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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慕烟心?中一怔,而面上神色没有丝毫波动,在萧珏以郡王身份向天子妃嫔见礼时,依仪还礼。
皇帝挽着她的手走近前,另一条手臂搭揽在萧珏肩头,将他二人带往食桌时含笑着道:“这是家宴,都不要拘束。”
捧菜的宫人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就在黄梨木福寿圆桌上摆满了丰盛酒馔。
萧珏见皇叔拿起青花酒壶,似要给他斟酒,忙双手捧杯站起?。
皇帝令他坐下,嗓音温和:“都?说?了?是家宴,不要拘礼,只当是在寻常人家,今日和叔婶吃顿便饭而已。”
静默侍在一旁的周守恩听到这话,只觉后?背汗都?要滚下来了?。
就是寻常人家的子侄,也只会唤叔叔的正妻为婶婶,更何况规矩森严的皇家。
永宁郡王的婶婶只能是圣上的妻子、启朝的皇后?,姜采女不仅是嫔妾身份,还是嫔妾里位份最低的,如何担得起??
就算圣上只是在说?笑,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周守恩心?里想着时,微抬眼暗瞧永宁郡王神色,见郡王对圣上这话没甚反应,就恭谨“是”了?一声,但仍双手捧杯站着,即使圣上令他坐下,依然是等酒杯满了?,方谢恩落座。
“这是瑶波酒,不烈”,皇帝对萧珏道?,“饮几杯无妨,不耽误你下午做事。”
又令宫人将身边女子面前的酒杯拿走,笑对她道?:“虽然这酒不烈,但你昨夜刚醉过,今日不能再喝了?。”
不待慕烟言语,皇帝又接着对她道?:“你这会儿再撒娇也无用,朕不会似昨夜心?软了?。”
慕烟沉默须臾,微垂着眼淡淡地道?:“臣妾会撒娇吗?怕不是陛下在骗臣妾吧。”
皇帝道?:“昨夜在流风楼,要不是你再三央求,朕也不会由着你喝醉。”
语气又有些无奈,“罢了?,当时雅间里也没旁人,你这会儿抵赖不认,朕也拿你没办法。”
说?着,皇帝侧脸看向?萧珏,问道?:“你可有去过京中常思街上的流风楼?”
萧珏回道?:“未曾,但有耳闻,听说?楼中酒菜上佳,在京中颇有名气。”
皇帝道?:“菜品平平,但楼中的梨花白酒,还有几分滋味。”
萧珏微笑着道?:“能得皇叔一声赞誉,流风楼中的梨花白酒,想来可冠绝京中酒楼,侄儿改日定去尝尝。”
“喝酒这事,有时酒未必真有多好,但因陪着喝酒的人合心?意,三分的酒也能品出八|九分的滋味来”,皇帝道?,“你若去那里,可别孤身一人,也得带着合心?的人才好。”
“春日里母后?就张罗着要给你选妻,到现在怎么?还没定下”,皇帝问萧珏,“是不是母后?选的女子,你都?不中意?”
萧珏尚未说?话,又听皇叔道?:“朕应过你的,只要是未出嫁的姑娘,无论是哪家的,只要你喜欢,朕都?可为你赐婚,哪怕母后?不喜。这话现在依然作数。”
萧珏道?:“侄儿……侄儿心?不在此?。”
皇帝问:“那你心?在何处?”
萧珏抬起?眼帘,静静地看着对面皇叔与他身边的女子道?:“侄儿不懂男女情爱,也不在乎一己?姻缘。侄儿的心?愿是天下太平无战火、黎民?百姓安居乐业,是侄儿在意的亲故安好,皇祖母安好、皇叔安好,还有……其他侄儿在意的人都?可以安好地度过一生。”
片刻后?,轻轻的咳嗽声打断了?食桌上的寂静。周守恩见是姜采女低首轻咳着,圣上边拍她后?背,边关心?问道?:“怎么?了??”
姜采女道?:“喉咙有点疼……可能还是因昨夜酒喝多了?。”
圣上道?:“下次可听朕的话,不敢贪杯了?吧。”又问:“疼得厉害吗?”
