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宁只觉越想越古怪,心头甚至还生出了一丝向往?
慕安宁猛然摇了摇头,想来是她这几日在家中太闲了,才会如此胡思乱想。
就在此时,抱琴端着盆子进屋,打断了少女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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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干身子、穿戴整齐后,慕安宁方才感觉心中的波澜平静了下来。
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多看看几页医书,多练几行字。
少女心中是这么想的,便也付诸行动了。
她坐到桌前,写完几行字后,忽然想起正事,便又拿了一张崭新的纸张,沾了点墨,提笔写了起来。
不过片刻,几行字便显在了纸上。
她想着,明日邀谭文淮与苏姐姐前往茶肆一聚,这样她也好将那嫁衣图纸亲手交给谭文淮,免得再闹出昨日那般的乌龙。
想到此处,慕安宁略微失神,将目光投向手边顾淮之写得那封信。
昨日抱琴将那匣子送到了安庆王府,但唯独这封信,被她留了下来。
只不过,她还并未拆开看。
慕安宁定了定神,仍旧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将手伸向了那纸张。
慕安宁轻轻掂了掂,顾淮之好像写了很多,导致这信封显得略微有些厚重。
他鲜少提笔写字,儿时,洛氏说得最多的,便是叫他同她好好学学。
但那时,顾淮之极其不屑,因此,便造成了如今的一手烂字。
她今日穿着一身黛绿纱裙,衬得她原本就白净的脸庞愈发莹白剔透。
他正看得失神,又一道人影闯入他的视线,同样是道绿色身影,只不过是墨绿。
是谭文淮那小子。
他的嘴角蓦地一抽,只觉得自己眼冒绿光,当即便不自觉地朝着那处快步走去。
毫无所觉的洛芷嫣摘下一朵花,插入自己的发间,娇羞道:“淮哥哥,你看这花好不好看?”
但她抬眸,却发现少年的背影已然渐行渐远。
她又羞又气地提起裙摆小跑起来:“淮哥哥,你等等嫣儿啊!”
第46章步摇
【嘿嘿嘿,这谭文淮真够给力的。】
【这才见了几面,就穿上情侣装了。】
【姐就给你一次和我女独处的机会,能不能好好把握就看你自己了。】
时将离俊眉轻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与那名怒视着他们的男子对上眼,勾起唇角挑衅一笑:“那位是?”他转而看向慕安宁,善解人意道:“安宁姑娘莫不是同那位公子认识,可要去打声招呼?”
慕安宁收回了视线,垂眸轻笑道:“时公子误会了,我同那人并不相识。”
从前想与他相遇,倒是极为难得,即便前往王府拜访,也常常碰不上他。
而今,这是她回京以来第一次出府,却偏偏那般巧与他撞上。
时将离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
习武之人的耳力皆为过人,饶是慕安宁说话声音并不大,也全然被那两个坐在不远处的堂兄弟听了进去。
背对着慕安宁与时将离的顾亦寒虽未回首,却已经猜出了慕安宁的身份。
他望向紧握着酒杯的顾淮之,无奈道:“你若是再这般捏,这杯酒怕是会碎了。”
顾淮之仍旧没有言语,只是手中力道小了些许。
他抿着薄唇,将视线转向杯中摇摇晃晃的酒,心中一阵翻腾。
她怎能那样淡然地说不认识他,分明他们几日前,还是未婚夫妻!
依稀记得从前若是有人问起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她总是含羞带怯地看向他,等他作答。
而他好像也曾如此说过。
顾亦寒挑了挑眉:“有何心事,不若同孤说说?”
先是叫他出宫饮酒,再是莫名其妙满面怒意,若说顾淮之没心事,那可着实假得不能再假。
顾淮之嘴角微抽,迅速而急促地蹦出了两个字:“没有!”
定是酒力未消,他才会感觉心烦意乱,恨不得即刻与人打上一架。
顾亦寒嘴角挂着温润的笑,不再多言。
他这位自负而执拗的堂弟,总有一日会栽跟头。
*据说,自昨日下午许氏从外头回府开始,她的举止就变得有些古怪。
而后,竟是直接变得疯疯癫癫起来。
不过,此事还未曾传开,知情的最多也就只有主子们的几个贴身丫鬟。
因着老夫人年事已高,老爷担心她会受到刺激,便更加严令几个知情的人,绝不可泄露一丝一毫的消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慕安宁想起昨夜见到的那披头散发,神情奇异的妇人,沉思片刻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尽管许氏在认了自己亲生女儿之后,对她的态度比以前恶劣了许多,但许氏毕竟是她的养母,更是慕宛儿的亲生母亲。
倘若她就这样置之不理,恐怕会招致养父的不满,最终甚至会被冠以不孝的名号。
至少在寻得彻底脱离侯府的法子之前,她暂时还得顺应慕家人的意愿行事。
恰巧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不用看见,她就已经猜到是谁了。
更何况还未见其人,就闻其声。
慕安宁:“”
她倒是颇为心大,自己母亲生病了,竟还能这般从容淡定,一心只想着能够偷懒。
慕宛儿轻轻敲了敲门后,推开门的一角,探出了脑袋,看向坐在梳妆台前的慕安宁:“姐姐,我能进来吗?”
正巧抱琴也替她梳好了妆,慕安宁便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妹妹直接进来便是。
慕宛儿进来后,眸光带着一丝探究:“姐姐,你有没有觉得昨日,那时公子有些古怪?”
慕安宁眸光微动,想起昨日那刻意在她耳畔低语,又说自己生了病的男子,稍稍点了点头,附和道:“确实有些古怪。”
慕宛儿瞧着慕安宁这犹疑半天的神情,头皮不由得一紧。
慕安宁心里一阵无奈,很想开口反驳。
真不知慕宛儿那脑袋瓜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她只好站起身来,眼含笑意地转移话题道:“宛儿,现下我准备去看望母亲,你可要一同前去?”
慕宛儿挠了挠头,微微皱眉:“姐姐你要去看母亲啊,我就不”她刚想拒绝,转而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犹豫不定,改口道:“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慕安宁没有多想,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妹妹跟上自己。
刚一踏出房门,便见新来的大丫鬟远冬,捧着一袭崭新的衣裳缓步走来。
她规矩地向两位小姐行了一礼,对着慕安宁道:“小姐,老夫人命人裁了些新衣。”她顿了顿,又称职地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可需奴婢跟随?”
慕安宁略微思忖片刻,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你且去整理这些衣裳,抱琴跟着我就够了。”
虽说这几日瞧着,远冬是个行事妥帖、有分寸的,但许氏那事,还是少有人知道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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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冬垂下眼帘,低眉应了声是,随即转身迈步进屋。
许氏的院子离祥宁轩不算近,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三人才抵达。
此时,院内一片宁静,外头只有几个洒扫丫鬟在默不作声地忙碌着。
而往日总是趾高气扬、威风凛凛的刘嬷嬷,此时正满脸忧色地守在许氏屋外。
当见到姐妹两人缓步而来,她眉眼间露出一丝欣喜之情,恭敬地躬身行礼:“大小姐,二小姐。”
慕安宁微微颔首,目光投向那紧闭的房门,问道:“刘嬷嬷,大夫怎么说?”
刘嬷嬷叹了口气:“昨日寻来的几个大夫都道,夫人此状无解。”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无奈道:“老爷今日不允许老奴再寻大夫了。”
崇德候最是注重面子,不愿让外界得知夫人患上了奇怪的疾病,也属实是意料之中。
但刘嬷嬷仍然感到意外,老爷竟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发妻。
慕安宁略一沉吟,命抱琴留在屋外,自己轻推门进了屋内。
慕宛儿见状,也匆匆迈步跟了进去。
而留在门外的刘嬷嬷却是一怔,似是有些没料到被夫人冷眼相待的大小姐,竟还会关心夫人的安危。
屋内一片黑暗寂静,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让人不禁皱起眉头。
慕安宁四周张望了下,发现许氏正头发散乱地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她与慕宛儿对视一眼,脚步略显沉重地靠近了妇人。
待二人走进后,才听到她口中不断念叨的是:“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慕安宁略微蹙了蹙眉,有些困惑。
她的亲生女儿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许氏闻得脚步声,猛然抬起头,眼神空洞,神情呆滞,失魂落魄的模样看起来无比瘆人。
她的声音不似往日,反而阴森莫名:“你们是何人?”
