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对方这样说,孟灵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猛得向后推了几步,不过还是晚了,几道漆黑的影子从地面上窜了出来,死死地握住了他的脚踝。
不过瞬息之间,他的半条腿就已经没了知觉。而且通过这诡异的影子,孟灵容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灵力和精血顺着接触的地方被“吸”走了一样。
那边夜旬将自己手上漆黑的手套摘了下来,气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节节攀升,然后嘴角勾起一道阴冷的笑容,在孟灵容惊愕的神情中,抬手两道锁链洞穿了孟灵容脸侧的蝴蝶骨。
孟灵容闷哼一声,将已经到嘴边的血硬生生地给吞了下去。
竟然直接无视了他的护体灵力,若对方的修为依旧维持在化神以下,断然做不到这点既然夜旬能做到,只能说明,之前有东西压制了他身上的气息,如今对方的实力可能已经远超元婴。
两条闪闪发光的锁链上浸满了鲜血,锁链拉扯形成的撕裂感,让孟灵容恍惚之间有种自己要被撕成两半的错觉。
他的衣袍被鲜血浸染,看着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远处又传来几道破风声,又射来两道锁链将他的两条腿给洞穿,孟灵容闷哼一声,终于撑不住往下栽倒过去。
他的一条腿像是没了知觉一样,但是还是硬撑着没有跪下去,只是单膝撑地。
有人走到他跟前,捏住他的下颚,力道之大让手指触碰到的肌肤都泛紫了。夜旬逼迫他抬起头,冷笑道:“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的?”
明明都是一样的面容,而且他也拥有了二人之间相处的部分记忆,无论是平时相处,亦或者的梦境,又或者是潜藏在心里的那些不为人所知的心思,都像白纸一样摊开在他面前。
虽然他无法理解,但是并不代表他不会模仿,可是即使有一样的容貌,他也模仿了相同的气息,甚至他表现出来的也是对方心里最想见到的模样,可还是被轻而易举识破。
“不过也不重要了,你马上就是死人了!”
还没等说完,他的手突然呈爪状,抓向孟灵容的心口。
突然孟灵容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剧烈地震动起来,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豁口横亘在夜旬和孟灵容面前。
夜旬突然看向方才被转移开的中枢,巨大的圆盘此时已经四分五裂,也说明这里马上就要被沉入虚空乱流中,如果不赶快离开,唯有身死道消一途,甚至灵魂都会在乱流中给搅碎。
重桑一手撑在地上,勉强起身。他身上的伤势并没有好转,还强行使用上玄宗法宝摧毁中枢封印,还受到了一些反弹出来的伤害,如今看着比方才还要凄惨几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皮。
赶上了。他轻轻吐了口气,等看到孟灵容的情况时,神色再次紧绷了起来。
夜旬的动作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乱了一瞬,很快他眸光一冷,带着残忍的笑意将手刺入了孟灵容的心口。
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此时一把灵剑直直刺入他的后心,带出一朵朵血花。而眼前的人影已经变成了一滩清水,水聚成的人影像是化了一样,无法维持形体,变成水流从夜旬的手中渗漏了出去。
孟灵容一手握剑,脸色由于失血过多变得惨白,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一样,可是他却站的笔直,即使身上依旧带着洞穿他躯体的锁链。
方才空间震荡,将夜旬的动作打断了一瞬,而且也毁了此处唯一几盏烛台。等烛台一灭,原本昏暗的空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没有光也照不出影子,没了那些东西的束缚,孟灵容自然也不会呆在原地束手就擒,夜旬一瞬间的停顿足够他来一招金蝉脱壳。
“如果给你一些时日,你必然能威胁到本尊。”夜旬低沉嘶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不过不是现在你今天必须会死在这里!”
孟灵容瞪大了眼睛,只见自己手中的长剑像是被吸住了一样,甚至在往夜旬的身体里吞。伤口处突然窜出了无数条细小的丝线,即使孟灵容侧身躲闪,依旧被一根头发丝大小的丝线给刺中了胸口。
他吐出一口血,迅速朝一旁退去,跪坐在地上。
“重桑师兄!”远远跑过来几个人影,听着声音是孟灵容方才顺手救下的上玄宗弟子。
这几人匆忙赶来,见到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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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重桑。
他们也感受到了封印之地马上会彻底消失,只想带着人赶快从出口离开。他们身上带了足够多的疾行符,如果动作快的话,应该能在封印之地卷入乱流之前离开这里。
上玄宗众人早在执行这个计划之前就已经拟定好了逃亡的路线,此时更是不会犹豫。
“重桑师兄还活着!但是情况并不乐观,要赶快带出去找药峰长老!”一名弟子面色难看,几人商量好,让力气最大的那个将重桑背在身上,这样也不会影响行动。
有一名弟子往周围看了一下,迟疑道:“陈师兄,方才”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直接打断:“现在还磨磨蹭蹭的,想死在这里吗!”
一行人速度极快地离开了,夜旬突然出现在了孟灵容身后,掐住他的脖子,恶劣地笑道:“怎么样,你被他们给遗忘了,甚至没有一个人为你停下来,带你一起走,你在上面救了他们又如何?他们不还是抛下你了?”
