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就分手,你别后悔。他发出的话。他先后的悔。
“所以呢?”
“你一句爱我就可以一笔勾销了?”阮雾红着眼,倔强的憋着泪不掉落。委屈的想着这些难捱的日子,想着他和楚涵有说有笑的站在一起。讨厌和他有关的一切像空气一样充斥在她的生活里,怎么逃都躲不掉。
她蹲下身子,捂着脸啜泣起来,声音细碎,落在秦知聿的心里,似刀扎。
他说:“我一点也不想分手,是你先提的。”
“怪我?”她擦了把泪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桌上的心电监护仪暴露了他绵延起伏的心电图和径直增高的心率。
“不怪你。”秦知聿小声说。
“我不分手,难道看着你和楚涵在楼下卿卿我我?”
“你明知道我是故意气你的!”
“我不知道!”阮雾像困兽一般低声嘶吼着。
秦知聿握住她手腕的手不断收紧着,又慢慢放松,而后又固执收紧。
“那你现在知道了。”
阮雾别开脸。
“我不该乱吃醋,还不听你解释,喝多了犯浑,对你做不好的事。”
“第二天醒来,我一捞,没人,我就知道你生我气了。”
“我不敢去找你,窈窈说你想和我分手。”
“我怕我去找你,你看见我难过,然后就不要我了。”
“我等了好几天,你都没给我个台阶,我就想着去图书馆找你,然后你把我甩开了,装作不认识我。还和别人走了。”
他越说越小声,几乎是说一句看阮雾一眼,仔细观察着她的情绪。
“我不该故意拿你不喜欢的女生惹你生气。”
阮雾依旧沉默,不作声。
秦知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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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了晃她的手腕,气息不太平稳,心率直线上升,“你别不理我,你说一句。”
“也别讨厌我。”
见她还不开口,秦知聿松开她的手腕,虚虚指着她,气急败坏道:“你不能提裤子不认人,睡了我连让我负责的机会都没有。”说完又拉起她的手腕,生怕她跑了。
阮雾眼角余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忍不住勾了下唇,瓮声瓮气的开口,“我不是你的附庸品。”
见她终于开口,秦知聿点了点头,就差脸上写发誓两个字了,“我以后绝对不犯同样的错误了。”说完又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以后别再提分开这种话了,我受不了。”
“我最爱你。”
隔了好几秒,阮雾低低的“嗯”了一声。
又是一年惊蛰日,窗外蓝天白云,气温也不似去年那么凉,初见时的小巷子里的槲寄生再一次顽强生长着。
秦知聿看着她,笑了笑,“一周年快乐。”
“阿聿,生日快乐。”
我无法申辩我对你的爱意,可是我又无比庆幸,让我在风华正茂的十九岁遇见了你,又在意气风发的二十岁拥有你,何其有幸,我能如愿以偿。
第56章chapter56
◎戒指◎
简单吃过早餐后,阮雾把舒窈拿过来的生日蛋糕拆开,煞有其事的插上两根蜡烛让秦知聿许愿。结果拆包装的时候,从包装袋里掉出一个熟悉的小盒子来。
是她给秦知聿准备的生日礼物。
阮雾停下拿打火机的手,顿了顿,从包装袋里拿出礼物盒,几乎是瞬间她就猜到是舒窈故意带过来的。
秦知聿看见银色包装盒,皱了下眉,“这不是你那天回寝室的时候手里握着的东西?”
“啊?”阮雾偏过头,眼神迷茫,“你见过?”
“见过啊,那天在寝室楼下,你不是捏着这盒子,生怕有人跟你抢一样,怎么在这?”他回忆着那天阮雾低头往寝室走的画面。
阮雾支支吾吾的开口,神情不太自然,“可能是窈窈不小心拿错了吧。”
“吹,吹蜡烛,赶紧许愿。”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落了进来,阮雾逆着光手里捧着蛋糕往他身边走,双眼微微肿胀着,鼻尖也泛着红,语气温柔的催促,“快许愿啊。”
秦知聿躺在病床上,沉吟片刻,看着她的眼眸藏着点点笑意仿佛带着小勾子,“希望毕业把你娶回家。”
“正经点,重新许。”
“这还不正经,再说了,生日愿望不都能许三个呢。”
“嗯,那你剩下两个呢。”
“毕业把你娶回家。”还有,“我只爱你。”
阮雾听着他的话,神色略微动容的握住他的手指,扭扭捏捏的开口,“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的。”
“就那个小银盒子?”
“嗯。”
“拿出来看看。”
“不要,等你出院了再给。”
秦知聿挑了挑眉峰,伸手沾了点奶油点在阮雾鼻尖上,又摸了摸她脸颊。小姑娘皮肤细腻白嫩,阳光正好照到她脸上,细小绒毛都看的格外清楚,稍微一用力就能留下红印。他忽的想起吵架的那天晚上她带着痛苦冷漠的眼神。
“疼吗?”
“什么?”阮雾放下手里的蛋糕,眼神茫然。
“那天晚上。”秦知聿原本想捏一捏她脸颊上的肉,结果只捏到了薄薄的一层皮。跟他在一块之后好不容易养胖了点,两个人吵了一周的架,原本清瘦的脸颊现在更捏不着什么肉了。
她僵住身子,声音很闷,“嗯,很疼。”
秦知聿看着她的表情,垂在半空中的手臂狠狠地晃了一下,而后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后背,温热的手掌隔着薄薄的卫衣落在阮雾瘦削的肩膀上。连初吻有要求留个美好体验感的人,那么庄重的晚上居然因为他犯浑毁掉了。
她看出他眼眸里的颓然悔意,唇边漾起一抹笑,似安抚,似妥协,“我没事了。”
秦知聿依然沉默着,想起没和他在一起时的阮雾,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跟舒窈讨论着吃什么,去哪玩,按部就班的安排着自己的生活,出国交换,在她喜欢的领域里闪闪发光,可是自从跟他在一起之后,几次三番的被他惹哭,还被他那么乖戾的对待。如果不是他,阮雾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开心一点。
“开心吗?和我在一起。”
“开心。”
怎么可能会不开心呢,他可是秦知聿。是她花光了所用勇气才站到他面前的人。她仅仅只是想起他的名字就会开心到爆炸。
跟他在一起,怎么会不开心。
-
沉默过后,阮雾拉过凳子趴在床边看着他,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眉眼都弯着。
没过多久,护士推门走进病房告诉她病人可以少喝一点水,阮雾又小心的把床升高,拿过插着吸管的水杯,试过水温后,小心喂给他。
阮雾离他很近很近,近到秦知聿都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能看清她脸颊上的细小绒毛。他忽然想到第一次阮雾在学校医务室给他上药的情景,一样的小心翼翼,动作轻柔。
谁都不知道是他故意博同情才换来的她亲手给自己上药的机会。
沈女士怎么会因为舒窈随随便便的几句后就相信他欺负阮雾而对他动手呢,分明是他非要去潜水两个人起了争执,沈女士才气不过打了他几下。
他把水杯移开,“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在医务室,你给我处理手背的伤口?”
“记得。”阮雾把杯子放下,疑惑的看着他,似是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当时你跌进我怀里的时候好像就已经很喜欢你了。”
阮雾心下一颤,扣进他的指缝,两个人相视一笑。
*
下午四五点钟,提早下了班的秦知珩来了。
打过招呼后,阮雾就在医院门口等着付清允他们过来接自己。
上车之后,发现车里还有换了新发色的陈易东。一头粉色骚的没边。
“东子哥怎么也过来了?”
陈易东撩了撩头发,不甚在意的开口,“好不容易回了次家,结果被我爸赶出来了,刚出咱们大院就看见小南他们开车绕到窈窈家,就过来蹭个热闹。”
“妹妹,我听说阮叔钦点了小南去军区历练?”
陈易东跟个话唠似的,上车就说个不停。
阮雾点了点头,“小南哥自己厉害,我爸没给他走后门。”
陈易东看着一本正经的阮雾,“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拿着手机靠在车窗边上,翘着二郎腿不知道给哪个妹子发语音,语气暧昧的不得了。
怪不得他爸看他不顺眼。
张南开着车辗转到了城西大院后街巷子的一家羊肉粉店,店面挺大的,都下午了,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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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门口排着队买老板亲手做的卤煮。
店主在这开了几十年了,手艺在大院里也是名不虚传。
阮雾对这家店挺有印象的,为数不多的好回忆。
那时候阮明嘉和黎女士还没离婚,黎女士也没有忙着开拓自己的事业,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每天早上送她上学的时候,都会带她来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粉。黎老爷子年轻时候的时候在西北打拼过,连带着黎女士罕见的对这些味道比较大的羊肉也很喜欢吃。
她还记得,有时候阮明嘉也会起早陪她们两个来吃,黎女士温柔的喂着她,偶尔低声和一旁的阮明嘉交流几句,阮明嘉也会把她放在肩膀上逗着她笑。那是她仅存的,关于家的回忆。
后来那个有黎女士存在的家里,她走后,被阮太太毫不留情的全部替换掉,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阮雾,证明着她来过。
她对黎女士的印象说实话已经很模糊了,那些能证明她存在的照片全都被收了起来,只剩下阮雾的出生证明上,母亲那一栏上被人端端正正的写下了黎雅月三个字。
后来她被接到曲海,一年回来寥寥几次,十年里无数次路过这家店,却再也没有勇气迈进店门。
-
落座后,她点了一碗招牌羊肉粉,从前常吃的。
陈易东跟老板打了招呼之后看向阮雾,“满满,我听我们家老爷子说,你在这待到六七岁,怎么我们从来没见过你呢?”
