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紧急,咱们就当放个短假。”
更晚一点的时候,沙驰打来电话。
他声音喑哑,语气更是显而易见的颓丧伤心:“替我谢谢贺总,明天下午我应该就能回来了,你们别急,这一天就放放假休息吧……”
薛霁真也一时无言。
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人离世,他感觉到一股从心里蔓延出来的难过。从前只当柳敏明是素未谋面的教材老师,这几天知道了太多他的生平,才了解就离开,这种心情来的猝不及防,直到讣告出来,薛霁真仍然不敢置信。
那是柳敏明工作室官方账号发布的消息,真的不能再真。
讣告发出时,已经是他离世的第二天。
全网铺天盖地都在怀念柳敏明的生平、一遍遍的放映他的作品剪辑。
当然了,也有趁机蹭流量的无良媒体恶意揣测他的死因,真真假假的消息混在一起,关心则乱的观众既不可置信又难免顺着舆论往那方面想,再加上前几天传出的“注射死亡”的传闻,节奏很快就被带起来!
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以沙驰为首的大导、顶级演员们纷纷发声,柳敏明的发言人更是公开表示,对污蔑逝者、侮辱逝者名声的人要追究到底。
没人说话,就当默认;
有人说话,又骂包庇。
总之人已经没了,除非官方出调查结果,又或者由医院出面给出死亡报告,否则这场闹剧还将继续下去……
薛霁真看着这场混战,只觉得浑身发凉。
“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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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还不能安宁。”
郭令芙也打来电话,让他在G省那边千万小心,不该说的话别说。
“这一大家子本就不是普通人,船大难掉头,里里外外牵扯的都太多了。柳敏明还不到50岁就没了,家里那两位更是白发送黑发,你等着看吧,这些趁机浑水摸鱼的,回头人家收拾好情绪是要挨个清算的。”
薛霁真听进去了,但更多还是无言以对。
柳敏明过得本就不算快乐,生前没见着人多照顾他的情绪,死后再来讨回公道又有什么用,做给谁看?
*
第二天傍晚,沙驰果然回来了。
他形容糟糕,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但精神状态显然已经恢复了不少,找来导演组开会后,又照常问了统筹梅花岭阶段的排戏,《滴绿》剧组这才算是恢复了运作。
各部门各司其职,谁也不敢触导演霉头。
剧组上下更是绷紧了神经干活,柳敏明仿佛成了一个禁忌话题,不少人回过神来,原来凤姥爷最初的人选是他啊……
反倒是外界,不过两三天后,关于柳敏明过世的讨论就少了很多。
今天讨论谁谁谁被狗仔拍到乱扔烟头,明天又有哪个明星的家庭小作坊疑似偷税漏税被点名,随便点开一个活跃网友的主页,只见他早上还转发了柳敏明的作品剪辑,发【R.I.P#蜡烛】,当晚又给擦边福利姬点赞,心情切换地那叫一个自如。
互联网就是这样,什么热度都是虚的。
春末夏初,热闹一场接一场的迎来,去年接二连三举办的电视节今年单数年没有,取而代之的是热闹的电影节,港岛的,S市的,H市的,各有各的“含金量”,着急忙慌的内娱团队们想尽办法让自家艺人去走红毯镀金。
错过这一茬,过两年又是数不清的新人露头。
郭令芙反正不着急。
急也没用,《沥江往事》还没抬上来。
直到贺思珩不紧不慢回了港岛,她才错开时间飞去G省跟了几天组。
薛霁真很欢迎她,花了宝贵的放纵日带郭女士吃了当地特色火锅。只是郭令芙感动还不到半天,隔天去片场看到沙驰的拍摄效率后,得出了一个比较要命的节奏:
《沥江往事》和《滴绿》恐怕会撞到一届去。
薛霁真却摇摇头道:“不好说。”
话音未落,就被郭女士赶紧呸掉!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说着,还拍着薛霁真的背让他也呸三声。
23岁超大龄儿童:……
“我是说真的,沙导只跟我透露了一点儿。”
柳敏明的过世就如同一根导火索,从某一个节点开始引燃,四面八方的引线都跟着燃烧起来,一些问题的爆发不过是快慢差别。
郭令芙被他说得心头一紧!
“本来拍完这部想给你放个假,既然未来局面不容乐观,那你还是多辛苦吧!”
第157章感谢订阅!
领导班子更新换代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政策变化。
柳敏明去后,上头两位老爷子各病各的,老台长出席孙子的葬礼之后更是没能起得来身。从前他的身体勉强称得上硬朗,这一病简直要命,把经年大大小小的毛病都激发了出来,情绪上经不起任何的打击,身体更是千疮百孔。
众人看在眼里,心思活泛的已经开始找后路。
以沙驰的敏锐嗅觉,他也感觉到了风雨欲来。
“不是我故意诅咒老人家什么,而是情况摆在那儿,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也许三年、不,三年或许都长了,两年吧,两年之后绝对又是全新的时局!”说到这儿,沙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有个词叫人走茶凉,现在人还没走呢,茶先凉了。”
沙驰也没指望薛霁真能理解多少。
相较于圈内这些历经大风大浪的老油条,出道才几年的薛霁真还是个小毛毛呢,天塌下来有个高儿的顶着,他现在只需要慢慢地养出嗅觉,然后安安心心被拢在老汪、文伽等人的庇佑圈内发育就行。
话又说回来,往后形势恐怕难了。
没了老爷子顶着,政策全面收紧已经是可预料到的。
作为最后一环的观众,大家可能一时半会儿察觉不出什么变化,等过了三五年,乍得发现从前叫好叫座、惊奇亮眼的题材再也搬不上银幕,这个拍不了、那个播不出,市面上的影视作品陷入诡异又趋同的低谷期,才会后知后觉上位者的过分谨慎。
也许那时,会有人怀念百花齐放,记着些老爷子的好……
郭令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往小了说,影视公司也是底层单位。
上头灵光一闪想到什么,再装模作样开会讨论个一两轮,于是两手一拍将事情定下。执行过程历经了一环又一环,有人想着钻空子,但更多不想担责的人是麻木地日复一日做着这些事情,对这部分人而言,能捞多少油水才是重头戏。
他们是轻松了,下面所有人都得跑断腿!
“政策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推行的,趁着现在还只是一点风声,咱们抓紧时间办事。”她向来是走一步看三步,一想到将来政策大变,郭女士觉都睡不安稳了,当晚就把公司其他人叫起来开视频会议。
薛霁真想了想,还是把精神集中到剧本上。
第二天开工见着那怜,她的样子看着更糟糕,捧着一杯消肿用的黑咖啡,明明化着少女的妆容,脸上的表情却要笑不笑的,看起来像是……呃。
“彻底没戏了。”
“什么没戏了?”
那怜嘴里哈出一口白气,她的睫毛呆呆颤了两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彻底被拒了,没戏了。”说着,竟然还笑了,“可能被柳敏明的事情给吓着了,怕将来年纪大了晚节不保;怕人都没了,生前私生活被媒体当做攫取流量的谈资。”
不是,周琳才多大啊?
没记错的话,也就三十来岁吧!
想得可真是够远啊。以她大荧幕小银幕两头开花的局面看,职业生涯还没过半呢,就想着养老。甚至连“晚节不保”这种最坏结局都考虑到了……
薛霁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索性跟着一起沉默。
反倒是那怜又扭过头来,劝慰他:“你和贺总这样挺好的,两个人一直分头工作是很伤感情的,再厉害的人也不能面面俱到,总要有一个人舍弃更多。总之你还年轻,忙过这些年头,将来想法改变了也说不定呢。”
明明不到30岁,那怜说起话来却有些死气沉沉。
明明追求未遂,她像是已经谈了很久很久、经验丰富。
无论如何,薛霁真接受了她的好意。
*
春天结束时,G省山岭这头的雪终于融了。
几场春雨过后,各色山花开遍山野。
《滴绿》进程持续推进,薛霁真和那怜的搭档进入沙驰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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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的全新阶段。
他们似乎是同一种天赋选手,遇强更强。就像加强buff似的,但凡这幕戏里有他们任意一方出现,整场戏的质感就跟着大提升,全剧组颇有种你追我赶的拼劲儿,生怕正片出来自己被公开处刑。
大家都厉害,就你一个半桶水叮咚哐啷的响,多丢人?