“你现在有没有后悔?本来你不需要掺和上玄宗的事,本来你也不用出手救他们,甚至可以看着他们被魔物给啃食。”
锁链具有吞噬修士灵力的效用,孟灵容动了动手指,他如今身上连一丝灵力都没有了。浅浅的蓝光在指尖亮起,然后又熄灭。
他能感受到方才那些人来的时候,不断有视线和神识从他身上扫过,却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仿佛站在这里的人是一团再普通不过的空气
是真的不想救他,还是……
夜旬望着他脸上不知不觉带上痛苦的表情,满意地勾了勾唇。唯有痛苦的灵魂,对他而言才是难得的美味。他早就用阵法将孟灵容同那些上玄宗弟子隔绝开,神识探查自然也无法穿透他的领域。
因此即使相隔不过十米,那些弟子依旧看不到他。
孟灵容身上携带的昭行剑此时也落在了地上,上面满是血渍。从伤口涌出的鲜血染红了白衣,也染红了昭行剑。
突然孟灵容的身子一轻,整个人都像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等他抬眼看去,只能望见一团半透明的影子,面容也是模糊的。
是谁?
但是对方身上莫名有种让他感到安心的气息。
昭行剑像是受到了感召,化为一道金光落入了白影的手心,白影动作没有半分停顿,直接一剑洞穿了夜旬的身体。
“破。”
随着这一声落下,被昭行剑刺出的伤口竟然在不断扩大,像是瓷器上的裂口一样,等到裂口越来越多,夜旬的分/身像是成了脆弱的瓷器一般,破碎成一地的残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因为朋友的皮鞭教育,她说要拿小皮鞭抽我QAQ
(我让她多抽抽)只有好好完结,才能写下一本。
第五十七章师弟好想你。
孟灵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下沉,像是落入了冰冷漆黑的深海中。刺骨的冷意从四肢百骸传来。
他的心口突然亮起一道白光,原本快停止流淌的血液渐渐变得温热起来。
然后恍惚间有一只手抓住了他,上面传来的热度对深受严寒折磨的孟灵容来说如同久旱甘霖,他下意识反手握住了对方。
可是等他一有动作周围的一切就仿佛潮水一般尽数褪去,而手中触碰到的只剩下一片虚无,就像是他本来想抓到的东西在他动作间化为轻烟,直接消散了。
一道刺目的白光传来,刺得他紧闭的双眼轻轻颤动了一下。
“醒了!我这就出去告诉师兄!”
孟灵容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正是在封印之地见过的上玄宗弟子。他打量了一眼屋内,布局倒是跟外头随处可见的客栈类似,想必他此时正被安置在一间客栈中了。
他迟疑道:“是你们带我出来的?”
“不是不是!”那名弟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们从封印之地的出口出来时,看到你已经躺在外面不省人事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不知道孟灵容是怎么出来的。
孟灵容见对方反应不似作伪,知道自己能平安无事地从封印之地出来,必定跟他最后见到的那道神秘的白影有关。
方才在封印之地,他也并未受到那魔头的蛊惑,自然知道当时对方必然是做了什么手脚,心思实在太过明显。
不过这件事也不必告知上玄宗的弟子了。
他正准备起身才注意到自己手上似乎抓着什么很坚硬的东西
注意到孟灵容的视线,那名弟子连忙解释道:“我们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手上一直抓着这把破这把剑,本来想取下来的但是你虽然神志不清,却还是把这把剑握得死死的,我们也就没有管了。”
看着这把被自己带出来的昭行剑,孟灵容眼里迅速闪过一丝情绪,很快就消失不见,那名上玄宗弟子也没有注意到,正巧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一人推门而入。
孟灵容早在人在门外的时候就感知到了来人的身份,因此见到重桑也并不意外。恐怕他刚醒,对方就察觉到了,而且还在隔壁的房间徘徊踟蹰了许久
这些他并不是不知道。
“多谢。”重桑进来后先说了这么一句话,孟灵容自然知道对方是感谢自己在封印之地的出手相助。
不过他本来是不会前往封印之地中心地带,更不会无缘无故掺和上上玄宗的内部计划。不说他就算是有心参与,上玄宗的人也未必会答应。
“我并非是为了救你。”孟灵容淡声道。
他总觉得重桑现在对他的态度,有些怪异,似乎对他多出了很多类似愧疚的情绪。
孟灵容不会知道,自己如今满脸虚弱,衣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说出这番话偏有种固执逞能的意思。
不过就是孟灵容将实情说出去,直言自己是为了一把古怪的破剑深入险地,却意外地救了上玄宗众人,旁人也未必会信吧。
“是与不是并不重要。”重桑一双清透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很快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无论你去中心之地的初衷是什么,但是你确实出手救了上玄宗七名弟子,而作为受益方,我上玄宗诸人必定要偿还这份因果。”
孟灵容见对方执意这么认为,也不再解释。他动了动身,原本就撕裂开的外衫又下滑了一截。
重桑轻咳一声:“你身上伤势过重,但是上玄宗弟子也无意冒犯,因此只是擦拭了伤口处的血迹,好让”好让对方不再是一副从血水里打捞出来的模样。
更何况那些伤,他都是亲眼看着对方受的,他更无法视而不见。
毁去封印之地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任务,他本来就做好了身陨的准备,却没想到还能够死里逃生。封印之地由于受到上古封印的压制停留在虚空之中,需要通道接应才能打开通往人世之路。
如今夜旬复生,封印之地的通道随时有被对方打开的可能性,与其防备夜旬对封印之地的窥视和觊觎,不如一劳永逸将之毁去。这也是上玄宗诸位上人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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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
“你若是想沐浴更衣,置备好的衣物都放在了偏室,你可以随意取用。”
重桑说完就退了出去。孟灵容既然已经醒了,也无法忍受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起身走向偏室。那里已经备好了温热的灵泉,旁边有几块红色的石头,想必是维持灵泉温度之效。
孟灵容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走入灵泉中,氤氲的水汽渐渐掩住了他的身形,只能隐隐透出一道绰约的轮廓。
他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势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严重,但是他所受的伤,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即使是修养三个月都很难达到如今的恢复度,而上玄宗弟子虽然给他用了上品灵药,却也不足以将他的伤势在短时间内修复好八成
灵泉边的架子上搁置着一把古朴的长剑。孟灵容的视线又落在了剑上,然后又收回了目光。
他隐隐觉得这一切都同这把昭行剑有关,但是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罢了。
自他醒来后,再也没有察觉到昭行剑身上有任何气息,仿佛就是随处可见的长剑,上面无半分灵气也无半点特殊之处,摆在夜市的摊位上都无人问津的那种。
眼前突然又浮现出了那道孤高凌绝的白影。
二者会有联系吗?
