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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海棠 于欢 32307 字 2024-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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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的惊醒,遂又走到窗口看了一眼窗外永兴陵的方向垂下手楞道:“而今天下,百姓食不果腹,除了王公贵胄谁还用得起金子呢。”

最终,萧瑾被帝师李娴派来的人找到她便随着人马返回了盛国。

此时盛国的君臣都不知道她的遭遇但那满身伤痕又如何瞒得住尤其是脸上的炸伤——

半月前

——盛京城——

自萧瑾潜入宁国已经过去月余之久但一直没有消息传回。

在得知永兴陵坍塌后小皇帝雷霆大怒只差冲出大内亲自前往宁国找寻了。

垂拱殿内,小皇帝拿起一卷扎子重重砸向武将,“连个人都找不到,还敢回来见朕,朕要你们何用。”

被派去搜寻大将军的武将跪伏在御座前,作为萧瑾的麾下与心腹,御林军指挥使,他也很想找到萧瑾,否则主少国疑,没有萧瑾坐镇,将无统帅,宁国就真的危矣。

“陛下息怒,不知是何人用炸药炸开了永兴陵,使得永兴陵全部塌陷,天降异象,狂风暴雨不止,河流持续涨水,帝陵所在下游的巩县被全部淹没,臣派出去搜寻大将军的人马,也有几个不幸丧生在这洪水中了,此次涨水乃从永兴陵始,臣等派人在永兴陵附近搜寻了十余天,仍没有发现大将军的踪迹,只…”御林军指挥使颤颤巍巍的奉上木盒。

内侍走上前接过,随后掀开遮盖的红布转呈,“陛下。”

里面盛放着一块已经风干的红布,上面有烧焦的痕迹以及血渍。

小皇帝见之,愤怒的双眼瞬间满含泪水,她强忍着泪指着木盒问道:“这是什么,卿什么意思?”

“臣等无能,只找到了此物。”回来通报的指挥使叩首道。

小皇帝抬手一把打翻木盒,随后起身走到武将跟前,恶狠狠说道:“朕要的不是这个,朕要的是人,是萧瑾这个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听不懂吗?”

“陛下息怒。”指挥使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滚,再给朕去找,加派人手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小皇帝大怒道。

“是,是。”

等人走后,小皇帝便蹲下小心翼翼的拾起了那快残布,随后失声痛哭。

转身回来的内侍见女帝如此悲伤,遂去请来了帝师李娴。

“陛下。”李娴迈着急凑的步伐进入殿内。

小皇帝拿着红布早已是泪流满面,上面有烧灼的痕迹还有人身上的血染,可以想像这块红布背后的主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残酷。

尽管众人安慰,可她实难与安然无恙四个字联想在一起。

李娴入内后,小皇帝便扑到她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先生,萧瑾她…”

一直以来,这个教授她功课的老师,就像母亲一样陪伴在她的身侧,和母亲的性格十分相似,温柔、善良。

李娴看着小皇帝手中紧紧攥着的红布,伸手安抚道:“不过是块残缺的红布而已,或许不是萧将军的呢。”

小皇帝在她怀里拚命摇头,“这是我赐给萧瑾的,来自西域,只此一匹,我认得,不可能如此巧合的,萧瑾她一定是遇到了危险。”

李娴听后,似乎觉得事情似乎真的不妙了,以小皇帝的口吻不像有假,但即便最后等来的是最坏的结果,她也仍需镇定,作为托孤大臣,她要维护这个国家的秩序,“陛下。”

“陛下。”李娴看着哭泣的小皇帝,“萧将军不会有事的,盛国的百姓需要陛下,难道没有萧瑾,陛下就不做盛国的君王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当初先帝就不应该建立这个国家,更不该传位于您。”李娴继续说道。

小皇帝卷缩起身体,哽咽的说道:“我知道我没有本事,盛国能走到今天全靠萧瑾,皇考也是知道的,所以把大权都给了萧瑾,她如果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啊?”

李娴见她如此,愤怒道:“是臣看错了陛下,原以为陛下可以继承先帝遗愿,没有想到竟是如此的软弱。”

“我…”小皇帝抬起脑袋,眼里闪烁着一丝恐惧。

十来岁的年纪却要肩负一国百姓的生死,这样的重担压在她的身上,如同负重前行,且路远而险阻,一眼望不到尽头。

“盛国从来都不是靠萧瑾一个人撑起来的。”殿门口传来一声洪亮的少年音。

惹得李娴与小皇帝同时回头,内侍先行步入,叉手道:“陛下,太师,是翰林院司儒大人。”

“司儒。”

步入内的司儒是个才及冠,比小皇帝稍微年长的女子,她朝二人行礼,“陛下,太师。”

小皇帝连忙擦了擦眼泪,似乎不想要同龄的司儒看见自己的眼泪。

“盛国的朝堂上还有如此多尽忠职守的臣子,还有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无不都是为了心中的信仰为宁国为陛下而战,纵使萧将军不在了,陛下就要因为她一个人而放弃整个国家?”司儒又道,她的眼里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就连气势,都能盖过身为太师的李娴,“如果是这样,那我等也没有必要为了盛国与陛下在此拚命了。”

司儒一番话让小皇帝感到十分羞愧,她连忙擦拭了眼泪,“谁说朕为了萧瑾要放弃盛国了,我是卫氏子孙,皇考建立盛国是为了光复大宋朝,朕自然也会以此为目标。”

李娴听后向司儒投去了赞许的目光,“还是司儒大人有办法。”

小皇帝擦了眼泪,朝司儒问道:“对了,你也入陵了,可曾见到萧瑾?”