阮雾眯了眯眼,仔细回想着,“嗯我记得我那时候上学晚,幼儿园也不是和你们在一个学校,中午不回家,放学之后去练各种特长。”
黎女士看不惯大院里小孩子撒野似的每天疯玩,从小就格外注意她礼仪特长的培养,她离开之前,但凡能增添气质的乐器,她都学过。
“怪不得没见过呢。”
话音刚落,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粉走过来,乐呵呵的开口,“东子没见过,我见过。”
“是阮将军家的吧。”
“小时候经常跟你妈来吃,再长大点就没来过了,刚才一进门我就给认出来了,长的跟你妈真像,都是美人胚子。”
阮雾脸色僵了僵,低头抽了一双筷子,直到吃完整整一碗粉都没抬起过头。
张南一看阮雾的神色,就知道这姑娘指定是想起她妈了,在桌底下踢了陈易东一角,眼神警告了一番。
吃完饭后,五个人各回各家,阮雾想着阮太太不在家,就给阮明嘉打包了一份带了回去。
临走前,付清允说明早过来接她一块回学校。
回城北大院的车上,付清允开着车,张南坐在副驾驶上敲着手机。
叮咚一声,他看了对面发过来的消息之后,沉了沉脸色。
“我看着蒋方逸那小子不靠谱,就找人查了查,还真让我查出点东西来。”
“说说。”
“先前,蒋家调来的时候,不是住到纪家空着的那栋房子吗?纪家倒台了这么久,都觉得那院子晦气,这么多年调任到京港的,谁都不乐意住,结果蒋家一来就住那去了,我就觉得不对劲,心里怪别扭的。”
“我问我爸,我爸也不愿意多说,让我少管闲事。”
“昨天下午在医院的时候,我看见蒋方逸了,那个点满满也就刚回来没多久,估摸两个人是前后脚回来的。”
听到蒋方逸回来的时候,付清允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不简单。
“我越想越不对劲,结果跟上去看了看,看见他往血液科走了,住院的是个姑娘,看年纪,跟咱差不了多少。”
“正好听见两个护士走过去,说这姑娘在找不到大量的适配血液,就快吊不住命了。”
言尽于此,付清允轻嗤了一声,“然后这病秧子的血型跟舒窈一样?”
舒窈血型罕见,比熊猫血还金贵一点儿,从出生有着一样血型的直系亲属就定期在医院里存血,以备不时之需。
张南啐了一口,在开口时,眼神也阴鸷下来,“不知道这蒋方逸打的是医院里存血的主意,还是窈窈的主意。”
车子拐进城北大院,在蒋家楼下缓缓挺住,付清允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间,静静的看它燃尽。
半响,车子重新启动,付清允的声音伴随着发动机的声浪一同涌进车厢里。
寡淡矜贵的眉眼染上刺骨寒意,“打哪个主意,都没门。”
“有空知会一声知珩哥,让他帮忙盯着点蒋家,看看能不能逮住什么把柄。”
“行。”
-
阮雾拎着冒热气的羊肉粉回家的时候,刚好碰见下班的阮将军。
“从医院回来了?”
“嗯。”
“秦家小子没事吧?”
“没事,多养几天就能出院了。”
阮明嘉目光落到她手里的粉上,“没吃晚饭?”
换好鞋后,阮雾拎着手里的粉往餐桌上走,“给你带的,我吃过了,后巷那家的羊肉粉店。”
阮明嘉想起小时候的阮雾,早上去幼儿园从来不在家吃早饭,嫌黎雅月做饭不好吃,小小年纪古灵精怪的闹着去后街巷子,变着花样吃早餐,有时候还非让他也去。
“你小时候经常去,还记不记得?”
“记得一点。”
“一晃眼你都长那么大了,还谈恋爱了,要是她回来估计都快认不出来了吧。”
阮雾垮下脸,声音僵硬生冷,“您别提她成吗?”
每次只要一想起她,就像把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毫不手软的血淋淋剖开。
屋子里骤然静了下来,黎雅月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再度炸裂了已经恢复至相对温和的父女关系里。
--
医院里,秦知聿正吃着秦知珩切成小块的梨,躺在病床上悠然自得。
秦知珩接了个电话之后走到秦知聿身边,“你和蒋家那个小子有来往吗?”
“没有啊。”
“没有就好,刚才小南给我打电话说,蒋家那小子和舒窈走的近,可能是为了让窈窈输血给他妹妹。让我盯着点蒋家的动作。”
*
转眼两个周过去了,医生说恢复的不错,可以出院了。
出院当天,正逢五一假期,阮雾自己开着秦知聿的车来接他出院,两个人一起回了兰庭。
阮雾提前两天把整个兰庭布置了一下,给他补过生日。
当秦知聿推开门的时候,看见和原先变得不一样的房间还有桌上的蛋糕和四菜一汤。
他站在原地静了几秒,不可置信的开口,“蛋糕也是你做的?”
阮雾不好意思的看着桌上被做的歪七扭八的蛋糕,挠了挠头发,“刚学,没太有经验,反正是你过生日,应该没事吧?”
她偏头看向坐在餐桌前,一脸凝重盯着蛋糕看的秦知聿,走上前凶巴巴的开口,“你不准嫌弃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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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敢嫌弃,有吃的就不错了。”
整间屋子里就两个人,还都不是什么很注重仪式感的人,随便吃过饭后,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卧室看电影了,付清允装修房子的时候财大气粗的给卧室做了一面投影,大手一挥毫不吝啬让师傅也给他们做了一样的。
窗帘被拉的严丝合缝,除了墙上的光影外,室内一片昏暗。
等待放映的空隙,阮雾从口袋里掏出他的礼物,轻轻推了过去,“生日礼物。”
递给他之后,阮雾假装毫不在意的看向屏幕上的电影,实际上紧张的咽了好几次喉咙,止不住的用眼角余光看向身边的人。
秦知聿接过那个小巧的银盒子,打开后,一对对戒安静的卡在槽里,室内昏暗,他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戒指。
通体素圈,干净透亮,正中间镶了一颗不大不小的钻,低调内敛。他轻轻捏出一只打量,内圈凹凸不平的刻了字,借着光仔细看了一眼。
是梵文。
刚好他认识。
他的姑娘把隐晦的爱意刻进了戒指内圈。
努力看着电影的阮雾突然感觉指尖一凉,属于她的那枚戒指被套进中指。
接着唇上一凉,不带丝毫□□的吻落在他唇瓣上,“满满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
阮雾垂眸看着中指上的铂金戒指,牵起他的手靠在他肩膀上,“趁你睡着了偷偷量了一下。”
手电筒的光倏的灭了,秦知聿搂着阮雾,左手垂在她肩膀上,带着戒指的中指刚刚抵在她的心窝处,感受着她的震天响的心跳。
大荧幕上的电影刚好演到了在一望无际的海边,温柔的海风迎面吹在他们的脸颊上,男主角坐在沙滩上问女主角喜欢什么季节。
秦知聿心念一动,屈起指节蹭了蹭阮雾的脸颊,“那你喜欢什么季节?”
阮雾托着腮转过头,雾色潋滟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眉眼弯弯,“怎么,打听我喜好?”
“问问。”他收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点了支烟。
“春天吧。”因为春天遇见了你,所以我喜欢春天。
“那你呢?”她又问。
“喜欢有你的每一个季节。”
阮雾脸上不自觉带了些红晕,眼尾上挑,扫了他一眼。“那你还问我喜欢哪个季节。”
“方便求婚。”
之后的一切都发生的顺理成章。
第57章chapter57
◎Youstandinginspring.◎
大屏幕的电影依然继续放着,手机被随意扔在地上,手电筒的光直直照着天花板,房间里忽明忽暗的。
秦知聿起身穿过阮雾的腿弯,默不作声的抱着人往床上去。
阮雾双手环住他脖子,神色羞赧,“医生说了,你还没完全恢复,不能剧烈运动。”
“我不动,你动。”秦知聿几下把两人身上的衣服褪了个米青///光。
阮雾还是有些不适应肌肤果露在空气的战栗感,“洗澡,脏。”
“毛病。”秦知聿又抱着人往浴室里去,避开伤口随意清洗了一下身体,重要部位着重清洗一番过后,他靠在洗手盆旁边懒懒的隔着玻璃门看着花洒下往身上涂着泡泡的人,“还没洗完?”
“你着什么急?”
“那我出去等你。”
洗完之后,阮雾本想拿浴袍稍微遮一下,结果打开柜子一看空空荡荡,她又害羞做不到跟他一样,毫不掩饰自己,大喇喇的出去。
结果只能是,阮雾再一次趴在浴室门口,这次没像上次一样,伸出一条胳膊,而是捂着胸口,露出了我见犹怜的小半张白皙的脸。
“阿聿,给我拿睡衣。”
躺在床上的秦知聿看见她躲在门后,欲露不露的样子感觉小腹微微收紧,嗓音也低沉喑哑,“还穿--”话讲到一半他突然想起衣柜里的睡衣,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等着,我给你拿。”
他拉开衣柜门一下就找到被塞在角落里,被阮雾唾弃的那件布料极少的吊带睡衣,软软的布料被团成一团刚好一手能握住。他喉结不自然的往下一滚,眼底暗色越来越重。
浴室的水已经关了,阮雾靠在门口,冷空气吹在皮肤上依然轻微打着寒颤,“你好了没啊,有点冷。”
她低头看向盛满水渍的地板之时,手里多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阮雾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被热气氤氲过的白嫩脸颊蹭的一下红透了,恼羞成怒的开口:“你干嘛拿这件!!”
