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共这里就六名病患，可以直接排除了，应该是应禹梦里曾经来过的地方。
看来张秀秀不在这里。
“可惜……”应禹梦醒只记得病人信息，关于疗养时的所有场景被抹得一干二净，否则会更轻松些。
背后传来古怪的声音，类似起泡胶的捏戳声。
周祁安不禁回头望了眼，只见刚刚还有胳膊有腿的病患，身体霎时间全部化为假水般的透明材质，流动性极强，在半空中摊成一张血色胶状大饼脸，朝他们咬来。
“草！”
周祁安头皮一炸，果断加速。
叮！
恰在这时，电梯门突然开了。
阿玲等三人刚刚摆脱外面的危机，可惜他们运气着实不够好。原本正站在轿厢内进行正常初步观察步骤，忽然一张血糊糊的大脸飞扑过来。
“……”这该死的开门杀。
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询问发生了什么，全部调整呼吸以最佳状态狂奔，下意识加入了奔跑阵营。
凌乱的脚步声中，周祁安眼神暗了暗，依照这几人的实力，联手从孕妇病患们杀出重围，应该用不了这么久。
多耽误的时间，他们会在干什么？
“该不会在算计我吧。”
心中泛起一丝狐疑，周祁安跑得愈发快了。
大家全都在朝着另外一扇门的方向跑，中途赵三旬释放了技能，流动性超强的血脸追踪速度减缓了点。
所有人中，周祁安遥遥领先，手第一个触碰到前方的门。
整扇门异常冰冷，里面的湿气很重，门板上都结着一层淡淡的霜，寒意刺得掌心生疼。
一滴小小的水珠从不知名的地方缓缓滑落，背后血腥的脸孔在水珠反射中，变得越来越大。
眼看血脸快要追来，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周祁安无视寒意，咬牙推开了门。
入口处一阵邪风吹得长发飘飘。
本以为配药室的十层梯田大棚已经够让人吃惊，真正看清这里时，周祁安面色微微变化，门诊部下面竟然是一处极其宽广的湖泊。
水面略显浑浊，上面浮动着油污类的玩意，一层层涟漪荡开，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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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到有水蛇在游动。
整座湖泊下，暗流汹涌。
克尔说仙来湖的水被抽取当做室内温泉，周祁安现在严重怀疑，和医院实际是科研所的幌子一样，温泉也是个幌子，整座仙客来医院本身就是建立在湖泊之上。
大学生临时购买了道具望远镜，周祁安接过一看，湖泊对岸隐约可以看到几道病患的身影，他们躺在对面的高地上，一动不动，如同和大自然，和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患者多自在，玩家就有多狼狈。
众人顺着湖边拼命狂奔，背后一张张血色的脸孔如影随形。
跑了有一段距离，少年喘气说：“不对劲。”
无论他们跑多远，前路给人的感觉依旧是一望无际。他蓦地浮现出一个惊悚又合理的猜想，想要通过湖岸线绕过去，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除非他们从湖里游过去！
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判断，数道视线先后掠过湖面，油脂下方不断有大型黑影一闪而过。
可以肯定的是，湖里饲养培育过很多恐怖生物，跳下去的致死率相当高。
大学生气喘吁吁开口：“我刚在自助餐厅的冷藏台上，看到了类似鳄鱼的生物。”
之所以说是类似，那条鳄鱼的獠牙暴露在口腔外，整个一畸形生物。
医院周围是旷野，这种‘生鲜’按理不会出现，大概率是从这片湖里捕捞。
湖泊里的危险八成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大。
“跳！”周祁安当机立断。
背后那些血肉重组，直接连成了一大片，在头顶形成红色的‘火烧云’。
下一秒，一张血肉大网扩张压低，几乎要将所有人网络在内。
噗通，噗通！
没有选择，众人先后跳进湖里。
头顶的血网有些抵触这片湖泊，没有跟着飘落下来，一直浮动在半空中，不死心地跟着。
由于下湖时的动静很大，惊扰到了不少生物。
离湖面太近，总有一种血脸如影随形，会被吸入怪物口中的错觉，众人不约而同向下潜了点，试图观察胡泊内的情况。
水下昏暗，盲游过于危险，阿玲取出了照明道具，一照之下神色剧变。
本来该在五湖四海的水生物，在这片湖泊里齐聚一堂。
周祁安脸色也说不上多好看。
韩丽的天赋是电流，幸亏她这次没有跟着进来，否则非直呼同行打压。
前方一片是有水中高压线之称的电鳗，远不止一条，它们如网格般错综复杂，和上百条巨蟒几乎瓜分了一部分空间，更别提正在朝他们游动的鳄鱼，已经做出了捕食的姿势。
“嘶。”少年忽然身子猛地一颤，险些倒吸进一口水，原来水面还倒挂着一些在产卵的潜水钟蜘蛛，蛰了他一下。
周祁安适时拉了大学生一把，躲过了一条七鳃鳗的攻击。
这些动物和外界只有五分相似，另外五分在畸形发育，如七鳃鳗是双头，牙齿密集程度超乎想象。
危险的畸变物被灯光吸引游动而来，但完全没有光也不行，最后是赵三旬拿出一个类似夜明珠的物体照亮。
水底憋气太久，众人短暂到水面换气。
一出头，半空中血脸立刻朝下压来。
周祁安抓紧时间说：“掩护我游过去。”
阿玲和赵三旬闻言脸色微变，周祁安挑眉：“不然大家一起水葬。”
谁也没有再说多一句废话，众人重新沉入水底。
先前被点到名的两人，被迫充当安保角色。
阿玲游动到周祁安身前，横臂向前，手中拿着匕首，显然是要替他抵挡这些生物。
赵三旬也在近侧。
聚在一起目标太大，大学生和少年保持一定距离游动。
前方游动而来的生物形成黑压压的阴影，水流翻涌，发出哗啦啦的搅动声，玩家想要过去只能杀出一条血路。就在它们快要靠近时，前一秒还被迫维护周祁安的两人，突然激流勇退。
不但退后，他们竟还同时使用了高级集火道具。
这个距离以及突发程度，再快的反应也避不开。
退到相对安全距离外，赵三旬做了个切脖的动作，阿玲面上更是泛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两人速度很快，湍急的水流和危机一并沉甸甸地挤压过来。
周祁安眸光一闪，能让他们毫无顾忌地出手，肯定是找到了离开梦境的法子。
“难怪会在外面耽误这么久。”
眼看周祁安像是被吓傻了似的一动不动，阿玲和赵三旬冷笑一声，手中各自多出一个住院手环。
先前他们在外面做了几次尝试，最后发现病人在梦里被杀死时，住院手环会停留几秒钟再消失。
抢到手环后，系统便作出提示，拥有手环相当于在梦里拥有病人身份。
一旦手环彻底毁坏，意味着丧失【病人】身份，可以离开梦境。
现在他们只要确定周祁安被这些畸形的水底生物围攻，就会果断离开这里，等保障现实里身体的安全后，再来探梦。
二人精神高度集中。
必须卡准时间，在现实世界的人发现周祁安死亡前，先一步撤退。
围过来的恐怖水生物越来越多，少年本以为大学生会去帮衬一下，毕竟两人看着是一伙儿的，谁知后者像是安了螺旋桨，快速往其他地方游不说，还趁乱躲去水上透气。
少年跟着一起飘到上面，啧了一声：“还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年头搭档都是不靠谱的，就像他本来觉得阿玲这人还行，一起约着下副本，没想到对方还额外接单。
重重喘了口气，大学生说话颠三倒四：“……美了。”
“他变美了啊！”
还是好美好美的那种，这正常吗？！
张柱子觉得眼前人是变疯了。
大学生身体微微颤抖，过往的回忆一幕幕浮上心头。
在良夜山庄的湖里，他当时以为是幻觉，鱼虾不吃周祁安，但后面越想越不对。
如果是幻觉，为什么只幻了自己一个人？
刚刚在水下，历史在重复上演，因为光线太暗，几乎没人注意到周哥的头发在变长，皮肤泛着淡淡的荧光。
回想先前对方第一个积极往下跳，还颇有种‘荣归故里’的感觉。
这绝对也是周哥算计好的一环！
对方压根就不怕，甚至说是在等着其他玩家在水里反水。
湖底。
周祁安其实仅仅只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
类似花古城的圣水，他在里面还没什么反应，但如果水中有大量其他鱼类生物就不好说了，很容易刺激身体发生某种变化。
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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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鲸鱼是真正的海洋霸主，大鱼吃小鱼的法则食物链放在游戏里，似乎更加不可逆。
良夜山庄专门食人的鱼都不吃自己，这些说不定也不吃。
何况他现在拥有沈知屹硬塞的免死道具，根本不怕试错。
另一边，成功使用集火道具，亲眼看到畸形鳄鱼等水生物围堵周祁安，阿玲和赵三旬本身都快要损毁手环，但足足过去半分钟，这些水生物只是围着周祁安打转，甚至没有完全接近。
预想中血肉被撕裂的场景如同泡沫，直接破灭了。
两人胜券在握的表情也一点点变淡了。
与此同时，被围攻的目标形态逐渐发生改变。
银蓝富有光泽的长发开始野蛮地生长，最后几乎延伸至细长的脚踝，异色的睫毛轻轻在水波中晃悠。半阖着的眼睛彻底睁开了，清冷的眼珠冷冷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小鱼小虾’们的包围刺激到了更深层的意识，被低等生物挑衅的不悦，让这具躯体最真实的面貌正一点点展现。
阿玲和赵三旬对视一眼——
变，变身了？！
作者有话说：
赵三旬：致死的危机中突然变身，这合理吗？！
周祁安：古娜拉黑暗之神——变！
第157章夺宝
双膝微微在水中屈着,不但变身，周祁安还拥有格外的打光效果，不知从哪里出现的薄光耀始终萦绕在青年周围。
附近一只畸变鳄鱼略有些蠢蠢欲动,稍微往前靠了点，张嘴时腥臭的气体充入水。
它的试探没有持续三秒。
柔软却有着钢丝锋利的发丝，无声无息地缠绕住畸变鳄鱼的头颅，轻轻一绞,狰狞的脑袋和身体分家，大股黑血瞬间在湖中爆炸开。
对比当日在良夜山庄，随着身体的进化程度加深，一直被周祁安嫌弃没用的头发,在水中成为了天然的凶器。
完全意料之外的场景,让阿玲都下意识张开嘴，不可思议地想说些什么。
她甚至忘了这是水下。
咕噜咕噜。
含着淡淡腥味的水滚进喉咙,阿玲立刻重新闭上嘴。
下一刻,她发现更惊悚的事情。
“手环！”
瀑布般散开的发丝，借着黑血遮掩，不知何时也蔓延到他们这里来。逆向卷起的水流中,带着淡淡的花香,可惜香味同样被鲜血遮蔽，无论是阿玲,还是赵三旬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水波从眼球扫过，两人陷入短暂的沉沦,手环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勾走。
周祁安自身也有些困倦。
“应禹给的萃取物还真是管用。”
仙客来的催眠价值被最大化发挥。
使用剂量不大,阿玲和赵三旬很快回过神,但病人手环已经不见了。
【你得到了梦中病人手环*2】
【提示，它将代表梦中你的病人身份】
【你要两个干嘛？】