姜采女微微摇首后?,温顺地道?:“下次臣妾定听陛下的。”
略一顿后?,嗓音越发轻柔,“陛下垂怜,臣妾感恩不尽,此?一世能如此?是上苍厚待,心?中唯有''知?足''二字,不再贪求其他。”
圣上凝视着姜采女,良久,声音似是酸酸涩涩地道?了?一个“好”字。
这一顿午膳用至午正,萧珏从清晏殿告退后?,晌午的阳光正明亮。
可因秋意愈重,阳光照在身上并?不炽热,像只覆了?一层薄薄的金纱,风吹时将纱掀起?就有凉意钻入宽大的衣袖。
言语可以骗人,身体却不行。
皇叔亲昵地拍她后?背时,她纵说?着安于天命的话,可身体犹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僵硬。
他在食桌上说?的皆是真话,他是真希望所在意的人都?好,希望疼爱他的皇祖母安好,希望厚待他的皇叔安好,也希望他的故人——她也能余生安好。
王朝更迭之事非单薄人力?更改,死而复生之事他亦不知?前情,他只是希望事已至此?,她的未来余生可以是好的,可以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但这心?愿,却似是不可能与其他心?愿同时实现的。
他所在意的人,对他都?很好,可对另外?的人,却皆似是锋利的匕首。
匕首若相对着,会互相将对方刺伤,他应设法将他们分开,远远的再无交集,他只能这么?做。
永寿宫的午后?,几位后?宫妃嫔正陪着太后?说?笑打发闲暇。
妃嫔们聊着聊着,话题便有意无意地提到了?缺席的那位,说?姜采女近来又受圣宠,想来陪伴太后?娘娘,怕也不得闲暇。
敏妃在仲夏前后?时,因为太后?娘娘对姜采女的言语庇护,还曾百般纠结过是否要与姜采女摒弃前嫌,以防仪妃等人收拢了?姜采女。
但还未等她有个决断时,她渐又发现太后?娘娘对姜采女似乎不是她原以为的那般。
太后?娘娘似乎并?不在意圣上是否宠爱姜采女,对姜采女所谓的“庇护”,只是要她们这些高门出身的妃嫔,别借家世欺负了?姜采女就成,至于圣上对姜采女是宠是辱,太后?娘娘并?不在乎。
既是如此?,既然太后?娘娘并?不指着姜采女为圣上诞下皇嗣,之前又何必出言庇护一宫女出身的采女呢。
敏妃近来越发看不明白太后?姑母对那姜采女到底是何态度,这时听其他人提起?她,就趁势接说?了?一句:“可姜采女蒙受太后?娘娘恩典,再怎么?''忙'',也得抽空来孝顺陪伴太后?娘娘才是。”
敏妃说?着暗看太后?娘娘神色,见太后?娘娘仍是唇际微衔笑意,半点喜怒波动也看不出,像是听不见她这话,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虽然她很想知?道?太后?的心?思,但她并?不敢过多试探这位姑母。她那点小聪明,哪里能真在姑母面前卖弄呢。
在太后?娘娘说?略感困倦后?,敏妃就与其他妃嫔知?趣地散去了?。
像是将沸的水锅被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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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火,偌大的永寿宫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只听得风吹珠帘的轻音。
人多时,太后?觉得觉得似是有点吵闹,可人一少,又像过于安静了?,一静下来,许多的事就涌上心?头。
这些事中,最迫切的,还就是关于姜采女的事。太后?是喜欢姜采女的,只是她的喜欢与敏妃等人所以为的不同。
太后?的喜欢是可物尽其用,她原打算长长久久地好好利用姜采女,可是韫玉不久前与她做了?一桩交易,要她帮忙杀了?姜采女姜烟雨。
为了?这交易,韫玉近来才十分地听话,有关朝事,几乎是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如果她毁诺,韫玉从此?不信任她这祖母,那自然是不好,可如果她真按同韫玉交易的那样做,让姜采女这人从此?消失,这样好用的棋子从此?没了?,不能长久地捏她手里,又是十分地可惜。
杀,还是不杀呢。
第52章
与萧珏共用午膳十来日后的一天夜里,皇帝忽然对她道:“那日你说‘知足’的那句话,朕不是很喜欢。”
问这话时,皇帝明明正在批看折子,也?不知是触动了哪里的心思,忽然来说这句。
慕烟抬眸看他一眼,翻了页手?中书道:“哪天的事,我不记得说过什么''知足''的话。”
皇帝轻笑一声,“不记得?就算了,你不记得?了,朕心里就没那么酸了。”
慕烟没接话,仍是随意?翻书时,又听皇帝道:“朕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朕的父亲。”
慕烟没搭理皇帝,听他自顾自道:“梦见了他离世的那一天。那天,他见的最后一个人是朕,对朕说了许多话,其中一句是,他一直怨恨朕的出生,怨恨朕为何没死在出生前。”
启太祖为何要这般诅咒自己的幼子?
慕烟心?中不解,抬眸见皇帝眉宇竟无阴郁之色,淡然笑看着她?道:“朕从出生起,就被父亲讨厌。朕起先?不解,后来也?不在乎了。为人父母,不一定就真心?爱着子女,若得?不到父母之爱,就不要在乎执著,人可以自己看重自己,人活一世,凡事放宽心?才好,你说是吗?”