还没等孟灵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道浅蓝的长虹突然从紧闭的窗外直接射了进来,浮在了孟灵容的身前,缓缓化成了一把灵剑的模样。
那突然闯进来的物甚见到孟灵容后,畅快地发出一阵轻鸣,正是寒峭藏天——孟灵容的贴身佩剑。
本命灵剑认主,即使相隔千里只要同修士的联系未被隔绝和斩断,就都会自发回到主人的身边。
之前是孟灵容一直在昏迷中,佩剑同修士之间的联系并不稳定,导致寒峭藏天这时才找过来。
等跟本命灵剑重新建立联系后,孟灵容才得知他如今正处在凤林境境内。
想必是封印之地被毁后,空间秩序混乱,才将他们传送到了凤林境。
孟灵容凝视着水中的倒映,眼底一阵恍惚,他似乎有很久没有回寒云宗了,若非望海境一事
他一抬手,放置在屏风上的衣物就朝着他飞了过来,孟灵容正准备从水中起身,原本呆呆飘在他跟前的寒峭藏天竟然躲到屏风后面去了。
“哼。”孟灵容心情不错地轻哼一声,打趣道,“怎么,还害羞了?”
既然他如今在凤林境,那么想必马上就能回寒云宗。对他而言寒云宗就像是家一样的地方,能回去他自然高兴。
不过
孟灵容捏住衣物的手指微紧,很快又不动声色地松开。
该回来的人,都会回来的。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孟灵容皱了皱眉,穿戴整齐后直接出了偏室。
“你们这样闯进来,就没把我们上玄宗放在眼里!而且你们现在想将人带回寒云宗,也未必有把人放在这里安全。”
“哼孟师兄的安危自然有我们这些同门来保障,哪里轮得到外人!孟师兄就在里面,你们的人难不成还要拦着我们不成?”门外传来一道冷然的声音,对方冷笑一声,“上玄宗是修真界第一大宗又如何,这里可是凤林境,在这里我们寒云宗未必怕你们!”
听声音分明是
叶飞羽冷冷地站在客栈一楼,直接将阻挡自己的上玄宗弟子推开。宗门都有对门下弟子独特的感应方式——魂灯,当察觉到孟师兄出现在凤林境后,他立刻按照魂灯的指示找人。
五天的时间,孟师兄的位置都未曾变过,就在这间客栈,若不是被寒云宗这群小人给扣留了,师兄怎么会待在这里五天都没有动静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寒云宗。
若不是被扣留,那也是受了很重的伤导致重伤昏迷既然跟上玄宗这波人待在一起,想必跟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想明白了其中种种,叶飞羽就更没有好脸色了,一张脸黑得像锅底。
“叶师弟,不得无礼。”虞雁在一旁低声道。不过她等叶飞羽发泄了一通才出声,听着斥责之意少,反而维护之意多一些。
“吵什么?”
听到这道清冷的声音,众人都抬头望向三楼某扇半开的门,而一名身姿修长的白衣修者正抱胸靠在门边,淡淡地望着下面的动静,眼底流光溢转,轻轻一扫所有人都噤声了。
他听着方才两边人的对话,慢慢思索着。听上玄宗诸人的意思,不将他交出去是觉得如今的寒云宗对他而言并不安全?
还没有等孟灵容想出个所以然,只见一道黑影直接一跃而上,出现在了他身上,展开双臂直接箍住了他的腰。
“孟师兄,师弟好想你。”
孟灵容本来因为被突袭瞬间紧绷起来的身体,因为这句话缓缓松了下来。
他摸了摸叶飞羽的头,轻声说了一句:“这不是回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洛玄川:他想你,你想我。
第五十八章回寒云宗。
孟灵容有些愣神,当初在绿水河分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算算日子距那时也有一年了。
“好了。”孟灵容看将对方的情绪安抚地差不多了,示意叶飞羽松手。
叶飞羽看着孟灵容泛白的脸色,知道对方身上还带着伤,自然不敢再放肆,乖乖地站在了一边。
他眨了眨眼,暗道他方才抱了孟师兄,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如今也不会再得寸进尺,当务之急还是将师兄快些带回寒云宗才是。
“孟师兄,你既然回来了,就快些跟师弟回去吧。”叶飞羽说到这里狠狠地瞪了那几个上玄宗弟子一眼,脸上还不免有些得色。
说白了,孟师兄还是他们寒云宗的人,自然轮不到这些上玄宗的外人来决定去留,师兄总归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孟灵容点了点头,想到方才叶飞羽同上玄宗弟子争执时的对话,斟酌道:“宗里可是生了什么变故?”