没有理会提示音的吐槽,拿到手环的周祁安如人鱼一般，突然朝阿玲他们游了过来。
正常情况下，现在和他离得近是件好事，狐假虎威，可以震慑到一些水底生物。然而两人先后对周祁安使用了高级集火道具，这就导致附近的畸变怪物一直控制不住地聚拢在周祁安身边。
周祁安控制住发丝，没有再去猎杀。
他的速度十分快，对赵三旬和阿玲来讲，和先前两人反水时一样，几乎避无可避。
赵三旬被逼得释放毒素技能。
但他也清楚，这是步谬棋，毒素无法越过外面的生物圈攻击到周祁安，反而会拉深怪物的仇恨值。
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毒雾造成水怪稍稍僵硬的几秒钟，抓紧时间逃亡。
阿玲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联手。
赵三旬也正有此意。
周祁安虽然是朝着他们在游动，却突然望向附近的克尔，确切说，是看向他的肩头。
克尔先前被肉丘怪造成的伤口，在浸水后重新裂开，腥甜鲜红的血丝正从里面钻出，已经有一些嗅觉灵敏的变异水蜘蛛迫不及待地来吸血。
视线接洽，周祁安意有所指地指了下阿玲那边。
克尔心中生出一股恶寒。
“刚刚老大和阿玲同时出手，肯定是找到了离开梦境的法子，不行……”
周祁安抢夺手环的时候，克尔正忙着对付蜘蛛，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唯一确定的是，根据约定，自己必须要在离开梦境前，背刺阿玲一次。如果对方走了，意味着他会违背契约道具，那代价他可付不起。
“活命重要。”
克尔心中又怒又恨，本来以为这场交易占尽上风，背刺只要选对时机，不会影响太大。
谁知道会面临这种局面。
他开始去找赵三旬汇合。
周祁安再一次停在恰到好处的位置。
另一边，看到正在游来的克尔和追着克尔吸的水蜘蛛，阿玲顿时想到一条后路，利用对方来拖延时间撤退。可惜她还处在想的阶段，克尔不同，他已经想好了！
打照面时，克尔作势要一起逃亡，却在下一秒突然对阿玲出手。先前针对周祁安的斧头，在水下速度慢了点，直接朝阿玲头颅砍去。
阿玲面色一变，别说她，就连赵三旬都没想到克尔会突然下手。
“你……”
张口就是灌水，压根没办法质问。
阿玲的身体突然改变了形状，变得比怪物更加畸形弯曲，躲过了斧头，并反手攻击。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克尔的身体也同样扭曲变形，胳膊和腿像曲别针一样，弯折到各个方向成功避开攻击，继续下杀手。
短暂的诧异让阿玲分神一秒，肩膀被砍伤。
事发突然，前一秒大家还在搞联盟，赵三旬发怔的功夫，突然看到了什么，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不远不近的地方，一头蓝发的周祁安手上举着白绫，以发丝为笔，畸变鳄鱼的黑血为墨，组合成充满艺术感的文字：快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
贱人。
满意看了会儿双方自相残杀后，周祁安准备上浮去水面换气，同时消化现有信息。
阿玲的初始物种进化方向应该是拟态章鱼一类，能任意改变自身形象，不过最逆天的还是克尔的【复制】技能，尽管事前看过资料，亲眼瞧见时，周祁安仍旧免不了心底微微一惊。
这技能确实过于强大，好处是短时间内，游戏不可能再让他使用第二次。
多亏了克尔，帮自己实测逼出阿玲的技能。
无论他们谁杀赢了，之后想要再对付自己时，力量都会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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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之余，周祁安给他们畅游了一个感恩的爱心形状，这漂亮的水波只加剧了赵三旬目中的怒火。
“呼~”
还是湖面的气息好闻点。
就在他浮上水面前的两分钟，原本一些还在水面活动的水蛇突然移动位置。
张柱子本来想沉下去看看，但见大学生一动不动，少年感觉有什么猫腻，便也没有立刻行动。
下一秒周祁安突然冒出头，少年大惊——
好美的脑袋。
集火道具的时间失效，围绕着周祁安的水底生物散开。
重新做好潜水的准备，周祁安上来后没说废话，直接瞄了眼大学生：“走，渡湖。”
看都没有再看一眼水下的残局，就像是面对海洋垃圾似的，他的心思重新回归任务上。
大学生一怔，赶紧跟上。
少年诧异之余，也是再度潜水。
周祁安不说话的时候，浑身透着的冷肃气息，仿佛本身就是某种冰冷的海底生物。
浑然不知道自己带给别人的观感，周祁安留意着两边。
“奇怪。”
他内心暗暗纳闷，湖底怎么会有这么多尸骨？如果是小鱼小虾还好理解，但看着都是一些大型生物。
越往前尸骨残骸越多，周祁安果断改变方向，朝斜侧方绕行。
湖水冰凉，冲刷着玩家的一身冷汗。
换了个新皮肤，像是解锁了特殊buff，一路上没有再遭遇畸变水生物围堵，不知道游了多久，前方水位线渐渐变浅，几人不约而同轻松了口气。
快靠岸了！
周祁安改游到少年身后，大学生跟在他后面，一个新的水下串串型初具规模。
少年眼皮一跳，第一个上岸面临的风险最大。
难怪对方不提任何好处，一路愿意让自己尾随，原来在这等着。
想到水下生物都对这人敬而远之，少年决定先不白占便宜，配合着打头上岸。
他做足了准备，幸运的是，没有遭遇出水露头杀。
更好的消息是，天空中一直尾随的血脸停在湖泊上空某处。
周祁安湿漉漉地上岸，回头看了眼血脸停留的地方，先前似乎就是那一片动物骸骨格外多。
血脸是病人所化，门诊楼的追逐中被赵三旬用道具所伤，受伤状态下，它们似乎不敢越过这条水线。
“分开行动？”少年的问话打断了周祁安的思考。
后者重新转过身。
不远处类似旷野的浅草中，病人分散躺着，不多不少，剩下的十六名患者全在这里。
至于他们强行带去特殊住院部的病人，可能是因为手续还没完成，并没有在其中。
周祁安：“再等等吧。”
少年明显也是一样的意思，所以问话时依旧站在原地，想等着剩下湖里的人聚齐，一起去趟前面的危险。
这期间三人观察了一下周边地形。
周祁安看得最为细致，提示音说张秀秀附近会有宝物，如果隐藏道具不在张秀秀身上，难道在土里埋着？
在他沿着湖边做完初步探索，尝试了几种远距离隔空视物的法子失败后，湖面重新传来动静。
上来的是阿玲和赵三旬。
阿玲衣服肩膀一处被血浸透，血已经及时用治疗道具止住，赵三旬黑着脸，看周祁安的眼神再也不加掩饰，带着恨不得啖其肉的怒火。
他不是没有出手帮克尔，但是阿玲还藏了杀伤性装备，其余生物围堵，继续耗在那里，都得死。
如今克尔死了，哪怕其中肯定有周祁安的手笔，他和阿玲的梁子也是彻底结下了。
周祁安看图说话，明知故问：“克尔先生，我坚强的后盾，居然没上岸么？”
复制技能还是吃亏，如果不能一击制敌，后续就容易被逆风翻盘。
不过死得其所，克尔死了，那几张报纸跟着烟消云散，不会再被同样有护工身份的阿玲看见。
赵三旬咬牙笑了下：“先找人。”
阿玲在一边没有说话，仍旧想不通为什么周祁安能在水下变身，并且克制这些水底生物。
他身上，肯定还存在什么特别的地方。
变身不是道具能带来的效果，莫非是……进化？
阿玲隐隐觉得想到了什么。
短暂垂眼的瞬间，她心头蓦然浮现一个猜测，是初始物种进化方向。
捕鲸者协会说是周祁安得罪了他们，原本她没多想，游戏中多的是悬赏猎杀的事情，但现在，阿玲觉得协会的名字可能就是答案。
周祁安的进化方向，会不会是鲸鱼？！
她强行掩下目中的思量，这个消息用好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大学生注意到阿玲若有若无勾起的嘴角，不禁抿了下唇。
就这么一会儿入梦的功夫，身上被砍了一斧头，还在湖里和人打了一架，斗殴中肯定伴随着道具耗损，都这样了，怎么还在傻乐？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阿玲抬眼。
大学生真诚：“其实不是每个爱笑的女孩，都能有好运气的。”
他周哥比较克爱笑的人。
“……”
人齐了，周祁安稍微上前一步，近处的一名静躺着的患者，立刻就有要睁眼的趋势。
他退回来，看向其他人。
各自都摇了下头，显然也没有想出更好的法子。
阿玲收回对大学生的死亡凝视，面对任务倒是没有愚蠢藏私：“从左边数，第二个患者和第三个患者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先前他们去推门时，韩丽跑得最快，没有看到名字。但阿玲抓住了患者变身瞬间的时机，看到从病号服内滑落的住院手环。
“湖水。”周祁安扫了眼半空中的血脸：“患者应该不会下水。”
更像是直接化作血脸漂浮过来，假设稍后被病人追逐，他们可以尝试躲去水下。
“起雾了。”大学生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只是随口一句话，不料所有人都神情一紧。
他连忙看向周祁安，以为自己是说错了什么。
周祁安眯了眯眼：“这场梦可能快结束了。”
梦境开始时一片迷雾，快终结时怕也是一样，这和他们入梦时间无关，而是从接近张秀秀开始，游戏在上难度。
一般某个场景开始倒计时，预示着危险即将来临。
赵三旬高度戒备着周围，心中憋屈更甚。假如没被抢走手环，不管能不能完成任务，至少安全有保障。
雾气的范围逐渐扩大。
地上的草全部开始逆风刮动，空气中原本好闻的泥土青草香，变得无比腥臭。
躺在地上的病患，一个个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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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无神的眼睛，腥风掠过双目的一刻，强烈的攻击性立刻充盈面部。
“拿着。”周祁安把一个手环递给大学生，“有危险时扯断它。”
大学生：“给了我，你怎么……”
“来一赠一，我还有一个。”
刚拿出装备的赵三旬和阿玲脸皮同时一抽。
一直吊儿郎当的少年不再划水，忽然第一个冲了出去，在他之后，不管隔着多少嫌隙，玩家几乎全部都主动朝病患出击。
完成任务才是最关键的。
眼下只能在病人起身前，和他们硬碰硬，想办法看到手环上的名字。
少年突然低喝一声：“爆。”
周祁安以为是爆炸，下意识离他远了点，谁知少年身上居然投射出一道巨亮的光芒，比十二万流明的手电筒还要夸张。
刚睁开眼的病患对这强光有反应，纷纷侧目。
“……”周祁安速度最快，利用这点时间冲到了其中一名患者身边。
——李吉祥。
不是这个。
“戴项链的不是。”
与此同时，赵三旬的声音也传过来。
阿玲：“眉间有痣的男人不是。”
刚刚苏醒的患者身体还有些僵硬，但不过三秒钟，大部分患者体型开始膨胀，先是橡胶一样延长，之后化为最原始的血肉组织。
一片血肉刚好流到了大学生旁边，他看到了上面的名字，不是张秀秀。
破碎成这样了，也没法描述外貌特征。
大部分血肉凝聚成一张脸，朝玩家张开血盆大口。
大学生匆匆闪避的时候，语气都在发颤：“怎么样才算找到？”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出回答，因为任务提示音中也没具体提到。