慕烟早疑心?皇帝是不是在怀疑她?的姜烟雨身份,听皇帝说了这样莫名其妙又似意?有所指的一通话后,疑心?又深了一分,但还是没搭理皇帝,垂下眼帘,落目于书上。
皇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她?眉眼寂然静垂,一绺碎发?落下似在遮蔽看书视线,忍不住抬手?,帮她?将那缕碎发?掖到耳后。
他寻着一点理由机会,就想原谅她?,昨日得?到的最新密报,又给了他怜惜她?、原谅她?的最好理由。
尽管仍未查知具体因由,但多年前竟是燕帝亲手?主导了清河公主的“死亡”。她?原是被自己的父亲“杀死”,被自己的父亲秘密幽禁在深宫许多年。
若不是她?的兄长慕言相护,她?早已不在人世。
如何能不对兄长感恩?在以为他是杀兄仇人后,她?当然要杀他,不惜一切代价。
易地而处,他也?会这样做。
也?难怪她?那样怕黑,被一向宠爱自己的父亲投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时,年幼的小女孩如何能承受得?了身心?的双重摧残?!
他虽生来就受生父厌恨,但他的父亲到底也?不曾这样对他。
他努力想安慰她?的话,对她?来说,也?许是轻飘飘的,根本不能抚平她?心?伤分毫。
皇帝心?中涌起无限怜意?,他搁下笔,将她?拢在怀中,欲任心?中爱怜拥抚她?,然而他常是招她?厌的,她?在他怀中皱起眉头,“我要看书。”
皇帝低眼看她?手?里的书,见是一本卜算书,想她?父亲和?兄长都疯疯叨叨的,怕不是都因为沉迷卜算,将她?手?里书拿开道:“别看这个,看点别的。”
她?没坚持,默了默道:“那请陛下给我看一看诏书吧。”
皇帝微一怔,“什么?”
慕烟道:“前燕太子妃的诏书,陛下自己说的,难道是假的吗?”
若她?真是姜烟雨,皇帝定还吃着陈年老醋,不肯给她?看的,但这时因已确定她?真正的身份,也?不在意?,就让周守恩将那诏书拿来。
慕烟曾一直疑心?皇帝是在胡说八道,但当那卷诏书被捧送到她?面前,当她?将之展开,当皇兄的亲笔字迹映入她?的眼帘时,她?不得?不信。
姜烟雨……姜烟雨是皇兄所爱之人吗?
可是在去年的离别夜里,当皇兄将掩饰身份的名籍给她?,她?问这花房宫女姜烟雨是否确有其人时,皇兄并没有提起他对姜烟雨的情意?。
皇兄只说确有其人,皇兄只说斯人已逝。
慕烟心?中涌起哀戚,为皇兄此生悲辛,连所爱之人亦不能拥有。
那夜说起姜烟雨此人时,皇兄神色淡然,她?半点未觉察出姜烟雨在皇兄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皇兄总是这般,将许多事都压得?很深藏得?很深,独自背负着,直到死亡。
皇帝看她?捧着诏书的手?微微颤着,眸中亦渐浮起水汽,疑心?她?是不是要哭了时,见她?忽然抬眸看向他,似是泪意?的水汽如冰凝冻在眸底。
“你知道我是谁,是吗?”她?冷冰冰地说道。
皇帝道:“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你愿意?讲给朕听吗?”
“我讲,陛下就会信吗?”她?唇际浮起一丝轻讽的笑意?,“就像我近来似被陛下说服了,似是信了燕太子是自杀,似是放下了仇恨,陛下真就相信了吗?真就宽心?了吗?”
她?已有段时间未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这时轻讽的笑意?却在眸底唇畔越发?深浓,“我若是说我真的放下了过去,说对陛下毫无怨恨,甚至说感激陛下的宽容、喜欢上了陛下,陛下信吗?你敢信吗?”
皇帝未语时,见她?眸光冰冷地将那卷诏书靠近烛火燃着,摇曳的火光不能融化她?眸中冰霜,燃着的诏书落在地砖上,渐渐燃为灰烬,她?踏过灰烬,就走了出去。
近日里姜采女夜间常留在清晏殿侍寝,茉枝见今夜姜采女忽然从殿中出来了,心?中一惊后,连忙跟侍近前。
不会是惹怒了圣上,被圣上赶出来了吧……
茉枝边忐忑地想着,边悄打量姜采女神色,看不出什么来时,也?只能在心?中宽慰自己,想不管发?生什么,应都不会有事的。
茉枝正这样想时,身后忽传来内官的呼声,刚放下的心?就又提上嗓子眼。
好在那内官只是来送披风的,向姜采女躬身道:“圣上怕采女主子着凉,命奴婢送披风给主子。”
茉枝松了口气,将披风接捧在手?里,向姜采女道:“主子,夜深露重,披上披风暖一暖。”
姜采女却轻捏了捏她?的指尖,道:“你的手?很凉,你披上吧。”
茉枝哪里敢披,正要再?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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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又听姜采女问她?道:“你有家人吗?”
