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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还是仰面斜靠着,虞院使也一动没动,那双眼却已睁开了。
针是挡住的,应该瞧不见。
萧曼心里嘀咕着,手在那三支银针上流转着刺捻,明明该是须臾间的事,感觉却好像过了很久。
终於,三处穴道间渐渐泛起红来,起初淡淡的若有若无,很快便如桃朱一点,进而又殷然似血。
三点相连,犹如三片新添的伤痕,蓦然有些触目惊心。
她抽了抽唇,瞥见那虞院使颔首微点,又请谢氏换另一只手,赶忙将银针都拔去,顺手轻抹,那三片红记便又淡了下去,几不可见。
要瞧的已瞧见了,却完全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萧曼垂望着那伤痕累累的脊背,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恻悯。
因缘果报,既然是自己种下的因,得了这恶果也怨不得旁人。
“已好了,殿下请着衣。”她暗自平复下来,缓声道。
澜建瑧振臂一抖,掩了背,手上迅捷,几下便将衣袍结束好,站起身来。
“这就瞧好了麽?如何?”
谢氏在那边看在眼里,语声关切问。
萧曼早已等着这一问,当即躬身应道:“回太皇太後娘娘,奴婢方才诊了脉,用针也探了,晋王殿下没什麽大碍,但还是血气亏虚,比上次大伤时略好些,想来是前些日子在北境御敌,劳心劳力过巨。奴婢以为,暂时不可再长途跋涉地劳顿,留在京中静养为上。”
她说到最後那两句时,澜建瑧眸色一变,像是有些出乎意料。
只听谢氏蹙眉唉声道:“才只这几日,身子便弄成这样,我早瞧出不对了,说了还硬顶着。祖宗的规制,过了丧期,便得归藩不得逗留京师,就算在京中留医,朝中众臣那里也说不过去,啧,这可怎麽好……”
她摇了摇头,转向旁边:“虞院使,你瞧现下还有没有别的妥善法子?”
那虞院使搁手起身,恭敬道:“回太皇太後娘娘,既然是秦奉御请的脉,臣这里自然也没什麽更好的法子,斗胆说句僭越的话,晋王殿下不论在京中留医,还是归藩建兴,身旁都离不开秦奉御,太皇太後娘娘不如传个话,陛下自然会允的。”
第192章 一种相思
天更暗了。
水汽都聚上云间,灰压压的覆在半空里。
可那雨偏偏就是下不来。
这样的天气最是惹厌,在房里闷气,想出去又恐被淋个正着,当真叫人无所适从。
澜煜趴在窗台上,双手托腮,皱眉嘟唇地望着外面。
那院门处刚刚又有几名内侍进出,却依旧没有他想见的面孔,再一晃眼,连那几个人影也不见了,黄瓦红墙下一片空荡荡的。
“陛下,奴婢估摸着二祖宗和秦奉御也快该回来了,这儿有膳房刚送来的点心,可香着呢,咱们一边吃一边等,好不好?”旁边的内侍捧着打开的漆盒陪笑道。
那小小的人动也没动,充耳不闻地仍旧趴在那里。
另一名内侍走上两步,凑近道:“陛下可还记得大将军麽?原先连胜九场那个,这些日子叫得可欢实呢,奴婢方才打外头回来还听见来着,这一准是又想要陛下给赏了,咱们要不……”
“烦不烦呀,走开!”
澜煜扭个头,怒斥了一声,那双眼瞪得溜圆,半曲的腿一晃,便露出里面赭黄的缂丝衮龙袍来。
那颜色一亮眼,几名内侍同时声气一窒,唯唯地退到了後面。
这位祖宗打从清起开始就执意趴在这里等,到现在都有一个时辰了,愣是不肯挪动半步,谁劝也劝不应。
瞧这外头的天时,风怕是要起了,说不准哪会儿就要下雨,这要是着风受了凉,谁吃罪得起?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眼头明亮,抬手指着窗外叫道:“陛下快看,二祖宗回来了。”
澜煜闻言,气哼哼的脸色当即一变,恨不得整个小脑袋都探出去,果然就看那熟悉而挺拔的身影从院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哈哈,终於来了!秦恪,秦恪……”
他身子一弹,就从矮榻上跳了下来,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就往外跑。
“陛下!”
“哎呦,我的主子爷,可慢着点!”
“主子爷,这不成,让奴婢们去迎吧……”
澜煜可不管急切间有没有跌倒之虞,更没想过这样以主迎仆哪里不妥,只顾推开门往外奔,边跑还边叫着秦恪的名字。
那几名伴驾的内侍竟有些赶不上,只能悬着心跟在後面追。
将将过了通廊时,秦恪也刚好跨进殿门。
澜煜当即便扑了上去,紧搂住他:“秦祯说就让我等一会儿,你可倒好,这时候才来。”
“臣原本是能早一刻回来的,临走时又出了点岔子,只能都安排妥当了再过来,还请陛下恕罪。”
秦恪俯着那张仰望上来,满含期待的小脸,唇角盈起笑来,几乎就在说这话的同时,探手叉到他肋下,双臂稍稍用力一提溜,便将他抱了起来,顺势托在臂弯里。
堂堂天子竟被奴臣这样拉巴寻常孩子似的抱在怀中,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这位二祖宗能做得出。
旁边一众内侍都巴巴地瞧着,眼中说不清是惊羡还是震惧,互望了一眼,没人敢再吭声,都识相地退到远处侍立。
澜煜显然全无所觉,反而更高兴了,张臂圈着他的脖颈,佯做威胁道:“今天别管有什麽事,你可不许再走了,好好的陪我玩,要不然我就罚你从此之後都呆在养心殿,哪儿也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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