司儒点头,“臣与萧将军以易容术潜入安国公世子林俊所领的控鹤军中,一路探陵,而后至一处阵中时分散,我以摸金者的身份带领林俊选了一句,本想伺机除掉这个世子,可是…”

“可是什么?”李娴问道。

司儒眉头紧锁,“红牡丹一直跟在林俊身侧,而且似乎知道我的身份,并一路提醒林俊,处处提防,害我错失了几次极好的机会,最后快到墓室时藉着机关下了手,但是我想以红牡丹的身手,定能保林俊周全,最后也证实了,她们二人都安全的从永兴陵出来了。”

李娴大惊,“四娘?”随后深深皱起眉头道:“朝廷并没有安排四娘入永兴陵,这次的事件也没有告知她。”

司儒一脸的不悦,“谁知道她在想什么呢,早说过这种风尘女子并不靠谱,坏我计划不说,墓室也没能进去。”

司儒忽然想到了地底艮岳的那一幕,但没有向她们提起。

“所以永兴陵坍塌时,萧瑾是在内的?”小皇帝急切的问道。

司儒点头,连忙道:“但永兴陵是活陵,陵底地下水可以通往下游的河流,地陵坍塌时,地下水渗入,以萧瑾的身手,应该不至于被困于陵内,不过入陵前我曾阻止过萧瑾,永兴陵危险重重,不需要她涉险,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但她…”

“萧瑾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先帝驾崩后又有谁还能够劝动她呢。”李娴说道。

“宁国那帮人,跟他们的监国是一样的德行,盗陵不成,竟用火药炸陵。”司儒气氛道,“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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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狗,如果不是圣祖皇帝的新政,仁孝章德皇后的坚持,那魏清能有今天的地位吗?就凭几千年前的孔孟之道,我们只会被人踩在脚底罢了。”

李娴轻轻佻起眉头,她看着窗外的雨,眼里黯然失色,“永兴陵…真的就这样塌了吗,那帝后的尸身…”

司儒陷入沉默,随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这样,就不听那牛鼻子老道的话了。”

李娴看着窗外,随后朝司儒道:“阿儒,巩县至盛京千里之遥,舟车劳顿,这几日就先好好歇息吧,萧将军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嗯。”——

半月后

盛国朝堂依旧运作,只是原先萧瑾掌管的军务都移交了诸将分领,最后呈于皇帝手中,小皇帝开始了正式的亲政,由太师辅佐。

萧瑾不在的时间里,小皇帝依旧是茶饭不思,一连几天下来,人都消瘦了许多。

“陛下,政策要与民生相结合,文官有些谏言看着虽好,可是也要结合当地百姓的生活才行,那些士大夫家的子弟有些从未体验过民间疾苦,需知,天下万民才是国之根本,不能纸上谈兵。”司儒翻阅着小皇帝亲批的几份奏疏教导道,“百官出谋划策,君王所做的一切决断都关乎着国运与大势,也系王朝的盛衰与走向。”

小皇帝看着司儒,不满的拍桌道:“司卿,你就比朕大几岁而已,你只是帝师的侍童,帝师都还没发话呢,你怎先开口了。”

“陛下,政事上,司儒大人的确要比臣更娴熟。”李娴说道,“盛国的许多国策,并不是出自臣之手。”

小皇帝嘟起嘴,“难道她还能比先生强?说得头头是道,好像她当过皇帝一样。”

司儒旋即拱手,“臣可是大盛的臣子…”

内侍急匆匆跑入内通报道:“陛下,太师,司儒大人,南边传来消息,御林军找到萧将军了。”

作者有话要说:

转生的人肯定都有bug存在

第57章萧瑾归盛

——盛京——

消息传入殿内太师李娴与翰林学士司儒终于松了一口气,小皇帝闻之大喜,本想立马动身去见萧瑾想了一会儿后拍响桌案道:“好啊,总算等到她回来了这次朕一定要好好惩治她。”

李娴与司儒相顾一视随后都捂嘴笑了起来。

小皇帝见后,看着二人说道:“先生和司卿笑什么朕说的可是真的。”

“陛下的话,臣可是记住了等一会儿萧将军回来,只怕陛下自己忘了。”李娴说道。

小皇帝再次拍响桌案,“萧瑾犯的可是欺君之罪,朕才不会忘记呢,二位卿竟敢笑话朕?”

“臣等不敢。”李娴与司儒连忙拱手。

小皇帝遂从座位上起身领着一行人马骂骂咧咧走出了宫殿,“臭萧瑾,一会儿看朕怎么惩罚你。”

李娴与司儒还在殿内二人对视着笑了笑,李娴开口道:“萧瑾总算是平安回来了三军的议论也可平息了。”

司儒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气惆怅道:“盛国坐拥国北之地拥有草场养马之地故骑兵强悍然当今世上却以火.器为强我们虽控了北海却不敢有所动作,说到底,还是国力太弱了,就如这军中,没了萧瑾,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统帅,我朝多少文官谋士,这也是一大弊端。”

“盛国国力虽小,却得民心,一但战争爆发,胜算还是要看百姓向着谁的。”李娴说道,“民怨积压太久,就会顺着战争打响而彻底爆发,到时候宁国必会内乱,况且他们的朝堂,是监国在胁天子,始终没有一个合理的名义。”

司儒叹了一口气,“为长久计,盛国不能再这样偏安一隅下去了。”

“对了,宁国还有一件事。”李娴突然想起来道。

“什么事?”司儒回过头。

“金海传回消息,原来的金海都督被贬为了没有实权的参军,而新任的金海都督是魏清的女儿,魏清把整个国东的兵马都给了她。”李娴说道。

“以魏清奸诈的性格,是绝不可能做莽撞之举的,即便是至亲,看来这个新任金海都督不简单。”司儒分析道。

“是不简单。”李娴道,“二十多年了,她从未露面于世,就在今年,她以生员的身份出现在金海的最高学府中,并以文武双试皆第一的成绩取得魁首。”

“学府?”司儒回头,“曾经的稷下学宫么,现在不是成为了高官子弟直接获取仕途的捷径了么。”

“话虽如此,但里面亦不乏有世家倾尽全力培养的人才,世家的资源可要比普通人多。”李娴提醒道。

司儒陷入了深思,“整个国东…”

“她将总兵府设在了金海。”李娴又道。

司儒挑起眉头,“金海,太多人在金海了,恐怕要比章厚禄,还难对付。”

“尚未交手,还不能冒下定论,是龙是蛇,还要看她上任之后的做法。”李娴道。

“如果可以,让金海那边盯紧这个新总兵,一有消息便传回盛国。”司儒道。

“好,我会告诉金海那边的人,让她们盯紧点。”李娴回道——

禁中的监门与城门郎见到萧瑾后也是大喜,有官员于朝野奔走相告。

“大将军回来了。”

仍是一袭红衣,只是脸上又多了些伤痕,疤还未淡去,明显是新增。

城门郎激动的拱手道:“大将军可算是回来了。”

萧瑾听后,心中起疑,于是问道:“怎么了?”