茉枝还未答,就听姜采女道:“若你有爱护你的家人,他们定不希望你受冻生病。”
茉枝自为奴以来,从没听贵人主子们说过这样的话,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要向姜采女说些尊卑贵贱的话时,姜采女已径向前走去,身影没入浓浓夜色中。
圣上近来颇宠姜采女,几乎每日都要传见,不过这一夜后,却是淡了一两日。
圣驾虽未至,圣上还是派人送了赏赐来,是一只泥金花卉匣。
但匣中到底装的是什么,茉枝并不知晓,因姜采女在接到赏赐后并未打开,这只锦匣就一直紧闭着搁在架上无人过问,一直到太后娘娘传唤的那一日。
因为太后娘娘待姜采女慈和?,姜采女面对太后娘娘时也?没有什么令人心?惊肉跳的言止,茉枝对太后娘娘召见姜采女这事,是半点不担心?的。
就在永寿宫人来传后,侍随着姜采女来到太后宫中,在太后娘娘身边的沉碧姑姑令她?在宫外侍等时,茉枝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规规矩矩地等在永寿宫外。
慕烟知太后对她?并没有真心?的疼爱喜欢,给她?几分好脸色,应是因萧珏的缘故。
就像往常见太后,她?如仪行?礼后,太后赐座赐茶,她?接茶在手?,预备听几句太后关心?的话,她?再?合乎礼仪地应答几句就是了。
然而今日似乎与从前不同?,殿内宫人皆退了出去,连永寿宫的掌事姑姑沉碧都未留下伺候在太后身边。
微烫的茶水略沾唇时,慕烟听上首太后忽然淡声道:“哀家从前善待你,是因韫玉的请求。”
慕烟在太后突然直白的话语中抬眸,见太后饱含深意?的目光犀利地落在她?面上。
第53章
“韫玉这孩子,念旧情重旧情,心软心痴,有时会想做些?不合宜的事,得哀家暗地里帮他兜着。”
“但哀家看你,似乎不像韫玉这样。你的心,像是要比他冷硬许多,不然怎能待在杀死自己父兄的仇人身边,安心委身侍奉?”
“还?是是哀家看错了,你在皇帝身边,实则另有图谋”,太后俯看她的目光锐冷如箭,“前?燕的清河公主?”
心惊悬之时,慕烟忽然感到剧烈的晕眩,握在手中的茶杯失力地摔在了地上。
眼前?眩起迷蒙的白光,恍惚中?,慕烟感觉太后安坐凤座的身影似在摇晃,自高处传来的太后嗓音,缥缈地落在她的耳边。
她似乎都听在了耳中?,可昏眩的痛楚让她无法用理智将那一字字连贯地组织起来,意识的黑暗即将将她包围,她身体亦虚弱无力地半摔在地上。
深秋地砖寒凉,贴在肌肤上似是地牢那般阴冷,天也像是陡然暗了下来,眼前?越发浓重的漆色似将她推进?了曾经的梦魇里,她将又一次被?漆黑的噩梦深深纠缠。
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靴步声,有人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抱起,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是熟悉的龙脑香……是很讨厌的龙脑香……
她揪着他的衣襟,似是想用力将他推开,可无力的动作,却像是依恋,像是溺水之人在紧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意识越发昏沉之时,她像是听到有人在唤“慕烟”,是他,在唤“慕烟”……
圣上今日原为国朝礼仪之事绊着,需在这黄道吉日,往宫外皇家祭坛,以?天子身份,为大启祈风调雨顺,而他周守恩身为御前?近侍,自然随行?。
只是御驾出宫没多久,半途就有消息火速递来,安插在永寿宫中?的耳目传话来报,太后娘娘似要在今日毒杀姜采女。
圣上闻讯心急如焚,立刻中?断了祭祀之事,赶回宫中?。
圣上为姜采女闯入永寿宫中?时,周守恩候守在殿外,听得殿内圣上与太后似是起了争执,但究竟在说什?么,也未听清,就见片刻后圣上抱着姜采女匆匆地走了出来,神色忧沉,而姜采女孱弱地依在圣上怀中?,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似已奄奄一息。
匆匆赶回清晏殿的路上,圣上就令太医季远等速至紫宸宫中?候命,周守恩向下吩咐后,见圣上神色严冷而眸中?忧急似火焰暗灼,不由心想,若今日姜采女真有个好歹,这天子之怒,将会焚烧至何等地步。
