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再来说说我们两个人。”那我们两个人会过期吗?还是也会像穆医生和她爱人一样呢?“五年前,你拦下我的车,跟我说要去找一个人。说实话,我当时就知道你在骗我,我觉得你没有要找的人。现在我才知道你没有在骗我。”“但五年之后,我还是不知道你究竟要去找什么人,究竟有没有找到这个人。”“我只知道,在二零一七年,我当了你三天的同路人。到了二零二二年,也还是想当你的同路人。”付汀梨是在奔驰而来的车上打的这通电话,传过来的声音其实很嘈杂,还混杂着马路上的鸣笛声和车流声,还有一些实时路况才有的动静——路过某家餐馆时传来的音乐声,在等红灯时旁边传来男男女女的说话声……而且付汀梨自己也有些激动,显得这番本该像是电影独白的话语,断断续续的,像一瓢一瓢泼过来的水。可孔黎鸢始终觉得,这番话异常清晰,很像是直接把她的声音印到了她脑子里,根本没有让她思考的余地。与此同时,她也能清楚地看到,在一声剧响之后,窄小屏幕突然抖了一下。好像是付汀梨那边那辆车猛然停了下来。那一秒钟,视野中所有东西平白无故开始燃成一把粘稠的虚无的火。沦为一场闪烁的白焰。只剩那块窄小的屏幕还是清晰的——记录了从敞开公路,到灰沉沉充斥着脚步声的楼梯,再到狭窄花园小径,整整一段路。@无限好文,尽在海棠书屋路途漫长,画面的正中间,一直是那束飘摇的花菱草,好像天地都在摇晃。脚步声闹嚷零碎。混杂着凌乱的呼吸,和在喘气声里清晰分明的话语。“五年前你要找的那个人,如果没有找到。那我想再和你一起去找一遍。”在这一句话之后,视频画面骤然映入孔黎鸢站在窗前的身影。她穿一件随意找来的皱旧格子衬衫,踩着那双被她踏过无数遍的马丁靴。——异常熟悉的穿着。往下望,付汀梨已经出现在了楼下。隔着恍惚玻璃,她整个人缩成矮平的一个小点,执意地仰头望她。可孔黎鸢又觉得,她们好像又没有处于这样一上一下的位置。——而是她光脚踩在粗糙的柏油路上,付汀梨在车里猛地踩下刹车,副驾驶的花菱草瞬间倾倒下来。她清晰地望住那双偏褐色的眼睛,从此被抓住。而付汀梨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朝她扬起一个柔软的笑。她们中间隔着一层通透的车玻璃,身后是敞开的公路。一抹金色在她们身体里飘摇穿梭,像柔缓扇动翅膀的游鸟。画面在记忆游离间逐渐重叠。面前玻璃薄透,她和她一上一下,她低头,她奋力仰头,她的影子叠浮在她的身影上。电话里风声巨大,她听到付汀梨失真的笑,听到她真切地和她说,“我们重新走一遍一号线吧,这次从洛杉矶到旧金山,好不好?”就好像是,这趟旅途的第十三个小时,她们还是会接第一个吻。第52章「黄昏悬桥」“你染头发了,很漂亮。”这是孔黎鸢说的第一句话。紧接着,就被风吞噬只剩下零散的几个字。过了几秒钟之后,她又马上说了第二句,“之前不染,也漂亮。”彼时,她们已经坐在敞开的白色老车里,前方公路宽阔明亮。绵软海洋在空气里流动,感觉像一场私奔。付汀梨靠在车座,右手缓慢抬起来,举得很高,她由此产生一种仿佛能触碰到大气层的错觉。又好像手凭空变成划破空气的一把软剑,逆着巨大的风挥去,太平洋便被她划得七零八碎,下陷得到处都是。听到孔黎鸢的话,她有些留恋地把手收起来,望向自己侧边的女人。孔黎鸢在开车,顺散的黑长发疏懒地挽着,被风吹得飘在空中。路阔天远,她穿一件皱旧美式红黄格子衬衫,踏一双洗得发白的棕黄色马丁靴。金色阳光浮游。女人手指上还存着那个若隐若现的疤,扣打着从车内音响里传来的自由旋律。还是那首《加州梦》。付汀梨光明正大地盯着这个人看,看到女人都忍不住笑出声了。大海的薄滟在女人眼边游离。看到付汀梨终于满意了,也松弛地弯着眼笑,“你这样也好看。”“不穿这身就不好看了?”孔黎鸢微微侧头看她,收回自己懒懒搭在车门上的手。“也好看。”付汀梨说。然后又看到自己的金色头发在风里漂浮起来,她伸手抓了一缕,就着加州漏泄的夏日仔仔细细研究一番,“感觉和以前好像没什么差别?我还怕换了个理发师就给我染不好了呢。”“什么时候去染的?”孔黎鸢问。“昨天啊。”付汀梨松了手,任由那些张扬的发丝在西海岸飘摇。她仰靠在头枕上,手指在车门上轻轻敲着《加州梦》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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