目前为止，众人只能基于常识判断：身份证明。他们亲眼看到写着张秀秀名字的手环，也许就是找到了。
赵三旬用毒素硬控了一个病患，结果仍旧不是。
雾气有变浓的趋势，一个个手环排除过去，众人几乎是在碎裂的血肉中寻找手环。
游戏对玩家一向苛待，几番寻找无果后，周祁安看向离他们最远的几名病患。
这一看，还真给他瞧出了异常。
有一名女患者，竟然人模人样地单独站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围观玩家大战怪物。看久了，当对上周祁安视线的一刻，她用手捂住嘴，发出一串笑声。
少年声音都拔高了：“快看，她的手环……”
手环露出的一端，恰好能看到一个‘张’字。
众人几乎立刻朝着女患者而去，他们跑，女患者也跑，越跑，她的笑声越大，如梦似幻，就像这雾气一样，始终隔着淡淡一层，无法被追赶上。
拼命的追赶间，体力消耗越来越大。
“不对。”周祁安蹙眉。
特殊住院部病房门上的铭牌他都看过，关于病人的介绍清一色是：病人体大，攻击性极强。
其他病患都完美符合这个特征，可以化作庞大的血肉组织，唯独这个女人完全对不上号。
体型较小，没有血肉分离，更看不出攻击性。
铭牌写错了？还是说……周祁安目光一凛，有什么其他缘故？
女人的一举一动，越看越像是在逗他们玩，来拖延时间。
目前病患数量没问题，假如她不是病人，那还有一位患者去了哪里？
雾气进一步加重，周祁安放缓脚步。
忽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朝湖面看去，先前水底看到的那些离奇骸骨浮现在脑海中。
大型骸骨全部聚在一处，周祁安还担心过会不会有什么海底巨兽。
如果真存在海底巨兽，会不会它就是病患？
特殊住院部不正常的层高就是最好的证明，体型巨大且无法改变，所以不得不让层高加倍。
[……据悉，这只突然出现的象海豹体型巨大无比……]
报纸上的内容浮现在脑海。
周祁安彻底止住脚步，心中的猜测愈发笃定。
“张秀秀就是那只象海豹，前方带着手环的女人很可能是张博士。”
一人一象海豹，共同居住在一间病房内。
给宠物，研究对象等起人性化的名字，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不再迟疑，周祁安转身直接跳下了湖，这一动作吓了其他人一跳。
阿玲反应最快，深知青年不会无缘无故下水，跟着跳了下去，随后才开始思考。
这时的湖底水比先前冷了很多，一路朝前游动，周祁安每次浮出水面换气都要看一眼天空中的血脸。
前一波血脸停着的位置，完全可以当做坐标用。
前方的湖水越来越冷，跟着他游了一段距离的阿玲骤然间反应过来了什么：张秀秀很可能不是一个人。
这一片水域游动的生物不是很多。
前方水的味道变了，尽管没有呼吸，但周祁安真切感受到了一丝香甜的气息，很像是仙客来的味道。
后方有光芒投射来，是赵三旬追来了。
借着他的照明道具，周祁安也看清了前面。
要不是环境不允许，他差点吸了口凉气。
前方白骨堆积之地，有一只蛰伏的巨兽。
它只是稍稍动了下身子，瞬间掀起恐怖的水波，一层层充满褶皱的皮堆积着，颜色偏红，皮毛遍布奇怪的纹路，那根能伸缩的长鼻远超同类，活脱脱就是整片湖的霸主。
此刻，这只远超千斤重的象海豹正在进食。
身前鳄鱼的身体被轻松撕成两截，内脏被吸食地一干二净。
玩家游到附近后，立刻引起了象海豹的警觉。
那张大嘴始终没有合上，丑陋的脸庞在水中更显狰狞，这个在陆地上原本只能匍匐爬行的生物，现在速度奇快，张大嘴直接朝玩家撕咬而来。
随着它靠近，可以看清胸前挂着一个替代病人手环的铭牌，上面刻着张秀秀三个字，红字在象海豹的高速移动中，随水波一起晃动。
“良心呢？”
周祁安险些两眼一黑，给这么吓人的怪物起名为秀，一个秀字不够，还搞了两个。
没有像是其他水生生物一样，对周祁安有所畏惧，象海豹执着追逐着水底的一切活物。
周祁安拼命游动。
这只象海豹不但不怕他，反而三人中追他追得最猛。
在险些被啃了一口后，随着距离一瞬间的拉近，系统提示音降临在冰冷的湖中：
【恭喜你成功找到张秀秀】
【当前主线任务已完成，即将开启最终主线任务。】
后面的提示音根本没心情听，周祁安还在和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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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豹玩着‘躲猫猫’的游戏。
不断寻找的过程中，他发现还有一人也在有目的地徘徊。
周祁安目光一冷，阿玲似乎也知道关于隐藏道具的线索。
赵三旬更加鸡贼，发现周祁安没有立刻离开梦境，立刻确信这里肯定有能吸引住他的东西。副本中，能引诱玩家冒险的不外乎是宝物和线索。
宝物。
光是想到这两个词，赵三旬冰冷了一天的心终于热乎了点。
少年和大学生此刻也赶来了，大学生一整个乱游，他不知道聚在这里干什么，象海豹体型巨大，进攻时胸前的牌子很难被看清。
大学生还在游的原因只有一个：自己可能随时要给周祁安回血。
象海豹附近只有骸骨和湖底的淤泥，沾血血色的骨头架子，有的飘在水面，有的卷在海草里。
周祁安眼尖地注意到其中的一块骨头。
进化过的眼珠一定程度能看破虚妄，有块骨头乍一看是白色，但当周祁安再次看去时，颜色发生了变化，和象海豹类似，偏红，而且红到了骨缝中，纹路也很奇特。
他不禁想到了象海豹雕塑。
说不定曾经就有玩家做过这个选项，选择骨头带走，只不过选错了。
想到这里，周祁安猛地向下潜水，准备进一步确认。
身后，一直追着不放地巨型象海豹一个甩尾打起的浪花，骨头顺着水流飘远了点。
一直观察周祁安的阿玲冷笑一瞬，立即抓住这个机会，加速弯道超车。
“终于……”
她眼神变得火热。
阿玲激活加速道具，谁知象海豹突然一个‘U’型逆游，竟直接改口朝她咬来。突如其来改变猎杀目标，让人猝不及防，阿玲正要躲避的时候，一条白绫在水波中缠绕拦路。
这一栏耽误的两秒，让她的胳膊直接被恐怖的獠牙洞穿。
剧痛从腰间传来，阿玲强忍的同时，一瞬间就猜到周祁安做了什么。
……集火道具。
如果不是这玩意有冷却时间，她也会用。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周祁安可谓做得淋漓尽致。
象海豹的咬合力十分恐怖，直接撕扯下一条胳膊，阿玲紧急用了治疗道具，但是身体还在慢慢变得透明。
“不好！”
她神情中难得出现一丝焦虑。
重伤被强行撤离梦境，很可能外面等着自己的是被送去重症监护室的命运。
危机下，阿玲目中闪过一抹狠决，最后想到一个最直接的法子：直接死一次呢？
彻底死了，是不是能避免被带走？
另一边，周祁安还在继续向前游动，暗道如果阿玲有替死道具，说不定还有翻盘的机会。
可惜。
沈知屹他们还在外面，迎接她的命运是一样的。
水中也不影响众人各怀鬼胎。
赵三旬趁着阿玲重伤，并未立刻追过去，而是在找角度。他盯着周祁安双目的位置，只要对方稍稍偏一下身子，赵三旬随时准备释放毒针。
水波晃动，谁知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拦在面前。
大学生拿着手环，拦在赵三旬面前，单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们身体还在外面，既然损毁手环能立刻离开，那他可以先走，然后在外面做掉一切阻碍。
当然直接杀人的事情大学生做不来，所以他拦在赵三旬面前以示威胁。
如果威胁起不了效果，那……那便只能先重伤这些人在外面的身体，然后交给护士来杀了。
“你特么……”
脏话只能憋在心里，同样的威胁受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一时间赵三旬喉头都涌上股腥甜。
水中阿玲的血液刺激到象海豹。
活人的血可比湖中怪物香甜百倍，象海豹大张着嘴，胡乱撕咬着周围的一切。
周祁安一面向下，一面拿出圣器。
光亮爆发而出的瞬间，湖底被照亮，象海豹略被圣器震慑到一瞬，闭合嘴的动作都慢了半拍。周祁安也在这时看清了那块骨头，圣器光芒下，骨头的颜色更加鲜红。
没错了！
夜长梦多，谁知道外面的雾气会不会在自己夺宝的瞬间彻底浓郁，然后被强送出梦境。
周祁安没有在这个节骨眼吝啬积分，尽管商城都是普通品质的加速道具，他依旧斥资六百积分，拿下一个速度道具当场激活，差不多垂直俯冲下去。
血红色的骨头每一条纹路都像是不祥的征兆，正在接近的手指几乎要冻僵硬，周祁安坚持忍住，伸长整条僵硬的胳膊探去。
终于。
……快要没有知觉的指尖触碰到了血骨的边缘。
瞬间，奇异的光芒以骨头为中心四散，几乎席卷了这一片水域。整个湖泊连同半空中的雾气都变成了淡淡的血红色，仿佛死亡的气息笼罩在这片空间。
血色倒映在近处赵三旬的瞳孔中，霎时间的不甘几乎要溢出来。
看这特效也知道周祁安拿到的东西不简单！
正在捕食的象海豹被红光逼退到几丈外，远处坐山观虎斗的少年靠着仅有的理智，才止住了垂涎下冲过去夺宝的欲望。
怪异的红芒一部分投射在了现实中，刚回到大棚看门的斯先生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
那是一股和圣器截然相反，散发着混沌邪恶的气息。
好像又是什么逆天道具。
凭气息判断，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斯先生瞳孔险些再次被气竖了。
谁开出了大宝贝？
……
【蔚蓝】论坛，一条面向全服玩家的消息毫无预兆在首页飘红——
“恭喜圣器[金色**]持有者，于47814号副本获得传说中的[死亡咒骨]，真是洪福齐天，羡煞旁人！”
第158章统一进度
轻飘飘的一句公告,让论坛几乎是炸开了锅。
连很多不爱冒泡的老玩家都开始刷问号，速度过快，前几十页几乎要被同一件事刷满了,上次捕鲸者协会发帖，起初都没有这个势头。
【？？隐藏道具，什么隐藏道具！】
【楼上，你该问谁的隐藏道具。】
【我看花眼了吗！圣器和隐藏道具持有者是一个人吗？Lookwhoitisagain？】
【严查楼上,我们服都说howoldareyou。@X屋。】
【最近关于应先生的一些风声你们听说没，好像实验室在找他。】
【别跑题，我只关心隐藏道具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人能同时获得圣器和隐藏道具，祖坟冒青烟了吗！盲猜他的技能是超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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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
【+1,平等地憎恨每一个欧皇！】
一连串帖子刷屏完,周祁安无形中获得了一个新的绰号：欧皇哥。
有人震惊有人忧虑。
同样看到帖子，一些还在蠢蠢欲动谋夺圣器的协会心情就不太好了。
好不容易才有点圣器的消息,但一个人能同时得到两件高品质道具,即便是有圣器的加持，本身的实力也绝不简单。
除非在现实里动手，一旦进入游戏,哪怕是组队进入,未必能占上风。
论坛消息在激化内心贪婪的同时，又形成了浓浓的震慑。
欧皇哥的美名远播,不止在论坛。
甚至游戏商城也放出了公告，下方还多出一行小字：