听他这么说,叶飞羽面色一白然后垂头丧气,像是一颗瘪了的白菜。
其余寒云宗的弟子也一并上了楼,虞雁看了一眼叶飞羽,然后对着孟灵容低声说了句:“不瞒师弟,前阵子掌门遇刺凶手至今未能找到。”
她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孟灵容的神情,见对方神色不变,心里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师弟总跟掌门之间像是隔了什么,像心结一样。只盼得能够早早解开,也好了却彼此一桩心事。
虞雁说这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不免会让人听了去。孟灵容心知虞雁并非这般不谨慎之人,她会这么做只能说明,掌门遇刺一事已经不是秘密了寒云宗的人必不可能将此事传出,那么只有可能是好事者了,还很可能是刺杀者那边的人。
只是不知这般举动,究竟是为了搅乱凤林境的局势还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
孟灵容藏在袖子中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眼底起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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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上玄宗的人照顾了他这些日子都未将他的行踪告知寒云宗,他身为寒云宗弟子,如今恰好在凤林境境内,更应该告知本宗
再联系一下方才那名上玄宗弟子说的话,只怕如今寒云宗还真的不够安全,那个刺杀掌门的凶手未被抓到,恐会再生事端。谁知道对方的目标是掌门一人,还是包括掌门在内的一群人呢?
“不知宗门里诸位长老是如何应对此事的?”孟灵容问道。按理来说行刺掌门这种大事,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掌门所在的玄中峰,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上去的,而且能行刺掌门,其修为必定不弱。
甚至可能是宗门中的某位尊者。
想到这里孟灵容眼里闪过一丝暗芒,无论是谁,在寒云宗蛰伏多年,其目的必定不单纯。
“本来掌门之所并非谁都能够进去,玄中峰若无掌门应允,旁人也是上不去的”虞雁轻轻叹了口气。
“可是由于天魔复生,掌门预感到六境恐有难以想象的变化,便打算闭关冲击境界,在闭关之前召集诸位尊者同聚玄中峰安排宗门事宜,因此那天凡在宗门内的高位长老和尊者都上了玄中峰。”
“此事回宗门再议。”孟灵容低声道。他往周围扫了一眼,隔绝了那些似有若无窥探的视线。
虞雁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点了点头。她迟疑了一会旋即叹了口气,那件事,就由尊者告知吧。
一行人在离开客栈时,重桑站在楼上的阑干边远远地看了孟灵容一眼,轻笑道:“若是有什么需要上玄宗的地方,在能力范围以内,我等必不会推脱”
重桑还没说完,叶飞羽抱胸冷哼:“我们寒云宗的家务事,就不劳上玄宗这位费心了。”
如今之事,寒云宗并非应对不了,那个上玄宗的小子冲上来就想掺和进寒云宗内部事宜,未免太看不起他们了。
“你!”旁边有几个上玄宗弟子听罢禁不住对叶飞羽怒目而视,就要走上前同叶飞羽理论,被重桑虚手拦了一下。
众人心知有那个孟师兄在,他们也不可能真的跟他师弟动手,只好将那股郁气给憋了回去,暗道这孟师兄高风亮节,怎么有这么一个蛮横无理的师弟
已经站在门口的叶飞羽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嘀咕道是谁在背地里骂我。
*
百丈长的仙舟缓缓落在寒云宗的接天峰上,舟身雕刻着上百只栩栩如生的仙鹤,在穿过寒云宗云气升腾的护宗大阵后,仙鹤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从仙舟上飞下来,盘旋在周围,像是在托举着仙舟。
接天峰这里已经有人得了消息,在这里等着了。
孟灵容久违地回到了故地,心里却万分沉重。
如今被夜旬大肆整顿一番的魔宗们下一步可能就是对修真界各大宗派出手,在这种关口寒云宗又出了这种事,宗门人人自危,那能够行刺掌门的凶手都未能找到,又如何能够安心对外。
若是真的同魔宗交战时,叛徒又故技重施,说不定还会左右战局胜败。
“灵容!”
芳月尊者依旧是一袭张扬的红衣,在烈阳下有种燃烧起来的炽热感。她上前几步,就瞬间跨过了几百米的距离站在了孟灵容的面前。
她看了一眼孟灵容,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自那次在麒麟城外失散,便再没见过你了,若非魂灯还在,我都怀疑你被绿水河底的水怪给吃了。”
“尊者无需担心,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孟灵容轻轻弯了弯眼睛。
两人都默契地避开了洛玄川的话题,那日在绿水河,芳月尊者可是亲眼见到了那复生天魔的模样,虽然知道变成那幅模样并非洛玄川所愿,但是此时讲出来,也只会徒增伤感罢了。
孟灵容这时还注意到了一边还站着一名青衣男子,对方头戴玉冠,腰配玉带,整个人都有种清绝孤傲的气质。他恭敬道:“悬风尊者。”
被唤作悬风尊者的年轻男人眉头松了松,惋惜道:“本来还打算给你办接风宴,只可惜由于宗门最近并不太平,也只好作罢了。”
“二位尊者亲自来给灵容接风,便已经是灵容之幸。”
见孟灵容谈吐间进退有度令人如沐春风吗,修为也已迈入元婴期,悬风尊者也不由得点点头,想必这段时日对方在外面也获得了不少磨砺和机缘。
有孟灵容珠玉在前,他看着叶飞羽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什么时候能跟你孟师兄好好学学?”
叶飞羽跟在孟灵容身后嚷嚷:“师尊,如今弟子也是金丹期的修士了,虽然比不过孟师兄,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了你在外面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趁着叶飞羽在跟悬风尊者拌嘴,芳月尊者话语间带上了些许忧色,她轻声道:“灵容,你可要去看看掌门?”