两条细细的带子勾在她指尖,轻飘飘的一块布料,该遮的全遮不住,不该遮的也全露着。
“要么穿,要么不穿,我都能接受。”
隔着一道门,阮雾听见他揶揄带笑的声音,看着手里的睡衣,心一横,认命的往身上套,总比什么都不穿强吧。
出浴室之后,她光着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黑色睡衣挂在白皙娇嫩的肩颈上,黑与白极强烈的视线冲击不断冲击着秦知聿的眼球。
阮雾小心的捂着胸口拽着裙摆慢吞吞的往床边走,从浴室到床边的距离总共不过寥寥几步,硬生生被她走出了万里长征的架势。
卧室房间里的法国古董钟表发出沉闷的嘀嗒声,大屏幕的电影依然继续放映着,掩盖了两个人的心跳声。
秦知聿看她慢吞吞的走着,发梢沾染了些许潮湿,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流,而后消失不见。
他心脏痒痒的,不自觉舔了舔唇,也不主动下床抱她,就这么静静的看她一步步向自己走近。
“过来。”他看着人绕了大圈打算从另一边上床。
阮雾站在床尾,认命的折回去坐在床沿,占据着一点点的位置,缓慢的往上蹭。
床单依然是和上次一样的颜色,他看着她的动作,身体往里挪了一寸,眼神玩味的把玩着套在中指上的钻戒,左胸上的疤痕依旧醒目,薄薄的腹肌线不受控制的落在阮雾眼里。
房间内的温度不断升高。
布帛撕碎的清冽声落在静谧的室内,神智朦胧的前一刻,阮雾偏头看了眼地上破烂不堪的睡衣,面色不虞的推了推他毛茸茸的脑袋。
怪不得在商场的时候,他主动开口说多买几件,没几个周就撕完了。
要是做一次就要撕一件,家里的睡衣岂不是要批发。
*
灵魂被满溢的那一秒,秦知聿埋头在她颈侧,声音低哑,落在她腰侧上的手指湿润,连手心都泛着潮,唇瓣翕动,“屋子里全是满满的味道。”
阮雾眼神迷离,大脑一片空白,落在云端上起起伏伏,极致的飘零体验感几乎快要湮灭她。
秦知聿看着她失神的样子,拍了拍她脸颊,再度开口,“这才哪到哪,时间还长。”
稍微恢复清明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半响,她咬了咬嫣红的唇,闭上眼,眼睫颤瑟着,柔弱无骨的手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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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后脖颈,双手交叉轻轻往下摁了一下。
无声的蛊惑引诱最为致命。
抽屉再度被拉开,悉悉索索的塑料拆封声响起。
墙壁处的窗帘缝隙依稀可以窥见天光。
天空好似突然下起暴雨,她像是依靠在绿茵大树下新生柔嫩的叶子一样,骤雨狂风不断侵袭着,叶片不断飘零,最终雨停,她依旧牢牢攀附在树旁。
地上的卫生纸被团成团越积越多。
意识混沌间,阮雾听见他说。
“医生说不让剧烈运动,宝宝自己动好不好?”
粘腻的汗水混着泪珠不断从阮雾的额头上滴在他排列整齐的薄薄的八块肌肉上。
十指紧扣缠绕着,中指上的戒指相互依偎、触碰着,钻石闪着细弱不容忽视的光影。
阮雾被逼着喊了一大堆骚话,支离破粹的声音带着羞愤响彻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耳畔响起他难能自抑的声音。
“我会永远比你爱我更爱你。”刻在戒指内圈的梵文,同样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只不过,秦知聿不知道的是,阮雾的戒指内圈多了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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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始于站在春天里的你。
-
阮雾比秦知聿先醒,整个人被牢牢禁锢在他温热的怀抱里,有些涨涨的。
她微微挪动了下身体,熟悉的肿胀感侵袭而来。
这人居然就这么抱着她睡觉。
一直呆着没出去过。
甚至好像都没有带。毫无隔阂的镶嵌在一起。
最后结束的时候,好像刚好把超市里购入的存货全部用光。
阮雾伸手从背后使劲推了推他。
怀里的人有了动静,秦知聿睡眠一向浅,收紧了横在她腰上的手臂,呼吸喷洒在她带着潋滟满痕的颈后,“怎么了,老婆。”
阮雾张了张口,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你你拿出去。”
男人还带着事后的喑哑,闻言又恶劣的动了下腰,“拿什么,宝宝说清楚一点。”
她早就被这物件吓狠了,破烂不堪的嗓音和满身羞愤不已的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怕惹急了怀里的人,秦知聿难耐的轻轻退了出去,半直起身子,摸过搁在一侧的烟含在嘴里点燃。
细细的烟雾飘荡在室内,他一手抖着烟灰,另一只手穿过她肩膀卷弄着垂在胸前的发丝。
“下次在落地窗前怎么样?”他若有所思的想着客厅一整面的落地窗,像说明天天气如何一样轻松。
“你是变态吗?”
看着眉眼都含着春色,眼波千旋万转娇媚的不得了的人,秦知聿恶劣的朝她脸上吐着烟圈。
阮雾拿被子遮挡住身体,凑近他唇侧,轻轻含住他夹在指间的烟,红唇微张,如法炮制的把烟雾吐在他脸上,像吸人精气的妖精一样。
“怪不得都说,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呢。”她眯着眼眸,感受着清凉薄荷在喉间翻涌。
秦知聿摸了摸她的头发,伸手拿过烟,捻灭。
“一起戒烟。”不容置喙的声音。
不等阮雾回答,被随意扔在地上的手机嗡嗡作响。秦知聿随便穿上裤子,赤着上身曲着腿坐在地毯上。
眼角散漫,侧脸立体清隽,整个人说不上来的从容放松。
“有什么事?”
他嗓音含着倦怠,浓浓的事后气息。
话筒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张南声音极大,连在床上的阮雾都听的门清,“在Atlas,东子那个未过门的童养媳来了,快来看热闹。”
“一会到。”
挂掉电话后,阮雾兴致勃勃的开口询问,“东子哥还有童养媳呢?”
“大家喊着玩的,小时候陈叔给定下来的,后来他们家搬走了,调任到别的地方了,今年又调回来了。”
“喔~”她指着衣柜,“你去给我拿衣服。”
两个人穿着一样的衣服牵着手一起往地下车库里走。
秦知聿看着她别扭的走路姿势,懒腰把人抱着往副驾驶上塞,“你这什么破体质,折腾个三四次就不行了。”
“那你去找体质好的。”
秦知聿空出一只手来弹她的额头,语气宠溺含笑,“说的什么话,嗯?”
阮雾瘪了瘪嘴,从储物格里摸出一袋薯片往嘴里塞着,时不时探过手塞到秦知聿嘴里一片。
秦知聿艰难的吞咽下去,脸色耐人寻味。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偏头看了眼她手里的薯片。
是他最讨厌吃的口味。
而且他最讨厌在车上吃东西。但是阮雾会经常喜欢在车里吃各种各样的零食,原本空空荡荡的储物格被他塞满了各种各样阮雾爱吃的零食。因为是她,他所有的原则底线都可以一降再降,分崩离析。
换言之,她就是他的原则。
副驾驶的车窗被阮雾全都打开,她手肘支在窗前,头发被风吹得凌乱。
窗外霓虹闪烁,车流涌动,路灯光影绰绰,斑驳的落在阮雾侧脸上,像是被镀了一层光,连发丝都亮着。明媚又从容。
车子缓缓停在Atlas门口。
秦知聿把车钥匙扔给门童之后自顾自的牵着阮雾往包厢里走。
推开包厢门之后,里面烟雾缭绕,看见两个人牵着手来了之后,一瞬间打牌的,打麻将的,抽烟的,喝茶的,谈情说爱的都放下手里的事,直愣愣的看着门口站着的穿情侣装的两个人。
张南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着,视线扫过阮雾脖颈上微微露出的红印还有有点别扭的走路姿势,冷嗤一声,“恭喜秦少爷再度抱得美人归?”
沙发上坐着好多阮雾没见过的生面孔,一个个都是人精,打眼一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暧昧不明的笑了起来。
有人眼尖,一下子看见两人交叠在手上的对戒,热闹起哄,“快看,阿聿背着他爹彻底把人家阮家的小白菜拱了,戒指都带了!”
谁不知道前段时间阮将军带着军区一大堆文件事务到秦书记办公室扎根去了,天天追在秦书记背后让人给个说法。单凭刘书记老婆一张嘴,都没用着半天这事就在大院传开了。
秦知聿牵着阮雾踹踹这个撵撵那个好不容易拉着女朋友在不打的包间里一块挨着坐下之后,漫不经心的把手上的戒指在众人眼里溜了一个遍才懒洋洋的出声:“今儿个我拉着我媳妇儿是来看东子的童养媳的,一个个拿我俩开什么涮。”
“这戒指,我老婆送我的生日礼物,一对儿,盖章懂不懂,一群单身狗。”
语气要多欠有多欠,人要多嘚瑟就多嘚瑟。
“操,来来来谁能联系着满满她爸,把秦知聿拱了人家小白菜的事捅到阮叔面前,让他受点苦。”
“单身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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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有知珩哥顶着怕什么?”