【为庆祝首位玩家开出特殊隐藏道具,今日全场9.999999折。】
“47814？”
这不是她所在的副本！
副本内,刚开出一个支线任务,正准备购买跑鞋道具的牧歌，一打开游戏商城,脸色顿时极其精彩。
因为消息过于爆炸，明明她知道圣器持有者是谁，还反应了一秒。
牧歌从红斗篷那里买到圣器拥有者玩家编号，很确定和地图炮就是一个人。但除此之外，红斗篷的信息给的含糊不清，只说圣器持有者外表看着很老实。
结果进副本到现在，她都没看出哪个人外表老实了！
根本对不上号。
“红斗篷……”牧歌打定主意出去把那女人家祖坟给挖了。
表面上看花一份钱，可能得到两个宝物是她赚了。
但再一想，红斗篷是故意不把圣器持有者的其他特征说明白，一份情报多卖，就是为了让她没有搜集信息的时间，担心被捷足先登抢先下本。
“先放松警惕进本，再被反杀，方便对方继续做这门生意。”
牧歌暴躁地揉了揉头发，心里骂了一万句脏话。
嘴巴都快骂出火星子时，叮的一声，前方电梯门突然开了。
牧歌立刻小心躲在值班台后。
轿厢内，是一个腹部不断流血的女人。
那人明显还活着，正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然而当她刚刚艰难做完一个动作时，立刻出现一名医护人员，口罩下的声音发闷沙哑：“快！有病人需要急救。”
光芒找不到的走廊黑暗深处，更多的医护人员出现，一拥而上，像是抢货一样，把女人抬上急救推车。
也就是这时候，牧歌终于看清了被抬上车的人。
“阿玲？”
牧歌小心靠近了些，神情渐渐变得严肃，那伤口不像是鬼做的，更像是人为。
楼上发生什么了？
……
十二层，特殊住院部。
地面瓷砖上还残留着一些血迹。
阿玲思路上没有出错，雾气再度来临，意味着快要把玩家强行送出梦。咬咬牙索性死上一次，利用替死道具复苏后，差不多也就是离开梦境的时间。
回到现实的瞬间，她只要激活精神系道具，保障自己最先睁眼，掌握身体主动权就行。
至于外面的人，他们抱着让自己和赵三旬等当梦境探路石的心思，在发现周祁安醒来前，是不会轻易提前下手的。
人算不如天算。
仅仅是在意识回归身体的一刹那，阿玲甚至来不及做伪装，剧痛接撞而来。
她刀过不少人，对人体结构了解密切。
寥寥几道伤口，巧妙地避开了要害，但出血量是有的。
“治疗道具……”理智提醒阿玲得尽快止血，莫名其妙的困意却一直缠绕着她。
“你困了。”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进了灵魂中。
无边无尽的困意中，阿玲好像听到了电梯的声音，没多久，是来自护士的催促——
“快，送重症。”
少了一名玩家的十二层，完全没有变化，就连仅剩的血腥味，也正在被空气中的花香冲淡。
原地，沈知屹随手把借来的刀子还给韩丽。
韩丽咕哝着：“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杀了她。”
虽然结果没区别，兜了个npc的圈子，还会更遭罪。
沈知屹血红色的眸底带着抹异样的光彩：“祁安天性善良，不喜欢杀人。”
他偶尔也会控制一下。
祁安？
韩丽愣了下。
很快反应过来，周祁安第一个副本里用的也是这个名字，应该是告知了穆天白。
但是大家萍水相逢，你从哪里看出的善良？
一旁，应禹并未加入讨论，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在大棚的一段时间，耗损了太多精神。
就在沈知屹话音落下不久，躺在一边的赵三旬身体突然开始四分五裂变成肉块，血花喷泉似的往外呲。
韩丽吓了一跳。
就在这血液乱喷的瞬间，周祁安悠悠转醒。
他的衣服没有湿润却带着淡淡的潮气，双目还没睁开，淡淡的声音先一步传出；“死了吗？”
韩丽惊吓之余，忍不住往另一侧站了站。
周祁安现在这幅神态气质，压根让人分不清是人是鬼。
后退的同时不小心瞄见了走过来的沈知屹，对方就差把你好善良写在脸上。
“？”
旁边的血液喷射声加速了周祁安的理智回归，他彻底清醒过来，看到不远处满目的血红时，面无表情得出答案：“死了。”
死了就好。
“……”
随后醒来的张柱子果断远离了周祁安一些，几分钟前的一幕他终身难忘。
正常情况下，玩家得到宝物，第一反应绝对会是激动，然后是担心被抢夺。
结果红光罩世的一瞬，所有人都诧异于那红光的源头是什么，惊讶于宝物……当事人竟然第一反应是转身，以头发作为利器缠住赵三旬，直冲了过去。
变故来得太突然。赵三旬下意识闪躲，结果忽视了不远处的象海豹。
恰逢红光稍微淡化了点，象海豹重新变得暴躁，大口一张，朝突然背对它游来的赵三旬一口咬去。
全程震惊少年全家！
“想摘桃子还想杀我，做梦……”躺久了，周祁安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沈知屹把他往旁边拉了点，防止被喷射的血脏到衣服，暗道祁安还是太善良了。
安窃听器，第一个晚上的刺杀，进梦境后赵三旬必然也搞了联手杀戮的一套……应该用更严酷一点的手段。
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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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以为阿玲是找到离开梦境的法子提前出来，才没有立刻动手。
直接导致赵三旬死前捡了个四分五裂的便宜。
沈知屹找到赵三旬的头，冷笑：“你赚大了。”
直接死亡不会引来医护人员，周祁安只是有些诧异赵三旬居然没有替死道具，也不知道是在其他副本用掉了，还是本身就没有。
毕竟开到道具也需要些运气。
先前光顾着为生存搏命，这会儿周祁安终于有时间仔细浏览面板。
【名称：死亡咒骨
品质：？？
装备介绍：死亡是一件抽象又直观的事情。
使用说明书：在骨头上写上你要诅咒的一个名字。若诅咒目标为人，目标将在副本中会遭遇死亡率百分之八十的危机事件。
若诅咒目标为一鬼怪，致死率百分之百（若诅咒到传说级怪物，那算你倒霉）。
注意：限定使用次数0/2
注意：有没有想过，同时拥有圣器和死亡咒骨的你，是恶龙还是屠龙少年呢？】
周祁安直接无视最后一句。
想什么想？
他有两个珍稀道具了，游戏你好事做尽！
周祁安仔细琢磨了一下。
不同于圣器戳谁谁死，死亡咒骨属于消耗品，只能使用两次，不过道具的品质相当可怕，因为它没有使用代价。
唯一的缺陷是，使用条件很苛刻，首先要知道真名。
少年看他一脸深思，就知道是在看道具面板，难得好心提醒了句：“得到了厉害的道具，意味着你以后和四星级以下的本无缘了。”
都是游戏的套路。
周祁安：“哦。”
说了跟没说一样。
大学生猛然意识到什么，说：“我没有厉害的道具，但也只下过一次三星半的本，后面全四星打底。”
少年愣了下，尔后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
大学生：“……”
应禹在这些明显不对劲的事情上，表现出了一种游离，他缓缓开口，很轻易地就转移了话题：“任务完成了么？”
周祁安点头，忽然神情严肃说：“最终主线任务，大家参与感必须要强。”
这次副本很特殊，有些任务要靠蹭。
类似大学生没有开启寻找张秀秀的任务，但是高度参与寻找张秀秀的过程，最后还和自己一样，位于象海豹附近，于是他也算是找到张秀秀，听到了任务完成音。
一旦没有及时更新任务词条，就必须要积极跟着已经开启任务的玩家活动。
否则很可能出现别人完成主线任务离开，自己还在副本待着的情况。
现在只有周祁安和大学生面板上存在两行字：
【当前主线任务——找到张秀秀已完成】
【最终主线任务——杀死Z博士已开启】
游戏毫无创新意识，和他第一天从女病人口中听到的诉求一致。
为了尽快统一进度，周祁安先尽量清晰地描述了在梦境中的所有事情。
当听到赵三旬和阿玲不止一次想要对周祁安出手时，沈知屹再次认为他们上辈子恐怕拯救了世界，不然怎么死得这么安详？
影子似乎也很遗憾，三万种手段没有用上，它幽幽叹了口气，把天花板上的蛛网吹了下来。
周祁安无视到处乱爬找家的小蜘蛛，顺手画出了梦中可疑女人的样子。
众人下意识都看向了一扇门。
门上的照片是一张圆圆的，有些像苹果的女人脸，这种脸型外加白皙柔嫩的皮肤，让她看上去非常显年轻。
少年胆子倒是奇大，竟然直接走去了张秀秀所在的病房门前。
他站在门边观察了几分钟后，面色忽然一变：“快看！”
众人走了过来。
门上照片的人脸竟然逐渐开始变得空白，从五官到轮廓，线条一点点弱化，直至最后彻底消失。
原本女人的位置，变成了一只象海豹。
下方介绍栏中的内容没有变，依旧是：【食肉目；病人体大，攻击性极强，睡眠时间较长】。
不过上方却多了单间两字，后面还跟着一个血字【1】。
短暂的诧异过后，多数人从一开始的错愕，变成了遗憾。
看来想直接通过推门来杀死张博士，是不可能实现了。
这间病房如今只剩下象海豹。
比找到张秀秀的任务还要简略，最终任务只有轻飘飘地一句杀死Z博士。整个医院三栋楼，先别说杀死，光是找到Z博士难度都不小。
没有固定方向才是最可怕的。
众人各自陷入思索。
周祁安忽然开口：“其实可以逆推一下。”
一张透白的脸因为沉思低着头，多聚拢了几丝阴影：“首先Z博士是个人类，对付她的办法和传统打怪无关。”
第一句话就让大多数玩家愣了下。
最终boss怎么可能是人类？
周祁安却很笃定这一点。
自己才得到死亡咒骨，下一刻，杀死Z博士的最终任务开启。
想要找到Z博士的名字并不困难，从医护人员身上下手就行，如果真被找到了，往死亡咒骨上一写，百分之百的死亡概率下，副本直接结束。
那这个任务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游戏不可能在一个拥有隐藏道具的副本中，设置这种便宜玩家的任务。
除非死亡咒骨对数据平衡影响不大。
诅咒目标非人时，致死率百分百，但如果诅咒目标换作人类……只有一定概率成功。
至于怪物实力过强会导致失败的bug，周祁安不予考虑。象海豹已经足够强，再来一个强到可以挣脱道具的存在，副本难度失衡了。
真要那样，就先用替死道具认了吧。
“根据报纸上的信息，仙客来计划的终极目的，是为了提高人类寿命，”周祁安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Z博士以人类身份活到现在的可能性很大。”
他说话的时候，沈知屹安静听着，等到周祁安说完，适时补充：“Z博士本人或者对付Z博士的方法，在配药间。”
空气再次沉默了一下。
一个直接判断了物种，一个给出了解决方案，这两个人是不是偷偷进化脑子了？
沈知屹只对周祁安看过来的眼神有回应，血红色的眼睛锐利又柔和：“那只蠢兔子在配药间看门，它看的地方往往会有重要物品。”
“Z博士也是病人，是病人就要吃药，她吃的药必定和其他患者都不同。”
沈知屹对过副本展现出一种诡异的积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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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游戏里能相处的时间远胜在现实世界，所以他一向不怎么上心。
不过现在要到了捕鲸者协会的坐标，要赶去杀人放火，周祁安又记挂着养生袋平替，他难得发挥了一下参与感。