“掌门在闭关之时遇刺,重伤未愈,已然伤了根基只怕时日无多。”
孟灵容瞳孔一缩,这时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崩断了一样,虽然他对掌门——他的生父,并不如别的父子那么亲近,但是终究还是有感情的。此前一直未听闻有人同他提起掌门伤势,他只当伤势已然无碍
而那些弟子们未曾告知于他,想必一来是顾忌他的心情,二来也有可能那些弟子也并不知情。掌门遇刺跟掌门将陨,完全就是两个概念,若是让外人得知寒云宗掌门即将身陨,原本依附他们的宗门未必不会起二心。
“你若若是做好了准备,就尽早去玄中峰看看吧。”
*
玄中峰是掌门所在,自掌门遇刺后,这里就被里里外外的戒备了起来,不过他得了芳月尊者应允,又是掌门亲子,这些人也不会阻拦他,验明了身份就放行了。
孟灵容还未进入明心殿,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还有一道极其不稳的气息,像是在黑暗中随时都会被吹灭的烛火。
“你来了。”
黑暗中的人影声音嘶哑,跟记忆中的相去甚远。孟灵容不由得皱了皱眉,距离遇刺不过五日,掌门就已经衰落到这个地步行刺者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不是在想,这行刺者是何方神圣,竟能伤我至此。”
孟灵容没有出声,孟秋河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只是温声道:“我这伤势不过是反噬,我本就时日无多,行刺者只是催化了这个过程罢了。”
听他这么说,孟灵容神色微讶,很快又把面上的情绪掩去。
他没有问反噬是什么,孟秋河想说的事自然会说,若是不想说,他就是问了也是无用。
“这反噬,难道当真药石无医?掌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寒云宗的弟子着想,怎么”怎么就那么镇定地接受自己即将陨落的事实,而且话里话外也没有对那个行刺者的半分恨意。
做好人也要有个头吧!
“在身陨之前,知你无事,也算遂了心愿。”
孟灵容没有理会对方这句话,他原本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了,低声道:“掌门为何从未提起洛玄川”
“他身上的秘密,您一直是知道的吧。”
知道洛玄川的来历,知道洛玄川身上封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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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知道对方终究会沦为天魔的容器。
他越来越看不懂掌门想做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五十九章不会屈从欲望的灵魂。
在自己说出这番话后,孟灵容明显感受到了周围的空气波动了一下。
浓重不散的黑暗中传来深沉压抑的气息,只不过瞬息间就消散了,速度快到让人差点以为是错觉。
所以掌门肯定是知道什么。
孟灵容方才那番话不过是诈对方一下,现在看对方的反应,恐怕是真的另有隐情。
突然一阵风袭来,明心殿两旁的烛灯被尽数点燃,原本昏暗的大殿眨眼间亮堂起来。孟灵容眯了眯眼睛,视线落在了高坐主座的中年男人身上。
对方。由于受伤伤及本源,男人脸上也多了几分老态,身上还有种无法逆转的衰败之气。虽然面色苍白血色尽褪,脸上还依旧是那幅温和平静的模样,一如往常。
寒云宗掌门孟秋河,六境修真界内,无论谁提及此人皆为美名,歌颂其德高望重,心地仁慈,深受弟子爱戴。
更有甚者传言他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
孟灵容对这些嗤之以鼻,在修真界,那种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人,是不可能活到现在并且还身居高位的。他一直知道自己这个父亲身上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一直不为自己所知
两人虽然有血缘关系,但是关系并不亲近。恐怕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了,都轮不到自己。
坐在主座上的男人开口了:“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孟灵容站在距离他六七米远地方,隔着明心殿内一级一级的石阶,抬头望向对方:“那父亲,您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最后无奈摇摇头,低声道:“这次回来,怎么变得这般伶牙俐齿。”
换做平常,二人都未必会进行那么长时间的交谈。
“我已时日无多,本想将这些都带入九泉之下”他看了孟灵容一眼,突然有些古怪的笑了起来,只见他手中捏出一个繁复的手决。在孟灵容震惊的目光中,他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股浓重的红雾缠绕着孟秋河,他原本清亮的眸子中突然散发出一道道乌黑的鬼气,周身的气息邪恶至极,比起那些杀戮深重的魔物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股血气跟孟秋河的气息融在一起,早已经不分彼此。
孟灵容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得久久未能言语。
寒云宗的掌门是邪修这个消息传出去,整个寒云宗都会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但是但是怎么可能。
孟灵容不是没想过眼前之人有没有被掉包,也不是没想过这股浓重的血气是不是伪造出来的假象。但是很快都被他否定了。
他们虽然不亲近,但是依旧有血缘的羁绊,所以他不会认错的。
至于是孟秋河伪造出这个场景来欺骗他,对方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为什么。”听出自己话音中的嘶哑,连孟灵容自己都愣了一下。
孟秋河浑身无力地靠在首座上,虽然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孟灵容,眼神却带着那种平视的意味,像是将你放在了对等的位置上,很容易就能够拉近彼此的心理距离。
“咳咳我的来历已不可考。”孟秋河缓缓开口,“至于这身上一身邪功,自然也是从别人身上得来。”
他说完顿了一下,似乎是不想提及这身邪功如何获得的,想必并非什么好事。
“邪功入体后,我丧失了百年神志,这百年间一直是邪骨宗的刽子手,行杀戮之事,我都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人死在我手上。”
孟灵容望着对方被红雾笼罩的身影,原本这股力量应该供对方驱使,而如今竟然有不受控制的趋势,像是在跟对方较劲般。
他眸色微沉,这说明,对方的情况比方才更差了。
“因为一次奇遇,我在追杀一对夫妇时误入一处秘境,秘境中的圣物唤醒了我的神志,当我知道这百年所为,已经恨不得自戕于此”
孟秋河又省去了中间的一段:“后来我离开了邪骨宗,因为机缘巧合得了开第二气海的功法,我彻底抛下邪功,另拜师门。”
孟灵容知道,他口中所言宗门,可能就是寒云宗了。
“即使我百年来事事行善,也无法改变结局。”孟秋河轻轻抬手,只见他的身上缠绕着数不清的黑色雾团,“罪业缠身,不入轮回。”
这些都是缠绕在他身上的因果。
“这把刀已经悬停在了我的头上,早晚都会落下来,那个行刺者不过是让绳子断的早了一些罢了。”
孟灵容望着这个一脸平静的男人,握住了自己轻颤的指尖,开口道:“那洛玄川”
孟秋河在外出时救了许多孩子,但是多是妥善安置在外,洛玄川是对方带回来的唯一一人也是最特别的。
若非洛玄川性格不好相与,说不定还要一起搬到玄中峰来。
足矣看出掌门对他的优待。
“最早看见他时”孟秋河突然看了孟灵容一眼,突然笑道,“其实还是你最早发现他的,不是吗?”
