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到了那地步,咱们还好,只是其他人……”
宝钗所说的其他人,将更多的普通百姓都加入其中。
真让林如海不得不将女儿送走,一定是夺嫡之争已经激烈至极的时候。
光是直接造成的伤害,就可能影响到许多百姓的生存,更别提皇权交替,乃至皇权之下许多普通官员的变更,都可能导致吏治出现问题,让现在就已因官员们贪污腐败媚上欺下的种种恶行而过着困窘日子的百姓们,愈发难以生存。
宝钗帮着薛姨妈打理家中生意多年,听着一些掌柜伙计说起经商的事,由此就对府外其他人的生活有着不菲了解。
且她本来就较其他姑娘有更多出入机会,更能亲眼看到一些疾苦。
黛玉默然,借着茶碟,轻轻将茶水恍出圈圈涟漪,她便盯着涟漪,排解着那缕惆怅。
此生生为女儿身,许多事早已被注定。
任她有着极好的家人庇护着她,依旧不能替她改变太多。
也如陈晓笙,已然足够幸运,但做到的极限,也不过是去教教书,而在看到了诸多黑暗后,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黛玉一度对那些存在的黑暗厌恶至极,只愿借着如今自己已拥有的小小净土,将它们都抵御在外。她只盼着也能从身边开始,到底将身边的一些地方做得更好。
只是,不知何时起,她开始明白,注定无法将所有黑暗消灭。
也许还能利用更好的方式,换取更多人的安稳。
可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爹爹和她说子贡救人和子路受牛的故事开始?还是崇玉和她说不知真假的一些经历开始?又或者是从尝试着理解宝钗的许多行为开始?
她分辨不清,只是明白自己已不再像过去那样,将一切不喜的东西都纳入单纯厌恶着的污浊中。
她已然明白,绝大多数的事情,都不能用简单的是非概括。
但总有一些行为,是伤害大多数的人,然后换取少数人的利益。
而南安郡王所做的一切,正是如此。
不顾天下苍生,只顾自己的狼子野心。
其实很多的勋贵世家也是如此,不顾自己庄子里的佃户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也不管是不是当年的天时不利,只顾着自己得到的是否比往年少了。
只是南安郡王手中拥有的权势更甚,野心更甚罢了。
茶水的热气散得差不多了。
黛玉倏忽抬眸,笑问道:“宝姐姐,你说我们将来跟随着我爹爹在桂地隐居之时,也如陈先生一般去教其他人读书,如何?”
她自己定然没有那个机会再为官了。
久远的朝代中尚且能出上官婉儿那样的人,现在却不可能。
任三皇子顺利登基,会赋予女子更多自由,但风气总不会轻易转变。尤其是固执的勋贵世家,更可能长久地维持着自己的一套规矩,也好用作区分他们这样的家族和普通人家。
但想要改变什么,还能从尽量多教一些人开始,尽量让多一些人得到改变开始。
“这……”宝钗一时间有些为难。
“宝姐姐?”
手背微凉,竟是黛玉抓住了她的手。
宝钗怔怔看着向自己凑近了些的黛玉,鬼使神差般点了头。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但马上就释然。
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虽然父亲离世后,她就一直想要做标准的大家闺秀,好替母亲分忧,但她确实不是那些深闺中无忧无虑,能让自己一切行为都遵守着闺阁常规的女子。
旁的不提,光是替母亲料理家中生意,甚至有时候干涉兄长的事,就已不是寻常千金该做的。
但现在都到这时候了,她也不用维持着闺秀体面来换取好姻缘,何必再在乎这么多?
更要紧的是,在黛玉面前,她哪里可能真正拒绝?
一如她知道女子和女子的感情不见得能有出路,依旧在得知黛玉的真心后,舍不得拒绝。任理智再三告诉她,早早斩断才最合适,长痛不如短痛,但她还是要和黛玉一起尝试。
如今,是黛玉和她说,两人一起去教导其他人,她如何能拒绝?
黛玉的央求,不过让她应允的时间缩短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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