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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愿意
◎他开口,声音喑哑地问她:“疼吗?”◎
晚上的餐桌上,尹康和尹迦丞喝的是家里泡的药酒。
尹康退休后一开始精神状态倦怠萎靡,孙慧芹听朱姨说老家有个土方子用来泡酒,特地寻来给尹康调理。
结果尹迦丞晚上在饭桌上接过朱阿姨倒的酒时,孙慧芹神色都不大对了,拉着朱阿姨在厨房加热个汤的功夫,一直追问这酒年轻人喝了会不会有危害。
朱阿姨再三保证,这新婚的小夫妻最是不知节制,补一补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又听见钟婧说他们两个晚上就宿在这里,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就随了尹迦丞陪着他爸喝了两杯。
这酒性热,尹迦丞刚喝下去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却没有想到后劲儿如此之大。
大冬天的,只是洗个澡的功夫,尹迦丞已经浑身热得难忍。
尹迦丞猜测这药酒当中不乏补肾壮阳的功效,五六十岁的老人补一补可以改善精神状态,但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这玩意儿喝下去实在有些要人的命。
钟婧哪里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喝酒的人又不是她,为什么现在她却也有些醉意了。
房间里原本空调开得足,钟婧迷迷糊糊睡着了之后,也不知道尹迦丞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隐约听见浴室里响起水声,然后停止。
男人掀了一边的被子,动作轻缓地钻进被窝,和她紧紧贴着,那温度简直烫人。
彻底醒过来是因为尹迦丞压在钟婧身上的那条腿,没有丝毫怜惜,全部的重量压上来,让她隐隐不适。
钟婧反应过来就要推人,无奈只是以卵击石,推不动分毫。
于是只能把人摇醒。
尹迦丞却似乎并没有睡着,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脖颈,没有预兆的吻上来,倒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依旧是那么惜字如金,但声音却软绵绵的,说自己没醉的那几个字,几乎是磨着她唇在耳边说的。
微弱的空调蓝光下,尹迦丞轻轻一个舔舐动作,放在他这张白天异常严肃的脸上,竟然有些说不上来的魅惑。
钟婧还没理清头绪呢,就被尹迦丞亲得晕乎乎的。
直到男人滚烫的手掌贴着薄薄的睡衣料子往下滑过,钟婧才后知后觉到这个吻的不同寻常。
她按住尹迦丞的手掌,心突然就开始发慌,两个人贴的紧密,她能够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上的温度,以及他胸腔里剧烈跳动的那颗心脏。
酒精的确可以让人的心率加速,也让人分外有胆量。
钟婧突然想起半个多月前的那天,两个人去舅舅家吃饭,他也是喝了些酒,不知醉了几分,在客厅的沙发上差一点恃罪行凶。
那天钟婧表现得有点过激,但其实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光线太亮。
客厅里灯都开着,他们保持着安全距离,尹迦丞突然贴过来的动作就很具有侵略性,人都有应激反应,钟婧自然也不例外。
其实后知后觉,她有些后悔那天的逃避行为。
不是不愿意和他亲近,既然当初想清楚了自愿嫁给他,心里也是有好感的,她不排斥和他牵手、让他抱她,甚至包括此时此刻的亲吻,不仅不厌恶,她甚至还隐隐感到愉悦。
只是那天客厅里的灯光太亮,面对着面,钟婧很难觉察到自己内心的情绪,她不知道如何反应,当下说的话好像都没有经过大脑,其实现在想来都是些欲盖弥彰的慌乱。
她慌了,所以缩头缩脑。
其实在很多时候看着尹迦丞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她真的也有过想要亲上去的那种冲动,尤其是他靠在床边捧一本书,有时候是医学相关的读物,有时候是本闲书,而钟婧就靠在他边上捧着个手机刷视频。
从前觉得那些纸片人一个赛过一个的帅,但如今她只要偏头去看一眼自己身旁的男人,便不需要再去羡慕别人。
长得好看怎么就不能当饭吃呢?
况且尹迦丞这个人还有点不自知的谦虚在,不管是在镜子前理头发还是去衣帽间里找衣服,他从来没有那种自我陶醉的油腻感,这一点是钟婧最最喜欢的特质。
现在市面上的普信男太多,钟婧从前相亲遇到的几个不外乎都是这种,话是每一个都要比尹迦丞会说,但实际上愿意付出的东西少之又少。
许多男人比女人都要现实,他们赞赏钟婧的外形和工作,却又抨击她的正经和不够有趣,既想着娶回家之后能照顾生活起居,又想带出去有面子,最好是私底下还能放得开,这和玩物有什么区别?哪里能体现得出夫妻双方的平等?
尹迦丞不同,他总是给予钟婧绝对的尊重但却不对她做任何要求,他说这样才是平等。
无论是恋爱关系还是婚姻关系,对双方有要求这本身就不是一种纯粹的感情。
尹迦丞曾经言辞恳切地说过,无论是外形还是性格,钟婧都完美得无可挑剔,正是他一直梦寐以求想找的伴侣。
他说他喜欢她的松弛,喜欢她身上的那种乐天派和钝感力。
他说过喜欢她。
虽然只是在父母长辈的面前,但看得出来并不违心。
钟婧安慰自己,也许像他这样习惯沉默的人,就是不善于表达的。
清醒的时候说什么做什么都像是另有目的,而像现在这样黑着灯,他湿热的呼吸拍打过来,不需要言语她就可以感觉到男人掩盖不住的情绪。
大概是被她按住手的动作提醒了,尹迦丞停下嘴上的动作,但并没有撤回,只是沿着下巴渐渐移到她的耳垂,轻轻含住,就贴在她耳边问她:“钟婧,你之前说的适应的时间,到底还有多久?”
心理学家说男性通常在13到16岁之间开始有性冲动,尹迦丞曾坦言他的性幻想对象是钟婧,只是她不知道,这个幻想根本不是如今这一朝一夕的事情,也许说出来十分不光明,但他的确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他现在问钟婧,毫无疑问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钟婧一愣,当时随口说的一句话,说是说等她适应一段时间再与他同房,但也没有真的去计算过她需要适应他的时间。
而且,她适应的时间其实已经不短。
也别是孙慧芹今天那一个突如其来的关心,实在是让钟婧心虚不已。
转念一想,与其两个人都清醒着,谁也不敢先迈出这一步,不如就趁着他现在几分醉意,也许她半推半就,这事儿也能成。
总好过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尴尬。
原本……要等到后天。
到他生日那天。
这原本是她计划好的留给自己准备的时间。
那万一到时候也没有准备好呢?这种事情,钟婧实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准备,倒真不如心下一横,豁出去算了。
反正现在黑灯瞎火尹迦丞也看不见她脸上羞死人的表情,未必不是一个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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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她思考的时间太久,不等她回答,尹迦丞摩挲在衣摆外面的手,已越过扣子渐渐往里探,睡衣薄薄一层几乎没有任何束缚。
她低吟了一声,除了干燥的手掌贴上,她敏锐觉察到还有什么湿热的东西贴上来。
轻柔地。
钟婧小时候最烦夏天,因为蚊虫叮咬,她常能忍受磕了碰了的疼,却忍不了那种钻心的痒。
就像现在。
钟婧感觉到自己整片背都为之一颤,连带着尾椎骨都瞬间变得酥麻。
什么……情况?