孟灵容没有说话,脑海里却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某个人的面容。
“他还小的时候,身上的魔气有时候会泄露出来,藏的并不好。”
孟秋河像是想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因为天魔之主不同于其他魔物,他无意识散发出来的气息,会让靠近他的人被一些低级的鬼物缠身,他自然落得个扫把星之名,人见人嫌。”
“然后你带他回来,然后帮他隐藏了身上的气息,让他融入人族修士之中。”孟灵容低声道,语气却很笃定。
“是。”突然他话音一转,温和地看向孟灵容,“也不是。”
在孟灵容疑惑的恶视线中,他道:“是他让我带他回来的,因为他想见你。”
*
“孟师兄,你在想什么?”叶飞羽的声音把孟灵容从沉思间唤了回来。
他现在都不太明白,洛玄川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又是由什么情绪演变而来的感情。难道就因为年少时,他将他拉出尸坑,带他回了人世?
而且那个年纪的洛玄川,未必知道什么是喜欢。
所以,洛玄川的这份情感,给的是在当时为他伸出援手的人,那如果当时拉了他一把的人不是自己呢洛玄川是不是又会喜欢上别人。
这份感情给予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任何一个可能会在那个时间点,做出这件事,无意在对方心底留下烙印的“任何一个人”。
孟灵容想到这点,心里莫名有些憋闷起来。
他看了一眼叶飞羽,没有吭声,心里默默将杂念都排除出去。自己在这种关头还被儿女私情给牵动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如今掌门一职由悬风尊者代为掌管,毕竟悬风尊者资历高,而且还是掌门同门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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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来接任这个位置也能说是众望所归。
但是那个藏在暗处行刺掌门的人,还是没有找到。
寒云宗总共五位尊者。排除因为另一个身份近期都呆在望海宗的霜星尊者,剩下还有四位尊者。
芳月、悬风、灵镜、百草。
他看向叶飞羽,问道:“你觉得悬风尊者怎么样?”
“我师尊可严了,你别看他平日里跟你笑嘻嘻的,揍起人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叶飞羽往嘴里塞了一个灵果,含含糊糊地说,“不过我知道,师尊这也是为了我好”
孟灵容:“你还是吃了再说话吧。”
叶飞羽轻轻咳了几声,正色道:“目前在宗的四位尊者里面,只有芳月尊者能够完全洗清嫌疑。”
“为何?”
“得知掌门遇袭,宗门大乱,弟子们也是战战兢兢,疑心病重的时候。芳月尊者二话不说开了证心誓“
孟灵容愣了一下。这个证心誓听着平平无奇,实际上要在里面走一遭,由证心誓判断你所言真伪,但是走了证心誓的人,实力会在三个月内下降五成。
所以这也是鲜少有人愿意使用证心誓的原因。
当时芳月尊者的举动,无异于稳定了局面,在大家都在彼此怀疑的时候,有个能够完全相信的人站出来,总比一团散沙要好。
“后面本来几位尊者也想要证心誓,当时被芳月尊者制止了,师兄可知为何?”
“不能全做证心誓。现在魔宗那边蠢蠢欲动,若是让尊者们都走一遍证心誓,到时候魔宗打上门来,宗门强者实力大减,能不能敌得过魔宗还难说,说不定这举动何尝不是正中了魔宗的下怀。”
叶飞羽叹息一声道:“正是如此,魔宗应该也是看准了这点,让我们投鼠忌器,好让那个叛徒继续逍遥法外!”
他看到孟灵容起身,连忙道:“孟师兄你去哪里,带上我啊!”
“我去找芳月尊者,你不必跟来。”
孟灵容想起了方才在明心殿中听到的话,掌门对那个行刺者可能是知道些什么,但是却不愿意将自己知道的透露出来
那就只好让他自己设计,将这个人引出来了。
他的身形化为一道遁光眨眼睛跃出百里。
还有一件事他很在意,那就是掌门对待洛玄川的态度骤然得知其中原委的他,只觉得荒唐至极。
“万魔之主,天地纯粹恶念邪/欲的化身”孟秋河的声音仿佛又轻轻回荡在耳边。
“只要人的欲/望不灭,靠恶意和欲/望生长的魔物也不可能消亡,杀死夜旬一千次,一万次,对方终有复生之日。”
对方看着孟灵容的眼睛,缓缓道:“为什么,不让这份因欲/望和毁灭而诞生的天魔之体,因为你,而诞生出不会屈从于欲/望的灵魂。”
孟灵容冷静道:“不,你做不到的。”事实上,洛玄川对孟秋河的态度不可谓不是糟糕至极的。
这家伙之前对谁都是那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别指望对方因为你是掌门,于他有恩情,就对你有特殊的优待
想着想着,孟灵容就愣住了,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孟秋河。
对方微微笑道:“我做不到,但是你做到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六十章不要畏惧前进。
孟秋河的表情还是一如往常的温和,但是却让他感受到了如坠冷窖般的寒意。
对方那番作为的出发点是为了全修真界,并不是选择与夜旬进行暴力对抗,而是妄图在天魔之体中埋下一个不安定的种子。
只等合适的时机,将这颗埋下的种子催发。
能摧毁一个不死之物的,也只有不死之物自己,所以孟秋河才想到从内部分化这招,只要能从中分化出一个跟夜旬截然相反的存在并以此动摇夜旬的意志。
这种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先不说夜旬是在天地欲念和邪恶中诞生的魔物,欲望和邪念都是极其稳定的东西,又怎么会被轻易动摇。
就是孟灵容自己也知道,在洛玄川与夜旬的神魂交锋中,被压制的也是洛玄川,而被彻底压制的那方,结局只会是死路一条
他知道孟秋河并未考虑“种子”能否被埋下的可能
因为从对方说出那番话时,孟灵容就察觉到了。若是认定“种子”无法埋下,孟秋河一定会将这份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也就是说对方会毫不犹豫地对洛玄川下手。
对孟秋河而言,只是毁了一条行不通的路,即使没有这条路,也还有千千万万条路。但是对他而言,洛玄川只是一个想努力回应他的人。
是天上地下,只此一个的。
元婴修士的遁光能瞬息千里,不过眨眼间孟灵容就到了芳月尊者的居所绯云楼,山上依据芳月尊者的喜好种满了桃花,远远就能闻到醉人的花香。
旁边还有几个侍弄仙草的小童,见了他之后恭恭敬敬地行礼:“孟师兄。”
其中有个机灵些的,连忙道:“孟师兄可是有事同尊者相商,弟子这就去通报!”