已是申时末,抱琴不由得有些发愁。
自小姐擅自与世子退亲的那一日起,小姐便都在祥宁轩用膳,可谓是被侯爷夫人变相地软禁了。
府中那些个见风使舵的下人,也不知是否听命于谁,每当她去厨房拿膳食,都只给些粗糙不堪的米面馒头,也不知在膈应谁。
是以,她先前出府时,才忍不住向小姐提议买些小食回去。
不过,小姐兴致缺缺,只给了她些从当铺兑来的碎银,让她一人前去。
就在抱琴收回思绪,准备前去取晚膳时,蓦地有人敲响了房门。
她还未来得及开门,便听见那仆从语气中带了丝不耐道:“大小姐,夫人命您去膳厅用晚膳,还请您莫要让夫人久等。”
他说罢,也不管屋内的人是否听见,便径直离去,丝毫未曾停留。
慕安宁微微蹙眉,但在察觉到抱琴面带愠怒时,却起身将抱琴轻轻拉住,示意她莫要当回事。
抱琴忍不住抱怨道:“小姐,这些个刁仆也着实太蛮横无礼了!”
可偏偏她们却又无可奈何。
*
主仆二人抵达膳房之时,除了崇德候与住在府外的慕归凌,慕家人都已经落座,包括慕景悦与慕景锐姐弟。
唯有身为妾室的芸娘,低眉顺眼地站立在一旁,与一众丫鬟同列。
慕安宁微微一愣,几乎是立即就望见坐在主位,明显苍老了许多,额上增添了几丝皱纹的祖母。
她也是前几日才从慕宛儿口中得知,原来他们从梧桐城归府那日,祖母并非因为早早睡下才未曾出现。
而是因为自她离京没几日后,祖母便因为时常感到心神不宁,前往佛寺住了小半月。
当听见这番话时,慕安宁心头涌起种种复杂情绪,既有愧疚,又有心疼。
若非她身不由己,接连落水两次,闹得府中不得安宁,祖母也理当不会身感不适。
待她心绪平复,请安落座后,慕老夫人骤然淡淡开口:“安宁,你与顾家那小子退亲了?”
慕安宁垂下眼帘,轻声答了个是。
没人留意到,一旁的慕景悦眼中闪瞬即逝的那一丝笑意。
慕老夫人望着一月未见,显然消瘦了许多的孙女,长长叹了口气。
这些年瞧着亲手带大孙女为情所困,她心中又怎能毫无一点波澜。
更何况慕宛儿早在慕安宁离府之时,便与他们解释了那两场落水,皆为意外。
崇德候与许氏未曾相信,但身为祖母的她心底却是信了九分、
慕老夫人沉吟片刻,才道:“你也莫须忧心,既是我侯府的姑娘,岂会寻不到良婿。”
眼看雨越下越大,洛芷嫣捂着头顶,急促道:“淮哥哥,你傻站着作甚?”
见顾淮之仍旧不理她,她这会是真的不想管他了,拔腿就小跑了起来。
今日她穿得可是新衣裳,淋不得雨。
而那边,同样在小跑的慕安宁,丝毫没有想起身后还在淋雨的少年,反而注意到了一旁朝着府外走去的身影。
好像越看越像进京赶考的乔青生?
第47章难眠
雨水如琼珠般跌落,簌簌作响,拍打着窗棂。一日一夜,那连绵的细雨仿佛无穷无尽,不知疲倦地倾泻而下
午膳过后,慕安宁静静地坐在窗边,望着阴霾的天空,手中拿着昨日一时冲动而收下的碧绿步摇。
年末,慕宛儿便要与太子成亲。
昨日回府后祖母一而再再而三强调,最迟下月,便要将她的亲事也提上日程。
妹妹比姐姐先成亲这种事,绝无可能发生在侯府,引人闲话。
慕安宁缓缓回身,目光又落在了他的脸庞上。
那道血红的伤痕不深不浅,但于他的相貌并未多大影响。
若他今日仍旧穿着与从前一般张扬的锦衣,这道红痕或许还会为他俊美的面容,平添一分英气。
不过,即便它对他有影响,那也与她无关。
虽然他算是为了救她才受得伤,但她已经给了他药瓶。
他擦不擦,需他自己做决断。
况且从前,他从未用过她给的药。“人家大爷没了孙女,都已经够伤心了,问出这种话究竟居心何在?”
听着周遭不明真相,便附和的指责声,慕安宁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离济世堂的大门更近了些。
“慕丫头,你先进去。”陆老大夫眸光扫过周遭愈发激动的人群,低声朝着慕安宁道:“这件事便交由老夫处理。”
他行医这么多年,也不是头一遭遇见这种胡搅蛮缠之人,但慕安宁一个姑娘家,面对这种生死之事,心底难免会发怵。
适才那张方子他看得仔细,怎么都不可能出问题,想来问题出在别处。
慕安宁尚未应答,便被那大爷眼尖地拦了下来:“你这丫头还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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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你不给我一个交代,别想走!”大爷厉声道:“大家伙可都看着呢!”
慕安宁眉心微微一跳,其实她原本也没想走。
毕竟,这张方子确实是她开得没错,若是真的出了人命,她的确难辞其咎、良心难安。
而且,她心底隐隐有种直觉,这老人家貌似是冲着她来的。
慕安宁定了定神,方才开口承认:“老人家,这张药方的确乃小女所写。”
见大爷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欣喜,慕安宁又继续面不改色道:“只是,此乃一张治风寒的方子,上头也都是药性温和的药材。”
“小女此前问您,您孙女几时离世的,也只是为了看看,这期间可否还有别的缘故,老人家莫要误会。”
“这话也有点道理,大爷您就说吧。”
“奇了怪了,这济世堂治风寒的药草我也吃过,没两日便痊愈了,确实不至于吃死人。”
眼见四周的人群开始动摇,大爷霎时慌了神,但他身旁的青年人却抹了抹眼角的泪,用哭腔道:“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那就告诉你们,我表妹是、是两个时辰前走的!”
慕安宁与陆老大夫几乎是同时蹙了蹙眉,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丝怀疑。
虽说如今是五月的天,但尸身也不至于在这短短的两个时辰内,便散发出如此大的气味。
正当慕安宁心中思量着这男子为何要撒谎时,大爷急忙接过话头:“没错,老夫今日一回家就看到三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地上洒着你们济世堂开得药。”
大爷伸出一根黝黑的手指,指着慕安宁道:“一定就是被你这丫头开得药害死的,我可怜的三丫啊!”
陆老大夫才欲开口稳住局面,却听慕安宁不慌不忙道:“老人家莫急,小女没别的意思,只是根据这尸身散发出的腐臭味,您孙女不应当才离世两个时辰。”
大爷闻言,面色一僵,吹着胡子狠狠瞪了孙子一眼后,铿锵有力道:“就现在的大热天,老夫杀得猪都臭了,更何况三丫!”
听见大爷将自己的孙女与猪相比,慕安宁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蹙,而四周围观的人群,也自然皆感到了几分不对劲。
适才,便有几个受不了这股气味的人,连热闹都不看,直接走了。
听着慕安宁这番话,余下的人也是走得走、散得散。
“照理说,纵然天气再热,也该过去至少一日,尸身才会散发出如此恶臭。不过,老人家说得也不无道理。”慕安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敢问您孙女生前,可还吃过别的东西?”
老爷子心下明白了说多错多,便一口咬定道:“没有,她就只吃了你们济世堂的药!”
慕安宁心中有了定夺,便语气温和道:“老人家,不若我们一起去官府,让仵作来验尸。若当真是小女的方子出了问题,那小女必当竭力弥补。”
余下为数不多的几人也跟着连连附和——
“是啊大爷,别白费口舌了,直接让官府的人来给他们定罪!”
“对对对,官府一定会还您一个公道的!”