钟婧重重咬住自己的嘴唇,那原本心脏跳动的地方,现在忽然间好像连同心跳都不再受制于她。
像是一直以来被压在五指山下的某种动荡突然被释放,那心跳也开始被身上的男人捻住了开关。
原本因为尹迦丞的腿压小腿上,钟婧一直憋着一股劲儿想要与之制衡,无奈小腿拧不过大腿,虽有所作为但并没有任何成效。
现下好了,再硬的骨头也被他捏碎了、含化了,整个人软成一滩。
这下是真的醉了,连意识都涣散了。
钟婧闭上眼睛,想起傅芮乔从前跟她描述此类“人生大事”,男人费不费力气她不知道,但女人总是能陶醉其中获得身心愉悦,傅芮乔笃定只要做好措施这事儿百利而无一害。
强烈建议钟婧尝试。
钟婧每回红着脸骂她流氓,但却也是真的对这事儿好奇。
尝试有风险,因为钟婧听说……一开始会很疼。
但会有多疼,她其实毫无概念。
但钟婧一直都是一个能扛疼的人,这么想着,咬着下唇的力道又更重了一些。
流连于许久之前他看到的那片雪地,那瓣当时未能拾起的花瓣,现在被他烫得无比艳红。
就在这一簇微弱的光下,尹迦丞停下动作抬起身子去看钟婧闭着的眼睛。
她咬唇的动作太过楚楚可怜,让他体内那些躁动不安的因子瞬间醒了三分,他开口,声音喑哑地问她:“疼吗?”
牙齿是人身上最坚硬的部位,偶尔刮过,不知会不会疼。
他其实也想知道。
钟婧摇了摇头,身子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越紧张越是忍不住去咬那瓣原本就被吮得有点发麻的嘴唇。
“不疼。”
钟婧竖起耳朵,听到自己的声音。
不仅不疼,甚至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舒服。
她紧紧咬着嘴唇,并非不适,而是在压抑某种呼之欲出的生理反应。
尹迦丞整个人从她身上移开,突然开始打量起她这一刻的紧张表情。
何止那里是红的,她整张脸都是红的。
好像喝了酒的人那个人是她。
没有察觉到尹迦丞的下一步动作,钟婧抱着他脖子的手微微放松,听见男人忽然变得清明的声音。
他说:“对不起,今晚的酒后劲有点大,我没控制住自己。”
钟婧愣了愣,不知道接什么话,又听见他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在做这种事情之前,先征求你的意见,听你说……你愿意。”
他说过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说过就一定会做到。
“我没有不愿意。”女人还咬着唇,语气里竟然有几分嗔怪。
双重否定句,明明三个字更简短,她却偏要说六个字。
可不可以理解为……她在害羞?
22?喊疼
◎梅花香自苦寒来,梅花艳自口含来。◎
钟婧心里对这事儿的好奇和担忧兵分两路,等待看哪一种情绪先攻占领地的功夫,被尹迦丞一句话逼着给出答案。
她没有不愿意。
只是今天的时机不大对。
她还没来得及穿那条裙子。
钟婧觉察出尹迦丞身上异常的暖热,伸手触摸他额头的时候又感觉不似那种发热的烫,她问他:“晚上的酒里面是不是加了什么草药,喝了上火的那种?”
尹迦丞轻轻“嗯”了一声,平躺在她边上。
钟婧把胳膊收回来,侧身去躺着,面对他。
耳边清晰可闻是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是在刻意做调整,还是又在蓄什么力。
“还继续吗?”钟婧觉得今天晚上所做的心理建设太多,如果停在这里,似乎有点可惜了。
但如此问,却让听见的人以为是在催促。
尹迦丞原本已经慢慢平复下来的过快的心率,在这一个问句之后,忽然又开始加快。
酒劲儿缓过去一些,现在唤醒的,是本能。
黑暗总是给人一种不真实感,气氛已经到位也得到了她的默许,等两个人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又被裹在他的怀里。
他的吻不再带着试探意味,越来越与他以往那种平和的形象相悖。
潮湿、温热的触碰。
像是起伏的潮水,随着呼吸的节奏拍打岸边的沙滩,一点一点地渗入到泥沙里,直到彻底浸透,干燥的沙土满溢着浪潮的气息。
钟婧觉得自己浑身沾满了他的味道,有点像春日午后的青草香。
十指紧扣,微微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唇舌黏腻纠缠,伴随着他的吮吸动作,响起令人面红耳赤的吞咽声。
钟婧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的袖子被推下去一半,被子鼓起,尹迦丞突然伸手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光线太暗,钟婧看不清尹迦丞衣服下的那副身材,但他宽阔的肩和细窄的腰贴上来时,那结结实实的坚硬触感,确实没有辜负她之前那段时间的肖想。
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一件又一件衣服被扯落,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肌肤贴着肌肤,那股燥热便愈加强烈,需要贴近一点、再近一点,最好是能紧紧缠在一起,才能有片刻的缓和。
“砰”的一声,什么东西落地碎裂开的声音,在这静谧夜里尤显得刺耳。
叫停这一室暧昧。
“什么东西碎了?”钟婧宛如一只被惊动的兔子,从他胸前伸出脑袋去查看。
尹迦丞也反应了好几秒,从她身上撤下来,起身要去开床头的灯。
床头只有他随手丢过去的钟婧的睡衣,哪里还有什么台灯。
是台灯摔下来碎了。
两个人正犹豫是先开灯去处理这个小插曲,还是视而不见任由他去的时候,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
“什么东西摔碎了呀,人有没有受伤?”孙慧芹的声音自门外传进来,半分钟后,楼下朱阿姨听见动静也上来查看。
孙慧芹慌张地问朱阿姨:“你确定这酒年轻人喝了没问题嘛?”