孟灵容点了点头,单从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让周围的弟子都有些发憷。
早听说这孟师兄冷冰冰的不好接近,现在一看传言果真不虚。
没过多久,一名身着绛紫纱衣的女子从楼上飞身而下,站在孟灵容身前轻声道:“孟师弟,尊者唤你进去。”
虞雁望着孟灵容的背影,眼底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色,最后只是轻叹一声。
“孟师弟,还请节哀。”
孟灵容怔了一下,难得露出了一个极其浅淡的笑容。他自然知道虞雁此言之中隐含的意思,一是为掌门遇刺,可能他往后会少一位至亲之人,二是为了洛玄川。
对旁人来说让那魔头夜旬占了身体作为容器肚腩要疯,也跟死了差不多了。
心思细腻如虞雁,想必早就看出他同那家伙关系不一般了,因此才特意来安慰他。
修真一途只能前进,没有回头路,只知来事可及,往事不可追。
但孟灵容知道,若有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往事也是能够改变的,只看自己愿不愿意付出什么了。
他将手按在腰间的雪骨笛上,入手冰凉,轻触间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波动。
“你决定好了?”
在孟灵容步入绯云楼的同时,一道缥缈冷淡的声音也在孟灵容的脑海中响起,像是一阵清风轻轻拂过灵台,让孟灵容的神识清明了许多,原本因孟秋河一番话而微微动荡的心境也被这声音所抚平。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司心的东西,而是已经故去的长寒君,因此既然此物认可了他,就是司心心里有万般不情不愿,也只能被迫接受。
“嗯”孟灵容在心里应了一声,他知道对方能听到。
他们之间的沟通似乎是通过神念交流,自那次雷劫之后他便再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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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见那道虚影了。
上次见面还是在梦天境,长寒君的残魂就曾告诉过他,每过一日,夜旬的实力便会增长一分,神魂也会因为以欲望为养分而变得凝实,洛玄川的处境也会更加的危险。
因此让不过元婴修为的他去对抗夜旬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那你可愿同我订立契约”这缥缈的声线清晰了不少,像是说话之人从遥远的天外来到了身边,语气中也多了几分罕见的柔和。
“我在雪骨笛中留有的力量,会同你融合,融合的过程是极为痛苦的,相当于一次次断裂你的经脉,又一次次修复重组,血肉一次次燃烧殆尽,又一次次恢复再生”
“这个过程不保证绝对安全,不排除有身死道消的可能性,可能要比走火入魔痛苦千倍,若你身死,我只能用下下策,去找旁人了。但是你是我选出的继任者,自然也是同我的契合度最高的旁人未必及你。”
孟灵容知道对方所言非虚。长寒君之能足矣抗衡全盛时期的万魔之主,即使是残留下来的力量也足够让人疯狂,只要抛出这个饵,不怕没有人愿意上钩,恐怕还要排队。
但是他更想将这一切都把握在自己手上而不是交给别人,尤其是涉及到洛玄川的时候。
“契约的内容呢?”
“你同我的力量融合,这份力量会完全供你驱策,而你必须要杀了夜旬,毁了他的神魂,否则天道会降下雷怒,你会在天劫下魂飞魄散。”
对方冷淡吐出这几个字眼,像是说着最寻常不过的事。
“那洛玄川呢?”孟灵容表情都没有变一下,现在夜旬和洛玄川同为一体,到时候让他杀的人是谁还难说。
“杀的是夜旬,并非洛玄川。只要他认为自己是洛玄川,他就还是洛玄川,一直是你的洛师兄。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误伤。”
孟灵容感受到有东西轻柔地抚过他的脸颊,在触碰的地方仿佛落下了水痕,而耳边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几分:
“我看到了你的未来,若是相信我的话,不要畏惧前进。”
神念交流不过瞬息,等孟灵容上楼时,芳月尊者已经坐在桌前等着他了。
如今没有外人,也不需要在弟子面前撑着颜面,芳月尊者此时看着比在山门前面色苍白几分,气息也有些不稳。
想必都是证心誓的缘故。芳月尊者正是明白这点,才拒绝让其他人也接受证心誓,不然若是大敌临境,岂不是无人能站出来。
“灵容想必已经见过掌门了。”芳月尊者语气冷静,眼底却泛着细泪,沾湿了睫毛。不过是眨眼间,方才那种忧色便已尽褪,看不出半点端倪。
“掌门大限之日,便是今日子时。”
孟灵容只知掌门于芳月尊者有恩情,也知道芳月尊者对自己好,一来是出于一种怜惜的情绪,作为掌门之子,掌门却没有给他相应的关注和照拂,二来也是想通过对他好,来偿还恩情。
而且寒云宗五位尊者皆出同门,年少时也都朝夕相处共同外出历练,若说其中出了叛徒,心里不难受才有古怪。
“未必。”他定定地看着芳月尊者。
“你说你说什么,难道是掌门还有救?”芳月尊者声音有些不稳,不过被她极力克制住了。
“正是如此。”孟灵容话音落下,放出自己周身的气息,竟然比在山门前见到时还要强盛不少。
“灵容,你难道又要突破了?”芳月尊者愣道。
对方这般年纪达到这般修为必定有所奇遇难道说,对方在秘境中得了什么难得的至宝,能够救掌门的性命?
