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有刺客!”
“全军戒备——”
胡亥躲在辒辌车中,听到?外面传来虎贲军的喊声,紧跟着是刺客的大喊:“杀——!!将秦贼全部围住!”
“哈哈哈——”韩诏的笑声轰然响起。
胡亥悄悄打起一点车帘子?,向外看去,便?看到?狭窄的山谷中,突然多出不?少?黑压压的刺客,那些刺客仗着地势,突然杀出来,将拉成长线的秦军大部队从中间冲段,断做两半。
韩诏站在刺客的包围中仰头大笑:“秦贼,没想到?罢!”
扶苏面容镇定,平静的道:“韩长公子?,你这是甚么意思?难道韩长公子?并不?是诚心归顺?”
“啐!”韩诏冷笑:“秦狗,你现在才发现,已然晚了!归顺?我堂堂韩人儿郎,怎么可能归顺你们这把子?秦狗?也就是我那不?像样的幼弟,贪生怕死,毫无筋骨,才会不?知羞耻的投诚了你们!”
他说着,一指站在旁边的韩谈。
韩谈被他当?众辱骂,脸色渐渐寒冷下?来,双手攥拳,似乎在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韩诏道:“想不?到?罢,会在这里遭受埋伏?我实话告诉你们,其实我早已偷盗了你们的行军舆图,只要我抓住你们,何愁威胁不?了秦狗嬴政?!”
扶苏冷声道:“韩诏,好?大的口气。”
韩诏猖狂的道:“扶苏,你若是现在给我下?跪,磕三个响头,然后再将韩谈那个叛贼恭恭敬敬的交给我处置,说不?定,我心情?好?一些,也叫你和?你那个幼弟,少?受一些苦楚,否则……”
韩诏面色狰狞的道:“想来长公子?很宝贝你那幼弟啊,真真儿是兄弟情?深,情?同手足,羡煞旁人!那好?啊,我便?先抓住你那幼弟,一根根掰掉他的手指头,我倒要看看,那样娇滴滴的小公子?,受不?受得?住,如此的切肤之痛!”
扶苏听着他的话,脸色瞬间冷酷起来,一霎那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甚么温文尔雅,甚么霁月光风,甚么气韵风骨,通通消失不?见?,还是那白衣翩翩的模样,却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冰冷。
“谁也……”扶苏沙哑的道:“不?能伤害亥儿……是你自己找死。”
韩诏没来由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不?知为何,竟被扶苏的狠戾模样给震慑住了。
扶苏抬起手来,在空中招了一下?,短暂的静默之后。
“杀——!!!”
震耳欲聋的喊声冲天而起,竟然是从韩兵的背后包抄而来。
“怎么、”韩诏结巴的道:“怎么会?!怎么回事……”
秦军已经被伏兵断做两半,而且秦军一共就那么多人马,嬴政的大部队还在前方,并没有汇合,怎么可能突然冒出这么多援军,又不?是天兵天将!
韩诏一时间有些慌张,强自镇定:“不?可能!都是虚张声势!你们秦军多少?森*晚*整*理人马,我心里清楚的紧,绝不?可能出现援军!”
扶苏幽幽的道:“如果不?是秦军呢?”
“甚么?!”韩诏大吃一惊,脑海中反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韩谈。
如果不?是秦军,那就只剩下?韩谈的旧部了。
韩谈的亲信归顺了秦廷,但秦廷一直不?信任韩谈,自也不?会给韩谈的亲信兵刃。
韩谈终于?抬起头来,与韩诏对上了眼神,幽幽的道:“正是我的麾下?。”
“怎会?!”韩诏大喊:“不?可能!决计不?可能!秦人怎么会给你兵刃?!他难道不?怕……不?怕你反了么?!”
韩谈眯起眼睛,他的嗓音犹如一潭死水,道:“是了,秦军给我兵刃,我的亲兄长都怕我反了,难道秦人……便?不?怕我反了么?”
“哈哈……哈哈哈——”韩谈大笑起来,沉浸在自己的笑点之中,甚至笑得?有些癫狂:“兄弟啊,这便?是亲兄弟!!”
“韩谈!”韩诏怒吼:“你这个叛贼!!叛贼——”
扶苏挥了挥手,道:“抓人。”
章平应声:“敬诺!”
扶苏一声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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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和?韩谈的旧部立刻行动,扑向韩诏的伏兵,伏兵本将秦军断做两半,叫他们无法互相支援,而如今局势反转,韩诏的伏兵反而像是自投罗网,叫秦军和?韩谈的旧部两面包抄,简直像是包饺子?一样,一拨搓起来。
“杀!!给我杀——”韩诏外强中干,撕心裂肺的怒吼:“给我杀出去!!杀——谁也不?许后退!后退者斩!!”
秦军、韩谈的旧部、伏兵,三方接壤,兵器交接,一时间纳罕厮杀之声不?绝,韩诏的伏兵显然不?敌,韩诏躲在伏兵后面,妄图杀出一条血路,他的眼睛一转,一眼便?看到?了胡亥的辒辌车。
韩诏双眼赤红放光,像是见?到?了肉,发疯的扑向辒辌车,指挥着伏兵,大吼道:“给我射箭!!射箭——我若是死,谁也别想活!!”
嗖嗖嗖,冷箭铺天盖地而来,甚至带着火光。
胡亥听到?外面的动静,心头咯噔一声,韩诏太黑了,竟然射火箭,辒辌车虽然坚固,周身都是青铜打造,不?怕刀枪斧戟,但十?足容易着火。
“亥儿!”扶苏道:“快下?车!”
车子?呼呼的燃烧着火焰,胡亥身段灵巧,从辒辌车中蹦下?来,并没有被火焰灼烧。
章平连忙道:“幼公子?,快走!我掩护你!”
章平伸手一抄,将胡亥放在马背上,自己掩护着胡亥撤退,大喊:“起盾!”
盾兵立刻上前,训练有素,抬着沉重厚实的盾牌,将射来的火箭全部挡住,一点子?也没有碰到?胡亥。
胡亥揪着马缰,虽有些艰难,但撤退的还算顺利。
韩诏根本碰不?到?胡亥的一根头发丝,眼看着胡亥走远,气得?撕心裂肺大喊:“废物!!都是庸狗!韩谈在那里,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韩诏把注意力?转移到?韩谈身上,一把抢过弓箭手的长弓,从怀里摸出淬了毒的冷箭,发疯的将长弓拉满,瞄准韩谈。
韩谈正在厮杀,并没有注意韩诏的瞄准,胡亥转头一看,暗道不?好?,拢着手大喊:“谈谈,当?心!”
韩谈吃了一惊,转头去看,本想躲闪,可伏兵接二连三的扑上来,韩谈根本无法躲闪。
铮——
冷箭发出金鸣,破空而来。
眼看着韩谈躲无可躲,哪知这么巧,胡亥的马匹受了惊,猛地尥蹶子?,高高扬起前蹄。
“啊呀……”胡亥一声惊呼,直接从马背上被甩下?来,好?巧不?巧,飞扑在了韩谈身上。
嗤——
“唔!”
钻心的疼痛席卷了胡亥的背心,冷箭直刺而来,没有刺到?韩谈,反而刺在胡亥的背上。
韩谈一把接住“挡在自己身前”,用“血肉之躯相救自己”的胡亥,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以?为你奋不?顾身相救的韩谈】
韩谈瞪大了眼睛,摸到?一手鲜血,甚至感觉到?胡亥的血迹喷溅在自己的面颊上,热乎乎的,带着说不?出来的温度。
“你……”韩谈颤抖的道:“你……竟然救了我?”
胡亥疼得?浑身打颤,说不?出话来。
误会!完全是误会,都怪那匹臭马,早不?尥蹶子?,晚不?尥蹶子?,偏偏挑这种时候尥蹶子?!
胡亥唯一庆幸的是,幸好?章邯哥哥早一步把淬毒的冷箭换成了无毒的普通箭镞,否则自己岂不?是要挂在此处?
“亥儿!!”扶苏眼看着宝贝弟弟“不?要命的冲过去”,脑海中嗡嗡作响,不?顾一切的催马冲而来。
“亥儿!”扶苏抱住浑身染血的胡亥,紧张的双手打颤:“亥儿,不?要睡,睁眼!睁开眼目!”
胡亥疲惫的厉害,一股无力?席卷着全身,用尽全力?,却还是被困顿吞噬,陷入昏暗之前,还不?忘了撒娇,虚弱可怜的道:“哥哥,好?痛……”
亥儿……
亥儿……
醒一醒……亥儿……
胡亥在昏迷之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唤自己,孜孜不?倦,一声一声的呼唤,将自己从昏迷中一点点唤醒。
“嘶……”胡亥慢慢苏醒过来,首先感觉到?的便?是疼痛。
眼前昏花,一阵阵的闪烁着金星,失血过多让胡亥疲惫不?堪,眩晕恶心,一排排标签大字甚至打着转儿。
【担心你的章平】
【担心你的章邯】
【担心你的韩谈】
【两天没有合眼的兄长扶苏】
“亥儿,你醒了?”熟悉的嗓音,是便?宜哥哥扶苏。
胡亥努力?睁开眼睛,这才看清楚,自己应该身在营帐之中,帐子?里满满当?当?挤着人,章氏兄弟、韩谈,还有扶苏都在。
“啊!嘶……”胡亥痛呼了一声:“好?疼。”
“别动,”扶苏扶住他,安抚的道:“背上那么大的伤口,能不?疼么?”
胡亥这才想来,是了,自己中箭了,因为“奋不?顾身”的替韩谈挨了一记冷箭,差点子?连命都丢了!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胡亥观察大家的表情?,估摸着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奋不?顾身营救韩谈的,胡亥差点连自己都信了。
“幼公子?……”韩谈沙哑的开口,他的眼睛里全都是血丝,嘴唇干裂,面容憔悴,深深的凝视着胡亥。
【以?为你救了他,超级感动的韩谈】
胡亥心中干笑,误会都误会了,自己差点壮烈牺牲,干脆误会到?底罢。
于?是胡亥道:“谈谈,你没事罢?没有受伤罢?”
【超级超级感动的韩谈】
韩谈眼神波动,眼圈竟是发红,抿了抿嘴唇,道:“韩谈无事。”
胡亥笑了一声,让自己看起来十?足“圣母”,仿佛慈爱的神仙下?凡普通众生,道:“太好?了,你没事,也不?枉费我挨了一下?。”
“幼公子?……”韩谈果然十?足感动,不?只是眼圈红,瞬间堕下?泪水,咕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软榻跟前。
“诶?”胡亥吓了一跳:“谈谈你这是做甚么?”
韩谈跪着,哽咽的道:“幼公子?,我韩谈,欠你一条性命!”
在山谷厮杀之时,韩谈是为了自己的族人,才被迫与扶苏胡亥联手,他的目的很单纯,便?是为了而保护自己的族人。
韩诏是韩谈的亲兄长,韩诏想杀了自己,胡亥与韩谈非亲非故,竟舍身保护了自己,韩谈心中五味俱全,说不?出来的酸涩辛苦。
“我韩谈,并非是狼肝狗肺之徒,从今往后,我的命便?是幼公子?给的,韩谈愿真心归顺幼公子?,为幼公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啊呀,”胡亥茶里茶气的道:“谈谈,你说哪里的话呐,我救你,是因为我愿意救你,可不?是图你的回报,你可不?要这么说呀!”
【更加感动的韩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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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死心塌地的韩谈】
“幼公子?,”韩谈郑重的道:“谈从今往后,便?是你的人。”
【吃醋的兄长扶苏】
胡亥:“……”哦吼,差点忽略了哥哥,便?宜哥哥又在暗搓搓吃醋了。
胡亥刚想要安抚一下?暗戳戳吃醋的哥哥,便?听到?有寺人通传。
“皇帝驾至——”
胡亥眨巴了两下?眼目:“君父?”
原胡亥昏迷的两日,大部队已然与嬴政的扈行队伍汇合,这里乃是扈行的大营。
哗啦——
帐帘子?被打了起来,嬴政在寺人的簇拥之下?,步入营帐。
“亥儿醒了?”嬴政道。
胡亥挣扎着坐起来,自然了,只是做做模样儿罢了,毕竟胡亥受伤太重,疼得?厉害,他又不?是甚么猛将,自然不?可能带伤作礼。
“不?必多礼了。”嬴政很给面子?的道:“躺着便?好?,朕来看看你。”
“多谢君父。”胡亥虚弱的呼呼喘着气,又重新躺了回去。
嬴政来到?榻边,坐了下?来,给胡亥掖了掖本便?很整齐的锦被,幽幽的道:“朕有几句体己话儿,想要单独与亥儿说一说,你们都退下?。”
“敬诺。”章氏兄弟并着韩谈准备退下?。
嬴政转头道:“扶苏也先退下?。”
扶苏似乎有些意外,君父要与幼弟单独谈话,需要避讳自己,也不?知要说些甚么。
“敬诺,君父。”扶苏应声,恭敬的退了出去。
一时间,营帐中只剩下?胡亥与嬴政二人。
胡亥有些许的紧张,和?便?宜爸爸独处一室,怎能不?紧张?尤其是这个便?宜爸爸,还是重生版本的秦始皇!
胡亥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嬴政头顶的方向,想要看看标签,刚一抬头,已然很是谨慎,还是被嬴政逮住了目光。
嬴政也往上看了一眼,微笑道:“亥儿,又在看甚么?”
“没……”胡亥赶紧低下?头,乖巧的都不?敢撒娇,一板一眼的,生怕多说多错。
撒娇这套用在哥哥身上,那是百试不?爽,但是用在便?宜爸爸身上,很可能顽脱啊!还是不?要浪的好?。
嬴政笑道:“不?必紧张,亥儿可是功臣呢,你这番苦肉计,直接收服了韩谈与他的旧部,可谓妙极,真真儿不?愧是……朕的儿子?。”
胡亥听他话里有话,分明在强调“朕的儿子?”。
其实日前,胡亥与嬴政已然说开了,在嬴政面前,胡亥早就掉马了,马甲扒得?干干净净,嬴政已知晓,胡亥并不?是真正的公子?胡亥。
胡亥干脆破罐子?破摔,真诚的道:“不?瞒君父,其实……其实亥儿这并非甚么苦肉计。”
“哦?”嬴政饶有兴致的看着胡亥。
胡亥一点子?也没有保留,主打一个真诚,道:“亥儿如此怕疼,怎会舍命相救韩谈呢?当?时我本打算跑得?远远儿的,哪知那匹破马,突然尥蹶子?,把亥儿甩下?了马背,那么巧,正巧扑在韩谈身上,后来便?……”
嬴政少?许愣了一瞬,随即忍不?住笑起来:“竟有此事?”
胡亥叹气道:“正是呢,亥儿现在浑身都疼,从未这般疼过。”
嬴政又是笑了一声,道:“你倒是有趣儿,把这些都与朕说了?何不?顺水推舟?”
胡亥笑到?:“在君父面前,胡亥哪里敢装腔作势呢?早晚还不?是要被君父看穿?既然如此,干脆坦坦诚诚的,亥儿对君父,可是毫无保留的!”
嬴政挑眉道:“哦,是么?”
胡亥:“……”当?然,自己保留了知晓便?宜爸爸和?便?宜哥哥都是重生的,这一点。
嬴政道:“看来亥儿是个乖孩子?。”
他说着,轻轻抚摸着胡亥的面颊:“望你以?后,也对君父如此坦诚以?待。”
“那是自然啦。”胡亥甜滋滋的答应。
【并不?是那么信任你的君父嬴政】
帝王多疑,名不?虚传呢!
虽便?宜爸爸的手掌宽大温暖,但胡亥总觉得?,便?宜哥哥的抚摸,比便?宜哥哥危险许多……
“哦是了!”胡亥生怕冷场,挑了一个话题,道:“那个该死的韩诏,君父可抓住他了?”
嬴政收回手来,摇摇头。
“跑了?”胡亥有些吃惊,倘或叫韩诏跑了,自己岂不?是白挨了一记?
嬴政淡淡的道:“死了。”
“死了?”胡亥更是吃惊,比听说韩诏跑了还要吃惊许多。
胡亥追问?:“如何死的?”
嬴政还是那副淡淡的口吻,似乎漠不?关心,道:“朕不?知,扶苏将韩诏带回来之时,便?是一具尸体。”
末了,嬴政还补充一句:“千疮百孔,死无全尸的尸体。”
胡亥:“……”好?怪哦。
难道韩诏被章平哥哥砍了?被韩谈砍了?总不?能是被我那温柔正直的扶苏哥哥给砍了罢?
他这般想着,嬴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今儿个一早,朕那处便?收到?了好?几卷弹劾长公子?扶苏,随意弑杀韩人长公子?,暴虐成性的文书。”
胡亥震惊,抓住了重点,道:“哥哥杀了韩诏?”
嬴政点点头,道:“怕是因着韩诏误伤了亥儿你罢。”
胡亥呆呆的出神,便?宜哥哥因为自己,冲冠一怒,杀了韩诏,且是死无全尸的那种?我那温文尔雅,光风霁月,温柔善良的白月光哥哥?
嬴政倒是不?当?一回事儿,淡淡的道:“一个韩诏,死便?死了,不?值得?甚么,朕已让丞相王绾想法子?将弹劾的文书撵回去,倒是……”
嬴政话锋一转,微笑道:“扶苏与亥儿的干系亲笃,朕深感欣慰。”
扶苏退出营帐,一直在外面候着,也不?知君父与幼弟要说些甚么。
丞相王绾端着一大叠文书正巧路过,说是正巧,也不?是太巧,而是专门路过。
“长公子?!长公子?!”王绾低声呼唤扶苏,冲他招手,示意扶苏过去。
扶苏走过去,道:“王相。”
王绾恨铁不?成钢的道:“长公子?,你糊涂啊!”
扶苏奇怪:“王相何故这般言辞?”
王绾道:“陛下?屏退左右,分明是想与小公子?说一些个悄悄话儿,长公子?怎么便?出来了呢?万一……万一是关于?皇储之事,如何是好??”
扶苏没有立刻开口,王绾又道:“长公子?怕是不?知罢,幼公子?这番舍命相救韩谈,怕是故意为之,这分明便?是苦肉计啊!韩谈日前还对幼公子?爱答不?理?,这会子?便?死心塌地,他那一杆子?的旧部,也对幼公子?马首是瞻,这是多大一股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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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子?啊,您不?要不?当?一回事儿!”王绾拍着怀中的那一沓子?文书,道:“您看看,看看这些是甚么!都是这两日,送到?陛下?御营大帐的文书,弹劾长公子?弑杀韩诏的文书,说长公子?暴虐成性,残暴天常啊!全都是以?廷尉李斯为首的那把子?馋臣,长公子?你还不?明白么?您便?算是不?争,李斯也会挣,幼公子?也会挣!”
“幼公子?不?轻不?重的挨了一箭,”王绾喋喋不?休的道:“便?拉拢了韩人旧民,还博得?了陛下?的欢心,长公子?你听听!听听!陛下?在笑呢,笑得?何其开怀!陛下?何曾对长公子?如此欢笑过?”
扶苏眯起眼目,冷冷的道:“住口。”
王绾吓了一跳,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变了的,不?只是幼公子?胡亥,还有长公子?扶苏。
扶苏表面看起来还是那般温柔气质,但内地里,渐渐有些不?同了。
王绾是跟随扶苏的老?臣,还曾经教导过扶苏一阵子?,扶苏从未对王绾急言令色过,今日言辞却极其的冷漠,带着一股森然。
扶苏的目光扫过王绾,道:“丞相若无事,可退下?了。”
王绾还想说些甚么,但又惧怕扶苏的目光,只好?应声,抱着那沓子?谈弹劾文书离开。
扶苏负着手,长身而立,凝视着胡亥的营帐,轻声道:“亥儿绝不?是如此之人。”
嬴政很快从营帐中出来,与扶苏说了两句,也没有提起弹劾的文书,便?离开了。
扶苏恭送嬴政之后,这才进入了营帐,没来由想起方才王绾的言辞,便?问?道:“亥儿,方才与君父在说甚么?为兄在帐外都听见?了君父的笑声。”
胡亥:“……”
胡亥一时间有些犹豫,在说自己这个假公子?,不?小心跌倒撞上冷箭之事,太丢人了,况且提起来,还要提到?便?宜哥哥的马甲,自己个儿的马甲,实在牵连太多了。
于?是……
胡亥干脆哼哼唧唧,敷衍过去:“哥哥,亥儿伤口好?疼哦,疼死了,哥哥快帮亥儿看看,是不?是裂开了?”
扶苏一听,生怕胡亥的伤口当?真裂开,虽然箭镞没有淬毒,但那可是箭镞,本就锋利无比,为了拔箭,医士不?得?不?将箭镞周围的皮肤隔开,免得?皮肉被倒刺牵连,胡亥身子?那般娇弱,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
扶苏小心翼翼的给他摘下?伤布,检查了一番伤口,松口气道:“无妨,没有裂开,不?流血了,这般深的伤处,能不?疼么,乖一些,老?实躺好?。”
“哼……”胡亥继续哼哼唧唧,也是真的疼痛,道:“哥哥,轻一点儿。”
扶苏轻柔的给他重新包扎好?伤口,扶着他躺下?来,仔细掖好?锦被,果然被胡亥糊弄过去,忘了方才那个茬儿,道:“好?生歇息,你不?知自己流了多少?血,要好?生将养才是。”
“嗯。”胡亥乖乖的闭上眼睛,因着失血虚弱,浑浑噩噩便?睡了过去。
嬴政的扈行部队本是要继续东巡的,但为了胡亥的伤势,嬴政下?令放缓了脚步,暂时在原地休整,等胡亥的伤口好?转一些,再行东巡。
胡亥第二日清晨,是被苦涩的味道熏醒的,呛得?他想咳嗽,可又不?敢咳嗽,生怕牵连到?了伤口会疼痛。
“好?难闻呀……”胡亥睁开眼目,便?看到?了守在榻边的便?宜哥哥,还有扶苏手边的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那苦涩的味道,正是汤药散发出来的。
“醒了?”扶苏道:“饮药罢。”
胡亥嫌弃的道:“好?难闻,又苦又刺鼻,哥哥,亥儿不?想喝药。”
胡亥一撒娇,扶苏果然有点受不?了。
【心疼你的兄长扶苏】
胡亥以?为凭借自己炉火纯青的撒娇功夫,可以?糊弄过去,哪知扶苏心疼归心疼,道:“不?可,乖乖用药。”
胡亥撇撇嘴巴,扶苏哄着他道:“你这伤口如此之深,不?用药如何了得??若是半途发了热,可有你受的,乖,把药喝了,听话。”
胡亥捏着鼻子?,屏足一口气,咕咚咕咚三口,把药汤喝了个干净,苦得?舌头发直,胡亥还是小看了汤药的苦涩,不?只是苦,还麻舌头,舌根都不?是自己个儿的了。
“唔——”胡亥吐着舌头,用手扇风,活脱脱一只小奶狗,大着舌头的道:“苦鸭——锅锅……苦,好?苦鸭!”
扶苏没想到?汤药这般苦,之前胡亥用药,还要扶苏一勺一勺喂来着,扬言多苦都没事,他手头里没准备去苦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韩谈大步跑入营帐,手中端着一个巨大的承槃,承槃里摆着好?几个小豆,盛放和?各种腌制的蜜果,咸甜的、酸甜的、甘甜的,应有尽有!