拍到凤绣订婚那天,失去师傅的桑恪在人群之中显得形散魂消,被凤家出来散喜的下人随手塞了两颗喜糖,好半晌才被茶楼的说书人云板声唤回神智。
看热闹的叽叽喳喳,讨论着这对新人如何“般配”。
“凤家如今不行了,可这不行也比咱们行。”
“老话都说,破船还有三千钉呢。”
“总归是凤家和文家的姻亲,嫁哪位小姐不是嫁?”
“前头那位,真的被家法处置了?”
“哎哟,快别说了,大早上的……”
“听说浑身没几块好骨头了,就跟一坛血水似的。”
“都让你别说了,没得恶心人胃口!”
桑恪如同行尸走肉般,攥着两颗喜糖,在凤家门口两座石狮子徘徊,从早到晚,从街巷人声鼎沸等到华灯初上,才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影从侧门钻出来,朝他招手:“小桑爷!这儿呢!我在这儿!”
扮神的不能叫低了。
给面子喊声“小桑爷”,桑恪向来是客气不受的。
但此一时非彼一时,他急着等凤绣的消息。
刚走过去,想和那小厮接上话,只见两三只从阴影里伸出来的手臂将桑恪一把扯进去!
画面陷入昏暗之前,是桑恪期盼、惊喜的侧颜,哪怕这个角度,依然能就叫认看清他雪亮晶莹的眼睛,然而等待桑恪的是一顿往死里揍的毒打,伴随着拳脚到肉的闷响。直到街道里有打更人经过,几个小厮才泄气似的拍拍手,抻抻身板儿,痛快地啐了一口——
“叫他成天想着天仙,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
黑暗里的桑恪几乎像个死人,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到。
他的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闪过无数画面:吃不饱穿不暖的破破烂烂的家,被卖给班主后得到的第一双新布鞋,没练好功被罚不许吃饭、被打板子。直到回忆倏然亮堂起来,充斥着海棠花叶的极淡的香气。
是凤绣小姐!
她的裙摆像娇嫩而舒展的花瓣,眼神却冷的像寒冬的雪。
桑恪昏迷前,仍然不觉得凤绣骗了他。
她必然有苦衷……
这顿毒打虽然是在阴影里拍的,但也是实打实受了。
薛霁真身上穿了一定的防护,配合的对手戏演员也是专业的武打,懂得施力收力,只是三五遍的拍下来,身上免不了到处都是青紫。当时不觉得疼,回来冲了个热水澡,皮下的淤青血点儿就都显现了出来,被薛霁真一身晒不黑的白皮衬得有些可怖。
郭令芙这天还没走,看戴敏给他上药,受伤的人忍着没喊疼,她心疼地直抽气!
“姐,真的没那么疼。”
话音刚落,戴敏咬牙狠心用力按了一下:“疼不?”
“嘶——”
“臭戴敏,学坏了,扣你奖金!”
戴敏才不会被他吓到呢,又到了点药油在掌心搓热,狠狠揉向他紫红一片的肩胛骨:“你很厉害嘛,跳起来打我呀!”
可怜的小狗痛得只能呜呜哼唧。
郭令芙又气又好笑:“还好贺思珩不在。”
要是他在这儿,恐怕今晚有的念叨了。
薛霁真被按得有些难受,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他也怕受伤被珩哥发现,虽然在片场磕磕碰碰属实正常,但贺思珩这人就是很小心、很能放大情绪。
打个比方,薛霁真休息间隙拍了一只小流浪猫发给他看,贺公子很开心,十分乐意得到恋人的日常分享,可一旦被发现照片里小真的胳膊上有块淤青或者血痕,这男人就要刨根问底了,就连戴敏也跑不了……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这些淤青得揉开才能好得快。”
戴敏现在也总结出一套应对老板的办法了:老板强,他也强;老板说软话,他得更软!否则事情是办不下来的,当然了,这一切都有个前期——
贺思珩不在。
贺思珩要是在,他连薛霁真上厕所守门都赶不上!
*
4月快过完时,《沥江往事》有了消息。
“针对片长这个问题,前前后后已经开了4、5次会了。”
郭令芙作为文伽这边的代表,一次不落地参与了这几场会议,片方、院线、推广三方争得那叫一个激烈,反正就是扯不平!
太长的片子,属于片方的风险注定会转移一部分到院线。
将近3个小时的《沥江往事》在院线看来是很不亲和市场的,本来这种传记题材受众就很局限,还拉扯这么长的时长,是打算让观众在电影院憋尿?
如果不做改变,这一点必然会成为票房阻碍。
导演王珏心疼台前幕后所有人的心血结晶,不想让辛辛苦苦拍完剪完的片子因为各种原因上映受阻。可如果缩短时长能得到更多的排片、宣传资源,他其实也是愿意的,毕竟电影又不是电视剧,拍完剪完审完拍拍屁股就能挑个日子上播。
这其中牵扯太多了!
就像肚子里揣了个哪吒似的,流程再顺利的项目,也得磨个两三年才能“生”下来。
现在事情没落定,一切就还有商量的余地,几方都想让己方利益最大化,于是这事儿就僵持不下了。
郭令芙很不想承认她也有点心急。
尤其是内地三场电影节在春夏之际接连地举办,热闹持续了整个四月份,天天都是各式各样的热搜在社交平台上挂着。
在这期间,薛霁真的曝光仅限于之前的存货杂志和广告。
哦,重播到第N轮的《巷口人家》勉强也算吧。
可有人蹭红毯成功,前后两头瞒着借力打出信息差,顺带拉踩了一路圈内热门小生,别人比实绩他有红毯热搜;别人比演技他有红毯妆造,反正就是利我意识流比法,还真叫营销手段狠辣老套的极个别团队吃到了红利……
“我看那个素质,都不如早几年巅峰期的梁宙宇。”
“就这还敢营销电影圈黑马?他自封的?”
薛霁真差点儿想不起梁宙宇这么号人物,稍微顿了顿,这才朝着郭女士笑了笑:“空窗期就是要耐得住寂寞。”
只是因为新人出头就方寸大乱,这几年该白混了。
不过就算有的人不出现,江湖依然尽是他的传说。
薛霁真因为电影拍摄没有出席任何一个的电影节开幕式,真丝对此倒是接受良好:小真拍摄期请假出来活动才是少见呢。
上一次请假离组,那是拿奖的特殊情况嘛~
其他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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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切齿:你们最好没在炫耀!
真丝现在反正已经百毒不侵:不答话就是“怯战”,答话了又说以多欺少;说得多,被阴阳怪气心虚,说的少,又说粉丝狐假虎威学着正主的范儿。
次数多了,大家也不奉陪了。
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有什么说什么。
只有别人贱嗖嗖敢撩不敢打,没有真丝踩不平的战场。
不过,随着薛霁真去年到今年肉眼可见的重心转移,看着他日渐成熟的气质,对比同龄小生戏外生活丰富多彩、接二连三爆出感情方面的问题,真丝心里一边忍不住欣慰“有儿初长成”,一边又抓心挠肺地占有欲爆发,默默在心里祈祷:忙一点就忙一点吧,千万别闲着没事就去谈恋爱!
当然了,也有人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干脆大家都各退一步。
就算谈了,你也悄悄地谈,咱们就当不知道。
千里之外的《滴绿》剧组,从白天到晚上排满戏的薛霁真平白无故打了个喷嚏,他曲起食指轻轻擦过鼻尖,疑惑道:“到底是谁在念叨我啊?”
疑似走出失恋阴影的那怜哈哈干笑:“一声是骂!”
凉风刮过,薛霁真又打了个颤。
“不可能,我这么乖。”
他仔细想想,除了隐瞒珩哥自己拍戏受了点伤,进组到现在可是没行差踏错过一步啊!一定是明天要降温下雨,今天老天爷提前提醒我~
第158章感谢订阅!
薛霁真这副身板,除非折腾得狠了,否则很难生病。
春夏交替之际是绵绵不断的雨季,一个不留神就会被降温打击到,《滴绿》剧组今天倒一个,明天病一个,最后就连沙驰也带病上岗,实在撑不住了,就叫助理帮他在一旁用备用收音杆撑起吊瓶,一边吊水、一边导戏。
一时间,放眼望去,片场大半都是戴口罩的人。
只有薛霁真,自始至终都是健康活力、元气满满的。
可众人一想到他才23岁不到,再羡慕也释然了。
多年轻啊,还是年轻好!
