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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绍北肃然起身,接过了这份特殊且珍贵的礼物:“既如此,替我向令兄致谢。”
他在心里筹划了一下如何还礼,御赐之物是不能拿来送人的,其他物件又似乎不够分量。遂命两个儿子去后宅向周夫人传话,其实也是打发他们回避之意。
二人走后,偌大的堂屋之内就只剩下他们一老一少,周绍北打量着他,似乎要将他看个通透,林长安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幸而周将军语气还算亲和,问了几句家常话,又问功课。
这是林长安最为心虚的地方,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十五岁时应过县试,并未通过,去年捐了监生,眼下在广业堂读书。”
这是周绍北最担心的地方,故而面色有些凝重,但转念一想,平凡亦有平凡的好处,有个监生出身,日后为他谋一任前程倒也不难。
周家如日中天,林家是后起之秀,对他们这等人家来说,就算子弟生成了棒槌,只要肯费心思,也能雕出个人形来,重点是要对他女儿好。
终其一生对一个人好,这是谁也无法保证的。
……
后宅正房之中,周夫人端坐在正中的方桌旁,听两个儿子汇报前院的情况。
周夫人心如明镜,对身边的丫鬟道:“去库房开我的陪嫁箱子,里头有一幅《苕溪帖》,拿出来,给林编修还礼。”
周子昂心中暗自感慨母亲的大方,那幅字帖是米芾的真迹,压箱底的宝物。
周藜在一旁心不在焉的,时而坐下,时而站起,显得魂不守舍,只是不像从前那样,哭着嚷着不肯嫁人。
“椅子上有钉子吗?”周夫人蹙眉问道。
周藜勉强坐了下来,喝了口茶,又吃了两片云片糕,还是心慌难定:“娘,我爹会不会为难他?”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周夫人奇道:“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藜居然也会关心一个外男。
“傻姑娘呀。”周夫人叹道:“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比你父亲对你更好。”
周藜偏过头,低声道:“那是自然。”
可目光依然瞥向前院的方向。
“阿藜不用担心,我瞧着父亲对他挺和蔼的。”周子昂说着,环视一眼堂内其他兄嫂,道:“是咱们得不到的和蔼。”
众人齐齐笑了。
说了会儿话,眼看要到正午,不知该不该在正房摆饭,周夫人又道:“去问问,前头怎么还没动静?”
丫鬟应声去了。片刻回禀道:“老爷和林公子正在下棋,让再等等。”
说到下棋,兄弟几个忽然变了颜色,对周子昂道:“你这同窗看似文弱,实为猛人啊!”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博弈
说到下棋, 兄弟几个忽然变了颜色,对周子昂道:“你这同窗看似文弱,实为猛人啊!”
周子昂两手一摊:“我提醒过他的。”
全家皆知, 周绍北的棋技有多烂, 棋隐就有多大。
周绍北最擅长激烈厮杀的象棋, 却偏偏更爱围棋那种手执黑白、运筹帷幄的感觉。周家兄弟几人从小和睦,从不为任何事计较, 唯独陪父亲下棋是必须排好班的, 亲兄弟明算账,谁也莫想逃过一局。
碍于父亲的淫威,兄弟们谁也不敢放手厮杀,可是开闸泄洪般的放水, 往往又会被看出来, 遭到一顿痛斥。
知乎知乎?每每都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众兄弟不无同情怜惜的看向妹妹:林长安,危矣。
周藜嘴角一抽,心里已经开始盘算, 到底是绝食明志还是上吊要挟更有效了。思来想去, 两者都不好受,再一个不留神弄假成真, 可就真的悲剧了。
……
前院,一老一少手执黑白, 正在棋盘上厮杀, 林长安一脸镇定自若,冷汗却湿透了中单后襟, 二月天里, 后心一片冰凉。
林长安自小除了读书不在行, 学什么都很轻松。他七岁就开始玩棋了,林长济丁忧不能应试的几年里,光阴蹉跎,每日教他投壶对弈解闷。
可是今日,他遭遇了十一年棋龄里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棋坪对面坐着的这位常胜将军,当世名将,运筹帷幄、心思缜密,为什么棋艺这般的……一言难尽呢。
林长安只好用尽毕生所学,尽量不着痕迹的留下漏洞,可周绍北非但看不出漏洞,还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几乎每一颗棋子,都落在他意想不到的位置。
他必须全神贯注,绞尽脑汁,方能勉强掌控棋局,而不是杀得对面片甲不留——他怎么敢杀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呢?
是以头两局,两人杀得天昏地暗、惨烈无比,最终结果是一局林长安惜败,一局二人平局,竟让周绍北生出一种棋逢对手之感。
周绍北正畅快淋漓,后宅派人来请,他才意识到还未说到正题。
遂打发了来人,又开一局。
林长安已经快撑不住了,可是周将军正在兴头上,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角冒出的汗,只有“舍命相陪”的份。
“屋里很热吗?”周绍北瞥向炭盆。
林长安忙道:“不热,是最近天气干燥,内火旺。”
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周家的炭火怎么会有错呢?准岳父的棋艺更是没错!
周绍北难得笑道:“闲时教你一套拳法,强身健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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