周祁安听后若有所思。
配药间他们去过一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能是线索不够的原因。
他忽然抬眸看向少年：“去找一下牧歌和旺财吧。”
那两人不会坐以待毙，想来这段时间在下面积极做支线任务，为了蹭到主线任务，他们会很乐意分享线索。
而跑腿这种事，一个人去就够了。
他要休息。
周祁安满脸写着就决定是你了，少年嘴角狠狠一抽。
他走以后，周祁安又大致说了下配药间里发生的事情，韩丽还沉浸在斯先生的消息中没有回神。周祁安和应禹靠墙站着，已经开始闭目休息。
大学生一直盯着周祁安看，直至温度冷不丁降低。
一扭头，他发现沈知屹正冰冷注视着自己。
周祁安似乎也察觉到什么，睁开眼。
见大学生一边在沈知屹眼皮子底下发抖，一边还在用余光偷瞄着自己，抱臂似笑非笑问：“好看吗？”
在沈知屹的眼神下，大学生脑子都快宕机了，结结巴巴回：“水，水里更好看。”
他就是纯粹好奇，从梦境出来后，对方的发型怎么又恢复如初了？
明明上次在良夜山庄，是一直带着那个造型到结束。
大学生更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
湖水里的周祁安和现在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明明是同一张脸，但水中对方像是更高维度的生物，有一种说不出的残忍美丽。
现在则更有人情味点，玩味的表情让他身上多聚拢了几分人间烟火味。
他如实把这些直观感受说了出来，周祁安第一反应：高考作文写多了。
轻轻打了个呵欠，周祁安无所谓回了句：“梦里妆造效果估计不够持久。”
正说着，突然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沈知屹，后者眼神中泛着一些扭曲和压抑，影子比平时的颜色黑了点。
沈知屹指甲在墙面轻轻敲击了一下，敦实的墙体瞬间多出数道裂痕。
……又错过了。
望着越来越黑的影子，周祁安面上出现一丝迷茫。
有的人怎么站着站着就黑化了？
第159章小众（二合一）
整个楼道恢复了安静,众人没有再说话。
精神短暂放松了一段时间，这是有效休息。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少年重新上来时,周祁安的疲惫感缓解了很多。
“找到他们了，约好在餐车附近见。”
少年当然不可能直接带另外两名玩家上来。
一行人坐电梯下去。
大厅内，牧歌正无聊玩着柄小刀，她刚找到不少线索,手中筹码多了起来。旺财站在她旁边，还是一开始见面时那副刀尖舔血的凶悍样子。
宁静有逼格的画面，在看到下来的人中克尔和赵三旬都不在时，稍稍破防了点。
牧歌握刀的手一紧,不仅是阿玲,另外两个也被干掉了吗？
不久前赵三旬还找过她，声称从阿玲那里知道了什么专用电梯密码,问要不要做交易,一并上去。
牧歌当时支线任务做到一半，拒绝了。
阿玲成那副鬼德行，和她做交易的赵三旬恐怕也不能幸免。
至于应禹等人的存在,刚刚少年下来找人时,提到过他们和副本里上一波幸存玩家汇合，牧歌没有太过惊奇。
“最终主线任务已经开启了。”周祁安相信重点少年已经说过,开门见山问：“要合作吗？”
牧歌干脆点头：“可以。”
这几个明显已经串成一根绳上的蚂蚱，她也得串上去。
牧歌主动先展示了诚意：“从三层开始,每个科室除了楼梯间有安全门,科室尽头,还单独设有一个应急通道及安全门。”
见大部分人都没什么神态变化，知道他们多半已经清楚,便继续说：
“我和旺财在门诊楼找到了笔记残页，里面记载了一条暗道，但暗道门打不开。”
周祁安终于有了些表情，克尔关于仙来湖的消息同样是从残页得来。
难怪牧歌会这么积极分享，没有万能门卡，他们开不了门。
但正如他和沈知屹之前有过的交流，都趋向于万能门卡更适合逃命，强行进入某扇门可能会很危险。
牧歌下一句话，让周祁安立刻坚定了进门的决心。
“笔记残页说，通道另一端是博士的秘密花园。”
周祁安重复念了遍后四个字，找到了联系。
配药间同样是大量培养仙客来和病人的大棚，拥有全医院最多的花，完全可以用花园形容。
“斯先生一直守着地方，应该还存在着没有发现的秘密。”
随口的一句话，让牧歌表情顿时变了：“斯先生？”
她很快压下去惊讶，有上一波玩家肯定也存在工作人员。
“走。”
牧歌诧异：“现在就去？”
周祁安颔首。
从梦境出来后，当前副本难度上升到了四星级，都已经进入到最后任务环节，现在不去，难不成还等难度继续上升时行动？
在这点上大家意见相同，沿路做了些沟通后，全部朝门诊楼而去。
————
除了第一天来副本的晚上和梦境里，这算是周祁安第一次正式来门诊楼。
门诊楼一如既往地安静，处处散发着一股荒败。
住院部好歹白天还有些医护人员走动，这里连个人影都看不到。门口有几具肉丘怪的尸体，是牧歌做任务时穿着停尸间防护服杀的。
周祁安仔细留意着周围。
“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
牧歌稍停了一下，在看到应禹和大学生时说：“不过看到他们也不奇怪了。”
“我发现的暗道门上画着捕鲸者协会的标志……”牧歌没有注意到周祁安一瞬间沉下去的目光，继续说：“看来捕鲸者协会也曾经有人来过这个副本，我们不知道是第几波来的玩家。”
不是来过，而是他们就是设计者。
周祁安只用了一秒钟便得出这个结论。
捕鲸者协会成员过副本的时候，当时这个充满针对性意味的协会名字还没有诞生，更别说留下标识。
只有可能是通关之后的杰作。
记忆中，协会曾经是有参与设计过副本。
脑海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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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多出某个模糊的片段。
进一步尝试去细想时，才缓和点的头疼猛地一波波荡开，周祁安身体剧烈一晃。
“你没事吧！”突然间的剧烈反应，吓了牧歌一跳。
沈知屹已经先一步来到周祁安身边，感受到单薄肌肉在微微痉挛着，沉声道：“祁安，看着我。”
现在换成牧歌他们头疼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知屹张口时，他们完全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话，脑神经也有一瞬间的刺痛。
特殊蓝色的眼珠内封印力量减弱了很多，沈知屹扶住他肩膀的手渗透着一股无形的力量。
梦魇之心稍稍运作了下，加速血液循环。
周祁安几乎要跟着身体颤抖的瞳仁稍微平静了下来。
先前记忆中模糊的画面一瞬间闪现：
“你提议让游戏搞一把圣器的建议不错，举一反三，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周祁安看到更年轻一点的自己，笑容不那么真切问：“什么好主意？”
“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以后成了再和你说。”
画面再一次戛然而止。
平日周祁安最讨厌谜语人，此刻自己的记忆和他玩谜语人，他险些气笑了。
半个身子被冷汗浸透，周祁安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直起身，哑着嗓子说：“没事，低血糖犯了，继续走吧。”
再次迈开步伐的时候，队伍里明显沉默了很多。
牧歌费解的眼神在周祁安和沈知屹身上徘徊，最后定格在沈知屹身上，是隔音道具吗？
所以刚才听不见他说话。
但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思索间，她已经领路来到暗门处。
“就是这了。”
所谓的暗道，居然建在门诊一层的自动取款机后面。机器已经被挪开，露出后方一扇又窄又小的深红色暗门，大朵大朵的仙客来雕花刻在门扉上。
整扇门与墙壁几乎严丝合缝，只露出一个感应器。
比起仙客来，周祁安更关注下方不足掌心大小的蓝标：画面中是一只正在喷水雾的鲸鱼。再仔细看，就会发现它喷得是血。
周祁安面上看不出端倪，内心冷笑：难怪仙客来副本这么多恶心人的设计。
这是一个需要玩家高度配合的副本，一群陌生的玩家怎么可能互相配合？
副本内又特意放了隐藏道具，好引发自相残杀，更别说通关过程中不但要防着病毒，还必须小心重伤被送去icu。
周祁安拿出万能门卡，白色小卡在靠近暗道门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寒冷萦绕在周围。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厄运缠上了。
身后玩家也感觉到不同寻常的阴凉，仿佛使用这张门卡开门，会带来不幸。
牧歌有些迟疑：“要开吗？”
周祁安没有说话，先单独用手掌摸了摸门，触感变了，刚开始碰到是冰凉的水泥感，这会儿门似乎变得柔软了。和怪物打交道太多次，他确定那是一种贴近肉泥的触感。
门开始变得无比鲜活。
奇怪的是，只是站在门前，会不由自主地滋生出恐惧，站得越久，恐惧越深。
“不能这样下去。”
周祁安闭了闭眼，一狠心，直接把门卡贴了上去，他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
伴随吱哑诡异的滑动声，鼓鼓阴风从脚底下蔓延出来，骤降的冷感笼罩在所有人身上，胸腔里心慌的跳动声不自觉地加剧。
周祁安下意识想要去移开门卡，此时门卡却紧紧地贴在感应器上，咔嚓一声，门像快递柜一样地弹开，冰冷的系统提示音随之降临：
“你已成功开启秘密花园的门。”
“提示，因47814副本[死亡咒骨]被获取，触发副本隐藏玩法，副本等级由四星变更成为五星半。”
玩家任务面板的难度等级，瞬间变成六颗星，在第六颗星的位置，显现出半个灰色的星。
周祁安：“……”
·
论坛今天在线人数格外多，一个隐藏道具带来的震撼有限，但当它的持有者和圣器所有者是一个人时，那几乎属于一个爆炸性新闻。
玩家正在浏览论坛，不断地刷帖，疯狂敲字的过程中，论坛屏幕忽然有种卡帧闪屏的异动。
卡了？
一个念头还没有浮现出，手机都冒出了几声滋滋脆响，下一瞬间，论坛最上方突然浮现出了新的弹窗公告。
【因隐藏道具被获取，首个五星半副本（47814）已被开出，请各位玩家知悉。】
【还有个别未被解锁含隐藏道具的副本，请各位玩家不要气馁，再接再厉！】
正激情发帖的玩家动作全是一停，刚刚是系统卡，这一刻他们却像是卡了。
五星半。
乍一看到时，有点陌生的难度等级还没有带来什么情绪变化。但是当思维反应过来的一瞬，情绪瞬间都要炸开了。
游戏居然还有五星半的副本！！什么逆天发言。
进去了还能活着出来吗？
最恐怖的是，听这意思，还有几个类似的隐藏副本。
他们不再是吃瓜群众，瞬间有种身临其境的代入感，特别是一些本身拥有高品质道具的玩家，更为紧张。
一旦被游戏判定为他们有实力进入相关副本……不少正在浏览论坛的人狠狠咽了下口水，手指几乎用力到把屏幕捏碎。
正在积极加价准备贩卖圣器持有者消息的红斗篷，在看到消息时，人偶一样白腻的皮肤颜色变化了一下。
前一秒和她联系的几名玩家立刻中断了通讯。
五星半的副本，人死了买消息也没用。
如果活着出来……他们疯了才会去招惹！
