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镜面的指尖触碰在一起，李澳兹的神台立刻清明冷静下来。

米瑞德闭上眼，说道：

“我开始怀疑你是故意的。”

“这些孩子，或者说文明，会是我们之间牵绊的印证，我看得出来，你开始四处征战，试图给尚在腹中的孩子一个生存的空间，这1480万个孩子数量过于庞大，未来难免出现内乱、争执和分裂。”

他在白烛星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白烛星不是他的家。

直到今天，李澳兹才发现，这个词是如此陌生。

“命缘如此。”李澳兹说道。

【是我们这些没有家乡的人……拼尽全力去守护了星渊意志的宇宙。】

李澳兹作为伴侣也好，配偶也罢，米瑞德很清楚，俩人最后的结局肯定也是米瑞德看着李澳兹他一天天崩塌毁灭。

“……李澳兹。”

家。

他出身蔚蓝星，拥趸伙伴无数，山呼海应，蔚蓝星也不是他的家。

“真可怜啊，作为父母，我们却不能亲手培养他们。”米瑞德惋惜道：“一想到这点，对于这些注定孤独的孩子们，我的心里甚至浮现起了……难过？还是说感慨？”

甚至只看她现在的外表，跟亚雯也就是半斤八两的水平，硬要说点女性凝视的话，那亚雯还更年轻呢。

“这真不是我能预料的……”

他为水晶之塔战斗，水晶之塔不是他的家。

“目前的层渊形成于渊外战争以前，大概有600亿岁吧，其他星渊更古老一些。各类文明、种族、生物，总计人口，至少超过79京（1京=1千万亿）。至于面积——层渊是最小的，直径也就980亿光年左右吧，境渊是层渊的三倍。”

米瑞德不算善良，也不是温柔的贤妻良母。

李澳兹没有直接回答。

“实话说，就我们两个闪击战一般的进程，这很难称得上是爱情。”李澳兹说：“对我来说，你是我的导师、朋友、战友，现在应该是我的家人。”

李澳兹摇摇头。

甚至功利一点想：守望后代这件事情，实际上最后的收益人是米瑞德。

“短生种的情绪你还得慢慢学。”

“但现在，因为你的帮助，在这79千万亿的生命中，会有1480万的孩子，证明了我的意义。”

啪。

“亲爱的，你对婚姻是怎么看的？”

“那你也要记清楚一点。”

她松开和李澳兹的怀抱，转身离去之际，对李澳兹说道：

“这宇宙从有了文明那一天起，就不该再冰冷了。”

对他来说，从来就没有家这个概念。

李澳兹安慰了一句：

“不用担心他们的未来，继承了你我血脉的生命，总有一天会发展强大起来，回来与我们团聚——嗯，再不济，你能看到那么一天。”

“至少，你得代替我看到那么一天。”

作为长生种，米瑞德就是一部行走的历史，她的见闻和经验，包括许多知识，都可以对白烛星起到重要的帮助。

【这里是星渊，我们才应该是支配者！】

家？

作为李澳兹，他的原生家庭已变得支离破碎。

李澳兹抬起手，轻轻朝着玻璃触碰着，又像是在触碰银河。

“爱情会被岁月侵蚀粉碎，白头偕老的誓言也会遗忘变质……嗯，似乎只有亲情，才是链接你和我这样的长生种，最持久的手段了。”

“我亲爱的月亮，如果你说出爱情或者其他什么的答案，我可能都不会如此钟意你。”

米瑞德那里，算是他第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家’的地方。

“对于我来说，这么大的宇宙，如此多的生物，何其古老的历史——其实都是没有意义的。”

“我总会有出路，不用担心我。”

“你在乎那个所谓的名分吗？”李澳兹反问道。

“我曾经一度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存在，我去见证文明，看太阳诞生和毁灭，一直在思考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关系。”

李澳兹注视着米瑞德的背影消失在舰桥之外，又目送着她的飞船跃迁离开，前往他在白烛星的庄园豪宅。

李澳兹望着银河。

“我的家，迟早会从星渊神灵手中夺回来。”

他抬起头，船舷玻璃上的利奥兹身形，已经消散不见。

又或者说，镜中的人从来就只有李澳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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