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不?知道怎么?说?,而是她的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但不?好说?出口。
她想,也许,盛瞻和之所以闭口不?谈,是因为不?想在她跟前过多地提及盛隆和,他心里那位对她有?意?了两年的“弟弟”……在同?他的“兄弟”较劲。
但这个猜测她在心里想想就行了,说?出来既没有?必要,也没有?颜面。
倘若她说?了之后,盛隆和来一句“隆和对嫂嫂无意?,嫂嫂莫要误会”,那可真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所以还是不?说?的好,她在心里偷偷地想,偷偷地高兴,便足够了。
至于盛隆和……
她抬眼看?向身旁人,见他衣襟齐整,神色镇定,仿佛没有?经历方才那一场情迷意?乱,心中隐感失落的同?时,也重新生出一份信念。
她轻柔地握住他的手,唤道:“殿下。”
他越发熟稔地回握:“嗯?”
“时辰不?早,该用晚膳了……今夜,依然要劳烦殿下,陪瑜儿过夜。”
盛隆和看?着她,眸色湛湛,似江河湖海,波流不?定。
他弯出一抹亲近的笑。
“瑜儿客气了,不?麻烦。”
是夜。
不?知是不?是有?了经验,这一回,盛隆和没有?再打地铺,直接和觅瑜躺在一张榻上,同?枕共眠。
当然,比起夫妻间的亲密,他们要生疏许多,不?仅距离拉得开,锦衾也是分开来盖,更无私语夜话。
只有?一声?盛隆和的叮嘱:“你好好休息。”
以及她的回应:“殿下也是,莫要劳累,保重贵体。”
对此,觅瑜并没有?多少失望,因为按照昨晚的经历,明日清晨醒来,她就能重新回到他的怀里,感受熟悉的温暖和气息。
所以她怀着期待闭上双眼,等?待清晨的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幽幽转醒,发觉双眼被覆了一层纱,看?不?清楚周围的事物。
她下意?识想抬手摘下,但被人握住了手腕。
力道不?大,却带给她一阵酸疼,仿佛她的手腕被束缚过,才解开不?久,留下未消的淤痕。
“别动。”一声?低哑的警告在她耳畔响起,“忘了你先前答应本王的话了?不?想再被捆住手脚,就不?要乱动。”
莫名?的,她心尖一颤,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殿下……?”她不?确定地轻唤。
身旁人埋首在她的颈边,闷声?发笑:“终于肯这么?叫我了?想通了?”
想通什么??她不?是一直这么?唤他的吗?
还有?她的身体,为什么?酸软无力,好似被重重碾磨过。她很熟悉这种感觉,每每云雨过后,她都会这么?难受上一阵,可——现在不?应该啊!
她惶惑不?安地询问?:“殿下……殿下何出此言?”
身旁人缓缓磨蹭着,像一条巨蟒,纠缠上她。
“你能想通,本王很高兴。”他密实地亲吻着她,哑声?低语,“就像本王说?的,没了一个孩子而已,算什么??往后还会再有?的……”
她尚在茫然之中,就被他猝不?及防的举动惊痛,发出一声?闷哼。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发觉自己未着片缕,与身上人坦诚相对。
她又?是惊慌又?是无措,连害羞也顾不?上,忙不?迭想要推拒:“不?——不?要——”
她还没有?出月,不?能行夫妻之事,而且这情景太诡异了,他怎么?可能对她说?这种话?不?管他是盛瞻和还是盛隆和都不?可能——他到底是谁?她又?在哪里?
她挣扎起来,然而,浑身的酸软使她用不?出半分力气,在他面前柔弱得不?堪一击,她被他轻易制住,疯狂地占有?、掠夺。
她的哭泣不?起作?用,求饶不?起作?用,反而使他更加兴奋……很快,她变得支离破碎,黑暗与冰冷浸透了她,将她淹没……
觅瑜从梦中惊醒,往后一个翻身,差点?摔下床榻。
旁边传来盛隆和关?切的询问?声?:“瑜儿?你怎么?了?”不?知道是被她吵醒了,还是尚未入睡。
她没有?回答,拢着锦衾坐起来,额头冷汗涔涔,整个人惊魂未定。
盛隆和也起了身,伴随着轻微的动静,有?光芒自他手中亮起。
是夜明珠。
这是云州进献的珍宝,只需沐浴半个时辰的日光,便可照亮一个昼夜。
觅瑜怔怔地盯着珠子,回想着盛瞻和在给她介绍时,说?过的话。
明珠荧光幽幽,衬得盛隆和的脸庞有?些发白,但她知道,她的脸色一定比他还要苍白,因为他看?起来很是担心,蹙眉凝视着她,询问?:“你还好吗?”
她仍然怔怔地盯着,目光从他手里的珠子移到他的脸庞,与他对视。
盛隆和看?起来更担心了:“瑜儿?”
觅瑜终于回神。
她打了一个寒颤,扑进他的怀里。
盛隆和身体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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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顾不?得了,他觉得她不?知羞耻也好,水性杨花也罢,她都不?想再一个人了,她要汲取他的温暖,获得他的安慰。
“殿下。”她抱着他的腰,倚靠着他的胸膛,充满惊惶地轻唤,像一只受惊的雏鸟,“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瑜儿……”
盛隆和沉默了片刻,缓缓揽住她,抚上她的背。
“怎么?了?”他温柔地询问?,温柔得几乎不?像盛隆和,而像盛瞻和,“做噩梦了?”
她怯怯点?头,带着一点?委屈和后怕地开口。
“我、我梦见了殿下,但……梦里的殿下很陌生、很可怕,瑜儿不?喜欢那样的殿下,害怕……殿下被梦里的那个人取代?……”
盛隆和失笑,轻拍着她的背,给她收惊:“只是一个梦而已,不?必当真。从小到大,你难道没有?做过别的梦,梦见过别的人吗?”