同样是一个白天+一个晚上的“绝顶”套餐,别人拍完精气神全部抽空,半死不活,回头再上镜,粉底都得多盖两层。薛霁真歇上四五个小时,开工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好汉。他化妆向来不费事,骨相优越没得说,皮相更是万里挑一,很多时候沙驰都只是让人稍作打理,最大限度的保持自然状态,不加繁杂的修饰,就这么叫薛霁真直接出镜。
他那张脸出现在镜头里时,什么光影都是自带的。
“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感受得到20出头和奔三的差别。”
薛霁真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夸张?”
那怜已经换上中后期的妇人妆造,成了精明、坚韧,却死气沉沉、再无笑颜的文太太,桑恪却仍然停留在少年期。
或者说,是命运让他定格在这个阶段。
就像是被时光遗忘在了某个角落,接连遭遇两次重大打击的桑恪心智没跟上来,一副缺魂少魄的样子,旁人虽然议论纷纷,时间久了,倒也真心可怜他。这一段浑浑噩噩的时期,占据了桑恪并不长的生命的三分之一。
白天,他被街头的孩子们戏弄、拉扯,还傻傻地去追。
到了晚间,桑恪就摸出他破包袱里的面具戴在脸上,因为这份短暂的清醒,那些流浪的乞丐并不敢去伤他,毕竟桑恪本质上还是个壮年男子,于是别别扭扭的接受了这样一个时而疯癫、时而痴傻的“邻居”。
傻子是最难演的,可薛霁真演得格外叫人心疼。
他身上没有多重的表演痕迹,非要说的话,就是“返璞归真”。只靠那双清亮澄澈的眼睛,就征服了沙驰的镜头。
有的演员悟性高,天赋顶破上限。
但有的演员一辈子都学不会这四个字。
反正沙导很是得意!
他虽然还病着,却拍得热火朝天、亢奋至极,收工之后又拉了视效组继续更新动画分镜,灵感就像被挖穿的泉眼,咕噜咕噜不断朝外喷涌。
“还是高科技好,咱们早年拍电影哪有这样的技术?”
“就是,以前那可都是纯手绘!”
“一画就是好几大本子呢。”
大家复盘了最近两天的镜头,斟酌着哪一镜的观感更佳,把几个主演的表现夸了又夸,进而又吹捧沙驰眼光好,总之就是进展顺利十分满意。一群卷生卷死的工作狂恨不得明天就杀青,好一心一意转战后期。
沙驰还想把薛霁真拉过来一起讨论。
毕竟这小子一向很有想法,能跟随自己的节奏。
只是等他低头看一眼腕表,略微思考了两秒这个时间点合不合适后,脑子里莫名其妙想起贺思珩眼中带笑、深深凝望薛霁真的那一幕……
好似一道惊雷劈过。
这一秒,沙驰忽然就悟了!
他连忙找来助理,问:“之前飞首都的钱打过去没?”
这话属实问得有些没头没尾。
剧组前些日子遭到流感侵袭,好不容易恢复正常运作,所有人都很默契地猛赶了几天进度,助理也忙得团团转,早就忘了这一茬。老板既然发问了,别管工作日到底几点能下班,他连忙联系财务那边,得到准确回复后也是一惊!
“早就打了,但是人家第二天就给退回来了。”
私人飞机一年养护费都能换套房了,从西南飞到首都,来回一趟费用更是超过七位数。
贺思珩肯定不缺这笔钱,但不代表沙驰就能略过。
他打了钱过去,贺思珩没收。
说实话,沙驰并不想自作多情,毕竟他和贺思珩之间不算特别深的交情,除开一些事务上的合作,几乎没有过多的私交。可结果摆在眼前,使他不得不自作多情——
就因为我和薛霁真这小子关系好,他就爱屋及乌?
太夸张了吧!
这个认知让沙驰忽然想起被柳敏明过世一事搁置的计划,他当时才刚刚踏出试探的第一步。等到剧组节奏恢复如常时,薛霁真似乎也把这事儿给抛在了脑后……
当然了,这也有贺思珩已经离开G省的原因。
想到此处,沙驰忽然朝向副导,即是他多年的搭档、好友、发小,很突兀地发问:“借我500万。”
副导先是一怔:“啊?”
随即想也没想又点点头:“好啊。”
意料之中的干脆。
沙驰摆摆手:“算了,没事儿了。”
副导反而被他一下有、一下没的折腾得心里发毛,连忙追问道:“到底怎么了,金主爸爸撤资了?500万这点小钱也不够填补什么啊,不然我问我媳妇去。”
“不是、没有,你就当我发神经了!”
*
4月结束,5月来临,夏风升温,由暖转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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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霁真即将迎来23岁生日。
可惜,今年他又得在组里过。
好像自出道之后,这倒霉孩子就再也没安生、悠闲地庆祝过生日。
不仅如此,真丝是这么觉得的。
他们理想中小真的生日应该举办一场盛大的晚会,找个漂亮现代的展览厅,又或者干脆用更大更宽敞的体育馆场地,就像粉丝见面会那样,正儿八经地设计一整套的表演、互动环节,最后唱生日歌切蛋糕、大合影什么的,那就更完满了!
只可惜,这几年薛霁真好像就做过一次生日直播。
那个时候的他,刚刚褪去青涩的新人感,开始享受控场的滋味,给人的感觉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臭屁又可爱,显露出一丝丝不自知的成熟张力。往后随着经历丰富,作品厚度上来,独属于新手期的懵懂感就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然、松弛,更游刃有余的自信,以及扑面而来的让人炫目的风姿。
谁也说不清哪个阶段的薛霁真更让人着迷,但都是他。
对真丝而言,大概就是“宝宝”和“老公酱”的区别。
5月第二周,工作室官博发布通知:因为封闭拍摄需要,薛霁真23岁生日依然没有对外的安排。来自广大粉丝、观众的爱意,小真已经感受到了,但他更想用作品回馈大家的喜爱和期待,所以希望能够得到粉丝的体谅。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提炼出来看还挺无情的。
选秀出身的人最应该懂得“魅粉”、“固粉”才是,薛霁真倒好,生日会不说办一个,保底的生日直播也没落定,粉丝就算在外头给他做了铺天盖地的生日应援,他在G省山窝窝里拍戏也看不到一个广告大屏,有什么用?
真丝还没什么反应呢,吃瓜群众先替他们委屈了:
“照我说,真丝一年起码有300天在守寡。”
“就这营业频率,谁敢想薛霁真是选秀出身啊?#后仰”
“他这个咖位办生日会不是一呼百应,这都不办?”
“粉演员就像种庄稼,吃不吃得上饭全看天。”
“看了眼薛霁真主页,他上一次发原创博是半个月前。”
“艺人太会魅粉,我嫌弃他一天不干正事光顾着打理社交平台。艺人一年到头扎在剧组,我又觉得他不管粉丝死活,看来我真是很贱很坏的一个人……”
消息慢悠悠传到薛霁真耳朵里时,时间已经来到下旬。
距离他的生日不到一天。
贺思珩提前打了电话过来,说傍晚时分就能落地。
薛霁真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除了珩哥,哥哥、芙姐他们也会各自赶来为他庆生,薛霁真有种说不出的满足!他看到路边嫩绿色、毛绒绒的叶子觉得很可爱;看到花坛里有一只蜗牛慢吞吞地爬着,也很可爱;甚至是沙驰刮胡子没挂好,下巴多了条血痕,也……
嗯,好吧,沙导看起来年轻5岁有余~
虽然薛霁真要过生日了,但沙驰没给他特殊照顾。
统筹那边怎么安排,他就怎么上戏。
沙驰怕他浮躁,还特地捞了一场重头戏提前拍——
“省得你过完生日回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状态,不如拍了之后再趁着生日好好放松。怎么样,我这个人还是很好说话、很照顾你的吧?”
薛霁真:……
*
距离520还有不到12小时。
戴敏收到信息:贺总已经落地,在驱车赶来的路上。
而片场中央,被群演环绕的薛霁真才结束一场耗费心神的情绪大戏。
此刻的他感情没来得及收住,眼底泪意也还在,睫毛湿漉漉的,甚至肩膀都保持着细细的颤栗。沙驰喊了“CUT”后,戴敏抱着一床小薄毯飞快冲过去将人裹住,另一只手递上水壶,薛霁真微微透着血色的嘴唇无力地含住吸管,断断续续地补充水分。
这场戏拍的是桑恪短暂的一次清醒。
混混沌沌数十年,醒来后立刻又是打击。
时间一刻不停地朝前走,所有人都不再是记忆里的模样,唯有桑恪被命运按在原地,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残忍呢?
