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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水刷啦刷啦的冲洗着树叶，偶尔会有一道闪光，照亮整个屋子，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雷声炸响。

北辰浑浊的目光，借着闪电，能清楚的看到，屋内依旧是那些陈旧的摆设，上了年纪的老冰箱，发出嗡嗡嗡的电流声，老式的电视机早已无法播出任何画面；

一组分辨不出本来颜色的沙发，看上去还是很结实，没有一丝要损坏的样子，玻璃钢面的茶几上布满了肮脏污秽残羹剩饭，已经有了干涸的迹象。

这些，曾经都是兰儿倍加珍惜的家具，自从三年前，兰儿死了，这些东西就失去了精心照顾，不再显得舒心，温暖。

北辰躺在床上想！

他想要起身给自己弄一杯热茶，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身体也无法挪动半分，即便想要翻个身，来自全身骨节的剧痛，都能要了他的命。

臀部是粘稠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失禁了，可能整个屋子都是臭气难闻，不过他已经适应了房间中的味道，不觉得有什么无法忍受的。

如果阿兰还在，她会不会掀开自己的被子，用她那苍老的像树根一样的手，轻轻抽打自己的身体呢？她或许会说，

“老不死的，你疯了吗？你拉到床上了！”

接着，她会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绝望的祷告，

“老天爷啊！求你，带我走吧！我受够了这个老东西。”

然后，她会毫不嫌弃的帮自己打理。

还好，阿兰在的时候，自己壮的像一头公牛，虽然那时也有七十岁了。没有真正拖累到阿兰。

“阿兰！阿兰啊！给我端杯热水来！”

北辰躺在床上绝望的呼唤，他知道，这呼唤毫无意义，但他就是想这么吩咐她，这让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躺在这个雨夜，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咔嚓—轰隆隆——”

又是一道闪电，炸雷滚滚，闪光中，躺在床上，已经七十三岁的北辰，泪流满面，脸上沧桑的沟壑纵横，嘴唇没有丝毫血色！

“阿兰——”

他绝望的呼唤着，喉咙里发出“呵！呵！呵”的声音，听上去像是笑的喘不过气来，实际上，却是在哭泣。

“阿兰——，我来了，你说过要在那边等我，我来了——”

有那么一个恍惚，北辰感受到了痛彻灵魂的电击，他知道，自己终于要死了，要去会他心爱的阿兰！他可不管阿兰有多讨厌自己，有多么的无法忍受自己。

这或许是老人的通病，长相厮守几十年，早就够了，你如果对一对相守了六十年的老夫妻说，愿你们来生，再续前缘，老人会毫不犹豫的抽你的脑壳，

“诅咒谁呢？”

北辰还没过够，谁让阿兰没给自己生个一男半女呢？谁让阿兰用饥饿营销的手段，经营自己的身体呢？让北辰一辈子都在馋她的身子中度过？

阿兰绝对是一个充满了魅力的高知女性，即便老了，也充满了睿智与自信。

北辰当然也不差，但他的情商总归被阿兰压制了一辈子。

还记得阿兰临死前说的话，

“如果有来生，我们最好有新的选择，最好永不相见。”

北辰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还欠我一双儿女呢！”

阿兰久久无语，最终在临近死亡的那一刻，说出了临终遗言，

“我在那边等你！”

“死亡的尽头是寂灭吗？”

“我猜，死亡的尽头，是苏醒！”

这是北辰在上大学时，他的哲学老师给他的答案。

终于到了验证的时刻。

然而，他却不是一个人在行走，而是一个长长的队伍，前面望不见头，后面本来无人，一刹那，就多出了许多人，一眼望不到尾。

这就是死亡？没有寂灭？也没有苏醒？

随着队伍前行。前后的人他能分辨清的不超过二十个人，却也男女老少都有。

这怕不是黄泉路吧！内心不由得一阵沮丧，一辈子的无神论者，最终的验证却是这样，心中某个至高无上的信仰，轰然倒塌，不过内心深处却有一丝小小的期待，

“阿兰，我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