谁能想到远在一处奇妙的地界里，真就有人正在布下天罗地网地招惹。
这里环境很好，只有空气中渗透着丝丝阴气，证实它并非现实世界，也不是新世界。
坐在电脑旁边的男人看到论坛公告，目光微笑着地定格在公告上。
当初这个副本机制的灵感源泉，多亏了周祁安。
他由此发散，想到了可以用高品质的隐藏道具提高副本难度。
难度等级不定的副本，如果隐藏道具没有被发现，那副本难度会停留在四星到四星半，可一旦有玩家有能力拿到逆天道具，副本的难度就会合理再激增。
女人端着水果进来，似笑非笑问：“你就不怕他把我们的名字写进死亡咒骨？”
见男人不说话。
女人笑容渐渐收敛：“你觉得他会轻易死在五星半副本。”
第二次开口不是疑问。
“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时，又有一个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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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的小姑娘气呼呼冲进来：“队长！现在可怎么办？祁安哥得到了道具，我们不就悬了？”
“被写进去名字，死亡率也不是百分百。”男人平静说：“但倘若他想起了我们的名字，那他的死亡率一定是百分百。”
记忆的完全解封，意味着力量失控。
“他得到了咒骨，会控制不住地去思考这一切。凡是看到和我们有关的东西，也会去思考。”
捕鲸者协会已经成为周祁安必须拔出的肉中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有写名字这条捷径，潜意识会迫使对方不断尝试去回忆过去。
这是人性本能。
流入现实世界的雕塑，斯先生，脑科检查……暗地里男人做了不少事情，所有一切细枝末节地推动，都是为了达到这个效果——
将封锁的力量作为定时炸弹，彻底引爆。
只是不知为何，周祁安的记忆复苏程度比自己预计得缓慢很多。
无妨，五星半副本，即便是对方没有失忆，想要平稳度过也很难。
女人闻言沉默了一下，终于说了出来：“其实我的感觉你对他的恨意，比我们每个人都强。”
换作是他们，恨归恨，不会浪费时间做这么多部署，只为了杀一位曾经的队友。
室内气氛一下子冷了起来，冷到后进来的小姑娘都想找借口开溜。
男人却再度开口：“别忘了我的技能。”
占卜。
不同于一般玩家只能测算和游戏相关的事情，完全进化后，他能占卜的范围扩大了很多。
男人低着头，声音沉得可怕：“占卜给出的结果中，他将……拥有比新人类还要漫长的生命，强大的力量，以及无法被抹灭的灵魂。”
女人身体一颤。
男人神情带着一丝隐隐的扭曲：“没错，就是我们一直追求的更高层次的生命质变。”
那个人堵死了他们的路，自己扭头走了一条康庄大道，还得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一切。
这让他怎么能甘心。
占卜结果被逆转的事情常有发生，他会亲自掐灭周祁安通往新世界的路。
·
备受瞩目的47814副本。
门开启的瞬间，形容不出的阴寒从暗道中钻出。
阴气和系统提示音同时袭来，玩家身体紧绷，有人甚至死死地攥紧拳头，仿佛是听到了死神的钟鸣。
难怪副本难度等级后是[？]，他们一开始还觉得是好事，慢慢递增，再难左不过也就是四五星的副本，至少能享受一段时间的低难度，方便他们收集信息。
命运的馈赠和暗中标好的价格往往成正比，这句话已经老生常谈。
但真正支付起来，才知道代价有多么昂贵。
任由恐惧蔓延没有丝毫好处。
周祁安相对冷静地站在原地，五星半难度，经验结算一定很多，说不定有溢出经验。
这样下个副本自己可以直接选择进化大脑，等到一级器官完成彻底进化完毕，其他重要器官进化覆盖面积超过百分之八十，剩下的器官完全可以等一级进化器官带飞。
普通玩家尚且如此，自己还有颗五星级鱼目的心脏做泵，起飞得会更快。
“朋友们，我们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朋友们：“……”
五星半的螃蟹吗？
“先进暗道吧。”感觉像是被提示音劈了一下，牧歌好不容易找回声音。
希望结局不是我和我临时队友的葬礼。
众人默契地没再讨论副本难度，他们甚至在刻意忽略这个事实。
讨论没有意义，徒增心理压力罢了。
按劳分配，少年提供信息最少，负责打头阵。
他本身胆子不小，可这条暗道带来的感觉很怪异，半个身子没入阴影中时，有种窒息感。
暗道入口狭小，少年勉强躬身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后，空间开阔了很多，至少能直起身子。
内部很黑，仅靠入口处的一点光亮压根无法渗透，空气中还飘着股花香混合腐臭的气味，类似的香味，他们曾经在大棚中闻见过。
少年打开照明工具，当周围的一切变得相对清晰时，他差点后退了两步。
两侧甬道墙壁根本不是什么水泥，更像是猩红的肉泥，少年大着胆子用手触碰了下，又猛地收回来。
墙壁在动。
一吸一呼，就像是肉，活着的肉！
越往前走，它们呼吸的幅度要更大，几乎是人眼能分辨地那种起伏感，有几次这些肉都快要贴到他的皮肤上。
少年咬着牙往前走，眼下没有其他线索，只能硬着头皮前进。
周祁安走在队伍靠中间的位置，也没有片刻放松。
什么经验，道具……所有的好处都是建立在活下来的基础上。
众人沉默地行进着，直到啪嗒一声。
一块墙壁，不，应该说是一坨肉从上壁猛地砸掉下来，落地时像果冻一样处于半透明的状态，但只一瞬间，它开始膨胀扭曲，一块接着一块，血肉首尾相连，拦在道路中间。
从微小的山丘，转瞬间变成肉山，最终竟然延伸出四肢，异化成为一个拿斧头的血巨人。
整条甬道随着巨人的出现，也开始变高，直至变成能让巨人自由活动的空间。地面一并变得泥泞不堪，处在后面的玩家下意识就要转身拉开距离。
打头的少年竟然在这种关头愣神了一下。
血巨人大张着嘴，不断上下动作着，嘴里仿佛在咀嚼着人的四肢。
少年闻着花香，看着血巨人，仿佛回到了他最不愿意回忆的那一天。那一次副本里，他的队友就是被血巨人活活吃掉。
血巨人是只无解鬼，碰上几乎是必死无疑。
一柄三刃飞镰从后方掷了过来，尖刃凿入血巨人的肉体，从左肩强行勾滑而下，穿破血肉后，重新飞回牧歌手上。
“愣什么神呢？！”
牧歌握着手柄，她倒不是为了帮少年，只是他们走暗道，那必须过血巨人这关。
没用的。
少年思维像是生锈的链条，下意识想起了副本里遇到的那只巨人，每次受伤后，它的血肉就会重组，而且会变得更加暴躁。
“杀，杀……”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原本虚弱的巨人突然龙腾虎跃，原地复活不说，当场暴走挥舞斧子冲过来。
少年狠狠咬了下舌头，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无解怪物间不可能多个副本内乱窜，眼前的血巨人和当初绝对不是一个boss。但不知为何，他现在意志力格外薄弱，关于过往副本里的一切事无巨细出现在脑海中，怪物的实力也随着他内心恐惧的滋生而加强。
“我曾经在另一个副本遇到过这只怪物，它很强，”少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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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深呼吸，尽量找回一点理智，“也是我……无数次的噩梦。”
“我控制不住……”
屏住呼吸也无法抵御花香入侵，少年眼睛惊恐地瞪大。
话音落下，玩家各有判断。
牧歌和旺财瞬间上前，先拦住怪物。
应禹趁机猛地拽过被恐惧支配的少年，直接打晕了他。
然而血巨人没有随着少年晕倒而削弱，反而好像变得更加强大。
周祁安也来到少年身边，按了按从刚刚起，一直隐隐发疼的左眼。
再睁开时，这只时灵时不灵的眼睛，隐约看到少年头上连着密密麻麻血红色的丝线，很细微，这些血丝的源头全部来自于周围的会呼吸的血肉墙壁。
应禹：“这只怪物能幻化出人内心最恐惧的东西。”
这不难判断。
即便是打昏了，少年的意识都没有完全陷入黑暗，仿佛还在做着什么噩梦，眼珠都在止不住地跳动。
……有种随时要弹跳出眼皮的感觉。
沈知屹这时忽然开口：“寄梦虫，一些特殊花卉品种里会诞生的种类。”
和梦境有关的副本，又放了寄梦虫，毫无疑问是游戏在叠难度。
寄梦虫本身不具有攻击性，只是在寄生后重现恐惧，在它们展开寄生前，即便是沈知屹，也很难察觉到没有杀意的东西。
这类生物趋近于传说中的概念神，可以极强，也可以极弱。
毕竟恐惧，往往是不可战胜的。
“也就是说，它们现在全部寄生在张柱子的脑子里？”
韩丽瞥了眼少年：“那我们岂不是杀了他，才能活命？”
不止是她，牧歌和旺财也忍不住打这个主意。
血巨人越来越强，一开始被捅穿身体，巨人速度还能慢半拍，可现在不但毫无影响，烂掉的血肉居然能像分身活动，钳制住人的手脚。
继续让这血巨人成长下去，他们都得完蛋。
到现在还没动手，只有一个原因——
“它会不会二次寄生？”
沈知屹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微笑：“你说呢？”
答案众人其实有数。
墙壁上的血丝无数，这里的寄梦虫根本杀不完。
唯一让他们有喘息之机的，是这寄梦虫每次只会选择一个人寄生，否则早就全军覆灭。
这应该也是游戏留出的生路。
一众难看的神情中，周祁安看向应禹：“有办法剪断这些红血丝吗？”
应禹点头：“可以。”
只不过剪断后，会面临两种情况，第一寄梦虫继续分化血丝寄生少年，第二就是找其他目标。
周祁安瞥了眼那边快要一发不可收拾的血巨人，当机立断：“剪。”
应禹也很干脆，还就真剪了。
血丝断裂，血巨人摇摇欲坠，牧歌和旺财趁机往前冲，尝试跑出隧道。还没走两步，血丝立刻朝着他们而来。
牧歌面色一变，看来规则是寄生跑在最前面的人！
在血丝抵达前，她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回想最恐怖的记忆。
忽然，一阵阴风扫过。
下一秒，一只手推开了她，原本还在少年身边的周祁安跑到了牧歌前面。
游戏中第一次被不相熟的人救，牧歌通体一颤，回过神差点喊出一句：
你造孽啊！
接触不多，但周祁安拿出门卡的一刻，就说明了赵三旬是死在了谁手上，这样的人肯定不简单，放任他内心最恐怖的东西出现，那不是造孽是什么？
这下真得成了队友们的葬礼。
“完了。”大学生同样眼前一黑，感觉已经看到了上司拧下他们的脑袋。
应禹推了下镜框，想起了周祁安挖八十一个地洞的妈。
“保佑，老天保佑……”韩丽祈祷到千万不要是斯先生出现，不然这个副本斯先生含量超标了。
沈知屹则是有着些罕见的好奇，他不觉得祁安会惧怕上司和周母。
周祁安很爱他的母亲，记忆恢复了一些后，对于上司的存在，他更多也是无奈和要帮助的心思。
就在众人各种复杂的面色表情和心理活动中，没有任何怪物或者人类出现。
大约过了几秒，一个披着婚纱的电饭煲从天而降，都不用玩家打，掉在地上就碎了。
“……”
电饭煲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当场四分五裂。
周祁安闭上眼：“我的婚姻，破碎了。”
“？”
暗道内，已是鸦雀无声。