“你怎么跟江凛一个逼样,天天秀。”
“来来来,满满待会来我这,哥哥给你讲讲小时候他那点丢人现眼的事儿。”
付清允看不惯他这副春风得意的骚样,“自己死了一遭才把人哄回来,显摆个什么劲呢。”
阮雾抽出被他攥在手心里的手,环视包厢一周,烟雾缭绕的人头挤着人头,“小南哥,窈窈呢?”
“窈窈待会就来,说给我们介绍个新朋友。”
包厢里很快又热络起来,阮雾靠在秦知聿肩上,小声说了句,“怎么这么多我不认识的人?”
秦知聿挨个给她介绍她不认识的那群少爷,哪家的,在哪混,小时候犯过什么糗事,逗的阮雾直笑。
半响,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操,谁他妈踩我新鞋了?”没人回答他,自顾自的又开始问候,“这东子怎么这么抠,二三十个人在这塞着呢,就不能找个大点的地,真不知道钱都花哪去了。”
“陈少爷一次泡三个妞花的钱都比开的包贵吧?”不知道谁接了一句话,惹的众人哈哈大笑。
包厢的门再度被推开,主人公姗姗来迟,身后的人揪着他的耳朵,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舒窈和蒋方逸。
揪着陈易东耳朵的姑娘明眸皓齿的,头发金灿灿的被高高束起,耳朵上一个接一个的耳钉密密麻麻的,整个人又飒又帅气。
“陈易东,我回家我就和我爸说退婚退婚!!”
陈易东耳朵被揪着死死地,疼得他嘶嘶吸凉气,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所谓的童养媳,“我谢谢你八辈祖宗,谁娶了你,倒八辈子血霉,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就是不知道祝大小姐什么时候上门退婚,我好空出时间——-哎哟哟祝清嘉!你松开!!”
祝大小姐大发慈悲的松开手,略带嫌弃的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捏他耳朵的手指,“我还怕你乱搞传染什么病给我呢。”
张南吹了声口哨,脸上写满了揶揄跟鄙视,“放心,咱们东子只恋爱,从不上三垒,第一次还给你留着呢。”
第58章chapter58
◎归国◎
张南一句暧昧不明的话闹了祝清嘉一个大红脸,随便扯着陈易东找了处空座坐下了。
安静之下,舒窈捏了捏包带,视线不自觉瞥向脸上没什么情绪的付清允,僵了僵身体。
然后笑着开口:“这是蒋方逸,就是新搬来住到从前眠之姐家的那栋小洋房,我们俩在一块吃饭我才知道他们家搬到城北去了,正好小南哥把我们都喊了过来,正好顺便带着他过来一块认识一下大家,都是一个院子的。”
包厢里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透露出捉摸不透的神色,自然是一早就听说了新搬来的蒋家。
单看这小子,安静内敛,身形清瘦挺拔,周身气质倒是和付清允有那么点异曲同工之妙。
就,都挺斯文败类的。
不过这蒋家水可深的很,近几年势头越来越猛,连续从地方升任到这四九城。而且蒋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没从政,放任他去学了什么计算机。更让人咂舌的是,从前有调任来京港被分到城北住的时候,都嫌纪家出过事,不干不净的晦气,一来二去的,纪家就空了这么些年,谁成想这蒋家一来,点名往纪家空的那栋洋房里安了家。
和付清允走的近的几个公子哥都知道这新来的蒋少爷可能对舒窈憋着什么坏,关系孰近孰远的怎么可能分不清,加上自家老爷子多多少少发了话,离蒋家远点,少招惹一身骚,自然也不怎么想和这小子搭话。
舒窈见她说完话,没一个应承她的,觉得脸上没面子,当即拉着蒋方逸就走了。
恶狠狠的撂下一句话:“你们就听付清允胡说八道吧!”
-
秦知聿正和付清允凑着头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包厢里背景乐说话声嘈杂得很,角落里陈易东和他的小童养媳不知道怎么又吵吵起来,身边围绕着好多个人好声好气的劝着他们。
阮雾抿了口手边的negroni,冲张南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张南绕了一圈坐到阮雾身边,抓了把瓜子磕着,“怎么了妹妹?”
“小南哥,你们怎么都这么不待见蒋方逸?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吗?”
“妹妹,蒋家水可深着呢。”
一句话说到了点上,阮雾也明白了有些事不是她能衡量判断的。
她又说,“要不要我和窈窈说一声,让她少和蒋方逸联系?”
张南摆了摆手,把手边的酒尽数闷下,眉骨冷峻好似在隐忍些什么东西,“不用,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散会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了,张南极罕见的喝多了,脚步虚浮,整个人挂在秦知聿肩上,沉默着,背靠着夜幕周身笼罩着一股寂寥的气息。
付清允想去搭把手,结果被张南一把推开,“你去送满满回家,让阿聿送我回付清允家,分开两辆车,我找他有事。”
喝多了,思维口齿倒是还挺清晰的。
秦知聿让阮雾跟着付清允先回去,自己陪着张南在路边等代驾。
没过多久,代驾就来了,秦知聿扶着烂醉如泥的张南连带着自己塞进后车厢里。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雨点,滴滴答答落在车窗上,昏黄的路灯依旧安静挺拔的矗立在马路边。张南揉了揉发红的眼角,声音落在安静的车厢里清晰可闻。
“阿聿,你知道我把满满当亲妹妹吧?”
“知道。”
“要是西西还活着,估计也和明熙一样大了吧,该上高中了吧。”染着酒意发涩的声音一点点在车厢内响起。
秦知聿仿佛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安静的听着。
“昨天西西生日,我和我们家老爷子去看她,小姑娘好像还是那个模样,一点也没变。不知道想不想见我,我站在墓碑前头一闭上眼就是她露着小白牙喊我哥哥的样子,墓碑上被我爸擦的干净透亮,旁边挨着我妈,娘俩就安安静静的呆在那。十年了。”
喝醉的缘故,一句话说的颠三倒四的,嗓音里夹杂着无声的痛。
“那天你躺在病床上,满满借着窗户外头的光影,边哭边给你处理手上的伤口。然后我带她出去吃饭的时候,这姑娘问我是不是她和你吵架了你才出事的。”
“我心里难受啊,阿聿。”
张南的妹妹。陈渝西,耳东陈,至死不渝的渝,东南西北的西,随母姓,是个永远六岁的小姑娘。
是张南一生之痛。
张南的爸爸曾是一名光荣的特种兵,退居一线后协助公安特警侦查队接连破获了几桩特大缉d案,捣毁了敌人的窝点。
彼时恰逢张南和陈渝西吵架,小姑娘缠着妈妈要去外婆家住着,永远不想见哥哥。在路上,遭遇d贩报复,母女俱亡。
一语成谶,陈渝西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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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南那时年纪还小,一度接受不了,固执的把出事的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和西西吵架,她们就不会出事。
所以当阮雾哽咽的把秦知聿出事的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张南前所未有的感同身受。
秦知聿攥紧了手掌,又松开,默不作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低低的从喉咙里滚出几个字,“我一辈子对她好。”
得了保证,张南低低的嗯了一声之后歪头睡着了,呼吸沉稳而绵长。
说话间隙,车子到了兰庭,代驾把车停好之后就离开了。秦知聿给付清允发过消息之后就在车里等着他来帮忙把张南弄回去。
等安顿好张南之后,秦知聿推开门回家的时候,阮雾已经换好衣服睡觉了。简单洗漱过后他看了眼埋在枕头里的阮雾,俯身在她白净额头上烙下一个吻,今天可真是把她累坏了。
-
舒窈气冲冲的拉着蒋方逸从包厢里离开之后,两个人去了江边。
江边风很大,对面江岸上时不时有烟花放出,绚烂的炸开在天际边。
舒窈摩挲着手里热气腾腾的奶茶,拨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不好意思啊,可能是付清允跟他们乱说什么了。”
夜色深沉,舒窈看不清蒋方逸眼底的精明算计,他绕到舒窈身后,拿出发圈熟练的给舒窈绑起脑后飘扬的发丝,“没关系,可能他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舒窈控制不住的想躲避,她轻轻晃了下已经被扎好的头发,语气极力的表现的和平时一样,“你哪来的发圈?”
“刚才奶茶店老板送的,家里有个妹妹,小时候老是缠着我给她编辫子,久而久之就学会了。”谈及妹妹,蒋方逸的眸色突然温柔了起来。
她没问蒋方逸为什么付清允会误会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成年男女之间看不着、摸不透的窗户纸,一旦被捅破,尴尬至极。
先不论蒋方逸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单就蒋方逸对她释放的各种极具暗示性的信号还有阮雾和她分享的一些消息,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虽说男女欢爱,各取所需,看对眼了就可以,不遑论喜欢与否。但是那个和付清允独处的晚上,还是无可避免的扰乱了她想重新开始一段感情的心。
夜深露重,京港的倒春寒极冷,两个人没在江边久待,没过多久蒋方逸就送舒窈回家了。
回到城北大院后,蒋方逸随手摘下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径直走向二楼的卧室。
卧室内被装扮的粉粉嫩嫩,床上躺了一个脸上瘦弱苍白的少女,手背上血管极细,密密麻麻布满了针孔,看起来有些骇人。
似是察觉到有人推门进来,床上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欣喜的扑进蒋方逸的怀里,“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蒋方逸摸了摸她的发顶,嗓音宠溺又温柔,“你回家第一天,哥哥自然是要回来看你的。”
房间内的白炽灯耀眼夺目,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蒋宜可神色突然暗淡下来,从蒋方逸怀里退出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我会死吗?”