周守恩未能听清圣上与太后娘娘的争执,也就无法准确猜知今日太后娘娘为何要忽对姜采女下手,只能在心中?暗自揣度会否与永宁郡王有关,会否……与姜采女的真实身份有关。
周守恩边暗思着,边紧跟在圣上身后,然而圣上步伐飞快,他这老奴逐渐跟得吃力,几乎是小跑在后,才能勉强跟上圣上的步伐。
皇帝已是步伐如飞,却觉还?是太慢了,恨不得生出双翼,快些?带她到太医面前?,更?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他今日未因朝祀出宫,一直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他不该放她离开他身边,不该为她前?两日的话而由她在夜色中?走远。
此刻她离他这样近,可他抱她在怀中?,却感觉她的生机在一分分地流失,她脸色苍白、气息断续,孱弱地好像身体都没有了重量。
好似是一张白纸、一片轻羽,深秋的冷风吹一吹,就会飘离他的怀中?,飘离人世?间?,他会留不住她,留不住她……
“这般身份不明的女子,不该留在皇帝身边,哀家为你除去她,是做母亲的为儿?子的安危着想。”
永寿宫中?太后沉冷的言语,此刻犹似冷冷地刺绕在他耳边,令皇帝的心如沉在万丈深渊。
皇帝边匆匆向前?快走,边不时低眼看怀中?的人,见她双眸越发无力地低垂,好似就要一睡不醒,终于唤出她真正的姓名,“慕烟……慕烟!”
似因他的呼唤,似因太久没有人唤过这个姓名,她勉强支撑着抬起眼皮,看向了他。
"慕烟……"皇帝再一声唤出她的姓名时,才发现自己嗓音沙哑,喉咙酸哽地乍然说不出话来,他略顿一顿,方道:“别睡过去,撑住,若你撑住了,朕……”
皇帝陡然哑口无言,他并没有什?么能给她的。
他的江山、他的权位、他的荣耀,在她那里都不值一提。他以?为她只是姜烟雨时,还?曾想予她妃位,可是对慕烟来说,大启皇后之位都是尘埃。
皇帝紧紧地抱着她,“若你撑住了,朕带你去白澜江看你兄长,朕没有派人去损毁他的坟墓,那里的百姓常私下祭祀他,朕都没有管……你撑住了,你好好的,朕就带你去……”
她面庞毫无血色,似是一片完全褪了色的花瓣,纤薄透明,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她听着他的话,惨白的面庞上泛起一点虚缈的笑意,凉凉的像是秋日里落在衰败草叶上的一点冷霜,日头略照一照,就会消弭。
好像是为他这句话略露笑意,更?好像是不信他这句话,不在乎他这句话,她好像十分倦累,对这尘世?,对她自己的命运,这人世?间?的种种,都感到累倦。
好像太后给她的毒茶反而解脱了她,她不用再挣扎,不用再被?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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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尘网里,终于可以?无知无觉地睡去,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再想了……
“慕烟……慕烟……”皇帝心中?越发恐慌,“你不能睡过去……你不能……”
皇帝曾恨不得想杀了她,曾那样地痛恨她,在心中?将她杀了千遍万遍,曾不止一次想她要是死了倒也好了,她死了,他也就能放下心结了。
可当她真的像是就要死在他怀中?时,他却感到遍体寒凉,搂她的手臂都似在止不住地轻颤着,他害怕失去她,远比他自己所以?为的还?要害怕。
不过是一女子,不过是从上元至今的数百日时光,却盈满了他的心。不管是好是坏,没有人再能代替她在他心中?的分量,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她,他的人生里不会再有第二个她了。
“朕什?么都能答应你,朕……朕可以?成全你,你是不是念着韫玉,朕可以?成全你们……可以?成全,只要你好好活着,慕烟……慕烟……”