“自从陛下知道您离开盛京后,性情大变,常对文武百官发怒,前阵子又闻永兴陵塌陷,陛下更是在大内发了好几天的脾气,把内侍与宫人们都吓坏了,好在有李太师与司学士在旁劝谏。”城门郎小声说道。

萧瑾听后颇为无奈的摇摇头,“陛下是担心我的安危,所以才迁怒于你们,如今我回来了,诸位可安心。”

萧瑾随后卸下了佩剑与火铳朝宫中走去,回京的消息经官员传遍后,文武百官纷纷从各署出来迎接。

“参见大将军。”

“大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萧瑾一一拱手,“诸位大人近来安好?”

“朝中一切安好,下官等也无事。”有官员回道。

“大将军脸上的伤?”有武将注意到了萧瑾脸上的疤痕。

“小伤无碍。”萧瑾轻松道,但实际上她的身体并未痊愈,只是害怕自己离开太久,朝中会生变,故才匆匆赶回。

“大将军没事就好,您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可把下官等担心死了。”

“是啊,大将军,盛国不能没有您。”

萧瑾听到吹捧,却觉得刺耳,旋即止步回头,一个冷眼看向说话之人,和善的神色骤变,如临战场,杀气腾腾,“盛国是陛下的盛国,先帝托孤,是让我辅佐陛下,没有我萧瑾,盛国依旧是盛国,是陛下的盛国,盛国可以没有我萧瑾,但绝对不能没有陛下,尔等听清楚了?”

众人被吓得纷纷俯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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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等听清楚了。”

萧瑾低头看着百官,“记住,你们是陛下的臣子,往后再敢馅吾于不义,吾必杀之。”

“是。”

萧瑾刚走至殿庭中间,便有几个内侍赶来叉手弓腰道:“太傅。”

“陛下有旨。”

“召太傅萧瑾前往垂拱殿陛见。”

“臣遵旨。”萧瑾拱手道。

内侍半眯着眼睛道:“太傅,陛下在垂拱殿等您,这边请。”

——垂拱殿——

垂拱殿内,小皇帝穿着绯色的公服端坐在御座上,太师李娴列于丹墀左下,翰林学士司儒则于右下。

萧瑾入内,二人朝其行礼,“太傅。”

萧瑾径直上前,于大殿中央屈膝跪伏,“臣萧瑾,叩见陛下,陛下圣躬万福。”

“朕之前说过,太傅见朕可不用行跪拜之礼。”小皇帝说道。

“臣子跪君王,这是礼法。”萧瑾回道。

“那太傅为何低着头?”小皇帝问道,随后起身,语气里充满了责怪之意,“是觉得自己欺骗了朕,所以才不敢抬头直视朕么?”

萧瑾犹豫了一番后回道:“臣…容颜受损,怕吓到陛下,故不敢抬头。”

“什么?”小皇帝开始紧张了起来,随后从御座上走下,“给朕抬起头来。”

萧瑾这才将头抬起,随后拱手,“陛下。”

萧瑾右边脸上的烧伤肉眼可见,着实将几人都吓了一跳,小皇帝瞪着双目,旋即变得湿红,“果然,朕没有看错那块布,你就是遇到了危险。”

萧瑾盯着小皇帝的眼睛,随后叩首,“臣有罪,让陛下如此担心,还请陛下罚之。”

“孤身犯险,不顾家国安危,若是皇考还在,今日又会如何罚你呢?”小皇帝问道。

“先帝…”萧瑾一下愣住了,她缓缓抬起头,忽然发现母女二人的眼神是如此的相像,孤身犯险已不是第一次,曾几何时,先帝也是这般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担忧与埋怨,她重重叩首,“臣自知死罪,还请陛下惩处。”

“朕罚你有什么用啊!”小皇帝气氛的嘶吼道,“朕又如何敢罚你呢。”

萧瑾再次怔住,小皇帝随后闭眼道:“宣太医。”

“是。”

“朕罚你回府闭门思过,将伤养好再来见朕。”小皇帝挥手道。

“谢陛下。”萧瑾叩首道。

小皇帝又看了一眼她的伤,随后生气的拂袖离去。

“恭送陛下。”

丹墀下李娴走上前扶起萧瑾,“将军这又是何苦请罪呢,陛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咱们这群人当初一同起事,情同手足,你如今搬出礼法,倒显得生分了。”

萧瑾摇头,“国不明法度,如何一统,我们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割据势力了,行事也该规矩些,自然要告诉陛下,为人君,不能太感情用事。”

司儒坐在丹墀的台阶上缓缓说道:“李姐姐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萧瑾了,她可比卫赢还榆木…”

萧瑾听后眼色忽然变得狠厉,一个箭步来到司儒跟前,一把揪起她的衣襟,“你说谁?”

司儒挑起眉头,一把抓过萧瑾的手腕,随后转身将人按到了台阶上,也顺势摸了一下她的脉搏,“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跟我逞强?”

“阿儒!”李娴轻斥道。

司儒这才松手,她靠在红漆柱上,看着萧瑾身上的烧伤,“你碰到火坑墓了?”

萧瑾揉了揉手腕,“嗯。”点头道。

李娴走上前扶起萧瑾,关心的问道:“怎么样?”

萧瑾摇头,“没事。”

司儒离开栏杆,开口问道:“你在墓中可有遇到其他人,有人拿走了墓室的钥匙。”

“金海棠。”萧瑾回道,“她身边还有一个人。”

“是她么?”李娴问道。

萧瑾点头,“是。”

“谁?”司儒见二人眼神,疑惑道:“是你们一直说的那个线人么?”