然而,那大爷的面色却是变了又变,半晌才苦着脸道:“老夫都这把年纪了,可经不起这折腾!你们济世堂赔付老夫些银子,好让三丫安息,老夫也便不计较了。”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又指了指一身青色薄衫的少女,眉宇间尽是苦涩:“老夫见你这丫头年岁不大,也不想要了你的命。只要你日后别再出来害人,老夫相信三丫在天上也会安息的。”
见陆老大夫无奈地朝着自己摇了摇头,怔然的慕安宁心头涌起一股寒意,这下彻底明白了这大爷的意图。
发生了此等大事,大爷不第一时间去报官,原本便已经够古怪了。
而如今提醒了他这一回事,他反倒还拒绝,很显然,压根就没想让死去的孙女安息。
慕安宁心底暗自为地上的女子叹息一声,旋即平稳语气道:“老人家,恕小女不能从命,一切还是由官府定夺罢。”
眼看行不通,大爷直接冲上前拽住少女的手腕,作势要将她直接带走。
他悲愤地看了眼地上的白布:“我可怜的三丫啊,爷爷这就让这死不悔改的丫头为你偿命!”
周围的几人也都惊讶得不轻,赶忙远离了这是非之地,生怕这疯癫的老头会殃及池鱼。
慕安宁也着实想不到这老爷子看着干瘦,但身子骨却如此强健,力气大到她怎么甩都甩不开。
“老人家,您先冷静些。”慕安宁竭力安抚看起来似是因为孙女之死,而悲痛到了极点的老人:“您若是不愿去官府,我们大可再商议。”
大爷的孙子眉头紧锁,看不出自家爷爷究竟想做什么,因此还在犹豫是否要上前制止。
而陆老大夫因为事发太过于突然,情急之下直接崴了脚,只能在远处劝说。
便是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刻,一道急促的马蹄声冲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爷,马背上那位好像是安庆王世子。”青年揉了揉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恐:“我们还是先走吧”
他爷爷年迈所以不知,可他却知晓此刻被爷爷拽着的姑娘,与安庆王世子颇有渊源。
这年头,权贵向来是帮权贵的,若是他们被顾世子盯上,那可就完了。
大爷面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即一横心,直接扯着嗓子道:“世子又如何?我们有理在前,而且你爷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想及此,她摇头轻笑:“男女授受不亲,世子还是自己擦吧。”
她如今才不会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顾淮之看着少女牵起的嘴角,有一瞬间又感觉回到了曾经。
但耳边轻柔如羽却格外冰凉的话语,却在告诉着他:现在是现在,从前是从前。
她以前都会主动询问可否要给他敷药,而如今却是用一句可笑的‘男女授受不亲’,来回绝他。
他握紧了手中的瓷瓶,适才因为少女的关怀而诞生的那一丝庆幸,也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看起来,的的确确不想再管他了。
顾淮之的目光紧紧地落在,那道再次转过身的纤细背影上。
他再没了往日的肆意张扬,声音艰涩而低沉:“可我疼。”
脸疼,心也疼。
慕安宁的脚步一顿,仍旧没有回头,伸手便要推开侯府侧门。
顾淮之的唇线抿成了一条直线,从未这么认真过:“阿宁。”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唤她。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干涩,又混杂着难以捉摸的恳求:“我们重新来过,可好?”
周遭寂静无声,但他的内心仿佛是一团搅动不安的波涛。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忐忑过,从未对一个答复如此期待过。
若他这副脆弱的模样,被他那些个狐朋狗友瞧见,只怕会引起不少笑话。
但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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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顾不上什么面子。
慕安宁的黑睫颤了颤,眼中立时闪过许多复杂的情感。
他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是上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皇亲贵胄。
从前她也不止一次觉得,这桩婚事,是她高攀了他。
然而,说绝无可能喜欢她的人是他,现在说想要重新来过的人,也是他。
她知道她在他心中,向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人。
若是说得不中听些,他对待她就像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一般。
他们二人早已没了可能。
她缓缓回身,款款走近垂着头的少年。
“世子,我当真不明白。”她的一双杏眸凝视着面前的少年,声音平和而真诚,“你究竟为何,不愿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这四个简短的字眼宛如一记无情的耳光,狠狠击打在少年的心头。
顾淮之握着药瓶的手指颤了颤,一时不敢看少女的神情,害怕在她的眼中看到的是淡漠与无情。
他从未想过会与她好聚好散,也不愿与她好聚好散。
他一直觉得他们的婚约已成定数,即便是被迫成为一对怨偶,他们也会白头偕老。
他从未想过会有退亲这样的变数。
终于,他艰涩抬眸,对上少女清澈见底的目光。
明明已然快五月,但他却感到一股自内而外的寒意。
原本毫无感觉的小伤口,此刻也隐隐作痛了起来。
他的喉咙仿佛被一团无形的细绒紧紧地堵塞着。
他吞咽了好几回,才终于勉强低声挤出一句话:“我就是不愿,不愿与你好聚好散。”
她喜欢桃花,所以他便带了退亲那日没能送出桃花簪。
她以往日日给他做桂花糕,他猜她应当也喜欢,他虽然不会做,但他今日早早便起身给她买了一包。
就只有这两样
他对她的了解确实不算多。
但日后,再慢慢了解又何尝不可?
顾戟看着马上的少年愈发不坚定的眼神,摇头叹息道:“公子,您这样慕姑娘是不会回心转意的。”
顾淮之突地松开了缰绳,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那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做?”
第48章劫难
【狗系统,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不止一个人物有出现了问题?】
【那为什么这次还没重置剧情?】
【查?那得查到什么时候?】
顾淮之面不改色地拱手行了一礼,朝着面前的背影道:“皇叔。”
方才入宫时,他向王公公打听了一番今日皇帝究竟找他何事,但王公公也是一无所知。
空气寂静半晌,皇帝才缓缓回身,眉眼严肃:“朕听闻,昨日你与太子灭了梁国那帮人。”
“是,”察觉出皇帝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顾淮之顿了顿,才勾起唇角道:“侄儿昨日与堂兄将那群贼人全网打尽,只是未能将幕后主使找出。”
那群人显然是死士,不愿透露半分幕后之人的身份。
“朕心中有数,你们二人当赏。”皇帝侧身,随手将桌上的折子拿了起来:“不过,梁国这般猖獗,淮之可愿为朕分忧解难?”
顾淮之微微垂目,旋即坦然笑道:“侄儿定当竭尽所能,为皇叔排忧。”
“好。”皇帝微微颔首,眯着眼观察侄子的神色,半晌才大笑道:“淮之不愧是安庆王的儿子,有你这句话,朕便放心了。”
听见皇帝提及自己的父亲,少年额角不由自主地一跳。
皇帝这些年来,因为安庆王多年前率兵赢了与梁国的那场大战,对他们王府颇有忌惮。
而现下皇帝忽然提及安庆王,显然是话中有话。
“身为大楚子民,侄儿自然效忠楚国。”顾淮之掀眸,直视皇帝那双已然带着些许沧桑的眼眸,笑道:“皇叔有话不妨直说,侄儿听着。”
皇帝望着面前这个与他父亲有五分相似、意气风发的少年,没有立即开口。
当年,他与安庆王,也曾是要好的兄弟。“嗯?”洛芝嫣不解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自己的贴身丫鬟,眼神茫然:“什么东西坏了?”
春桃欲哭无泪地向自己的腰带望去,丝毫没有自己装银子的荷包踪迹:“小姐,咱们的银子好像被偷了。”
她很确信,自己有带银子出门,因此现下荷包忽然消失不见,只能是被人偷了。
洛芝嫣蹙眉,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她下意识发问:“那没银子还能抓药吗?”
“小姐,没银子自然抓不了药。”春桃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有些自责,但很快她的目光微凝,想起方才匆匆路过自己身旁男子。
春桃猛地指了指不远处的身影,恍然睁大了眼,有些迟疑道:“小姐,方才这人鬼鬼祟祟的,您说会不会是他偷的?”
听到这话,洛芝嫣看向那道月白背影,心头立时升起一股怒气,不是因为丫鬟没有保管好钱袋,而是因为没银子抓不了药,而姑母还在等着她呢。
洛芝嫣脆生生朝着那背影,喊道:“站住!”
然而,那人似是没听见,脚步貌似还更快了些。
洛芝嫣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口,气得直跺脚:“春桃,快!我们一起抓住他!”
