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见她已经一月有余,她从夏季裙装换成了秋季的,宽松的浅蓝紫色短款毛衣,修身的黑色半裙长度到脚踝上方十公分处。
还是一样瘦,露出一截细长骨感的脚脖,没进白色平底鞋里。
和以往的习惯一样,即便天晴,也习惯带一把伞。
不知道在和谁聊天亦或是干什么,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
绿灯亮起,周围人群往前,她便也暂时收起手机跟着人群一起过斑马线。
闻珩转身,微往前低头,连帽外套的帽子扣上来,挡住蓝色头发和脑袋,在她前面几米远的距离,和她走同一个方向。
神婆已经等在天桥入口处的路灯杆下,支着小板凳小桌子摆好了摊子,一旁竖着个小黑板,上面写——
【祖传算卦秘方,兴国又安.邦。八卦五行,姻缘际遇,不准不要钱。】
闻珩从旁边穿过,走上天桥入口处的台阶,斜倚栏杆,低头看手机。
余光里,尤语宁距离神婆越来越近。
而后,好像远远停了下来。
闻珩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努力克制,没转头去看。
约过几十秒,听神婆主动喊:“小姑娘,要不要来算一卦呀?”
没有立即听见她的回答。
但是,闻珩就是知道,她一定会去。
很凑巧,上周日她在微博小号发了条吐槽微博,说最近诸事不顺,想去算命。
其次,神婆年近六十五,一头花白的发,慈爱面容。
她是个善良又心软的人,根本不懂得拒绝,更何况,对方是个看上去挺慈爱的老人。
果然。
她走到神婆的算命摊子前,伸出自己的手,声音里有温和的笑意:“您看看,我明年就本命年了,有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那一刻。
闻珩好确信,他们的故事将在此刻开始。
毕竟,她是这样按照他卑劣的套路、卑微的设想在走。
而那时,他的美梦尽头,是她终于永远记住他的脸,日日夜夜,流连在他身侧。
“谢谢您啊。”
温柔女声落下,尤语宁起身往天桥这边走来。
余光里,那道身影越来越近。
似乎,能清晰地听见,她很轻的脚步声。
每一下,都落在他的心口。
手机屏幕锁了又开,开了又关。
闻珩低头,隔着三两层台阶,秋日晚风吹得她的黑色裙摆闯进他的视线。
心跳得像红豆滚落在地一般,混乱又快。
他收了手机,在她经过之前,转身,上天桥。
像高一期末那段时间,晚自习结束后送她回家,总是默默走在她前面。
他赌,今日她坐地铁4号线。
下天桥,他选择往左,地铁4号线的方向。
却每一步都不确定,每一步都想悔棋。
在她面前,似乎总是难以做个君子。
但他到底是生来带些运气,身后响起熟悉而轻的脚步声。
她做了和他同样的选择,地铁4号线。
滚落在地跳动的红豆渐渐停歇。
人却极兴奋,想大声喊。
这是我的。
和往常他跨越千山万水只为回来看她一眼送她回家时一样,他们一前一后上了同一辆地铁,进了同一节车厢,握住同一根扶手杆。
近在咫尺的距离。
越往前,人群变得拥挤时,她会被人群挤到他身边。
肢体不小心触碰,她会小声说抱歉。
抱什么歉。
抱珩行不行。
出地铁,闻珩依旧走在她前面。
去附近超市,她会习惯下班后在这里买第二天的早饭。
挺凑巧,这次她先结账走在前面,他才发现她被个长相丑陋的男子尾随,手里还拿着手机偷拍。
而她,毫无察觉。
闻珩立在超市门口偏头点了支烟,长腿一迈,快速而悄无声息地跟上。
右手捂嘴,左手锁喉,右腿顶后膝
一套动作干脆利落又迅猛,几乎没弄出什么声响就将人钳制在地。
等尤语宁走远,听不见动静,他才将人嘴松开,膝盖却还死死抵在他腹部,让他动弹不得。
男人挣扎半晌,此时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一顿嗓音粗哑的破口大骂,不堪入耳。
“呵。”
闻珩挑眉,冷笑一声,嘴里咬着的烟燃得正旺,猩红的一点在秋日晚风里忽闪。
青烟袅袅,他歪头,微眯着眼,伸手拍拍男人的脸。
明明嘴角带着微笑的弧度,眼里却迸射出寒冰一样的视线。