觅瑜当然做过别的梦,可它们与这个梦是不?一样的,她很清楚。
就说?昨晚,她也做了半个噩梦,梦中的悲伤绝望几乎让她窒息,然而,等?她一醒来,那些情绪便全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庆幸和恍然。
不?像今晚,她从噩梦中惊醒,不?仅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浑身发凉,手脚发麻,如果不?是他醒得及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可能会大喊大叫出声?。
梦中的体验也全然不?同?,寻常梦境,大多光怪陆离,少数稀松平常的,也会给人一种飘飘然之感,仿佛被包裹在水泡中,五感只余形、声?二色。
而她刚才做的梦,体验近乎真实,身旁人在她耳畔说?话时的炙热呼吸,握住她手腕时的酸痛禁锢,在她身上肆虐时的难受痛楚……都清晰得可怕。
这样的梦,她在从前只做过一次。
情形还与现在十分相似,同?样是与他共枕眠,同?样梦到变了性情的他,同?样被梦中的他折磨强迫,同?样……是那本邪书里的情节。
觅瑜感到心惊肉跳。
这到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她被什么?邪术摄了魂魄?
她还正常吗?她会不?会梦着梦着,就再也出不?来了,被困在那个可怕的梦境中,无法摆脱可怕的他?
又?或者,他会不?会一觉醒来就变了性情,变得既不?像盛瞻和,也不?像盛隆和,成为她梦见的太子,梦见的奇王?
为什么?她会做这种梦?是有?人想要害她吗?还是上天想要给予她什么?启示?
觅瑜不?解极了,不?安极了。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抱紧盛隆和,牢牢地抓住他,不?让他离开。
她甚至不?敢闭眼,害怕一闭眼就睡了过去,回到那个可怕的梦境。
“殿下……”她喃喃唤他,眼眶有?些发热,想要哭泣,但因为有?他的温暖,她忍住了,没有?生出更多的委屈。“殿下做过噩梦吗?”
“当然。”盛隆和含笑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我小时候常常做噩梦,不?说?成百也有?数十,你若想听,我能给你讲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
她不?敢相信:“真的吗?殿下莫要诓骗瑜儿。”
他道:“我诓你做什么??”
她还是有?些迟疑:“殿下……为何会做那么?多的噩梦?”
他回答:“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太乙宫地处深山,每至夜晚,山风呼啸而过,便似鬼哭狼嚎,让人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做噩梦。”
又?问?她:“瑜儿小的时候,在清白观里过夜,不?曾有?过类似的体验吗?”
她缓缓摇首:“没有?……小时候,都是娘亲陪着我睡,我睡得很安心,便有?山风呼啸,也只在心里想,明日天气如何,是否宜出门……”
盛隆和的声?音里含着笑意?,轻抚着她的背,给她安慰。
“那看?来是我不?好,不?能使瑜儿安心,我向你赔罪。想来,我哥哥在时,你也能睡得很安稳,不?像今夜这般,惶惶然从梦中惊醒。”
她还是摇头,轻轻道了一声?“不?”。
“同?太子殿下在一起时……我……也做过噩梦……”
盛隆和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你也做过噩梦?”
她轻喃应声?。
他的声?音有?些收紧:“你——你有?告诉过他,你做过噩梦吗?”
“告诉过……但,没有?完全告诉……”
盛隆和用了两个字表示不?明白:“什么??”
觅瑜安静了一会儿,享受他的温暖抚慰。
接着,她从他的怀里退出,稍稍坐直了身子,抬眸看?向他,道:“殿下……相信玄异之说?吗?”
第87章
盛隆和的神情有些高深莫测:“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觅瑜交缠十指,垂眸轻声?道:“因为……瑜儿接下来要和殿下说的,涉及到这?一方面。”
盛隆和“唔”了一声:“那你先说,我?听了,再告诉你答案。”
她询问:“殿下不能先告诉瑜儿吗?”
他轻笑道:“不能。”
她抬起眸:“为何?”
他含笑看?着?她,笑容里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因为我?不能确保你说的?是玄异之说,还是歪理邪说,又?或者根本不成?说法,只是你的?错误判断。”
她敏锐地察觉出他的?话?中之意:“所以?,殿下还是相信玄异之说的??”
他仍旧懒散地笑着?,仿佛在说一件不值当的?小事:“我?常年在太乙宫中,说完全不信,那?是不可能的?,但若说相信么……我?也实在不怎么相信。”
觅瑜不明白。
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倒是他现在说话?的?口吻,颇有些像修道之士,似云非云,似曰非曰,同她的?师祖有几?分相似。
盛隆和把她困惑的?神情看?在眼里,笑了笑,道:“你还是先告诉我?,想要同我?说什么吧。”
她轻应一声?,低头看?着?袖口,上面用金丝绣着?一圈茶花,在夜明珠下微显黯淡。
“我?……在两个月前,偶然得了一本书……”
觅瑜缓缓道出邪书一事。
讲述时,她隐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只说了具体?情节的?大概,比如正虚观、宋夫人等事。
她做的?两个梦也说了,同样隐去了一些细节,太子的?梦也好,奇王的?梦也罢,都太羞耻了,哪怕是面对盛瞻和,她都羞于?启齿,更不要说盛隆和。
不过盛隆和还是听懂了,笑容有些促狭:“瑜儿?竟然做了这?样的?梦?可真是——”
“这?、这?又?不是什么好梦!”她慌忙辩解,面颊隐隐发烫,“梦中——梦中的?殿下——举止过甚,我?、瑜儿?……”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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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盛隆和没有为难她,笑着?打断她的?话?,道:“嗯,我?知道,看?书里写的?和真正梦到是不一样的?。你当时吓坏了吧?怪不得醒来后差点摔下去。”
“不过你在看?到我?后竟然没有畏惧,倒是令人生奇。照理来说,你才从那?样的?梦中醒来,陡然看?见?我?,不应该感到害怕吗?怎么反而投怀送抱?”