韩谈道:“幼公子?,吃个蜜果,压压苦涩。”
胡亥赶紧抓起一个腌制的蜜枣子?,浓浓的蜜浆,甜腻的拉不?开栓那种,囫囵吞枣的往嘴里塞去,这才缓解了苦涩。
胡亥忍不?住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感叹道:“谈谈你真好?,救了我一命。”
【被你夸奖而欢心的韩谈】
【因为你夸奖旁人而吃醋的扶苏】
胡亥:“……”咦,我哥哥又吃醋了!
胡亥连忙捏了一颗甜枣子?,恨不?能用比甜枣子?还甜的嗓音,对扶苏道:“哥哥,这个枣子?好?甜哦,哥哥吃!”
【醋劲缓解的扶苏】
胡亥:“……”哦吼,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胡亥在榻上躺了三日,伤口终于?完全结痂,这三日,除了喝药,便?是吃粥,日常饮食清淡为主,可把胡亥给憋坏了,十?足想念荤腥的味道。
胡亥用了药,可怜巴巴的对扶苏道:“哥哥,亥儿已然没有大碍,今日的午膳,可以?吃肉了嘛?”
扶苏:“肉生火,你的伤口还未痊愈,切记燥火,亥儿乖,再忍一忍。”
胡亥挎着小脸蛋,道:“那……那鱼呢!鱼食很有营养的,咱们正好?在东方,听说这一带的鱼食鲜美,哥哥,食点鱼可以?嘛?”
扶苏无奈的道:“也不?可。鱼乃发物,有伤之人也不?宜食用发物。”
胡亥苦着脸,奈何扶苏也是为了他好?,狠下?心肠道:“亥儿乖,等身子?好?了,哥哥便?吩咐膳房给你做鱼食,可好??”
马上便?要到?用午膳之时,胡亥每日的朝食和?午膳,都是扶苏亲自严查,扶苏起身道:“亥儿歇息一会子?,哥哥给你去看看午膳。”
胡亥蔫蔫儿的应声,扶苏便?起身离开。
等扶苏走了没一会子?,一股鲜香的味道窜入营帐,胡亥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黑漆漆的大眼睛亮堂起来,闪烁着光芒。
“好?香哦……”
哗啦——
帐帘子?打起来,韩谈从外面走进来,手中竟端着一盘鱼食!
胡亥惊讶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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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
韩谈快速走进来,将鱼食放在榻上,道:“幼公子?,你不?是想吃鱼食么?”
胡亥眼睛放光,使劲点头,对着那盘子?鱼肉,恨不?能流下?不?争气的口水来。
韩谈道:“长公子?去膳房了,这会子?不?会这般快回来,幼公子?快点食,食完了我把承槃一丢,谁也不?知。”
“可是……”胡亥有些迟疑:“哥哥不?让我吃鱼食。”
韩谈道:“幼公子?放心罢,韩谈早年也总是受伤,甚么鱼甚么肉,照食不?误,反而好?得?很快。”
胡亥架不?住诱惑,舔了舔粉嘟嘟的嘴唇,抄起筷箸,夹了一大块鱼肉塞进嘴里。
哪知这么巧……
哗啦——
帐帘子?刚好?打起,扶苏去而复返,胡亥保持着张大嘴巴的动作。
“亥儿。”扶苏蹙起眉头,沉声道:“你在做甚么?”
胡亥:“……”偷、偷吃。
37哥哥闹别扭
扶苏去了?膳房。
胡亥养伤的这些日子,膳食的?确清淡了?一些,这个不能食,那个不能碰的?,其实扶苏看在眼里,也实属心疼。但胡亥身子素来羸弱,若是不狠下心肠,万一落下了?病根,以后受罪的还是胡亥。
扶苏进了?膳房,查看膳夫给胡亥准备的?午膳,又道:“令你们腌制的甜果如何了?”
“长公子?请看,已然腌制好了。”
膳夫赶紧将小豆捧出来,里面装满了?甜果。
胡亥的?汤药十足苦涩,扶苏便让膳夫们腌制甜果,还要那种食了?不能体寒的?果子?,膳夫们也算是绞尽脑汁,才腌制了?这么一小豆。
扶苏尝了?一颗,口?味不错,甘甜回味,又十足浓郁,的?确可以?压制汤药的?苦涩,便将小豆接了?,准备先带着甜果回去,给弟弟尝尝。
扶苏走出膳房,说来也巧,正好遇到?了?丞相王绾。
王绾看到?扶苏从膳房出来,手中还捧着一个小豆,立刻迎上前道:“长公子?,你这是……怎么从膳房这等肮脏之地出来啊!”
扶苏不想说是给弟弟拿甜果来了?,若是一提起来,王绾必然又有说辞。
但?不需要他说,王绾也猜得出来,一拍掌恨铁不成钢的?道:“长公子?,你可是为了?幼公子?,才来膳房的??”
扶苏还是没说话,一点子?也不妨碍王绾的?自由发挥:“长公子?啊!长公子?!您对幼公子?那么要好,能得到?甚么回报?幼公子?还不是转头便将您的?疼爱忘个赶紧!长公子?看看,这些日子?,陛下对幼公子?爱惜有加,日日送补品前来,哪一个不比这甜果金贵?幼公子?人家怎么会将这把子?甜果放在心上呢?再者……幼公子?最?近拉拢了?韩氏,和那韩氏的?小公子?如此亲密要好,您仔细想想,当时幼公子?是不是也是如此拉拢您的??如今他把您拉拢了?过去,又开始如法炮制的?拉拢韩氏,这一切不过是幼公子?的?伎俩罢了?!”
扶苏淡淡的?看了?一眼王绾,道:“丞相说完了?么?”
“这……”王绾被?噎了?一记。
扶苏又道:“听闻东巡这一路上,丞相忙碌的?紧,那便快些去忙碌罢。”
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这、这!长公子?!”王绾没想到?,自己这几地有声的?劝谏,听到?长公子?耳朵里,好像没有任何力度。
“哎!”王绾跺脚叹气:“这个幼公子?,到?底给长公子?灌了?甚么迷幻汤!”
扶苏端着甜果走回来,站在营帐面前,并没有立刻入内,而是调整了?一番吐息,收敛了?情?绪。
王绾三天两?头的?来寻扶苏,日日都是劝谏扶苏不要与胡亥走得太紧,扶苏听了?亦是心烦,不过他不想将这些事情?告诉胡亥,免得宝贝弟弟与自己一起烦闷。
就?在扶苏调整情?绪之时,一股鲜香的?鱼食之味从营帐的?缝隙中钻出来。
哗啦——
扶苏蹙眉打起帐帘子?,正好抓包了?弟弟偷吃的?场面。
“额……”胡亥一脸尴尬,实在太尴尬了?,鱼肉刚刚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咀嚼呢,哪知便宜哥哥这么快便回来了?。
“哥哥,你听亥儿解释!”狡辩!虽然知晓是狡辩,但?还是要胡搅蛮缠一番的?!
胡亥摆着手,道:“谈谈,快点把鱼食收拾出去。”
韩谈也没想到?扶苏去而复返,回来的?这般快,这简直是现场抓包,手忙脚乱的?收拾鱼食。
嘭——
韩谈有些慌乱,一个不小心,撞到?了?扶苏手中端着的?那豆甜果,“哐啷——”一声,小豆翻了?出去,甜果打翻了?满地,飞溅的?七零八落。
“甜果!”胡亥指挥着韩谈道:“谈谈,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快捡呐!这边,这边也有,那面,那面捡起来……”
韩谈当真不是有意的?,他刚才太慌乱了?,谁知晓第一次“干坏事”,这么快就?被?抓住了?。
韩谈蹲在地上捡甜果,但?这里是营地,本就?是临时扎营,地上土大,加之甜果外?面都是糖浆,扶苏为了?压制汤药的?苦涩,特意让膳夫将甜果腌制的?甜蜜一些,这会子?粘稠的?糖浆沾满了?尘土,便算是捡起来,也绝对不能食了?。
扶苏垂首看着滚落到?自己脚边的?甜果,光溜溜甜蜜蜜的?果子?,一下子?蒙上许多尘土,将原本可爱精致的?模样掩盖起来,说不出来的?肮脏。
扶苏的?脑海中一瞬间想起了?王绾许多的?言辞,相对于君父的?宠爱,韩谈的?亲近,自己这些子?甜果,好似真的?不值一提。
不知为何,扶苏心窍中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兴许是被?王绾那帮老臣烦透了?,这会子?那烦躁的?感觉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下来,尤其是看到?滚满灰土的?甜果之后,更是烦躁不堪。
“哥哥……”胡亥伸手去拽扶苏的?衣袖。
扶苏闭了?闭眼目,将奇怪的?气息压下去,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营帐。
【生气的?兄长扶苏】
“诶!”胡亥看到?标签,大吃一惊,难道因着自己偷吃,谈谈打翻了?甜果,所以?哥哥生气了??
“哥哥!”胡亥想要再触碰扶苏,试试标签,但?扶苏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已然离开。
“我哥哥生气了?!”胡亥道:“谈谈,都因为你。”
“啊?”韩谈还蹲在地上埋头捡甜果,惊讶的?道:“长公子?生气了??为何?难道是因着我打翻了?甜果?”
胡亥托着肉呼呼略微有些婴儿肥的?腮帮子?,道:“是啊,为甚么?我哥哥平日里不生气的?,我也没有经验。”
韩谈:“……”
扶苏离开之后,午膳便没有回来与胡亥一同用膳,胡亥等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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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寺人前去询问。
寺人倒是很快回来,还是不见扶苏的?身影。
寺人恭敬的?回话道:“回幼公子?,长公子?说日前公务繁忙,中午便抽不开身,让有幼公子?自行?用膳罢。”
胡亥撇着嘴巴,生气了?,便宜哥哥一定是生气了?!
平日里不管扶苏有多么忙碌,都会雷打不动的?回来用午膳,今日却说自己太忙抽不开功夫,显然是借口?。
胡亥随便食了?一些,满心满脑子?都是扶苏生气的?事情?,也没甚么胃口?,食不下太多。
他用了?午膳,倒在榻上打滚儿,稍微一翻身,一不小心扯到?了?背后的?伤口?,疼得是呲牙咧嘴的?。
“哎呦……嘶……好疼!”
哗啦——
帐帘子?正好被?打起,有人冲将进来,胡亥惊喜的?睁大眼目:“哥哥?”
来人并非是扶苏,而是韩谈。
韩谈抢过来,道:“幼公子?,无事罢?”
“是你啊……”胡亥有些子?兴致缺缺。
韩谈检查了?一下胡亥背后的?伤处,松了?口?气道:“幸好没有抻裂伤口?,幼公子?当心一些森*晚*整*理。”
胡亥深深的?叹了?口?气,韩谈道:“幼公子?还在为长公子?的?事情?担忧?”
“是啊,”胡亥感叹的?道:“我哥哥平日里不生气,这一生气,我还挺抓瞎的?,毫无经验,都不知哥哥为何生气,难道当真为了?那一豆的?甜果?听说那些甜果,都是哥哥专门?让膳房给我腌制的?,会不会是你把甜果打翻了?,哥哥便不欢心了??”
韩谈摇头道:“我觉着长公子?不是如此小气之人。”
胡亥:“……”那你是没看到?,便宜哥哥三天两?头吃醋的?模样。
韩谈压低了?声音,略微有些神秘的?道:“方才我出去打听了?一番,长公子?兴许不是为了?甜果而生气。”
“你知晓甚么?”胡亥催促道:“快说啊。”
韩谈又看了?看左右,似乎这事儿不想让旁人听了?去,低声道:“幼公子?受伤这些日子?,陛下不是赏赐了?许多物件儿么?还亲自来谈看了?幼公子?,朝中都传遍了?,说幼公子?比往日里更加受宠。”
胡亥眨眨眼睛,因为我受宠?
韩谈继续道:“长公子?本没有注意这些,但?架不住那把子?老臣一直嚼舌头根子?。”
胡亥眯起眼睛:“王绾?”
“就?是他!”韩谈道:“王绾还有他背后的?那一把子?老臣,隔三差五的?便去寻长公子?,我打听了?一番,他们一直在说幼公子?的?坏话。”
“公子?你想想看,”韩谈皱眉说:“长公子?与你再要好,能架得住王绾那些老家伙,整日整日的?说你坏话么?他们总是在长公子?旁边磨牙,长公子?听得多了?,也不知会怎么想。”
胡亥紧紧皱着清秀的?小眉头,韩谈说的?也不无道理,否则一贯温和的?便宜哥哥为何突然生气?连用膳都不回来。
胡亥摸着小下巴,道:“我得去亲自见一见哥哥。”
“现下?”韩谈道:“可是,幼公子?你的?伤口?刚刚结痂,还不能下榻行?走,仔细伤口?抻裂。”
“顾不得这般多了?,”胡亥好不容易刷起来的?好感度,绝对不能不明不白?的?跌下去,道:“仔细一些便好。”
韩谈赶紧扶着他,拿来一件毛披风,胡亥小心翼翼的?下榻,披上披风以?免害了?风邪,便出了?营帐,往扶苏那面儿而去。
胡亥来到?扶苏的?营帐,哪知晓这般的?巧,正好遇到?了?丞相王绾,简直是狭路相逢。
王绾看似恭敬的?给胡亥作?礼,不容胡亥挑出一丁点儿的?茬子?,道:“幼公子?的?伤势可大好了??怎么不在帐中休养?”
胡亥笑眯眯的?道:“多谢王相关心,本公子?是来见兄长的?。”
王绾却拦住他,道:“幼公子?有所不知,长公子?这几日操劳忙碌,正在为东巡的?路线废寝忘食。”
“怎么?”胡亥道:“本公子?还不能去见兄长了??”
王绾被?噎了?一下,干笑道:“幼公子?若是想要见长公子?,不如老臣替幼公子?先行?通传一声?”
胡亥眯了?眯眼目,道:“也好。”
王绾走入营帐,过了?一会子?才出来,只有他一个人走出了?营帐,满脸的?歉意道:“幼公子?,实在对不住,看来是长公子?过于繁忙,因此抽不开功夫来见幼公子?,幼公子?还是……请回罢。”
胡亥皱了?皱眉,自己都站在这儿了?,便宜哥哥没道理不见自己,他不着痕迹的?掸了?掸袖摆,看似不经意的?碰到?了?王绾,王绾的?头顶上立刻出现了?标签。
【说谎的?王绾】
【根本没有通传的?王绾】
【不想让你见到?扶苏的?王绾】
简直一目了?然!
韩谈皱眉道:“你休要胡言,长公子?若是听闻幼公子?前来,断然不会不见,你怕是从中作?梗,根本没有通传。”
王绾被?一语点破,眼眸闪烁了?两?下,却道:“韩公子?,瞧瞧你这话说的?,现在是老臣与幼公子?说话,哪里有你韩人旧民插嘴的?份儿?韩公子?可别忘了?,自己是个降臣,降臣便该有降臣的?模样儿!也便是老臣不与韩公子?你一般计较,若是老臣计较起来,到?陛下面前分辨分辨,治你一个挑拨离间,分裂朝堂之罪!”
“你……”韩谈刚要开口?,胡亥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
韩谈虽想要反驳,但?看到?胡亥的?表情?,将怒火全部压制下来,并没有再说甚么。
胡亥扬起一个甜滋滋的?微笑,看起来仿佛不谙世事,道:“算啦,既然哥哥忙碌,本公子?也不好打扰,那便先回去了?。”
“恭送幼公子?!”王绾拱手,自始至终堵在营帐门?口?,似乎生怕胡亥硬闯一般。
“公子?,”二人走远一些,韩谈这才道:“王绾那老匹夫,定然是没有通传。”
胡亥点点头:“我知晓。”
“那为何不让我揭穿他的?老脸?”韩谈道。
胡亥道:“谈谈你啊,也别太热血了?,做事留一线。”
韩谈的?为人的?确如此,别看他一副“足智多谋”的?模样,但?其实脾性有些许的?暴躁,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胡亥继续道:“王绾没有通传,虽不在理儿,但?说起来,他还是我哥哥的?师傅呢,又是朝中的?老臣丞相,便算是这件事情?闹到?陛下面前,也还是要给王绾一些面子?的?,不给他面子?,也要给以?王绾为首的?老秦人一些面子?。再者……若是闹僵了?,谁都不好看,并不划算。”
韩谈道:“眼下没有见到?长公子?,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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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罢,”胡亥道:“明日用药,哥哥定然会出现的?罢。”
胡亥回了?营帐,走了?这一大圈下来,后背的?伤口?隐隐发痛,赶紧回了?榻上躺着。
一晚上相安无事,第二日清晨,胡亥睁开眼目便等着扶苏前来送药,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了?跫音而至。
“哥哥!”
哗啦——
帐帘子?打起来,有人端着苦涩的?汤药从外?面走进来,胡亥定眼一看,撇撇嘴道:“怎么是你啊?”
章平端着汤药,奇怪的?道:“幼公子?,你怎么看到?我这副模样?好像很是嫌弃?”
胡亥懒洋洋的?道:“我哥哥呐?”
“长公子??”章平道:“哦,长公子?好像挺忙碌的?,他来嘱咐我给你送药,便匆匆离开了?,可能是有甚么军机要务需要处理,毕竟东巡之事,陛下全权交给长公子?来处置了?。”
“是么?”胡亥托着腮帮子?道:“哥哥都有空去找你,嘱咐你送药,做甚么不直接送过来?”
“是啊!”章平一拍手,道:“你这么一说,好生奇怪!从长公子?的?营帐到?我那里,分明比从长公子?的?营帐到?你这里绕远的?多,长公子?为何要绕远跑一遭?总不能是长公子?不愿见到?幼公子?罢!”
胡亥:“……”被?戳心窝子?了?!
胡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汤药一口?闷了?,苦得舌头发木,差点堕下生理泪来。
“行?了?!”章平站起身来,把空碗拾掇起来,道:“盯着你用完药,我还要回去找长公子?复命呢。”
“复命?”胡亥似乎抓到?了?重点。
“是啊,”章平点点头道:“长公子?说了?,这汤药苦涩的?厉害,你不愿意饮,生怕你耍小性子?不用药,反而拖累了?伤势,所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叫我看着你饮完,一滴不剩,然后回去复命。”
胡亥灵动的?大眼睛微微转动,道:“那我随章平哥哥一起去。”
章平惊讶:“幼公子??你的?伤势刚好一些,千万别下地啊。”
胡亥催促道:“快走快走,便这样说定了?。”
章平没有法子?,端起空碗,与胡亥一道离开了?营帐,往扶苏的?营帐而去。
寺人通传,胡亥叮嘱道:“不要说我来了?,便说章平前来复命。”
寺人面容十足为难,但?也不敢违逆,毕竟胡亥可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小儿子?,最?近受了?伤,大家都宝贝着,加之公子?胡亥以?前的?名声不好,寺人都惧怕他的?淫威,虽为难,却还是一打叠答应下来。
踏踏踏……
跫音伴随着帐帘子?打起的?声音。
“平弟……”扶苏从内走出,刚说了?两?个字,便看到?帐外?除了?章平,旁边竟跟着胡亥。
章平赶紧道:“不管我的?事,是幼公子?偏要跟着前来。”
扶苏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有些许的?奇怪,说实在的?,胡亥因着没有触碰,看不到?标签,所以?也不太清楚哥哥的?表情?,到?底是甚么意思,看起来像生气,又不太像生气。
扶苏并非一个人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丞相王绾。
王绾看到?胡亥,面容上大写的?“心虚”二字,不用标签也能看得出来。
“哥哥!”胡亥刚开口?,扶苏已然淡淡的?道:“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歇息,仔细抻裂了?伤口?。”
胡亥一听,哥哥的?口?吻虽然有些子?古怪,但?本质还是关心自己的?,那便成了?。
于是胡亥嘟着嘴巴,可怜巴巴的?道:“亥儿本也不想瞎跑的?,只是……只是亥儿见不到?哥哥,想念哥哥了?,昨日亥儿来此寻哥哥,还碰到?了?王相。”
扶苏蹙眉:“你昨日来了??”
“是呐!”胡亥使?劲点头,奶里奶气的?道:“昨日亥儿站在此处,等了?哥哥半晌,等着王相前去通传,哪知……哪知……”
胡亥的?嗓音变得期期艾艾,黏黏糊糊,继续道:“哪知王相出来说,哥哥没空,也根本不愿见亥儿,王相还叫亥儿往后少缠着哥哥呐!”
“老臣没有!”王绾立刻反驳。
胡亥发问:“昨日是不是王相说哥哥公务繁忙,不见亥儿?”
“老臣,我……”王绾咬牙,这句他的?确是说了?,因此无从反驳。
扶苏蹙眉:“昨日王相何曾通传过?予为何不知?”
“这……这……”王绾支支吾吾的?找借口?,道:“昨日、昨日长公子?的?确要务繁忙,一直在查看行?军舆图,老臣怕、怕打扰了?长公子?,因此也是出于好心,便自作?主张,回拒了?幼公子?……可老臣没说……”
不等王绾说清楚后半句,胡亥用清亮的?嗓音打断他,可怜巴巴的?道:“哥哥,你不要责怪王相,王相也是为了?哥哥好,才会自、作?、主、张,并非是不将哥哥放在眼中哦!”
“你……我……长公子?!”王绾连忙道:“老臣绝没有轻视长公子?,逾越之意啊,还请长公子?明鉴!”
扶苏眯了?眯眼目,淡淡的?道:“予自知王相是出于一片好心,但?唯恐有人不知,会以?此做文章,王相好自为之,若有下次……”
“绝无下次!绝无下次!”王绾垂着头,擦了?擦额角冒出来的?冷汗,频频应声:“老臣、老臣谢长公子?提点。”
胡亥偷笑,昨日里王绾那般神气,今日还不是要落马?
“哥哥,亥儿……”胡亥刚想趁热打铁,伸手去拽扶苏的?衣袖。
扶苏淡淡的?收回衣袍,不着痕迹的?躲开胡亥的?触碰,垂下眼目,看不出表情?,道:“亥儿也回去罢。”
“哎呀——”胡亥急中生智,夸张做作?的?惊呼一声,作?势平地摔,想让扶苏来扶自己。
果不其然,扶苏听到?胡亥的?惊呼,立刻反应,刚要出手,哪知有人比他更快,正是站在旁边的?章平!
章平不愧是练家子?,出手如电,一把捞住假摔的?胡亥,道:“幼公子?,无事罢!仔细脚下,站稳些。”
胡亥一个头两?个大,便宜哥哥闹别扭了?,好似在与我冷战,偏偏我不清楚缘由,想要看看标签,却连哥哥的?一片衣角也碰不到?。
胡亥:“……”头疼!
38关系暧昧
扶苏收回手来?,干脆还转过了身去,声音平板,听不出任何起伏,道:“你回去罢,予还有事?要忙。”
说完,“哗啦——”一声打起帐帘子,回营帐去了。
胡亥:“……”
王绾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他怎知晓胡亥这般记仇,来?了一个现场告状,王绾瞪了一眼胡亥,也转身跟着?走了。
章平奇怪的挠了挠后脑勺,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但具体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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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平送胡亥回了营帐,道:“幼公子,你有伤在身,赶紧上榻休息罢,不要乱跑,仔细伤口抻裂。”
胡亥爬上软榻,道:“章平哥哥,你有没有感觉,哥哥怪怪的?”