足足过去了一分钟，牧歌才大着胆子伸长脖子看了眼，确定就是个电饭煲，她脑海中想了很多种可能，甚至脑补出电饭煲可能是机械人或者变形金刚，很快就要现原形了。
又等了几秒后，确定这只是个电饭煲。
包括应禹在内，基本众人都沉默了。
半晌，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的旺财看着周祁安：“你这害怕的东西……挺小众啊。”
作者有话说：
捕鲸者协会：我以为你最怕的是我们。
周祁安：……你们谁啊？
————
当晚，周祁安做了噩梦，但和捕鲸者协会无关。
电饭煲N号扔掉白纱：“姐姐妹妹站起来！”
电饭煲N+1号火烧扔掉的白纱：“哥哥弟弟站起来！”
“全军出击——”
周祁安：……
·
PS：电饭煲是妈妈杀祁安的一个标志性建筑（划掉），代表杀人预告，详情参考花古城，我去买个电饭煲的故事。具体下章还会简单提两句。
第160章承诺（二合一）
电饭煲死透了。
对于这个结果,周祁安心黑手辣，十分淡定。
电饭煲是他人生一个特殊的里程碑，是他被迫结婚的对象,是他结婚当日进第一次副本时的开端，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老母亲的问题可能无解。
周祁安冷静地发现，他甚至能为电饭煲写一篇排比句作文,当做挽联。
这也是亲妈杀死自己的一个理由。
都死了，就能配冥婚，物种一致了。
同时满足自己说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等一系列要求，老母亲多半认为是在成人之美。
她的人生信条,是做一个开明的家长。
所以每当看到亲妈去买电饭煲,周祁安就知道是要杀自己的信号，在花古城周母释放信号后,他想也不想就是逃跑。
当然,本质上还是担心他妈彻底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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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二字，是周祁安在游戏间来回的唯一理由。
“你们年纪轻轻，没有吃过电饭煲的苦。”周祁安一脸深沉。
“？？”
他说得这么一本正经,以至于其他玩家在怀疑人生的同时,当真思考了一下，莫非是自己不对劲？
韩丽：“难道电饭煲才是世界毁灭的元凶？”
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它们一直蛰伏在暗处，地球不是迎来水时代,而是煲时代？
牧歌他们觉得这个解释挺到位的。
应禹闻言沉默地推了下镜框。
科学……被侮辱了。
一行人重新出发。
身材魁梧的旺财负责扛着晕过去的少年,周祁安走在最前面。
牧歌用亲身经历实验出的规则很有用,游戏设计者过于想要卡死所有玩家，寄梦虫会始终寄生走在最前面的人。
如今这个Bug反被周祁安利用。
只要他一直走在面前,前路就是康庄大道。
周围环境相对安全下来，玩家依旧不敢放松，甚至神经更加紧绷。
牧歌神情中带着一丝凝重：“这就是五星半的难度吗？”
光是一个通道，就差点让他们交待在这里。
如果战胜不了恐惧，只能靠杀了别人取得喘息之机，最后剩下的一个人，也会面对被自身恐惧逼死的境地。除非时间卡得刚好，在杀光同行者前，刚好能抵达通道出口。
众人都想到了这一点，脸色难看。
沈知屹始终面色不变。
寄梦虫传递得是恐惧，加上有制造幻境的花香做辅助，类似于另外一场梦境。梦中怪物实力有无限可能，但只要是梦，就能找到醒来的方式。
他迈步来到周祁安背后：“提防所有的致幻因素。”
周祁安点头，使用了最后一点【不倒翁药水】，这样自身受到未知因素的干扰会小很多。
从门诊楼到住院部，外面世界走几分钟就能到，但在暗道中，他们穿行了近一倍多的时间。
周围恶心的血红色墙壁终于消失，前方是一层层台阶。沿着台阶一路蜿蜒向上，给人一种正在某个窄塔中艰难环绕上行的错觉，空间很狭窄，到最后几乎一步一个转弯，众人不得已分散一点距离。
“有光。”大学生惊叹。
密道内，不知道从哪里照进来日光，光芒照耀在身上，不但不暖和，似乎还在反向抽取人体的温度。
牧歌：“这光不对劲！”
其实谁都感觉到光芒异常，但这能穿透墙壁的光芒根本没有办法躲避。
“唔……这是哪儿？”被打晕的少年这时迟钝地转醒，旺财厉喝：“醒了就自己走。”
热量似乎在大量流失，连带心肺功能都衰弱了很多，大脑晕晕沉沉的，更别提背一个人带来的负担。
偏偏越往上走，弯曲程度越夸张，犹如九曲十八弯的立体版，每一个拐弯处，仅容一人能通过。
伸手扶着墙壁走动时，能摸到栩栩如生的仙客来雕刻。
又拐了几个弯后，本来平衡性极佳的周祁安，竟然也感觉到了几分头晕。
背后一直有冷风钻来，他晃了晃脑袋，尽可能保持清醒，“报数吧……”
这样的环境下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不知道。
“一。”他先开口。
话音落下，很快有声音响起：
“一。”
“一、一、一……”
属于自己的音色在蜿蜒的密道中无限回荡着。
周祁安眼皮一跳，转过头什么也看不见，因为太陡弯太小，他不得不又倒退了一点，还是没看到人。
人呢？
狭小的空间内，周祁安压低声音：“穆天白，应禹？”
没有任何人回应。
相反，这么小的声音竟然依旧引来了回音，带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笑腔，和诡异的日光混合一起，死死包围着他。
上楼时鞋底和石阶灰尘摩擦的细小响动，此刻都在无限放大。
倒退几步，发现空无一人。
地面有好几个鞋印，统一鞋尖朝后。
就好像大家默契地背着他，放轻脚步离开了这里，
周祁安犹豫了一下，选择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这样的环境下，总有种后面跟着什么的错觉，光芒如影随形，他不得以加快速度。
到后面，几乎是小跑着上楼。
一条看似漫无止境的上升通道，亡命般地转了无数个弯之后，竟然迎来了尽头。
前方的高度越来越窄，又回到了一开始暗道的感觉，一扇小门堵在尽头。
咔。
万能门卡一刷，门开了。
大面积的光芒倾泻而出，内部一片白芒，这光刺得周祁安眼睛十分不舒服。
他勉强抬眼，四周一片空荡荡的，像是雪原一般万籁俱静。
地面踩上去的触感很奇怪，是一种过分的光滑感。
周祁安低下头，面色起了变化，脚下就是个变相透明的玻璃栈道，站在上面可以清楚看清下面的情况。
只见下方区域，无数仙客来和那些沉浸在美梦中的病人，分散‘种植’在梯田的各片区域。
之前周祁安身处大棚时，并未发现异常，不料从上方看又是另一番景象。
“简直就像是一个……”周祁安喉头一动，想到特殊病房的病床：“巨大的培养皿。”
而他此刻正站在培养皿的盖子上，可以俯瞰一切。
梯田大量花朵缝隙间是药液，每一处缝隙连接着密集的细线，仿佛药液就是透过这些细线注入到大棚内。
半透明的细线一直延伸而上，周祁安视线跟着寻找源头，直至最后仰起脖子，头顶，半天空中挂着一轮太阳。
“什么情况？”
太阳怎么可能出现在建筑内？
周祁安忍住双目不适定睛看去，太阳时近时远，整体颜色十分奇怪，偏黄褐色，这种颜色和太阳表面奇怪的纹路，给周祁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觉得在哪里见过，偏偏无法得出答案。
周祁安耐着性子稍等了片刻，并未有任何玩家上来。
他也没有任何折回找人的心思，现在回头多半是无用功，而且还很危险。
当前周祁安全身心集中在最后的主线任务上。
十层重症监护科有着最多的npc，唯一被斯先生看守的配药间更是重中之重。所有的病人包括Z博士都离不开吃药，假如没有药了，一切都迎刃而解。
毁了Z博士的秘密花园至关重要，这也是他们冒险过来的目的。
如今看来，这奇怪的太阳在给培养皿提供恒温，更确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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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的形容是……营养。
无数细丝都连接着太阳。
它是源头。
周祁安嘴角一抽：“难道我要把太阳打下来？”
开什么玩笑，后羿转世也做不到。
【请注意】
系统提示音忽然降临，前一刻挂在嘴角的自嘲笑容荡然无存。
周祁安眼皮一个劲跳，这个时候来，看来这太阳是非灭不可了。
【你成功发现了仙客来医院的‘心脏’】
【提示，封印心脏，等于宣判Z博士的死刑】
这是游戏第一次把通关规则说的如此清晰明了，如果他封印的对象不是高高在上的怪异太阳，或许周祁安还能虚伪地感动一下。
最后不死心地重新在四周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发现其他玩家的影子。
周祁安面色微凝。
玩家消失肯定和密道内奇怪的日光脱不开干系，而且那是种不可抗力，不然没理由沈知屹和应禹他们都中招。
自己这里还能‘苟延残喘’，多半和提前服用【不倒翁药水】有关，帮助自身免疫了一切神秘元素，才没有在暗道里中招。
“必须抓紧时间。”
一旦护士发现护工都不见了，很可能会来抓他们。随着时间流逝，副本里的危险也会越来越多，抛开这些，应禹和大学生也撑不了多久。
时间就是生命，在这个副本体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到底怎么才能把太阳打下来！
白绫为弦，手杖为弓身，圣器做箭，射出去吗？
白绫：……
手杖：……
圣器：？
周祁安站在原地，陪伴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头顶一轮诡异的太阳，就像是钝刀磨肉，很容易逼疯人。
没过多久，前一秒感受到时间紧迫性的周祁安，像是察觉到了某种不对，自言自语道：“完全免疫有利有弊。”
好处是帮他明确了目标：太阳。
坏处是，一定程度上来说，现在是他脱离大部队。
就像花古城只有自己一个人上了客车。
“太阳……封印心脏。”
周祁安望着似真似幻的太阳，和任务联系在一起，反复琢磨着，蓦地，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计划。
他不再踱步，反而盘腿坐在地上，神情宁静似乎处在一种休息的状态。
一秒，一分，一刻钟……内心一瞬不停地默默计时。
“差不多到时间了。”
不倒翁药水的半小时时效应该已经过去，
重新睁开眼时，周祁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拿出应禹给的萃取物。
泛着赤红颜色的花汁在试管中，日光一晒，沉淀物如柳絮堆积在下层。
周祁安轻吸一口气，遂即，他毫不犹豫打开试管，低头嗅闻着里面的花香。高浓度的仙客来花香一闻就醉，但是还不足以彻底入梦。
周祁安只得倒出点，伸出舌尖添了一点花蜜，大脑顿时受蛊惑般地昏昏沉沉。
霎时间无边困意席卷而来，渐渐地，单薄的眼皮无力地耷拉下来。
周祁安低头盘腿睡了过去，只剩下口中无意识地呢喃：“梦……”
现实里太阳不可能出现在建筑内部，更不可能射日成功。
现实里做不了的事情，只有在梦里做。
梦里……打下这个太阳。
