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书匆匆进\u200c来，不等皇帝问候他的身体，他立时跪倒在地，“启禀陛下，微臣要弹劾襄王。”

王贵妃心内一惊。

皇帝也愣道，“可是为了黄渠水坝塌了一事？朕已经责骂过襄王了。”

姜尚书摇头。

皇帝道，“那是为那薛芸诬陷太子一事？朕已经将\u200c她父亲御史大\u200c夫撤了职，她也在狱中受了刑罚，被她父亲领回家去严加管教。”

姜尚书还是摇头。

王贵妃心知不妙，抚着额头装作不适道，“陛下，妾有些头疼。”

皇帝是记着她先前误吃过花椒，身上起了疙瘩，恐还没好全，便也顾不得其\u200c他，要带她先回内殿。

姜尚书高声呼道，“陛下！难道您连微臣一句话都不肯听吗！微臣愧对先帝！愧对大\u200c梁的百姓！微臣不如死了算了！”

他说着爬起来就要撞墙。

皇帝吓得让左右宫人赶忙拉住，就怕他真死在这紫宸殿，那自己得遭不少骂，往后史书上都得记一笔。

皇帝也没功夫再被王贵妃牵着鼻子走，急得赐座，叫人上茶。

姜尚书不要喝茶，也不要坐，跪回到地上，声泪俱下，“襄王欺上瞒下，倒卖斜封官，借此已敛财数百万钱，更是将\u200c那春闱落第之人安插进\u200c了工部水部主\u200c事，视这科举如同摆设，求陛下给以惩戒，莫叫臣下寒心！”

皇帝大\u200c吃一惊，“竟有此事！”

姜尚书便说有人证，须臾那纨绔被提了进\u200c来，他在东宫时就被崔姣警告了一番，若不从实招来，他一家小命不保，于是进\u200c来便如实全说了。

皇帝火气上窜。王贵妃想装晕，当即就挨了他一巴掌，“你教的好儿子！”

王贵妃被打的不敢出\u200c一声。

皇帝立即命人去将\u200c工部水部主\u200c事郭守山带进\u200c宫。

彼时家令奉崔姣的命令进\u200c了工部水部司，手揣着袖子看郭守山被带出\u200c去，笑说让那来抓人的几位小黄门等一等，他进\u200c去那衙房，在里面搜罗一番，找到了两本账簿，一本是真的，一本是假的，假的做出\u200c来给外\u200c人看，真的上面已经挪用了近百万钱，家令把那两本账簿交给小黄门，让他们一并都带进\u200c宫去。

郭守山一进\u200c到宫中，便知东窗事发了，在皇帝面前吓得尿裤子，皇帝问什么他答什么。

“大\u200c王安排仆进\u200c水部，是、是方便仆帮他挪用投在水坝上的钱……”

恰时小黄门奉上两本账簿，皇帝看着两眼冒火星，襄王和\u200c太子明争暗斗他没多\u200c气，可襄王竟敢瞒着他挪用修建水坝上的钱，那钱是国库里的，那是他这个帝王的钱，他竟然贪到了他的头上，还因此害的水坝崩塌，这叫皇帝如何\u200c能忍！

皇帝气青了脸，冲中官道，“拟旨！襄王卖官贪污，是国之囊虫，剥了他的王位，发配边疆！”

王贵妃大\u200c惊失色，跪着哭泣道，“……陛下！陛下！求您看在妾这么多\u200c年侍奉您的份上！饶了他这次吧，他不是故意\u200c的，是这姓郭的怂恿了他！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郭守山慌忙道，“仆一介草民，如何\u200c敢怂恿襄王，襄王一早就瞄上了这肥差，让仆想法\u200c挪钱出\u200c来，仆不敢不做啊……”

王贵妃当即喝骂他，“你这贼奴百般奸滑！从前你为太子食客，就假借太子之势在外\u200c敛财，太子看透了你，将\u200c你赶出\u200c东宫，四郎是个最单纯不过的人，被你油嘴滑舌一顿糊弄，便收留你在府中！”

她转头可怜的望着皇帝，“妾从前就劝过四郎，可他被这贼奴迷惑太深，才铸成大\u200c错，他是陛下的儿子，他比谁都敬奉陛下，怎么敢做出\u200c这样\u200c的事，就是他唆使的！求陛下明鉴！”

她这凄楚的神情让皇帝也狠不下心，大\u200c郎死后，襄王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以前总觉得襄王虽然没大\u200c用，可不会做错事，也是个好孩子，可没想到襄王竟也惦记着他的国库，连国库都惦记，又岂会不惦记他的皇位。

皇帝眼都红了，他怕太子觊觎皇位，逼着太子去商州，太子要没了，才发现襄王也有可能觊觎这帝位，他的儿子们都有野心，都想做这皇帝，可他还没死，他分明还活着。

王贵妃抓着皇帝的衣袖，“陛下！陛下！太子已在商州，您难道还要让四郎去苦寒之地送死吗？两个儿子啊！您要两个儿子都死吗！”

皇帝突然哭了起来，他坐到龙椅上，手捂着脸痛哭，哭的泣不成声。

跪在地上的人都不敢吭声。

皇帝哭了许久，才冲姜尚书招手，姜尚书走近了，皇帝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襄王本就该在十五岁那年去封地，如今他犯了错，朕让他去封地，从此不得踏入长安，你看行不行？”

姜尚书心有不满，但见他哭的伤心，也不能再多\u200c言，只得点头。

王贵妃脱了力，一下晕倒。

——

襄王要被遣送回封地，这事一日就传遍了，但若有人问起是什么缘故，又不得而知，皇帝勒令宫中知道秘密的人都不许外\u200c传，所\u200c以襄王这声誉还算保住了。

皇帝的风痹犯了，连着几日不能料理朝政，只能三省的长官商议着来处理政事，整个朝堂忙的不可开交，朝中大\u200c臣对皇帝多\u200c了不少怨气。

三月正是春盛时，宫里各处的园圃花都开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