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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今日,有前科探花姓林名海,表字如海的,先是升了兰台寺大夫之职,又被钦点出为巡盐御史,到任扬州。
这林如海本贯姑苏人士,祖上袭过列候,今到他,业经五世。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林如海之父便又多袭了一代。至林如海,便从科举出身。
他文名早已远扬,当日中了探花,蒙圣上赐官,竟更有惊人之语,道是而今家中已无居侯爵位者,要陛下收回早前所赐侯府。
殊不知,这京中可不知多少人,祖上赐下的爵位早已代代袭下来,逐代降级,再无往日繁华,却还死守着那空架子不放。
林如海此举,实则得罪了不少人。
当日陛下大笑过后,只收回侯府的牌匾,却还将那府邸赐予林家。
而林如海出了外职,步步升迁。在他升兰台寺大夫前,已是桂地巡抚。
第一道圣旨到,任他兰台寺大夫,人人都觉得林如海这地方大员得回京城了,谁知第二道圣旨又来,林如海还是在外,却到了一顶一繁华地,任着一顶一富贵职。
要说继任桂地巡抚的,依旧是林如海一派人士。林如海在桂地影响力,可想而知。
林家一家今日抵达扬州,官邸早已被收拾妥当。只是林家带来的细软之物,还需细细收拾。
另有三大车子书,被搬到书房去。搬书的小厮小心翼翼,脸上的吃力做不得假。
虽上下忙碌,但处处有序,丝毫不乱。
人人往来穿梭间,却忽地冒出两个小娃娃,手牵着手自廊道另一边走来。两小娃娃一男一女,乍看上去一般大小,衣饰打扮,皆与旁人不同,年龄虽幼,自幼一股风流意蕴。
那小男孩比小女孩更刁钻些,黑漆漆的眼四下一扫,趁得一批小厮才放下箱子从书房出来,另一批小厮还抬着箱子在路上时,就想拉小女孩钻进书房里。
忽地身后传来笑语:“你们俩,不好生待在你们娘身边,跑这儿干嘛来了?让人好找。”
跟在来人身后的小厮早已机灵地回去向夫人汇报了。
小男孩和小女孩回头,小女孩尚且有做错事被人抓住的惭愧,小男孩却丝毫不惧,只嘻嘻笑道:“谁让爹爹平素里将这些书宝贝成什么模样的?只怕我和姐姐都得往后排,倘不趁今日来开开眼,怕是不知何日才有机会看到呢。”
来人正是林如海,这两小娃娃乃他长女林黛玉、嫡子林崇玉。黛玉时年五岁,崇玉比她还小一岁,却长得已和她一般高,身体还比她壮实几分。
听得崇玉这般言辞,如海脸上先一沉:“说什么混账话?便是想看也没这样叫人四处寻你的。”
“爹爹,都是黛儿不好……”
林崇玉拉了黛玉袖子,仰着头对着林如海笑:“爹爹就知道唬人,瞧把姐姐给吓得。”
林如海不消他多说,已一手抱起黛玉,捏捏黛玉小脸,眼中尽是怜爱:“黛丫头,你也不必替这混小子遮掩,我还不知道他多淘气?”
说来也奇,去年林崇玉大病一场,差点夭折。林如海还记得那夜,来了好些大夫,一个个都在替林崇玉看完后摇头叹息,只差明说准备后事。
却也是那夜,子时过后,林崇玉竟渐渐好转,本昏睡了好些日子的男童,竟能睁开眼,自己进饮食了。打那过后,林崇玉是一日健壮于一日,甚至还主动和父亲说,想学些强身健体的拳脚。
林崇玉到底年纪小,说想学功夫,林如海也只请了武先生,教他练练站桩。不料崇玉年纪虽小,毅力却大,每日风雨不动地将先生安排的课程一一完成,这般坚持下来,方造就他此时教黛玉好得多的体魄。
须知黛玉和崇玉两个孩子,都有些先天不足,尤其崇玉,刚生下来时,比得黛玉还要体弱,而今不过一年时光,却能健壮至此,林如海早已喜出望外。
更叫他惊喜的是,林崇玉自一年前病重转好后,人也愈发伶俐。林家亦是书香世家,虽说人丁单薄,但家中孩子就没有不勤勉读书的,崇玉三岁前,纵然年幼体弱,常常病得精神欠缺,那也跟着读了些启蒙的书。病一好,人更主动向学,更瞄准了林如海书房里的种种孤本善本。
林如海疼孩子不假,终究顾忌着小儿年幼,一是孩子识字不多,二是怕小孩不懂爱惜,为此一直防林崇玉得紧,不曾教崇玉碰过自己珍藏那些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