觅瑜忸怩地缠着?手指,赧然回答:“殿下……自然与梦中人是不一样的?……”
他是她的?夫君,她喜欢的?人,她从他身上寻求安慰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避如水火呢?
况且,她在梦中被蒙着?双眼,看?不清他的?模样,在黑暗中承受他的?强迫,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减轻了她的?畏怯……
盛隆和做出总结:“所以?,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玄异之说?”
觅瑜轻轻颔首:“是。”
她含着?一丝希冀与忐忑地看?向他:“殿下觉得,这?是玄异之说吗?”
盛隆和噙着?笑,摩挲着?下颔,道:“听起来是有些玄异,书中所写皆对应现实。不过,要说格外玄异也算不上,毕竟,不是书里的?每件事都能对应。”
“可……”觅瑜怔然开口,“这?已经足够玄异了。”
“水主时期,襄诚神女因为说准了三件事,便被奉为巫祝,掌管天下祭典。而那?本书里,所写的?……不仅仅是三件事……”
盛隆和仍旧笑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襄诚神女祈来的?三道示,精确到了方方面面,天象、地脉、人面,无一不准,才令水主称奇。”
“瑜儿?口中的?那?本书也是如此吗?只要是那?本书里写的?,在现实里都能有所对应,并?且分毫不差?”
她犹豫了:“这?……”
盛隆和替她做出了回答:“自然不是。”
“比如说,”他抚上她的?脸庞,星眸蕴笑,与她对视,“现实中的?瑜儿?并?没有另嫁他人,我?与兄长也没有强娶瑜儿?。从一开始,这?本书就是错的?。”
觅瑜的?脸庞微微发红,不仅因为他的?注视,也因为他的?话?语。
“殿下……”她喃喃唤着?,有些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他难道不会觉得尴尬吗?毕竟,书里可是把他写得很荒唐,兄弟共妻什么的?……尤其他现在的?身份还是盛隆和,是她夫君的?弟弟。
当然,他们?本身的?相处就不对劲,如果他想维持正常的?叔嫂关系,从一开始就不会留在寝殿,和她睡一张榻,在她惶然不安时把她抱在怀里,给予安慰。
像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他没有别的?想法,她都不信。
不过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
“殿下觉得这?些是无稽之谈?”她询问道。
盛隆和回答:“我?只能说,我?不会把它当真。”
“哪怕它说准了许多事情?哪怕瑜儿?……梦见?了书中情景?”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本来就深受这?本书的?困扰,梦到相关的?情景不奇怪。”
“可是,我?最近已经不再去想它了。”
“那?也不代表你不会做梦,难道你没有梦见?过小时候的?事情?”
“可——它们?是不一样的?。”觅瑜蹙眉,有些焦心地咬唇。
“别的?梦,不管我?梦到什么,都像是一场梦,只有这?两个梦不同,真实得可怕,我?不觉得……它们?是普通的?梦。”
那?些疼痛、酸软、炙热……都让她心悸,仿佛她真的?经历了一切。
如果不是她喜欢他喜欢得紧,即使在梦里也不觉得多么害怕,只有惶惑不解,恐怕会真的?如他所说,在醒来见?到他后畏惧不已,浑身发颤。
盛隆和笑声?叹气:“这?让我?怎么回答?你已经认准了梦境不同寻常,无论我?怎么说,也无法改变你的?想法,我?还能如何?”
觅瑜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顽固不化,听不进劝,活该被那?本邪书拿捏,可她还是想听听他的?看?法。
她道:“殿下不是常年在太乙宫中清修吗?不知道对玄异之说抱有什么样的?想法?”
盛隆和道:“我?说过,不尽信,也不完全不信。”
“瑜儿?。”他看?着?她,道,“想必你一定听说过,我?和我?哥哥出生时,被预为不祥,母后为了保下我?们?两个,将我?送到了太乙宫中,为国祈福。”
“我?六岁那?年,又?来了个神妙真人,祈了一场雨,宣称,只要把我?杀了,献祭天下,就可解三年大旱。然而,我?活下来了,旱情也照样解了。”
“你觉得这?桩异事如何?”他询问她,“神妙真人有呼风唤雨之能,他的?话?语,必然是有些份量的?,可他终究弄错了,用不着?我?献祭天下,也能解决旱情。”
“神机妙算如神妙真人,都有出错的?时候,更何况一本书?一本被烧掉的?书?”
觅瑜的?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他说得很对,如果他不是盛瞻和,而是盛隆和,她会被他说服的?。
可他不是盛隆和……不,他是盛隆和,这?个名字本来就是为他定下的?,真正的?十皇子早已离世,不存大名,只留下一个灵慧童子的?封号……
神妙真人没有出错,十皇子的?献祭的?确解了旱灾,不管这?是巧合还是因果,事实都是如此……
觅瑜觉得难过极了。为他,也为他的?话?。
这?个时候,那?本邪书带来的?困扰反而淡了,包括她因为梦境而生的?不安,也离她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心疼。
她倚入他的?怀里,软声?回应:“嗯,我?知道了……瑜儿?不会再想着?它的?。”
盛隆和发出一声?轻笑,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道:“你想它也没用。你又?不修行,想再多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反倒困住了自己。”
“我?哥哥不是已经写信给我?师父,询问他其中究竟了吗?你尽管放心,家师别的?本事没有,奇闻异事还是知晓一些的?,定能给你解惑。”
觅瑜一怔,道:“殿下怎么知道,太子殿下曾经书信一封给尊师?”
盛隆和也愣了一下,反问:“我?为什么不知道?”
她怔怔靠着?他的?胸膛,回答:“因为,瑜儿?并?未告知殿下此事……”
他理所当然地解释:“他写信给我?师父,需要经我?转手,我?当然会知道。”
“……书信,是先交给殿下,再转交给尊师的??”
“自然。”
又?是一处不同的?地方。按照盛瞻和的?说法,是直接把信寄给道长,到了盛隆和这?里却变了,变成?了经他之手。
为什么会变呢?是因为从常理而言,身为盛隆和的?他需要知道这?件事吗?