萧瑾点头,司儒陷入沉思,她握着栏杆上的金漆柱,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若是金海棠,他又怎么会知道艮岳有开启墓门的钥匙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盛京往事

是夜

福宁殿内灯烛摇曳窗外的寒风吹拂著书屋前的卷帘,小皇帝望着窗外,心不在焉。

“陛下已经连续批错了几道扎子这一卷连字都写错了。”司儒展开几卷扎子,十分不满意的提醒道。

小皇帝遂将耳朵捂住“先生为什么临时要你来辅导朕你明明和朕一般大。”

司儒看着小皇帝,随后将扎子放回桌子上“陛下不服气,只因陛下与臣的年龄相近可错了就是错了,臣要是说错了,臣自然会认,那么陛下为什么不可以呢?难道非要一个白发苍苍的人站在这儿,陛下才肯听?”

小皇帝嘟着嘴司儒便道:“先帝与太师信任臣,自然有她们的理由,陛下的不信任是在质疑先帝与太师吗?”

“朕没有。”小皇帝放下手中的笔。

司儒摇头叹了一口气,“陛下今日的心不在国家之上。”随后走到殿外看着屋外的夜色“这个点萧瑾应该还没有睡。”

被看出心思的小皇帝侧过头她看着司儒的背影忽然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孤寂“皇考向朕说过司卿的能力让朕不要以年龄来判断人的深浅。”

司儒回过头,看着小皇帝说道:“先帝是一个和善明事理之人,因此我们才会推举她。”

“阿儒姐姐说话,有时候比先生与皇考还难懂。”小皇帝说道,她看着司儒,忍不住的问道:“阿儒姐姐是否也曾有过爱慕却不得之人呢?”

小皇帝对萧瑾的爱慕已经露于表,但萧瑾的回应永远是国事在前,因而她也只能小心翼翼的不敢靠得太近。

司儒远望着殿外,冬风从她身上略过,几分寒意袭身,她却不曾感受到冷,“陛下与臣相比,臣遇到的阻碍与坎坷远不止这一些,我们越过了礼法与人伦,也遭受过族中的斥责与不理解。”

小皇帝并不理解她的话,“阿儒姐姐今年才不过十六七岁…”

司儒回头,虽长着一张稚嫩的脸,但做事却十分老成,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向皇帝解释,便编了个借口说道:“臣不过是长得年轻了些,卷宗上也没有记载臣的年龄吧。”

的确,司儒的年纪是小皇帝自己猜的,于是不再怀疑,继续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司儒摸着一只老旧的玉簪,笑道:“后来臣把那些阻碍的人都狠狠教训了一顿,他们就不敢吱声了。”

小皇帝投去羡慕的眼光,“阿儒姐姐真有勇气,真厉害。”

司儒走回殿内看着小皇帝,“陛下可知,臣的勇气,都是另一半给的。”

听到这儿,小皇帝越发的羡慕了,同时也对自己感到十分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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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阿儒姐姐得到了回应,有了心爱之人的支持,所以才敢这样做是吗。”

“臣那个时候受到的礼法约束,可不是现在这种,新政实行之前,那种苛刻且无理的礼法,能将人的希望抹杀,甚至能够杀人。”司儒说道,“而现在,只要陛下的心足够坚定,萧瑾毕竟不是铁石心肠,就算再榆再木,也能感受得到陛下的心。”

小皇帝思考着她话,只是轻轻摇头,随后追问道:“那阿儒姐姐现在呢,那个人不在了吗?”她没有见到过司儒的另一半,也没有听她提起过。

司儒拿着玉簪轻轻摩挲,“我曾答应过她,会一直一直等她,生生世世,直至天地消亡。”

小皇帝眨了眨眼睛,“所以现在阿儒姐姐也不知道她在哪儿,阿儒姐姐在等她。”

司儒点头,小皇帝好似明白了什么,“我也可以等,就算萧瑾心里有人。”

司儒看着小皇帝,提醒道:“萧瑾在你母亲那里陷得太深,也被…伤得太深。”

小皇帝呆坐在椅子上,“我知道。”从前的事,她所知甚少,大多都是李娴告知的,但时间久了,她总能察觉异样,“我是母亲的女儿,但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

司儒并不想与她提起老一辈人的故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萧瑾不懂这个道理,也是…”

“罢了。”司儒摊了摊手,毕竟与小皇帝父母相关,有些话她便不好当面说。

小皇帝也没细究,只是放下了手中的事务走出福宁殿,刚走出两步便又回过头道:“阿儒姐姐一定能够等到她的。”

“因为这是你们两个人的约定。”——

——盛京城——

风在空中呼啸,吹醒了站哨的禁军,一辆普通的马车从大内宣德门驶出,驾车的内侍手持天子墨敕,监门将奉敕夜开宫门。

内侍驾着马车出宫朝将军府的方向奔去,身后还跟着几个骑马的亲卫,小皇帝坐在靠车窗的位置,她掀开车帘,盛京城的夜市从她眼前划过,马车驶入闹市,与行人拥堵在一块寻找空隙驶出,盛京的热闹堪比宁国的金海。

皇帝离开后,司儒独自留在福宁殿,看着那一盏孤独的灯火,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

“陛下呢?”太师李娴处理完琐事回到福宁殿却发现小皇帝不在了。

“陛下去见萧瑾了。”司儒回道。

“去见萧瑾了?”李娴皱了皱眉头,“你与陛下说了什么?”