朱阿姨也不知道屋内情况,支支吾吾也不敢再打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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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婧咬着唇抱紧被子,在尹迦丞开了灯之后微微睁开眼睛,对视的一霎,他眼眸里的情.欲经久不散,沾染大片的红色。
她睁着眼睛,看他抓了衣服胡乱套上去,短短几十秒,钟婧看见他那印着小片红色的胸部肌肉,虽然和自媒体账号上那些专业健身的博主不能比,但训练痕迹明显,非一日两日就能练成。
他工作那么忙,倒是在锻炼这一块儿没见他懈怠过。
钟婧喜欢自律的男人,因为……身材好。
尹迦丞下床去查看地上那盏被打碎的陶瓷玻璃灯,隔着门说:“不小心把床头的灯碰掉了,碎了一地,人没事,你们别紧张。”
“哎呀,吓人的嘞,迦丞你把门开开让朱姨帮忙把玻璃收拾一下,万一半夜上厕所踩到就不好了。”孙慧芹紧张不已,侯在门外,直催着尹迦丞开门。
尹迦丞转头看了眼钟婧,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脸上的红还未褪下去,尹迦丞走近,把床头柜上她的睡衣给她塞进被子里,在她额头轻轻应下一吻。
“我去开门,不让妈进来看一下,恐怕她今天晚上都不能放心去睡觉。”
“嗯。”钟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起那天被玻璃扎在脚心里的痛。
确实要及时处理一下这些玻璃碎片。
每天早上尹迦丞先醒过来,起床去洗漱、运动,买完早餐回来再叫她起床。
而在这之前,他都是不会开灯的。
他怕灯光打扰到她最后一个小时的睡眠。
她也怕这些玻璃会伤害到他。
钟婧没有尹迦丞那么会照顾人,所以她祈祷他永远都不需要她的照顾-
两天后是尹迦丞的生日。
一月十九日,摩羯座的最后一天,是个周二,刚好赶上他休息。
天气预报晴,钟婧一大早心情就极好。
休息天,尹迦丞依旧早起去晨跑,回来时给她带了甜玉米,还耐着性子按照他的配方给钟婧榨了一杯减脂的奶昔。
钟婧赖床的习惯从前被钟雅茹和傅芮乔连番吐槽,亲妈吐槽女儿懒,亲闺蜜吐槽人民医生对待工作不积极,但尹迦丞却说:赖床是给他足够的时间来布置每一个早上。
他总是准备好一切,然后饶有耐心地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给她把要穿的打底和袜子递到手边。
有时候钟婧迷迷糊糊的,睡衣扣子被一颗一颗解开,她张牙舞爪地醒过来要推人,就会对上尹迦丞拿着衣服正在研究怎么给她穿的困惑表情。
亦或者,直接在洗手间镜子前醒过来,男人拿一只吱吱响的电动牙刷往她嘴里塞,她被动地像个幼儿园小班的孩子一样,从高大的男人手里接过牙刷,然后被强制要求自己站好,不能再像是没长骨头一样地靠在他怀里。
但也不走出去,就这么看着她刷牙、洗脸、往脸上涂抹各种护肤品,等她结束这一切完全清醒着离开这危险的洗手间的时候,尹迦丞再去归置那些被她拿来拿去放乱的物品。
尹迦丞不懂浪漫,但却很细致有耐心。
和他一起生活,钟婧觉得自己很可能会退化回童年时期。
但好像就算是那时候,钟雅茹也没有这么好的耐心和好脾气给她,每天不在她屁股后面数落她已经算很难得。
所以很多时候,钟婧都会庆幸自己结了这个婚。
爱不爱的先撇开不谈,至少这段关系让她的生活品质有了明显提升。
婚姻里有一个词叫“幸福肥”,钟婧觉得这短短两个月时间,她起码胖了有五六斤。
三天里有两天时间,尹迦丞会自己做早餐。
自那日家里断电开始他便极少再晚归,偶尔自己下厨做两个菜,偶尔下了班接上钟婧去外面吃饭。
再偶尔也有钟婧去找傅芮乔吃饭把他晾在家里的时候。
但那种时候会有水果点心,总之,吃货的世界里永远不会断粮。
“尹迦丞,我最近胖了好多,你有感觉到吗?”钟婧早上出门时对着镜子,满面愁容,看着难得休息一天穿着居家服坐在书桌前面读email的男人,瘪着小嘴。
“腰上还是没有肉,脸也只是巴掌大小,要是上称真的胖了,肉也只是长在了她该长的地方。”尹迦丞一本正经,视线未从屏幕前挪开,似乎是在阐述什么学术道理。
极有说服力。
从那晚酒精作祟,尹迦丞试探出钟婧的底线之后,便再没有了需要恪守的底线。
前一晚也是,两个人熄了灯躺下之后,他自然而然地贴过去吻她,从嘴唇绵延至下巴、耳垂,趁她眼神迷离之时一路往下,最后沉浸在她颤抖的开关处。
用温热包裹她的脆弱,于雪地里匍匐许久,寻见一株红梅。
梅花香自苦寒来,梅花艳自口含来。
手掌可以丈量雪地方圆,亦可细细把玩春花烂漫。
但……他们这两天也就只研究到这一步。
第一天晚上是被台灯打断,况且那天在老房子,天时地利人和三样都不占,两个人听过孙慧芹一大通的驱寒温暖和叮嘱之后,再没了一开始的兴致。
太清醒了,就很难再进入到先前的那种情绪里。
而昨天,是钟婧半途喊了疼。
虽然那种疼并不剧烈,只是很轻微地刚刚展露,她眉头一皱,不由自主喊了声“疼”。
察觉到她在发抖,尹迦丞便立刻停下了全部的动作。
最后。
钟婧提议:“这两天就当是预习功课,起码掌握了一些基本知识,明天你过生日,我们喝点酒壮壮胆子,我不喊疼,你也别心疼,小时候打过预防针的都知道,就护士姐姐把针管扎进去那一下疼,但她一般都会扯些别的话题来帮忙转移注意力,尹博士你学习一下。”
“学以致用,我们就能慢慢感受到舒服。”
尹迦丞:“……”
豪言壮志没有人比钟婧会说,但拧着小脸“嘶嘶嘶”的时候,又不是现在这幅云淡风轻了。
于是很难不心生怜惜-
镜子前。
钟婧叹了叹气,提出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想法。
她问尹迦丞:“你每天早上几点钟起床,能不能改天带我一起去跑步?”
尹迦丞笑:“你起得来?”
一句话就让皮球泄了气。
算了,先胖着吧,真等到被别人提醒要减肥了再说。
反正尹迦丞从来不会PUA她,他安慰她:“没准是最近的中药效果好,肠胃好了吃东西吸收也好,营养好了长点体重未必不是好事情。”
体重增加并不代表长胖,尹迦丞向她阐述了这个重要观点。
虽然让钟婧早期晨跑不太实际,但他答应她下次休息日可以带她去做个简单体测,就她目前这个身形,在专业体测仪器的衡量标准里,非但和肥胖两个字沾不上边,没准儿还是“偏瘦”的那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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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细、腿也细,冬天穿再厚的衣服也不显臃肿。
所以女孩子的胖,一向都是心理作用。
钟婧数着时间上的这一天班,上次傅芮乔陪着挑的那条裙子一直放在车里,钟婧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要盛装打扮一下。
毕竟俊男要配美女,尹迦丞不出意外肯定要穿西装,她若是打扮得太过随意,和他坐在一起可就不太相配了。
于是下午做完两个治疗之后的空隙就开始捣鼓化妆,为了表示重视,她甚至难得戴了一副日抛美瞳和假睫毛。
臭美地拍了张照片发给傅芮乔,对方果然十分捧场。
知事大小姐:【美死了!!Haveagoodnight!】
草莓小樱:【不到下班不敢去换衣服,真的很冷,沪城今天最高气温4度。】
知事大小姐:【摩擦生热,你们晚上空调电费都省了。】
草莓小樱:【三句话不离yellow!】
冬季傍晚天黑得早,钟婧踩着下班的点去换上那条三边漏风的裙子,披了件外套进去车里。
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尹迦丞给她发消息:【有个病人临时吵着要出院,我去医院看看情况,下班餐厅见。】
钟婧往上滑,是她分享给他的餐厅位置。
为了穿上这条裙子好看,钟婧中午跟周檀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刻意控制了量,现下早就饿了,
可晚高峰的车流一向急不得,今天还拥堵得格外厉害。
钟婧踩着刹车等在红绿灯处,远远地看见旁边一辆被撞毁的出租车。
医院里面生死是常态,钟婧虽然没有在综合医院待过,但心里也清楚生命的脆弱。
疾病和意外面前,一切都是那么渺小。
中国每年都发生近20万起交通事故,今天这一桩交通事故有无人员伤亡、又是如何造成的,这些问题自然不需要她来调查。
但是看到这样的场景,她还是在心里默默感伤了一把。
车程比预计的长了二十分钟,钟婧到的时候餐厅里已经人满为患,为她预留的那个靠窗带生日灯牌的位子因为没有人来,就连灯都没有开。
钟婧环顾四周,只有角落里的一桌和她一样,还在等人。
钟婧翻出手机给尹迦丞打电话,对面却始终无人应答。
室内空调开得足,加上小范围内人口密集,钟婧不仅不再感觉到冷,反而热得想要脱下外套。
尹迦丞不接电话通常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在手术室,要么就是在实验室。
但今天他休息,不会临时加塞手术,也没听说安排有实验在今天。