除了淮哥哥外,她还从未遇见过这种敢无视她的人。
“小姐,奴婢还是有些不确定。”春桃拉住洛芝嫣的手臂,显然也没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咱们要不还是报官吧”
见春桃犹犹豫豫不敢上前,洛芝嫣道了声‘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胆小的丫鬟’,便甩开春桃的手臂,赶忙提起裙摆追上那个人影。
她一边跑,一边不顾礼仪的大喊道:“小贼,你给本小姐站住!!!”
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巨响的男子,终于感到些许不对劲,略带迟疑地停下脚步。
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周遭指点的人群,旋即缓缓回身,只见一位穿着一身鹅黄绣葱绿柿蒂纹衣裙的姑娘,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伸出手,道:“小贼,把银子还给本小姐。”
被唤为‘小贼’的男子一愣,继而涨红了脸:“姑、姑娘莫要胡说,在下从未拿、拿过姑娘的银子。”
这说话结结巴巴之人,正是谭文淮。
洛芝嫣缓了好一会儿,才怒气腾腾地指着他,俏声道:“你这小贼竟敢嘴硬?若是没有,你现在偷偷摸摸地在藏什么?”
若说先前她还觉得这看似文弱的书生不会干坏事,此刻她却觉得,那小贼必是他无疑。
谭文淮将手中东西放入袖内的动作一顿,脸色有些不自然:“没、没什么,在下当真没拿姑娘的银子”
他话音未落,便见面前的姑娘直接扑了上来:“你这小贼,还敢嘴硬!”
原本心情就糟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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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芝嫣,越想越气,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直接拉住他的手,准备掰开。
她怎么也没料到,这男子的力道这般小,她没用多大劲,里头的东西便直接掉落在地。
两人皆是一愣,将目光投在地上摔坏的簪子上。
洛芝嫣率先一步捡了起来,面露狐疑:“这东西是你的?”
谭文淮一时又气又急,却不好与一位小姑娘计较,只能伸出手,一鼓作气道:“正是,还请姑娘还给在下。”
这精心挑选的簪子是他为心上人买的,毕竟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明日便能相见。
如今看来却只能换一件礼了。也是,他们都已到成婚的年纪,看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再正常不过。
她自然对此有所耳闻,也知她们女子出嫁前夕都需通读一番,否则她也不会看出,那画册上的几个暧昧姿势,代表的究竟是何意。
不过,这也未免太羞人了一些,顾淮之怎能在军营里看这种东西?
而且,他还不藏着掖着点,竟就这般随意地放在外边,也不找个匣子锁起来,不怕被人看见。
慕安宁眼睫颤了颤,忽觉手上已经被她合起来的册子,似乎滚烫得有些吓人。
她攥了攥手指,恍然想起,适才这画册似乎就是从顾淮之榻边跌落,便忙不迭上前两步,将它放回少年枕侧,旋即又连忙同少年隔开一段距离。
但昏睡中的少年却蓦然动了动身子。
眼见那令人脸红的画册又要滚落于地,担心它造出声响,慕安宁只得轻轻吐了口气,再次走上前拾起那册子,准备将它放到床榻内侧。
慕安宁先是瞥了眼仍在昏睡,只是紧紧蹙着眉头的少年,旋即稍稍倾身,伸手轻轻将册子丢了过去,尽力不发出任何响动。
见它稳稳落在边上,慕安宁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却不经意间侧眸。
而在瞟到少年的薄唇时,她不自觉吞咽了一番。
慕安宁原本就离少年及近,待察觉到自己的异样,霎时僵了僵,一时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弹。
少女脑海中霎时闪过方才那册子上画得,由上到下都密不可分的两人
已是初夏,慕安宁忽觉周遭热得慌,热得她甚至有些喘不上来气。
她轻轻摇了摇头,企图将那古怪至极的场面抛之脑后。
她怕不是也在发热?
反正她方才摸过顾淮之的前额,他烧得不严重,她还是去将顾戟叫来照顾他好了。
慕安宁心绪纷乱之际,并未察觉到少年的指尖动了动。
便是在下一瞬,她忽觉手臂被人轻轻攥住,惊得她脊背又是一僵,没敢去看攥着她的人。
顾淮之竟这么快就醒了?
“阿宁,别”顾淮之嗓音模糊不清,似是呓语。
望见少年胸膛起伏不定,但仍旧闭着眼,慕安宁这才松了口气,但黑沉沉的眸子却似乎漾了漾,心底也有一丝异样蔓延开来。
他又梦到了什么,怎的又唤起了她的名字?
罢了,他做什么梦不是她该管的。
往后,若是他们还能活着回京,恐怕也不会再有所交集
慕安宁垂下眼帘,目及少年轻拽着她的手,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然而,就在她将要触及那只软绵无力的大手时,那股力道猛然变重。
她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顾淮之扯到榻上。
她下意识闭上眼,而嘴唇赫然一痛,撞上温热又柔软的东西。
药香与檀香混合渗入她的鼻端,慕安宁的一颗心似乎漏了一拍,脑中一片空白,她愣怔片刻,才稍作迟疑地睁开眼。
下一瞬,她的唇似乎被吮了吮,尝到一股血腥味的同时,她不自禁蹙眉,轻哼一声。
唇上的动作还在继续,少女终于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两手撑着床榻,便跌跌撞撞地站起身。
她一瞬不瞬地愣愣盯着少年那染上血迹,从而多了几分血色的薄唇。
“阿宁”顾淮之抿了抿唇,再次低声呢喃。
他仍在昏睡,不似作假,但他哪来的力气,将她拽过去,还
满室寂静,慕安宁耳畔只有自己如鼓的心跳声,以及不平稳的呼吸声。
他们方才竟以那般古怪的姿势,吻吻上了?
顾戟想转移下公子的注意,目光不经意掠过少年唇上的伤,瞪大双眼,比划了一下:“公子,您的嘴”
顾淮之眼波微动,下意识轻轻舔舐下唇,旋即伸手摸了摸,确实有一抹如蚊虫叮咬般的刺痛感。
若是不刻意留意,他还着实没有察觉到。
只是思忖了一下,顾戟便搓了搓手,笑得古怪:“公子,所以昨夜”
“昨夜什么?”见手下又欲言又止,顾淮之不禁‘啧’了一声,旋即忽然记起什么,神色一顿。
顾淮之一个转身,将榻上的东西扔到顾戟怀中,脸色有些不自然:“这东西何时跑到我榻上的?赶紧给本世子拿走!”
顾戟先是一愣,旋即一拍脑,稳稳接住。
这东西是他先前从将士们手中收过来的。
其实,将士们压力大,看这种东西也并非什么大事。
只是,原本伤药就紧缺,再让他们看下去的话,恐怕会元气亏损,顾淮之便命他将东西收上来。
至于这一册,他也不知为何会在公子帐内。
“对了。”顾淮之清了清嗓子,忽问:“阿宁呢?”
洛芝嫣撇撇嘴,刚想致歉,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男子鼓鼓的腰上:“哼,谁知道你这簪子是不是偷的!”
在谭文淮愣怔间,洛芝嫣直接伸手抚上男子的腰带。
她无论如何也要从这厚颜无耻的小贼手中,拿回她的银子!
感到透过衣襟传来的触感,谭文淮立时愣在了原地,脚步都挪不动半分,只能任由她肆意乱摸。
直到这无礼的女子即将解开他的腰带,他才回过神来,连连往后退,面色红得像是煮熟的螃蟹一般:“姑娘!还请姑、姑娘自、自重。”
他从未碰见过这般没教养的姑娘,看来黄历说得对,今日果真不宜出门。
这姑娘不仅将他当作贼人,竟、竟还轻薄他!
没找到任何东西的洛芝嫣,眉头蹙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语气中却还带了点迟疑:“真的不是你?”
“在下绝无可能做此等偷鸡摸狗之事!”谭文淮语气冷硬了些,目光落在少女手中摔坏的簪子上,面露心痛:“还请姑娘将簪、簪子还给在下。”
洛芝嫣嘟了嘟唇,垂下眉眼,顺从地将东西还给了他。
但就在将东西交出去的那一瞬,她猛然放声大哭,宣泄自己这些日子的烦闷。
她蹲下身抽泣道:“呜呜呜,既然不是你,那我的银、银子到哪去了?”
谭文淮略感无措,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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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半晌,他才垂首,没了脾气:“姑、姑娘,你若有急用,在下可以给、给你几两银子。”
洛芝嫣抽泣的动作一顿,分外意外地抬眸,眨巴眨巴挂着泪珠的大眼:“你真、真的愿意给我?”