可他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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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盛瞻和时,明明不是这?样想的?……他觉得他的?弟弟在闭关清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关,把信寄给道长更合适。
这?封信到底是怎样寄出去的??
想到这?里,觅瑜忽然冒出一个猜测。
他不会——根本就没有把信送到他师父手里吧?
盛隆和低头看?着?她:“怎么了?露出一副不安的?神情。”
她摇摇头,脸颊贴着?他的?衣襟:“没有……”
他身上的?这?件里衣,料子和款式她都很熟悉,是她在新婚时亲手缝制的?,共有梅兰竹菊四件。他是盛瞻和时便喜欢穿,没想到成?为了盛隆和,也还是喜欢。
这?让她生出了一点小小的?欢喜,觉得他之所以?常穿这?些衣裳,不仅仅是因为她做的?,还因为她的?手艺好,得他欣赏。
也让她生出了几?分大胆,不怕冒犯地小声?询问:“太子殿下寄过去的?那?封书信,殿下……应当有转交给尊师吧?”
盛隆和失笑:“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放心,我?好好转交了,不然我?怎么能拿到琼露丸?这?两件事都是在信里一并?说的?。”
第88章
觅瑜惊讶:“一并说的?”
盛隆和颔首:“对。”
她有些不?解:“殿下怎么知道它们是一并说的?殿下看了书信吗?”
他继续颔首:“对。”
她一呆:“那?封信……不?是太子殿下写给尊师的吗?”
他理直气壮地回答:“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过目,以防他在信里写些什么不?好的东西,碍了我师父的眼?。”
她抿了抿唇:“所以,殿下从?一开始……就知道邪书之事?”
盛隆和停顿片刻,泰然自若地第三次道:“对。”
“不?过我没有当回事。”他紧接着道,“还以为你?会像我一样?,不?把它放在心上?,没想到你?深受其扰,到了做噩梦的程度。”
觅瑜安静了一会儿。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沉稳的心跳声从?他的胸膛处传来,一下又一下,仿佛热泉中涌动的水泡,泵着汩汩流淌的血液,带给她暖意。
“瑜儿?”头顶上?方响起他的询问?。
她轻应一声:“我不?会再想它了……殿下,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
“好。”盛隆和回答,松开手?,让她离开他的怀抱。
她没有动,继续依偎在他的怀里,细声说话:“我想和殿下一起……我、瑜儿有些害怕,不?想一个人,求殿下……”
“好。”他温柔地答应,低雅的音色中含着笑,没有促狭。“我陪着你?。”
两人相拥而眠。
觅瑜闭着眼?,埋首在他的颈边,放缓呼吸,营造出一副安心入睡的模样?。
直到身旁人的气息也变得平缓绵长,她才睁开眼?,一点点上?移目光,在黑暗中描摹他的模样?。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她其实看不?清他的脸庞,只能?隐隐约约瞧见一点轮廓,但这并不?妨碍她凝视他。
瞻郎……
她在心中呢喃。
在他心里,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是圣旨赐婚、奉命迎娶的妻子?还是有救命之恩的神医仙子?
他信任她吗?
他有没有视她为妻子?
如果没有的话,为何要这般温柔待她,处处为她着想,给她分?忧?
如果有的话,又为何要离开她?并且离开得迷雾重?重?,让她都不?确定,他到底是离开了,还是没有。
他是盛隆和吗?
如果是,为什么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没有半点别?扭,无论是哄她还是安慰她,他都信手?拈来?在她被噩梦吓醒的时候,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抱她?
如果他是盛隆和的话,哪怕他再喜欢她,再不?羁放纵、无视礼法,也不?该这般……简直像是不?经思考的举动。
还有她的娘亲在白?日里的诊脉,没有诊出一点异常,这对于一个常年身患臆症的人来说,是有可?能?的吗?正常的吗?
娘亲曾经说,太子这病,有古怪。
古怪在哪里呢?他的病,还是人?
而如果他不?是盛隆和,那?问?题就更多了,想想都数不?尽。
说到底,还是她太愚蠢了……倘若她再聪明一点,看得再透一点,或许就不?用像现在这般,只能?独自于夜里惆怅,连惊动他都不?敢。
他是不?是也觉得她愚蠢,所以才什么都不?说?就像服药一事,还是吉量告诉了她,她才知晓,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服药。
他还瞒着她别?的事情吗?瞒了多少?又准备瞒她多久?