况且,他们约好的给他过生日。
他没有道理突然失联。
脑海中回想起来的路上那辆被撞毁的出租车,钟婧心理升起隐隐不安。
那个十字路口离华山医院很近,大概不超过两个路口。
那么近,近到很容易把他和这件事情联想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我肯定不写主角出车祸这样的狗血,放心。
下章来真的,早点来看吧,每天被锁心好累。
23?点燃
◎她仿佛被揉成一团,在他的手里,顷刻间,化了。◎
尹迦丞这位闹着要出院的患者褚航,是一名垂体瘤患者,今年还在读大学,因为病情较为严重所以入院治疗,经过经蝶手术切除瘤体后,患者出现发烧症状,术后延长住院时间反复进行腰穿检查,目前已经退烧,患者各项身体指标正常,想要提前三天出院。
尹迦丞作为褚航的主治医生,对他的身体状况十分了解,原本还想留着他在医院再观察几天,但对方言语恳切,说什么也要今天就出院。
褚航是附近财大的学生,虽然和尹迦丞既不同校还文理殊途,但确是他手里这些患者里面相处起来最轻松的。
有时候你不用把他当作病人,他乐观得就像这不过是场感冒发烧,做手术也好比只是打个点滴一样的存在。
尽管他的肿瘤位置并不太好,已经严重影响视力才住院治疗,但他每天依旧和病友、医生谈笑风生。
他不需要别人的安慰,甚至反过来叫尹迦丞放宽心,垂体瘤手术时间短,风险一般也不大。
尹迦丞当时也如此以为。
手术是成功的。
只是术后情况不好,尹迦丞因此连日多费了些心思,每天下班前都还要亲自去查看一下褚航的情况。
而褚航今天突然急着出院,原来不是为别的,而是她远在西城的女朋友千里迢迢来找他,订好了餐厅一起庆祝两个人恋爱三周年,这样的日子,他不得不去赴约。
尹迦丞在病房里被褚航央求许久,再三确认他目前情况良好,最后拗不过给他开了出院医嘱,成全一段牛郎和织女这种异地恋。
从前,面对这样的儿女情长,尹迦丞一向冷漠不近人情,如今却不知为何开始共情褚航,大概率是自己的心境变化导致。
尹迦丞穿一套银灰色西装,白衬衫配黑白条纹领带,领带末端收进西装里,最外面套深蓝色长款大衣,难得照着洗手间那面镜子还给自己吹了个“不稳重”的发型。
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若不仔细看,实在难和那个蹙着眉查房、动不动就一整天面无表情的尹医生对上号。
人到医院,停好车,往病房走的路上经过护士站,几个正叽叽喳喳的小护士突然就不吱声了。
纷纷侧目朝他看过来。
不禁感叹,神外不愧是华山医院的重点科室,配到的医生除了医术高超,一个两个还都是这样不轻易显山露水,却能偶尔给你视觉暴击的养眼。
难怪说神外有两把斧,尹医生和陆医生不仅治病救人有一套,治人眼睛也很有本事。
周二陆听南当班,尹迦丞处理完褚航的事情到他办公室找他喝茶,平时陆听南侃侃而谈十分钟,都可以不发一言的人,今天却几次三番故意把话往老婆身上引。
“只是吃顿饭,我这样穿会不会用力过猛?”尹迦丞自己拿茶叶泡茶,视线扫过陆听南的穿着,还是第一次审视起这位神外的门面担当,自觉还是比之不及。
“倒不至于用力过猛,就是……像是去拉人开会的。”陆听南盯着他上下打量一帆,玩笑道:“不过穿不是最重要的,脱才是。”
一本正经说孟浪的话。
陆听南这人最先在医院实习的时候,就因为外形太过抢眼,被田教授以貌取人贴上了“浮躁”的标签,人长得就像有一身反骨,太不适合当医生。
人也不知道低调,每天穿白大褂,里衣和鞋子也要搞一套搭配出来,一张嘴也是能说会道,哄得医院里男女老少都开心。
人人都以为陆听南这种条件前女友起码一打,结果人家就只高中拉过一个女同学的手,然后被班主任活生生拆散,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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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再无心情爱跳入学医苦海,和尹迦丞一同打光棍多年。
封棠倒追陆听南的事情当年在神经外科也是一件要闻,小姑娘是沪城戏剧学院毕业的舞蹈演员,脸蛋身材那都跟电影明星似的,给大家看她当年艺考时候的照片,谁不夸一句有气质。
封棠当初因为胶质瘤入院治疗,诊断时已经是二级危险程度,且瘤体位置不好,手术很难做到完整切除,几个专家会诊都表示回天乏术,只能结合其他治疗手段尽量延长病人寿命。
无论如何,手术都是必要的治疗手段。
小姑娘根本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父母学历也都不高,多番打听后知道这种病几乎无法治愈,术后极易容易复发,连手术同意书都没有人敢签。
陆听南那段时间格外反常,性格沉下来许多,下了班也不回家,就待在办公室里查各种胶质瘤的资料。
从前和每一个小护士都打得火热,那段时间却所有的话都只和一个人说,田教授每回找不到人的时候,就知道陆听南又是去了封棠的病房,比他这个主治医师还要上心。
田硕当时当着一众年轻医生的面开他玩笑:“知道的都夸陆医生上进、医者仁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病人家属呢。”
结果一句话,跳预言家了。
手术结合术后放疗、化疗,封棠基本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复查结果也比较乐观,田教授推测存活时间可长达十年,极少部分术后情况好的可能不会复发,达到临床治愈的效果。
不算噩耗,起码让人有盼头。
而且值得期待的是现在医学不断进步,也许会出现新的治疗方式,后续胶质瘤临床治愈率提升,还是有希望的。
一般人在经历了这样的情况之后,可能就从此生活消极,但封棠没有,她手术后表现出来前所未有的乐观,问起究竟,只有三个字——“陆医生”。
生死面前,总是可以无限放大爱,封棠出院的时候主动向陆听南表白,是那个冬天神经外科人人称颂的一段佳话。
好锅配好盖,每回封棠来医院找陆听南的时候,两个人光是站在一起,就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恋爱不到半年,陆听南求婚,两个人关系推进的迅速,让大伙儿一度怀疑是奉子成婚。
算下来,尹迦丞和钟婧这恋爱结婚的速度,在人家面前都只是弟弟。
但感情深浅原本就和时间无关。
有的人,给你再多时间你也不会心动;而有的人,从一开始就让你甘心画地为牢。
尹迦丞离开医院的时候还不到下班时间,他要开车去一家花店取花。
人走到医院门口,看到闪着灯的救护车驶进来,尹迦丞避让到一边,看着推下来满脸是血的人,脸虽然看不清晰,但衣服却熟悉得很。
是褚航。
尹迦丞脑子还没有确定,人已经跟着救护车上下来的护士往急诊走,那人认出尹迦丞,问他:“神外现在还有空的医生吗?脑部受创严重,需要紧急手术。”
“陆医生在,我去叫。”尹迦丞转身又往回跑。
抢救室的灯一直不灭,尹迦丞在门外一直站着,那根弦就一直绷着。
绷着,绷着,直到陆听南从手术室里出来。
他一个轻轻的摇头动作。
那根弦……终究是断了-
钟婧在餐厅里等了许久,给尹迦丞打电话没有人接,于是她又给陆听南打。
前两个电话打过去也是无人应答,钟婧一个人在餐厅里又等了会儿,角落里另一桌同样被放了鸽子的女孩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女孩儿也很漂亮,而且年纪很小,看上去至多也就二十岁出头,一张脸上全是胶原蛋白。
钟婧注意到她的表情由最开始的期待慢慢变得没有耐心、到生气的情绪写在脸上。
或许早几年,或许换一个等的人,钟婧此时会像照镜子。
但现在不会,她除了等得太饿,剩下的情绪也只有一抹隐隐的担忧。
尹迦丞不是那种会无故失约的人,她只担心他路上遇到什么意外。
虽然这种概率极低,但就像路上经过那个发生车祸的十字路口的时候,看到那样的场面,钟婧突然会开始祈祷,祈祷出事情的别是他。
原来习惯了身边有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很多影响都是潜移默化的。
钟婧愣神许久,开始不由自主回忆起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片段。
直到……对方在接到一通电话后匆匆离开,神色里的慌乱和恐惧让钟婧又瞬间回过神来。
然后她就接到了陆听南回拨过来的电话。
“医院里有点事情耽搁了,弟妹你理解一下,饿的话你就先吃,人一会儿我给你送过去。”陆听南的语气难得严肃,钟婧听他这么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叫来服务员先上菜。
只是没有想到,钟婧又等了两个小时也不见尹迦丞来。
可她毕竟是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对方不来那她就自己吃饭咯,反正这么贵的菜,她肚子都快要饿瘪了,先吃为敬。
反正蛋糕等他来了再动就行。
十点半,钟婧吃饱喝足打包完东西,开车回家。
不由地开始抱怨,什么样的急事非要拉着人在医院待到半夜,还非要赶在人家生日那天,而且他今天还休息!