蒋方逸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在医院偷偷听到护士姐姐说,在找不到合适的人给我输血,我就会死掉了。”
蒋方逸瞳孔微微收缩,把人重新圈近怀里,想说的话如鲠在喉,压抑在唇边无法开口。想到舒窈,他眼底阴鸷又重了些,脸上逐渐带了些偏执的疯狂,近乎颤抖带着肯定的语气,木讷开口。
“再等等哥哥,哥哥一定会救你。”
-
转眼间,已然到了灼热的夏日,蝉鸣不断。
蒋方逸约舒窈的频率越来越高,在近两个月达到了顶峰。疑惑的是,舒窈每次和蒋方逸出去都会昏昏沉沉的睡着,再醒来时又毫发无伤的呆在原地,蒋方逸依旧温和的看着她。
这天下午,舒窈刚回寝室,整张脸上写满了疲惫,垮着肩膀推门进来然后瘫在床上。
阮雾正好刚从陈教授办公室出来,心事重重的回了寝室,连带着和秦知聿一块吃饭的兴趣都没有了。
两个人坐在床上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长长叹了一声。而后又相视一笑。
阮雾率先开口,“不是和蒋方逸约会去了,叹什么气?”
“别提了,每次出去我都睡着,不知道的人家以为我多讨厌和他出门呢。”舒窈扯过一旁的玩偶搭在腿上,手肘支在上方,托着脸颊闷声开口,“我俩是好朋友,什么约会,多俗气。”
“你呢,叹什么气?”
阮雾垂眸无意识的看着手机里陈教授发来的申请表,沉默良久才开口,“陈教授找我谈出国交换的事。”
“这是好事啊,大一就出去交换,多好的事!”舒窈转念又一想,“担心异国恋?”
阮雾点了点头,“你先别告诉秦知聿,等我考虑考虑。”
舒窈啧了一声,也跟着纠结的点了点头。
阮雾回想着办公室里陈教授的话。
整间办公室只有她和宋明远两个学生在,陈教授简单给他们介绍了情况。
“今年咱们学院和斯坦福那边有了新的交换生合作,从大二开始,符合条件的就可以进行报名,整个八年制里面,只有你们两个够资格。”
“为期两年,不长不短,那边的医疗设备条件却是是比较优越一些,你们两个去了之后肯定个人能力提高很多。申请表已经发到你们微信上了,抽空填好交给我。顺利的话,期末结束后就可以着手准备签证问题了。”陈教授的口吻里似是笃定了他们二人一定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宋明远没什么顾虑,更何况和她一起去的同门是阮雾。
她听了陈教授一番话站在原地踌躇犹豫,她还没有计划好准备交换的事,原本想着问问秦知聿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如果有的话两个人可以一起好好选几个学校,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新政策出来的太快了,机会非常难得,阮雾心里也清楚。
等陈教授摆摆手让他们回去准备相关资料的时候,宋明远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阮雾,猜测她有话要对教授说,就先离开了。
阮雾犹豫过后开口,“老师,等我和家里商量一下之后给您答复行吗?”
陈教授讶异了一下,他常年在军区医院任职,自然是知道阮雾的背景,也知道阮将军有意让她出去留学。作为老师不好过多干涉学生的自由决定,他点了点头,“考虑好给我答复。”
门口的宋明远一字不落的全部听见了,他捏紧了拳头匆匆下楼。
-
自从陈教授宣布交换生的消息之后,阮雾整个人就心不在焉的。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跟秦知聿开口谈这个问题。
一方面,大概率秦知聿不会出去,他们很可能要面对两年异国恋;另一方面,她那点岌岌可危的安全感和自卑又笼罩着她,更重要的是,怎么说宋明远也在,她怕秦知聿又不分青红皂白的吃醋发疯。
这两个月两个人虽然没吵架,但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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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难免要经历磨合期,有点小摩擦,闹点小矛盾,挺正常的。而且适当的摩擦矛盾确实在增进感情方面大有益处。所以现在两个人感情极速升温,天天粘在一起,基本不在宿舍住,天天在兰庭过夜。有次沈菁仪看见朋友圈里秦知聿发的照片,还若有所思的问秦书记是不是可以去阮家提亲先订婚了。
心不在焉的和秦知聿吃过午饭之后,阮雾回寝室看见舒窈正在和外公外婆打电话,想着自己也有几天没联系外公外婆了,于是走到阳台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响了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而且声音平添了几分慌张无措,“囡囡打电话有事吗?”
阮雾皱了皱眉,平时巴不得她打电话回去,怎么今天反常的问她有什么事。
“外公,我没什么事,就是想您和外婆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镇静了些,“没事,想了抽时间就回来,我先和你外婆去串门,有空再说。”
没说几句匆匆挂了电话,阮雾觉得奇怪,回寝室和舒窈说起刚才的事。
舒窈摆了摆手,“估计老两口寻莫什么新乐子打发时间不好意思告诉你呢,别多想了。”
阮雾一想也有道理,就去忙着自己的事了。
*
曲海,黎家。
黎老爷子挂断电话后看着坐在一旁抹泪的老伴还有坐在老伴旁边的人,面露难色,“雅月,你都这么多年没回来了,这一下子回来,我怕囡囡受不了。”
五一佳节,黎雅月,阮雾的亲生母亲,一声不吭的回了曲海,敲响了黎家的大门。
沙发上的黎雅月才堪堪年过四十,一身旗袍气质温柔,皮肤保养得宜,妆容精致,眼角一丝皱纹都没有。一别十年,岁月好像格外怜惜她。半点痕迹都没落在她身上。
女人保养得当的手紧紧捏着布料精良的旗袍下摆,透露出真实情绪,嗓音颤抖激动,“爸,刚才是满满吗?”
老爷子沉寂片刻,点了点头。
看着不停落泪的女儿,老爷子仿佛像苍老了十岁一样,哽着声音开口,轻飘飘又沉甸甸的落在了黎雅月的心里,“你走这十多年,满满不知道你一直和我们有联系,当时我们为着你,固执的把满满栓在我们身边,看着她怨恨着她爸,现在你回来了,这可怎么和孩子解释。她万一不认你可怎么办啊。”
黎雅月擦干泪,缓慢抬起脖颈,姿态高傲如同天鹅一般,“我是她妈妈,她不能不认我。”
作者有话说:
岁聿云暮,一元复始。
丸丸祝大家新年快乐!!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平步青云,学业顺利,遂难成祥,万事如意。
最重要的是,得偿所愿,一直开心。
第59章chapter59
◎离开◎
日子不紧不慢的继续过着。
阮雾还没想好怎么跟秦知聿开口聊这件事,又加上临近月底,陈教授时不时的找她去办公室敲打她,大概意思就是希望她不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虽然机会年年有,但是大一就作为交换生出国的毕竟还是少数,特别对口院校的医疗水平远远超过国内。
她一时间心如乱麻,只得先开始着手准备着交换需要的材料文件。
天气越来越热,京大校园的盛夏气息格外浓郁。教学楼前面数十颗槐树郁郁葱葱,边上的一汪池塘清澈见底,蝉鸣声不绝。宋明远穿过槐树林,步履匆匆的往陈教授办公室走去,手里拿着一摞厚厚的资料。
“教授,我的申请表已经填好了,需要准备的资料也都装订好了。”他站在教授面前推了推眼镜,一语毕,他垂眸看着翻看资料的陈教授,嘴唇几次翕动想开口问这次交换生之旅阮雾还去不去,却都没能开得了口。
谁成想,陈教授点了点头,把装订成册的资料放在手边,“明远,资料准备的不错,阮雾那边你身为班长,多上点心。”
“啊?”听到教授的话,他心生疑惑。
“阮雾最近也在准备资料,最终去不去她还没考虑好,有时间你多劝劝她,机会难得。”
礼貌道别后,直到走出教学楼,宋明远耳边还不断萦绕着陈教授的话,一脸凝重严肃,让人猜不透想什么。现在正赶上学生下午放学,原本幽静的校园里熙攘一片,人头攒动,天边挂着大片火烧云。
宋明远正往校外走着,打算趁着明天没课回趟家跟父母讨论一下交换生的费用等一系列问题。刚出校门口,他就看见身形落拓挺拔的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笑,嘴里不停的对电话那头说着什么,大抵是在和阮雾打电话。
不经意间抬头看着校门口,看见站在公交站牌处的他,温柔的眼眸有一瞬间的冷冽和漠视。
被近乎赤果暴露情绪的目光打量着,宋明远从心底腾生出邪恶的念头,他大步朝着秦知聿的方向走去。
秦知聿看着走到自己身边比自己矮了几公分的清秀男人,收了手机之后轻扯了下嘴角。就在错过身子的那一秒,他听见宋明远开了口。
“你知道阮雾要去斯坦福交换的事吗?”不笃定的事硬是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秦知聿听到这话拧了拧眉,但是事关阮雾,他按耐住心底的躁意和不耐烦,后撤了一步。
随后疏离淡漠的开口,“什么交换?”