沙驰在看监视器的回放画面,思考要不要先保一条。
文戏消耗情绪不比消耗体力,歇一会儿又能上,情绪一旦开闸,更多时候收放都由不得演员自己。薛霁真上一次拍这么激烈起伏的戏还是处女作《玉门雪》,从重头戏上了排片单的前几天就开始焦虑、酝酿,一直到拍完的第二天第三天,情绪仍然没有恢复。
戴敏几乎跪坐在地上支撑老板:“再来一次受得了吗?”
薛霁真说不出话,无声地点头。
几个搭档演员也提起精神,准备再来一条。
反倒是沙驰,看了会儿,咂咂嘴。
他摸了摸下巴的血痕:“其实挺好的。”
沙导觉得自己也该知足,情绪主导节奏的文戏就怕太满,满了反倒不美,没有留白让观众去发挥。这么一想的话,刚才那一镜的确很不错。
薛霁真还没说话呢,戴敏喜色已经摆在脸上了!
要收工下班啦?
副导和摄影又凑上去跟着研究了一会儿,最后是沙驰做主,一锤定音:“真的挺好,过了。咱们小薛老师今天好日子提前收工。”
薛霁真松了口气:“谢谢大家,辛苦了!”
他披着薄毯缓缓站起身,精神肉眼可见的又起来了,唇角带笑朝搭档们挥挥手:“这顿饭到了月底一定补上,我先拜拜啦。”说着,顶着众人的注视,神色如常地带着戴敏回了后头的小休息室卸妆换衣服。
这小子,竟然就打算这样走了?
副导莫名感慨:“咱们和年轻人是真的有代沟了。”
换做从前,别说过生日这样的好机会,就算是家里母猪下了崽也要找理由和大伙儿搓一顿,交情不交情的另说,多吃一顿饭总没人会拒绝吧!
年轻一点儿的场记倒是一脸喜色:“沙导,那我们给小真订的蛋糕可以分了吃吗?不吃的话,那个三层大蛋糕就浪费了耶。”
“大不了月底那顿饭咱们再给他补一个嘛。”
沙驰当即举起双臂大喊:“那快推出来,大家分蛋糕吃啦!薛霁真过生日,趁他不在,咱们赶紧分了吃——”
还有和那怜抱怨的:“现在的小男生好难懂啊~”
一旦有人放下面子开了个头,旁人立刻出声响应。
说起薛霁真明明不像是懵懂不开窍的样子,感情戏不也拍得挺好么,硬是绕过了剧组里的花花草草,谁也没让近身。光有一副风流清凌相,其实相当不解风情,难道是郭令芙把人管得太严?
那怜有一瞬间的无言以对。
嘴上说着没把我和薛霁真的绯闻当真,身体却很诚实地对着我八卦,你们有本事去找那个把私人飞机当共享电动车使的啊,他最知道薛霁真是什么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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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感谢订阅!
贺思珩是所有人中最先到的,他直接等在酒店。
薛霁真一打开门,男朋友正脸都没看清楚就被抱了个满怀,下唇先是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再然后一条湿热的舌头强势挤进来,还没来得及回应对方的吮|吻,两条腿瞬间腾空,下一秒便被男人抱着缠到腰上,抵着墙边一顿疾风骤雨的狂吻!
好险戴敏退得快,在走廊亲眼看到薛霁真进门了,他就十分有先见之明的直接退回到电梯厅,否则小戴这会儿恨不得自己瞎了眼——
哪有见面话都没说半句,直接用嘴唇舌头打招呼的啊。
从外表上看,贺思珩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甚至颇有些疏离冷感,但对一个开了荤、尝了风月甜头,且处于热恋期的男人而言,无论他对外看起来多禁欲自持,与爱人分开一个月已经是极限了,再长的话,身体指不定得憋出什么毛病来。
吻得两个人都呼吸不匀,这才停下来。
他们额头抵着额头,仍然时不时缀吻一口。
“累了?”
薛霁真逞强,抿了抿过于红润的唇:“才不累。”
贺思珩轻轻笑了两声,又凑上去吻他温热、泛着浅浅红晕的脸颊:“你都没劲儿了,全靠我撑着,还说不累。”小真就是会突然冒出奇奇怪怪的胜负欲,无一例外,都超可爱。
两人又紧紧抱了会儿,直到压下那股冲动。
“洋哥他们在路上了,我们先去餐厅,他们会直接过去,省得再过来一趟。”贺思珩的眼睛不带转移地注视着他的恋人,跟随对方的脚步径直走向套房里的卧室。
薛霁真开始找一会儿要穿的衣服。
在此之前,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贺思珩今天的着装。
贺公子心有默契,帮他配了一套蓝色系的。
浅水蓝镶领口袖边的半袖T恤,洗白做旧的牛仔裤,加上一顶帽子,简单到极点的衣服套在薛霁真身上,有种毫不费力修饰就自带青春活力的美。
“就这样吧。”
以指代梳,随手将额发一拢,再用帽子扣住。
两人再下楼时,戴敏果然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他看了眼“焕然一新”的老板,十分自觉地坐到了副驾驶。上车后,贺思珩全程没有松开拉着薛霁真的手,后者也放纵这种行为,两人还时不时笑着对视一眼,眼角眉梢尽是流淌的爱意。
戴敏急的脑门、背后、手心直冒汗。
啊啊啊啊,老板们,别这样啊!
就这么爱吗?
咱们吃完饭晚上回酒店再爱行不行?
他一路上光想着待会怎么出言提醒才不会让所有人都显得尴尬,谁知到地方后,在下车之前,两人又默契地松开紧扣着的手。
做了一路心理建设的戴敏忽然就傻眼了。
到了包厢,时隔两个多月不见面的一大家子先忙着叙旧,等饭菜都上桌了,话题终于从“小真还有很多生日礼物堆在香榴山的新家”,转到“最近内娱又爆了不少大瓜,小真你听说过没啊?”、“没听过那今晚刚好给你补补课”……
薛霁真封闭拍摄这段日子,的确错过很多瓜。
他的椅子被伍勖洋扯得很近。
哥俩膝盖碰着膝盖,宁可挤着也不肯分离太远。
另一边坐着的贺思珩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只是伸长了手臂扶在薛霁真的椅背上,用近乎环抱的姿态昭显自己的身份和存在。
贺思珩发誓:自己绝没有与大舅哥一争高下的意思。
偶尔伍勖洋瞥来一眼,他也当没看见。
薛霁真倒是对此毫无察觉,等吃得差不多了,就忙着听哥哥们说最近的热闹事:开春复工后,以横店为首的影视基地砍了不少古装项目,早两年跟风《玉门雪》的那一批古装权谋至今还有没赶上台播的,也终于妥协网播。
改制的风才刚有苗头,下面就急急忙忙行动了起来。
“《摘星》你知道的吧?当初轰轰烈烈地宣传投资了4个多亿,拍完后一度喊话非1套8套不上。结果呢,你看看这两年央视上的那几部古装都是什么题材,哪里轮得到它啊!拖到现在终于顶不住了,投资商拿不到红利,再有钱的底子也扛不住压力啊。哎,这下总算出结果了,说是定了酷果和星耀,暑期档双平台网播。”
薛霁真有点印象,除了【投资4亿】,这部剧第二大的噱头就是对标《玉门雪》的主演配置。当年导演还放话,他们不做《玉门雪》第二,只做《摘星》第一。
总而言之,口气很大,冲着剧王去的。
“应该会播得不错吧?”
缸子摇头一笑,配合他新剪的美式前刺,有几分狂妄不羁的渣男味儿:“都沦落到我们茶余饭后的八卦素材了,能有多好?放在当年看很不错的观念、流行热点,现在指不定已经落后了。观众吃不吃这一套都不好说。”
“要我说啊,梁宙宇就是被《摘星》硬生生拖垮的!”
