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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迎宾—
兰封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算盘,二哥与二嫂不在家,季常也离开了,府内显得有些冷清。
“君郎若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会?”金子贴心地为兰封续了一杯热茶,兰封转头看向夕阳染红的天空,太阳快要下山了,她还没有回来。
“不然君郎可以去游鱼小庭喂喂鱼?”金子又提议,兰封微微侧头,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去游鱼小庭散步,这时候银子敲门说:“君郎,三小姐回来了。”
兰封连忙合上了账本,起身就往外走,杨初丹和殷沐刚刚进了院子,两个人都穿着官服,他走近了就听到杨初丹在吩咐张管家不要准备他们的晚饭了,晚上要进宫参加迎宾宴。
“初丹。”兰封开口叫了她的名字。
“兰封,今天晚上皇上举办迎接流国使臣的迎宾宴,一会你跟我进宫。”杨初丹牵起他的手,然后与殷沐一同并肩往院子里走。
“那我穿什么样式的衣服去比较好?”兰封抿唇问,他很担心自己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会给她丢人。
“这个你不用担心,都交给张叔。”杨初丹温柔地对兰封说完,吩咐张管家说:“张叔麻烦你了,就按照以前哥哥们参加皇宴那样准备,衣服可以让人去谢家店铺多选几套。”
“上次买的还有新衣服。”兰封轻轻拽住杨初丹的手,杨初丹点头说:“我知道,那些衣服你可以在家穿,最好的布料做的成衣都在二嫂家的衣铺里,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张叔会准备好。”
张管家对兰封微笑说:“是,君郎不必担心。”
“去准备吧。”杨初丹看着兰封和张管家离开后,给殷沐一个眼神,两个人快步走入杨初丹的书房。
殷沐进入书房以后,悠哉地坐下,杨初丹关好门,走到殷沐身边一脸慎重地说:“我怀疑柳琴夫人这次不是来借兵这么简单。”
“嗯,我知道。”殷沐点了点头说:“我晚宴已经加派人手了。”
“……?”杨初丹疑惑地看向殷沐,“应该给明天春猎围场加派人手,加大巡逻的范围。”
殷沐摇头,噙着笑说:“她不会在春猎动手。”
“你觉得她会在晚宴动手?”杨初丹挑眉,“在皇宫动手,你把柳琴夫人当傻子吗?”
“春猎动手就不傻了吗?”殷沐反问。
杨初丹考虑一下,摸着下巴回答:“至少是在树林中,逃跑起来更容易吧。”
殷沐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看着杨初丹,杨初丹按住她的肩膀说:“你别这样故弄玄虚的笑,装模作样。”
“她在哪里动手都逃不了,有什么区别啊?”殷沐掐了一下杨初丹手臂,用十分确定地语气说:“肯定会今晚就动手,她要绷不住了,你觉得皇上会愿意借兵吗?”
“皇上无论怎么想都没有选择,我问柳将军的时候,柳夫人明显动摇了,我猜最好的情况是察尔科已经到了流国的边城……”
早朝时,杨初丹突然向柳琴夫人问起柳将军,虽然她看起来平静又从容,但是杨初丹与殷沐都注意她表情有一瞬间非常地不自然。
“最坏的情况是……已经破城了。”殷沐补充说,杨初丹走到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支着胳膊手托着腮说:“难道她和察尔科达成了某种条件,比如来商国刺杀皇帝?”
“也许是刺杀你。”殷沐微微一笑。
“……你觉得好笑吗?”杨初丹冷冷撇了她一眼,殷沐微微耸肩说:“我没在说笑,而且流国的人应该也很清楚来商国借兵不是活路,对于流国来说,察客族是致命的猛虎,那商国就是凶狠的狼,狼与虎相争,不管是谁胜利,他们都是战利品。”
杨初丹认同地点头说:“刚刚在天禄阁,我与皇上也讨论了一下,皇上在考虑出兵的事……但是关于流国现在的情况,在军报没有来的情况下,我不能把猜测说给皇上听。”
“柳琴夫人没有提起流国任何的情况,你觉得是为什么?”殷沐眯起眸子问。
“难以启齿?”杨初丹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殷沐问了一句:“你觉得好笑吗?”