医生治病救人,领导也不能剥削得这么厉害吧?
神经外科一般很少有长时间的手术,钟婧下意识猜测是田教授又给尹迦丞安排了什么为难的活儿。
转念又自己安慰自己,尹迦丞这个人就是一向不懂得拒绝,宁愿自己吃些亏也不会愿意影响自己在医院的“劳模”好口碑,上赶着要留下来帮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人总是对自己最为狠心,钟婧想着,如果今天是给她过生日,他恐怕会比今天要重视得多。
钟婧把生日蛋糕稳稳当当放在副驾座位上,一路上生怕蛋糕出什么差池,特地开得慢。
也不好意思几次三番给陆听南再打过去电话,只能给尹迦丞发微信让他直接回家。
昂贵的餐厅白订了,美丽冻人的裙子也白穿了。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希望他能在十二点之前回家、许上生日愿望。
早知如此,她今天就请假陪他过这个生日了,也不用一直等到晚上。
意识到这个,钟婧连忙给傅芮乔打电话求骂。
傅芮乔那边安静得很,听见钟婧这样变态的要求,一时间乐得笑出声来,问她:“怎么了祖宗?觉得人生太完美,需要我骂醒你?”
钟婧“呵呵”一声回她:“人生处处是惊喜,尹迦丞这个大忙人,今天休息还去医院帮忙到现在都没结束,我一个人吃完了一顿烛光晚餐,然后给他打包了东西带回家,现在心里五味杂陈。”
傅芮乔仿佛没听见她上面那句,关心的根本就不是她也不是尹迦丞,她只关心她帮忙挑的那条裙子。
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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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自问钟婧:“真这么惨?战袍穿了没?餐厅里回头率高不高?”
钟婧无语:“现在你还只关心你挑的战袍?”
“哦,那你现在怎么样,吃饱了没?”
钟婧:“……”确实是在关心她了。
傅芮乔不解:“你要是觉得自己很惨,不是应该向我讨要安慰吗,找骂是什么心理?”
钟婧叹气:“我觉得你有必要骂骂我,因为……我刚才产生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我在后悔今天为什么没有请假去陪他过生日,浪费掉了最宝贵的白天时间。我这样是典型的恋爱脑心理,真的很需要你骂我两句。”
傅芮乔“扑哧”一声,赞叹道:“可以啊我们尹医生,这才多长时间啊,就成功把你这个铁石心肠拿捏了?不是货都没有验过吗,能有这么上头?”
钟婧:“……”
找骂失败,傅芮乔回以的是真诚安慰。
她说:“白天时间有什么宝贵的,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还是逛街?你觉得男人会喜欢这种活动吗?说不定尹迦丞倒是更宁愿像今天这样在医院帮忙呢。生日当天能救一条人命,这样不是比吃饭喝酒要更有意义?”
“也对。”钟婧这下彻底想开,以一个“么么”结束和傅芮乔的通话-
钟婧到家的时候,屋子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氛围。
玄关处尹迦丞的拖鞋还在,但有双皮鞋歪歪扭扭被丢在门边,沙发上散着件外套,但却并不是早上钟婧出门前临时淘汰的那件。
是一件没见尹迦丞穿过的大衣。
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突兀的物品。
客厅空调也没在工作。
钟婧掏出手机又给尹迦丞拨过去电话,手机铃声却响起在沙发上那件衣服的口袋里。
钟婧摸出来尹迦丞的手机,点亮屏幕,未接电话和短信一个一个跳出来。
他回来了?
钟婧转身进卧室去找人,然而卧室空荡荡,床上被子叠得整齐,也不见他人。
依次去开次卧和书房的门,灯都是灭着的,没有任何声响。
人呢?
钟婧叫了两声尹迦丞的名字,空寂的夜里她的声音清晰可辨,再没有人应她就稍微有点觉得恐怖了。
活人消失术?
“钟婧。”身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来不及转身,她肩上传来些许力道,被人自身后抱住,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吐在她耳边,是他。
尹迦丞情绪不太对,抱着她的胳膊渐渐收紧,将人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又急又凶地吻上来,瞬间掠夺呼吸。
傅芮乔给她挑的这条裙子侧边露肤面积极大,他冰凉的手掌落在那上面让她脊背一僵。
下面的布料推上去,上面的布料扯下来,最后堆叠在一起挂在腰间。
多余。
钟婧被他亲得发懵,眼前的人不斯文也不克制,一点都不像尹迦丞。
他像只受了惊的小鹿,眼神无助地朝她扑过来,钟婧不知道他是在求安慰还是求救。
但她知道,不论他此时此刻想要的是什么,她都想给。
不是因为今天是他过生日,而是因为,那眼神让她一瞬间心疼。
是……今天有手术失败了吗?
钟婧伸手轻轻抚过他的后背,拍了拍他,伸手想要去指餐桌上的蛋糕,想让他赶在十二点前许下愿望。
可他却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尹迦丞将人推在客厅与卧室之间的墙上,吻自她的薄唇一路下移,所到之处,烙上斑斑印记。
钟婧从最开始的稳稳站立,到后来的绵软无力整个人瘫在尹迦丞手里,不知时间过去多久,钟婧脑海中还一直想着要让他先点蜡烛,却没想到他选择了先来点燃她。
不是这样的,钟婧努力寻找自己的意识。
她原本设想的重要环节不是这样的。
这太突然了,不给她一点点反应的时间。
钟婧曾经好奇过,像尹迦丞这样沉稳冷静的男人,失控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子。
却原来,真的到这一刻,她竟然连睁开眼睛看他的那一丝力气都被抽尽。
她几乎是整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的,世界混沌模糊,再睁眼,已经被重重压向那张平整的床单之上。
床单没有什么褶皱,他拿熨斗熨烫的是她。
不疼,真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居然毫无痛意。
她仿佛被揉成一团,在他的手里,顷刻间,化了。
作者有话说:
怕有阅读障碍所以补了个转场,未完待续。
24?两次
◎只知道夜还长,夜里常有狼。◎
空气安静到每一呼一吸都清晰可闻,明明室温很低,外套还挂在她胳膊上,镂空的裙子明明该有凉意,却在他的抚弄下逐渐升温。
钟婧的裙子被推至腰间,人软软的落在他怀里。
很难想象,光是接个吻就如此耗费力气。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钟婧感觉到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面前的人吸走了。
直到他放开她的唇,给她呼吸的权利,她却听见那呼吸不是呼吸,是压抑着的某种不像是自她口中发出的细喘。
她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啊,救命!