谭文淮无奈点了点头,示意她先站起身来,然而就在他抽出荷包、准备取银子时,只见一辆马车正冲着洛芝嫣所在之处狂奔而来。
“姑娘,小、小心!”眼见她即将被马儿踩在脚下,谭文淮的反应难得迅速,没有犹豫地揽住了少女的腰身。
只不过,现下已然物是人非,若是先帝还在,只怕会骂他是个逆子。
皇帝目光深远,似是在回忆往昔:“你父亲当年,一举将梁国大将的首级带到朕的面前”
顾淮之眸光微凝,不知皇帝究竟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这桩事,他自小便听说过。
儿时他不知,但长大后也逐渐听到些闲言碎语。原来,当初百姓都道,比起圣上,安庆王更适合登上皇位。
可能,这也是皇帝忌惮安庆王府的缘由之一。
见侄子沉默不语,皇帝并未恼怒,只是眸光暗了暗:“朕看得出,淮之有你父亲当年的影子。”
少年抿着薄唇,安静听着。
“淮之可愿子承父业?”皇帝紧紧盯着少年的面容,似乎不想错过他一分一毫的表情。
顾淮之手指微蜷,旋即神色自若笑着发问:“恕侄儿愚钝,不明白皇叔的意思。”
皇帝大笑一声,继而将手中的折子递给少年:“你看看吧。”
顾淮之伸手接过,垂目细读,黑漆漆的字赫然跃在纸上。
没等少年开口,皇帝便道:“朕心中本已有人选,但今日找见你,突地就改了主意。”
顾淮之眼皮不自觉一跳,只听皇帝继续道:“大梁屡次三番挑衅,淮之身手了得,可愿同你父亲一般,率兵攻梁?”
顾淮之挺直了脊背,原本微扬的眉梢,也染上了几分凝重:“侄儿惶恐,恐怕难以担当此等重任。”
他没想到,他心中原本冒出头的猜测竟当真在实现。
两国大战,这可并非小事,皇帝竟敢将此重任交付于他?
“你们父子二人倒是相似,你父亲当年,也是如此回答朕的。”皇帝‘呵呵’笑了声,但笑却始终不达眼底。
顾淮之眉头又是一跳,旋即拱手笑了笑,眸光幽深:“若是皇叔放心,侄儿定当在所不辞。”
他自小便想同父亲一般,率兵出征。
不过最好的,那还是太平盛世。
若是当真起了战事,受难的不仅是将士,还有无辜的百姓。
“有你这句话足矣。”皇帝布满褶皱的脸上笑意更甚:“朕即刻下旨,你与陆将军后日便启程,刻不容缓。”
听见‘后日’两字,顾淮之一怔,向来布满自信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六月了。
她与别人还有半月就要成婚,而皇帝却忽然要他去打仗。
如此一来,他与她可还能破镜重圆?
见皇帝扬了扬眉似是在等他作答,顾淮之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了几分:“侄儿、领命。”
*
祠堂光线昏暗,一妇人静静立在一众牌位面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她终于朝着两个牌位开了口:“弟妹啊,安宁长得与你们很像。”
说话之人,便是如今日日在家、总算能享清福的方大娘。
方大娘感慨一笑:“过会儿她要来乔府,届时我将她带来给你们看一眼。”
那孩子与她父母有七分相似,不过若非安宁颈后的那块桃花状胎记,她也无法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的巧合。
春猎快到了,到时京中的公子姑娘皆会参加。
慕安宁虽不会射箭狩猎,但往日也不曾缺席过。
他就听顾戟的换一身衣裳罢。
顾戟张了张口,赶忙也跟了进去。
适才公子说什么都不肯进去,怎么忽然想通了?
殊不知,他们前脚刚走进成衣铺,便有两位姑娘在街对面下了马车。
第49章春日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俩怎么有那么多话聊?】
【不是,也没多久吧?】
【我不就是换了个衣服,洗了把脸吗?】
【这是什么剧情,我怎么又记不起来了?】
【不过春猎应该很好玩吧。】
【非常不对劲啊,这许氏不会就是出了问题的角色之一吧?】
顾戟望着自家公子烧得通红的俊脸,面露狐疑:“公子,您莫不是发热了?”
今日发生的事,着实是令他倍感惊讶,百思不得其解,向来自诩千杯不倒的公子,竟会喝得不省人事!
得亏有太子殿下派人将公子送了回来,否则王爷王妃怪罪下来,他可难辞其咎。
顾戟打量了自家公子一眼,而后伸出手欲触碰少年布满汗珠的额头,一探究竟。
顾淮之猛然面带嫌弃地侧身躲开,仿若受到了什么屈辱:“别胡说!本世子身体好得很,怎么可能会发热!”
“咳咳——”见顾戟仍旧抱持怀疑态度,他拭去额前的汗珠,语气有些生硬道:“你先退下吧,让本世子一个人静静。”
连一张春.宫图都未曾看过的少年,着实无法接受自己的心思竟这般龌龊。
顾戟皱着眉看了顾淮之一眼,回身告退的那一瞬,忽而睁大双眸,好似领悟了什么。
莫非他家这个在外嚣张至极,内里却极其纯情的公子,总算与其他同龄少年一般,做了那种梦?
*
翌日。他犀利的目光扫视过柴房,一眼便锁定了躺在角落的少女。
他的面色变了又变,急匆匆跑向屋外,朝着门外的人禀报道:“头儿,少了一个。”
随即,他又不确定地补充了一句:“头儿,可要禀报阁主?”
而另一人静思片刻后,语气不容置疑道:“先追。”
慕安宁听出,那个被唤为’头儿‘的男子,正是此前将她与慕宛儿绑到此处的马夫。
没想到他们的行动如此迅速,顾淮之前脚才到,他们后脚便得了消息。
那矮小的男子领命后,又进了屋内,朝着躺在地上的少女威胁道:“别乱跑。”
慕安宁垂下眸,没有反应。
不过那男子也似乎并不指望她回应什么,只是看了眼上头紧闭的窗子后,便仔仔细细地将被撬开的大门,锁上了。
随着门锁落下的声响,慕安宁平静地将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而她的那颗心却有些沉了下来。
慕宛儿能被人救下,她当然是庆幸的。
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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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下便只能等待死亡临近了吗?
被人拐走一日一夜,纵然并未发生什么,但以养父的性子,只怕也会觉得她失了名节。
不过若是慕宛儿的话,或许会有所不同。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尝试着挣扎了几下。
但她的一双手已经被绑在身后一日一夜,此刻越挣扎便越疼。
那束缚着她的麻绳就像是嵌进了她的肌肤中一般,仿佛一条无情的毒蛇,紧紧缠绕在她的手腕之上。
那传来的刺痛感,使她的眸中不禁泛起了些微水光,但她并不想流泪,所以她索性直接缓缓阖上了眼睛。
既来之,则安之吧。外头忽然出现一道绯红身影,洛氏便只得止了话头,同慕安宁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
但在顾淮之同她问好时,洛氏却是忍不住瞪了儿子一眼。
她心中思忖着,既然儿子不争气,留不住儿媳,那要不她直接认慕安宁做干女儿?
洛氏越想越觉得可行,脚步轻快地都不似一个年过四十的妇人。
而莫名被瞪了一眼顾淮之,额角跳了跳,有些不明所以。
他怎么从阿娘的眼神中,看出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不可能。
定是他看错了。
顾淮之霎时回过神,目光落在静静立在那的少女身上。
她今日穿着一袭团蝶百花烟雾锦裙,头上只有寥寥一支簪子。
素净了一点,但却很好看。
见慕安宁也正看着他,顾淮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走到少女身旁。
“阿宁,你找我?”顾淮之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原本,他准备过两日,再寻机会与她见面。
没想到今日外头下这么大的雨,这才刚停呢,慕安宁竟就如此迫不及待。
看来,投其所好的威力果真不小。
她定是极为喜爱他准备的那些礼物,才会主动来王府找他。
见顾淮之终于来了,慕安宁缓缓坐回椅子上,而少年也坐到了她身旁。
慕安宁并未过多犹豫,而是直接问道:“世子,今日我收到的那只匣子,可是你派人送得?”