才华也用力点了点头,显然十分赞同这个观点。
“想当初你刚出道,他就已经在生圈T1梯队了;等你红起来时,他身上还有一部存货。看着《玉门雪》成爆款,接了《摘星》这么个巨饼。按理说有这么好的资源在手,后续稍微有点没跟上又碍得了什么事儿?不过成也《摘星》败也《摘星》,拍过投资4亿的S+,哪里看得上其他项目,就等着剧王上线助他飞升……”
结果大家也知道了:薛霁真这颗紫薇星直接空降生圈TOP1。
梁宙宇后劲被拦腰截断,两年不到的功夫就掉队了。
头部一旦有了空席位,下面的人自然争得起劲。微博有营销号特地统计过这两年从梁宙宇手里头漏出去的好饼,一一罗列它们的去向。
他看不上的,自然有人看得上。
甚至不同赛道的男演员都因此而获益——
深耕不同类型配角的柳毅捡漏拍了个窝囊废赘婿红起来了;空窗小半年的闻涛也接手先前递给梁宙宇的男频大IP,去年秋天杀青的,据传内部试映反响特别好,今年暑假也要上线;就连电视剧产出减少的徐数也救急补位了一部职场剧,这会儿正拍着呢。
这些都是各个时期因为梁宙宇拖延而等不下去的项目。
薛霁真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这么肯定《摘星》能爆?”
他虽然不是多么勤快的演员,但也从未刻意让档期空着,就算是等待期间也没闲着,要么拍短剧要么去汪裕那里上课。用郭令芙的话说,反正档期放着也是闲着,不如接个看得过去的剧本拍着呗,演员保持住状态很重要。
再说了,谁会嫌弃自己存货多啊。
拍得多就赚得多,播得多观众才会记得你啊!
直到饭吃得差不多了,大家暂停一切乱七八糟的话题,蛋糕被服务员推上来了,在所有人一边点蜡烛一边唱生日歌时,薛霁真坐正身子,已经摆好了姿势准备许愿。
“好了,关灯关灯,小真该许愿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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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霁真看到戴敏在录像,还笑着瞥了一眼。
“那我开始啦——”
说完,他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念到:希望大家一直健康快乐,平安幸福!
薛霁真的愿望从来都不变。
他每次都很坚定地许着同一个愿望。
今年也不例外。
许完之后,薛霁真睁开眼睛,一口气吹灭摆着“2”、“3”的蜡烛,伴随着哥几个的叫好声,包厢内的水晶吊灯也重新亮了。
“我们小真又长大了一岁!”
伍勖洋用力抱了抱弟弟,语气感慨而克制:“长大一岁,哥哥依然希望你快乐、健康、平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薛霁真眼眶一热,也用力回抱他。
只能说,哥俩的默契自始至终都在线。
贺思珩倒没有在这时去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他是能够共情小真的快乐和感动,一直到众人离开餐厅,分头上了三辆车,他才伸手将幸福得有些眩晕的薛霁真揽进怀里,缀吻着他的额角和碎发:“小真,等你这边杀青了,我们回港岛注册吧。”
席上灌了整整一杯葡萄酒的薛霁真耳朵嗡了一下。
“什、什么?”
驾驶室隔音挡板升了起来,贺思珩换了一个姿势,将怀里的人搂得更近,嘴唇几乎贴着恋人的脸颊,耗空的勇气快速攒满,他柔和而磁性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我想和你注册结婚,小真,好么?”
薛霁真这下是真的酒醒了:“注册?”
他脸颊突然就红得不像话,在贺思珩目不转睛、炙热如火的注视下,浑身莫名其妙地开始燥热,热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啊……还要注册吗?你、你应该挺麻烦的吧?”
港岛是允许同性恋人注册的,具有同等法律效应。
贺思珩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薛霁真听懂了。
正是因为听懂了才更抓狂:和贺思珩比起来,他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一步。并非“吃干抹净”不负责,而是恋情太稳定太热乎了,做什么都很开心,以至于薛霁真相当满足于现状,他甚至没有思考过,还有这样一条路可以更进一步保障他们的关系……
更抓狂的是贺思珩的语气,既郑重又轻巧。
他甚至没提一嘴注册前的各种复杂协议,只是从字面意思上很诚恳地解释道:“不麻烦,你带上身份证户口本,我也带上我的证件,在办事厅的服务公众号提前预约,挑个好日子,到那之后不超过半小时就能完成注册。”
薛霁真有一瞬间的无措。
他眨了眨眼睛,试图避开贺思珩的眼神。
显然,后者不打算轻易让他跳过这个话题:“我需要你的回答,小真,我是一个很传统、守旧的人,我需要这样一份肯定和保障。”
薛霁真只逃避了不到半分钟,就反过来扣住贺思珩的手。
“珩哥,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结婚注册是一件大事,我很喜欢你、也很爱你,但我仍然需要时间思考清楚。”
话音落到此处,贺思珩扣紧了他的手。
“我知道,我会等你的答复。”
事实上,他早就预料到薛霁真的反应。
就像去年大年三十那天晚上,薛霁真郑重地告诉他自己需要时间。对此,贺思珩也做好了迎接新一轮考验的的准备。
*
过完了生日,薛霁真只休息半天就恢复了工作。
他的亲朋好友们千里迢迢飞来,又飞快地离开。
包括贺思珩。
贺公子很想留下来,但郭令芙借着“蹭飞机”的名义,强行将人带走。在返回港岛的行程上,她语气平静地告诉老板兼合伙人:“昨天回来路上被拍了,就连伍勖洋这个亲哥都没和他一辆车,而你在,你生怕那群写同人的没素材?”
贺思珩理不直但气很壮:“我不和他坐一辆车,别人就不会写了吗?”
他快速回忆了一番从落地到离开的这半天,在公开场合行走时,他和小真没有【任何】出格亲密的行为。
于是,迅速反过来堵郭令芙。
“他们亢奋点很低,只需要我们俩处于同一个IP属地。”
这是实话。两个时空内毫无交集的人物都能拉出惊世骇俗的郎,何况是真真切切有感情的一对情人?像他这么安分识趣、顾全大局,还恪守分寸的“生圈嫂子”,数遍内娱港娱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事实上,贺思珩还有最后一记杀招。
但凡郭令芙继续怼下去,他就立刻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我已经和小真进行了第一次求婚,你看着准备吧。
令人失望的是,郭女士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等平复了呼吸后,她就彻底扭过头,整个航程再也没有和贺思珩说过一句话,好似多聊一句都会气出甲状腺结节。
第160章感谢订阅!
薛霁真过完生日后,天气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滴绿》剧组再次大转移。
除了“梅花岭”,更西南方向还有一座拔地而起、实打实用人民币堆出来的仿古园林,地方很偏,偏到后勤出门采买都需要结伴而行,以免走丢,方圆20公里内只有小镇里的一家假装加盟的奶茶店。剧组没来之前,客流和流水一般般,自打剧组来了,每天都是用车拉的超大单,老板不得不发动全家一起切水果摇奶茶。
没得选的情况下,剧组上上下下也不挑了,大家有什么喝什么,剩什么拿什么。
只有薛霁真不能喝,他要保持一个很瘦削的状态。
用沙驰的话说:要相对消瘦,但不能脱相。要让人一眼看出他颠沛流离、历经苦难,又要保留疯癫状态下昙花一现的惊艳,不能粗糙的像个流浪汉。
这样的病态角色,薛霁真之前也演过。
比如《乌夜啼》前期中期的凌夙。
但精神紧绷导致的脆弱和桑恪需要的感觉又截然不同,桑恪更需要表现出“人在走,魂在飘”的游离感,他更像是一半脱离人间,只待夙愿达成就能心满意足彻底离开的魂魄态。这种状态,《滴绿》原著描写得如鬼似魂,出版插画也只是画得差强人意,想要演绎出来,薛霁真还得下点功夫。
那怜也会打趣他:“我现在能理解,为什么重逢之后凤绣看到桑恪不敢认。”
过了二十年,大家都变了,只有他不变。
在这个动乱不堪、人人自危的年代,桑恪一个疯疯癫癫、病骨嶙峋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不会真的像那些人说的,请神请多了,魂被收了吧?
他幽幽望着自己的时候,仿佛能一眼看穿内心。
没有人能心平气和地离开桑恪的注视。
凤绣每每与他对视,都会不自觉的出现心虚、愧疚、怀念、不舍、怨恨,种种复杂的情绪,她甚至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从骨头缝里溢出来的又惧又爱的感觉,有时候真不是演出来的,而是对戏过程中很自然的就感染上了那种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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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时,片场很多人都怕桑恪。
或者说,害怕薛霁真也是一样的。
薛霁真本人偶尔也会茫然。
他收工之后问沙驰:“你觉得我演得对吗?”