钟婧轻轻扣住他脑后,对方嘴巴忽然停下来,不知是不是他吮吸的动作绑定了那种奇怪的声音,那动作稍有停顿,她也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得到片刻的安宁。
尹迦丞端起人抱走的动作不费吹灰之力,钟婧感到一阵晕眩,再睁眼,人已被压在卧室那张大床上。
飘窗上的窗帘还敞开着,窗外银寒的月光洒进来,如同一层微微细霾,朦朦胧胧,称不上白,但盖在他身上犹如神圣的加冕。
他的眼神脆弱无比,佣紧她,感受她身体渐渐升起的温度,他胸膛压住的两片雪堆开始融化,俯身一直往下,贴上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蒙住他这双眼睛的蕾丝。
尹迦丞觉得自己就是《桃花源记》里面的那位渔夫。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溪水是沁甜的。
渴久的人,如遇甘霖。
再没有什么地方的风景能比过这片桃林,尹迦丞流连许久,感觉到溪水漫上岸,芳草被浇灌,整片桃林的土地肥沃潮湿。
此时最适宜犁地耕种。
道阻且长,是他未曾涉足过的地方,理智残存,他想起要带上锦囊。
他要保护她。
桃林之美,非眼见为全,需深入其境,沉浸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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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舍船,从口入。
初极狭,才通人。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阡陌交通,不是鸡犬相闻,是小猫在嘤咛。
……
怡然自得。
最后关头,尹迦丞伏在钟婧肩头,手指轻柔地拂去她眼角湿意,亲吻她额头细细密密一层薄汗。
她像个羽绒被子,束缚他也温暖他。
直至颤抖平复,钟婧抱着他脖子的手松开垂落,尹迦丞盯着她咬唇的动作,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钟婧深呼吸一口,重新伸手去抱住他,摇头:“不用对不起,虽然意料之外,但却在计划之中,我说过我愿意的。”
“你刚才哭了,但我没有停。”
“没关系。”
“可我是罪人。”
身上的人终于不再僵硬地撑着胳膊,卸下大半力量落到她身侧的床上,钟婧也微微转身,往下挪了挪,吻上他冰冷的唇。
“你做医生这么久了,应该很清楚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控制,手术失败、术后感染、癌症复发,这些都是存在在概率里面的,你不必为了自己没有超能力而感到抱歉。”
“你已经是一个很棒的医生了。”
有热热的湿意落到她唇边,钟婧愣了愣,听见他
铱驊
说:“可是如果我今天没有给他签那个字,他就不会冰冰凉凉地躺在那里了。”
“他从走出医院,到回来,一共不超过十分钟。”
……
钟婧从这三言两语里勾勒完整下午发生的一切。
如果主治医师不签字,患者不能出院,不会上那辆出租车,不会出这场车祸。
是这样吗?
她并不这么认为。
尹迦丞慢慢泄了全部的力气,躺下来不再说话。
却听见刚才一直“呜呜呜”的细嗓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今天不给他签字,凭他对这场约会的重视,他可能会请假外出或者干脆偷溜出去,今天你不当班,无论哪种情况车祸都照样会发生,而且如果是最后一种情形,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和医院大概率还要担责。”
“而且……这明明就是一个偶然事件,你不要想太多。”
她用他曾经安慰她的话,回过头来安慰尹迦丞。
不知道对他来说会不会有作用,但当时这一句话,让她瞬间想开许多。
“我给他开出院医嘱的时候,他和我说,他上一次见到女朋友还是暑假,因为对方下半年备战考研,两人约好考完试一起庆祝恋爱三周年。”
“我在医院看到他女朋友了……但他没看到。”
钟婧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餐厅角落里那个女孩儿,盛装打扮,年轻漂亮。
真的是这样,很多时候,我们以为来日方长,有明天,有明年,等天气好了,等工作不那么忙了,等来等去,可能就是永远的遗憾。
“所以趁现在有时间,你别浪费在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上面。”
钟婧从这个已经不太暖的怀抱里出来,仰着头,与他对视。
她理解他今天突然的失控,大概也像她一样想到世事无常,凭本能想要抓住些什么。
他抓住了她,又或者……是她抓住了他。
人会在精神压力繁重的情况下,更有欲望。
她想,这也是今天尹迦丞之所以失控的原因。
钟婧曾经在研究某个心理论题的时候,看过一部一三年的欧洲老电影《女性.瘾者》,里面女主人公Joe在面对父亲病重的时候,她崩溃了。
Joe应对崩溃的方式是在医院里找了一个护工缠绵。
随后每当她父亲的病情糟糕一点,她就和护工缠绵,同时嚎啕大哭。
Joe以为自己是不正常的,是病态的,但Seligman却说,在面对痛苦的时候有性反应是极其正常的一件事情。
说起来,国外很多灾难片、动作片,尤其是美国电影,在遇到大灾大难、世界末日的时候,基本都是配角领便当主角忙开车。
比如下饭电影《零号病人》里面的片段——上一秒还在因为病毒感染要死要活,下一秒就脱下裤子高唱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钟婧查阅过大量的资料,最终得出结论:人在面临重大压力和痛苦的时候,会变得更加有性.欲。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世界上大部分的多细胞生物都是有性繁殖的,而单细胞生物和一些低等多细胞生物则是无性繁殖。
无性繁殖不经过胚胎发育,不需要基因重组,只需要通过细胞分裂完成,非常简单便利,也有非常高的基因稳定性。
那么为什么很多生物会从无性繁殖变成有性繁殖呢?
达尔文在1862年的时候曾说: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性的最终原因——为什么要通过两种性元素的结合来产生新的生物,整个主题仍被隐藏在黑暗中。
1886年,德国进化生物学家AugustWeismann提出:有性生殖会通过重组基因来造成个体差异,并由此导致了自然选择。
也就是说,性生活加快了生物进化的步伐。
基本上,性是同一物种中两个生物体聚集自身遗传资源的一种方式。
所以有性繁殖的后代将携带父母双方良好的基因,这意味着他们将对环境压力做出更好的反应。
这个理论在现在一些依然保持两种繁殖方式的生物上得到证实,这些生物包括酵母、蜗牛、海星等等。
这些生物在平时依然保持无性繁殖,但遇到环境突变的时候就突然改变,选择有性繁殖。
而另一方面,从心理学层面来分析这个问题。
人体在面临重大压力和死亡恐惧时会产生应激反应。
身体处于极度不安和恐惧的状态,这时身体分泌大量肾上腺素和皮质醇,人就会变得极度亢奋。
而在缠绵的过程中人体内会释放多巴胺和催产素,使得具有缓解疼痛、减轻压力、调节情绪的作用。
钟婧知道他今天的精神压力一定大得不行,所以在刚才那漫长的时间里,不见他有半分克制。
可也许正是因为他今天的不克制,一切自然发生,她没有感受到一丝痛楚,只有身心一致的愉悦。
娶一个精神科医生回家的好处就是,她有两种方式帮他调节情绪,一是刚才他做的那种,二是心理疏导。
尹迦丞在听过钟婧一番安抚之后,情绪终于趋于稳定。
意识逐渐恢复,他再次道歉:“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情绪不太好,没敢开车,走着走着就到家了,忘了晚上要一起吃饭的事情。”
钟婧这才突然间想起来什么,伸手去摁床头桌上的ipad,北京时间0点12分,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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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1月20日了。
“怎么办啊?”钟婧嘟起嘴来看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生日了,可是生日愿望还没有许呢。”
“不用许了。”因为,它已经实现了。
“可是我真的很用心给你找的蛋糕模型,让师傅做出来的,你真的不想吃一口吗?”钟婧突然撒娇,最后那几个字婉转的调子又让他想起刚才那只小猫。
“吃。”尹迦丞抱起她酥软的身子往浴室走,“先洗洗,你出了好多汗。”
“你难道不是?”又是嘴硬不服输的一天。
钟婧低头,看见尹迦丞开了卧室的灯,光的传播速度太快,她瞬间看到自己皮肤上的印记。
原以为只是胸前那一片,等经过镜子的时候钟婧不经意扫过去一眼,脖子、肩膀也都是。
尹迦丞打开花洒给她试水温,不和她争抢热水,退出淋浴间去给她开暖风的开关。
忽热忽冷,她容易着凉。
钟婧慢慢褪下腰上那条裙子,手持花洒仔细冲洗某些部位,越是仔细,越是又能发现新的记号。
颜色最深的一处在大腿内侧。
不痛不痒,却让她的脸又开始发烫。
想不到前两天还斯斯文文按部就班预习的男人,今天倒是给出了一套新的解题思路。
所以她才没有任何不适,缓缓地、温柔接纳他。
洗完澡,钟婧看见尹迦丞在厨房,她穿上那件厚的居家服,走过去看他把打包的那份牛肉加热。
“你是不是晚上没有吃东西?”钟婧猜测他情绪这样低落,如果想得起来吃晚饭,也不至于忘了他们的约会。
尹迦丞“嗯”了一声,看着手里小小一盘牛肉,决定还是去吃蛋糕比较容易填饱肚子。
钟婧笑了:“西餐不好打包,不知道你人什么时候到,我没敢点太多东西,怕浪费。”
顿了顿,去看盘子里那一小份牛肉,说:“我点的几道菜里,我觉得这道最像是人家厨师的招牌,口感最好,所以带回来想让你尝尝学习一下,把人家昂贵的配方研究出来,我就可以在家也吃到了。”
绕这么一圈原来不是给他打包的晚餐。
尹迦丞揉了揉她刚吹过的头发,眼神指向那块已经插好蜡烛的生日蛋糕。
心里有一点甜。
因为那上面写着的字是——“老公,生日快乐!”