像已对外界无知无觉,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她还?是在他怀中?虚弱倦怠地阖上了双眼,她靠在他身前?的手缓而无力地垂了下去,似是随风离枝的落叶,不愿再面临冷冬的严峻,就在秋日里随着命运飘落枝头。
第54章
太医季远等人在申时被传唤至紫宸宫,至该日夜间人定,仍未离开。
尽管他们断定姜采女并非如圣上所以为地中了砒|霜等?致命且无解的剧毒,只是中了迷酡散,一种如不能及时服下解药会昏厥多日至死,但若能及时解毒就不仅无性命之?忧、对身体也无多少损碍的无毒之毒,且早已为?姜采女解毒,然圣上?因姜采女迟迟未醒,疑心他们医术不精,疑心他们的诊断错误会贻误姜采女的生机,周身严寒像是杀气腾腾的刀子横在他们的脖前。
在淌着冷汗再三跪陈详情,以性命担保绝未诊断失误后,季太医等?在圣令下退至清晏殿外,在夜色中战战兢兢地候着?,盼着殿内的姜采女快些醒来。
季太医等?在殿外夜色中瑟瑟发抖时,周守恩正令宫人将凉了的御膳都撤了下来。
周守恩已尽力劝了多次,但似是姜采女不醒,圣上?就半点晚膳都用不下,他也不敢再呱噪,只能在令宫人撤下御膳后,亦退至殿外,似季太医等?心内盼着?姜采女快些睁眼。
御殿深处,皇帝守坐榻前的身形僵凝如?石像。他无声?看着?榻上?昏眠的女子,看帷帐在她脸庞上?覆着?死灰色的垂影,抬起僵硬的臂膀,缓缓屈指探近她鼻前。
轻弱的气息柔呼在他指上?时,他心才颤颤地动了动,一丝暖意瞬令秋夜的沉冷褪了许多,守坐在榻边的皇帝只觉自己像坐在冰窟窿里,唯有她呼吸间的暖意能叫他感?觉还在人间。
皇帝也不知自己这般做有多少回了,他看她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没?有丝毫要醒转的迹象,似是了无生机,在这静寂到极点的夜里,心中总时不时猛地浮起一念,想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于是总忍不住探她气息,伸指时心念颤如?弦丝,若是触手冰冷、已无生气……好在她仍有气息,那?一丝暖意似不仅正维系着?她的生命,也牵系着?他的……
可为?何不醒,是否季远等?庸医出了差错,还是……还是天太晚了,夜太深沉,她不喜欢黑,她一直都不喜欢黑暗……
长?久的等?待与对失去的极度恐惧,令深夜里皇帝颤弱的心念隐有癫意,他抬眼看向四?周,觉寝殿内确实是太暗了,立命宫人送了许多灯烛进来,通通燃上?,令偌大?的寝殿在这深夜时亮如?白昼,宛如?灯的海洋。
几乎眩目的白光,点点烛火交叠辉映似是湖面波光粼粼,又似是倒映在殿中闪烁着?的满天繁星。
“不黑了”,皇帝执着?她的手,轻轻地道,“不黑了,不要怕,快醒过?来,醒过?来……”
也许过?去没?有多久,又也许仍是等?待了漫长?的时间,寂静深夜里皇帝对时间的流逝已感?知模糊,只见粼粼闪烁的灯火中,她指尖微动,漆黑长?睫缓颤着?,终于睁开了双眸。
似在海中被波浪飘逐的心,忽就被拍回了岸上?,皇帝几乎是扑近前去,他对望着?她清醒的双眸,唇颤着?一时未能言语,而解脱的笑意已逸在唇边。
尽管人终于醒了,但皇帝仍十分担心她的身体,就要传季远等?进殿时,榻上?醒来的她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不要传人,太吵闹……”
“好,那?就不传,不吵,就朕陪着?你,朕在这儿陪着?你。”
皇帝迅速地顺从了她的意愿,说话的嗓音亦轻和,好像怕他其实是在长?久的等?待中伏在榻畔睡了过?去,怕她的醒来只是他的梦境,若他拂逆她的心意,若他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梦境就会碎裂。
他低身靠在榻畔,轻低的嗓音宛如?耳语,似这深夜里天上?的神明、凡间的俗众皆已深眠,只他们两人醒着?,避开了神明的注视与俗世的羁缠,他们只是男子与女子而已,他非天子,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在守着?他心爱的女人。
“已经很晚了,你饿不饿,朕……”
皇帝轻声?询问?的话尚未说完,就见榻上?的她再一次轻轻摇了摇头。他看她手撑着?榻似乎要坐起,忙扶着?她的肩臂相?助,又道:“慢一点,小心头晕。”
皇帝扶她坐起后,拿起衣裳就觉单薄,用被子严严实实地拢围着?她。