章平仔细想了想,道:“长公子啊……长公子就是……”
胡亥睁大眼睛,连章平也看出来?,哥哥在与我?冷战了?
结果便听章平道:“没有啊,长公子不还是那样么?甚么怪怪的,没有罢?”
胡亥:“……”我?就不该问你!
胡亥深深的叹了口气,章平这个没有眼力见儿的,竟没有察觉到扶苏的变化,明明比平日里?冷淡了许多?。
不行,胡亥眼眸乱转,必须想个法子,打破这场冷战才行。
“哎呦——”胡亥突然捂住自己的心口,胡乱的道:“好?疼呀!”
“怎么了怎么了?!”章平紧张的凑过来?:“幼公子,你怎么了?伤口?是不是伤口抻裂了?”
“呜呜——”胡亥假哭起来?:“好?疼……章平哥哥,亥儿的伤口好?像真的撕裂了,呜呜呜——疼死了,好?疼呀!”
“我?给你去找医士!”章平连忙道。
胡亥道:“别去找医士,去找哥哥!”
章平焦急的道:“长公子医术有限,我?还是……”
“不行不行!”胡亥坚持道:“你去找哥哥,告诉哥哥亥儿的伤口撕裂了,可?疼可?疼了!马上便要疼死了!哥哥会去寻医士的。”
章平一脸迷茫,为甚么要绕这么一大圈,幼公子的伤口不会流很?多?血么?可?是……
胡亥叮嘱:“一定?、一定?,先去找哥哥,告诉他我?的伤口撕裂了。”
“哦好?!”章平也不敢耽搁,飞快冲出营帐,豁朗一声,险些将帐帘子扯下来?。
等?章平一走,胡亥的痛呼和哭声瞬间消失,堪称收放自如,将挡着?脸的手放下来?,小脸蛋儿上哪里?有一丁点的眼泪,根本便是只打雷不下雨的假哭。
胡亥嘻嘻一笑,章平这般火急火燎的跑去寻扶苏,便宜哥哥一定?会相信,到时候肯定?急火火的跑过来?,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胡亥舒舒服服的躺在榻上,安安稳稳的守株待兔,静等?着?那个名唤“扶苏”的大兔兔自己自己撞上来?。
踏踏踏——
是跫音,十足的杂乱,听得出来?对方有多?紧张。
“来?了。”胡亥连忙收起笑容,准备好?哭唧唧的可?怜表情。
哗啦——
“幼公子!”
帐帘子打起,有人冲了进来?,那人身板子瘦削,压根儿不是长公子扶苏,而是韩谈!
韩谈紧张的道:“听章平说你的伤口撕裂了?情况如何,我?先帮你看一看!”
“谈谈?”胡亥失望的道:“怎么是你呀?”
他摆摆手,道:“没事?。”
“怎能?无事??”韩谈道:“伤口撕裂,若是不及时处理包扎,很?可?能?感染邪害,幼公子身子如此柔弱,是绝对受不住的!”
胡亥笑眯眯的道:“谈谈,你先别着?急,我?偷偷跟你说……假的。”
“假的?”韩谈差点喊出声来?。
胡亥的手掌向下压了压,作?势让他小点声,道:“我?的伤口好?端端的,没有撕裂,顶多?正在长新肉,有点痒痒的。”
“可?……”韩谈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道:“章平那个呆子,方才一路大喊着?出去,说幼公子的伤口撕裂了?”
“是呀,”胡亥的笑容十足狡黠,道:“是我?叫章平哥哥这么喊的,他当真喊得那般大声?我?哥哥那面儿肯定?也听见了?”
韩谈道:“自然是听见了罢,整个营地恨不能?都?听见了,估摸着?连陛下都?惊动了。”
“太好?了!”胡亥一拍手掌。
韩谈眼皮狂跳,道:“幼公子你这是为何?”
胡亥道:“谈谈,一会子等?我?哥哥来?了,你便大喊我?伤口不好?了,裂开了,流了好?多?血,有多?严重说多?严重,最好?再挤出两滴眼泪来?,哭的越惨越好?。”
韩谈的眼皮,跳得更加厉害了。
扶苏听闻章平的喊声,再也坐不住,立刻从营帐冲出来?,顾不得长公子的姿仪与礼数,大步冲着?胡亥下榻的营帐跑过去。
赶到营帐大门,还未打起帐帘子,便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应该是胡亥与韩谈在交谈。
隐约听见甚么“是骗我?哥哥的”,“谈谈你要帮我?哦”,“谈谈你最好?啦”等?等?言辞。
“长公子?”章平带着?医士风风火火跑回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营帐门口的扶苏。
“长公子,你怎么在这里??不进去么?”
胡亥还在叮嘱韩谈,和自己一起做戏,哪知章平的声音突然响起,还在说长公子,难道便宜哥哥在外面?
那岂不是把我?们方才的话都?听了去?岂不是知道我?假装伤口撕裂?
帐帘子被章平打起来?,果不其然,除了章平和医士之外,胡亥还看到了扶苏。
扶苏脸色阴沉沉的,不需要标签,胡亥也能?肯定?,哥哥肯定?把方才自己与韩谈说的话全都?一字不落的听了去,知道自己是装病的。
“哥哥……”胡亥刚想要解释,扶苏一言不发,转身大步离开。
“哎呦……”胡亥因?着?焦急下榻,背上的伤口钻心一痛,险些当真撕裂,动作?这么一顿,扶苏已经没了身影。
“幼公子!”韩谈与章平赶紧来?扶,道:“你没事?罢?”
胡亥摇摇头,叹气道:“看来?哥哥更生气了……”
次日醒来?,朝食的时候胡亥没看到扶苏,用药的时候胡亥没看到扶苏,午膳的时候胡亥以没看到扶苏,更不要提就寝的时候,胡亥同样没看到便宜哥哥扶苏。
“唉——”
胡亥坐在营帐门口,托着?腮帮子,无聊的看着?空场上跳跃的篝火,天色越来?越黑,也不知便宜哥哥要忙碌公务到几?时,若是哥哥从幕府大帐回来?就寝,必然会路过这里?,偏偏扶苏好?似要在幕府扎根儿一般,铁了心不回来?。
“唉——”
“唉——唉——”
胡亥接二连三的叹气,仿佛要凭借一己之力,将篝火吹灭一般。
“幼公子?”一道温柔的嗓音传来?。
胡亥抬头看去,懒洋洋的道:“唉——是章邯哥哥呀。”
章邯刚从幕府大帐回来?,正好?看到胡亥坐在营帐门口,一个人唉声叹气,形单影只的可?怜儿模样。
章邯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胡亥的肩膀上,道:“夜色深了,幼公子何故在这里?唉声叹气,还是快些回去就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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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摇摇头,提不起一丁点儿的精神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章邯哥哥,坐。”
章邯拱手告谢,这才坐在胡亥身边。
“唉——”胡亥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托着?自己肉嘟嘟的腮帮子,道:“章邯哥哥,我?好?难呀……哥哥与我?闹别扭了,可?是……可?是我?完全不知哥哥为何生气,还总是躲着?我?,不见我?。”
“呵呵……”
胡亥还在抱怨,章邯突然笑出了声来?。
胡亥奇怪的道:“章邯哥哥,你为何发笑,难不成在嘲笑亥儿?”
“幼公子恕罪,”章邯道:“下臣并非是嘲笑幼公子,只是觉得有趣。”
“哪里?有趣?”胡亥道:“你是觉得我?哥哥生气很?有趣儿么?也是……他不常生气,但这次气性很?大呢。”
章邯摇摇头,道:“幼公子,长公子并非是与你生气。”
“不是生气?”胡亥歪头看向章邯。
章邯看向远处跳动的篝火,道:“长公子如此宝贝幼公子,下臣们都?看在眼中,那真真儿是捧在手心中怕碰了,含在口中怕化了,一丁点闪失也不容许……”
他顿了顿,又道:“此次幼公子受伤如此严重,可?谓是九死一生,长公子虽口上不说,但心中多?少有些埋怨自己,本便十分自责,再加上……幼公子自从受伤以来?,陛下宠爱有加,为了幼公子的伤势,传令压慢全军东巡的脚程,韩公子也对幼公子马首是瞻,唯命是从,更不要说我?那傻弟弟,隔三差五便围着?幼公子打转,虽帮得大多?是倒忙,却亦是打心底里?关心幼公子的。”
章邯说了这许多?,微笑道:“幼公子想想看,你的身边有这般多?关心之人,其实长公子是担心,你拥有的关心实在太多?,会不需要他的关心,你身边,会没有他的位置。”
胡亥歪了歪头,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
章邯笑了笑,又道:“其实这一点,下臣这个做兄长的,亦能?感同身受,尤其是……下臣与长公子都?拥有一个人缘儿很?好?,很?受人注目的弟弟。自己眼看着?长大的宝贝弟弟,身边突然多?了许多?人,围着?许多?人,作?为兄长的,是又欢心,又失落的。”
胡亥似乎听明白了一些,惊讶的道:“章邯哥哥你是说……哥哥并不是生气,他是吃味儿了?”
章邯道:“也可?这么说罢。”
胡亥仔细想了想,若是按照章邯的说辞,扶苏今日更加生气,并不是因?着?自己骗了他,怕是自己说的那句“谈谈最好?了”,让扶苏更加吃味了才对?
胡亥突然站起身来?,将披风还给章邯,道:“章邯哥哥你快些回去歇息罢!”
说罢,一溜烟儿跑了。
章邯无奈的道:“幼公子,当心脚下。”
胡亥冲着?幕府大帐跑过去,因?着?已经入夜,臣子们都?已散去,幕府中点着?灯火,只有扶苏还在忙碌公务,伺候的寺人正巧端着?承槃出来?蓄水,胡亥眼看时机正好?,都?不需要通传,直接钻入了大帐之中。
扶苏听到跫音,机警的回头,道:“何人?”
“哥哥,是亥儿!”胡亥走过去。
扶苏看到胡亥,眼神变化了一些,故意很?是冷漠的道:“时辰这么晚了,你不好?好?儿在营帐歇息,跑到这里?做甚么?”
扶苏的口吻虽然冷漠,说出来?的话也硬邦邦,但实质上还是关心胡亥。
胡亥道:“当然是来?寻哥哥的!”
扶苏的脸色稍微有些动容,却还是道:“不要胡闹,快些回去。”
胡亥却不走,反而入了营帐,道:“哥哥,天色这般夜了,我?们一起回去歇息罢。”
扶苏道:“为兄还有公务要忙,你自己回去。”
“不行,”胡亥不但不走,还走过去,作?势要拉扶苏的袖子,道:“亥儿和哥哥一起回去。”
扶苏的袖袍一抽,他反应迅捷,没有叫胡亥碰到自己。
胡亥打定?主意,今日便要没脸没皮,死皮赖脸,让哥哥知晓,吃醋也不是好?吃的!
胡亥耍赖道:“亥儿就不回去。”
“你……”扶苏语塞,他想要呵斥胡亥,但也不知从何呵斥。
胡亥见他扶苏的表情,便知道章邯说的都?对,便宜哥哥是不忍心真的呵斥自己的,于是更是撒娇耍赖:“哥哥若是不回去,亥儿也不回去,亥儿便坐在这里?,陪着?哥哥,等?哥哥忙完。”
扶苏皱眉道:“既然如此,随你。”
说完,便不再去看胡亥,打起一张小羊皮文书,扑在案几?上查看,应该是舆图一类,只不过扶苏看了好?一会子,还是看那一个地方,似乎是有些走神。
胡亥找了个地方自己坐下来?,托着?腮帮子,眨巴着?大眼睛,哥哥看舆图,胡亥便专心致志的看哥哥。
嗯,真好?看呐,俊美优雅,又不失力度之感,怪不得是咸阳城少男少女心中的白月光。
扶苏本就看不下去舆图,公务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如今又被胡亥仔仔细细的盯着?,心窍更是不安,故意冷漠的道:“看甚么?”
胡亥笑嘻嘻的道:“看我?哥哥怎么生得如此俊美无俦,如此……唔!”
胡亥想要拍两句马屁,哄哄便宜哥哥,哪知刚说了一句,那股熟悉的痛苦突然席卷而来?,令胡亥浑身发冷、打颤、恶心,不安与心慌仿佛漩涡,试图将胡亥吞噬殆尽。
是皮肤饥渴症发作?了!
胡亥身子一歪,哐当一声倒在席上,碰到了案几?上的耳杯,羽觞耳杯打翻出去,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亥儿!?”扶苏吃了一惊,大步冲过去。
胡亥浑身无力,吐息急促,仿佛被人扼住了脖颈,他虚弱的伸出手,仿佛渴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伸向扶苏,眼圈发红,哽咽的道:“哥哥……”
扶苏以为是胡亥的箭伤复发,顾不得太多?,想也没想,一把将胡亥抱在怀中,紧张的道:“亥儿?你怎么了?伤口撕裂了?医士!!医士!”
胡亥的皮肤冰凉,犹如冰块一般,被扶苏拥在怀中,瞬间得到了缓解,艰难的呼吸着?,紧紧握着?扶苏的手掌,感受着?扶苏掌心的温度,令人安心的温度。
医士被惊动,冲进幕府给胡亥查看伤口,伤口并没有撕裂,恢复的也不错,但胡亥那痛苦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医士们亦是手足无措。
扶苏脸色阴沉,冷声道:“无事??无事?幼公子会如此痛苦?”
“哥哥……”胡亥的症状缓解了一些,虚弱的道:“亥儿无事?,只是方才有些头晕,现在好?多?了。”
扶苏并不相信,毕竟胡亥方才的脸色白的几?乎透明,一瞬间嘴唇失去血气,仿佛随时会消失在扶苏怀中。
胡亥又道:“哥哥,有点冷……”
扶苏赶紧把自己的外袍解下来?,将胡亥裹起来?,紧紧抱住胡亥,道:“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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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些没有?”
“嗯……”胡亥点点头,疲惫的眼皮沉重,靠在扶苏怀中,枕着?他的胸口,喃喃的道:“好?……困呢,哥哥,别走……”
扶苏心窍一阵发拧,轻声道:“亥儿乖,困了便睡罢,哥哥不走,哥哥在呢。”
胡亥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死皮赖脸的去寻便宜哥哥,哪知皮肤饥渴症突然发作?,后来?便昏厥了过去。
“唔……”胡亥他睡得香甜,感受到日头阳光洒在自己的眼皮上,暖洋洋的十足舒坦,翻了个身,本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
嗯?好?像哪里?不对劲?
胡亥翻身的时候受了阻碍,迷茫的睁开眼目,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双温柔关切的眸子。
是扶苏!
胡亥这才注意到,自己窝在扶苏怀中,扶苏小心翼翼的抱着?他,因?着?怕胡亥翻身碰到了伤口,在胡亥睡着?的时候也没有放松,一直轻轻搂着?。
胡亥惊讶的道:“哥哥?”
扶苏松了口气:“醒了?”
胡亥一头雾水,自己昨天不是去幕府寻哥哥么,怎么突然回了营帐,还睡在榻上,枕着?便宜哥哥的大胸?
扶苏关心的道:“好?些了没有?昨日你突然昏厥,吓坏哥哥了。”
胡亥这才恍然大悟,原不是做梦,昨日皮肤饥渴症当真发作?了。
胡亥眼眸动了动,胡搅蛮缠的道:“都?是哥哥你不理亥儿,亥儿才会无缘无故病倒的!”
其实胡亥这般说辞,也不是没有道理。胡亥的皮肤饥渴症是一种心理疾病,或许与年幼有关系,其实胡亥内心里?渴望亲情,依赖感情,可?这些对于疯子怪胎的胡亥来?说,实在太遥远,太奢侈。
这两日扶苏总是疏远胡亥,胡亥潜意识里?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危机,因?此才会触发皮肤饥渴症发作?。
【心疼你的兄长扶苏】
【心软的扶苏】
扶苏道:“是哥哥不好?。”
他说着?,眼神略微有些暗淡,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亥儿身边有那般多?的人围着?你,连韩公子也与你走得亲近,为兄……”
他说到这里?,胡亥一把搂住扶苏的腰身,靠着?他胸口蹭了蹭,撒娇道:“哥哥天下第?一好?!旁人都?比不上哥哥!”
扶苏一愣,低头看着?怀中的胡亥,胡亥扬起小脸蛋儿,甜滋滋的道:“哥哥,亥儿最——喜欢哥哥了!”
扶苏一笑,不知怎么的,心底里?一块大石头好?似落了地,狠狠松出一口气。
胡亥眨巴了两下大眼睛,眼眸灵动狡黠,嗓音更甜了,道:“那——哥哥这么好?,亥儿能?不能?不饮药了?”
扶苏断然道:“不可?。”
胡亥瘪着?嘴巴道:“哥哥——”
“撒娇也不可?,”扶苏道:“汤药还是要饮的,亥儿乖一些。”
胡亥:“……”
自从幼公子突然昏厥病倒之后,扶苏便不总是呆在幕府大帐之中,又如往常一般,清晨陪着?宝贝弟弟用朝食,中午回来?用午膳,黄昏一到雷打不动的“下班”,那是一点子也不加班。
胡亥将养了好?几?日,嬴政特意下令,胡亥养伤的日子森*晚*整*理不要启程,便让胡亥好?好?儿的将养,如此一来?,胡亥的伤势恢复的不错,只要不剧烈运动,伤口便不会撕裂。
胡亥的伤势好?得差不多?,扈行大部队也该启程了。
今日便是启程的日子,胡亥钻入辒辌车中,往车子里?一靠,韩谈走过来?,作?势要上车。
“诶,谈谈,”胡亥从车窗伸出手来?拦住他,道:“你这是做甚么?”
韩谈道:“我?来?与幼公子同乘,也好?保护幼公子,若是有甚么吩咐,只管知会我?去做便是了。”
胡亥摇头,道:“不行不行。”
韩谈一头雾水:“甚么不行?”
胡亥老神在在的道:“你不能?与我?同乘,你我?走得太近,我?哥哥是会吃味儿的。”
韩谈:“……”吃味?
胡亥还在道:“谈谈,本公子知晓自己为人很?有魅力,但你要懂得克制,从今天起,本公子要与你保持一些距离,以免我?哥哥吃味儿。”
韩谈:“……???”幼公子到底在说甚么?
胡亥说完,对远处的扶苏招手:“哥哥,和亥儿一起乘辒辌车罢!”
扶苏笑了笑,似乎甚是无奈,笑容里?满满都?是宠溺,道:“好?。”
他下了马,登上辒辌车,在韩谈迷茫的目光中,放下车帘子,阻断了韩谈迷茫的视线。
扈行队伍向东行进,离开泰山与梁父山之后,东巡的第?一个目标便是昔日的齐国,预计会在齐宫之中落脚。
齐国乃是六国之中最后一个覆灭的国家,因?着?齐国乃是主动投降,所以齐国之内的战乱不大,国土和经济保存的也相对完整。
齐国战败之后,嬴政派遣了秦军驻守在齐国之内,安抚齐国旧民,同时剿灭不服管教的齐国叛军。
驻守在齐国的便是武信侯冯无择。
武信侯属于伦侯的一种,说起伦侯或许有些人觉得这个称谓陌生,其实伦侯与列侯差不多?,都?是秦朝的一种爵名,只不过伦侯没有封地。
武信侯冯无择驻守在齐地,此次嬴政东巡,冯无择理所应当的负责接驾。
按照大部队的脚程,今日便会与冯无择迎接的兵马汇合,由?冯无择迎驾,进入齐宫安顿,此次嬴政前来?齐地的最大目的,乃是征调齐地的粮食辎重,会在齐宫之中逗留月余。
车马浩浩荡荡的前行,日头高升,扈行部队按照原定?计划,来?到了城门之下。
“长公子!”
扶苏坐在辒辌车中陪着?胡亥,正在给胡亥剥果子食,便听到章平的声音传来?。
章平打起帐帘子,道:“长公子,你快出去看看罢。”
“怎的了?”胡亥奇怪。
章平道:“咱们已经到达城门,只是这城门紧闭,完全没有迎接圣驾的意思,不知发生了甚么。”
扶苏蹙了蹙眉,章平的担忧不是多?余的,齐地刚刚归顺,齐国余党还在作?乱,这里?又是齐人的大本营,难保发生了甚么。
扶苏对胡亥道:“亥儿,你留在车中,哥哥前去看看。”
胡亥道:“不要,亥儿要和哥哥一起去。”
扶苏一笑,甚至无奈的道:“好?,那便一起去。”
扶苏抱着?胡亥下了马车,果然看到眼前的城门紧闭,楼堞之上倒是有不少巡逻守卫的秦军士兵,但那些士兵对他们视而不见。
扶苏道:“章平,你遣人前去问问情况。”
“敬诺。”
章平也不遣人了,毕竟这事?情邪乎的厉害,皇帝都?到了跟前,驻兵竟不打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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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不邪乎呢?
于是章平便亲自驱马上前,朝着?楼堞之上大喊:“皇帝驾至!武信侯何在,还不速速打开城门迎驾?”
楼堞上的士兵显然训练有素,根本不多?看章平一眼,甚至眼珠子都?不带转动的,仍旧望着?远方,好?似一个个石雕。
章平复又大喊:“武信侯何在!皇帝驾至,速速打开城门迎驾!”
等?章平喊了第?三声,才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副手的士兵,朝下大喊道:“武信侯剿匪未归,卑将并未得到军令,无法打开城门!”
“你!”章平用马鞭指着?楼上的副将,呵斥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此乃皇帝圣驾,你们武信侯有几?个脑袋,敢将圣驾晾在此处?!”
副将岿然不动,只是又道:“武信侯剿匪未归,卑将并未得到军令,无法打开城门!”
章平气的七窍生烟,今日是碰到了一个死脑袋了,他立刻打马往回,拱手对扶苏道:“长公子,城楼上那把子人不开门,说是武信侯剿匪没有回来?,他们没有军令,不能?开门。”
扶苏其实已然听到了,毕竟那副将声如洪钟,嗓音嘹亮,别说是他听到了,怕是后面的圣驾也听到了。
果不其然,嬴政的确听到了,从车上缓缓步下。
丞相王绾立刻走过去,叨念道:“陛下,这个武信侯,才离开咸阳三年,愈发的没有个德行了,明知陛下的圣驾今日便会抵达齐地,竟还去剿甚么匪,那便是不将陛下放在眼中!”
王绾说得义愤填膺,廷尉李斯站出来?道:“王相,此言差矣!整个朝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武信侯忠勇无双,为我?大秦立下赫赫汗马功劳,如今武信侯剿匪未归,怕是遇到了甚么难事?,绝不是有意怠慢圣驾。”
“哼,”王绾冷笑:“谁知那武信侯是不是恃宠而骄?如今他带兵在齐地,住在齐宫,把城门一关,谁知他会想些甚么?”
李斯道:“王相这般说,也要有所根据。”
王绾道:“根据?朝中多?少人弹劾武信侯暴虐成性,弑杀天常,难道这些还不是根据么!”
王绾与李斯谁也不肯退让,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
胡亥挑了挑眉,不需要旁人解释,他这般一听也明白了,这个武信侯必然是李斯一派的,否则王绾也不会揪着?一个毛病,立刻展开攻势了,李斯也不会竭尽全力的维护。
嬴政眯起眼目,脸色浮现出少许的不耐烦,显然不想听李斯与王绾叨叨,可?偏偏廷尉和丞相谁也不想让步,大有在城门口吵起来?的架势。
“嘶……”一声轻呼,乃是跟在嬴政身后的皇弟成蟜发出来?的。
嬴政回头看向成蟜,道:“蟜儿怎么了?”