“不好笑,”杨初丹看到殷沐唇角的笑容消失了,她连忙说,“这一点我实在是想不到。”
“她是想最大可能的利用这一点让我们国家的君与臣都陷入一种不安的状态,”殷沐露出了微笑,仿佛冰雪初融般,清透而薄凉的笑容,“应该是一场好戏。”
“…………你是故意的。”杨初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所以你批准了把柳琴夫人带来的人都献礼的名义放入了会场。”
殷沐笑意加深,然后伸出手,修长而纤细的手指慢慢地用力攥紧。
“一网打尽。”杨初丹眸子微亮,虽然把柳琴夫人带来的人都放进来有一定风险,但也是完全掌控柳琴夫人的一种办法。
“两全其美。”殷沐轻轻一笑,既能给那些每天叽叽喳喳,总是针对杨初丹的官员们一些警告,也能掌控住柳琴夫人与她带来的所有随从。
“你这家伙,每次在早朝对着那些文官说的话置之不理,原来在这里算计他们呢,”杨初丹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也太记仇了吧。”
“我为什么要跟他们浪费口舌,直接让他们亲身体验被察客族逼近的危险感就好了,而且返回都城前,我就预料到皇上要是想册封你为后,就不会再放你出征。”殷沐笑容微敛,平静地声音中蕴藏着一股无形而坚定的力量,“杨初丹,谁也不能阻挡你的征途,哪怕他是我国的君主,我是你的军师,会帮你解决一切妨碍,让你得偿所愿,立于不败之地。”
杨初丹展颜一笑,那是非常开心的笑容,单纯明亮,肆意而张扬,然后她对殷沐伸出了掌心。
殷沐看着她这副样子,无奈地低叹,杨初丹拽了拽她的手臂,对她挤了挤眼睛说:“快点,来。”
殷沐纤长的手指并拢,然后与杨初丹击掌,掌心相触的瞬间仿佛承载着她们多年征战的时光,在无数的战场上,靠她的策略,靠杨初丹的武艺,每次获得胜利的时候,杨初丹就会这样笑着与她击掌。
“不过,要是今天晚上柳琴夫人没有动手,而是选择了明天的春猎围场,怎么办?”杨初丹挑眉问。
“那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杨初丹撇嘴,显然是嫌弃殷沐的回答有点敷衍,但是下一刻她眼睛瞬间满是好奇和震惊,因为殷沐又说:“我有一个很中意的人,等拿下察客族之后,我也许会考虑成婚。”
“你竟然有意中人?”
“到底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你要和他成婚,已经两情相悦了吗?”
“你竟然瞒着我!”
“好吵,话好多。”殷沐嫌弃地睨了杨初丹一眼,然后歪头说:“我这个条件可以吧,但是要是她今天动手了,你该如何?”
杨初丹这下子懵住了,她好像没有什么秘密能引起殷沐的兴趣,她摸着下巴考虑了一下说:“那明天春猎,我的猎物都归你,让你得赏如何?”
殷沐点头,微笑说:“嗯,虽然我不缺钱,但是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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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
“那么赌约就成立了啊,你可不能反悔,必须给我说清楚了。”杨初丹双眼中满是期待,“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总觉得果然春猎围场才是最好的时机。”
“那么就拭目以待吧。”殷沐自信而从容,已经露出了胜者的姿态。
门口传来敲门声,张管家的声音传来:“三小姐,殷小姐,不知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兰封已经换好衣服了吗?”杨初丹问。
“是的,君郎这边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张管家回答。
“那这样我们就准备进宫吧。”杨初丹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她们本来就穿着官服也不用换衣服,回到杨府除了想交流一下对柳琴夫人的看法,还有就是接兰封一起入宫。
殷沐起身与杨初丹一同走出书房,兰封就在院子里等着她们……
一身云霏黑紫长衫衬得兰封肌肤如玉,身形秀拔,貌美出尘,看到杨初丹那一刻,他满眼盛着温柔的爱意,他踱步走向杨初丹,衣摆似有云雾流动,配上他倾城的貌,真有几分要羽化乘云而去的感觉。
“哎呀,真好看,张叔用心了。”
