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并非几月即可速成,而需长年累日的坚持。教他动作时,纪黎分明感觉到,他像是把有些遗忘生疏的技巧给捡了起来,再度融会贯通一般。就如同少年人的浓烈情愫。她早就知道。这更像是一种无言的默契,两人竟也都未曾提起。只一日复一日,朝夕相处。可幼苗总会长成苍天大树,席澈也终有一天能发现真相。她不敢赌。更荒唐的是,就如同席澈在意她一般,她也怕席澈伤心。甚至于不知何时,界限都有几分混淆。纪黎不知道那是不是爱。但能肯定的是。她在意,非常在意。冷风拂于她的面容之上,让人更清醒了点。“我只是担心...总觉得风雨欲来。”而她像一叶扁舟,即使卯足力气,也只能随波逐流。“所以,倘若我真的有什么瞒着你。”她再次回到了那个问题,轻轻抬起眼,注视着身侧的少年。努力稳住颤抖的声线,问他,“你会怪我吗?”第24章劝告席澈停顿几息,不太明显地去偷瞧她的表情。纪黎面上无虞。可...他分明察觉出。她在害怕。他的目光沉了沉,粗略扫过周遭的人群。而后避开人流,落于身侧人清丽的面容上,无意识地放缓了语气,“别多想。”尝试着让纪黎镇静下来,许出承诺,“我不会怪你的。”又道:“我的一切皆是由你赐予,又怎么会怪呢?”“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少年眼角处被寒风吹得有些泛红,他的语调透出一股隐秘的欢愉与确幸。想到过去的时光,心间一阵波澜。“只要能陪着你,给不给名分都可以。”她想说些什么缓解这种氛围,下一瞬,却直接撞上了他的视线。不知何时,他一直在看着她,眸光安静。那双眼睛,一如初时所见,一如既往的漂亮,不加掩饰地看着她。纪黎眼睫轻轻发着颤,没第一时间回答。片刻后,离少年更近了几分。她的手心有些发冷,认真道:“我会对你好的。”从现在开始。见她恢复如常,席澈才暗自松了口气。只潜意识里,莫名觉得方才她说的话有几丝奇怪。轻轻问她,“是在担心那两个叛徒?”想要知道她为何苦恼。“不是,他们掀不起什么水花。”借着衣袖遮掩,纪黎不自觉地摩挲着手里的浅碧色发簪。发簪是送给未来正妻的礼物,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知不知晓。收回思绪,道,“光是做的那些假账就够他俩喝上一壶,根本不需要我们再额外多做些什么了。”人大概都是这样,寂寂无名时,得一容身之所便满足。一旦开始走偏,便丢掉了与过去的自己共情的能力,失去了道义与良心。只想着如何满足自己的私欲。“也亏得他们够贪心。”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般贸然拔除掉,竟也没有引来林家的猜忌。”想到谢允丞的信,语气不明,“京都那位现在自身难保,怕是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把手伸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席澈默默陪在一旁,手里的转鹭灯随着小幅度摇曳,走动间,为纪黎挡去三两人群与徐徐冷风。听她这么说,眸光微闪。那个人,估摸着又寄东西来了。他忍不住回想起纪黎每每读信时的模样,语气平淡,甚至于,有种藏不住的倦然与冷漠。明明私下再三确认过,她是讨厌这人的。是利用。可他还是嫉妒。直觉告诉他,这人有古怪。以至于,席澈一度无法控制地想要将这人剔除。听到纪黎喊他,这才从思绪中抽离,低低应了声。馄饨铺边,徐则栩静静呆坐着好一会儿,连两人走至他身旁不远处都未发觉。“表哥?”纪黎试探性地唤他,谁知却把他吓得一激灵,唰一下挪出一大截距离。见是他们两人,徐则栩有几分尴尬地笑笑。“我,我刚刚在这吃馄饨。”都在馄饨铺子了,不吃馄饨能吃什么?再说,也没人问他。纪黎与席澈对视一眼,默契地都没出声打断。良久,徐则栩好似也反应过来,以手掩唇轻咳两声,问纪黎,“你们刚刚...人去哪了?”她早就在来的路上想好了理由,故而回答地很自然,“我和席澈去湖畔那边放孔明灯了。”张了张嘴,到底没继续说。解释多了反而不好。纪黎把花灯顺手放在桌边,招呼老板再上两碗。徐则栩耳尖处的绯色还未完全消退,方才刚一碰面,她便瞧见了。面上则问,“表哥,你猜了好几个灯谜,没得东西呀?”徐则栩一下子怔住了。被这么一问,一向四平八稳的神情隐隐也流露出几丝慌乱。他恍然未觉,用勺子舀了个馄饨。馄饨皮薄薄的,里面的肉馅和虾皮露出来大半,浸润在汤汁里,浮起一层淡淡的油。“我见摊位旁有许多小孩子也对这些感兴趣,便送给他们了。”纪黎顺势坐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盯着徐则栩的神情,不知怎的想起了前一会儿席澈说的话。恰好老板的馄饨也上了上来,索性轻笑两下低头吃起馄饨来。食物虽平常可见,她却是好久没有尝过了,故而吃的格外认真。全然不知,身旁少年碗里的馄饨也漏了陷。......初冬的冷意将散未散,寒光了了,月色朦胧。横斜的枝丫在窗前随风摇曳,墨影投射满地。屋内,席澈依靠在木漆色椅子上。他是单眼皮,一双眼睛长得十分凌厉漂亮,眼中一派幽深的黑,如墨色,浓得化不开。面上不笑时,这一双眼望人时很显冷气,自然而然便带出几丝未来杀伐果决的雏形。此刻他正望着卫振,眸底晦涩不明,“您想说的就是这些?”语气满含冷冽。卫振俯身一跪,言辞恳切,“中原人与我们北狄有世仇,少主三思啊。”席澈面上淡淡,静静注视着几步之外跪地的人。片刻后,站起身,一步步走至卫振身前,伸手将他扶起,“先生,自始至终我都认为京都与边塞是两个地方,这一点,您先前也知道。”“更何况,纪小姐有恩于我...”提到纪黎,他的语调不自觉地变得柔和几分,“她对我的那些帮助,何其之多。”北狄一族崇尚实力,追求的是绝对的成王败寇。但就如同中原一般讲究仁义礼智,该地也推崇涌泉报得滴水恩。“更何况,我心悦于她,自然是要尽我所能保护好她。”他见卫振长跪不起,冷了语气,“先生,您觉得呢?”他不是不知道卫振对中原人的恨意。可崇安帝的行径不应波折到纪家身上,可以连坐,但绝不是这般。席澈一直都是这个观点,“纪家满门忠烈,您其实心中也知,他们并未做错什么。”“食君禄,自然要为君分忧。”他想起皇位上的那人,眼睛微微眯起,“就正如您也清楚,我不会放过他。”话语间隐隐透出星点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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