公子成蟜没甚么诚意的道:“多?谢君兄关怀,蟜无事?,只是不知为何,略微有些头晕。”
【打圆场的公子成蟜】
胡亥立刻上前,奶声奶气的道:“啊呀!小叔叔的脸色都?不好?了,必然是这一路奔波劳顿,小叔叔身子素来?不好?,快叫医士呀!让一让,让一让,别挡着?医士!”
胡亥说着?,拨了拨李斯,又拨了拨王绾,似乎嫌弃他们碍事?。
嬴政道:“蟜儿不舒服,快上辎车坐下,医士,上车来?请脉。”
医士跑上车请脉,将王绾与李斯晾在了一边,二人都?有些悻悻然,但他们不是看不懂脸色之人,便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医士给公子成蟜请脉,成蟜根本没有大碍,医士只好?硬着?头皮开了一方安神健脾的方子。
于是扈行的车队便停在城门下,一等?便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
“快快!打开城门!怎么能?叫陛下等?在城门外面?!”
“你们是如何办事?儿的!”
“快啊,我?叫你们打开城门!”
楼堞之上传来?大喊的声音,胡亥险些坐在辒辌车中睡了过去,被这一喊,给惊醒了过来?,迷茫的揉着?眼睛,道:“哥哥,城门开了么?”
扶苏道:“还没有。”
他给胡亥加了一件披风,以免胡亥堪堪睡醒着?了风寒,这才打起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道:“章平,前面如何了?”
章平去看了一圈儿,回来?道:“回长公子的话,楼堞上也真是逗!”
方才在楼堞上大喊之人,并不是武信侯本人,武信侯剿匪还未归来?,来?者乃是武信侯的父亲,名唤冯涛。
别看武信侯领着?兵马,冠着?爵位,但他的父亲并没有一官半职,说句大白话儿——啥也不是。
冯涛听说嬴政的车驾到了,但是自己儿子还没回来?,嬴政的圣驾被挡在城门外面进不来?,赶紧爬上楼堞。
“还等?甚么?”冯涛焦急的道:“开城门啊!打开城门!”
副将为难的道:“没有将军的命令,擅开城门便是死罪,末将不敢!”
冯涛气急败坏:“你可?知晓被你们关在门外之人是谁?那可?是天子!是皇帝!是当今的秦主!你们竟然如此大胆,将陛下关在门外,不想活命了!?”
“我?叫你们打开城门!我?是武信侯的父亲!他都?要听我?的话,你们竟敢违抗我?的命令!信不信,等?我?儿回来?,我?便去他面前告你们的状!”
副将还是道:“便是砍了末将的脑袋,末将也不敢擅自打开城门!”
“你……你……”
章平道:“二位公子,你们听听,这上面还喊着?呢,武信侯的老爹都?来?了,那个副将还在执拗,就是不肯打开城门。”
扶苏点了点头,章平奇怪的道:“长公子这是甚么意思?”
扶苏笑道:“武信侯调教出来?的兵马,恪尽职守,没有军令不开城门,也算是忠勇。”
胡亥道:“是啊章平哥哥,你若是这个副将,你会打开城门么?”
章平瞬间被问住了,是了,自己若是这副将,会打开城门么?答案自然是不会,章平定?与这副将一般,坚持不能?打开城门。
这毕竟是城门,是楼堞,乃是守护一方的门户,谁知道楼下来?的到底是甚么阿猫阿狗,若是没有军令,便随意破例开门,岂不是坏了规矩,明儿个有这个缘故,后个儿有那个缘故,谁都?可?以开门,还有甚么规矩?谁还会去听军令?
章平肃然起敬道:“看来?这个武信侯,军规森严,还是个不可?小觑之辈。”
冯涛在楼堞之上僵持:“你开不开门?”
“你不开门,我?自己开!”
“等?我?儿回来?,让他打你板子!”
冯涛扬言要自己开门,可?是楼堞的城门如此沉重,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开,吭哧吭哧半天,大门纹丝未动。
眼看着?一个时辰都?要过去了,突听踏踏踏的马蹄声狂奔,有人从扈行队伍的后方疾驰而来?。
一个士兵驱马,手中高举领牌,大喊道:“武信侯有令,打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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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信侯有令,打开城门——”
随着?士兵的传令,楼堞之上的士兵立刻行动,城门轰然打开。
轰隆——
轰隆隆——
大门打开,冯涛连滚带爬的从楼堞上跑下来?,险些被绊倒来?一个狗吃屎。
“拜见陛下!小民拜见陛下!”
冯涛咕咚拜倒在地上,以头抢地,连连叩头:“小民武信侯之父,拜见陛下!还请陛下责罚!”
嬴政并没有下车,只是吩咐了一声,让扶苏来?处理此事?。
扶苏上前道:“武信侯何在?”
“这……这……”冯涛支支吾吾,道:“剿匪!犬子、犬子剿匪去了!对对对,剿匪去了!”
冯涛来?来?回回,里?里?外外就这么两句,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传令的士兵跪拜道:“回长公子的话,将军的确是去剿匪了。”
嬴政东巡的队伍第?一站便是齐地,武信侯冯无择在驻守,必然是要接驾的,所以这些日子,武信侯早就在等?候嬴政的御驾。
只是前些日子突然发生了变故,胡亥受了箭伤,不宜赶路,如此一来?,便拖延了一些时日,打乱了武信侯的计划。
齐地出现一批土匪,武信侯得到消息,临时动身,本来?打算快去快回,但没想到这伙土匪如此彪悍,武信侯去了两日,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传令的士兵叩头道:“将军正在回城途中,令卑将快马赶来?,打开城门,恭迎陛下与两位公子大驾!”
扶苏微微颔首,道:“起来?罢,予自会向陛下禀明。”
扶苏想要去回话,丞相王绾拦住他,压低声音道:“那武信侯乃是冯氏的顶梁柱,冯氏一直与李斯牵牵连连,交涉甚深,如今武信侯接驾怠慢,犯在公子手上,公子可?不能?心慈手软,这是拿捏李斯最好?的机会!”
扶苏蹙眉道:“王相,你方才还未看出,陛下并不想追究此事?么?如今齐地还需要武信侯来?驻守,齐宫里?里?外外都?是冯家军,王相撺掇着?陛下与冯氏翻脸,到头来?只会惹一身腥,根本讨不到任何好?处。”
“可?……”王绾被堵住了言辞,扶苏的分析无错,但王绾便是不甘心。
扶苏前去复命,嬴政与成蟜从辎车中走下,武信侯的父亲冯涛膝行上前,跪倒在嬴政面前:“拜见、拜见陛下!拜见公子!”
嬴政脸色十足温和,仿佛一个脾性很?好?的君主,道:“冯老多?礼了,武信侯忠勇,乃是我?大秦顶梁之柱,他今日是去剿匪,造福百姓,朕感欣慰,又如何能?苛责于武信侯?”
“谢陛下!谢陛下!”
胡亥一瞥眼,见到王绾跃跃欲试,耸了耸鼻子,便知道王绾不甘心,又想给便宜哥哥添堵,于是干脆哼哼唧唧,装作?一副娇生惯养的模样,道:“君父,亥儿都?累了,赶了一天的路,伤口疼疼!快走罢,进城罢!”
嬴政一笑,道:“是了,亥儿还有伤在身,有甚么话,入城再说罢。”
王绾没能?开口,所有的言辞全都?被憋了回去,众人上车,扈行队伍浩浩荡荡入了城门,往齐宫下榻而去。
胡亥虽然是在撒娇,但真别说,这具身子羸弱异常,加之日前受了伤,的确疲累的厉害,他赖在扶苏怀里?,被扶苏一路抱着?入了齐宫。
齐地不愧是六国之中的老牌强国,自从春秋齐桓公霸业开始,虽齐国从姜齐变为田齐,其中也遭遇了不小的动荡变故,却仍然稳居强国前列,齐宫之中雕梁画栋,美不胜收,奢华不可?言喻。
胡亥探着?小脑瓜一路欣赏着?齐宫的景色,忍不住心中感叹,古代的贫富差距,当真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亥儿,累了罢。”扶苏抱着?胡亥进入下榻的大殿,将他轻轻放在软榻上,除去他的披风,道:“歇一会子,晚间必然还有接风宴,到时候还要费神。”
胡亥道:“武信侯还未回来?,晚间也有接风宴么?”
扶苏道:“自然是有的。”
便是武信侯没有回来?,他的麾下也需要准备接风宴,再者,他的老爹冯涛一看便是巴结谄媚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准备接风燕饮?
虽只是走个过场,但胡亥与扶苏身为大秦的公子,是必然要参加接风宴的。
胡亥往榻上一倒,伸着?小腿儿,道:“哥哥,你也躺一会子,陪亥儿躺一躺!”
扶苏刚要答应,便听到寺人通传道:“长公子,幼公子,武信侯之父冯涛求见。”
胡亥咂咂嘴,道:“他来?干甚么?”
寺人回禀道:“似是来?给两位公子赔罪的。”
初来?齐地,若是不见也说不过去,扶苏便让寺人去请冯涛进来?。
“拜见长公子!拜见幼公子!”
冯涛进来?之后行了大礼,一拽身边的年轻人,道:“利儿!快跪下!跪下,给二位公子作?礼!”
胡亥这才注意,原冯涛身边还带着?一个年轻男子,大抵二十来?岁,或许不到二十岁的模样。
冯涛引荐道:“二位公子,这是小儿冯无利。”
武信侯一家子,除了武信侯本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官位,这个冯无利显然也没有官位在身。
冯涛谄媚的道:“利儿,还不快把贽敬送上?”
冯无利赶紧捧着?锦盒上前,道:“请二位公子笑纳,不过是一些……一些吃食罢了,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他说着?,打开锦盒,这样的锦盒的确是装吃食的,但盒子一打开,里?面可?谓是“金光灿灿”,竟是用金银打造的吃食,还有各种夜明珠、珊瑚拼凑出来?的鱼虾。
胡亥忍不住心中感叹:好?有钱!
这哪里?是送吃食,分明是行贿。
扶苏只是看了一眼,并不为所动,毕竟他是重生一辈子的大秦长公子,别说是金银,便是名利,早已看得够不够,这点子珠宝并不放在眼中。
扶苏道:“冯老不必如此客气,这些贽敬还是拿回去罢。”
冯涛一听,赶紧道:“长公子,这是小老儿的一片心意,您可?一定?要收下啊!”
胡亥笑眯眯,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道:“你这些吃食,看起来?也不好?吃,这鱼咬下去,恐怕会咯牙罢!”
扶苏不轻不重的道:“亥儿,不要乱语。”
冯涛一脸尴尬,只能?杵在原地干笑,擦了擦额角上冒出来?的冷汗。
扶苏道:“冯老若是无事?,可?退下了。”
“这……那……”冯涛显然还有事?儿,只是开局不利,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只好?硬着?头皮道:“长公子,是这样的,您看幼公子正是上学宫的年岁,小老儿这不成器的小儿子,也同样是上学宫的年岁,您说怎么这么巧呢,不如……不如让小老二的小儿子,陪伴幼公子去学宫习学,长公子您看如何?”
胡亥嘻嘻一笑,道:“小君子正是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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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的年岁?那看起来?还挺显老的。”
冯涛:“……”
冯无利:“……”
冯涛送了这般多?的金银珍宝前来?,原是想将自己的小儿子塞进学宫,要知道这年头能?上学宫的,有钱还不行,必须有势力,在学宫中行走的,那都?是有头有脸之人,若是冯无利可?以挤入咸阳学宫,成为幼公子的陪读,往后必然不可?限量,也算是摸到了敲门砖。
扶苏眯起眼目,沉吟了一下。
【不打算同意的兄长扶苏】
【知晓冯无利是草包的重生的大秦长公子】
胡亥看到哥哥头上的标签,瞬间明白了,便宜哥哥可?是重生的长公子,他或许上辈子便识得这个冯无利,看来?冯无利没甚么本事?,所以扶苏不打算同意。
果不其然,扶苏道:“冯老有所不知,亥儿虽是予的幼弟,却也是陛下的心尖肉,亥儿的确正是入学宫习学的年纪,但他身边的陪读一事?,还真不是予能?说了算的,需要陛下亲自开口,经过层层考核、遴选。”
冯无利一听,还要考核?还要遴选?立刻脸色都?难看了。
“这样啊……”冯涛一脸的遗憾,道:“无妨无妨!届时还请长公子替小儿美言几?句,美言几?句便够了!”
扶苏也没说同意,更加没说不同意,搪塞敷衍了几?句,便让冯涛和冯无利走了。
等?冯家父子二人离开,扶苏才叮嘱胡亥道:“这冯氏父子,没有半点子能?耐,只知谄媚,亥儿往后看到他们,只当没看到便是了。”
“嗯嗯!”胡亥点点头,乖巧的道:“听哥哥的!”
自然了,哥哥是重生的,开了这么大的金手指,自己自然要听便宜哥哥的话。
二人休息了一会子,便有寺人来?请扶苏和胡亥前去接风宴。
接风宴设立在齐宫的燕饮大殿,羣臣早已在殿中等?候,冯涛和他的儿子冯无利仿佛主人家一般,在殿中招呼着?,四处游走攀谈。
“长公子,幼公子!”扶苏与胡亥一入殿,冯涛立刻迎上来?,谄媚道:“今日为陛下与公子们接风,还请二位公子吃好?喝好?,幸酒!今日无醉不归!”
胡亥挑了挑眉,这个冯涛,一股子暴发户的味道,也不知他的大儿子武信侯到底是个甚么模样,胡亥对武信侯真是愈发的有兴趣了。
“皇帝驾至——”
寺人高声通传,嬴政在一行人的簇拥之下款步进入燕饮大殿。
“拜见陛下!”
众人跪拜作?礼,冯涛凑到最前面,道:“拜见陛下,小人武信侯之父,拜见陛下,这是小民的犬子冯……”
不等?他介绍自己的小儿子,丞相王绾已经将冯涛隔开,道:“退后,冲撞了圣驾,你有几?个脑袋砍?”
冯涛吓了一跳,赶紧往后搓了搓。
王绾冷笑一声,道:“都?这个时辰了,怎么,武信侯还在剿匪?还未归来??”
“这……”冯涛支支吾吾的道:“犬子的确是去剿匪了,一直……一直没有归来?,还请陛下与诸位大人多?多?担待。”
“担待?”王绾呵斥:“你以为这里?是市井的肉铺,担待?陛下圣驾亲临,武信侯便是有百个千个理由?,也不该怠慢圣驾!武信侯莫不是仗着?自己有功在身,便不将陛下与我?等?老臣看在眼中了罢!”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冯涛赶紧跪下来?叩头:“陛下,犬子不敢啊!决计是不敢的!我?冯氏一门忠心耿耿,还请陛下明鉴!”
李斯走出来?道:“王相言重了,武信侯驻守齐地,连泰山之巅都?出现了叛军余党,齐地自然不会安生,武信侯也是尽忠职守,保一方平安,如此忠心耿耿,何来?怠慢之罪呢?”
王绾道:“难道在武信侯的心中,只有齐地的子民百姓,没有陛下这个皇帝了么?武信侯岂不是本末倒置,这仍然是对陛下的不尊不敬!”
李斯与王绾你一眼我?一语,见缝插针的吵了起来?,胡亥揉了揉额角,无奈的心想,你们吵罢,就吵罢,若是在一般的皇帝面前吵吵也就算了,说不定?还能?扳倒对方,可?你们的皇帝是嬴政啊。
嬴政的心思深不可?测,怎么可?能?听你们吵吵,嬴政的目的便是让新旧卿族两派互相制约,互相牵扯,所以即使王绾和李斯吵个天崩地裂,嬴政也不可?能?撸掉任何一派的。
“啊呀!”胡亥奶里?奶气的大喊一声,羣臣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
胡亥做出一脸流口水的模样,指着?案几?上的吃食,夸张的道:“哇——哥哥,你看这个鸡腿,好?大好?肥哦!亥儿想吃!想吃!”
扶苏道:“亥儿乖,再忍一忍,还未开席。”
“唔——”胡亥瘪着?嘴巴,道:“可?是丞相和廷尉一时间好?像吵不完,亥儿肚肚饿,亥儿想吃肉!”
李斯:“……”
王绾:“……”
相对比李斯和王绾的尴尬,嬴政轻笑一声,道:“亥儿饿了?那便开席罢。”
“开席——”
嬴政坐在最尊贵的主席位,举起羽觞耳杯,道:“今日畅饮幸酒,难得欢心,便不谈正事?。”
羣臣立刻端起酒杯,道:“敬陛下!”
王绾甚是不甘心,他站起身来?,想趁着?敬酒的功夫再说些甚么。
“陛下……”
王绾刚一开口,便听到有人高声通传:“武信侯冯无择到——”
竟是武信侯剿匪回来?了!
众人立刻看向燕饮大殿正门,依稀看到一个身着?介胄的男子从外面大踏步而来?。
那男子一身黑甲,手臂微微抬起似乎夹着?甚么,大步走入殿门,来?到燕饮大殿正中,“咕咚——”一声,将夹着?的东西扔在地上。
骨碌碌——
那东西掉在地上,不停的翻滚,一直滚到丞相王绾的脚边,撞在他的袍子上,这才停止了滚动。
“嗬!!”王绾倒抽一口冷气,吓得连连后退,一把老骨头险些跌坐在地上。
“武信侯,你……”王绾指着?那黑甲男子。
黑甲男子拱手,打断了王绾的呵斥,朗声道:“卑将冯无择,拜见陛下!见过诸位公子。”
眼前的黑甲男子,正是姗姗来?迟的武信侯——冯无择。
胡亥仔细打量着?冯无择,大抵三十岁的年纪,黑甲衬托着?高大的身材,威严的相貌,他的脸面上横着?一道伤疤,伤疤割断了眉毛,让本就凌厉的长相更加怕人。
冯无择黑甲染血,显然堪堪归来?,甚至没有来?得及换下介胄,他胳膊下面夹着?的,是一颗血粼粼的人头!
那颗脑袋被冯无择一扔,滚落的燕饮大殿地上满处都?是血,尤其是王绾的袍子上,瞬间血淋淋黏糊糊的一片。
扶苏看了一眼人头,微微蹙眉,连忙捂住胡亥的眼目,毕竟在扶苏的心里?,他的宝贝弟弟可?是柔弱的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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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
“冯、冯无择!!”王绾气的眼睛泛白,手指颤抖:“你……陛下面前,你竟敢……竟敢如此无礼!竟敢携……携人头入殿!”
冯无择面容平静,不见一丝波澜,道:“此人头,乃是卑将送给陛下的贽敬之礼。”
嬴政挑了挑眉,淡定?的看着?那颗人头,道:“哦?武信侯,这是谁的脑袋,叫你给砍下来?了?”
冯无择回禀道:“此乃山匪的脑袋。”
嬴政道:“便是你着?急剿的山匪?”
“回陛下,正是。”冯无择道:“此山匪在齐地作?乱,百姓不堪其扰,陛下东巡,为的便是安抚东面旧民,因?此卑将自作?主张,斩杀山匪,迎驾来?迟,还请陛下责罚。”
别看冯无择是一个武将,但他说话头头是道,有条有理,竟是比一般的文臣辩才出众。
嬴政哈哈一笑,道:“好?!这个贽敬之礼,朕甚是欢喜,总比一些金银珊瑚做成的吃食,要强得多?。”
他说着?,有意无意的瞥斜了一眼冯涛和冯无利。
冯涛大惊失色,连连用袖子擦汗,嬴政这个意思,怕是已经知晓他贿赂长公子与幼公子的事?情,正在敲打他呢!
嬴政道:“武信侯,既然来?了,换件衣裳,一起入席罢。”
“敬诺!”冯无择拱手,道:“陛下,恕卑将怠慢,这便去更衣沐浴。”
“去罢。”
嬴政摆了摆手,冯无择谢罪退下,临走之时来?到王绾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了王绾一眼,冷笑一声,将地上的人头拎起来?,这才转身离去。
王绾气得浑身打抖,但看陛下的意思,显然不打算计较,王绾也没有法子。
“啧啧,”胡亥忍不住摇头道:“这个冯无择,好?生厉害,看看把王相给气的。”
“是啊!”章平一脸向往的感叹道:“英气逼人,这举手投足,简直是我?辈楷模!没见过武信侯之前,我?还不信旁人为何对他敬重有加,这样一见,果然气度了得啊!不行,改日我?得和他讨教讨教功夫!”
章平兴奋的说着?,一转头,便看到自家兄长有些出神。
章邯坐在席上,微微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甚么,抿着?嘴唇,眼神波动,面色甚为古怪。
“哥?”章平唤了章邯两声:“哥?你怎么了?”
章邯兀自出神,压根儿没听到章平在唤他。
“章邯哥哥!”胡亥拍了拍章邯的肩膀。
“嗯?”章邯这才回神,惊讶的道:“幼公子有何吩咐?”
章平道:“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我?方才一直叫你,你都?不答允的。”
章邯含糊的道:“没有,或许是赶路有些劳累了。”
章平信以为真,担心的道:“没事?罢?是不是害病了?这的天气忽冷忽热的,别是病了。”
“无妨。”章邯笑了笑。
【说谎的章邯】
胡亥眼眸微微转动,道:“章邯哥哥,你是不是……认识武信侯呀?”
自从武信侯冯无择出现之后,章邯的表情便变得不同寻常起来?,这一定?不是胡亥的错觉。
“不,”章邯否认道:“下臣不过一个衣丞,怎么会识得武信侯呢?”
【说谎的章邯】
胡亥并没有点破,道:“这样呀。”
章邯总觉得胡亥话里?有话,赶忙站起来?,道:“长公子,幼公子,恕下臣怠慢,下臣身子不适,唯恐将病气过给二位公子,暂时退下了。”
“哥,你当真无事?罢?”章平担心的道:“我?送你回去歇息罢?”
章邯道:“无妨,平儿你守在二位公子身旁,若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章平点点头,叮嘱道:“那你自己小心,回去赶紧歇息。”
章邯答应了一声,便退出了燕饮大殿,他看了看深邃的夜空,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往下榻的屋舍而去。
踏踏踏……
刚走了几?步,忽听背后沙沙一声,章邯乃是将门出身,亦是个练家子,立时戒备,猛地回身。
一道黑影瞬间逼来?,出手如电,一把钳住章邯的手臂,也不见他如何用力,轻轻一拧,章邯一声轻呼,已然被对方牢牢的桎梏住,压制在墙角。
“谁!”章邯低喝。
对方轻笑,在章邯耳畔道:“怎么,章君子不识得我?了?”
章邯浑身一震,喉咙发紧,借着?暗淡的月色看向对方,道:“是你……冯无择?”
那压制着?章邯之人,正是刚刚退出燕饮大殿不久的冯无择。
冯无择沙哑的道:“章君子这不是识得我?么?方才为何说谎,偏要装作?不识得我?的模样?”