司儒低下头,“萧瑾一直怀着心结,总要有人替她解开,陛下是她的女儿。”

“你也知道只是女儿。”李娴说道,“又如何能够替代当初的人呢,这样做,岂不是徒伤陛下的心。”

“先帝因心中执念,而辜负了萧瑾,心怀愧疚,又如何能再接纳她人,即便心中生有喜欢,也只会转为痛苦吧。”李娴继续道,“现在的萧瑾,与先帝那时又有何异。”

“情根已种,如何能不伤呢,”司儒背起双手走到福宁殿的书柜前,书柜里放着先帝亲书的训诫,她随手打开一本,翻页时,手都在颤抖,“百姓们只知先帝是病逝于京的,却不知真正的原因其实是亲征御敌时负伤,而那一战萧瑾就陪同在侧,先帝回京后伤势迅速恶化,最终…”司儒闭上眼睛埋藏悲伤,“萧瑾便将这一切过错都归咎在了自己身上,可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陛下不知道这些…”李娴道。

“陛下不是小孩子了。”司儒打断道,“陛下不说,我也能感受到,禁中到处都是她们的痕迹,陛下不可能没有察觉。”

李娴轻叹了一口气,“现在的时局,可不是重感情的时候。”

“只要君将不相互猜疑,爱慕之心,反而是好事。”司儒说道——

——盛京·大将军府——

白龙鱼服,府卫自然不敢阻拦马车上下来的人,恰逢萧瑾在换药,府卫的通报几乎与皇帝的脚步同时到达。

几个侍女端着太医为其研制的膏药,其大多都是烧伤用的,萧瑾刚泡完药浴,几个侍女便哭丧着脸拭药,“大人才去几天,怎就弄得浑身都是伤,奴婢瞧着都疼。”

摸药时,萧瑾咬着牙关冒出一头冷汗,“从军之人,受些皮肉之苦又如何。”

“连死都不怕的人,又岂会惧这皮肉之苦呢。”门外传来小皇帝的声音。

还在敷药的萧瑾连忙裹上一件大氅,“陛下?”

侍奉的两个婢女端着膏药缓缓跪伏,“陛下万福。”

小皇帝走上前拿起膏药瞅了瞅,随后挥手屏退众人“都下去吧。”她低头看着萧瑾身上露出来的伤,不禁心疼的皱起了眉头,“司儒的话你怎么不听,功夫就算再好,那也是在沙场上,陵墓在地下,你这个马背上的人又怎么能与他们那些摸金者相比。”

萧瑾低着脑袋没有说话,小皇帝便让她起身坐好,“大将军的这一身伤是因为盛国与皇考,朕和皇考一样,希望大将军能珍重自己。”

萧瑾抬起头,“陛下,臣…”

小皇帝随后拿出几瓶伤药,“这是宫里的药,比太医院的要好。”

“谢陛下。”

“大将军对盛国很重要,对朕也很重要。”小皇帝看着萧瑾,眼里充满了认真,“朕希望你能够明白,君臣之间,不止有礼法与规矩。”——

今夜宁国的金海也异常热闹,接风宴上有百戏与歌舞一同助兴。

话音落下后,金海都督卫曦端起一杯酒起身走下席座,章厚禄见之连忙端杯起身,却没有想到都督竟直接略过参军朝一众商贾走去。

章厚禄白折腾了一番,他强颜欢笑的饮下了一杯酒,脸上写满了尴尬。

孔玉明见卫曦越靠越近,便招手呼道:“曦姐,曦姐,是我玉明啊。”

“哎哟!”

孔父一把拍下孔玉明的手,“放肆。”

“无妨。”卫曦与之解围道,随后端着酒杯走到船王萧敬忠跟前。

恭敬的拱手道:“萧船王,近日可好?”

萧敬忠回礼道:“托都督的福,老朽这才能从狱中平安归来。”

卫曦便笑眯眯的说道:“萧船王生于广安,宁国的建立离不开船王的鼎力支持,船行自建立以来,为朝立功不少,乃我朝葆力之士,又岂会是叛国通敌的小人呢。”

卫曦一番话使得萧敬忠极为勉强的附和一笑,“老朽做事,无愧于天地良心,监国明鉴,不枉我忠心。”

卫曦随后大笑了起来,“我就说嘛,船王白手起家,背后倚靠的是宁国,宁国如今与外族接轨往来货物也要靠船王周转,船王是定然不会做出背叛自己国家之事的。”

随后笑止,脸色瞬间冷下,她凑拢一步,拍了拍萧敬忠的肩膀,低头小声道:“吾还向监国做了担保,说船王您绝对不会叛国,吾相信船王定不会让吾蒙羞的。”

虽压低了声音,但一旁的孔家与靠得近的商贾还是听到了她的话。

萧敬后背冒着热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就想一座大山压在了他的头顶,此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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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充满了疑惑,直觉告诉他,眼前人,并不像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能做出来的举动,与他第一次相见时,判若两人,但他想不到是为何,只能硬着头皮接话,“都督信任,是我之幸。”

卫曦再次笑着直起身,举起杯子向众人示意道:“今日为祝船王出狱,吾敬萧船王一杯。”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替父谢恩

萧念慈就站在父亲身侧她看着卫曦的一举一动,与先前认识的人完全不同,既陌生又可怕。

众人纷纷举杯朝萧敬忠敬酒卫曦旋即又挥了挥手侍女便捧着一个托盘端来了一壶酒。

卫曦拿起酒壶亲自斟满酒,说道:“这是陛下赏赐船王的御酒陛下知道船王忠心耿耿很是看重。”

酒刚倒出时,佳酿浓郁的香气便迅速飘向整个宴席酒香四溢,让好酒之人闻着瞬间馋嘴了起来。

说是天子的意思其实就是监国之意,卫曦端起一杯酒送到萧敬忠跟前,“国朝的御酒乃前朝宫中陈酿,若非功勋卓著,一般的朝臣是喝不到的。”

卫曦的话让宴席上的一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萧敬忠才从京城的大狱里出来,金海都督就如此敲打,都督从京城赶来赴任谁都知道这是监国的意思,同时也清楚了船王今日之处境再不同往日金海的天真的要变了。

萧敬忠看着卫都督手里的御酒心中五味杂陈他先是拱手谢恩道:“谢主隆恩。”

就在他欲要接酒时却被身侧的女儿一把抢过由于力道太大杯子里的酒水被洒了一半,“父亲身体欠佳,不宜饮酒,我是她的女儿,今日代父谢恩天子。”遂一口将酒饮尽。

卫曦抬起那只拿酒的手想要阻拦,却还是晚了一步,悬在空中的手也只得放下。

船王女儿的大胆之举令一众人震惊,她们在震惊萧念慈胆量的同时,也佩服她的魄力。

“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愧是船王之女。”

“这才是船王的女儿嘛。”

议论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够听见,言语里有赞赏,去没有人真正在乎船王一家的生死,金海的商行出现过无数行首,萧敬忠也只是其一,一个氏族落寞了,还会有新的氏族崛起,生意也不会就此中断,她们或多或少会有损失,但都不足以撼动庞大的根基。