看上去,就像是索人性命的恶魔。
男人被他这副模样吓得挣扎更厉害,骂声却泄露出恐惧。
闻珩抬手,取下燃了一半的烟,滚烫的烟头毫不留情地按在那人眼下一寸。
一字一句:“你再跟她一次,挖了你这双眼。”
男人被烫得尖声惨叫,摇头摆脑要躲,却被抵着脖子无处可躲。
还不够,闻珩按着他手指把他手机解了锁,快速翻阅里面的东西。
看一点,眼神和脸色就越沉一分。
居然,不止跟了这一天。
深呼吸。
杀人是犯法的。
全都删除,手机格式化,恢复出厂设置,当着男人的面一拳砸烂。
“看见了吗,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这一拳——”
他指指男人太阳穴:“砸你这儿。”
“哦,别担心,打不死,医药费呢,付得起,你尽管在医院住一辈子。”
归鱼工作室大部分员工已在几日前抵达,只等闻珩吩咐搬东西去公司的指令。
次日一早,按照昨晚工作室群里的通知,大家早早起床,跟着搬家公司的车往早已租下来的工作室搬东西。
闻珩一早到了工作室,兴致缺缺地坐在门口小沙发上,不时朝外头看一眼。
周志诚搬了个纸箱凑过来,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很好奇:“坐这儿看半天了,到底看什么呢珩哥?”
他去年大四下学期就来归鱼工作室实习,今年六月毕业后正式留在了工作室,跟闻珩同一个学校的学长学弟,关系很是亲近。
闻珩抬手把他脑袋往前推:“别挡路,干活。”
话音刚落,看见尤语宁出了工作室,立即起身出门。
“哎干嘛去珩哥!”
周志诚把纸箱放下追上去,差点撞到忽然停下的闻珩。
堪堪停稳,闻珩“嘶”地吸气,转过身捂住他嘴:“你叫什么,闭嘴。”
“唔唔唔……”周志诚疯狂眨眼,表示自己明白,等闻珩松手,委屈地小小声,“怎么了呀?”
闻珩不搭理他,就在楼道里来回转。
周志诚更加懵逼,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转悠。
就这么转了不知道几个来回,他感觉自己脑袋都快晕了,就见自家老板忽然掏出手机低头摆弄,直直地往电梯方向走。
周志诚不明所以,以为他有事要下楼,跟着一起过去。
远远看见个很清纯漂亮的美女,也低着头玩手机,一手端着杯咖啡在喝,跟他们相反的方向,正朝这边走。
而且,好巧不巧地,跟他家老板,走的是一条直线。
“珩哥过来点,要撞上人了。”周志诚下意识扯着闻珩的袖口,试图把他拉到自己这边来,免得跟人姑娘撞上。
闻珩不为所动。
甚至,调整了下角度,直直地,跟那姑娘撞上。
周志诚:“?”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家珩哥,这是,故意,要跟人撞上去……的吧?
然后。
他亲眼所见,什么叫碰瓷。
闻珩锁了手机屏,一抬眼,看见朝思暮想的这张脸。
这些年来,头一次,她这样仔细、认真、近距离地打量他。
双眼对视的一瞬间。
他的心里翻涌起一场除他之外无人知晓的海啸,夹杂着这些年来的狂风骤雨,不断地冲刷着他的意志力。
或许,应该说:“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但是,不能。
不能问,知道否定答案的问题。
那就,让她记自己记得深刻些——
“看够了?”
“呵,现在搭讪的方式这么夸张了吗?”
“不能矜持点儿?”
然后。
他如愿,在她脸上看见,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那般客气疏离、淡漠无谓、不放在心上的表情。
相反。
她第一次,对他有了不满的情绪。
这很好。
如果,厌我恨我,能让你记我记得深刻些。
那你,千万可得,厌我恨我多一些、久一点。
最后,永远记得我。
我是,闻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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