章邯抿着?嘴唇,并不言语。
冯无择更加靠近章邯,在他耳边轻轻的呵了一口热气,道:“章君子当真是翻脸不认人,昔日你我?在榻上缠绵之时,章君子热情缠人的紧,可?不似如今这样冷淡……”
39采花贼
章氏也曾鼎盛一时。
当年提起雍城章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敬重。
只可惜,自从秦都从雍城搬到咸阳之后,雍城章氏的势力也?在慢慢削弱,直到变成如今的落寞贵胄……
章邯接任家主之位后,朝廷中许多党派都想拉拢章氏,但章邯无心党派之争,也?不想在朝廷之中站队。他心中森*晚*整*理清楚,站队之后,虽可以稳定章氏一时,但决计不是良久之策,章氏反而?会成为新旧卿族之争的垫脚石。
章邯拒绝了王绾与李斯的拉拢,结果可想而?知,自从他步入朝廷之后,便是举步维艰,无论?是新派还是旧派的卿族,都觉得章邯不识时务,不识抬举,不停的出手打?压章邯。
章邯明明出身武将世家,却?因着新旧两派的打?压,被排挤到了少府供职,按理来说,少府也?算是个满是油水的活计,只可惜,章邯在少府中也?只是一个衣丞,管理的都是不大不小,平日忙碌,领功之时找不到人的琐事。
章邯知晓,这是自己选的那条路,无论?多远,无论?多么?艰辛,都要带领着章氏走下去,因为他是章氏的宗主,他是章家的顶梁柱,他不能断,亦不能被压垮。
章邯因着得罪了丞相?王绾,被转入少府供职,入职当天?,少府的部?员们说是要给章邯接风,散了班之后一起去女闾饮酒。
女闾便是当时的妓院,收揽一些战俘男女冲入女闾,供贵胄饮酒作乐之处。
章邯一直洁身自好,不想涉足这样的地方,只是此乃接风宴,章邯若是不去,岂不是不给同僚颜面?
无奈之下,章邯跟着部?员们一起来到女闾,众人推杯把盏,开?怀畅饮,一个个故意给章邯灌酒。
章邯自觉酒量不差,却?也?顶不住这样轮番的敬酒,一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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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便觉头晕脑胀,甚至还有些浑身无力。
他假借更衣之名离开?宴席,想要将烈酒吐出去,折返之时便听到几个同僚部?员调笑着打?趣。
“那个章邯,真真儿不识抬举!”
“谁说不是了?竟敢得罪咱们王相??”
“别说是王相?了,你看他把廷尉放在眼中没有?这竖子,狂得紧!”
“他还真当自己是甚么?贵胄呢?呸,雍城章氏早就落魄了,就凭他?”
“我刚才给他的酒水中加了好料,等会子便看章邯那竖子出丑罢!”
“听说章邯是个武将,我还真不信,你看他那面皮白?净的,比妇人还要白?嫩许多,只是颜色普通了些,他是不是还有个弟弟,生得可要比他俊美?许多呢!”
章邯心跳飞快,怪不得自己浑身难过,甚至还有些无力,原是那些同僚在他的酒水中加了东西。
“是不是有声音?”
“别是章邯回来了。”
“出去看看……”
章邯听到动?静,踉踉跄跄的挣扎着离开?,很快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几个同僚走出来查看,往章邯藏身的地方逼近。
章邯眯了眯眼目,下意识推开?了最近的房门,侧身挤入舍内。
“何?人?”
舍中竟然有人,一黑衣男子坐在席上。
章邯踉跄入内,身子一歪,险些跌在地上,那黑衣男子一把捞住章邯的腰身,入手便感觉到章邯的皮肤滚烫,带着一股热辣。
黑衣男子了然的挑了挑眉:“你怕是中药了。”
章邯吐息急促,他甚至看不清对方的长相?,眼前的男子变成了重影,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极度渴望充斥着章邯的心窍。
“酒人……?”章邯沙哑的问??
“我?”黑衣男子发笑:“你觉得我像酒人?”
酒人便是那个年?代在宫中负责斟酒的宫人,当然了,斟酒只是一种说法,大多的酒人或者女酒,都会负责敬酒,而?女闾之中的酒人,自然便是做那档子事之人。
先秦时期民风开?放,酒人与女酒屡见不鲜,章邯虽洁身自好,但自小生在贵胄,甚么?样的事情没见过?
章邯将黑衣男子认成了酒人,他的脑海乱哄哄,甚么?也?听不见,甚么?也?想不到,伸手慢慢摸向?黑衣男子的胸膛……
章邯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日的清晨,他浑身酸疼,稍微一动?忍不住“嘶”的痛呼出声。
脑袋里?嗡的一声,章邯猛地睁开?眼目,一眼便看到了睡在自己身侧的“酒人”。
昨日里?天?色昏暗,加之章邯中了药,根本没看清楚对方生得甚么?模样,如今仔细一看,那男子与章邯的年?岁差不多,面容刚毅凌厉,身材高挑,肌肉流畅而?起伏,远远超出一个酒人的标准。
男子微微蹙眉,似乎是要醒来,章邯不及多想,慌张的套上衣袍,将自己身上所?有的财币都放在软榻头上,这才夺门而?出,落荒而?逃了。
章邯第二日还有公务,匆忙赶回家洗漱更衣,又匆忙进宫,赶到政事堂。
昨日里?与章邯饮酒的那些同僚已经在了,簇拥在一起三五成群的谈天?说地,看到章邯之后,便笑嘻嘻的道:“章衣丞,昨儿个怎么?自己走了?”
“就是啊,太不给我们颜面了。”
“章衣丞,这可不行啊,今儿个咱们还得再喝回来才是。”
“不知章衣丞昨夜提前离开?,是去了何?处,怕是去和甚么?人春风一度去了罢?”
部?员们你一言我一语,调侃着章邯,章邯脸色不好看,但自己初来乍到,又不好和他们撕开?脸皮,以免连累了章氏。
“咦,这是甚么??”有人发现了章邯颈侧的红痕,看起来十足新鲜。
章邯今日匆忙离开?女闾,更衣之时也?没注意,自己的颈侧留下了一块新鲜的吻痕,衣领正好无法遮住。
那几个同僚一看,哈哈大笑起来:“章衣丞,你这可不厚道,昨儿个到底去哪里?了?”
说着,便要去摸章邯的脖颈。
啪!
章邯还未来得及躲闪,有人一把握住了那部?员的胳膊,微微一震,部?员吃痛,连退了三步,“哐当——”一声,撞在案几上这才停了下来。
“放肆!你是甚么?人,胆敢在政事堂撒野?!”部?员呵斥着。
章邯回头去看,便看到昨日女闾之中,与自己春风一度的黑衣酒人,负手走了进来,就站在章邯的身侧。
那黑衣男子身材高大,肩膀宽阔,今日仔细一看,脸上竟还横着一道伤疤,伤疤截断了眉毛,并不会狰狞可怖,反而?带出一股野性之感,仿佛是无法驯服的野狼。
“放肆!”
不需要黑衣男子开?口,少府匆忙冲进来,呵斥道:“这位乃是武信侯!容得你们大呼小叫?!”
“武……武信侯?”部?员们大吃一惊,都没想到章邯竟然巴结上了武信侯,不然武信侯为何?会突然为章邯出头?
章邯震惊的看着黑衣酒人,不,合该说是武信侯——冯无择!
冯无择也?侧目看着他,二人四目一对,冯无择甚是顽味的对章邯笑了笑,道:“章衣丞,你日前落了东西在我那里?,今日我进宫谒见,特意给你带来。”
冯无择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财币,放在章邯的手中。
那是……
章邯今早匆忙留下的财币,他当时身上的所?有家当。
因着章邯错把冯无择认成了酒人,昨夜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章邯觉得临走之前,合该给一些“打?赏”才是。
轰隆——
章邯脑袋里?炸开?了花,偏白?的肌肤微微发红,是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
冯无择轻笑,微微俯下身来,在章邯耳畔道:“章衣丞,无功不受禄,你这些……给得太多了。”
章邯没想到,酒人便是武信侯冯无择,后来一段时日,冯无择都在宫中行走,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直到冯无择被调到齐地驻守,离开?了咸阳城。
他离开?之后,章邯失去了一个“靠山”,渐渐的同僚们放心下来,也?便继续欺负排挤起章邯,章邯的日子,又恢复了正轨……
“怎么??”冯无择的笑声打?断了章邯的回忆,道:“章衣丞如此薄情,难道不记得我了?”
章邯怎能不识得冯无择?其实在城门之下的时候,章邯还有些庆幸,听说武信侯前去剿匪,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章邯还想着,或许便可以这样和冯无择岔开?,也?免得二人都尴尬。
谁成想……武信侯回来的竟如此之快。
章邯抿了抿嘴唇,垂目道:“武信侯,下臣以前多有得罪,在这里?给武信侯赔个不是,还请武信侯大人大量,不要和下臣一般计较。”
“哦?”冯无择道:“若我偏要计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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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邯又抿了抿嘴唇,面容有些许的隐忍。
冯无择道:“当年?与章衣丞第一次见面,章衣丞可不似如今谨慎规矩,一见面便热络的紧,是了,章衣丞还夸赞本将嘴甜呢。”
轰隆——
章邯脸色一片通红,当时他中了药,说了甚么?胡话,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冯无择看着他的嘴唇,眼神变得深沉了一些,慢慢靠近章邯,低头吻下去。就在二人的嘴唇即将触碰的一霎那,章邯突然偏过头去,躲开?了这一记亲吻。
章邯的眼神镇定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冷静的出奇,道:“武信侯有甚么?事情,大可以直说,不必这般拐弯抹角的。”
“呵呵。”冯无择一笑:“被你看穿了?章衣丞还像当年?一样,生着一副玲珑剔透的心肝儿。”
“好,”冯无择话锋一转,放开?了章邯,与他拉开?两步距离,抱臂道:“与章衣丞这样聪敏的人,我便开?门见山的直说了……廷尉欣赏章衣丞的为人作风,想要请章衣丞饮杯薄酒,又怕章衣丞不给面子,因此特意叫我来请章衣丞,毕竟……咱们有几分特别的交情,不是么??”
章邯一听,瞬间了然——冯无择是替廷尉李斯办事,想要拉拢自己。
之前便能看出来,丞相?王绾一直针对冯无择,有事没事借题发挥,想要给冯无择扣大帽子,而?廷尉李斯一直为冯无择分辩,替他说好话。原因为他,冯氏一族,乃系新派卿族。
章邯并不意外,眼神更加冷静,拱手道:“廷尉错爱,武信侯错爱,实在令下臣惭愧,诚惶诚恐。只是……”
他话锋一转,是一点子余地也?不留,又道:“只是下臣卑微简陋,素来又是个不识抬举之人,陛下东巡,还有许多衣料方面之事,下臣是忙也?忙不开?,实在无瑕赴宴,只得拂了廷尉与武信侯的好意。”
冯无择看着章邯的目光更加顽味,幽幽的道:“章邯啊章邯,我在齐地便听说,你这人油盐不进,任是谁出手拉拢,你都不为所?动?,今日一看,果然当真是这么?回事。”
“武信侯言重了,”章邯道:“下臣不过一个小小的衣丞,做好分内之事,不懂得旁的大道理。”
冯无择挑眉道:“也?罢,你不给面子也?好,只是……我若是嘴上没把门,将之前女闾的事情不小心说了出去……”
冯无择显然是在威胁章邯,章邯垂着眼目,淡淡的道:“日前下臣错将……错将武信侯认成酒人,的确是下臣的罪过,武信侯要打?要罚,下臣悉听尊便,绝不皱一下眉头。然,武信侯若是以此威胁,下臣亦断不会妥协。”
“你还真是个执拗之人。”冯无择无所?谓的笑笑,道:“也?好,既你是块不会妥协的硬骨头,到底会有旁人妥协……听说你的弟亲,很是崇拜本将,可别怪我从你的弟亲下手。”
章邯猛地抬起头来,冯无择的说法似乎触动?了他的逆鳞,皱眉道:“下臣劝武信侯不要去招惹舍弟。”
“哦?”冯无择笑道:“看来,我是抓对了你的逆鳞,章衣丞很是在意自己的弟亲啊?”
章邯双手攥拳,道:“下臣所?做,都是为了我章氏,为了平儿,若武信侯把手伸的太长,可别怪下臣会咬人。”
冯无择顽味的道:“章衣丞打?算如何?咬人?像那夜一样,紧紧的咬着我么??倒是很舒坦。”
章邯面色微红,却?突然发出一声轻笑,道:“武信侯倒是自信呢,只是恕下臣直言,武信侯的活计差了点,还需要好好儿的磨炼磨炼。”
说罢,章邯率先离开?,只留给冯无择一个冷漠的背影。
冯无择深吸一口气,没想到章邯会如此调侃自己,牙关紧咬,额角上隐约露出青筋,看起来是被气得不轻。
燕饮大殿之中,羣臣还在推杯换盏。
武信侯之父冯涛,带着他的小儿子冯无利一直游走敬酒。
两个人走过来,冯涛谄媚的道:“长公子,来来,小民敬长公子!”
冯涛给扶苏敬酒,胡亥坐在一边百无聊赖的托着腮帮子,便看到冯无利贼眉鼠眼的站在一面儿。
冯无利眼珠子乱转,这边看看,那面瞧瞧,便把注意力放在了韩谈身上,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上上下下的打?量。
胡亥皱了皱眉,韩谈生得高挑纤细,面皮白?皙,容貌精致,的确十足漂亮好看,但冯无利这眼神,着实猥琐,令人不适。
冯无利趁着冯涛敬酒,也?端起羽觞耳杯,冲着韩谈道:“韩公子,我也?敬你一杯。”
韩谈不悦的没有搭理,冯无利又腆着脸道:“韩公子,我敬你一杯,你不会不给面子罢?还是韩人的旧民公子,看不起我们武信侯啊?”
又是韩人,又是武信侯的,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牵扯的甚是广泛。
韩谈虽然不悦,但还是举起酒杯,示意回敬,便要仰头饮尽。
“哎,”胡亥戳了戳章平,道:“章平哥哥,快去替谈谈拦酒啊。”
章平奇怪的道:“我为何?要帮他拦酒,他的酒量不是很好?”
胡亥恨铁不成钢的道:“章平哥哥,你笨哦!你不是喜欢谈谈么??去呀!”
“谁、谁……”章平磕磕巴巴的道:“谁喜欢他?”
虽然这般说着,但章平还是站起身来,一步跨到韩谈面前,大手一伸拦住了韩谈的羽觞耳杯,对冯无利道:“我替他饮!”
冯无利吓了一跳,毕竟章平身形高大,声如洪钟,冯无利显然欺软怕硬,后退了两步。
“好酒量!”冯无利恭维道:“章平将军,好酒量啊!”
冯无利又倒了一杯酒水,道:“韩公子,这杯……”
章平直接抢过羽觞耳杯,道:“这一杯,我也?替他饮了。”
说罢,闷头饮尽,豪爽的将羽觞耳杯扔给冯无利,道:“还有没有?若是还有,我都替他饮了!”
韩谈有些吃惊,纳罕的看着章平,但不得不说,章平站出来维护的模样,令韩谈的心窍麻麻痒痒,说不出到底是甚么?滋味儿。
“这……那……”冯无利是想与美?人儿饮酒,虽章平俊美?高大,的确也?算是“美?人”,还是有名的咸阳三美?之一,但很显然冯无利惹不起啊。
冯无利不甘心,贼眉鼠眼的不想离开?。
胡亥见他磨磨唧唧的,突然“啊呀!”一声,用一副吃惊的口吻,脆生生掷地有声的道:“冯小君子,你怎么?突然摸我的手呀?”
“甚么??!”冯无利一脸迷茫,摸、摸谁的手?
冯无利方才一直在敬酒,哪有空去摸胡亥的手?
而?且胡亥是谁?那可是秦始皇的小儿子,大秦的幼公子,便是给冯无利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调戏胡亥,这不是找死么??
胡亥指着冯无利,信誓旦旦的道:“你摸我的手,还捏我的手呐!”
“我、我……”冯无利眼看四周的人都在看自己,连忙分辩:“我没有啊!没有!”
羣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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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窃窃私语:“听说这个冯无利贪财好色,便是一个纯纯的草包!”
“他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调戏幼公子,嫌命太长了!”
“冯无利怕是找死罢!”
“我没有!我没有啊!”冯无利大喊。
胡亥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委委屈屈的道:“难道冯小君子的意思是,本公子说谎了?”
扶苏就在旁边,听到动?静立刻走过来,戒备的挡在胡亥面前,胡亥一个出溜,躲在便宜哥哥身后,可怜巴巴的道:“哥哥,亥儿害怕——”
扶苏连忙安抚:“乖亥儿,不怕,哥哥在呢。”
“我真的没有!没有啊!”冯无利百口莫辩:“长公子,您要相?信我啊!”
扶苏沉下脸面,寒声道:“亥儿才多大,他还能扯谎不成?”
“是呀!”胡亥大言不惭,我才多大啊,我这么?可可爱爱,娇弱无害,我怎么?会说谎呢!
冯涛赶紧跑过来,抬脚便踹了冯无利两脚,啪啪又给了两个大耳勺,道:“孽子!还不快跪下来认错!”
冯涛按着冯无利的脑袋,让他跪下来磕头:“长公子,幼公子!实在对不住!对不住!这孽子不是故意的,绝对不是故意的,还请……还请二位公子多多担待,多多担待!”
胡亥本就是看冯无利不顺眼,不想让他继续缠着韩谈,所?以故意“诬陷”冯无利,令他吃点苦头,这个时候便装作大度的道:“哥哥,算了罢,不要因着亥儿,闹得不愉快。”
【觉得你超级懂事儿的兄长扶苏】
【心疼你的兄长扶苏】
扶苏抱起胡亥,冷声道:“冯老,望你管好冯小君子,这样的岔子,予不想看到第二次。”
“是是是!”冯涛一打?叠应声,揪着冯无利赶紧走远。
冯无利走到角落还一直大喊:“爹,我没有啊!我当真没有!”
“别说了!孽子!你还说……你是想顽死咱们冯家么?!”
胡亥把自己的脸蛋埋在扶苏怀里?偷笑,笑得小肩膀直打?颤,扶苏却?以为胡亥是因着惧怕在颤抖,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心,安抚道:“亥儿,无事了,哥哥在呢,无事了。”
“嗯——”胡亥黏糊糊的答应了一声,忍着笑意,道:“有哥哥在,亥儿不怕。”
扶苏抱着他放在席上,整理了一下胡亥的鬓发衣袍,叫寺人捧来盥洗的器具,给胡亥仔细的洗了手。
胡亥本就没有被吓到,这会子整治了冯无利,偷着笑还来不及呢,因此便显得十足乖巧懂事儿,扶苏却?越看越是心疼。
亥儿这般年?幼,那冯无利食了熊心豹子胆,竟是连幼公子也?敢调戏?平日里?扶苏都是将胡亥捧在手里?心,生怕磕了碰了,今日弟弟遭受如此羞辱,只是三两句话便叫冯无利走了,扶苏眯起眼目,脸色渐渐浮现出一股阴冷之气。
【以为冯无利真的轻薄于你的兄长扶苏】
【想要教训冯无利的兄长扶苏】
“亥儿,”扶苏站起身来,道:“你乖乖在此用膳,有事儿便与你的章平哥哥说,好不好?”
胡亥歪了歪头,道:“哥哥,你去哪里?呀?”
扶苏轻轻一捏胡亥的小脸蛋,道:“哥哥给你看好顽的,好不好?”
“嗯嗯!”胡亥点头,一脸乖巧。
扶苏长身而?去,走到燕饮大殿的正中,拱手朗声道:“君父,今日夜饮,只有歌舞助兴,未免无趣,不如让儿臣为君父助助兴。”
“哦?”嬴政微笑:“我儿想如何?助兴?”
扶苏一开?口,羣臣立刻安静下来,全都投来注目。
扶苏幽幽的道:“燕饮之前,冯老和冯小君子还曾找到儿臣,说想请儿臣作保,让冯小君子成为亥儿的陪读,进入学宫习学。”
他这样一说,羣臣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冯无利想给幼公子做伴读?”
“就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就是啊,冯无利太自不量力了罢?”
冯涛和冯无利被当场揭穿贿赂之事,脸色青了红红了白?,支支吾吾立在原地。
扶苏又道:“伴读一事,儿臣无法擅作主张,所?以没能应允,今日正巧得空,不如由儿臣亲自试一试冯小君子的武艺,看看冯小君子到底够不够资格入学宫伴读,也?能为君父与羣臣助助酒兴,何?乐不为?”
嬴政眯起眼睛,轻笑了一声,道:“我儿有心了,冯小君子意下如何??”
冯无利被点名,答应也?不好,不答应也?不好,简直是赶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可别看冯无利的大哥骁勇善战,偏偏冯无利连剑都举不起来。
扶苏朗声道:“请君父与羣臣移步。”
众人离开?燕饮大殿,来到燕饮大殿之外的空场之上,虎贲军立刻捧来兵器,请扶苏与冯无利挑选。
扶苏冷笑:“冯小君子,请罢。”
冯无利从来没用过这些兵器,挑挑拣拣,找了一把看起来很是锋利的宝剑,伸手一拿。
“啊——”他大叫一声,愣是没能拿起来。
“哈哈哈哈……”羣臣爆笑出声,万没想到冯无利是这般能惹人开?怀。
扶苏唰的一声抽出佩剑,在冯无利较劲之时,踏前两步,直刺冯无利面门。
“啊!”冯无利又是大喊一声,吓得他手上更加无力,哐当一声将宝剑扔在地上,好巧不巧,砸中了自己的脚面,他这一声惨叫,正是因为脚指头开?花而?痛呼。
扶苏的长剑刺到冯无利面门,并没有刺下去,而?是反手一震,“啪——!”一声脆响,竟然用剑身抽了冯无利一记大嘴巴。
冯无利大喊一声,踉跄两步,“啪!”又是一声,他刚要摔倒,对面的面颊也?挨了一记,重击的力道硬生生止住了他摔倒的力道。
咚——
扶苏抬脚狠狠踹在冯无利的胸口之上。
冯无利没有左右摔倒,最后来了一个标准的狗吃屎,被摔得趴在地上,蹭着地皮滑出老远。
“嗬!”胡亥捂住自己嘴巴,感叹道:“哥哥好暴力哦!”
“别……别打?了!别打?了!”冯无利趴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两颊抽得紫红,大门牙愣是磕掉了,一口脓血,趴在地上求饶。
“就这样,还想做陪读?”
“真是逗趣!”
“不自量力啊!”
冯涛吓得六神无主,冲过去心疼的扶着冯无利:“利儿啊!利儿你没事罢!”
就在此时,武信侯冯无择更衣归来,大步上前,单膝跪在地上,拱手道:“陛下恕罪,是卑将管教不严,才令家弟君前出丑,冲撞了圣驾!”
嬴政笑了笑,道:“无妨,今日本是助兴的比试,诸位看个乐呵也?便是了,朕并未放在心上。”
冯无择道:“卑将拜谢陛下,拜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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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给冯涛打?了一个眼色,冯涛也?不敢哭了,拖拽着满脸是血的冯无利离开?。
扶苏看着冯无利被拖走,这才冷笑一声,将佩剑一丢,走了回来,抱起胡亥道:“亥儿,不怕,哥哥给你出气了。”
胡亥甜滋滋的扬起小脸蛋,道:“嗯嗯!哥哥真好!”