听到了杨初丹的夸奖,张管家露出笑容,他特意给君郎选了和三小姐官服颜色贴近的衣服,看起来就是一对无比亲密的眷侣。
“我夫君好看的跟天仙一样。”杨初丹继续夸,兰封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毕竟殷沐也在,他要是回应了她,肯定还要被捉弄。
“那么我们早点出发,今天的晚宴也许很有意思。”杨初丹眯起眸子低笑。
殷沐知道杨初丹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杨初丹就是觉得柳琴夫人不会这么着急的露出马脚,所以才会敢和她打赌。
“明天打猎的时候,你可别想偷懒,我会盯着你。”殷沐说,毕竟明天杨初丹打到的猎物都是她的。
杨初丹安抚地拍了拍殷沐的肩膀说:“我就怕会伤到你的自尊心,连续失策多伤人啊。”
“我也怕伤到你的自尊,让你觉得自己就是头脑简单的武将。”
听着杨初丹和殷沐的斗嘴,兰封觉得好笑又无奈,一直到上了马车,两个人才消停下来。
******
杨初丹带兰封与殷沐进入会场的时候,一瞬间就聚集过来了很多视线,官员们心思各异地对杨初丹行礼,多数都是想要探一探杨初丹的口风,问一问她准备怎么安排御林军出征,想要安排自己的亲属避开出征的队伍。
但是流国的柳琴夫人与八皇子也已经到了会场,他们又顾忌有其他国的使臣,怕问得分寸不对,给别的国家使臣透露了军政要务。
“大将军。”柳琴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杨初丹的身边,八皇子也连忙跟上,柳琴对杨初丹行礼说:“朝圣殿匆匆一面,一直想要与大将军再攀谈几句。”
杨初丹微微一笑,发现柳夫人在看兰封,她牵住兰封的手说:“兰封,这位是流国镇国大将军之妻——柳琴夫人,她旁边的是流国的八皇子。”
兰封轻轻点头,心中诧异,他听说柳琴夫人也是一位习武的女子,以为也会如杨初丹一般,看起来英姿飒爽,万万没想到这柳琴夫人长得如此妩媚,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都透着一种成熟的风情。
“柳夫人,八皇子,这位是我的夫君。”杨初丹介绍兰封,兰封礼貌地点头问好。
柳琴夫人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掩唇说:“大将军的夫君真是天人之姿啊……原来大将军已经成婚了,若是知道这事,定要提前给大将军多备一份贺礼。”
“柳夫人的心意我就收下了。”杨初丹笑盈盈地说完,商献和他的妃子们已经来到了会场。
与商献并肩走着的是皇贵妃殷茗,身后是珍妃与静妃,这位静妃平时很少露面,虽没有珍妃那般艳美夺目,但秀美的容貌给人一种书香温婉之意。
“夫人与八皇子请落座吧,”杨初丹摸着下巴微笑说,“明天春猎的会场再继续聊,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殷沐贴近杨初丹趁着无人注意,她用长袖挡住手,用力地掐了一下杨初丹的腰。
杨初丹疼得差点呲牙,但是还忍住了,面带微笑地转头瞪了一眼殷沐。
“自然可以,大将军也请回座吧。”柳琴夫人笑盈盈地说。
“你掐我干什么?”杨初丹低声问殷沐。
“你刚刚的话是在耍手段。”殷沐毫不留情地指责杨初丹,她企图引诱柳琴夫人出席明天的春猎,为了能够顺利出席明天春猎,今天柳琴必定不会随意的动手。
“身为大将军的职责就是,不择手段也要赢。”杨初丹扬眉轻笑。
殷沐嫌弃地白了杨初丹一眼,然后杨初丹快步走到座位的最前排,对面是殷丞相与丞相夫人,杨初丹拱手进行问候之后,低声问殷沐说:“今天也来了很多家眷……”
殷沐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杨初丹沉思了一下说:“这宴会有武器的检查,她如何运兵器进来?”
“没错,献礼也检查过,都是一箱箱价值不菲的珍宝……以及一个据说从深阳国国师那里弄来的奇石,被封得很严实,据说要献礼时才能打开。”
“哦?”杨初丹颇有兴致的歪头,不知道这是真的奇石还是窝藏武器的东西,若真的是来自深阳国的奇石就有意思了。
“深阳国的奇石很罕见吗?”兰封好奇地问,尤其是看到了杨初丹露出有兴致的神色。
“奇石没什么新奇的,主要是深阳国那位国师,”杨初丹说,“据说她有占天之术,能够算尽天下事,深阳的皇帝很信国师一脉,据说深阳国的皇储都是由国师一脉占天决定。”
兰封之前到是听说过一些深阳国的事,但是没有想到深阳国的国师竟然厉害到如此地步。
“深阳国的国师一脉,据说是姓泊吧,自称是通神的血脉。”殷沐嗤笑,看向杨初丹说,“不知道通神一族人的血是什么颜色?”