如果下班早,沙驰会给自己来上一杯。
他也给薛霁真倒酒,但对方酒量摆在那儿,所以那一杯最后还是沙驰自己喝了。
这个自打老友故去后也粗糙苍老了不少的男人很肯定地告诉他:“每个人看《滴绿》都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关于这一点,沙驰和其他主创也有争议的地方。但最后,他们还是达成了改编上的统一。
“重逢后这一段的确有很大争议。读者可能不理解为什么桑恪还喜欢凤绣,她背叛了他们的约定,又经历了一段糟糕的婚姻,甚至在‘清算’后有着最不堪的成分,过去再美好的一个人,如今也显得千疮百孔了,这是既让人怜惜、又让人无从下手的形象,就像一朵被踩烂的花,失去了让人欣赏的价值。”
“桑恪仍然像捧着一颗宝珠那样珍惜她,明明她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了,不是么?”
薛霁真不是很乐意听到这样的描述。
他想象自己是桑恪,也听不得对凤绣过于刺痛、刻薄的评价,又或者是贬低。
“不是的。”他望向沙驰,肯定地反驳,“当你无法履行责任的时候,爱就成了一种习惯,一种执念。对桑恪而言,他重新爬出黑暗的意义就是与凤绣再次相见,只要那是凤绣。枯萎的海棠,难道就不是海棠了吗?”
*
《滴绿》拍摄拍到最热的时候,薛霁真的状态不太好。
事实上,后期的戏份大家都进行得很痛苦。
不止是体力上的极度消耗,情绪的透支才是让人反复感觉到煎熬的根源:所有人都深陷在那个时代的氛围之中,清醒的疯魔,然后日复一日在痛苦中摸索,试图找到一点希望。
那怜一度撑不下去,凤绣后期太苦了。
只有脱离镜头,她的状态才会渐渐回缓。
拍摄任务进行到尾声时,有天那怜按捺不住兴奋和薛霁真说:“你知道吗,她说要来看我。”
后者直接仰躺在草地上,风吹起他额前长长不少的头发,天上有几朵很大很大的云飘过来,像不加任何色素的纯白棉花糖,刚刚塞进嘴里就化了。
可惜镇上没得买……
“哦,她来的话,记得多带点儿零食。”
那怜瞪了他一眼,捧着自己化着疤痕妆的脸,有些陶醉、迷炫的说:“周琳想来,可我让她别来,这里蚊虫太多了,紫外线也强。而且我现在的样子挺狼狈的,情绪也不好,来的话我怕说话人让她生气。”
薛霁真回瞪她一眼,“神经病”三个字呼之欲出。
似乎读懂他的表情,那怜不在意地嘻嘻一笑:“你的情路这样顺利,当然理解不了别人的坎坷。当然了,我的坎坷是我自找的,有人跟我说这座雪山很难爬,我偏要去试试看。那种征服的感觉,你不会明白的。”
薛霁真没爬过雪山,但他看别人爬过。
他不是不懂。
当征服欲和爱混杂到一起的时候,往往就会形成执念。
缸子哥从前不就是这样一个人么?
如果他此刻也在,一定会用鼻子哼哼喷气,然后满不在意地告诉那怜:“那是因为你见过的雪山还不够多。”
见得多了,就不会觉得多稀奇了。
回头再聊起这件事情,贺思珩却说:“如果她试过其他的雪山,也征服了它们,到头来心里还是想着最开始的那一座呢?你知道吗,其实很多经验丰富的攀登者的归路就是永眠于雪山某个角落。”
意思是,那怜打定主意吊死在这儿了。
这样的人根本用不着多劝,劝也没用。
说完雪山,贺思珩又绕回正题:“杀青之后,小真直接到港岛来吧,《沥江往事》差不多要上了,内地的审核更复杂,大概率是港岛先行上映。”
薛霁真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没觉得多失望。
他放下剧本,又关了卧室的大灯,只留床头一盏小夜灯,歪歪扭扭地倒回床上,朝冰凉丝爽的被子上蹭了蹭,伸了个懒腰:“嗯,我知道。”
听到一声舒服的呻|吟,贺思珩喉结滑动。
他问:“那天芙姐说你没?”
贺思珩指的是前些日子爆出来的,薛霁真生日当晚的狗仔偷拍摄像。虽然时效已经过了,但新闻标题里带着“薛霁真”三个大字,流量热度完全是灌自来水一样涌了进来。
吃瓜群众兴冲冲的跑过来,又瘪着嘴失望离开。
“我当是什么事,贺思珩是第一年给薛霁真过生日?”
“还以为自己穿越回去年/前年了呢。”
“人家关系好,一起庆生碍着什么事了?”
“谁都敢说,CP届凌稚姐的地位已经朝前绝后了。”
“可是哥哥、经济人都没和他一辆车啊……”
“薛霁真:我就想和最好的朋友一起聊天不行吗?”
凌稚姐嗑生嗑死,幸福到又一次把超话热度艹上第一,并远远地甩开第二名;
因为港鱼组一些……消息,偶尔会处于破防边缘的贺思珩幽灵粉们,一看是贺思珩千里迢迢飞去G省,这次不出意外又大崩溃了。他们能接受贺公子一掷千金,但无法接受他一次又一次地破例、主动;
最后是一向淡定、总能给正主找到各种理由的真丝,他们恍惚地觉得这个世界没准就是一本巨大的同人文,主角是薛霁真和他的各路CP,其余所有人都是NPC。
至于基数最大的普通观众,大家其实不太在意。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啊,薛霁真才23岁?
明明这几年薛霁真演的剧一部没落,各种热梗信手拈来。
但印象里这小伙儿还小不是么?
感慨完他的年轻后,又像那种“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的长辈似的,像模像样的说:孩子长得越来越帅了,嗯,以后要好好工作,多拍作品。
至于和贺公子的关系,那都不重要了。
贺思珩当演员时,也是难得正派的好演员;他现在回归幕后事业,也没见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负面新闻,可见这个朋友交得不错。
越是坦坦荡荡的,越没有人去深思这其中的细节。
反倒是那些大胆又微妙正中的猜测无人关心。
薛霁真笑了笑,回道:“她能说我什么呀,除非狗仔贴在车窗外面看。”否则外面的人什么都看不到。这个年代,没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一律不是事实。
“那就好……”
贺思珩手边是雪美拿到的金奖奖牌,他还没来得及和小真分享这份喜悦,想着等《滴绿》杀青后,小真回到港岛,一点一点把惊喜告诉他。
*
6月很热,7月更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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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到一动不动都出汗时,薛霁真的戏份终于所剩无几了。
桑恪虽然是主角,但其实最后一节已经没有什么戏份,且大多出现在别人的回忆之中:他从前英姿勃发的傩舞,他那一手绝传的调色滴画之法,他疯疯癫癫时都不忘跳下河救人,以及最后年过40,还在牛棚外面的茅草小屋里和从前地主家的小姐拜天地成亲……
当然了,最后一件事情有待考证。
因为这不是大家亲眼所见的,只是有人看到牛棚外有头有一对儿快要烧没的描金红蜡烛。在村子里几经传播,就变成了疯子桑恪和凤绣私自拜天地。
只是那时,桑恪都病死了。
凤绣依然在牛棚做活,她身躯瘦弱而枯槁,每天都扛着一筐一筐的草料,还要清理牛棚。这种最累最脏的活是给成分最差的人做的,大家可怜凤绣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却从没有人像桑恪那样帮她做些什么。
他们不动嘴去议论凤绣的过往,在很多人看来,似乎就已经是一种宽容和怜悯了。
桑恪死的那天,凤绣依然在崖边给牛打草。
是从前被他救了的那个孩子跑来告诉她:“桑恪死了!”
凤绣只是麻木地挥着锈钝的镰刀,神色苍白。
那孩子走近了些,望着她浑浊的眼睛,又说了一遍:“桑恪死了,村里没有合适的木头做棺材,刚好前头李家的那个舅老爷没了,要不……”
跟着一起下葬吧。
听到这里,凤绣挥刀的动作顿住了,她扭过头,浑身的骨头都跟着伶仃作响,就像一具摇摇欲坠的破烂骨架撑着皱巴巴的皮肉,干枯的嘴唇被血痂糊住,甚至张不开嘴,只是艰难地哈气,像被灰尘卡草屑住的脱谷风箱——
“不。我、我去……”
去什么?