此刻她方才想起,适才走得太过匆忙,她忘记将那匣子也带过来了。
顾淮之手指微微动了动,原本懒散的身姿,霎时直了许多,那双好看的桃花眸中流露出几分少年独有的得意。
他清了清嗓子,却只是‘嗯’了一声。
除了他,还能有谁?
不过,他记得,他分明有在那封信上留名,为何阿宁还要确认这一点?
莫非他记错了?又或者,阿宁还没来得及看,便急不可耐地来找他了?
慕安宁心中叹息一声,果真是顾淮之。
然而,这般的清净没能持续多久。
因为老天,或者说那个系统,全然看不惯她此刻的淡然。
“慕安宁,这便是你深爱过的男子。”
“他的眼里,从来都没有你。从前没有、如今没有、以后更不可能会有。”
“他方才只看到了慕宛儿。”
耳边不断回荡着这几句空灵声,她猛然睁开眼,却并未感觉到什么异样。
但过了一息后,她感到周身一凉,呼吸止不住地变得急促起来,整个身子也都蜷缩了起来。
往日清澈的杏眼逐渐变得混沌,一种难以言喻的怨恨涌上心头。
它说得对。那模样哪像是朋友,反倒更像是情人。
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入宫见顾亦寒了。
“我喜欢谁,”慕安宁顿了顿,目光投向不远处,正朝着他们这处望来的谭文淮与方子翁:“干世子何事?”
她对谭文淮应当尚未生出男女之情,但被顾淮之这么斩钉截铁地质问,她倒也没心思否认了。
顾淮之往旁边挪了一步,直至将少女的视线挡了个全,方才咬牙道:“你当真喜欢上他了?”
他们才退亲不过两月,慕安宁竟就喜欢上别的男子了?
那谭文淮,除了是个探花郎,又有哪一点能比得过他?
慕安宁抬眼,与他那漆黑如深潭的眼眸对上,杏眼中的不悦愈发显露。
“世子。”慕安宁往后稍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你我如今已无关系,我为何不能喜欢——”
“谁说我们没有关系?”顾淮之心头一沉,生怕听见不想听的话,索性直接出声打断她
他吻过她,她也吻过他。
她怎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他们之间毫无牵连?
慕安宁见他没了下文,好看的眉眼透露出一丝讽意,打量着少年脸上那道结痂的细疤:“那依世子的意思,我们二人是何关系?”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但顾淮之却几乎日日都要纠缠不休。
她甚至有些怀疑,如今的顾淮之与从前那个顾淮之,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从前,他对她的心意置若罔闻,甚至恨不得她去喜欢其他男子,不要再纠缠他。
而如今,他却以一种截然相反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不仅叫她别喜欢其他人,还故作一副受伤的模样。
顾淮之一时被少女问住,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仿佛一股冰冷的洪流涌入他的内心深处,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僵硬。
他急中生智地吐出,简短而沉重的两个字眼:“朋友。”
“莫非解除了婚事,便连朋友都做不得了?”他勉强勾起唇角,尽力掩饰心底的苦涩,但眼底翻涌的情绪却流露无遗。
慕安宁见他一副若她否认,那她便是小肚鸡肠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无奈。
在少年灼灼的注视下,她也只好点头认下‘朋友’这段关系,顺着他的话道:“做是做得。”
她稍作沉吟,话音一转:“不过,朋友也断然没有干涉我感情的权利。若世子继续这般不可理喻,那我们便也不用做这个朋友了。”
顾淮之凝视着少女轻扬起的唇角,以及那淡淡的眉眼,原本的气焰霎时矮了几分,全然没料到她会护那谭文淮到此等地步。
一时间,心酸、愤怒、失落、无力,无数情绪在他心中交织。
而不远处的顾戟观察着两人剑拔弩张的状况,心中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毅然跃下了马。
他小跑到自家公子身旁,低声在顾淮之耳边道:“公子,让太子殿下等久应当不甚妥当。”
其实,顾淮之与顾亦寒向来情同亲兄弟。
纵然顾淮之今日忽然爽约,顾亦寒也并不会对他有所责怪。
刚欲开口的顾淮之,不耐地瞥了眼不断挤眉弄眼的顾戟,冷笑道:“这有何不好?”
慕安宁与顾亦寒,孰轻孰重他自然还是分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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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安宁闻言,也突地发觉自己在此与顾淮之耗费了多少口舌。
原本早早便已经到医馆了,结果先是遇见谭文淮与方子翁,后又遇见顾淮之。
她垂下长长的黑睫,疏离地福了福身:“世子若无其他事,小女便先行一步。”
她说罢,便回身往谭文淮与方子翁的方向缓步而去。
顾淮之紧紧盯着少女那仿佛对他避之不及的背影,直至眼眶微涩,方才移开目光。
他转头踹了顾戟一脚,不耐地揉了揉眉心:“你好端端提什么太子?”
若顾戟没来,她说不准还不会走。
顾戟无辜地惊呼,往后连连退了几步:“哎哟,公子,属下这是在帮您!”
他揉了揉屁股,欲哭无泪地为自己辩解:“您莫非看不出再这样下去,慕姑娘只怕是连朋友都不愿与您做了?”
习武之人耳力好,他自然在一旁听了个全,也看出慕姑娘显然连见都不想见他家公子,更别提与公子做什么朋友。
顾戟心底叹息一声,还是不忍告诉公子那残忍的真相。
顾淮之眉眼微动,他当然知道顾戟所言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罢了,他们如今好歹可以算作是朋友。
他总能找到让她再次喜欢上他的法子,不过首先得让那谭文淮离她远点。
自从慕宛儿归府之后,所有人纷纷围绕着她转,不论是此前的慕家人,还是此刻的顾淮之。
过去的一点一滴逐渐在她眼前浮现:祖母的不信任,养父的利用,养母的怨恨,无一不在告诉她,她比不上慕宛儿。
但让她们的人生互换,又何尝是她的本意?
她又何尝不想阖家团圆,但她与她的亲生父母,已然是天人两隔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不自觉地从她的脸颊滑落而下,如碧溪潺潺流。
有一滴,就有第二滴、第三滴。
不知不觉间,她的双眸已溢满了泪水,心中的不甘也愈发浓烈。
她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可她却没有任何脱身的法子。
凭什么慕宛儿遇到任何险境都能安然脱身,而她
就在这时,她身前的木柴猛地被拨开。
思绪被打断,她抽泣的动作一顿,稍稍抬起了头。
映入她湿润的眼帘的,是方才离去的少年。
他见到她时明显松了口气,但瞥见她满脸的泪痕又不由得一愣:“慕安宁,你”
他鲜少见到她哭,要说上一次,应当还是儿时。
他猛然蹲下身,眸中情绪翻腾着,干涩道:“抱歉。”他边小心翼翼地给她松绑,边道:“…我来晚了。”
不知为何,瞧见少女此刻的虚弱模样,他只感觉胸口闷胀难言。
慕安宁听见熟悉的嗓音,眼睫颤了颤,终于逐渐回过神来,也意识到适才她又被什么东西操纵了。
在她心绪不定之际,少年已经给她松开了双手和双脚的绑缚,正小心翼翼地将她口中的布条,轻轻抽出来。
慕安宁感到口腔终于一空,轻轻喘了几口气,感到呼吸通畅了许多,只是唇角稍微有些疼。
她不经意抬眸,微微有些愣神。
少年此刻专注的眼神,她从前几乎没见过。
若是曾经的她被他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只怕心底又会泛起甜蜜的波澜。
在她收敛心绪,缓缓坐起身时,顾淮之神色凝重地看了看外头,难得的温声道:“走吧。”
厅内,慕老夫人望着自己刚唤来的儿媳,慈祥笑道:“许氏,这些年你也操劳了。”
许氏听见这莫名的话一怔,先是不动声色地观察婆母的神色,而后波澜不惊地婉转一笑:“母亲,您过誉了。这是儿媳份内之事,理应尽心尽力。”
慕老夫人抿了口茶,语气中透着深意:“那芸娘虽上不得台面,但也总归替我们慕家开枝散叶了。”
她也是没料到,这芸娘竟能将两个孩子不声不响地养到了这么大。
慕家到了崇德候这一代,便只有一个男嗣,现下只盼孙辈能多些。
乍听到这番话,许氏心头一紧,顿时明白了婆母的言外之意。
她下意识绞紧手中的帕子,点头应道:“母亲说的是。”
看样子,是她命府中下人不必将芸娘所生的那两个小杂种,视为公子小姐之事,已经传进了婆母的耳中。
她虽对崇德候并未有深厚的感情,但却对他待芸娘表现出的怜悯之情颇感不快,更无法容忍那个妾室总是一副委屈的神情。
还有,同样是生了两个孩子,怎的那芸娘就像是没生过一般,而她却是明显的苍老了许多?