众人又回了燕饮大殿,继续推杯换盏,武信侯冯无择走进来,来到扶苏面前,拱手道:“长公子,卑将是来赔罪的。”
扶苏淡淡的道:“哦?武信侯怕是忘了,方才已经赔过不是。”
冯无择道:“家弟无状,卑将赔多少次不是,都难辞其咎,还请长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
又道:“待卑将回去之后,定会狠狠责罚家弟,绝不手软,还请长公子放心。”
扶苏看了一眼冯无择,道:“有武信侯这句话,予便安心了。”
“谢长公子。”冯无择再次拜谢。
章平抻着头,遥遥的去看武信侯冯无择,感叹道:“你说这武信侯,和他弟弟就是不一样的,你看看这说话的气度,这通身的气派。”
韩谈道:“有甚么?好奇怪的,你与章君子亦是兄弟,也?不一样。”
章平下意识发问?:“那你觉得,是我好一些,还是我哥好一些?”
章平问?完便后悔了,自己这是甚么?问?题?自己与兄长本就不一样,从秉性到为人处世的原则,大相?径庭,根本毫无可比性。
再者说了,按照小公子的话,哥哥在韩谈心里?,那便是白?夜光一样的存在,而?自己……
简直是自取其辱。
韩谈一愣,也?被问?住了,一时没能回答。
章平道:“算了,你还是不要回答的好。”
韩谈微微垂下头,轻声道:“你与章君子,本就不一样……”
章平嘟囔道:“我便知晓你会如此说。”
章平赌气的站起来,转移话题道:“长公子,我敬你一杯。”
说着,便越过韩谈走到扶苏与胡亥身边。
冯无择看到章平,上下打?量起来,笑容亲和又爽朗,道:“这位便是章平将军了罢?”
“你识得我?”章平惊讶。
冯无择笑道:“冯某虽一直在东方驻守,但亦听说过章平将军的大名,章平将军助力长公子,泰山封禅,可谓是一战成名,令人敬佩敬仰。”
章平挠着后脑勺,被夸赞的十足不好意思:“这个……这个不算甚么?,我都是听两位公子的,没甚么?功劳。”
冯无择笑道:“章平将军实在太谦虚了,不知冯某有没有这个幸事,为章平将军敬酒一杯?”
章平连连摇手:“不不不,我敬你才是!”
冯无择亲自给章平倒酒,却?在此时,有人突然走来,一把握住章平的羽觞耳杯,不让他饮酒。
“哥?”章平侧头一看,是章邯。
章邯方才借口身体?不适,已然匆匆离去,这会子竟折返回来。
章平奇怪的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身子不舒服,合该回去歇息才是。”
章邯戒备的盯着冯无择,道:“家弟酒量不好,这一杯,下臣替家弟饮了。”
章平道:“哥,我酒量……”很好啊。
不等他为自己辩解,胡亥拉了拉章平的袖子,低声道:“章平哥哥,你哥哥与武信侯之间的气氛不妙呀!”
“不妙?”章平仔细观察,也?没发现甚么?不妙,道:“没有啊。”
胡亥摇摇头,章平实在没有眼力见儿,这分明是一种微妙的气氛,胡亥明显嗅到了一股暧昧的味道。
冯无择微笑,对章平道:“我与章平将军一见如故,若是章平将军得了空闲,便到我那里?去坐坐,我那处可藏着不少好酒,还有淘换来的兵书兵法,便盼着与懂行的人攀谈攀谈。”
章平欢心坏了:“当真?”
“自是。”冯无择道:“只怕章平将军看不上冯某。”
“怎会如此!”章平大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道:“一定一定!得空我一定……”
不等他答允往,章邯打?断道:“平儿,你饮醉了,又说胡话。”
章邯侧头对韩谈道:“韩公子,能不能劳烦你送平儿回去,他饮醉了酒,留在这里?也?只会说胡话。”
韩谈何?其聪明,立刻会意,点头道:“好。”
说罢,拽着章平道:“走罢。”
“诶?”章平被拉着出了燕饮大殿,道:“我没有饮醉啊,才饮了多少……”
韩谈拉着他,一路往先走,远离了燕饮大殿之后,这才叹了口气道:“你这呆子,平白?不叫人省心。”
章平道:“我如何?呆了?”
韩谈没好气的道:“你难道看不出,武信侯与你套近乎,是想要从你小下手,拉拢章氏。”
章平愣了一下,韩谈摇头道:“说你犯呆,你还不承认。”
章平不服气的道:“我才不呆,我三岁之时,学宫的师傅还夸赞我聪明,那是少见的英才!”
“嗤——”韩谈忍不住笑出声来:“三岁?”
章平道:“三岁,如何??”
韩谈止不住笑声,道:“你好歹也?是个将军,竟找人炫耀三岁之时的战绩,当真好意思了?”
“别笑了!”章平道:“不许笑。”
韩谈还是笑,章平有些急眼:“都说了不许笑,你再笑,我可对你不客气!”
韩谈刚想问?他如何?不客气,下一刻,嗓子里?发出“唔”的一声轻叹,章平的嘴唇已经压了上来,炙热的吐息,轻轻的研磨,带起一阵阵说不出的颤栗。
“你……”韩谈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章平。
章平道:“不笑了。”
韩谈的眼睫快速的眨动?了两下,喉结滚动?,嘴唇感觉被烫了一下,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章平看在眼中,目光愈发的深沉,沙哑的道:“我好像……真的醉了,如何?是好。”
冯无择与扶苏攀谈,胡亥坐在旁边无事可做,百无聊赖的托着腮帮子,吃也?吃饱了,用筷箸戳着小豆中的吃食。
【蚳酱淳熬】
【白?蚁蚁卵盖饭】
咕叽咕叽——
胡亥戳来戳去,把本就黏糊糊的淳熬搅拌的更是粘嗒嗒。
他的眼眸转动?,看了看一边的哥哥,又看了看哥哥手边的羽觞耳杯,耳杯里?满满都是酒水。
这年?头的酒水,可不像现代人想象中那么?贫乏,酒水也?分很多种,除了带米浆的,不带米浆的,甚至有颜色的区分,颜色还会分层,与现代的鸡尾酒差不多。
胡亥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望着羽觞耳杯中的酒水,他也?不知这是哪一种酒水,总之很好看,淡淡的粉色,耳杯中还装点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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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花瓣,清新淡雅,闻着还有一股甜滋滋的果香,类似于桃子的味道。
胡亥眼看便宜哥哥饮了两杯,一点子也?不上头的模样,酒劲儿合该不大。
“我就抿一口。”胡亥轻声自言自语。
他趁着扶苏不注意,揪着耳杯上装点的羽毛,将耳杯拽到自己面前,两只手端起来,浅浅的呷了一口。
“唔——”胡亥叹息了一声,淡淡的甘甜,回味清香,不同于甜品饮料,后劲儿浓郁醇厚,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米香,着实太好喝了。
胡亥眼睛发亮,又呷了一口,好喝;又又呷了一口,好好喝;又又又呷了一口,还是好好喝!
胡亥一口一口将耳杯中的酒水全部?饮尽,起初还有点放不开?,后来干脆大口大口的饮,一杯直接见底儿。
胡亥心想,这酒水也?不过如此,一点子也?不上头,喝了森*晚*整*理之后只是周身微微发热,还挺舒服的。
“好酒!”
哐——
胡亥将空掉的羽觞耳杯砸在案几上,豪爽的感叹道。
扶苏回头一看,便见弟弟小脸绯红,黑亮的眼眸全是水雾,手里?还抱着一只空耳杯,那分明是自己的耳杯。
扶苏杯中的酒水是烈酒,初饮甘甜,后劲极大,十足容易醉人,因此才没有一口饮尽,而?是放着慢慢的饮用。
哪知一个不留神,酒水竟是被“小馋猫”偷走了。
“亥儿?”扶苏扶住东倒西歪的胡亥,道:“你全饮了?”
“啊……?”胡亥没觉得自己的反应怎么?样,但其实已经慢了足足好几拍,软绵绵慢吞吞的道:“哥哥你……说甚么??你怎么?老晃呀,别晃了……”
说着,双手去捧扶苏的脸面,感叹道:“哥哥……嗝!你是醉了嘛,别晃呀!”
扶苏哭笑不得,道:“亥儿,你醉了才是。”
胡亥摇摇头,道:“没……没有呀,亥儿没有……没有饮酒,怎么?会醉呢?哥哥你好笨哦……”
扶苏无奈的道:“没有饮酒,这个空酒杯如何?而?来?”
“咦?”胡亥握着酒杯道:“是哦,谁、谁喝的,谁给喝了……”
说着,还嘿嘿傻笑,往扶苏怀里?一滚,道:“哥哥,好晕啊……”
扶苏深深的叹了口气,道:“诸位,幼弟饮醉了,予便少陪,送幼弟回去歇息。”
冯无择拱手道:“长公子慢走,若是有甚么?吩咐,直接知会仆役便好,至于章衣丞……”
冯无择侧头看了看章邯,微笑道:“卑将一定会恪尽地主之谊,照顾好章衣丞,长公子不必挂心。”
章邯看了一眼冯无择,不过没有多说。
扶苏抱起胡亥,胡亥还在不停的打?挺儿,嘴里?叨念着:“好晕啊……怎么?这么?晕,还好热……”
扶苏安抚道:“亥儿乖,哥哥带你回去歇息,饮了醒酒汤,睡一觉便好。”
扶苏一路抱着胡亥往下榻的大殿而?去,出了燕饮大殿没多远,一拐弯,突听奇怪的声音,类似于衣料厮磨的簌簌声。
“咦……?”胡亥睁着朦胧的大眼睛,使劲往黑暗的地方看去,道:“章平哥哥?还有谈谈?”
可不是章平和韩谈二人么??
黑暗拐角处,月色也?洒不进来的角落,章平像一头饥饿已久的猛虎,将韩谈压制在墙上,低头发狠的吻住他的嘴唇,甚至大掌从衣摆下钻进去,急切又毫无章法的摩挲。
“韩谈……韩谈……”章平沙哑的呼唤着。
韩谈面色殷红,紧紧闭着眼睛,动?作好似抗拒,最后却?搂住章平的脖颈,轻声道:“不要在这里?,去舍中。”
章平仿佛开?荤的老虎,赤红着眼睛,不费吹灰之力一把将韩谈打?横抱起来,大步走进旁边的屋舍,“嘭——”将门带上。
“咦?咦!”胡亥从扶苏怀里?探出头来,瞪着眼睛看得津津有味,目光追随着二人:“他们走了?去哪里?呀,啊喂,别走呀!”
扶苏赶紧搂住胡亥,不让他在怀里?挣蹦,道:“乖亥儿,别闹了,哥哥带你回去歇息。”
“哥哥,”胡亥醉醺醺笑嘻嘻的道:“他们在做甚么?呀?”
扶苏面色有些僵硬,在他眼中弟弟还小,不应该和他谈及这些事情。
不等他回答,胡亥嘻嘻一笑,道:“我知道!”
【觉得你年?纪小,不懂事的兄长扶苏】
胡亥指着扶苏头上的标签,道:“哥哥,你竟看不起亥儿!我年?纪才不小,我懂得!”
“好好好,”扶苏无奈的道:“亥儿懂得,懂得。”
“我真的懂!”胡亥在扶苏怀里?踢腿,挣蹦起来,细细的小胳膊搂住扶苏的脖颈,迅雷不及掩耳的在扶苏面颊上一亲。
【呆愣的兄长扶苏】
扶苏愣在当地,甚至忘了继续行走,低头去看怀中的幼弟。
胡亥仿佛撒癔症一般,突然眼睛一闭,舒舒服服的躺在扶苏怀中,好像睡着了一般。
扶苏这才回过神来,无奈的摇了摇头,抱着胡亥进了大殿,将胡亥轻轻放在软榻上,吩咐寺人道:“端一豆醒酒的酸汤来。”
“敬诺。”寺人很快折返,端着酸汤回来。
扶苏让寺人将酸汤放下,道:“都下去罢,不需要伏侍。”
“是。”寺人应声退下去,大殿之中只剩下扶苏与胡亥二人。
扶苏轻声道:“亥儿,醒一醒,先饮了醒酒汤再睡。”
“唔——”胡亥皱了皱小眉头,踢腾了两下小腿儿,似乎有些不耐烦,翻个身,将自己的小屁股对着扶苏。
“亥儿。”
扶苏唤了第二声,胡亥甚至将被子一拽,把头蒙起来装鸵鸟。
扶苏将人从被子里?挖出来,道:“乖,那酒浆太烈,若是不饮醒酒汤,明日你定要受罪。”
胡亥哼哼唧唧,嘟囔道:“不要……好酸,难闻。”
扶苏不厌其烦的哄着他,道:“乖,尝一口,不好喝便不喝了,好不好?”
胡亥还是哼哼唧唧,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在扶苏怀里?打?滚儿撒娇,道:“不喝不喝,不要不要……哥哥,你要宠亥儿,亥儿不想喝。”
扶苏被他气笑了,道:“好,哥哥宠着你,不喝便不喝了,只是明天?你别哭闹。”
胡亥趴在扶苏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也?不躺下,也?不要头枕,便呼呼大睡起来,甚至打?起小呼噜。
清晨的阳光洒在胡亥的眼皮上,胡亥皱了皱眉,大有要苏醒过来的意思,但很快,阳光似乎被云彩遮住了,不再那样强烈,胡亥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胡亥这才算是睡饱,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的睁开?眼睛,定眼一看……
哪里?是甚么?云彩遮住了阳光,分明是便宜哥哥抬着手,用手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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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挡住光线。
胡亥侧躺在扶苏身边,扶苏一只手被他枕着,另外一手抬起来,给他遮挡着光线。
“醒了?”扶苏轻声道。
胡亥翻了个身,扎在扶苏怀里?,蹭了蹭小脑袋,好像堪堪睡醒的小懒猫,撒娇道:“好困哦。”
扶苏笑道:“醒醒神儿罢,时辰不早了,一会子该用朝食了,胃里?难受不难受?”
胡亥虽然睡得挺香,但昨夜饮多了酒,这会子脑袋有点钝钝的疼,胃里?也?说不出来的奇怪。
胡亥哼哼唧唧的道:“一点点不舒服。”
扶苏叹了口气,也?不忍心责怪胡亥,道:“哥哥叫宫人给你准备一些暖胃的吃食做朝饭,食一些便好了。”
“嗯嗯!”胡亥甜滋滋的道:“哥哥最好啦!”
“你啊。”扶苏刮了一下他的鼻梁,起身更衣。
刚要吩咐宫人准备朝食,宫人便从殿外走了进来,恭敬的道:“长公子,丞相?王绾求见,说是……”
寺人说着,瞥了一眼胡亥,支支吾吾的道:“说是有事儿想单独与长公子禀报。”
胡亥一听便知晓,王绾找便宜哥哥,一定又是说老秦人的事情,而?自己乃是李斯一派的新卿族,王绾自然不想说给自己听,要避讳着自己。
扶苏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头。
胡亥善解人意的开?口道:“哥哥,还是亥儿去找宫人准备朝食罢,哥哥既然有事,便先忙碌,等忙完了,亥儿再陪哥哥用朝食。”
【觉得你很懂事的兄长扶苏】
“亥儿慢一点,”扶苏道:“别跑。”
胡亥更衣洗漱完毕,便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大殿,他一出来便看到等在殿外的丞相?王绾,冲王绾笑了笑,继续蹦蹦哒哒的离开?,似乎一点子也?不好奇他与扶苏到底要说甚么?悄悄话。
“长公子!”丞相?王绾走入殿中。
扶苏已然盥洗完毕,坐在席前道:“丞相?请坐。”
王绾来不及坐下来,环视左右,似乎在查看殿中还有甚么?人,眼看着宫人都被遣出去,这才神神秘秘的低声道:“长公子,老臣接到密报,武信侯冯无择,大有不臣之心!”
扶苏蹙眉道:“王相?,这样的事情,断不可乱说。”
王绾道:“长公子是知晓老臣的,老臣虽素来看不上那些子乌烟瘴气的新说,但亦是一心为了朝廷,为了大秦!没有人比老臣,更希望咱们秦廷长久万年?的了!”
的确如此,王绾虽然与李斯不和,但说到底,二人都不是甚么?大奸大恶之徒,只是理念不合,政解不和罢了,都是为了秦廷的发展。
王绾曾是扶苏的师傅,扶苏许多知识学问?都是从王绾那里?习学而?来,他的确深知王绾的秉性为人,虽然迂腐顽固了一些,但不至于用这等事情扎筏子。
王绾道:“长公子请看,此乃密报!”
扶苏接过密报,乃是一张小羊皮,打?开?之后密密麻麻全是文字,还有一些账目。
王绾焦急的道:“长公子,这齐地粮食丰厚,不缺盐铁,此次陛下东巡,最大的目的之一,便是从齐地调遣粮食辎重,分发各地,安抚六国旧民。您看看,这是密报之中,这一年?齐地的辎重账目,还有盐铁数目,与分报上朝廷的数目,大有出入啊!”
扶苏浏览了一遍,道:“数目的确有些子出入,但大抵在常理之中。”
凡事都会有一个误差,尤其是这么?大的数目,便算是有些出入,也?在情理之中。
王绾却?道:“长公子所?言不差,只是……您仔细想想看,这些数目出入,不比旁的地方,齐地盐田丰厚,这样的误差若是倒卖出去,足够养活他冯无择一半的兵马,足够全军上下一半的口粮!若是冯无择当真将这些财币中饱私囊,加之他手中的兵权,那可是……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老臣并非针对武信侯,”王绾又道:“可城门之下的事情公子也?亲眼目睹,在武信侯心中,民大于君,又恃才傲物,这样的想法,怎么?要得?”
在先秦人的思想之中,是君贵民轻的,尤其是在王绾这样的老秦人眼中看来,血统比甚么?都重要,不然旧派也?不会如此排斥半路归顺秦廷的新派卿族。
后来演变出来的民贵君轻思想,在这个年?代还是太过超前,王绾秉持着老祖宗留下来的理念,自然不能理解冯无择,觉得冯无择恃才傲物,仗着自己的功绩,便不把旁人看在眼中,甚至怠慢陛下!
王绾道:“长公子,此事事关重大,若是武信侯当真心存不臣,他手中的兵马,加之盐田粮草,足够令朝廷头疼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请长公子心中有个承算才好。”
扶苏沉吟道:“予知晓了。”
王绾道:“那老臣告退了。”
“且慢,”扶苏又道:“请问?丞相?,这揭发武信侯的密报是从何?而?来?”
王绾道:“是有人将消息秘密递给了老臣安插在齐地的探子,再由探子递交给老臣的。”
扶苏眯了眯眼睛,道:“那这个有人,又是甚么?人?”
“这……”王绾道:“老臣不知,只知他是军中之人,似乎十足了解武信侯的军中情况。”
扶苏幽幽的道:“细查此人。”
“是,老臣敬诺。”
胡亥从大殿中出来,先是让寺人去通知膳房准备朝食,随即蹦蹦跳跳的往回走,他回到大殿之时,发现寺人宫女们还守在殿门外面,看来王绾的要事还没有禀报完毕。
胡亥干脆没有回去,来到一旁的湖边,蹲下来捡了石子,往湖里?一颗一颗的投进去。
“好无聊呀……”
“好慢呀……”
“哥哥还不出来。”
胡亥托着腮帮子,扔了十来颗石子,把湖水上的鸭子扔的嘎嘎叫,扑腾着翅膀飞了一片。
吱呀——
便在此时,湖边一处偏僻的屋舍发出轻响,舍门微微打?开?,一个人影慌慌张张、踉踉跄跄的从里?面跑出来。
那人身形高挑,十足纤细,只穿着一身白?色的内袍,更是衬托着羸弱的身段儿,怀里?倒是抱着一团的衣袍,乱七八糟的堆着。
是韩谈。
胡亥的眼眸瞬间变得亮堂,拍拍手站起来,大步朝韩谈走去。
韩谈是被鸭子的叫声吵醒的,他迷茫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章平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甚至韩谈能感受到章平平稳的吐息,一下一下轻轻瘙痒在韩谈的面颊上。
腾!
韩谈的脸色突然通红,且愈来愈红,几乎能滴出血来,潮水一般的记忆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来。
就在昨夜,韩谈送章平离开?酒宴,二人似乎都饮醉了,章平吻下来,韩谈也?不知怎么?的,竟没有推开?他,心底里?甚至涌起一种渴望,两个人跌跌撞撞的进入屋舍。
韩谈不敢仔细回忆,吓得屏住呼吸,若说是饮醉,更像是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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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撒邪,他赶紧轻手轻脚的从榻上坐起来,一股酸疼席卷而?来,韩谈却?不敢出声,轻轻推开?搂住自己的章平。
韩谈身子酸涩,章平还搂着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一点点扒开?章平的手掌,做贼一般下了榻。
韩谈心里?奇怪,自己为何?这般偷偷摸摸,可若是真的将章平吵醒起来,该如何?面对章平?难道说昨夜都是因着酒醉,问?题是,他们谁也?没有饮醉……
韩谈心窍里?乱七八糟,来不及穿衣裳,胡乱抱起地上的衣袍,悄悄推开?屋舍的大门,从里?面跻身钻出来,然后又极轻极轻的掩住舍门,做完这一些列动?作,章平都没有醒过来,韩谈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谈谈!”
“啊!”
胡亥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韩谈的后腰,韩谈没有防备,吓得一个激灵,加之腰肢酸疼无比,被胡亥轻轻一拍,实在没忍住,惊呼出声。
韩谈后知后觉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哗啦——”怀里?的衣袍应声掉在地上,散落了一地都是。
胡亥笑眯眯的道:“谈谈,你这是……做贼吗?采花贼!”
“幼、幼公子别乱说。”韩谈立刻否认。
胡亥指着掉在地上的衣物,道:“不是采花贼?那你身上穿着一件内袍,这地上的内袍,是甚么?人的?”
韩谈低头一看,满眼都是悔恨,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太过慌张,随便抱了一团衣物,里?面竟然有章平的内袍!
胡亥笑道:“咦,这内袍好大呀,不是谈谈你的尺寸罢?”
“我、我……我……”韩谈支支吾吾,胡乱的道:“是我的!”
吱呀——
正说话间,屋舍大门从内打?开?,章平披散着一头黑色的长发,看起来是堪堪醒来,推门走出来,惊讶的道:“我的内袍呢?”
说着,将目光定在韩谈的手中。
章平奇怪的道:“你怎的不穿衣裳便跑出来,还抱着我的内袍?”
轰隆!韩谈面色瞬间通红,抿唇瞪了一眼章平,给章平频频打?眼色。
章平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这才看清楚胡亥,登时吓得大喊:“幼、幼公子?!”
说着,手忙脚乱的用袍子去遮自己袒露的上身。
胡亥奶声奶气的笑道:“章平哥哥,你的肩膀上有个齿痕哦!”
韩谈羞耻的不能说话,章平则是狡辩道:“幼公子你看、看错了,是虫子,对虫子咬的!”
“是嘛?”胡亥歪头。
“是!无错,虫子!”章平做出拍虫子的动?作:“你看,现在还有虫子!”
说话间,扶苏从殿中来寻胡亥,道:“亥儿,来用朝饭了。”
胡亥立刻蹦哒起来,小炮弹一般扎进扶苏怀中,指着章平和韩谈,脆生生的道:“哥哥哥哥!东方的大虫子好可怕哦!章平哥哥被大虫虫咬了好几个红彤彤的牙印呢!”