她不?知道……
她也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
只能?像现在这样?,在心里想想,想过,便罢了。
觅瑜默默地想着,贴近他的怀里,埋首他的颈窝,感受他温热的吐息,神思逐渐陷入迷离。
朦胧中,盛隆和似乎收拢了环在她腰上?的手?,让她能?够更加舒适地睡去。
……
七月底,长安下了第一场秋雨。
觅瑜身体大?好,出了月子,重?掌宫务。
盛瞻和还是没有回来,由盛隆和假扮。
澜庄公主遇害一案则终于水落石出。
说来,这事还要牵扯到四个月前的北越使节被杀一案。
沽州地处中原与北越边境,是一座繁华的边城,往来贸易兴盛,但凡北越出使,都需经过沽州,沿乌河而下,前往长安。
三月底,北越依照惯例,先行派使节前往沽州。
不?想使节遭遇不?测,被人发现死在了会同馆中。
虽然死因看起来像是意外,但因为使节身份特殊,乃是北越王后的堂侄萧宗弼,圣上?重?视此案,特意派遣大?理寺卿前去查案,给北越一个交代。
没想到果真被赵得援查出了案情内幕。
原来,萧宗弼不?是意外身亡,而是被梨刺钉入后脑而死的。
这是一种北越特有的冰钉,虽以钉刺为名,却比银针还细,钉入时不?会感到疼痛,遇血更会立即融化,不?留痕迹。
只消将其涂抹毒药,再钉入人体,如后脑的风府穴,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于无形。
经过一番调查,赵得援最终确认,凶手?为沽州布政使司都事孙世忠。
两年前,萧宗弼在下榻会同馆时,奸污了孙世忠的妹妹,但因其身份特殊,这桩事最终不?了了之,本人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孙世忠的妹妹却投缳自尽,孙世忠由此怀恨在心,在萧宗弼又一次来访沽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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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他醉酒休息的机会,将梨刺钉入他的后脑,要了他的性?命。
这里头有一桩事,赵得援查明了,但没有对外说。
那?就是孙世忠的妹妹在遭遇不?幸时,已为人妇,她在半年后被诊出怀有身孕,本与此事无关,她却因为精神紧张,而一直怀疑自己怀了贼人的孩子。
她就这样?在惶恐中诞下孩子,越看越觉得孩子与丈夫不?像,眉眼?间有着北越人的特征,最终陷入崩溃,选择自我了断。
孙世忠请求赵得援不?要将此事披露出去,因为妹妹的孩子还活着,他不?想让这个孩子在他人异样?的目光中长大?。
三人成?虎,哪怕这个孩子与萧宗弼没有半分?关系,流言都会将事实传变模样?,他不?想让这个孩子的一生被毁掉,就像他的妹妹一样?。
赵得援答应了,隐下了这桩旧案,对外只说都事与使节有旧怨,因此痛下杀手?,至于是什么旧怨,则不?予详述。
这本是一份贴心的法外人情,没想到却带来了滚雪球般的巨大?后患。
原来,杀害萧宗弼的另有其人,真凶与孙世忠用了同样?的手?法,在当天一前一后地下了杀手?,并且互相都不?知道有人做了和自己一样?的事。
见赵得援指出凶手?,却隐去了杀人动机,真凶便以为,孙世忠是被推出来的替死鬼,实则真相并没有被查明。
“凶手?由此心怀不?忿——”
“等等。”觅瑜打断盛隆和说书般的讲述,疑惑地重?复,“不?忿?凶手?为什么会感到不?忿?不?应该感到窃喜吗?庆幸自己逃脱了罪责?”
盛隆和支颐,扬起一抹神秘的笑:“你?猜?”
她娇嗔:“殿下!”
他略略收敛笑容,清了清嗓子,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桌案:“我说得太多,有些口渴了——”
觅瑜心领神会,素手?执起一盏雪梨茶,递至他的唇边:“请殿下用茶。”
盛隆和露出满意的神色,就着她的手?饮下一口,道:“多谢瑜儿。”
觅瑜没有被他的表象欺骗,他要是真的有礼,一开始就不?会让她奉茶,盛瞻和都很少这么做,他倒好,仿佛她是他的侍女,天生就是给他使唤的。
幸好他在使唤她之余,也会为她做一些事情,服侍她一二,要不?然就算她再喜欢他,也不?会任由他呼来喝去。
比如此刻,他将一粒剥好的葡萄送入她的口中,酸甜的果肉饱满芬芳,轻轻一咬,便汁水四溢,令人陶醉。
虽然他完全没有询问?她想不?想吃就是……只是依照着他自己的想法,觉得是时候给她喂一粒葡萄,便喂了。
但是……好吧,他乐意这么做,她也不?会拒绝。
尤其当他的指尖沾着汁水,摩挲开她的唇瓣,触碰到她的舌尖时,更是让她心中发颤,晕晕乎乎的,就遂了他的意。
有一次,她不?小心含住了他的半截指尖,他没有立刻抽回,而是看着她笑了一笑,才收回手?,勾出一缕银丝。
在他意味深长的注视下,她羞赧不?已,双颊霎时间变得通红,还是传信的宫侍救了她,道圣上?有事同殿下相商,把他从?殿里叫走了。
当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旖旎的梦,醒来时面红耳赤,心口燥热,看着身旁安睡的盛隆和,头一次生出了埋怨之心。
凭什么他能?睡得这么安稳,她却要受这种折磨?她不?信他对她没有半点意思,不?然他大?可?不?必那?般——轻薄她。没错,他这是轻薄!
现在倒好,他潇潇洒洒,心无旁骛,哪怕与她同榻共寝,也是合衣而眠,不?做出任何逾越之举,虽然他们之间已经够逾越的了。
但——他也不?能?在撩拨了她的心弦之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觅瑜气闷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生出了就这样?吻上?去的心思。
她还不?信了,面对她主动送去的芳泽,他真的能?把持得住。
不?过她最后没有这么做,她太胆小了,面皮太薄了,哪怕盛隆和的种种举动都表明了,他喜欢她,对她有意,她还是羞于主动。
她能?做到的,只有克制自己,压抑情思,配合他心照不?宣地演戏,等着他真情流露的那?一天。
希望那?一天能?早些到来吧,要不?然……她可?能?真的会忍耐不?住……
第89章
觅瑜默默地将?葡萄咽下,羽睫轻抬,看向他道:“殿下现在能告诉瑜儿,凶手?心怀不忿的原因了吗?”
盛隆和含笑凝视着她,似乎很满意她的乖巧听话。
“当然。”他道,“我先告诉你真凶的身份,他也是?北越的使节,同被害的萧宗弼一道出使的,姓金名荣,本是?副使,萧宗弼死后,就由他接任了正使。”
觅瑜一惊,没?想到真凶的身?份竟是?如此?:“他也是使节?他是为了争夺正使之位,才杀害那个……萧宗弼的吗?”
他摇摇头,给出又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不是?,他是?奉北越王密令,杀害萧宗弼的。”
觅瑜惊讶愈甚。“北越王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密令?是?因为——”她回?想起被害使节的身?份,北越王后堂侄,“前朝后宫的纷争吗?”