对于这些官员与商贾而言,利益至上,但命显然更为重要。

面对女儿的举动,船王萧敬忠不悦的呵斥道:“胡闹,这是天子赐的御酒,天子赏赐,是为父的荣幸,岂能由人代领。”

“可是爹爹的身体就是不能沾酒…”萧念慈一脸委屈道。

卫曦旋即挥了挥手命人退下,劝阻着父女二人道:“船王不必如此,若陛下知道船王不能饮酒,恐怕也不会赐下这御酒了,令爱这般做也是关心船王。”

见卫曦不再为难自己,萧敬忠遂弓腰道:“多谢都督体谅。”

“既然船王已经平安回来,那么船行也该正常运作了。”卫曦又道,“朝廷的人马不中用,有多大能耐办多大事,不合适的东西若是硬塞,最后也只能搞砸,所今后还是要多多辛苦船王了。”

萧敬忠点点头,“敬忠必不会辜负天子与监国的信任。”

说罢,她便返回了座上,一旁的章厚禄笑着一张脸,恭敬的说道:“还是都督您威武霸气,这萧敬忠啊仗着自己曾立功被先帝嘉奖称为船王就在金海横行霸道,早就该敲打一番了,让他知道谁才是金海的主人。”

“说够了?”卫曦拿着一直酒杯冷冷道,连正眼都没有瞧章厚禄。

吃了瘪的章厚禄只得闭上他的嘴巴灰溜溜的回到自己座上。

那杯御酒除了酒烈之外并无其他异样,萧念慈喝完之后只觉得喉咙很是滚烫,烈酒会使不常饮酒之人的食道与胃都感到极大的不舒适,就像火灼,炽热难耐。

萧念慈也是,只见一杯酒下肚后她猛得咳嗽了几声,也顾不得周围之人的目光端起桌子上一碗羹汤喝两口。

众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纷纷笑道:“原来这萧大小姐不会饮酒啊。”

“替父解围,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众人的议论还未停止,萧念慈的举动也被卫曦看在了眼里。

她招手换来两个侍从,在她们耳侧小声吩咐了一阵,只见她们走向庭院出口,不一会儿便端来了两杯茶水。

“萧姑娘,我家大人让您用茶水漱口。”侍女将茶奉上,随后又呈来一碗汤,“御酒性烈,极易醉人,这是大人吩咐的醒酒汤,可除烈酒后劲。”

“大人?”酒的后劲尚未到,所以萧念慈仍是清醒之态,她喝了两口茶,将嘴里的酒味祛除了不少,便侧头疑惑的问道,“哪个大人?”

“卫都督,卫大人。”侍女回道。

萧念慈转头看向远处的主座,卫曦正悠哉悠哉的看着歌舞表演,全然不顾这边。

于是将茶杯放回侍女的托盘之中,逞强道:“不过是一小杯酒而已,替我谢过卫都督的好意。”

至于醒酒汤,萧念慈连碰都没有碰,看得出来主人对眼前女子有些在意,侍女便也不敢强求,于是福身离开。

“大人。”两个人侍女端着醒酒汤回到了卫曦身侧,“萧姑娘她不肯喝。”

卫曦看着那满满一碗的醒酒汤,抬起手挥了挥,“下去吧。”

“是。”

商贾席座上,孔玉明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就要起身,刚至一半就被父亲压了下来。

“上哪儿去?”孔父一脸严肃的问道。

“我去给卫都督敬酒啊。”孔玉明道。

“敬酒?”孔父拉着脸,“给我老老实实坐好,不要给孔家和你哥哥添麻烦。”

父亲的言语让孔玉明极为不满,他重重砸下手里的酒杯,“我给他添麻烦?”孔玉明看着父亲,一脸怨气道:“父亲眼里,哥哥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就一定是错的?”

“难道不是?”孔父也不满幼子的态度,“老夫花重金让你进入学堂,你瞧瞧你干的那些好事,学不好好学,尽交一些狐朋狗友,逃学、旷课、打架,哪一个不是你惹出的麻烦?”

孔玉明挣脱父亲,“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的,随便你怎么认为。”他拿起酒杯,“不靠你,我一样能出人头地。”

害怕在接风宴上闯祸的孔父已顾不得家丑了,连忙命人将孔玉明拿下,“你个小畜生,老子就不该带你来。”

一旁生意上合作的伙伴纷纷劝阻,“孔兄,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何必在卫都督的接风宴上动怒呢。”

“这逆子实在是气死我了。”孔父怒道,因为先前在前都督章厚禄的寿宴上,孔玉明就惹了一次麻烦,那章直把仇都记在了孔氏商行身上,面对权力的打压,理亏的孔父只得用答应许章氏父子好处来赔礼道歉。

卫曦看着台下的热闹,问道章厚禄,“孔家是怎么回事?”

章厚禄低着头恭恭敬敬回道:“是孔老爷和他小儿子闹了矛盾,孔家的幼子生□□玩,孔老爷又是个暴脾气,谁家还没点争吵,当老子的教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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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在常理之中。”

卫曦遂朝侍从招手道:“去把玉明叫来。”

孔玉明怎么也想不明白父亲对自己的态度,不过是去给故友敬个酒罢了,“老东西至于如此吗?”

“孔老爷,卫都督有令,请令郎过去一趟,都督要与令郎叙叙旧。”都督府卫所的指挥使走近道。

本在教育儿子的孔父突然愣住,“大人,您说卫都督叫小儿?”

“令郎是都督的同窗,也是好友。”指挥使解释道。

孔父这才赶忙下令随从放开孔玉明,还没等他们主动松开,孔玉明就自己挣脱了,还一脸的豪横道:“放开爷爷。”毕竟是少爷,下人们擒拿时也不敢太用力。

孔玉明直起腰身,得意的看着父亲,“金海现在可不姓章了,哥哥讨好章直有用吗?”说罢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臭小子!”偏心的孔父气不打一处来,“成心要气死他老子。”

同行都投来羡慕的目光,不断劝道:“孔兄,看来令郎与卫都督交情匪浅,发迹之后不忘旧人,今后你们孔家可要走运了。”

孔父想到此,心里的气顿时消散了许多,“他只要不给我闯祸,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孔玉明笑眯眯的走到卫曦桌前,并未忘记规矩与礼仪,恭恭敬敬的拱手道:“生员孔玉明,见过都督。”

卫曦喝了一口热茶,“怎么又惹你父亲生气了?”