“不知道沈知屹他们是不是也入梦了？”
留下最后的疑惑，周祁安头垂得更低了，彻底丧失了意识。
……
仙客来医院，门诊部附近。
太阳高挂在天空中。
整个世界亮堂堂的，所有的阴暗都在日光下被驱逐。
在密道失散的韩丽此刻晕沉地站在日光下，眼前有一瞬间好像闪过了光斑。她觉得有点冷，下意识又往阳光下站了站，结果更冷了。
为什么阳光是冷的？
这个疑惑刚刚闪过，脑海中好像自动跳出来回答：先前在逃跑的过程中不小心被火灼伤了，身体状态不好。
“终于……我们终于活下来了！”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牧歌嗓音夹带着少见的开朗，她用手拨弄了一下头上的黑灰，表情十分复杂地望着周祁安所在的方向：“地图炮，他瞒我们瞒得好苦。”
其他玩家虽然没有直接说什么，神情中却也是带着阵阵亢奋。
眩晕感消失了一些，韩丽恍然。
她想起来了，他们先前经历过一场鏖战，在一番和病人的厮杀中，自己受了伤。危急关头，是周祁安冒险火烧了大棚，成功终结仙客来医院的历史！
这个过程中自己也浑身伤痕累累，现在想来目中全是后怕。
几个深呼吸后，她沐浴着阳光，迟钝地迎接着活下来的喜悦。
韩丽附和了一句牧歌的话：“没错，活下来了。”
她居然在五星半的副本中存活了。
第一天带他们来的富态女人再度出现在面前，脸上带着一丝不甘：“因特殊情况，仙客来医院即将关门整顿，”
斯先生兔子脸上更是一点好表情都没有，全程死死凝视着周祁安：“车子停在旷野上，都跟我来。”
它骂骂咧咧：“该死的偷车贼，害我借同事的车。”
韩丽跟着往外走，旁边大学生一脸心虚，好像知道什么车子被偷的真相。
天空中的太阳始终高悬在一处。
逐渐远离医院的过程中，远处来自旷野的风温柔又治愈。
每一次呼吸，都让精神更加的放松，韩丽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好像并没有每次出副本时，那种发自肺腑地高兴。
但行走间，控制不住身体最原始的享受，终于要离开五星版副本的喜悦如烟花般在脑海中爆炸。
一步一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现实中的身体正在离开仙客来医院。
天空实际乌云密布，旷野上的罡风如刀刮骨般吹来。
然而在韩丽眼中，天气始终如一地晴朗。
外面世界的路早已不像他们来时的平整，及膝的野草下，是恐怖的沼泽和数不清的尸骨，无边的腐臭味正从那里散发出来。
副本中最忌讳地就是逃离任务地图，韩丽现在却在主动地，迫不及待地进入那片神秘不祥的旷野。
前面的玩家好像更加急迫，脚步迈得越来越快，韩丽这里面只和周祁安比较熟，不知为何，那道背影看上去似乎要比日常陌生一点。
她尝试着追上对方的脚步，潜意识想要进一步看清背影的主人。
那道背影却越来越陌生，在她的呼喊中，速度更快了。
“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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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我！”
……
世界像是沐浴在一片花海中，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花香。
好甜。
这股香甜从心脾沁入到了肺腑，香味直冲大脑。
怎么会这么香？
周祁安无意识地抿了抿唇，花香回味悠久，他朦胧地记起来自己吃了点花蜜，吃花蜜好像是为了进入梦……一个字刚刚浮现在脑海，瞬间破碎，碎片散落在脑海中，如硬物插进了血肉，头开始隐隐作疼。
“不，不是吃了花蜜……”周祁安自我否定先前的想法，脑海中莫名穿插着自己站在大棚里的画面。
没错，这些花香是在大棚里沾染上的，那里是仙客来最密集的养殖地，所以才有这么浓烈的花香。
“还不走？你是想留下陪那只象海豹吗？”
斯先生那张阴阳的兔子脸凑过来，正在思考问题的周祁安被吓了他一跳。
象海豹？
随着斯先生话音落下，周祁安脑海中支离破碎的画面，骤然间连续起来。
他想起来了，不久前自己去吸引象海豹，继而利用象海豹闯入大棚，最终成功破坏了里面所有的花植。
一旁，沈知屹正用担忧的眼神在看他，轻声问：“还好吗？”
周祁安摇了下头，表示自己没事，最近头疼得越来越厉害，看来下个副本必须尽快先进化大脑。
斯先生的催促声中，周祁安倒是松了口气，至少这一轮的困境已经结束。
由于没有车，斯先生正在催促他们步行，在离开副本的前提下，催促声也犹如天籁。
牧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为什么要走回去？”
旷野无边无际，这要走多久？
斯先生冷笑，恨不得把人千刀万剐的视线投注在周祁安的身上：“要怪就去怪一个毛贼，对我的车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它不着痕迹地引诱着：“如果谁能帮我惩戒一下，我会给出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见斯先生一直看着周祁安，玩家闻言面色各异。
周祁安这会儿缓和过来，不屑地撇撇嘴。
外面暖风拂面，他脚步稍缓，忍不住再次揉了揉太阳穴：“好像忘了什么。”
周祁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驱散了所有阴霾，仙客来医院周围的迷雾已经消失。
他怔神的时候，前面的斯先生突然催促：“快点，走丢的话，在大世界地图等死吧。”
见周祁安还不动。
斯先生面无表情重复了一遍。
“差点忘了……”在所有纷乱的思绪中，周祁安终于捕捉到其中一条线，勉强想起了一件事。
他冲沈知屹使了个眼色：“帮我拖延下时间。”
语毕，重新朝仙客来医院内部跑去。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
身后，无论是斯先生，还是沈知屹，脸孔突然变了。
他们阴森森地盯着周祁安的背影，就像在看一只煮熟了试图飞走的鸭子。天光笼罩，黑红的光芒照耀在玩家身上，皮肤下大面积的血肉变得斑驳，仿若一具具烂掉的行尸走肉。
周祁安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可怕变化。
他正在飞速往院部冲，路过中心区域时，几名孕妇正躺在长椅上哼着歌晒太阳，一看到他，慈母的笑容陡然变得有一丝狰狞。
“嗯？”
副本都要结束了，npc为什么还有这么大的敌意？
孕妇们手拉着手起身，有朝这边走来的趋势。
反正是安全时间，周祁安还学着她们哼着的歌，跟着开嗓唱了两句。
孕妇似乎被他的行为震惊了，回过神来，周祁安已经如一阵风跑走。
他在前面跑得畅快，后方，门诊楼外的斯先生，沈知屹，玩家……他们顶着同一张漠然的面孔重新走进来，路过长椅时，和手拉手的孕妇们一起，朝着周祁安的方向走去。
副本结束，住院楼内更是一片光明。
电梯正好停在这一层，进电梯时，周祁安有些纳闷地望着斜侧的墙面，那一块好像没有窗户，为什么能清楚看见阳光折射的痕迹？
内心的疑惑越来越深，大脑却像生锈了一样，每一次运转都十分缓慢。
周祁安有一种陷入泥沼的错觉。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电梯已经开始上行。
照例从安全门进入，之后换乘专用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不远处隐约传来很多凌乱的脚步声。
不到几层楼的距离，周祁安忍不住再次按了按眉心。
头疼中，电梯终于上到十二层。
特殊住院部今天格外安静，日光下，都能清楚看到走廊灰尘在空中音符般跳跃。
周祁安定定看了两秒，内心涌现出一股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挣扎。
轻车熟路来到自己看护的那间病房门外，周祁安强行收回视线，推门走了进去。
习惯性进入一个场所，先把门关上恢复原样。
里面的女病人居然没有在睡觉，她待在培养皿的温床上，看到周祁安，眼神瞬间变得残暴了多。过长的指甲看着能穿透玻璃罐，女病人舔了舔嘴唇，目光停留在人最脆弱的心脏处。
培养皿不但没有盖盖子，还是敞开的。
“是因为副本结束的缘故吗？”似乎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
周祁安主动靠近。
面对青年这种不自然的状态，女病人似乎知道什么，遮住眼中的幸灾乐祸，眼睁睁看这该死的护工朝自己走近，准备直接给猎物来一次开膛破肚。
“给。”
周祁安伸长胳膊，同一时间女病人也暴露出长着青紫色指甲的枯瘦鬼手。
但当看清对方递来的东西时，她忽然动作一滞。
小小的一张矩形白卡，是万能门卡。
再次看到门卡时，女病人没有第一次反应剧烈。
她在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在注视着培养皿旁的人。
“我说过，只要你配合，我会想办法帮你离开仙客来医院。”
周祁安一向信守承诺，他现在头疼得厉害，长话短说：“离开医院你大概率会死，不过你可以试着从病房的花里萃取汁液，勉强能抑制段时间。”
临出门前，他想了想，还是建议了一句：“……去吹吹旷野上的风吧。”
自由这种东西，哪怕只有一刻，代价极大，也弥足珍贵。
转身准备开门，走廊里恰好传来脚步声，与之相随的，还有一种奇妙的摩擦音。
护士吗？
周祁安看了下时间，并不到吃药时间。
房间内的温度无形中下降了一些，脚步声停留在病房门外，有人在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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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难道是斯先生那边出了问题，沈知屹他们上来找自己？
午后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在身上。
日光一晒，脑袋更疼了，每一次的疼却伴随着思维不经意地放松。
那是一种控制不住地懈怠。
“咚，咚，咚。”
特殊的光照中，周祁安神情闪过一丝迷茫，意识和身体反应都比平日迟缓，不知为何，他不想要开门，正如进门时身体本能地把门关上。
仿佛在抗拒防备着什么。
周祁安抵抗着开门本能，想要先开口询问一下是谁。
双唇刚微微张开：“是……”
一只冰冷的手毫无预兆从背后伸出，捂住了他的嘴。
周祁安心下一个激灵，正要反抗。
“不想死的话……”女病人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声音阴沉得可怕：“就别出声。”
作者有话说：
韩丽：我在哪里？求捞。
沈知屹：失联忙碌中。
应禹：忙碌中。
少年：求捞+1。
旺财：求捞+2。
牧歌：尝试自救中。
大学生：求捞，以及周哥呢？！
周祁安：已经善良到不用求人，莫名其妙被捞了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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