慕老夫人微微颔首,只是点到为止,继而换了个话题,语气不疾不徐:“这些日子你可是忘了给祥宁轩派丫鬟?”
许氏心知婆母最是疼爱养女,赶忙解释道:“儿媳这几日忙着宛儿出嫁之事,便一时忘了。这就给祥宁轩多派几个丫鬟过去。”
她这般做,其实也是经过崇德候的默许,为的就是让养女意识到自己只是寄人篱下,而并非真正的慕家人。
不过,她心知婆母不可能会去怪丈夫,便只得默默受下这番责怪。
慕老夫人满意一笑,缓缓道:“那便是了。我知道你心疼宛儿,作为她的母亲,心中有些不快也属实正常。但安宁的父母总归将宛儿平平安安地养到了这般大,我们侯府也不该在他们亡故后,就亏待了他们的女儿。”
她将许氏的犹疑收进眼底,略有深意道:“再者,如今安宁虽与顾世子退了亲,但她的婚事你也不能全然不管,反而还得早早定下。”
许氏默不作声,低垂着眼帘,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在埋冤婆母的偏心。
慕老夫人看出儿媳的不满,便道出了重点:“宛儿就要嫁于太子,但这世间哪有姐姐还未出嫁,妹妹便先出嫁的道理?”
许氏骤然明白过来,懊悔自己没有深思熟虑周全,言语中终于带了点真心实意:“是儿媳思量不周了。”
虽说慕安宁与慕宛儿两人同岁,但在外人眼里,慕安宁却是比慕宛儿要大上半岁,作为姐姐,她理应要比慕宛儿早成亲,且不能嫁得太好或太差。
慕老夫人抬手示意,一名丫鬟递来一张纸,上头写着几个上京年轻郎君的名字。
她传给许氏,缓缓道:“你且好好打听一下他们的秉性如何。”她指了指上头的第一个名字,笑道:“尤其是这位。”
*
祥宁轩。
许氏身边的刘嬷嬷满面笑容,恭敬地给慕安宁请安:“大小姐,夫人知晓您院中缺人,特命老婆子给您带来了几名小丫鬟,您且挑选几位日后服侍您。”
慕安宁一愣,她院内的丫鬟确实都被养母遣散完了。
刘嬷嬷招了招手,将二十多名丫鬟唤了进来。
她们个个垂首行礼,声音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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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起:“大小姐。”
慕安宁望过去,其中有些面孔倒是颇为熟悉,应当是其他院落的小丫鬟,面上皆有些不情愿,显然是不愿伺候一个刚与王府退了亲的养女。
而余下的几个丫鬟应当是刚买下的新面孔,有些面露好奇之色,而有些则显得沉稳,显然都不清楚她在府中颇为尴尬的处境。
慕安宁并未犹豫,随手挑了几个看起来老实本分的丫鬟,而后目光落在了一名容貌端丽的丫鬟身上,总觉有些熟悉,便问道:“你叫什么?”
那丫鬟恭敬道:“回小姐,奴婢远冬。”
慕安宁微微颔首,鬼使神差地选了她做自己的大丫鬟。
刘嬷嬷将余下的丫鬟遣散后,笑道:“夫人还说,大小姐日后大可去膳厅用膳,日日待在屋内,倒也闷得慌。”
刘嬷嬷这番话说得像是,小姐自愿吃那些清淡无味的膳食一般
其实她为了能被顾淮之高看一眼,曾私下里偷偷学过,但无奈她在这方面就是一窍不通。
现下她总算不用自我为难,学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慕景悦听完这个答复,抿唇掩住喜悦。
慕安宁既不会射箭,那必然不能上场。
但她就不一样了,她同慕景锐学过好一段时日。
有了慕安宁做对比,她待会定能引起顾世子的瞩目。
第50章狩猎
去西郊的路就一条,各世家的马车都往那处徐徐前行,路途不免就拉长了些。
颠簸了将近两个时辰,车队方才抵达狩猎之地。
这是一处静谧的山林,葱郁的树木在微风中摇曳,恬静而祥和,仿佛能涤荡人心的浊气。
慕安宁与慕景悦才下车,抱琴与慕景悦的贴身丫鬟便迎了上来。
抱琴留心观察着自家小姐蔫蔫的神色,以为她又有些晕车了,面容便染上了些忧色:“小姐,身子可有不适?”
以往她都与自家小姐乘坐同一辆马车,但这回多了三小姐,所以她便只能坐在后头的马车。
虽说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肩膀难免会有酸痛,但心底的那分欣喜,全然盖过了其余的所有。
依稀记得某年冬日,慕安宁前往拜访安庆王府时,也曾不小心靠在他肩上睡着过。
那时的他,其实觉得古怪的同时,心底也有一丝喜悦。
只是年少时不知,那叫喜欢。
“我?”慕宛儿被顾淮之坚定的语气唬住,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听着两人的对话,醒过来的慕安宁先是一愣,旋即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当真靠在顾淮之的肩膀上。
而且,她还靠了整整一夜?
想到此处,慕安宁脸色热了热,立时坐起身,而正争论的两人见状,顿时止了声。
感到肩上一空的顾淮之,眼底先是掠过一丝失落,继而才温声问道:“阿宁,你方才做噩梦了?”
慕安宁只是瞥了少年一眼,便又移开目光,不自觉往右侧挪了一点,感到几分羞赧。
她从未靠在别人肩膀上睡着过,而且那人还是顾淮之。
少女全然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分毫没有想过,是顾淮之自个挪到她身旁的。
慕安宁尽力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异样,在慕宛儿与顾淮之的炯炯注视下,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手心里的粘腻提醒着她,她应当确实做了什么噩梦,但如今回过神来,却是忘了个全,因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在慕安宁站起身的同时,外头传来一阵强健有力的脚步声。
三人齐齐向洞口看去,来人是在外头坐了一夜的陆长卿。
慕宛儿率先出声,笑靥如花:“陆将军,昨晚冷不冷?”
慕安宁被慕宛儿的心声逗得有些想笑,也缓缓出声,真心实意道了声谢:“幸苦陆将军了。”
“习惯了。”陆长卿下颌紧绷,冷声开口。
这话也不知是在回答慕安宁还是慕宛儿,但很快,陆长卿便又开了口。
他看了眼慕安宁的脚:“姑娘的脚好了?”
慕安宁一愣,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轻轻牵起嘴角,点了点头。
而后,慕安宁忽然想起什么,恍然蹲下身,将那件玄色披风拿起,还给陆长卿。
而一直坐着的顾淮之终于看不下去,他倏地站起身来,咬牙道:“陆将军,你何时话变得这么多了?”
陆长卿平日同他说不上两句话,怎么先下还关心起阿宁了?
陆长卿并未察觉到顾淮之的敌意,目光落在少年眼下淡淡的淤青上:“世子没睡好?”
顾淮之眸底的怒意一顿,轻咳一声:“本世子睡得很好。”
其实,他一直到清晨才睡着。
陆长卿望着生龙活虎的顾淮之,静默片刻,面无表情道:“回营吧。”
*骑着马,跟在顾淮之身旁的顾戟砸吧砸吧嘴,悄悄瞥了眼少年的神色。
公子从东宫出来后,心情看起来好像好上了不少。
他发誓,以后就算卖相再好,他也再不会吃任何公子做得食物了!
也不知公子是如何做到将桂花糕做得又甜又咸,偏生公子自个一块都没尝过,还那般自信。
还好公子没送给慕姑娘,这糕点就是他一个不挑食的人吃了,都到此刻还没缓过神来,更别提人家一个口味清淡的姑娘了。
“唉,公子?”正神游的顾戟忽然回过神来,左右张望了一番,才注意到拐了个弯的少年:“公子,反了!”