孔玉明凑到卫曦的桌前,“我适才不过是想来给都督敬一杯酒,哪儿知他死活都不让,生怕我给他闯祸,我看,他就是偏心我哥,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喜欢的。”

听着孔玉明的话,卫曦若有所思,“偏心…”她将茶杯放下,“若非独子,又有几人可做到不偏不倚。”

卫曦招了招手,侍女便上前斟满了两杯酒,她将其中一杯给了孔玉明,“人的爱,从来都不是平衡的。”

孔玉明有些拘谨,毕竟卫曦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同了,“都督…”

“怎么还拘束起来了。”卫曦道。

孔玉明摸了摸脑袋,“毕竟才过去了两月不到,这转变也…”

“是想问我怎么在一月之内就代替了章厚禄吧。”卫曦道。

孔玉明不敢直言,但心思早已被卫曦猜了个透,“小人是有些想不通,不过您姓卫,又是从京城而来,他们都说您是监国直接任命的,都在猜测您是不是监国的女儿…”

“不过小人才不管他们的猜测。”孔玉明又道,“您还是小人认识的那个姐姐。”

孔玉明毕竟是商人之子,也学得了孔父那几分圆滑。

从年岁上,卫曦要大孔玉明好几岁,她便招招手,孔玉明识趣的凑了过头。

卫曦俯身小声道:“我这儿有份差事…”

“干干干!”听到差事,孔玉明连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你倒是应得极快。”卫曦直起身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孔玉明憨笑道。

“明日清晨到都督府找我。”卫曦道。

“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想看萧姐姐发酒疯的扣1

第60章酒后

攀上权贵的孔玉明从都督席上大摇大摆的走下在一众人的目光下趾高气昂的走回了自己的座上,他父亲身侧坐着的叔伯向他打招呼,他连看都不看。

他们便纷纷指着孔玉明骂道:“这臭小子太不像话了。”

孔父依旧拉沉着一张脸“从卫都督那儿回来,连规矩都忘了?”

孔玉明没有着急回父亲的话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畏畏缩缩而是一把摊坐在椅子上,随意的翘着双腿悠哉悠哉的说道:“什么是规矩?”

“你!”孔父此刻真想抄起藤鞭将这个逆子狠狠教训一顿。

“打呀!”孔玉明指着自己的脸豪横道,“过了今晚明儿我就是都督的人了,这殴打官员是个什么罪?”

“什么?”孔父不解,一头雾水的看着儿子,“官?”他楞的看向卫曦,一脸不相信的说道:“都督怎会看上你小子。”

“我都说了逃学旷课都是跟着别人做的。”孔玉明道,“这个别人自然就是台上那位咯。”

孔父大惊,孔玉明随手拿起一个果子送进嘴里起身拍了拍老父亲的肩膀,凑拢小声道:“您不是觉得我一直不如大哥吗您放心我若做了官一定做个清明的好官公是公私事私既不会包庇任何人也绝不姑息一个不法之人。”

孔玉明的话外意思很明了,即便自己飞黄腾达也不会帮助家族,这些话就像是气话,用来报复偏心的父亲。

孔父偏心亡妻所生的长子,把家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长子,甚至是产业也让长子一手打理。

孔父看着幼子,深深皱起花白的眉头,“孔家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没有人对不起我。”对于父亲,孔玉明早已不奢望能得到像大哥那样的关照,“我只是想为自己争一口气,看看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样不堪。”

今夜的接风宴,孔父本没有考虑带着幼子前来,奈何族中有事,长子不得不留下,又因长子的一句话,言及孔玉明是新任都督的同窗,孔父这才带着他赴了宴,没成想还是闹了一出父子失和的笑话。

孔父瞪着老眼,“你不要忘了你也姓孔,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所以父亲可不要妨碍儿子办差,否则朝廷降下罪来,殃及族中无辜,儿子可担待不起。”孔玉明道。

“你!”——

孔玉明走后卫曦的目光便时不时的停留在船王身侧,不知道人还以为新都督在监视船王。

喝了一杯烈酒的萧念慈始终没有缓过劲来,随着时间推移,酒的后劲慢慢开始起作用了,她的脸也越发涨红。

酒过三巡至夜深,卫曦向章厚禄招了招手,章厚禄连忙起身走到卫曦座侧弓腰旁听。

一阵吩咐之后只见章厚禄弓腰拱手,“是。”旋即又回到座上。

卫曦举起最后一杯酒起身,朝众人道:“往后这金海,就要靠诸位协吾共同治理了。”

“我等一定尽心协助都督治理金海。”众人齐声道。

卫曦便带着人马离去,接风宴到此结束,按照官员品级由高到低依次离席,最后轮到商贾们。

生意上有合作的商人们走到一起寒暄了几句后也相继离开。

萧敬忠带着喝醉酒的女儿离开宴席,路上,他看着萧念慈的脸色,可憎道:“她竟备了如此烈的酒,才不过一杯,是想要当众让老朽难堪吗?”

萧敬忠本就对朝廷的几大家族没有好感,更何况这个都督今日还如此刁难他。

萧念慈抓着父亲,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头顶昏昏沉沉,而脚下却十分的轻,于是她连路都走不太好了,眼前只有一片模糊。

就在船王扶着女儿要上马车时,身后赶来了一队人马将他截住,“萧船王,参军请您过府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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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敬忠却道:“没看见老夫的女儿喝醉了吗,等老夫先送她回去,回头…”

“不行,”马上的头领拒绝道,“参军有命,现在就要见船王,一刻也不能耽搁。”

萧敬忠抬头怒瞪,“什么要紧事这般着急,我送完人又不会跑。”

领头便又道:“我也是奉命行事,船王若不放心,我们可以护送萧小姐回府,两不耽误。”

萧敬忠哪里放心得下章厚禄,“非去不可吗?”