钟婧拿火柴去点蜡烛,让尹迦丞闭眼许愿。
他思考片刻,拉着她的两只手也合拢,说:“既然我的生日已经错过了,那就当今天是你过生日吧,我把这个生日愿望让给你。”
钟婧愣了愣。
许生日愿望,这事儿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做过呢。
十月十号那天没有什么好庆祝的,但如果真的想要庆祝些什么,那么今天的确也有这样的意义。
结婚两个月,他们终于不再只限于精神交流了。
人们常为爱的诞生设立纪念日,什么恋爱纪念日、结婚纪念日、领证纪念日,为什么她不能纪念一下今天这个破茧成蝶的日子?
“钟婧,”烛光微弱,坚持了几分钟便灭掉,尹迦丞把蛋糕切成几小块,递过去一块给她,柔声说:“以后每年的今天,我都给你过生日,像你昨天那样精心为我准备一样,我也给你准备礼物,帮你实现愿望,好不好?”
她粲然一笑,不在意道:“小时候都不过生日,长大了干嘛还要过?我才不想总是提醒自己又老了一岁呢。”
说着趁尹迦丞没有防备,抓起一团蛋糕糊到男人干净好看的脸上。
尹迦丞反应了两秒。
皱眉。
钟婧开口闹他,问:“你会不会那种江湖失传许久的武功?”
“什么?”尹迦丞显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瞎扯说的有点懵。
钟婧一本正经:“就是——你伸舌头,看能不能舔到你鼻尖上的这一块奶油。”
尹迦丞:“……”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试试看嘛。”钟婧摇他胳膊,说:“你舌头长,这么简单的事情肯定难不倒你。”
尹迦丞:“……”怎么就我舌头长。
尹迦丞拒绝做这么恶心的事情,伸手抽纸巾去擦脸上的奶油,擦完继续吃蛋糕,没有接钟婧的话。
女人梗落在地上,有点不开心,在心里抱怨尹迦丞木头人,一点也不配合她。
钟婧喜欢奶油蛋糕,不饿也吃了挺大一块,尹迦丞把蛋糕上仅有的几瓣草莓叉给她,说:“你微信名字里有草莓,肯定喜欢草莓,都给你吃。”
钟婧反驳人的话信手拈来:“那你微信名字里有水,也不见你在家多能喝水,天天劝我喝水倒是勤。”
尹迦丞这回不服,吞咽的动作停住,深深看她一眼,“谁说我不喜欢水?刚才你那个样子……我很喜欢。”
“……”
原来开窍和不开窍之间,可能仅仅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尹迦丞乘其不备,用蛋糕做武器,抹的哪里还只是她的鼻子?
钟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吃饱没喝足的男人压在餐桌上亲到嘴唇发麻。
麻麻酥酥的感觉从另一处传来,钟婧还来不及总结上一回的感受,便已经被拉着仔仔细细又复习一遍。
所谓温故而知新。
这一回,借着灯光,虽然羞臊,但她还是发现了一个事实。
尹迦丞个子很高,腿长,胳膊也长。
她刚才开玩笑说他舌头长,这是不假。
但何止这些,他好像哪里都长。
咳,咳,脸和他那里一样烫了。
夜深人不静,尹迦丞对这种蛋糕的新吃法颇有研究兴趣。
钟婧竖起耳朵仔细去听窗外呼呼的风,除此之外,室内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分不清是谁的。
只知道夜还长,夜里常有狼。
尹迦丞半途停下来,看着她脖子上那片红色,柔声说:“草莓小樱——现在才是名副其实。”
被她使坏用了力道,啊呜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这么硬的腱子肉,硌得牙疼!”钟婧扭过脸去,口是心非骂他。
熟悉之后,钟婧就知道尹迦丞这个人心眼并不大,比如上次吃火锅时对待那位“旷野的风”同学的刻薄样子,比如现在忽然加重的这两下。
差一点大事不妙。
作者有话说:
这章引出了一个生物学话题,想提一嘴我专栏预收《情深不知处》那本,男主是傅芮乔的合伙人邵律师,女主的职业就是生物学讲师,在想那本的情节的时候也查阅过很多生物学相关的东西。
而且我当初上学就是理科生,所以写文也喜欢讲逻辑和推理。
关于尹迦丞和婧婧的这一次,我完全赞同婧婧的分析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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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依靠
◎老房子着火,突然就烧(骚)起来了是吧?◎
钟婧几乎是在一夕之间改观了对尹迦丞的认识。
大概是前一天已经痛过,尹迦丞的拓展工作又细致绵长,所以今天钟婧的体验感比预想的要好上许多。
巴里巴斯德研究所曾经有过一个重要发现,在人类的唾液中含有一种天然镇痛物质,其功效是吗啡的六倍,这种新发现的物质被称为“opiorphin”,可以说它是一种人体内在的镇痛剂,由自身肌体产生。
也许就是得益于尹迦丞前期的这项安抚,给到她最初的麻醉效果,等到他真的抽拉打气筒开始打气的时候,气球只有一个感觉——胀。
像是被灌进来许多许多气体,后来整个小腹都发胀发酸。
但结束后那些气又能自然排出去。
手机百度推翻了钟婧的“打气”推论,因为就像胃被过多的食物撑大就会感觉到“胀”一样,那么喂一根手指都能吃饱的地方,吃撑了当然会胀。
但这种感觉居然伴随着强烈的“满足感”,唤醒她更多渴望。
钟婧一度以为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体质天才,初次切磋,没有伤及一兵一卒,腰不酸腿不疼的。
以至于尹迦丞把她整个人抱着放上餐桌的时候,她不仅没有一点害怕,甚至大着胆子睁眼去看他拆锦囊。
冰凉的木桌,他脱了自己的衣服垫着,怕不够柔软,又脱了她的去垫。
好在客厅的窗帘都拉了起来,室内开一盏暖光的水晶灯,将将好照在餐桌这一片地方。
尹迦丞闷声干大事,他站着,垂直的角度让她借机丈量了男人的腰围。
宽肩窄腰,人间理想。
嗯,但第二天醒来的状态就不那么理想了。
她腿快断了!-
尹迦丞一大早的状态和前一日离开时天差地别,陆听南拿着杯热美式在他办公室门口站着,原本是想来看看他的状态,结果被尹迦丞反过来安慰他:“人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失血太多,你也尽力了,不必太过苛责自己。”
表情依然是凝重的,却不再那么自我怀疑。
陆听南脑子转的也快,问他:“昨天弟妹给你做心理辅导了是不是?”