回府的路明明在前头,公子怎的往左拐了?
*虽然他们并未直接表态,但也并未阻拦她接近顾淮之。
顾淮之见她没话说了,便直接转身朝着凉亭的方向迈步而去。
但他才刚拐了个弯,便又被一道清洌的声音叫住:“阿淮。”
这回是顾亦寒。
顾淮之叹了口气,回身时嘴角噙着一抹苦笑:“堂兄,堂弟还有事,待会再来寻你。”
他不过就是想去见个意中人,怎么处处都是阻拦他的人?
顾亦寒仿佛看出堂弟的意图,清冷的眸子染上笑意:“何事这么急?”
顾淮之但笑不语,忽觉顾亦寒最近未免太多管闲事了些。
他背过手,目光落在顾亦寒身后:“那使节呢?堂兄你先同他聊着吧。”
顾亦寒摇头,颇为无奈:“方才下人不慎将茶水撒到了他身上,他去更衣了。这都半个时辰了还未归。”
顾淮之心头生出一抹不祥的预感,也没急着走了。
他刚欲再问些什么,却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他的手紧紧握住手中尚未放下的弓,迅速回身。
眼前站着大约十名带着面具的黑衣人。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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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目光并未停留在人群之中,而是在四处扫视,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他与顾亦寒的身上。
顾淮之‘啧’了一声,故意往右侧退了几步,瞥了眼左侧的顾亦寒:“堂兄,看来又是冲着你来的。”
顾亦寒神色自若,看了眼满脸嫌弃的堂弟,温润笑道:“那可不一定。”
以往都是暗里刺杀,而这回竟如此公然地摆在了明面上。
也不知是哪波人,竟这般嚣张。
周遭的小姐公子们,几乎在一瞬间便逃窜了个遍。
而那些目露凶光的黑衣人也并未为难他们,提着利剑便朝着堂兄弟二人飞奔而至。
顾淮之手中只有把弓箭,而顾亦寒却是手无寸铁。
*
虽说她与顾淮之已然再无瓜葛,但在瞧见箭矢向他射过去的那一刻,慕安宁的瞳仁仍旧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
索性,少年的反应极为迅速,一个侧身就躲过了致命的箭矢。
慕安宁稍稍松了一口气,而身旁的谭文淮在情急之下,颤着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有些紧张,但仍然尽力在心上人面前保持镇定:“安、安宁,我们先走吧。”
他还是第一回碰上这样的场面,心中不免有些惊慌。
天子脚下果然不比江南,危机四伏。
不过,幸运的是他们二人所在的凉亭,离那处有一小段距离。
但总归不算多,若是再不走,恐怕那些黑衣人就要朝这袭来。
慕安宁瞥了眼自己的手腕,再看了眼那身姿矫健灵活的藏青身影,微微颔首。
反正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他的武功那样好,应当死不了。
谭文淮见她点头,手上的力度不由自主地加重了一些,赶忙拉着她,快步朝外走去。
此刻情势危急,他必须要保护好她,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只是,才走了没两步,慕安宁便感觉有些发晕。
谭文淮的身影忽地分成了两个,而地面也仿佛在微微摇晃。
尽管如此,她仍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诡谲的感觉。
就在这时,耳边却突地响起了那道久违的空灵声——
“滋——剧情修复中”
“修复成功。”
它这回并非是在迷惑她的心智,但她却全然听不明白。
何为修复剧情?
正想着,她的眼前蓦然一片漆黑。
快步前行的谭文淮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怔怔地落在空空如也的手心上,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困惑。
陆老大夫接过那张方子后,慕安宁也凝神凑近去看。
这确实是她写得药方没错,可这上头只有一些普通治风寒的药材,怎么都不应该会吃死人。
“看完了没?这的的确确是你们济世堂的方子。”大爷见面前的两人神色颇为凝重,稍稍放下心来:“老夫可没冤枉你们济世堂!”
慕安宁看了地上的白布一眼,斟酌一番,方才开了口:“老人家,敢问您的孙女是何时离世的?”
大爷面上闪过几分犹豫,继而大喊大叫了起来:“杀人诛心啊!你这丫头害死我孙女还不够,还要这般刨根究底!”
“就是啊,大爷说得对!看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心肠倒是坏得很!”
为了那笔横财,他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拼一拼。
这等祖坟冒青烟的好事,着实百年难得一遇。
眼见大爷的手劲更重了些,拉着少女便要逃窜,少年清冽的声音传来:“放开她!”
慕安宁抬首,只见顾淮之握紧了缰绳,在顷刻间便翻身下了马。
少年正提着一柄剑,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大步而来。
那大爷原本的气势,被那柄剑直接吓得消失殆尽,手中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减弱了几分。
慕安宁趁机挣脱出大爷的手掌,飞快后退了几步。
而顾淮之则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少女身前,将未出鞘的剑架在了大爷脖子上,眼神冷冽如刀:“你这老头,方才想做什么?”
“世、世子,饶命。”感到脖子上重量的大爷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以往可向来只有他杀猪的份。
他看了眼已经退到一旁的孙子,只得哆哆嗦嗦地自我辩解:“这、这丫头害死了我的孙女,老夫只是想她一命偿一命。”
少年身后的慕安宁下意识抬眸,想看看他会作何反应,却只听他毫不犹豫地嗤笑一声:“老头,说话可要讲证据。就她能害死人,你怎么不说猪会上树?”
顾淮之动了动手中的剑,眉目间的笑意被一丝杀意取代:“依本世子看,你这脑袋这么糊涂,不如”
慕安宁蹙了蹙眉,才刚道了声‘世子’,便见一群人影匆匆赶来。
瞧着那打扮,是衙役。
一众人恭敬地朝着顾淮之躬身行了一礼后,领头之人便厉声喝道:“带走!”
刹那间,地上盖着白布的尸首,以及爷孙俩都被带走了。
转变来得这样突然,慕安宁不由得讶道:“是世子叫的人?”
“不是。”顾淮之蹙着眉转过身,冒火的目光落在少女的手腕上:“没事吧?”
他又不是抵不过区区一个老头,何需叫衙役相助。
更何况,他还没好好教训那胆大妄为的老头。
慕安宁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眸中流露出一抹困惑:“世子今日怎会在此?”
她忽然发现,这些日子她问这句话的次数,着实有点多。
顾淮之的拇指和食指不自觉摩挲了一下,旋即面不改色地清了清嗓子:“路过。”
终于松了一口气的陆老大夫,在济世堂门口喊道:“慕丫头,你们快些进来。”
慕安宁尚未反应过来,但见顾淮之率先迈步走了过去,便只得跟上。
而那边,察觉出不对的谭文淮急步出了隔间,但迎面碰上的却不是意中人,而是一身戾气的顾淮之。
谭文淮吓得脚步一顿,旋即才注意到顾淮之左侧,面色略微苍白的少女:“安宁,方才发、发生何事了?”
没等慕安宁开口,顾淮之看看少女又看看谭文淮,扬了扬眉:“他怎么在这?”
洛芝嫣一大早起来,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洛氏没骗她,这庄子确实同王府一般无二,甚至还比上京清净许多。
就是可惜,少了淮哥哥。
梳妆镜前,洛芝嫣忍不住撇了撇嘴,问正为她梳妆的小丫鬟:“春桃,你说你家小姐长得好看吗?”
春桃对这提问见怪不怪,一边麻利地为小姐梳辫子,一边无奈笑道:“我的小姐哟,这还用问吗?您继承了夫人的美貌,自然好看!”
洛芝嫣唇角不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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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起,但又嘟了嘟唇问道:“那比起慕姐姐呢?”
“这”春桃手里的动作一顿,犹疑了几息才一脸认真道:“当然是我家小姐好看!”
其实慕小姐与她家小姐各有千秋。
眼看狩猎即将结束,谭文淮犹疑半晌,终于决心要将心里话说出来。
表姐说得对,若是有喜欢的姑娘,那便要胆大些,最差也不过是被婉拒而已。
只是,他才张了张口,不远处就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慕安宁的注意被吸过去,只见人群已然乱成了一团。
她心下一惊,跟着众人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两支箭破空而出,一支朝着太子射去。
而另一支,则是朝着顾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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