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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顿了顿,眸中微盈着光,压低声音道:“臣这里倒有个计较,殿下既是藩王,又是西北三镇总兵官,沙戎犯边,京营各处兵力也可上奏请调。若军中有异动,自然可以节制,事出紧急,入京勤王便是顺理成章,不必拘泥成法,当年英宗朝就有先例,只要陛下宽恩不究,便无人可以指摘。”
澜建瑧默然听完,眸色深浅难辨,却灼灼地盯在他脸上。
“秦公公这般为本王打算,究竟是何用意?”
“殿下误会,臣哪敢有什麽用意,只是心念殿下乃我大夏不世出的英贤,身负社稷所望,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获罪受罚,实在太不值当,还望殿下莫要执拗,莫失天下所望。”
秦恪说着便不再多言,道声告退,却步转身,唇角慢慢勾起那弯浅笑。
事情是该有个了局,可也不必那麽快。台上的真戏文还要分几折子,起承转合,一波三折呢,到这里也不妨徐徐渗着,有章有节的来,不急。
走出院门时,天上的云像被撩开了些,光从那条窄缝中透下来,迎面照在脸上有些刺眼。
他抬手遮了遮,对两个迎上来的内侍道:“去慈庆宫。”
那两人嗬腰应了,赶忙去开了隆宗门,又随在他身後,沿宫巷径往东走,没多远又过了贞度门,遥遥就看锦衣卫持械肃立,已将慈庆宫围得水泄不通。
曹成福老远瞧见,当即抱着拂尘迎上前。
“怎麽样了?”秦恪负手边走边问。
曹成福嗬腰跟在旁边,低声应道:“回督主,奴婢之前进去传了旨,太子妃殿下就是死活不肯移驾,咬死了口,非说要……”
他说到这里,警惕地朝左右望了望,刻意掩着神色间的异样,凑近细声续道:“非说要见了督主,问清圣意才走。奴婢实在没法子,只好在这儿等督主示下。”
“旨意从谁嘴里听不是听,以为谁都敢逆天矫诏不成?”秦恪嗬声轻笑,随即又点点头,“也罢,那本督就亲自去请。”
曹成福一躬身,那口气却半点也没松下来,当先在前引路,过了三重门,就看里面空空荡荡,没见一个宫人和内侍,想来早就已经撤了。
穿过中廊,刚到寝殿门前,就闻到那股浓郁的脂粉气。
“你候着,任何人不许进来。”
秦恪蹙眉掖了下鼻子,冲曹成福吩咐了一句,便推门而入。
刚一进去,那股脂粉气就扑面压过来,仿佛能绕过鼻间直冲脑际。他抬袖扇了扇,不觉有些心烦了。
殿内同样不见一个宫婢,空旷得比往常更叫人难忍。
他瞥着眼朝左手便望过去,那一袭宫装袄裙的人正坐在妆台前,对镜描抹着。
“厂臣来了。”太子妃没回头,语声中却掩不住那份如释重负的喜悦。
“既然见到臣了,殿下也该遵旨移驾了吧。”
秦恪站在那里,转回眼来,仿佛对她这番精心装扮的样子毫无兴致。
太子妃描眉的手顿了下,望着镜中挺如傲松的人,配着鲜目的绯袍,哪怕不见容貌,单只是看个侧影,便觉怦然心动。
她笑了下,手上又开始徐徐描画,一笔一笔说不出的仔细。
“移驾是自然,可下面究竟怎生安排,厂臣也得跟我交个底才好吧?”
人蠢笨倒还有救,怕就怕那些个自以为聪明,到这时候还看不真切的。
秦恪也不禁摇头笑了下,顺手轻掸着衣袖:“怎生安排,陛下旨意里都已说得清清楚楚,叫臣如何跟殿下交代?”
话音未落,便听妆台上“喀”的一响,太子妃霍然回头,立眉咬牙道:“厂臣这是要过河拆桥,也逼我不义麽?”
第99章 花遮柳隐
她突然变了脸色,杏眼瞪起,眉还没画得妥善,左右黛散不齐,本来端丽的脸上颇显得有些怪异。
秦恪仍站在那里没动,似乎对这话全不在意。
“殿下这话可就叫臣惶恐了,就算有天大的胆子,臣也不敢借殿下来过桥,又何谈拆桥?”
太子妃嗬声冷笑:“宫中上下,朝堂内外,哪个不知你秦厂臣好威风,好手段,还有不敢做的事麽?”
这便是借着反讽暗戳人心窝子了。
他眇了下眸,脸上终於微起了些变化,咂咂唇:“臣是不是像说得那般倒不要紧,但殿下既然称厂臣,就还当臣是天家奴婢,既是奴婢,便越不过主子去,所以殿下方才那话,臣万万不敢领受。”
“敢不敢领受,该做的事情也已经做下了,厂臣这时候若还想置身事外,只怕不能够吧?”太子妃坐在那里睨着他,毫不示弱。
“殿下今日这些话,愈发叫臣糊涂了,究竟臣做过什麽,竟叫殿下误解至此?”
秦恪半转过身,走到窗前,外间的风迎面吹在脸上,冲淡了那股脂粉味,他蹙起的眉头舒开了些,眼中的寒色却沉淀下来。
“先不提别的,就说丽嫔那件事,若不是厂臣点拨,如此精巧的设计,我一个女流之辈可是无论如何也都想不出,厂臣该不会已经忘了吧?”
太子妃唇角噙着得意,目光灼灼:“还有太子殿下意图谋反的事,我也早用那盒糕饼知会厂臣了,若是陛下听说的话,不知厂臣要如何解说才好?”
一旦豁得出去,这话里话外还真是没了顾忌。
秦恪微抬着眼,看着头顶那大片的乌云间又有几束光透下来,渐渐有种支离破碎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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