尹迦丞点头,扣好白大褂的扣子,把笔往口袋里放。
注意到陆听南手里的咖啡。
“不愧是专业干这行的,比我说的顶用多了。”陆听南感叹一句,人要离开。
尹迦丞叫住他,问:“这是医院对面的那家咖啡?外卖送不送?”
“就几步路,要喝你三五分钟不就买回来了?”陆听南觉得诧异,从前一大早喝咖啡,一直是尹医生最不推崇的生活方式,他主张早睡早起运动提神,今天还是第一次对他手里的咖啡感兴趣。
像是为了印证陆听南的猜想,尹迦丞捂嘴打了个哈欠,说:“有点困,一会儿我去点一杯。”
没有车,尹迦丞早上是坐老婆的车来的医院,人窝在她的小甲壳虫副驾驶座里面,竟然还眯了十几分钟。
是真的有些缺觉。
“哦,合着不是心理治疗,是生理治疗是吧?”陆听南立刻心领神会,伸手搭上尹迦丞肩膀,劝他:“你这种情况,喝咖啡没有用,你得喝枸杞。”
“我是困,不是虚。”尹迦丞白他一眼,去准备查房的工作。
褚航的家属连夜赶到沪城,意料之中的悲痛,但却意外地通情达理。
查完房,尹迦丞和陆听南在护士站听几个护士聊起褚航的事儿,感伤不可避免。
“人家父母签器官捐献书的时候还一直在说谢谢。”
“我以为这种情况父母才是最痛苦的,可昨天看到他女朋友哭成那个样子,我真的在旁边看着都心疼。”
“他才二十二岁呀,唉。”
……
尹迦丞转身回办公室,今天没有门诊任务,他要去整理部分病例,教实习医生写病例,下午和主任们一起参加一个会诊,他可以用来调节情绪的时间只有这一个晚上。
天亮了,他要关注的是那些还有可能被拯救的病人-
钟婧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需要被拯救的病人。
下了班去律所找傅芮乔吃晚饭,两个人在商场里才刚刚溜过一圈,钟婧不愿意走了,“随便吃一口得了,走得累死了。”
傅芮乔斜她一眼,平时从不穿高领毛衣的人,如今哪里都捂的严实。
军师点头:“看来昨晚战袍发挥作用了,我的眼光果然好,今儿这顿你请哦。”
钟婧耸肩:“再好看的衣服,皱了都不好看了。”
“切,这才叫皱得其所你懂不懂啊,这才是它的价值。”
“另外那套睡衣,你知道怎样发挥它的价值吗?”
钟婧捂她的嘴:“人来人往的,你能不能小声一点啊。”
傅芮乔小声贴在她耳边说:“给我撕、碎、它。”
钟婧拉着人进了一家粤菜馆,和傅芮乔反馈了她这一天一夜的心路历程。
问她:“如果腿一直这么酸,我要不要去挂号看一下啊?”
被傅芮乔一个“一惊一乍”就给打发了。
“你这是荒地第一次开垦,当然反应大呀,多试几次体力会被拔高的,你加油!”傅芮乔往嘴里夹一块叉烧,气定神闲。
“不过你如果想去你老公医院看看,顺便宣誓主权,也不是不可以。”傅芮乔开她玩笑:“我可听白孟帆描述过,他们医院,起码三分之一的小姑娘都对你老公动过心思呢。”
“我以为起码得有一半吧,居然只有三分之一。”钟婧想起他昨晚淌着汗的肌肉线条,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想不通,现在怎么还有那么多人不识货呢?
果然是嘴笨的人,连帅都会被人大打折扣。
可是不对啊,他昨天晚上明明一句两句都很会说。
老房子着火,突然就烧(骚)起来了是吧?
傅芮乔站在局外人的位置说句公道话:“要不是人家陆医生结婚早,早几年退出战场,恐怕连这三分之一都要再打个折。”
钟婧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还是第一次从傅芮乔口中听到这样的夸赞。
“你见过陆听南医生?”钟婧疑惑。
“之前在他们医院听过对他的讨论,也见过人,帅的一塌糊涂,比你老公高调得多。”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傅芮乔前一秒还不正不经的样子突然收敛下来,顿了顿,终于说起那个严肃的话题。
“原本是早就想和你说的,但当时结果出来之前,我怕你知道了就会和我一起焦虑,当时你一门心思在研究小侯的病上面,我思来想去就决定先不告诉你,等结果出来了再说。”傅芮乔放下筷子,看着钟婧的表情像是犯了错的人在请求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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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病的事情?”钟婧在尹迦丞那里被打过预防针,听到这里的时候没有太多惊讶。
“就是一个很小的手术,术后情况也都很好,良性的肿瘤,切除完整,对我以后也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而且当时左修文在……我突然好像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你能理解吗?”
钟婧没有说话,看向她的眼神复杂。
半晌,才忿忿地说:“姓左的也就这件事做的像个人。”
然后郑重其事地问傅芮乔:“你们这次是真的断干净了?说什么都不打算原谅他了?”
“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婧婧。”傅芮乔端起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不是一个大公无私可以为爱牺牲一切的人,如果我是,当年我也不会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和他提分手。现在也是一样的,他前妻要和他生孩子这是人家的权利,左修文外形智商各方面基因都好,说实话就是我怀了他的孩子,我也会想要把孩子给生下来。虽然他明确表示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他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我,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的心胸不足以大到看着他每个周末去陪和别人生的孩子,也不能接受以后我的孩子还要和其他小孩争宠,去讨要那可能只有一半的父爱。”
“父爱很重要,婧婧,这一点你不会不清楚。”
是的,钟婧很清楚这一点。
虽然冯汉清和钟雅茹分开的早,但冯汉清这个父亲起码还算及格,虽在物质上没办法给到她公主般的待遇,但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逢年过节该给她买的礼物一个也不少,周末带她去游乐园、去动物园也都是哪怕推掉所有的工作也不能食言的。
钟婧记得小学的时候,徐恬怀过一次孕,那是最长的一段时间冯汉清没有来看她,钟婧等了一个又一个周末都没见到爸爸,吃饭的时候都不乖了。
虽然没有那么喜欢那个工具人一样的爸爸,但实在是见不到的时候,总还是会想念的。
钟雅茹凶得要命,看着她不吃饭又气又恼,说:“等你爸和他那个狐狸精生了孩子,以后都不会再来接你了,你不好好吃饭,妈妈也不会喜欢你。”
钟婧真的被这句话吓哭了,一边哭一边往嘴里塞饭,感觉天都要塌了。
但不知为何,后来徐恬的那个孩子莫名其妙就没了,冯汉清又恢复了之前来看她接她的频率,对之前那段时间的缺席也毫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