“船王是在担心大小姐的安危吗?”领头问道,“在下可以保证,参军只是有些话要问问船王,绝没有要害您与令爱的意思。”

萧敬忠看着眼前的人马,一个一个身披甲胄手持火铳,这架势,看来是要用强,“好,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我女儿绝不能有事。”

“自然。”领头道,“现在是新都督上任时期,谁敢在新官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呢。”

萧敬忠这才无奈的跟着他们走了,临走时重重嘱咐了几个随从一声,“看护好大小姐。”

“是。”

“爹…”萧念慈迷迷糊糊的扯着父亲。

萧敬忠便道:“为父去去就来。”

等萧敬忠走后,他们并没有派出人马护送,而是朝那几个随从说道:“反正也有人看着,就不用我们了吧。”随后驾马离去。

侍女扶着萧念慈上了马车,就在行驶过程中时马车被几个突然冒出的陌生男子拦住了去路。

随从拉住缰绳,叫骂道:“什么人?”

还没等问清拦车的缘由,几个随从就被一个迅速靠近的身影打晕了。

“啊!”

车内传出一声尖叫,那名侍女随后被吓晕了过去。

“大人,您…”下马的指挥使楞看着从车内出来的人,怀中还抱着一个涨红了脸的女子。

卫曦将萧念慈抱下马车,头疼的说道:“谁知道她会抢过那杯酒,真是什么都敢喝。”

酒虽无毒,却是一壶极烈的酒,指挥使跟在卫曦身后,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远离,“可她是船王之女,您这样做…”

卫曦顿步,回首瞪了一眼道:“怎么,你有看法?”

吓得指挥使顿步连连摇头,“属下不敢。”

新的都督府尚未翻新好,卫曦暂居在一座小宅子里,她将人抱进宅子,一众士卒则守在宅子外,就连指挥使也止步于庭院。

虽然脑袋十分的沉重,但萧念慈仍能感受到自己是被人拦腰抱着的,她松开一只勾在卫曦脖颈上的手,推搡着挣扎道:“放开我…放开我!”

卫曦没有理会她,只是回到内屋命人端来了一杯醒酒汤,用巧劲灌着她喝下。

醒酒汤中有药材,自然有药味,身为医者的萧念慈一闻便知,而后便将好不容易入嘴的药全都吐了出来,迷迷糊糊道:“你…想…毒害…我?”

“听话。”没办法,卫曦只能重新换一碗,想着法儿的喂她喝,“不喝这醒酒汤,什么话都要被你说出来。”

“骗人!”萧念慈有些抵抗卫曦的喂药,她不断推搡着,就是不肯喝,“你这个骗子。”

新端来的汤又被她弄洒了一地,卫曦很是无奈,只得甩了甩手上沾染的汤汁,重新弄来一碗,一边喂汤药,一边还要不断安抚她醉酒的情绪,“好好好,我是骗子。”

萧念慈倒在她的肩上,随后呕吐了起来,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你怎么可以骗我,怎么可以骗我…”

卫曦睁着双眼僵在原地,耳畔传来萧念慈细碎的怨念,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拥紧,“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萧念慈从她怀里挣脱,在她胸口上狠狠捶打了一拳,瞪着发红的眼睛道。

烈酒的后劲彻底上头,萧念慈已不知天南地北,内心的痛苦也在不断增加,那些陈年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出脑海,数不清的委屈与心酸积压在一起。

她的情绪极为不稳定带动了肢体的激烈,一只铜炉从她袖中滚落,她似乎清醒了一些,紧张的扑倒在地,拾起那铜炉。

手炉是空的,即使在冬日,她虽随身携带,却并未填充碳火用来取暖。

所有委屈,都在看到这个手炉的瞬间爆发,她朝卫曦怒吼着,“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

她伏在地上,颤抖着身心,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了手炉中,“你体验过万丈深渊里的孤独吗,你受过万千人的指责与谩骂吗,你又是否独自一人站在三千人中接受质疑与羞辱,这天下最难对付的…”

“是人心与礼法啊…”

“可是我都挺过来了。”

“二十多年啊,没有人知道在这二十多年的每一个夜晚里,我是如何熬过来的,那种孤寂的滋味,如同蚁蚀,生不能,死不能。”

卫曦站在桌案旁,她看着泪流满面的萧念慈,却不敢靠近,只能一遍遍失声说着对不起。

这是萧念慈心中的怨气,藉着酒劲全部说了出来,但她的眼前只有一片模糊,连卫曦的面孔都看不清,便潜意识里将她当做了脑海里的人。

待她稍微平静后卫曦才敢慢慢靠近,随后被受到惊吓的人一掌推开,由于太过突然,她差点撞在了桌角上。

“你不是她,你不是!”随后萧念慈瘫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手炉,“我的阿潜是不会骗我的。”

卫曦从桌边爬起,她看着卷缩在地上的萧念慈,眼中充满了孤寂。

她开始自责,开始内疚,于是爬上前紧紧握住萧念慈的双手,使得她再没了力气挣扎与做伤害自己的事。

萧念慈趴在卫曦怀里开始颤哭了起来,“我找不到她了,我找不到她了。”

“怎么办啊。”

卫曦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在确定没有危险后,萧念感受着抚摸,渐渐平静了下来。

酒劲也在慢慢褪去,一番折腾下来,她变得十分疲倦,萧念慈靠在卫曦的怀中,紧闭着双眼,昏昏欲睡,然手中,依旧死死握着那只铜炉不肯放开,“官家…”

“官家…”

卫曦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泪也不自觉的从红框中落出,她小心翼翼的应了句,“我在。”

“臣妾守住了…”

“守住了大宋的江山…”

“守住了…官家的新政。”

“守住了…官家。”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谜点,就是萧敬忠到底是哪派的其实都不知道,另外,萧念慈在回来之前有八年是隔绝的,也不和父亲联系。

一直以帝后身份相称,是因为两个人的爱情里,江山占比太多了,包括相识相知相爱相守。

她们是以天下为已任,爱情不会占据最主导的地位,但不可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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