盛隆和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不错,瑜儿聪慧。萧家外戚势大,萧王后的堂弟萧通成拥兵自重,对朝政大权虎视眈眈,被北越王视为心腹大患。”
“萧宗弼是?萧通成的幼子,深受萧通成的喜爱。北越王欲除萧家,便准备拿萧宗弼开刀,先取其性命,再冠以?通敌卖国?之名,对萧家下手?。”
觅瑜听得?越发迷糊:“殿下的意思是?,北越王想给萧家安上?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借此?除去萧家?”
他颔首:“不错。”
她不解道:“可……这同杀害萧宗弼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遇害后,萧家就能被冠以?通敌卖国?的罪名?”
盛隆和道:“自然是?为了更好地寻找借口,给死人泼脏水可比给活人容易得?多?。”
“何况这也算不得?诬陷,因为萧宗弼的确勾结了中原的部分官员,通过倒卖军器牟取暴利。”
“不过北越王不知道这件事,他密令使节杀害萧宗弼,仅仅是?为了选择一个趁手?的对象开刀。”
觅瑜点点头,表示明白。
又问道:“那,凶手?为何会心有不忿?爹爹不公布两年前的那桩旧案,不正好给了他们发挥的余地吗?他们可以?尽情给萧家人按上?罪名。”
“因为凶手?也有自己的打算。”盛隆和又喂了她一粒葡萄。
她有些不想吃,但拒绝不了,只能微张小口,顺着他的意含下,娇嫩的唇舌轻舐他的指尖,留下一点晶莹的痕迹。
看着她的举动,盛隆和满意一笑,仿佛她含的不是?葡萄,而是?别的物什。
他道:“金荣是?萧宗弼的亲信,萧宗弼当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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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正使,他就当了多?少年的副使。萧宗弼勾结中原,倒卖军器,你觉得?金荣会不知情吗?”
觅瑜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他这说法明晃晃地表示,凶手?是?知情的,还有很大的可能与萧宗弼为一丘之貉。
她咽下柔软的果肉,让香甜逸散在唇齿之间,询问:“凶手?有什么打算?”
他回?答:“中原与北越时有摩擦,但都是?一些小打小闹,近两年来,北越更是?把重心放到了和澜庄的草原争夺上?,与中原几乎止了兵戈。”
“然而边境太平了,百姓安宁了,有人却陷入了不满,他们通过倒卖军器牟利,如今边疆安定,没?有争端,军器卖不出去,该如何得?利?”
觅瑜心头一跳,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所以?,他们想要破坏两国?邦交,引发战事?”
盛隆和颔首:“对。”
即使早有猜测,听见他的肯定答复,觅瑜也还是?被震惊到了:“这、这真是?丧尽天良……他们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战火一起,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仅仅是?为了牟利,就置百姓的安宁于不顾,这……简直令人发指。
盛隆和发出一声嗤笑:“为什么不敢?天下熙攘,皆为利禄。为了钱财,他们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百姓之于他们而言,还不如一锭元宝。”
觅瑜仍是?骇然,好不容易才想起最?初的话题,道:“可是?,这些事和澜庄公主一案有什么关系?他们——凶手?不是?北越人吗?”
“正因为凶手?是?北越人,第二个受害者?才不能与北越有关。”盛隆和道。
对于北越王而言,孙世忠被指认为凶手?,是?一桩意外之喜。
萧宗弼死于沽州布政使司都事之手?,不正代表他与中原人有所往来?不然好端端的,别人为什么要杀他?杀人的动机还被中原隐去不提。
所以?北越王很爽快地接受了这个调查结果,开始一门?心思对付萧家。
王室中另一部分人的打算却落空了。
盛隆和道:“他们与中原的某些人暗通款曲,合作?倒卖军器,只有两国?战火纷飞,他们才能捞取到最?大的好处,金荣就是?为他们效命的。”
“岳父、不是?,”他及时改口,“我是?说,你爹——令尊,对于案件的调查和定论,打翻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他们不甘心财路被断,遂故技重施,趁着澜庄出使中原的时候,寻机谋害和亲公主,意欲挑起中原与澜庄的纷争。”
“至于为什么他们会选择澜庄公主,则是?因为有萧宗弼在前,再死一个北越人太刻意了,容易被瞧出端倪。”
“正巧北越与澜庄常年争夺乌古彦草原,澜庄一旦与中原交恶,就会无?力再对付北越,让草原成为北越的囊中之物。”
总算说到了正题,觅瑜的心思却有一刹那的飘远,注意到了他的称呼上?。
这些天,他以?盛瞻和的身?份在外行走,会同三司追查案情,定然没?少与她爹爹交谈,私下里喊两声岳父不奇怪。
他也的确该这么喊,虽然他自己可能不知道……但,看见他说顺口了,不小心在她面前也这么说,反应过来后急忙改口的模样,还是?挺忍俊不禁的……
觅瑜这么想着,也这么笑了。
她盈盈莞尔,目光扫过果盘,在各色晶莹的果肉上?游弋一圈,最?终选定一块水润的黄桃,用碧玉签子签了,送至他的唇边。
盛隆和坦然接受了她的投喂,还示意她再签一块梨肉。
她照做了,一面服侍他,一面询问:“他们是?如何谋害澜庄公主的?”
他回?答:“和杀害萧宗弼一样的手?法,梨刺涂毒,钉入风府穴,只一下,就取了澜庄公主的性命。”
他的最?后一句话让她有些后背发凉:“这梨刺到底是?什么神兵利器?竟能这般轻而易举地取人性命……”
“不算什么利器。”他轻描淡写道,“不过是?北越王室想出的刑具,专门?用来折磨人的,中原没?有见过,才会被一时蒙了眼,无?从下手?。”
“知道了它的真面目,也就不觉得?如何了。”
觅瑜可不觉得?如何。
她忧虑道:“殿下方?才说,此?物细小如针,遇血则化,可以?杀人于无?形。若有人拿它行凶,岂非防不胜防?”