她垂目看着?他的动作,轻弱的嗓音蕴着?无奈:“像只茧……”
她是最美丽的蝴蝶,记得暮春夜里她在篝火边翩然起舞,似是破茧而出的蝶,肆意张扬的美丽惊心动魄。
现在想来,那?是她想留在人世间的最后印迹,那?夜她下定决心彻底燃烧她自己的性命,燃成冷灰,随风飘散。
是美丽的蝶,却总是困在茧里。明明该是恣意的明媚鲜妍,却是惨淡的白,灯影下她脸色如?雪,眼周有淡淡的青灰色,散着?的几缕长?发垂在她脸畔,轮廓是劫后余生的楚楚可怜。
皇帝将那?几缕长?发轻轻地掖在她耳后时,心中不可抑地浮起酸楚的心疼。
要是早早就遇到她,在她还是小女孩就好了,早早遇到她,早在她经历那?些往事之?前,她不必经受被背弃的痛楚,也不必承担那?许多,不必与他有不堪回首的纠葛。他想做个贼,从过?去的时光里将她窃来,呵护在他身边。
因担心她不能醒来、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皇帝还未传见手下密探、问?明今日之?事的真相?。
只有太后在永寿宫中的只言片语,太后说她这么做是为?他这个儿子好,她不能容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留在他的身边。
皇帝自然不信,他猜测此事或许与萧珏有关。萧珏应是不想慕烟出事的,萧珏或是想趁他离宫,借太后的手,让慕烟诈死离宫,完全脱离姜烟雨的身份,从此人间蒸发。
但萧珏并不真正明白他皇祖母的为?人,或许错估了太后的心肠。太后心中总盘算着?许多,也总想要更多,即使萧珏只是想慕烟假死脱身,但太后可能会借此做更多,可能会真的伤害甚至杀死慕烟。
故而尽管季远等?太医以性命担保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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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女可以无恙地苏醒,皇帝仍是迟迟不能宽心,仍担心太后真对慕烟下了杀手,直等?到亲眼看见她醒来,悬着?的心才能稍稍放下。
虽既痛恨太后的所作所为?,恼怒萧珏在他背后的动作,但这时皇帝心中更多地是对她的怜惜,他抚着?她的脸颊道:“还是吃点东西吧,不然身子吃不消的,多少吃一点……”
她无声?片刻,抬起眸子看他,“陛下之?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她眸光静静地注视着?他,“我有听到那?些话,陛下说,任何事……任何事都可以答应我?”
那?是他情急时对她说的那?些话,皇帝轻抚着?她脸颊的手僵顿在她脸旁,心里似勒着?一根弦缓缓来回割着?。
“……真的”,皇帝涩着?声?,顿一顿道,“但只有一件,只能答应一件事。”
他垂下手,眸光亦微侧着?,似在避开她注视的眸光,低声?道:“所以想好再说,不要着?急,慢慢想,可以过?几日再说。”
可她还是在这时开口了,“我希望陛下答应我一件事。”
她说:“我希望陛下不要为?慕言迁怒责罚任何人,不管是收殓祭祀他的百姓,还是其他任何人。”
灯火下,皇帝眸底暗芒如?惊颤的涟漪,“你……你不想去白澜江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
皇帝其实更想问?的是另一句,他沉默良久,终是将梗在心中的那?一句问?了出来,凝视着?她道:“你……你不想离开这里,和韫玉……一起吗?”
第55章
慕烟看了?皇帝一眼,眸光淡然微垂,“只是旧时小儿女青梅竹马之谊,陛下?把我和他,都想得太轻了?。”
拢得严实的被子叫人感觉有些憋闷,她刚欲挣开些,人却?连被子一同忽被皇帝更紧地搂在怀中。
“你别?后悔”,皇帝的嗓音闷闷地落在她耳边,“朕心肠不是很好,只能今晚软这么一次。”
慕烟道:“陛下别后悔,留我在这里不见得是好事,我心肠也不好,又有前科,保不准哪天就对陛下?动手第二次。”
皇帝轻笑声落在她颈畔,带着?温暖的气息。他拥搂着?她,许久都未放手后,道:“朕还可再答应你一件事。”他抬眸看着?她问道:“真不想去一趟白澜江吗?”