后来李家舅老爷出殡,葬在村西头的李氏祖坟。
桑恪的丧事果然无人关心,只有那孩子跟在凤绣后头,帮着她一起刨了个不深不浅的坑,将裹着席子的桑恪拖了进去……
“你别太伤心。”
凤绣难得梳拢乱发,灰白的发丝只余一小把。
她干裂的唇完全没有血色:“我没难过。”
没什么难过的。
这样艰难的世道,桑恪走了也好。如果不是桑恪,她其实也撑不下去了。桑恪走了,她反倒觉得松了一口气,以后是死是活,尽凭天意。天让她活着,她就活着;天要她死,早点去见桑恪也没什么不好。
演小孩儿的小演员在附中读书,拍完之后蹭了合影。
她似乎有点嗑薛霁真和那怜。
无意间撞见这两人私底下处得跟兄弟似的,心思破灭,很是郁郁了两天。直到薛霁真杀青,那怜没收住情绪,在墓前为他哭了一场,小姑娘两眼又放光了!
那怜擦了擦眼泪,摸摸她的小辫:“你还小呢。”
薛霁真笑而不语,脱了“寿衣”戏服后,戴敏赶紧给他换了清爽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沙驰的杀青红包也递了过来:“圆满结束。”
“大家辛苦了。”
一束带着自然清香的花塞进了薛霁真怀里。
他抬头望去,正是贺思珩。
对方抿唇笑了笑,说道:“我每一次都会在。”
薛霁真连人带花被他抱进怀里,他们在起哄声、欢呼声中静静拥抱了几秒,又笑着分开,贺思珩理所当然地成为他的发言人:“晚点请大家一起吃饭,庆祝小真顺利杀青。”
*
《滴绿》拍得时间也就半年不到,但整体的感觉是叫人疲惫的。
杀青宴后,薛霁真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
在这期间,贺思珩一直陪在他身边。
恍惚间,他能听到身边恋人打电话、开会,甚至是喝水吃东西的动静,偶尔会低下头吻他,会掀开被子钻进来,像抱娃娃一样将自己整个拢住,一会儿亲亲嘴唇、一会儿摸摸睫毛,还怕薛霁真口渴,对着嘴喂了水……
直到薛霁真睡够了,窗外华灯初上。
“想吃什么?”
贺思珩替他换衣服,换好又将人抱回怀里细细啄吻。
“我不想动。”
“那我喂你。”
薛霁真抱着他的腰,把自己嵌进贺思珩怀里,两条腿跨在他腰侧,懒洋洋地扭了扭:“你太没有底线了。”
贺思珩哭笑不得:“这就叫没底线?”
“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能买给你。你只是不想自己动手吃东西,我来喂又有什么难的。”说着,他捧起薛霁真仍然困顿的小脸,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饿的小腹都瘪了,吃点什么吧,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就飞港岛。”
离开G省之前,薛霁真还请那怜吃了顿饭。
“你还有几天?”
那怜也瘦的过分,可见拍这部电影真的吃了不少苦,她自己也说过,这是从业以来拍得最难最累的一部片子,投入了前所未有的精力体力和情绪。
“四天吧。不出意外是四天。”
薛霁真看她快把吸管头咬烂了,被子里的果汁也没见少。
“所以琳姐不来了?”
那怜游移的眼神终于有了落点,她摇摇头:“不来了。”
“央视那边要启动一个历史剧大项目,她去试镜了。”说到这里,那怜看向薛霁真,“她还让我问你有没有档期。周琳给你看好了一个角色,不管她有没有选上,都希望你能去。”
薛霁真想起一个猫咪吃惊的表情包:“啊,我?”
那怜点点头:“她演卫子夫,你演她儿子。就是那个造反未遂自杀的太子刘据。”
薛霁真有点犹豫:“我其实想休息的。”
“你现在不就在休息吗?”
一碰上周琳的事,那怜就很一根筋,她不仅自己要舔,还很主动地把朋友也送去:“我想周琳肯定能选上。你去演吧,你们之前《玉门雪》不就搭档过吗?”
薛霁真深吸一口气:“那时我和她都没有对手戏!”
“可是网友们都说你们有母子相。”
“……”
那怜终于把吸管头咬烂了,她说:“如果有通知过来,你就去试试看吧。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更适合这种角色。”
果然,回到港岛第三天,郭令芙就来了。
“周琳推荐的你,《汉武风云》太子刘据。”
她本想吐槽贺思珩把人带坏了,回港岛这几天不是在玩儿就是在玩儿,网友们各种偶遇合影层出不穷,真丝更是大批往港岛涌。
结果来了这个事儿,倒是解决了郭令芙一个烦恼。
“历史剧项目不多,但是这个赛道成功打开,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最重要的是,圈内会逐渐形成一种潜意识:一旦有什么青年形象,或是英武或是阴鸷,人物底色是黑是白也不打紧,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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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这次,卫子夫这种重要角色,连周琳都得本人去试镜、以表重视。可很多人一提戏份同样重要的刘据,第一反应就是薛霁真!
不止周琳推荐,选角组那边也是早早准备了剧本要发给工作室邮箱。
只不过试镜是一批一批来的,还没轮到刘据……
“你是怎么想的呢?”
近在眼前的好机会、好配置,傻子才会拒绝吧!
薛霁真当即就点头:“等定下时间,我会去的试镜的。”
但试镜归试镜,他现在最想做的还是先休息。
“那你先准备起来吧。”
郭令芙看出了他的意思,多余的话不打算再说,反正薛霁真自己懂分寸。只是贺思珩的眼神怪怪的,莫名有些欲言又止……
“贺总那是什么意思?”
被求婚第二次的薛霁真一噎:“没什么。”
直到郭女士离开,贺思珩这才重新凑上前,中指微凉的戒指蹭过薛霁真的脸颊,他捏了捏恋人的耳垂:“你想到什么了,耳朵红了。”
薛霁真恼羞成怒:“刚刚为什么夹我的腿?”
贺思珩一脸无辜地道:“没啊,不小心碰到了。”
“好吧,我拒绝!”
贺公子一怔,随即无可奈何地笑笑:“这次不成功,还有下次。没关系,我下次再问。”
*
《汉武风云》选角开启后,内娱久违地热闹了起来。
有人说,上一部从选角时就闹出很大阵仗的剧是《摘星》,结果耽误了两年,《摘星》巨额的片酬要靠星耀、酷果两个平台才能合力拿下。上不了星,少了个渠道,就跟先天瘸了一条腿似的,再牛逼的成绩也被限制住了顶。
也有人说:央视亲生的不一样。
消息是7月初开始传的。
第一批网传名单是下旬曝光的,一众底蕴深厚的大咖演员中,唯有刘据那一栏的备选名单里只有薛霁真一个人的名字,他这个“唯一解”看起来格外刺目!
“一点也不意外,我觉得蛮适合的。”
“挺好的,周琳和薛霁真的确有点母子相。”
“看玉门雪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他们俩挺像的!”
“笑死了,转发里有几家舔饼失败破防的。”
“一部正剧也没演过的是怎么想着一步登天拍史剧?”
“除了薛霁真,我还真想不到谁更合适演刘据……”
这时的薛霁真在做什么呢?
他在港岛待了半个月后,回了首都,先去了汪裕那儿汇报了《滴绿》的拍摄情况后,又被帅老头压着为《汉武风云》的试镜做准备。
其实也说不上是不是试镜,剧组的确没想过第二个人选。
甚至是,导演雷庆在得知薛霁真电影杀青后,当即就想把人召回首都做礼仪形体培训,尽可能利用上开机之前的所有时间。
早桂开时,薛霁真在剧组的培训中心见到了周琳。
她这几年好似没有变化。
起码没有肉眼可见的变化。
时光好像格外偏爱她,皮肤是细腻洁白的,眼神带柔、水波伊伊,有一种无需妆造修饰就自然散发的古典美,像一株玉兰花,静静缀在枝头,不骄不躁的,惹人驻足。
现在薛霁真也跟着那怜喊她“琳姐”。
虽然搭戏的时候喊“母后”、“娘”,可周琳真的不老……
休息时,周琳除了和薛霁真聊剧本,还说起《滴绿》的拍摄,她说起自己老家就是G省的,考出来后很少有机会回家。
薛霁真大惊:“……我第一次知道。”
周琳笑了:“没事,反正知道的不多。我们那时流行塑造一些书香秀气的人设,现在还有很多人以为我是江南人。其实我小时候黑乎乎的,像个煤球。”
哪有琳姐这么漂亮标志的煤球啊!