盛隆和不这么想:“什么东西用来行凶都很危险,刀可以?杀人,剑可以?杀人,斧钺钩叉都可以?杀人,它们都很危险,都防不胜防。”
“比如前些天向我射来的那枚箭矢,箭头上?涂了毒,就凶险万分。如果不是?我反应快,恐怕在这会儿,我就不能和你说话了。”
觅瑜不喜欢他拿自己作?比喻,蹙眉轻嗔:“殿下莫要说这样的话。”
同时,她也被提醒了,询问:“当日殿下遇刺,幕后之人查出来了吗?是?谁想要谋害殿下?和案件又有什么关联?”
“查出来了。”他看了她一眼,道,“是?工部侍郎严词丰。”
觅瑜一愣。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不,不是?人名,而是?官职,也不是?工部侍郎,而是?工部尚书,是?——那本邪书里提到的——
“工部侍郎有女,嫁与沽州都指挥同知之子为妻。”
盛隆和不期然地开口,吓了觅瑜一跳,等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之后,她的心更是?高高悬起。
因为这正是?那本书里的原句,一字不差。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又没?有看过那本书,只听她讲了大概情节,怎么能一字不漏地复述?
更不要说,她根本没?有和他讲过这一段。
因为这件事在书中没?费多?少笔墨,只说了工部侍郎勾结沽州都指挥同知,通敌卖国?,被判全家抄斩,工部尚书也受到牵连,被下了狱,最?后惨死狱中。
与现实不同,书里的澜庄公主是?被太子和奇王设计害死的,没?有牵扯到别的案子,所以?直到几年后,工部侍郎通敌卖国?一事才暴露。
那时,太子已经登基成为新帝,赵氏也被立为皇后。赵氏恨透了新帝,刻意行祸国?妖姬之举,每每温柔乡中,都吹拂枕边风,唆使新帝远贤近佞。
工部侍郎一案,工部尚书并?不知情,然而赵氏温言软语一提,新帝就让这位朝廷重臣下了狱。
赵氏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君臣离心,她用这种方?法把不少忠良送进了大牢,工部尚书只是?其中之一,在书里仅仅一笔带过,寥寥数语。
觅瑜看的时候就没?有在意,讲述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想到,直接略过不提。
所以?盛隆和应该是?不知道这一段的。
那么为什么他会这么说?是?因为他在身?为盛瞻和的时候,看过了那本书,记住了这些句子,在无?意识中想起来了吗?
还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本书也好,盛瞻和也好,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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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瑜不敢再想下去。
她的指尖有点发凉,忍不住攒紧了手?。
幸好,盛隆和接下来的话与书里的不同。
他道:“工部下属的军器局,每年都会生产大量军器,由廖越——也就是?沽州都指挥同知负责采购,再把它们熔铸了,转道幽州,重新制成军器。”
“就这样一来一回?间,大量的军饷被严词丰和廖越私吞,并?且,两人的胃口越来越大,逐渐不满足寻常镇边发下的军饷,想要牟取更多?的利益。”
第90章
身为沽州都指挥同知,廖越本应镇守边境,却滥用职权,与北越守将暗中勾连,双方每年做戏般打两场小仗,虚报军情,大吃空饷。
不过基于巡守九边的政策,再过一年,廖越就会被调离沽州,无法继续中饱私囊,便想着在离任前大捞一笔。
又有南镇抚司势大,研制兵器,逐渐取代军器局的地位,工部油水不足,严词丰急于寻求新的财路。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联合北越使节,上演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
恰逢北越王欲除萧家,拿萧宗弼开刀,沽州就成为了大戏开场的地方。
可惜戏才唱了个开头,就被赵得援打?断了,并且差点强行落幕,双方不得不改变目标,从澜庄公主?身上下手。
听到这里,觅瑜忍不住蹙了蹙眉。
澜庄公主?孤身远嫁,本就命途多舛,竟还被奸人看中,当了发?财路上的垫脚石,香消玉殒……那些人的心肠,当真歹毒。
同时?,她也?有些不解:“殿下方才说,他们是?用梨刺毒杀公主?的,可是?,他们是?怎么找到毒杀公主?的机会的?”
“公主?被害的当天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会只身在外,还做出一副……汉人打?扮?”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她有些犹豫地停顿了一下。
根据晏妩娴的说法,澜庄公主?不仅仅做了汉人打?扮,还仿照了她的装束,佩戴着她也?有的海棠花步摇,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是?同那本邪书一样,为了引诱汝南郡王,进?而设计陷害吗?可她又没有同郡王成亲,严词丰等?人也?没必要对付郡王……
盛隆和干咳一声?,神情略显不自然。
片刻后,他恢复一贯的轻慢之色,道:“这就要问我哥哥了。”
觅瑜一呆:“……殿下?”
“不错,你的夫君,太?子殿下。”他慢条斯理地附和。
他看向她,倏然一笑,道:“嫂嫂可知,这位澜庄公主?,最开始的联姻对象并非父皇,而是?兄长?”
觅瑜愣住。
“我……”她怔怔地,心神一片空白,连他的称呼变了都没有注意,“我不知道……”
盛隆和的目光在她的脸庞上扫过,于?漫不经心中带着一点探究和谨慎,仿佛在确认她的心情如何。
“不知道也?没关系。”他道,“因为这个提议才被提出,就被我哥哥驳回?了。”
觅瑜仍旧是?怔怔的,半晌,方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澜庄来使的当晚。”他道,“宫宴结束后,父皇留下兄长议事,提出要把公主?送给他,作为侧妃,被他当场拒绝了。”
宫宴?是?指麟德殿那一场吗?好像是?如此……宴后,她随皇后回?了长春殿,盛瞻和则同圣上一道去了御书房,不过没过多久,他就来长春殿接她了……
那时?,他的表现和寻常无二,于?是?她也?没有在意,毕竟他时?常会同圣上商议要事,澜庄来使又是?一桩大事,圣上留下他商谈很?正常。
没想到商谈的竟然是?这种……事情。
觅瑜迟缓地想着,看向盛隆和,轻问:“殿下——殿下是?怎么知道,父皇曾有意……将澜庄公主?赐给太?子殿下?”