【因为一夜情而?慌张的韩谈】
【因为一夜情而?慌张的章平】
40伤感情
章平脸色涨红,强调道:“这……这真的是虫子咬的!”
胡亥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懵懂的模样,歪头道:“是呀,章平哥哥,亥儿知晓这是大虫虫咬的,你好?奇怪哦,为何要重复这是大虫虫咬的?”
章平:“……”
“哥哥你看呀!”胡亥用小白手指着章平,笑嘻嘻的道:“大虫虫还咬章平哥哥的胸口呢!大虫虫羞羞!”
章平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位置,还真的有一块红痕,明?晃晃的牙印起伏在胸肌之上,看得出来,昨天留下这个齿痕之人占有欲极强。
章平连忙捂住自己胸口,动作十?足滑稽。
站在一旁的韩谈脸色也是通红,章平一个矫健的窜步,干脆躲到韩谈身后,可韩谈比他矮了不少,又瘦弱很多?,堪堪将章平的胸膛挡住。
胡亥笑道:“章平哥哥,你躲甚么呀?疼不疼呀?要不然亥儿帮你吹吹罢!”
“不不不不……不用了!”
【面红耳赤结巴的章平】
扶苏揉了揉额角,走过来,一把将胡亥捞起来,扛在肩膀上。
“啊呀!”胡亥大喊一声:“哥哥,快放我下来!”
扶苏道:“亥儿予便带走了。”
说罢,扛着胡亥离开。
章平和韩谈同时狠狠松了一口气,二人对视一眼?,韩谈下意识看向章平胸口上的红痕,登时闹了一张大红脸。
“我……我们谈谈罢。”章平沙哑的开口。
韩谈脸色惊慌,眼?眸瞥向别处,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推开章平,几乎是展开轻身功夫跑掉了。
“啊呀!哥哥!”胡亥踢腾着小腿,道:“放我下来呀!放亥儿下来!”
扶苏扛着胡亥回了大殿,这才将胡亥放在软榻上,道:“亥儿最近皮了许多?。”
胡亥一咕噜坐起来,乖巧的道:“哪里有,亥儿最乖了。”
胡亥虽只有十?岁出头,但他乃是从宫里长大的孩子?,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早熟的多?,自然懂得这些?事情,方才胡亥奶声奶气的装懵懂,其实就是调侃章平和韩谈,扶苏自然看出来了。
扶苏道:“乖一些?,马上用朝饭了,哥哥有个事情要与你说。”
胡亥见他一本正经,便从软榻上出溜下来,乖巧坐在席边,正襟危坐的道:“哥哥,你要同亥儿说些?甚么?”
扶苏微微垂了垂眼?眸,似乎在组织语言,道:“亥儿……今早王相来寻哥哥,你可知是为的甚么事情?”
胡亥眼?眸微动,王绾来寻扶苏,为的能是甚么事情?无外乎是新派与党派的卿族之争,王绾刻意回避了自己,那?肯定和自己有一些?子?关系。
而眼?下,扶苏当着自己的面儿提起这个事情,怕是想要告知自己。
扶苏又道:“你想知晓么?”
胡亥歪了歪小脑瓜,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哥哥想让亥儿知晓,亥儿便知晓,哥哥若是不想让亥儿知晓,亥儿便不去知晓。”
【感动的兄长扶苏】
扶苏叹了口气,道:“王相来寻哥哥,是为了这个,你看看罢。”
他说着,将小羊皮密报放在案几之上,推给胡亥。
胡亥拿起来看了一眼?,虽上面很多?文?字生涩难懂,但不妨碍胡亥贯通全文?,上面还罗列着各种数字。
胡亥道:“这乃是检举武信侯不臣之心的密保?”
扶苏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亥儿如何以为?”
胡亥咂咂嘴,道:“哥哥,这么大的事情,亥儿怎么能决定呢?”
扶苏眼?神中有些?忧心,道:“武信侯冯无择一直是廷尉的亲信,倘或他真的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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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之心,廷尉李斯难辞其咎,恐怕……恐怕还会牵连到亥儿你。”
虽胡亥穿越以来,一直都与新派卿族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并不如何亲近,但幼公子?支持新派卿族,这乃是长久以来朝廷达成的共识,并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变的。
廷尉李斯乃是新派的掌舵人,而武信侯冯无择便是他的副手,如果副手出了错,李斯这个掌舵人跑不了,就连胡亥这个幕后之人,也会被牵连其中,决计脱不开干系。
扶苏道:“此事重大,以防万一,哥哥不能瞒着你。”
胡亥心中多?少有些?感动,看来扶苏真是把自己当做亲人看待的,这般大好?的机会,若是按照王绾的意思,借疯撒邪,管他冯无择是不是不臣,撸掉了冯无择,必然会重创新派,打击了新派,便是扶持了自己的势力。
可扶苏没有这么做,他心窍中第一个念头,是保护胡亥。
胡亥蹭过去一些?,和扶苏挤在一个席子?上,搂住扶苏的腰身,把头靠在扶苏的怀里,撒娇道:“哥哥,亥儿全都听哥哥的,因着亥儿知晓,哥哥是不会伤害亥儿的。”
扶苏看到胡亥对自己撒娇,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一招果然屡试不爽,他轻轻的抚摸着胡亥的后背,道:“无错,哥哥永远不会伤害亥儿。”
胡亥抬起头来,道:“哥哥,那?你打算如何处置?”
胡亥其实一点子?也不担心这个事情,毕竟他的便宜哥哥是重生而来的大秦长公子?啊,就算因着自己这个冒牌货的出现,原有的轨迹已然被改变了不少,但扶苏的智谋和建树还在,只会更?上一层楼。
扶苏微微思索,道:“既然如此,不如让予……试探试探武信侯。”
“嗯嗯!”胡亥点头如捣蒜,脆生生的道:“听哥哥的!”
自从齐宫接风宴之后,章平发现韩谈一直躲着自己。
无错,躲着自己!
只要韩谈看到章平,恨不能隔着八百里地,立刻转头便走,章平根本无法?与韩谈说上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儿都没撞上。
章平今日特意来寻韩谈,在韩谈的必经之路上蹲守,他知晓韩谈故意避开自己,因此特意蹲在草丛中。
很快,跫音声响起,是韩谈从远处走来。
韩谈微微垂着头,似乎有些?出神,心不在焉的往前走,突的,一个黑影从草丛中扑出。
韩谈吓了一跳,想要躲避,那?黑影已经一把钳住他的手臂,定眼?一看,竟然是章平!
韩谈眼?眸躲闪,道:“章小君子?,我还有事,先走……”
不等他说完,章平已然道:“不许走。”
韩谈:“……”
韩谈想要挣扎,章平死?死?拽住他,道:“你是不是在躲我?”
“没有。”韩谈下意识否认。
“你还想诓骗我。”章平道:“你便是在躲我,我为何要躲着我?”
韩谈还是垂头不语,似乎是想要消极抵抗。
章平又道:“是不是因着我们那?日……”
韩谈连忙捂住章平的嘴巴,左右看了看,路过的宫人虽然不多?,但因着章平和韩谈的动作比较奇怪,但凡是路过之人都会往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韩谈焦急的道:“你说那?些?干甚么!”
章平似乎抓住了他的脉门,道:“我便是要说,你若是不理我,我就在这里说,大声的说!”
韩谈反过来拽住章平,道:“你到底要说甚么,去那?边说。”
章平被韩谈拽到偏僻的拐角之处,韩谈道:“你到底要说甚么,快点说。”
章平开门见山的道:“这几日你为何一直躲着我?”
韩谈抿了抿嘴唇,道:“没有。”
“没有?”章平道:“见到我便跑,连看我一眼?都不看,还想狡辩?”
“本就没有。”韩谈坚持。
“好?啊。”章平道:“你若不承认,我便亲你!”
说着,捏住韩谈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当真亲下来,含住了韩谈的嘴唇。
“唔!”韩谈吃了一惊,使劲推着章平的胸口,但章平仿佛一堵墙似的,岿然不动,任是韩谈如何捶打,就是不放手。
一吻结束,韩谈吐息紊乱,嘴唇通红,不敢置信的道:“你、你是疯狗不成!若是被人看到……”
“看到怎么了?”章平理直气壮的道:“我就是想亲你。”
韩谈更?是一愣,这次不只是嘴唇,面颊也跟着通红起来。
“你……”章平看着他殷红的脸面,目光有些?痴痴然起来,喃喃的道:“你真好?看……”
“有多?好?看?”这一声却不是韩谈回答的,有人突然横插一杠,笑眯眯的发问。
“嗬!”章平吓了一大跳,震惊的道:“幼、幼公子??!”
突然多?出来的那?个人,竟是胡亥。
胡亥扒着墙角,探出个小脑袋来,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章平这下子?慌了,想到胡亥前两日的大虫虫调侃,立刻便要逃跑。
“诶!章平哥哥!”胡亥喊他:“别走呀,我有正经事与你说!”
章平才不听,这次轮到他躲着不见人了。
“章平哥哥!”胡亥还在唤他:“别跑!我真的有正经事!你再跑,我就带谈谈回去嘿嘿嘿了!”
韩谈:“……”嘿嘿嘿?
章平听到“谈谈”二字,下意识顿住了脚步,回头去看他们。
胡亥负着手,像模像样的走过来,道:“章平哥哥,谈谈可是跟在我身边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跑得了,他可跑不了,你自己可想好?,若是想跑,那?便跑罢,我也不拦着你!”
章平:“……”
章平硬着头皮道:“幼公子?找我有甚么事?”
胡亥道:“正经事,且是哥哥找你。”
“呼——”章平狠狠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幼公子?早说啊,早说我便不跑了。”
胡亥:“……”自己个儿看起来这般不正经么?
胡亥带着章平和韩谈回了大殿,扶苏已经在殿中等候了。
章平拱手道:“长公子?,听说你有事情吩咐。”
扶苏点点头,道:“日前武信侯与你聊得颇为投机,是不是多?次邀请你前去赴宴?”
章平爽快的道:“正是,那?日接风宴,我的确与武信侯聊得颇为投缘儿,之后武信侯也遣人来邀请我去赴宴,只是……”
章平挠了挠后脑勺,道:“我哥不让我与武信侯来往,我便没有前去赴宴。”
扶苏道:“予有一事,想要请平弟帮忙。”
章平连忙道:“长公子?您说的甚么话?甚么叫帮忙,有事长公子?吩咐便是!”
扶苏沉吟道:“予想请平弟,以自己的名义,邀请武信侯前来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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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
章平惊讶:“邀请武信侯……饮酒?”
章平遣人去邀请武信侯前来幸酒,武信侯冯无择很快给了回复,说是一定会准时赴约。
当天黄昏,冯无择便早早处理好?了公务,沐浴更?衣,出门前去赴宴。
冯无择往章平在齐宫下榻的屋舍而去,谁知这么巧,正好?碰到了章平的大哥章邯。
章邯与章平是亲兄弟,二人在齐宫之中下榻的屋舍本就离得很近,这个时辰正好?是章邯散班的时辰,章邯似乎正准备回舍休息。
“章衣丞。”冯无择朗声道:“好?巧,在这里碰上章衣丞,真真儿是咱们的缘分。”
章邯微微蹙了蹙眉,似乎不想见到冯无择。
冯无择一笑,道:“章衣丞不必如此嫌弃于我,我这番前来,可不是专程来寻章衣丞的,章衣丞莫要会错意。”
章邯更?是蹙眉,道:“武信侯不是来寻下臣的,那?是……?”
这里下榻的官员有限,除了自己,便是自己的弟亲章平了,难道冯无择是来寻章平的?那?岂不是更?糟糕。
冯无择道:“章衣丞果然生着一副玲珑心肝儿,无错,我是来寻你那?宝贝弟弟的。”
“你……”章邯眯起眼?目,收拢起一贯的温柔。
“啧啧,”冯无择摇摇头,道:“一提起你的宝贝弟亲,章衣丞的面容都不一样了,我与章衣丞也算是旧交,从不见章衣丞露出这般生动的表情,真是叫人吃味儿。”
“你到底要做甚么。”章邯道:“我奉劝武信侯一句,平儿为人虽大大咧咧,没甚么心眼?儿,但他并不愚钝,武信侯还是不要戏耍平儿的好?,否则……”
“否则?”冯无择上前一步,在章邯耳边道:“否则,你待如何?”
章邯死?死?盯着冯无择,冯无择笑了一声道:“便是这样的眼?神,神采奕奕,着实令人痴迷,可比章衣丞平日里温温柔柔的伪善,生动多?了。”
章邯抿起嘴唇,戒备的盯着冯无择。
冯无择收拢了笑意,道:“不与章衣丞打趣了,实话告知章衣丞,其实我今日前来,是你的宝贝弟亲主动邀请,我不辞盛情,这才前来赴约的。”
“平儿?”章邯吃了一惊,章平无缘无故的邀请冯无择赴约?
章邯顿了顿道:“武信侯应该不会介意,下臣一并子?前去燕饮罢?”
冯无择无所谓的道:“随意,章衣丞,请罢。”
冯无择与章邯二人往前走去,很快便来到章平的屋舍跟前,冯无择亲自敲门。
“来了!”是章平的嗓音。
吱呀——
屋舍大门打开,一眼?便能看到舍中的案几上,满满摆放的都是佳肴美酒,还有……
还有三人坐在席上,分辨是长公子?扶苏,幼公子?胡亥,还有韩人旧民公子?韩谈。
冯无择脸色僵硬了一瞬,道:“章平将军,这是……?”
胡亥站起身来,奶声奶气的道:“武信侯,亥儿与哥哥听说章平这里摆酒宴,不请自来,武信侯不会觉得我们碍事罢?”
“怎会呢?”冯无择拱手道:“长公子?幼公子?能有如此雅兴,能与二位公子?幸酒,乃是卑将的幸事。”
扶苏道:“既是如此,请坐罢。”
众人落座,章平拉住章邯,低声道:“哥,你怎么也来了?”
章邯压低声音道:“你请武信侯前来饮酒,为何不与为兄支会一声。”
章平道:“不是我,是两位公子?以我的名义请武信侯前来饮酒,似乎是有甚么事情,哥你不是不叫我与武信侯来往么,我自是听你的。”
他这话成功让章邯松了口气,道森*晚*整*理:“如此甚好?。”
冯无择是何其精明?一个人,他一看到扶苏,便知晓不是章平邀请自己来饮酒,怕是扶苏借口章平的名义,把自己“骗”了过来。
众人先饮了两杯,等酒喝开了,扶苏微笑道:“武信侯驻守东方,何其辛苦,这一杯,扶苏敬你。”
冯无择举起酒杯,道:“卑将不敢,驻守乃是卑将分内之事,岂敢以此邀功?还是卑将敬长公子?才是。”
冯无择豪爽的将酒水饮尽,恭敬的坐在一边,看起来规规矩矩,没甚么不轨之处。
扶苏道:“武信侯驻兵可有难处?军饷够不够用,粮食几何?君父常常叨念着武信侯,说武信侯是要强之人。”
冯无择看了一眼?扶苏,回答道:“回禀长公子?,主君的粮饷、辎重一事,合该不是长公子?过问的,若是陛下有此一问,大可以拿诏板出来,卑将一定知无不言。”
“放肆!”韩谈呵斥:“武信侯,你敢对公子?不敬?”
冯无择并不惧怕,而是道:“卑将对大秦忠心耿耿,这粮饷与辎重,乃是军中重要机密,绝不能透露出半分,若是叫别有用心之人知晓,便是大罪!因此卑将斗胆,便是今日长公子?治罪,卑将也绝不能透露半分。”
扶苏一笑,道:“武信侯言重了,方才是予失言。”
扶苏不过是试探试探冯无择,毕竟王绾提供的密保之中,武信侯冯无择贪赃了不少粮饷和款项,还私吞了许多?的盐铁,若当真如此,扶苏提起辎重一事,冯无择或许会因着心虚,露出一些?破绽。
而此时此刻的冯无择面色平静,看不出一点儿的波澜。
扶苏和胡亥对视一眼?,这个冯无择,若不是清清白白,便是深不可测。
胡亥站起身来,按照原定计划,准备继续试探冯无择,道:“哥哥的酒杯空了,亥儿给哥哥倒酒!”
他说着,端起酒壶来。
吧嗒——
有甚么东西掉在了案几上,说来也巧,正好?掉在冯无择面前,在案几上一撞,摊开落在冯无择的腿上。
“啊呀!”胡亥惊呼了一声,道:“是裹着酒壶的皮子?掉啦!”
酒壶是刚温过的,略微有些?发烫,胡亥“随手”拿了一张皮子?裹在外面隔热,这会子?一个不小心,把皮子?掉了出去。
冯无择低头一看,掉在自己腿上的小羊皮不是旁的,正是一封密报!
无错,便是王绾呈上来的那?份密报。
上面罗列着各种冯无择不臣之心的条款。
冯无择只看了一眼?,还未看太清楚,扶苏立刻站起身来,一把将小羊皮夺走,匆匆塞起来,满脸歉意的道:“亥儿顽皮,没有烫着武信侯罢?”
冯无择根本没有看清楚那?块皮子?上的内容,只知与自己有关,不由眯了眯眼?睛,愈发觉得今日的宴席不简单。
无错,扶苏便是要打草惊蛇,他倒是要看看,冯无择看到这张小羊皮密报,会是甚么样的反应。
胡亥毫无诚意的道:“烫到武信侯了嘛?亥儿真是笨手笨脚!”
冯无择收敛了表情,拱手道:“小公子?言重了,卑将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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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如此,”扶苏笑得还是一派温柔儒雅,道:“便继续幸酒罢,武信侯,请!”
“公子?请。”
燕饮一直持续到深夜,胡亥这次虽没有饮酒,但抵不住困顿,毕竟他这具身子?年?岁还小,加之身体羸弱,困得眼?皮直打架,支着腮帮子?歪倒在席上睡了过去。
“亥儿……亥儿?”
胡亥听到了温柔的呼唤,勉强睁开眼?目,道:“嗯……喝!武信侯,幸酒……”
扶苏忍不住笑了一声,道:“冯无择走了。”
胡亥睁眼?一看,果然,冯无择已经不在,看起来是走了,但旁人还都在。
章平奇怪的道:“公子?,今儿个这到底是甚么意思?”
扶苏道:“今日在场的,都是我大秦的骨干之臣,亦是予的心腹,便不防与你们说一说。”
扶苏将王绾检举冯无择的事情说了一遍,章平惊讶的道:“甚么?武信侯不臣?这……这怎么可能?”
扶苏道:“予亦希望,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章邯最为镇定,道:“还请长公子?示下,之后该如何处置。”
扶苏道:“今日已然打草惊蛇,予需要有眼?目紧盯冯无择的一举一动,看看他会不会露出破绽。”
章平立刻道:“长公子?,交给我罢!”
章邯有些?担忧,道:“武信侯心机不浅,下臣怕平儿一人会着了他的道,下臣请命,一同监视武信侯的一举一动。”
扶苏颔首道:“甚好?,交给你兄弟二人,予便放心了。”
章平和章邯不敢懈怠,立刻前去监视冯无择。
时辰太晚了,扶苏抱着困顿的胡亥回了下榻的大殿,回去的时候,胡亥又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扶苏为了不打扰他,并没有叫醒胡亥,亦不假手于人,勤勤恳恳的给胡亥退下外袍,盖上锦被,便叫他睡了。
接下来的几日,章平和章邯二人一直在监视武信侯冯无择的一举一动,每日前来禀报两次。
今日章平前来禀报,扶苏道:“如何?”
章平道:“还是老样子?,一点子?动静也没有,这个武信侯,不是在军营之中,便是在齐宫之中,好?像一切都挺正常的。”
冯无择一直都没有任何动作,军营中也是风平浪静的。
“哦是了,”章平似乎想起了甚么,道:“倒是武信侯的那?个弟弟,叫……叫……”
提起这个,胡亥便不困了,道:“冯无利!”
“对对,冯无利!”
上次胡亥“诬陷”冯无利摸自己的手,冯无利被扶苏教?训,打掉了大门牙,一口都是血,那?惨样子?如今回想起来,胡亥还想笑呢。
章平道:“倒是这个冯无利,三天两头的往军营跑,仗着自己是武信侯的弟亲,想要插手军营的事务,不过每次都是到了门口,连大门都进不得,便被叉了出去。这个武信侯治军严明?,而且不念情,不管是亲是疏,一概不买账。”
扶苏点点头,道:“有劳平弟与章衣丞,继续监视,切记……不要让武信侯发觉。”
“敬诺!”
嬴政在齐宫下榻了数日,虎贲军休整齐整,剩下便是打开齐地的粮仓,轻点粮食,调配各地,然后继续东巡了。
除了这些?正经事,自然,还有一些?旁的事情,那?便是阅兵。
嬴政身为大秦之主,来到东方自然要阅兵,通过展示大秦的兵力,来镇压那?些?蠢蠢欲动的反叛势力。
嬴政在冯无择的陪同之下,第一日检阅了骑兵车兵,第二日便是检阅舟师。
东方水力充沛,除了陆军作战之外,还有舟师作战。水路作战一直都不是秦军的强项,不过冯无择是个例外,冯无择十?足善于舟师作战,乃是其中的翘楚,这也是冯无择一直驻守在东方的原因之一。
一大早上,武信侯冯无择便进宫来,迎接嬴政的圣驾前往岸口,准备登船,检阅舟师。
胡亥是第一次见到舟师,自打他穿越而来,见过很多?军队,例如大秦的虎贲军,例如韩谈的韩兵等等,但还从未见过舟师。
胡亥被扶苏领着,跟随着大部队来到岸口,便看到日头初升的海平面上,一排排一列列,放眼?望去全都是船只,大船小船绵延向前,无比壮观。
冯无择朗声道:“恭请陛下登船!”
嬴政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皇弟成蟜,率先登上大船,扶苏领着胡亥道:“亥儿当心。”
登上船只的甲板,冯无择拿起一面旗帜在手中,唰唰舞动了两下,便听山呼之声齐刷刷的响起,是其他船只上的士兵谒见之声。
“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拜见陛下——”
“大秦万年?——”
嬴政一笑,道:“起身罢。”
冯无择谢过,这才长身而起,将旗帜双手呈上。
嬴政把顽着手中的旗帜,道:“武信侯不愧是我大秦的扛鼎之才,舟师训练有素,无出武信侯,朕深感欣慰。”
冯无择道:“陛下夸赞,卑将诚惶诚恐!”
大船很快行驶起来,离开岸口,巨大的风帆吃饱了风,船只缓缓加速。
冯无择陪伴在嬴政身边,恭敬的讲解着船只和舟师作战的事情,章邯眯了眯眼?目,凝视着冯无择的背影,他跟了冯无择好?几日,除了冯无利经常回到军营之外,冯无择压根儿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
突然,冯无择回过头来,准确无误的与章邯四?目相对,甚至对章邯展露出一抹微笑。
“陛下。”冯无择道:“今日检阅舟师,若只是检阅,岂不是少了一些?乐事?”
“哦?”嬴政道:“依照武信侯此言,该当如何?”
冯无择拱手道:“卑将听闻长公子?扶苏持重,幼公子?灵动,各有各的长处,今日舟师齐整,正好?可以分为两队,不如由长公子?与幼公子?各领一队,双方比试,谁先将牙旗插在孤岛之上,便是获胜。如此,既可以检阅舟师,又增加了不少趣味,不知便意下如何?”