确认他一点也不知情之后,宋明远笑了笑,继续开口,“半个月前,学院突然下了通知,要在大一新生里按照绩点奖项确定两个去斯坦福进修的名额,为期两年。名额我和阮雾一人一个。”
铺天盖地肆虐情敌的快感朝宋明远扑来,他也没错过秦知聿眉眼间一闪而过的阴鸷,淡声开口,“家里有事,先走了,资料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让阮雾给我发微信就好。”
秦知聿呼吸频率缓慢而浊,垂在身侧的手倏的攥紧成拳。他终于知道这半个月为什么阮雾总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期末大家都忙,挤出仅有的时间见面她还一反常态的沉默,不似从前亲昵。
原来是计划着要离开啊。
还是情敌告诉他的。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有多久,炎热的天气他整个人仿佛置身冰窖,通体生冷。直到阮雾和舒窈吵吵闹闹的走到他旁边。
“什么时候走?”他没头没脑的看着阮雾开口。
“什么?”
他耐心不断消耗殆尽,兀自轻笑,“出国交换啊。”
舒窈嘴快,话不经脑子就惊讶反问,“二哥你怎么知道的?”
下午滚烫的热气夹杂着凉风把他薄薄的短袖吹起了弧度,“连你也知道?”
舒窈自知失言,低下头不敢看他。
阮雾伸手去碰他插在裤兜里的手,露出的一截腕骨上的红绳轻轻飘着,她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但是事已至此,她只能慌乱无措的解释着,“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去。”
秦知聿垂下眼帘看着腕骨上的柔荑,轻轻拨开她的手,挪开眼神看向她,面如沉水,语气森冷的问她:“那你是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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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等走的那天,通知我去机场送你吗?”
他看向阮雾的眼神冰冷又冷漠,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薄唇张合平静的开口质问。
“也挺好,反正宋明远那么喜欢你,也能替我照顾你。”说完不顾阮雾几次三番想张口却被打断的解释,转身离开。
阮雾看着身形落寞的秦知聿,耳边舒窈不断焦急催促着她追上去解释,可她脚下像生了根,一阵心悸耳鸣,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不停的抠着手指关节,白皙的骨节逐渐破皮,渗出血丝,痛意及不上杂乱五首的情绪万分之一。秦知聿平静的怒火反倒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所有的语言都太苍白无力了,毕竟本来就是她先瞒着他的。
是她的错。
人在极度慌乱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回到最令人安心的地方。
一夜难眠后,阮雾看着空荡荡的聊天框带着满身倦怠踏上了回曲海的高铁。
手心里的高铁票和高三那年偷偷去看秦知聿的高铁票别无二致,可是心境却全然不同。
走到小区门口,碰见了经常和外婆出门的赵奶奶。
阮雾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隔着口罩闷声问好,“赵奶奶好。”
赵奶奶停下脚步看着眼下乌青的阮雾,乐呵呵的开口,“囡囡这是回来高兴的一晚上没睡好吧?”
不等阮雾细想,赵奶奶走进拍了拍她的手,“赶紧回家吧,估摸你妈在家等急了。”
妈?
阮雾以为是赵奶奶说错了话,压抑着心里的别扭往家走着。
钥匙即将插进锁孔里的时候,她顿了一下动作,摘下口罩打开手机相机轻轻看了眼自己现在的样子。脸色苍白,眼下一片灰青,唇色泛白,神色倦怠,肉眼可见的状态极差。
她稍微在唇上添了些颜色,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憔悴。轻轻的推开门,打算给两位老人一个惊喜。
客厅里没有人,卧室里传来说话声。
她走到卧室门前,手刚搭上把手,正要用力之时,清晰的交谈声透过隔音略差的门一字不落的飘进的阮雾的耳朵。
卧室内。
黎老爷子颤着手,声音如古老的笨钟发出的钝声一样。
“眼看着快要放假了,满满要是回来要是看见你可怎么办啊。”
老太太声音看着沉默的女儿,带着哽咽,“自打你回了家,我一天安稳觉都睡不好,每次囡囡打电话过来,我心发慌啊。”
卧室被拉紧了窗帘,屋子里的灯光昏黄,明明是让人觉得温馨的场面,说出口的话却让门口的阮雾心一点点往下坠着,手心阵阵发凉。
黎雅月看着担忧的父母心下不解,“爸妈,我回来能怎么样,这些年好歹她是在你们身边长大的,总不能真的不认我吧?”
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响起,“你走之后,我想着把满满接到我和你妈身边,能让你想着自己还有个不大的孩子、还有我和你妈,总能玩个一年半载的想通了就回家吧。”他仔细回忆着,“我没想到你心这么硬啊,为了所谓的自由,我和你妈拿你的亲生女儿拴着你,你都不回家!”
略带激烈的控诉声,让老人情绪波动较大,重重的咳嗽了几声,“你忘了你的女儿,可是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我们的女儿!”
“十二年了,你家都不回,我们替你把孩子养大,仔细教导,拼了命不想让她出国步你的后尘,劝她在国内留着。你知道这十多年为着你的事,你女儿跟她亲爹的关系闹的有多僵吗?!”
接下来的声音阮雾一句话也听不下去了,从脚底窜上来的寒意,严丝合缝的包裹着她的心。
原来她就是他们想要桎梏女儿回家的工具而已。
渐渐下坠的心彻底掉入无边际的黑暗里。
阮雾慌乱的松开把手,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她要走,去哪里都行,只要不在这。她脑子混沌着,穿鞋声和柜门开关的声音吸引了卧室人的注意。
卧室门被拉开。
她刚好穿好鞋子,起身的动作一顿。缓慢的直起身子,挺直腰背,看着从卧室走出来的女人。
一个和她有着相似面容的女人,一身雾蓝色长旗袍,头发被绾的一丝不苟,眼尾微微上扬,妆容精致,保养得宜,岁月格外疼惜她,依旧像二十多岁的少女,手腕上带着的玉镯价值不菲,看得出来,这些年她过的很好。
阮雾愣怔的看着她一步步像自己走近,眼睛一眨不眨。房间里是让人心悸的沉寂,正午的阳光大片大片洒进室内,空调凉风不断工作着。
黎雅月看着和自己像了八分的女儿,抛弃她的愧疚和从前相处的温情让她鼻尖一酸,颤着精致的涂满蔻丹色的手想要去碰触她,哽咽开口,“满满,是妈妈。”
阮雾听着她说“妈妈”两个字,满脸讽刺,唇角抿成直线,僵着身体定定的望着近在咫尺,存活在记忆里出现无数次的面孔。
她脑子“轰”的一声,艰难的张开嘴,“黎女士。”
风韵犹存的女人似是不可置信,一点点收回眼里的泪,带着些许指责,“阮雾!你外公外婆十二年的教养就是让你见了亲生母亲闭口不喊的吗?”
身后的两个老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手心手背都是肉,站在原地局促不安,他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听了多少。
阮雾笑了笑,“十二年的教养就是让我成为栓住你回他们身边的工具吗?”
她生硬的企图用“他们”代替抚育她十多年的外公外婆。
掩盖十二年的真相被戳破,黎雅月用指尖轻轻拭了一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她试图和分别十二年的女儿讲亲情道理,“可是现在妈妈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高兴?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像你的父母一样卑微的期待着你回来啊。黎女士也未免太过于自恋了吧?”
“你能不能不要提妈妈两个字,从你嘴里讲出来让我觉得恶心。”
极大的落差让黎雅月坚定阮雾会认她的心开始动摇,她骄傲了四十多年,不允许经历过失败的婚姻过后还有失败的女儿,她带着笃定开口,“是不是阮明嘉对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在你面前肆意抹黑我了?”
阮雾听着她的话,由衷的从心底产生愤怒,她闭上眼想离开,迫切的想回京港见秦知聿。
可是她走不了,纵使她和阮明嘉的关系再生硬紧张,也轮不到一个抛弃她十二年的人去置喙。
“黎女士,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对我爸指手画脚?”
“比起你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下,阮明嘉十多年来起码从来没有缺席过我人生的每一个重要场合,他再不好,起码让我感觉到,至少我还有个爸爸。”
她又转眸深深地看向了陪伴了她十二年的外公外婆,眼泪毫无预兆的倾泻而出。两位老人不安的看着她,颤抖的手和不断起伏的胸口说明了所有。
房间安静的只剩下她低声啜泣的声音,好似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
半响,她拉开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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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曲海不过伫足短短一个钟头,她又要奔波回京港。
原来不止长大的女孩子是没有家的,连没长大的也是,从她小时候漫无目的的每天坐在陌生的门口暗无天日的抱有一丝幻想企图能等到阮明嘉或者黎女士来接自己回家。
可惜那个时候,一个毫无留恋的挣脱婚姻带给她的桎梏远走高飞;一个在沉沦和初恋的新婚姻里,一家三口团团圆圆。没有一个人在乎她。
后来她渐渐接受了被抛弃的事实,被外公外婆仔细陪伴长大,现在又告诉她,她只是制衡他们女儿的工具,仅此而已。
---
下高铁之后,阮雾给舒窈发了条微信问秦知聿在哪,她像掉入海水几乎要被溺毙一样,拼命的想抓住飘在海面上唯一一块浮木。
秦知聿就是她的最后一块浮木,她只想去见他,拼命去解释自己交换的事,把自己的纠结和犹豫通通告诉他。
在出站口随便拦了一辆车之后,阮雾报上目的地,车子很快驶入车流。
与此同时,台球厅二楼。
烟雾缭绕。
张南看着躺在沙发上闭眼假寐的人,吐了一口烟圈,“怎么又吵架了,这频率都快赶上当时凛哥和眠之姐了。”
付清允摸过打火机,指间夹着眼,不吸,耐心给张南解释,“阿聿听满满那个班长,就是来医院给满满送笔记那个四眼,说满满在准备交换生的资料,要出国交换两年,窈窈也知道,就他一人不知道。”
张南下意识给阮雾说好话,“满满估摸是没考虑好呢吧,要不然早找机会跟阿聿讲了吧?”