盛隆和一愣,神情有些出乎意料,似是?想不到她会这么问。
他慢腾腾地开口,仿佛在思考着该怎么回?答:“……是?我从父皇的话?里推断的。”
“父皇在看过三司上呈的案情奏折后,玩笑般和我感叹,如果我当时?答应了他的提议,纳了公主?,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么一桩事。”
觅瑜听得越来越迷糊了:“为什么答应了这个提议,案子就不会发?生?”
“澜庄不是?为了同中原结盟,才献上公主?吗?不管公主?会成为谁的妃嫔,在达成协定之前,她都要待在鸿胪寺里。”
“而只要公主?一天在鸿胪寺,凶手就一天有行凶的机会,除非——父皇想让殿下在当天晚上纳了公主??”
“当然不是?。”盛隆和眉头一抽,否认,“哪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那是?为何?”她不解地询问。
盛隆和盯着她,在确认她只有疑惑,是?真诚地想要知道原因后,神情变得有几分难以言喻。
“因为,”他兴致缺缺地解释,“公主?对太?子一见倾心,凶手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将其哄骗出去。”
麟德殿上的一场宫宴,不仅迷了众人的眼,也?乱了佳人的心。
圣上固然英武不凡,但终究于?岁数上大了些,不比年轻英俊的太?子。公主?又经过打?听得知,东宫后院清净,只有一个太?子妃,更是?心生向往。
原本这不算什么,古来联姻女子皆身不由己,澜庄公主?很?清楚自己的责任,只把这份情意放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
偏生被她的侍女瞧了出来,那侍女又被金荣收买,想法子让公主?离开鸿胪寺,以便伺机下手。
于?是?,侍女假装给公主?出谋划策,打?听清楚太?子的行踪,让公主?穿着汉人服饰偷偷上街,与太?子来场偶遇。
公主?不过二八年华,正是?如花似玉的时?候,纵然再深明大义,又如何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
只是?偷偷溜出去,和心上人见一面?而已,事成自然最好,不成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所?以公主?决定赌一把,听从侍女的建议。
没想到这一去,却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觅瑜听得一阵出神。
盛隆和端详着她,有些谨慎地询问:“怎么了?你不开心?”
觅瑜的确有些难过,但和他以为的不同,她只为公主?觉得难过。
她轻声?道:“那些人,他们太?恶毒了……”
澜庄公主?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凭什么要被奸人利用,丢了性命?
这还是?一场无妄之灾,澜庄公主?不曾得罪过谁,碍着谁的路,只不过那些人需要一名死者?,一个发?难的理由,于?是?她就被选中了,被杀害了。
这……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觅瑜的身子有些发?冷。
她依偎进?盛隆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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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怀里:“我只要设身处地想一想,就觉得很?害怕……孤身远嫁异乡,却被恶狼看中,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才能获得生机?”
盛隆和抱住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会让你流落到这种境地的。”
她轻应一声?:“我知道,所?以我才能在这里,和殿下谈论案情,可是?……”
澜庄公主?,那个被推出来联姻的可怜女子,却再也?无法睁开眼了。
盛隆和轻抚上她的脸颊,安慰:“那些人若不是?丧尽天良,也?不会做下这种事情。所?幸现在真相大白,他们一个也?跑不了,父皇已经下旨问罪。”
“父皇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打?入诏狱,待得拷问完毕,便全部抄家处死。”
“北越的那些人也?处理了吗?”
“没有,他们会被遣送回?北越,不过父皇已经修书一封,想来北越王看过之后,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觅瑜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她接着询问:“澜庄对此可有什么异议?”
盛隆和沉吟:“怎么说呢,异议是?肯定有的,但只是?为了争取更多的利益,毕竟,那位公主?本来就是?被送过来联姻的。”
觅瑜明白了。
只要能发?挥最大的价值,不管公主?是?死是?活,澜庄都不会在意,甚至有需要的话?,他们可以再送过来第二个公主?。
假使公主?运气好,没有遇上这桩事,将来的日子也?未必能好过,因为她本就是?一个牺牲品,不会有人在意她的命运。
一个娇花般的女子,就这样凋零了。
觅瑜默然。
半晌,她才把注意力转回?到正事上,抬起头询问:“你方才说,公主?的侍女打?听清楚了殿下的行踪,这是?怎么办到的?”窥伺天家踪迹可是?大罪。
盛隆和道:“自然是?金荣告诉她的。”
“至于?金荣为什么会得知,第一,是?因为他向我哥哥推荐了傀儡戏,有很?大的把握,我哥哥会带着你去看。”
“这第二么,就是?我哥哥没有刻意隐瞒踪迹,有心人不难打?听。”
觅瑜一愣:“是?他推荐的傀儡戏?”难怪盛瞻和会忽然提议,她还以为是?他心血来潮,原来竟是?踏入了别人的圈套。
盛隆和微笑:“是?啊,没想到吧?我哥哥居然也?会中这种计。”
觅瑜咬唇,心里有些不好受。
盛瞻和对这些表演素来不感兴趣,是?特意带着她去的,想让她开心一点,长长眼界……是?她,害他中了圈套,也?间接害了澜庄公主?……
见她浮现出几分自责的神色,盛隆和立即道:“其实?就算你们那晚没去,澜庄公主?也?还是?会被侍女骗出去的,只是?一个借口而已,真假如何并不重要。”
的确,公主?居于?鸿胪寺,不清楚外界情况,自然是?侍女说什么,就信什么。
公主?遇害这一桩案子,与他们关联虽有,但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不过问题又来了,为了获得心上人的青睐,公主?做汉人打?扮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比照着她的装束来?是?公主?自己要求的吗?
还是?侍女为了更加取信于?公主?,刻意这么做的?可是?衣裙之类的还好说,公主?佩戴在发?间的那支海棠花步摇,几乎与她的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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