薛霁真囧囧的表情逗乐了周琳,她又说了一些家乡的花、野菜,还有节日里有趣的习俗,包括童年阴影傩舞面具。
只是说了一圈,一句也没提那怜……
薛霁真心情复杂,有种替兄弟莫名委屈的感觉。
但他很快就想不起这事儿了,因为雷庆也是个超绝加班圣体,典型的少睡眠高精力体质,薛霁真有次被抓住“正在输入”,硬是被拉着聊到晚上11点,聊天记录整理起来都足够小半篇戾太子人物小传了。
直到七夕,他和雷庆请了半天假。
这个健壮的胖子导演很谨慎地将青年从头到脚扫了一眼:“晚上回吗?”
薛霁真一张小脸瞬间涨红:“我明早会按时到!”
雷庆若有所思:“好吧。”
*
七夕不止要和珩哥约会,还有才华的订婚宴。
除此之外,他和未婚妻在首都终于有了一个小家!
大家中午吃了饭,下午带上各自的暖居礼物,一起去才华新家参观:不算大的三居室,但装修得温馨极了,有种极具包容的舒适感。只是看着不像是才华的审美,这哥们粗枝大叶的,哪会在装修上抠细节?
才华本人却傻笑着说:“老婆喜欢最重要!”
薛霁真很有认同感地点头:“是的。”
所以,香榴山那套房子装修风格也依着贺思珩的取向。
倒是贺公子听了这句话意味不明地笑了。
他顶着大舅哥的目光,扣紧了薛霁真的手,短暂的眼神交换后,两人默契的朝阳台转移,薛霁真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悄悄话呢,刚把小脑袋瓜凑过去,就听到贺思珩在他耳边低声喊了句:“谢谢老公。”
薛霁真:!!!
知道烧开水为什么会噗噗呲呲的叫吗?
因为太烫啦——
他喉结攒动,像是憋了很长一口气,瞪也不是、怨也不是,总之就是既得意又肉麻,既兴奋又感慨,最后种种复杂的心情迎着贺思珩的凝视化作一句:“你、你喜欢就好……”
“嘿,有两个人在阳台干什么坏事儿呢?”
“过来打下手,晚上吃火锅!”
薛霁真这才松开贺思珩的手,顶着乱糟糟的额发朝客厅奔去,贺思珩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跟着他进了厨房,两人洗了手一起剥炒饭要用的玉米粒。才华只顾着和老婆你侬我侬,才不关心他们俩把食材折腾得怎么样了。
缸子嘴里咬着一截生黄瓜,朝伍勖洋努嘴。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你就让让人家吧。”
伍勖洋面无表情地组装猫爬架,冷哼一声:“我怎么了?我一没拦着,二没多嘴。才华订婚,他送的礼金连着小真的一起,我也没发表过意见,这还不够?”
缸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够了。”
他想,有的话是说不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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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保持着明面上的平衡其实也不错,不然小真一个人夹在中间多难做?
晚饭后,热闹散去,兵分两路。
薛霁真和贺思珩的车开往香榴山,在高架桥上看到火烧云,薛霁真一时兴起还拍了一段:“这才是夏天的感觉!”
“明天我送你过去?”
“好啊!”
*
照例是隔了好几天,贺思珩才把七夕那天的视频发出去。
他总是这样。
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能回味好久。
岔开时间发到ins上,不出意外被网友根据天气扒出拍摄时间并非发布时间,这段在行车期间、副驾视角拍摄的视频被精准定格在七夕傍晚,甚至连时段都卡准了。
先炸的是能翻墙的网友,随后才是内地社交平台主战场。
“我真的不懂了,为什么……”
“真想撬开HSH的脑子看看,他发的时候在想什么。”
“夕阳好看吧?和他一起开车回哪里呢?”
“这段视频甚至是他拍到……别太爱哥。”
“各位,我只说四个字:那天是七夕。”
“放屁,明明是五个字!”
“几个字重要吗?重要的是他的IP只在首都停留了一天半,相当于过完节就走。特地岔开时间发和私机千里送,我想不出哪个更有杀伤力。”
这件事情只在特定圈内发酵。
原因也很简单,总有人不肯相信。
只要没真正拍到,没有公开承认,大家就可以装作不存在。哪怕贺思珩的IP就像跟屁虫成精,某人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考虑到薛霁真的确是勤勤勉勉一直没停歇过工作,一部分很清醒地选择暂时放过他。
直到《沥江往事》官宣港岛定档。
薛霁真在《汉武风云》的培训告一段落,他的IP变更到港岛,并被拍到和贺思珩、江锐启一起看赛马——
港媒镜头里的薛霁真有种独自享用滤镜的清新少年感。
也许是他身边的两位气质过于成熟,凸显得他格外不同。当然了,更多的原因,还是他的确比贺、江两位要小个几岁,当他们仨一起入镜时,感觉尤其明显。
港媒还特地报道:薛霁真和贺思珩压中了!
江锐启无语:“我不应该站在你们俩身边,尤其是只有我看镜头的那一张,显得我有些呆。”
很快,再一次出镜的江公子就洗刷了这种印象。
因为又有媒体拍到他在路边给女伴买冰淇淋,两只手一手举一个,就是最便宜的麦记买一送一冰淇淋。
网友打趣他:是不是电影投资太多没零花钱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不不出门了?”
江锐启几乎崩溃了:“我这些天上的新闻报道比之前一年加起来还要多。真的很好奇,小真平时是怎么忍耐的,他这种级别的大明星,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得多烦躁?”
薛霁真无所谓地说:“习惯了就好。”
习惯是习惯不了的。
《沥江往事》首映发布会在即,江锐启还得出席。
他不仅自己来了,也带了女伴,一洗过去两年多网友调侃他“清心寡欲还情债”的印象。这位女伴当然不是别人,是江公子前前后后追求两年,最近才松口答应的学妹。看着贺思珩明明有对象却形单影只,忍不住上前开大嘲讽:
“小真呢?噢,他那么忙,应该顾不上你吧。”
学妹脸上的笑容当即就有些发僵。
贺思珩太了解他了,属于是一天不犯贱就骨头痒:“丰雪还问起你呢,待会结束了一起喝点?放心,大家都在,不会误会什么。”
这下江锐启笑不出了。
正说着呢,薛霁真和红白两位女主演走来,他留长的额发只做了一些修剪,今晚全部拢到脑后,越是大光明的发型,越能凸显优越的骨像轮廓,身边携着二美,那股江裕礼的范儿隐隐回归,有种说不出的矜贵。
三位女士互相打了招呼,静静看江锐启一挑二。
其实薛霁真说得也不多,但他和贺思珩的配合总是一针见血,打得江公子节节溃败,就差没缩到女朋友背后求饶,还是王珏和郑致羽一起出现终结了嘴仗。
“《滴绿》杀青了,恭喜你啊。”
郑致羽仍然对沙驰念念不忘、求而不得。
薛霁真回握他的手:“首映请你一定来。”
“我一定来!”
饶是江锐启听着都快笑出声了,等他们俩一转身,和薛霁真咬耳朵:“这才刚杀青,等《滴绿》首映……那得是什么时候?”
贺思珩替薛霁真理了理领结,随口道:“那说不准。”
至于王珏,他想和薛霁真说的就太多了。
接下来一直到首映,他一直让薛霁真站在自己的右手边,不在乎媒体的镜头是否对着二人,王珏时不时和自己的男主角讨论镜头画面,也许是两人的表情都比较正经,谈话的内容也不算轻松搞笑,期间少有笑容,首映会还没结束,就有媒体大惊小怪的乱叫:
【传记片形势不大好,王导薛帅神色凝重!】
嗯,是的。
自打年初《巷口人家》在港岛播了之后,薛霁真又多了个花名,叫薛帅。
可以理解为:好帅一靓仔。
也可以理解为:气势非凡的将帅之资。
反正,就是很花里胡哨。
有狗仔跟拍的时候这么喊薛霁真,他捧着奶茶嘬嘬嘬,就装作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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