孟灵容低声道:“在秘境中偶得一物,能够治疗掌门的伤势,不过因为伤势过重并不能完全治愈。但是这次遇刺后,掌门说自己的心境有了不小的突破,因此今日会去破境洞闭关,以求境界突破,若是成功了,就成了大乘期,平白多千年寿元,一些暗伤自然也不足为惧,但若是失败了”
两人都沉默了,知道这未尽之言并非好事,大境界突破失败无非就是湮灭于劫雷之中成为一捧劫灰。但是他们都知道与其等着死期到来,不如去赌一把。
芳月尊者知道自己若是掌门,也会这么做,因此她没法质疑这个决定,因此只能开始考虑如何最大限度的保证掌门的安全。
“破境洞内有多处阵法,我会派人把手各个入口,让那奸人,有来无回!”
孟灵容突然顿了一下,他如今的神识强度已经不比往日,甚至比芳月尊者还要强上一截,对一些异样也更为敏感。他的视线突然落到一个方向,那是一面紧闭的木窗。
刚刚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
叶飞羽见孟灵容走之前神色匆匆的样子,也不好自讨没趣硬是要黏上去,他知道自己如今的本事真的想帮到对方还远远不够。
想到这里,手上的玉梨瞬间不香了。
他随手把梨子往边上一扔,刚好被旁边窜出的一个小兔兽给叼走了。叶飞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家伙两口把一个比自己脑袋还大的梨子给吃完,然后又速度极快地抢走了他桌上还没吃的。
叶飞羽:“???”
这年头他不过是叹了口气,就连这种小兔子都敢欺负到他头上了?要是传了出去,他的老脸往哪里搁。
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他本来就以速度见长,这只兔子怎么也不会跑得比他快。
等叶飞羽好不容易抓住了兔子耳朵,把他拎起来,还没来得及威胁一番要把它做成□□肉,就发现自己现在竟然来了山顶。他师尊悬风尊者这几日都在山上打坐,不知道刚刚他那番吵闹有没有惊扰到他老人家。
想到这里,叶飞羽本就想安安静静地退下去。可是他转念一想,他方才弄的那番动静,师尊也没骂他,他是不是能偷偷进去看一眼。
得寸进尺的叶飞羽提着兔子悄悄地钻进了悬风尊者的修炼室,望着那口空空如也的坐道台还在纳闷人去哪里了。
这里他来了好几次了,早就已经熟门熟路,就是每次被悬风尊者逮住后都会被他骂几句然后丢出去。
叶飞羽又推开了书房,他向来不喜欢看书,每次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字就头大,但是他师尊悬风尊者却很喜欢。
他本来想随便看一眼就退出去,突然被桌上一本摊开的书吸引了目光,上面都是一些图画,乍一看还以为是连环画。被别的书压着,若是不仔细看可能还注意不到。
难道他师尊还偷偷存着连环画小册子之类的,背着弟子偷偷看?
他正想细看,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长本事了?”一道冷淡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叶飞羽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就知道自己要玩完,偏偏他师尊现在看着心情很不好,连声音都比平时要低许多,像是刻意压低了一般。
他一扭头就看到一身青衣的悬风尊者正靠门框上,眉眼冷清,面上覆着一层淡淡的寒霜,视线却停在叶飞羽身前摊开的书册上,眼里闪动着莫名的情绪。
叶飞羽认命地把手里的小兔兽高高举起来,刚好挡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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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大声道:“师尊,都是这只不长眼的小家伙跑进来了,弟子弟子怕它惊扰师尊,特意来抓”
无辜的小兔兽睁着黑溜溜的眼珠,跟悬风尊者大眼瞪小眼,还抖了抖兔腿。
叶飞羽话还没说完,就先愣住了,只听见耳边传来几声轻笑。
他悄悄拿开兔子,就看到悬风尊者捂着嘴,维持着轻轻倚靠在门框上的姿势,忍俊不禁的样子。
见叶飞羽看过来,悬风尊者轻轻咳了几声,视线落在叶飞羽身上,直到把人看得浑身紧绷,才淡淡道:“恐怕不长眼的小家伙,另有其人吧。”
“弟子知错了!请师尊责罚。”叶飞羽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等着被对方骂一顿然后扔出去。
“那就罚你看书吧。”悬风尊者无视叶飞羽的哀嚎,抬手指了指摊开在桌面上的那本画了很多图画的,“就看这本。”
叶飞羽愣了一下,本来以为这上面会是他师尊的小秘密什么的,原来不是吗?
“这上面是我毕生绝学功法的总结,你若是能学会五成,我也知足了。但是照搬前人经验,你的成就永远无法超越我,而我希望你能在学我的基础上,超越我,能做到吗?”
叶飞羽平日里绝不会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能超过悬风尊者之类的话,但是此时他却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能。
见对方点头,像是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叶飞羽方才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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