“不清楚,我找了几个熟人问了一下,听说资料这个月底就提交了,名额都下来半个月了。”
两个人一阵唏嘘,吞云吐雾的在二楼角落里闲聊。
不多时,阮雾到了巷子口,艰难的压抑住泪意,几乎飞奔一样跑上二楼。
好死不死的,她也太倒霉了,被迫听两次墙角,主角还都是她。
整个二楼空荡荡的,几个男生又从来不刻意在他们自己的场合刻意压低音量,就那么大喇喇的聊着。
声音像风一样不受控制的往她耳朵里钻,三伏天如坠隆冬。
偏生每一个人的声音她都能清楚的分辨。
付清允:“最近看上一辆车,有点贵。”
张南嗤笑一声,带着矿泉水瓶落地的声音,“什么车能让你觉得贵?也让我开开眼?”
付清允:“要是一个月前我肯定不嫌贵,不是我们家皇太后让我爸把我卡全停了吗,一张不剩,我的私人卡也停了。我现在穷的就剩下我妈一个月给我的两千生活费,今儿个刚到账。油都加不起了。”
张南:“那你就打算打我的主意?”
付清允:“没有,我打的是阿聿的主意。”顿了顿,他又开口:“你还记不记得,就阿聿追满满和咱俩打了个赌,他不是打赌自己一个月能追上满满吗?”
张南拍了拍手:“你说这事我想起来了,这么一算日子,他打赌输了,多亏了你,我又能换新车了。”
接下来的话阮雾没有听到,她转身就往外走,毫不犹豫。归根到底,她连上前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她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她怕这世上又要多一个人来抛弃她。
阮雾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眼神悲戚,眼眶通红却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原来她就是一个筹码。
是外公外婆用来牵制黎女士的筹码,是秦知聿拿一辆车打赌的筹码,甚至可能是阮明嘉毫不犹豫可以抛弃的筹码。
更可悲的是,她在黎雅月那,连个筹码都算不上,只算是她人生的污点,是她失败婚姻的产物,是她被禁锢自由的元凶。
哪有什么圆圆满满,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满足他们的一己私欲。
否则为什么,黎女士一回来,所有人包括外公外婆,都要叫她满满,丝毫不用避讳。
今天上午,她动摇了外公外婆对她的爱,如今她开始质疑秦知聿对自己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如他所说喜欢很久了。秦知聿又怎么会喜欢自卑怯懦的她。
是不是等到下午亦或者是晚上,阮明嘉也会蹦出来一字一句的跟她讲,她就是个累赘。
难为潭拓寺的老僧人还安慰她。
“凡有所相,皆为虚妄。”可是她的主观意识今天不断的告诉她,看吧,阮雾,他们所有人,就是不爱你。
这么多年来,她嘴上不说,黎女士的离开像仙人掌的刺一样扎在她心窝里,她不想取,也不能取。偶尔午夜梦回,全是她坐在院子门口,天真的问外公外婆,爸爸妈妈怎么还不来接她回家。
后来阮明嘉来接她回家,可是她已经不想喊他一声爸爸了,好不容易她和阮明嘉的关系破了冰,黎女士又回来了,她出现的太突然,容不得阮雾去置喙怀疑半分,固执的认为,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筹码,是可以随时被人放弃的存在。
--
付清允把假寐的秦知聿一脚踹了起来,“快点给我买车,我没钱。”
秦知聿粗鲁的揉了把脸,下巴胡茬青青的一层,极度不耐烦的开口,“还嫌我这不够乱呢,赌约这事千万别提了,闹着玩随口一说的事要是被阮雾知道了,全完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在单位处理公务的阮明嘉接到了黎雅月的电话。
话筒那边的女人不断哽咽着,语无伦次的语言暴露出颤抖慌乱的情绪,阮明嘉顾不得沉浸在前妻主动打电话哭泣的胜利感里。
在他的印象里,黎雅月除了结婚和离婚时掉过泪,这次是第三次。
结婚是不愿,离婚是解脱,这次是后悔。
挂断电话后,阮明嘉又火速联系军区医院的专家,不惜动用职权调出空闲的手术室。
黎家两位老人出车祸了,从曲海前往京港去追赶阮雾的路上,下高铁之后,出租车司机不停的被两位老人催促,速度太快,不惜闯了红灯,和对面的空货车相撞,老太太当场去世,司机和老爷子还有货车司机正在前往医院的路上。
黎雅月在两位老人走后不放心,妥协过后选择自己开车前往京港。途中闻此噩耗,阮明嘉的手机号数十年如一日,联系他很方便。
再度来到京港与故人重逢,竟然是这种场面。
十多年未见的两个人在手术室门口对立站着,阮明嘉看着掩面而泣的前妻,又转眸看向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心里一阵窝火。
“胡闹!你回来就不能让老爷子提前通知我一声?满满是突然回去了才看见你,要是没回去的话你是不是还打算找上门来?”
“黎雅月,我在重申一遍,当时是你执意要离开,是你抛下她不管不顾,也是你爸妈费劲口舌把满满从我身边带走,现在你们一家三口在曲海又把满满逼到这个田地,你不觉得你们太过分了吗!早知道你们打的这个主意,当时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你爸妈把她带走!”
黎雅月早已不复早上的精致妥帖,高高绾起的发髻凌乱的挂在脑后,眼睛里不断滚落泪珠,她低低的哀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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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嘉,你够了!我爸妈怎么说也是因为放心不下满满才出的事,你不要把所有过错归咎在我们身上好不好!”
阮明嘉摆了摆手,懒得跟她争辩,不停的给阮雾打着电话。对方一开始是正在通话中,后来直接关机。
中间手术室的灯灭了一次,主刀医生面色凝重的让家属签病危通知书。
阮明嘉联系不到阮雾,只得让秘书想法子去找人。
等阮雾到了医院的时候,看见病房门口站着的阮明嘉和黎女士,她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落,又哭又笑,多讽刺啊。
阮明嘉知道她不想接触黎雅月,主动上前拍了拍她的背,“外公在里面等你,去说说话吧。”
阮雾走进去病房,看着前不久还健步如飞的小老头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奄奄一息。
她眼睛烫的难受,不停的抽噎,艰难的迈步走过去。
黎老爷子辉煌一生,最对不住的就是这个外孙女,他朦胧间看见阮雾,颤颤巍巍的抬了抬手,“满满,过来。”
白色的窗帘不断被风吹起,窗外的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正午时分阴云密布,淅淅沥沥的飘起了雨花。
阮雾靠在床边握住他枯槁的手,哽咽到说不出话,只能一直点头。
黎老爷子费力的开口,不停的喘着气,旁边的监护仪不断发出尖锐的响声。
“满满,外公要告诉你一件事。”
“当年,是我非要把你从你爸爸身边带走的,他不愿,他不愿意,是我,一意孤行,威胁他。”
寥寥数字仿佛耗尽了他全部了力气。
“外公一直撑着等你来,怕我们满满想不开,觉得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我们满满,从来不是筹码,是我们所有人捧在掌心的公主。”他攥紧了阮雾的手,用尽全力拼凑完最后的话。
下一秒,监护仪发出持续的尖锐轰鸣声。原本波动微弱的曲线渐渐变直,慢慢的再也激不起半点波澜。
一连串的打击让阮雾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口不断起伏,她看着再也听不到任何回应的外公。
哀恸不止。
而后晕厥。
-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雾睁开了眼睛,空洞颓丧的盯着天花板。
阮明嘉第一时间察觉她醒了,而后摁了铃。
护士说她惊悸过度,一下子昏倒了,已经一天一夜了。
一番检查过后,阮雾鼻尖消毒水的味道越来越重,长时间不进食让她觉得恶心想吐,她动了动干涩的唇瓣,看向端着水杯的阮明嘉。
沙哑干涩的嗓音在纯白的病房里响起。
“爸,送我走吧。”她的神色僵硬,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灵魂一样。
黎雅月每天都来病房,静静的站在门口,呆怔的看着一脸麻木的阮雾。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她已经失去了父母,不能在失去和她唯一血脉相连的女儿。
阮明嘉不知道从何处得来的两个人吵架的消息,一时间封锁了全部消息。
有了阮明嘉的插手,阮雾的留学手续办的极快,只不过目的地不是斯坦福,而是剑桥。
时间也不是两年,而是永无归期。
意思就是,只要阮雾不想回国,没有人可以逼她回来。
直到出国离开前,阮雾都没有开过手机。
她的退学手续也办的悄无声息,她仿佛一夜之间消失在整个京港一样。
临走的前两天,阮雾一早写了四封信留下。
又和阮明嘉彻夜长谈。
第二天一早,她去了墓地看望两位老人,而后辗转去了潭拓寺。全程由阮明嘉的秘书陪伴。
离京那日,阮雾托着大大的行李箱,靠在阮明嘉的肩膀上无声落泪。
飞机起飞,一切好似尘埃落定。
---
跟阮雾失联一个周之后,焦躁不安的秦知聿终于得了零星消息。
阮明嘉亲自到了京大一趟。
黑色奥迪车上,阮明嘉把阮雾临走前让他转交给秦知聿的铁盒和信封一并交由他。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了,但是我知道,我的女儿,她不快乐了。”
四封信封上署名被写的清晰明了,熟悉的娟秀小字落在秦知聿的眼里。
他扯了扯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一封信一个破烂铁盒就把他打发了。
她离开的突然,他连求和的借口和台阶都只才刚想了一半。
📖下卷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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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chapter60