这样的她,到皇兄墓前该说些什么呢,皇兄看到现在的她,黄泉之下?也只会徒添不安……
慕烟道:“不了?,人死灯灭,那只是一座坟,皇兄……皇兄已?不在那里了?……”
人死灯灭,皇帝想今日有可能就此失去她,有可能只能面?对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心中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他攥着?她的手,想将自己身体的热意都传给她,却?发觉自己的手比她的要凉,忙又松开,面?对她露出歉然的神情。
皇帝原有许多的事想问身为慕烟的她,可这时却?又觉得都不必问了?,她还活着?,她愿留在这里,那些旧事又有何非要追问不可的必要,她愿意告诉他也可,不愿意告诉他也无妨,重要的是,她活着?,她在他身边,他们的将来?还长久着?。
也不在乎自己手凉,皇帝就问她道:“还冷不冷,朕让人送个?火盆进?来??”又道:“朕自己出去拿,不叫人进?来?吵你。”
说着?“你等一等朕”,皇帝就撩起帷帐,快步地向外走去。
慕烟裹被坐在榻上,看一重重垂帘撩起落下?间,皇帝渐远的身影越发模糊,似墨迹洇在湿润的画纸上。
神智清醒地醒来?时,她也立刻记起了?永寿宫中太后所说的那些话。
韫玉竟为她做了?这样的事,而太后原是那样那样想,似乎为自己,为了?这样待她的韫玉,为了?九泉之下?的皇兄,她都该坚持最初的仇恨与杀心。
她原也从?没有动摇过。
在知今日事败后,萧珏才陡然醒觉自己在急于求成的心念下?,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错误地判断了?皇祖母,他以为他近来?的妥协会换来?皇祖母的一次全力相助,但这可能恰恰相反,可能会将她推入更危险的境地中。
深重忧悔如?利箭穿过,萧珏心中煎熬,熬等着?天明入宫再见皇祖母时,皇祖母却?在这深夜时候先一步微服秘行来?到了?重明宫中,并带来?了?似在他心上砸下?雷霆万钧的重击。
“你是你父皇唯一的孩子,他害死了?你的父亲,夺走了?属于你的一切,你若不报此仇,焉能为人?!”
这是皇祖母离去时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皇祖母走前留下?了?一只木匣,七饿群舞尔司灸零把仪纠儿收集滋源多多欢迎加入匣内所装着?的,是父皇病重驾崩前夕,皇叔秘联军中谋取皇位的铁证。
皇祖母告诉他,皇叔并非是他的亲叔叔。皇叔是皇祖父与一无名分?的女子所生,皇祖父为皇叔能如?嫡子长大,设法使皇叔成为了?皇祖母的儿子。
那一年,皇祖母正有孕,生产时难产昏厥。意识苏醒时她身体虽不能动弹,但却?隐约看到有人正在调换她的孩子,她听到那些人说她所生的孩子已?经死了?,她看到那些人将那孩子抱走,可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一点声音也发不出,连抬起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绝望地视线模糊地看着?那些人带走她的孩子。
“绝望焦急中,我又昏了?过去,等再醒来?时,身边围着?的都是欢喜的笑脸。她们将襁褓中的婴儿抱给我看,说这是我的孩子。我知道不是,可是……可是你祖父他也正在榻畔看着?我……我只能假装不知道,只能忍,这一忍,就是十几二十年……”
皇祖母忍痛说出这些话时,眸中幽闪着?痛恨的泪光。萧珏知以皇祖母性?情之坚韧而如?此,其心中痛楚必如?千刀万剐,比他所能想象得还要痛上百倍千倍。
没有什么话能安抚着?这样的创伤,萧珏喉咙酸堵得说不出话来?,心中亦如?有刀刺。
他所以为的恩爱美满,世?人所以为的,原来?撕开来?是这样的鲜血淋漓。
说到痛极时,皇祖母紧紧攥着?他的手臂,鬓边青筋爆出,几是咬牙切齿。
“你说我怎能不恨!我苦苦忍耐多年,只是为你父皇能继承魏博基业,能成为中原霸主,可是萧恒容那孽种,将一切都夺走了?,他害死你的父皇,也害死你真正的亲叔叔,我可怜的小儿子,刚生下?来?,就因?为萧恒容断送了?性?命!”
未等他开口问今日之事,问皇祖母为何要毁诺,皇祖母的痛苦就如?山海沉沉地压了?过来?。
皇祖母给他铁证,皇祖母要他与她一心,密谋杀了?皇座上的萧恒容。
皇祖母说这亦是慕烟真正想做的事,“你让她隐姓埋名地过一世?,就真能安稳一世?吗?就算真成了?,你也永负着?欺君之罪,除非你自己就是君主,你本该就是君主,慕烟也该是你的,是萧恒容夺走了?属于你的一切,你应该拿回来?,为父皇、为皇祖母、更是为你自己!"
"那匣子里的件件桩桩,都是实证,你若不信,可自去求证,祖母对你没有任何欺瞒。&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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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母道:“祖母只有你,祖母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祖母要你好好地活着?,可萧恒容在一天,祖母就一直担心你会死在他手里,只能你杀了?他,你自己坐上那个?位置,祖母才能真正地安心。”
是静谧的秋夜,可一重重骇人的事实却?似惊涛骇浪将人心拍得粉碎,皇祖母离去许久后,萧珏都没有打开那道装着?证据的匣子。
其实皇祖母不必给他这些,他早知道父皇病重时皇叔暗中有所动作,父皇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