胡亥正扒着栏杆欣赏船上的美景,便听到冯无择的提议。
冯无择这是明?晃晃的挑拨离间,让扶苏与胡亥分为两队,那?必有输赢,这一场比试,便不是简单的比试,而是以扶苏为首的老秦人,和以胡亥为首的新派卿族的比试。
胡亥蹙了蹙眉小眉头,刚想要拒绝,却听嬴政道:“也好?,听起来甚为得趣儿。”
胡亥:“……”我的便宜爸爸竟然是个乐子?人!
其实嬴政也并非是单纯的乐子?人,党派之争对于朝廷来说,是坏事,也是好?事,朝廷便像是一个巨大的体系,需要平衡,也需要互相制约,嬴政要做的事情,就是端平这碗水。
“即是如此,”冯无择拱手道:“小公子?年?幼,亦没有作战经验,为了公平起见,卑将愿辅佐小公子?。”
【觉得只要有自己帮衬,必能让你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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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的冯无择】
胡亥装作不经意碰了冯无择一下,果不其然看到了冯无择的标签。冯无择乃是舟师作战的天才,第一把手,别说是眼?下,便是放眼?整个大秦,也没有几个能比冯无择还要厉害。
冯无择是觉得,只要有了自己的助力,幼公子?胡亥必能得胜,如此一来,也可以打击长公子?扶苏的势力。
胡亥眼?眸晃动,奶声奶气的道:“君父,这样恐怕不妥。”
嬴政看向胡亥,道:“如何不妥?”
胡亥道:“既然是比试,那?必然要公平公正嘛!真正上战场杀敌,敌人才不会管你有没有上阵的经验,越是没有经验,旁人才越是捏咕你呢!所以武信侯说要帮助亥儿,亥儿觉得不妥。”
冯无择瞥了一眼?胡亥,自己分明?是胡亥一派的,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不知是不是冯无择的错觉,冯无择总觉的胡亥十?足亲近长公子?扶苏。
胡亥又道:“武信侯不仅擅长舟师作战,且十?足了解此处地形,若是叫武信侯来辅佐亥儿,亥儿岂不是明?晃晃的作弊?作为大秦的公子?,可以输,但不可以输掉骨气!”
嬴政一笑,道:“亥儿说得有理,胜负乃兵家常事,但骨气是秉性里透露出来的,朕的儿子?,自是有骨气之人。”
“嗯嗯!”胡亥点头如捣蒜,肉嘟嘟的腮帮子?微微颤抖,道:“君父说的没错,因着这些?,亥儿私以为,武信侯不该参与比试,合该做一个裁判便是了!”
冯无择给胡亥打眼?色,奈何胡亥根本不看他,甚至胡亥还回过头来,对扶苏眨了眨眼?睛。
“便按照亥儿所说,”嬴政道:“武信侯,由你来裁判,务必要公平公正。”
“敬诺……”冯无择拱手,他被堵住了说辞,连嬴政都发话了,冯无择已经没有了旁的借口。
比试分为两组,分别由长公子?扶苏和幼公子?胡亥领队,冯无择做了裁判,剩下的阵容则是由两位公子?亲自挑选。
胡亥抽空低声对扶苏道:“哥哥,一会子?你便让船只全速前进,亥儿一定会让哥哥赢的!”
扶苏微微皱眉,方才胡亥拒绝冯无择的帮助之时,他便清楚了,胡亥是故意想让自己赢,可是自己若是赢了,胡亥便只有输,如此一来,在君父的面前颜面扫地,对于胡亥以后的发展,还有在朝中的威信,都会有所损伤。
“亥儿……”扶苏刚刚开口,胡亥已经道:“哥哥,你放心赢好?了,亥儿可以保证,君父也不会说甚么的。”
扶苏叹了口气你,道:“你自己小心。”
胡亥点点头,握着小拳头道:“哥哥加油,哥哥定要夺得头筹哦!”
两面分别挑选人选,胡亥对章平道:“章平哥哥,你不是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嘛,跟着我哥哥,这次肯定能赢!”
“当真?”章平来了精神:“好?,我便跟随长公子?!”
这里除了冯无择懂得舟师作战以外,只有章平有一些?舟师经验,毕竟章平一直在东方做山匪,多?少接触过一些?,有了章平的帮助,扶苏便是如虎添翼。
冯无择眼?看章平入了扶苏的队伍,胡亥还在不紧不慢的挑人,便拱手道:“陛下,虽卑将此次只是一个裁判,不得参与作战,但幼公子?无有舟师经验,以免发生事端,请命登上幼公子?战船,为幼公子?护航。”
胡亥挑眉,好?家伙,冯无择这是想要偷偷给自己开小灶?偷偷的作弊?
嬴政倒是没有拒绝,道:“亥儿从未领过舟师,武信侯此举,的确稳妥一些?,朕便应允了。”
冯无择道:“谢陛下恩典!”
章邯一直戒备着冯无择,眼?看他上了胡亥的船只,心中不放心,道:“幼公子?,下臣原跟随幼公子?。”
章邯的目的,其实是为了继续监视冯无择。
胡亥点头道:“好?呀章邯哥哥,你一向稳重,有你帮忙,亥儿心里妥当多?了!”
于是双方挑选完毕,章平跟随扶苏,章邯、韩谈跟随胡亥,冯无择以保护之名,也上了胡亥的船只。
嬴政和成蟜等人坐镇在大船之上,一声令下,两队船只应声驶出,往孤岛行驶而去。
说是先插旗者为胜,但没有规定这一路可以用甚么手段,所以无论?用甚么样的法?子?,只要能把自己的牙旗插在孤岛上,便是胜出。
“啊呀!”胡亥浮夸的惊呼一声,道:“甚么破船,好?晃呀!”
胡亥便是没事找事儿,毕竟他答应了让扶苏取胜,船只不能走得太快,一脸骄纵的嚷嚷着:“慢点慢点!这么晃,是想把本公子?晃吐嘛!”
舵手一脸震惊,结结巴巴的道:“这……幼公子?,这若是放慢速度,长公子?的船只可就……就超过去了。”
胡亥不以为然:“超过去怎么了?还不慢点?再不慢点,本公子?要吐你脸上啦!”
“敬诺!敬诺……”舵手没有法?子?,惧怕胡亥的“淫威”,只好?将速度放慢下来。
船只慢吞吞的前行,胡亥指挥着韩谈道:“谈谈,这里铺个席子?,这里风景不错。”
“是。”韩谈立刻让人抱来席子?,为了舒适,还给胡亥铺了个毯子?。
“哎——”胡亥一个打滚儿躺上去,踹了踹小腿,伸了个懒腰:“好?舒服呀,谈谈,你也躺下来,吹吹风,看看海景,哇——你看,太阳圆滚滚的呐!”
旁边的舵手、船工、士兵看得目瞪口呆,韩谈依言坐下来,道:“公子?,口渴不渴?”
胡亥咂咂嘴,支着脑袋悠闲的道:“口渴倒是不渴,但想吃甜滋滋的果子?。”
“果子??”韩谈道:“可这船上,没有果子?。”
“竟是没有?”胡亥指着远处的岸边:“谈谈你看,那?不是有果子?么?新鲜的,还长在树上呢,也不知好?不好?吃,你让船只停下来,给本公子?摘个果子?。”
韩谈立刻道:“敬诺,我这就去。”
胡亥若是为虎,韩谈便是作伥,两个人一唱一和的,配合的极好?。
“不好?了不好?了!”士兵冲入船舱,赶紧去寻冯无择。
冯无择已经安排好?了,自己虽明?面上不插手,但船上都是他细心调教?出来的士兵,这船只又是极好?的,改良的无可挑剔,只要行驶下去,绝对不会出现岔子?。
哪知……
岔子?这么快便来了。
冯无择坐镇在船舱之中,自从上了大船,章邯便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也来到了船舱之中,便坐在一边的席上。
冯无择端起耳杯饮水,章邯看着他。冯无择拿起文?书批看,章邯看着他。无论?冯无择做甚么,章邯都看着他。
冯无择笑起来:“章衣丞,我便这般好?看么?”
章邯淡淡的道:“武信侯英明?俊美,自是好?看的。”
“是么?”冯无择道:“怪不得呢,咱们第一次见面,便将章衣丞迷得五迷三道的。”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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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面色微微有些?发红,第一次见面,章邯因着中药,天色又太黑,错把冯无择认成了酒人,也的确有冯无择生得太过俊美好?看的缘故在其中。
冯无择放下手中的文?书,走过去,与章邯坐在一张席子?上,两个人身材都不瘦弱,尤其是冯无择,高大宽阔,一坐下来,宽敞的席子?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章邯想要挪开一些?,冯无择拉住他的手,将人拽回来,轻笑道:“章衣丞,怎的回避了?我还道章衣丞会有多?大胆呢。”
章邯道:“武信侯,请你自重。”
“呵呵……”冯无择压低声音,在章邯耳边沙哑的道:“还记得章衣丞那?晚在我怀中摆腰的模样么?当时的章衣丞,可不怎么自重呢。”
章邯脸色通红,抿着嘴唇,咬紧后牙关,便在此时,有士兵大喊着:“不好?了!将军!不好?了!”
嘭——
士兵冲进来,冯无择应声放开章邯的手臂,和章邯拉开距离,道:“何事慌张?”
“将军!”士兵并未注意冯无择与章邯的暧昧气氛,道:“幼公子?……幼公子?突然想食果子?,吩咐舵手靠边停船了!”
“甚么?”冯无择万没想到,胡亥竟然这般的不靠谱。
若是按照原定计划,只要船只顺利行驶,便一定可以获胜,谁知胡亥这般多?的幺蛾子?,如此会作妖,竟然为了食果子?,半路停船!
要知晓,这么大的船只,一停一靠,再想开起来,需要浪费多?长时间,有这个功夫,长公子?扶苏早就插旗完毕了。
冯无择顾不得太多?,立刻从船舱中出来,走到胡亥面前。
胡亥成大字形躺在软乎乎的毯子?上,笑眯眯的道:“咦?武信侯,你的脸色很黑啊,不会是晕船罢?”
冯无择沉声道:“幼公子?,不能停船。”
“为何?”胡亥道:“是船上有果子?么?”
冯无择道:“没有。”
“既然没有,”胡亥道:“本公子?就要吃果子?,只能停船啦,有劳武信侯派遣一队人马,给本公子?摘些?新鲜的果子?来。”
冯无择眼?皮狂跳:“幼公子?可知,这一停一靠,需要多?少人力,才能再将这般大的船只驶动起来。”
“不知道。”胡亥对答如流。
冯无择:“……”
胡亥又道:“本公子?只知晓要吃果子?,你给不给本公子?吃果子??不给本公子?吃过,本公子?要闹啦!”
冯无择:“……”
哐——
船只一声巨响,莫名颠簸起来。
士兵仓皇来禀报:“将军,不好?了!果林前淤泥太多?,船只……搁浅了。”
冯无择深吸了一口气,道:“搁浅了还要禀报于本将?是让本将亲自去处置淤泥不成?”
“不不、不敢!”士兵赶紧退下去,处置搁浅淤泥去了。
胡亥一听乐了,这下子?好?了,船只搁浅了,想走都走不了,估计要耽搁不少时辰,便宜哥哥肯定会获胜,稳了。
士兵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船只“救”出来,韩谈捧着一篮子?红果子?,道:“幼公子?,果子?来了。”
胡亥一看,原来是山楂!方才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这会子?看着了,可胡亥不喜食酸,吃不得山楂。
胡亥摆摆手,十?足骄纵的道:“咦,不好?吃的样子?,算了,不吃了。”
冯无择:“……”
胡亥笑道:“武信侯后悔了罢?是不是觉得不应该跟着本公子?,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冯无择的脸色慢慢恢复了镇定,眯起眼?目,略有所指的道:“幼公子?……似乎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
“哦?是么。”胡亥并不惊慌,抬头看向冯无择,甚至坦荡荡的与冯无择对视。
毕竟胡亥是和嬴政交过手的人,他在嬴政面前已经落马,这可是落马的“终极”,简单来说,胡亥都不怕在嬴政面前掉马,自然不怕在冯无择面前掉马。
胡亥笑眯眯的道:“是了,一定是变得更?好?看,更?聪明?了,对不对?”
冯无择的面容绷不住了,眼?皮更?是狂跳,甚至额角的青筋都蹦了两下。
韩谈则是毫无底线的应和道:“幼公子?说的极是,韩谈也是如此认为。”
“是罢!”胡亥道:“还是谈谈有眼?光!”
韩谈道:“幼公子?谬赞了。”
胡亥看了看远处,刚开始扶苏的船只与他们并驾齐驱,后来胡亥的船只开了小差,扶苏的船只已经领先,到了眼?下,胡亥的船只陷在泥地里面,扶苏的船只已然看不见了踪影。
胡亥话锋一转,颇为嫌弃的道:“武信侯,这船只怎么还没开起来,慢吞吞笨呼呼的,哥哥都走远了!”
冯无择耐着性子?道:“卑将方才已然劝诫过幼公子?,船体巨大,一停一靠便会……”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胡亥捂住自己的耳朵,使劲摇头,耍无赖道:“你笨你笨,都是你笨!”
冯无择:“……”
【后悔登船的冯无择】
胡亥偷笑,可怜的武信侯,为了令哥哥获胜,便只能委屈你了……
主船之上,嬴政和成蟜坐镇,遥遥的看着两位公子?的船只。
起初船只还能并驾齐驱,后来不知发生了甚么,胡亥的船只竟然偏离了航线。
丞相王绾似乎找到了乐子?,立刻禀报道:“陛下您看,幼公子?的船只,不知是甚么情况,竟然靠岸了。”
“靠岸?”嬴政挑了挑眉。
廷尉李斯道:“陛下,依照微臣来看,幼公子?怕是自有不同寻常的战术。”
嬴政侧头对成蟜道:“蟜儿,你去遣人看看,到底发生了甚么。”
“敬诺,君兄。”
公子?成蟜立刻遣人去看,过了好?一阵子?,成蟜终于折返回来,道:“回禀君兄,幼公子?因着想食岸边的野果,令舵手将船只停靠过去,战船不甚陷入了淤泥,搁浅了。”
“甚、甚么!?”李斯一时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王绾更?是找到了乐子?,道:“廷尉,幼公子?的战术还真是新鲜别致呢!”
李斯脸色无光,气得狠狠瞪了一眼?王绾。
嬴政却笑起来,道:“这个亥儿啊,总能给朕惊喜,当真是有趣儿。”
公子?成蟜道:“君兄所言甚是,小公子?心胸宽大,不将输赢成败放在心上,的确少有。”
嬴政微笑,若有所思的道:“再看看罢,且看呢。”
“幼公子?,”武信侯冯无择眯了眯眼?目,突然道:“幼公子?可还记得当年?在雍城,卑将送与幼公子?的宝剑?”
【试探你的武信侯冯无择】
【故意说成雍城,其实是在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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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的武信侯冯无择】
胡亥了然一笑,道:“啧啧,武信侯,你可不厚道呐!”
冯无择一愣,胡亥又道:“你可是本公子?这队的人,怎么如今反过来试探本公子??甚么雍城,分明?是咸阳。”
冯无利道:“是么?可能是卑将记错了。”
“你不是记错了,”胡亥道:“而是心窍错了。”
冯无择更?加奇怪,小公子?的秉性虽然还是飞扬跋扈,甚为骄纵,但与日前的跋扈大相径庭,相差甚远,可偏偏他能清楚分辨自己话中的错处,这叫冯无择一时也无法?判断,眼?前的小公子?到底是真是假。
“诶?”胡亥笑道:“船动了?”
大船轰然行驶,淤泥处理的差不多?,正好?一阵大风吹来,船帆吃饱了风,终于返回了正轨之上。
胡亥美滋滋的道:“启程罢,再不启程,天黑都到不了小岛,耽误用膳。”
冯无择无奈,朗声道:“起航!”
眼?下这个光景,扶苏的船只已然遥遥领先,无论?用不用兵法?,绝对稳赢无疑了,胡亥翘着二郎腿,悠闲的等着比赛结束。
“幼公子?,”韩谈走过来,轻声附耳道:“看到前面长公子?的船只了。”
“甚么?!”胡亥一个猛子?跳起来,扒着栏杆往前看,雾气有些?浓重,但的确可以遥遥的看到扶苏的船只,竟然追上了?
冯无择走到甲板之上,微笑道:“幼公子?还满意这个船速么?”
胡亥:“……”
这次轮到胡亥无言了,他真是小看了冯无择,不愧是舟师作战的第一把手,方才搁浅那?么久,竟然能追到这个地步,若是再这么追下去,自己的船只和便宜哥哥的船只肯定会交锋,到时候少不得一番作战,一旦交兵,绝对会伤感情!
胡亥扒着船只道:“我晕船,把帆都放下来。”
冯无择笑了笑,道:“幼公子?一直避免与长公子?交锋,是为了甚么?早晚有一日,这是必不可免的,这一日终究会到来,卑将永远站在幼公子?这一头,只要幼公子?一声令下,卑将……血战到底!”
胡亥:“……”就是怕你战的太用力,我可不想当秦二世。
“咳——咳咳……”胡亥刚想说话,突然咳嗽起来,不知怎么回事,一张嘴便是咳嗽,甚至吐息都有些?不太舒坦,吸进去的气刺辣辣的。
“咳!”胡亥道:“这雾气,怎的如此呛人?”
冯无择还以为胡亥又要耍性子?,顾左右而言他,仔细嗅了嗅,突然皱起眉头:“这不是雾,这是烟!”
“咳咳咳……”胡亥的身子?娇弱,比一般人要羸弱许多?,又是娇生惯养,自然娇气,他虽没能察觉到“雾气”有异,但身子?本能的感觉出来,令他十?足不舒坦。
“雾气”越发的浓郁,一时间烟气弥补,令人睁不开眼?睛。
“怎么回事……啊!”胡亥一声惊呼,船只剧烈的摇晃了一下,他没能站稳,咕咚跌倒在地上。
“公子?!幼公子?!”韩谈想要去扶胡亥,但浓烟太盛,蒙住了眼?目,根本甚么也看不清楚。
胡亥跌倒在地上,脚下的浓烟还好?一些?,正好?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顺着大船攀爬上来。
咯噔!
胡亥心窍一跳,蹲在地上快速前行,来到栏杆处,扒着栏杆往下一看,刚才船只剧烈的摇晃,并不是触到了礁石,而是被几只小船卡住。
大约十?艘左右的小船将大船围住,一条船上四?人,个个手中拿着长矛,长矛前端被改良过,带着勾刺,可以用勾刺勾住船只固定。
胡亥连忙朗声道:“有人偷袭!”
冯无择冲到船边,低头往下看去,道:“是水匪!”
“水匪?”胡亥惊讶。
冯无择立刻道:“全军戒备!”
胡亥没想到船只会遭遇水匪,这里可是演习的现场,这么多?秦军舟师,水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会来偷袭舟师。
且他们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浓烟密布,小船偷袭,一切都井然有序。
说话间,几个水匪跃上大船,冲着胡亥冲来。
“公子?小心!”冯无择一把搂住胡亥,将人向后一抛。
“啊呀!”胡亥被扔起来,还以为会大头朝下摔在甲板上,下一刻却被人一把接住,定眼?一看,是章邯。
章邯稳住胡亥,道:“公子?,快入船舱!”
他说着,嗤一声将佩剑抽出,章邯虽穿着一身少府的文?官衣袍,此时却透露着一股武将的坚韧,吩咐道:“韩谈,快带公子?走。”
“好?!”韩谈拉住胡亥的手,道:“公子?,这边走。”
嘭——
哗啦!
“啊!!!”
伴随着惨叫声,冯无择直接将两个爬上来的水匪挑入海中,但水匪源源不断,夹击的小船越来越多?,不停的靠住他们大船。
胡亥与韩谈往船舱里跑去,刚入船舱,便看到一个穿着舟师介胄的小兵,举止鬼鬼祟祟,手中举着一个火把,竟是在点燃船舱。
呼——!!
船舱的地上湿滑,并非是漏水,而是油水,经过火焰一点,瞬间燃烧起来,大火咆哮。
内鬼?
胡亥脑海中一惊,这小兵显然是与水匪一路的,想要将他们全部烧死?,又是偷袭,又是内鬼,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能耐。
那?内鬼发现了韩谈和胡亥,也被吓了一跳,面露狠戾,眼?看着二人都是纤细的类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喊着冲上来。
韩谈将胡亥护在身后,抽出佩剑阻拦,胡亥想要找水救火,可火势迅猛,完全来不及营救。
嘭——
嘭!
大船又是猛烈的震动,船舱里到处都是油,韩谈脚下不稳,那?内鬼趁机发狠的刺过来。
胡亥心头狂跳,也顾不得自己不会武艺,大喊一声:“谈谈!”
他奋力冲过去,一下子?撞在那森*晚*整*理?内鬼身上,内鬼应声滚了出去,胡亥也因着受力斜着滚出去,好?巧不巧,船只又是一声巨响震动,胡亥滚动的根本停不下来。
唰——
竟是一下子?滑出船舱,猛地兜出去。
“嗬……”胡亥双手胡乱去抓,手臂断裂一般钻心的疼痛,一把抓住了破损的栏杆,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挂在大船的边沿。
“公子?!!公子?——”
前面的船只听到动静,士兵立刻禀报,道:“长公子?,幼公子?的船只好?像有些?不对劲。”
扶苏连忙来到甲板查看,身后浓烟弥补,隐约看到一团团的火光冲天而起,撕裂混沌的烟雾。
“怎么回事?”
“着火了!”
“幼公子?的船只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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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心头一震,厉声下令:“立刻返航,准备营救!”
“长公子?!”有旧派的卿族道:“长公子?,不可啊!孤岛便在眼?前,若是此时,或许会失去先机,万一……万一这只是小公子?为了取胜的计谋呢?”
扶苏脸色阴沉,完全收拢了温和儒雅,沙哑的道:“予说返航,没听清么?”
卿族被扶苏狠戾的表情吓得哆嗦,颤抖的道:“是……是,长公子?……”
扶苏的船只立刻倒转风帆,全力返航,很快驶入浓雾之中,火光更?是刺眼?,便听到厮杀声,呐喊声连成一片。
无数小船仿佛蚂蚁,不断的停靠在大船周边,利用长矛刺穿船体,轰——轰——大船不断的发出轰鸣声,加之着火的燃烧,根本撑不住多?时。
“幼公子?!坚持住!”是韩谈的喊声。
韩谈眼?看胡亥滑出去,心惊胆战的厉害,不顾一切的冲向甲板。
扶苏定眼?一看,是胡亥!
胡亥单薄的小身子?仿佛一片枯败的树叶,摇摇欲坠的挂在船体边沿。“亥儿!”扶苏大喊:“抓住了!快靠过去!”
大船奋力行驶,但船体笨重,分明?已经十?足努力,距离胡亥仍然遥不可及。
胡亥死?死?抓着栏杆,脸色憋得惨白,发狠的咬住嘴唇,唇角已经开始流血,手臂的疼痛转而发麻,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完全不听使唤。
“哥哥……”胡亥虚弱的呢喃了一声。
“亥儿!!”扶苏眼?眸充血赤红,眼?睁睁看着火光之中,胡亥的身影无助的坠落在汪洋的大海之中。
咕咚——
被海水一卷,消失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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