◎功不唐捐◎
他目送着阮明嘉的车离开,捏着手里的信封和铁盒走回了兰庭。
兰庭的客厅里,窗帘被全部拉紧,只留一盏昏黄色的小灯,骨节分明的手指托着铁盒。
铁盒子里放着一沓厚厚的车票,全是曲海和京港之间的往返车票。他一张张的翻看着,从一沓车票里掉出来一张照片。
是他的一寸红底照片,背后的胶已经凝固,照片上的他十分青涩,眉间戾气极重。应该是从布告栏上撕下来的。盒子底部被车票掩盖的是他高三那年丢失的铭牌。
他想起付清允跟他说的话。你有没有想过,阮雾暗恋的人是你呢。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打开信封,垂下眼帘看着熟悉而娟秀的字迹:
仔细想想,好像暗恋你和喜欢你漫长的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第一次见你,我误闯进二楼,你漫不经心的站在台球桌前。后来我回到了曲海,在没有见你的那些日子里,冥冥之中我又被驱使着回到了那家台球厅,回到了那条长满了槲寄生的巷子里。老板告诉我你在寺庙里,我几乎是压抑着自己所有的喜悦和心跳飞奔向潭拓寺去见你。
许是我运气好,又或者是老天怜悯我,让我如愿了一次。误打误撞,我竟然到了姑姑住的那处院子里。听见你懒懒散散的站在阳光底下说自己已经被京大保送了,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我走到树下捡起你无意间丢失的铭牌,崭新的铭牌四角很尖锐,攥在我手里被硌的生疼,我听见我自己跳的飞快的心跳,频率高的仿佛要死掉一样。
再见面是在篮球场上,保安以为我是京港一中的学生,便把我放进去了,我偷偷撕下布告栏里你的照片又鬼使神差的跟着那些去看你打球的女生走了的篮球场。我没忍住拍了张照片,但是好像被你发现了,于是我落荒而逃。
在京大的第一天就见到你快乐的让我难以自抑,我像着迷一样不受控制的陷入你,不断沉沦,理智完全崩塌。
你不经意间的试探和暗示让我慌乱,我自卑于暗恋你,我恐惧听到你有暗恋的女生。
在一起之后,你偶尔的占有欲压得我喘不过气,我那点自私卑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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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感时不时的作祟,我不止一次的怀疑,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一个自卑怯懦的阮雾。
直到在台球厅,我无意间听到打赌。
那天我本来是要找你求和的。
现在看来,我们也算是两清了。
我瞒了你出国的事,你瞒了打赌的事实。
功不唐捐,可你不是。
信的末尾被附上一张照片,是前些时候舒窈缠着阮雾一块赶潮流弄的备忘录。【xxx让我感到失望的x件事】
阮雾只留了一句话。
我动摇了他对我的爱。
--
秦知聿看完之后,眼神暴戾冰冷,阮雾一字一句写下的话和留下的东西,悉数化作尖刀,一下一下朝着他的心脏扎去。
他捏着信纸的骨节泛白,力道大到连纸张都起了皱,他自嘲的笑了笑,呼吸平缓微弱,带着质疑的兀自反问。
“功不唐捐?”
她用了轻飘飘的四个字告诉他,她在他身上看不到等价的爱。她质疑动摇。
到底是对他有多失望,才会丢下四个字远走高飞。连句解释和道别都不给他留。
中指上的戒指在这一刻醒目又刺眼,内圈刻的梵文像是时时刻刻提醒他被丢下的事实。
秦知聿猛地摘下手上的戒指,往地上一砸。
清脆的一声过后,戒指不知道被遗弃到哪个角落里,如同被抛弃的他一样。
不知道在沙发上呆坐了多久,没关紧的门再度被拉开。
舒窈红着眼,跟在付清允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散落满地的车票。
秦知聿动作迟缓的看着三个人,下巴点了点桌上未开封的信,声音疲惫沙哑,“她给你们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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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张南的信:
小南哥,我走啦,好好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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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付清允的信:
窈窈心里一直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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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舒窈的信:
生日礼物提前给你选好了,抽空去我家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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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聿看着矗立在客厅里,一脸凝重的三个人,压根没有兴趣去关心她给他们留了什么话。摸了车钥匙重重的把门摔上离开了。
舒窈摸过秦知聿扔在沙发上微皱的信纸,快速扫了一眼之后眼眸一缩。
冷冷出声,“什么打赌?”
张南也意识到不对劲,吞吞吐吐的说了来龙去脉。
“你们两个有病吧!没事拿这个打赌?”
付清允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疲惫开口,“赶紧去追阿聿吧,天黑了,他一个人情绪激动。”
三个人开着车一路追着秦知聿去了南山,南山脚下蝉鸣声和汽车轰鸣声不绝于耳。路灯壮阔明亮,漆黑的盘山公路犹如白昼。
秦知聿发了狠的踩着油门,车窗和棚顶全部落下,四面八方的风朝他脸上不断入侵,他一闭上眼就是阮雾笑意盈盈的张开手掌问他要烟的样子,还有攀附着他的手臂温软如水的撒娇样子。
车子一路从山底疾驰到山顶,付清允紧紧的咬在他身后,夏日赛车场格外热闹,一路上全是各式各样的豪车。
秦知聿开着车一圈圈在南山漫无目的的绕着,路灯光影明暗交错落在幽暗的车厢里,打在他脸上,侧脸冷峻,棱角又分明,从幽深的黑眸一路划过挺拔的鼻梁再到平直泛白的唇角。
不知过了多久,嘶厉的刹车声划破安静的夜空,极速翻滚的车轮被紧急制停。他松开刹车,俯身靠在方向盘上。
几人压着不安的心跳飞奔向前车,秦知聿拉开车门,看着他们三个人,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悲伤,他垮下肩膀,身形单薄落寞的站在车旁。
嘴唇翕动,困难艰涩的开口,“就这样吧。”
如她所愿,两清了。
--
秦知聿搬出了兰庭,摘下了手腕上的红绳,临走前把扔在地上的戒指找了根链子挂在了脖子上。
他安静又从容的准备着考试,寝室、图书馆、食堂,三点一线。
正常的让人觉得反常。
考试结束后,秦知聿按部就班的到检察院实习,整个人更孤僻乖戾。沈菁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阮雾一走,她儿子整个跟变了个人一样,问什么都不说。
每天窝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
一晃又到了舒窈生日。
大院里的少爷小姐们都放了假,一股脑的都往舒家凑热闹,舒窈笑意盈盈的收着礼物,等到秦知聿拎了一份和阮雾一模一样的礼物递到她眼前的时候。
舒窈憋了几十天的气都往秦知聿身上撒,喝了点酒胆子也大,指着秦知聿俏脸一僵,“你去把她找回来!”
秦知聿慢条斯理的笑了笑,伸手把舒窈的手指放了下去,摸起手边的酒抿了半杯。
“窈窈既然不待见我,我也不给你添堵,二哥先走了。”
出了舒家的门,他绕过前面的巷子,走到了阮家门前,敲了敲门。
阮明嘉见是他,把人带到了二楼书房。
“坐。”他点了点书房的凳子。
书房的窗户全部开着,窗外的柳树郁郁葱葱,凉风吹起了阮明嘉放在桌上的文件,几张照片顺着风掉落在地上。
秦知聿先他一步捡起了照片,细细打量了照片上的人之后,扑通一声跪在了阮明嘉面前,神色悲戚哀恸。
“阮叔,你告诉我她在哪好不好?”
“我找了她好久,怎么都找不到。”
阮明嘉没让他起来,也没有告诉他阮雾在哪。自顾自的望着眼前的年轻人开了口。
“阿聿,你知不知道她本来高考结束之后就要去国外的?”
“因为你,她在京大念了书;因为你,她几次三番拒绝这次的出国交换。”
“你知不知道你们吵架的第二天,她见到了她妈妈,她外公外婆在同一天去世,在去找你求和的时候得知了你是因为一个若有若无的赌约才和她在一起。”
“在此之前,她刚刚得知了,自己只是外公外婆用来栓住她亲生母亲的工具。”
阮明嘉的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的砸在了他的心上。秦知聿闭了闭眼,他从没想到,在阮雾无条件找他求和的时候,还面临着亲情的胁迫与崩塌。
他捏着照片,缓慢起身,双眼通红,浑身狼狈,神色固执的看向阮明嘉,“我等她回来。”
“她不会回来了。”
“那就一直等,等到她回来为止。”
阮明嘉看着他颓败的背影,又看着阮雾发来的照片,面对镜头硬挤出来的笑容僵硬,眼睛透出病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他的女儿,远在异国他乡,一点也不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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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不唐捐,佛家语,释义功夫不会白白地抛弃。可以解释为“世界上的所有功德与努力,都是不会白白付出的,必然是有回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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