杨初丹勾唇说:“我也好奇,等察客族拿下之后,我们可以去深阳国探访一下。”
“自然可以。”殷沐赞同地点头。
第62章奇石—
兰封轻叹,初丹与殷大人都不是信命之人,对深阳国以占天算命的国师一脉,肯定就是想要捉弄看看。
皇上在高台之上举起酒杯开始宴会的开场致词,因为还没有立后,他身边坐的是目前品阶最高的皇贵妃,而珍妃和静妃在高台主座的两侧。
珍妃站在高台之上捏着酒杯,唇角扬起一抹嘲弄的笑容看着杨初丹,官至大将军有如何,不过就是为了皇族卖命的武家女,还是得仰视高台之上的皇族,而她也是皇族的一员。
珍妃收回视线,杨初丹马上就出征了,一旦离开了都城,最好别回来,省得总是拿以前那些事捏着皇上不放。
气势磅礴的弦乐响起,御司坊的舞娘们开始跳开场舞。
殷沐凑近杨初丹耳边低声说:“刚刚看到李慕冰的眼神没?”
杨初丹笑着点了点头说:“她这些年,别的本事没长,到是越来越傲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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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是嫁入了皇家,觉得自己高贵起来了。”殷沐冷笑,杨初丹将果盘往兰封面前推了推,转头对殷沐说:“人各有志,能够嫁给皇上,她也算如愿以偿了。”
兰封嚼着苹果,乖巧坐在杨初丹身边,任何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他都选择了无视,包括高台之上那位九五之尊的视线。
只是那些看向他的官员们,确实有他预料之中的轻蔑与不屑,毕竟他上次在这种宴会上,还是一个只能走漆黑小道进宫,在台上为戏子们弹琴的琴师,而现在却能够坐在首座,居于他们之上。
但更多是探究与讨好,不过兰封很清楚对他示好的官员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因为杨初丹又要出征了。
杨初丹出征就代表着她的军权在战争结束前都是稳定的,原本都在观望皇上与大将军要如何制衡的官员们,都避免与杨初丹有太深的交集,一旦她落马怕受到牵连。
能够参加这个迎宾宴的官都是权势中心的高官,这些人都出于不同目的地盯着杨初丹军权,但是兰封知道杨初丹与殷沐想要继续征战,并不是为了加固军权,是真的想要彻底结束战争,让这个国家不存在任何隐患。
初丹她不是为了权势,而他自然也是如此,因为他愿意坐在这里,不是为了享受得到权势后的扬眉吐气,仅仅不过是因为她在这里而已。
“这里的菜要是不合口,就等回家让厨房给你准备宵夜。”杨初丹附在兰封耳边说。
兰封轻轻摇头,等他们回去的时候,估计厨房的人都已经入睡了,他不太想惊扰他们起夜准备宵夜。
因为很多人都在观察杨初丹的一举一动,所以兰封只是从桌案下面轻轻抓住她的衣角,低声说:“葛师傅最近教了我一个蔬菜饼。”
杨初丹怔了一下,心中生出一丝愧疚,最近二哥二嫂离开了杨府,季常也因为身有要务突然就出发了,她不在府邸时,就剩下他自己。
不过,兰封不仅跟她的哥嫂相处的好,与家里的仆人们相处的也很好,所以不用她特意吩咐,府里的仆人们也不会放兰封孤独一个人。
“那你回去做给我吃。”杨初丹微笑说。
兰封轻轻点头,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明明晚宴才刚刚开场,他却已经开始期待结束。
杨初丹握住兰封抓着她衣角的手,低声说:“若是一会真的有什么变故,你就和殷沐一起行动。”
“好。”兰封回应,他会按照她说的做,不想给她添一丝麻烦。
舞台中央翩翩起舞的女性们穿着颜色鲜艳的长裙,她们脚下踩着舞步,翻飞的裙摆像盛开的花朵,花朵恢复到未绽放的模样,开场舞结束了。
刘公公探身在商献身侧说:“皇上,接下来是流国的献礼。”
商献微微颔首,看到八皇子起身开始介绍他们带来的献礼,价值昂贵的珠宝,罕见的药材,稀有的珍宝,一箱箱的往上抬,一直到十几个人抬上来一个巨大的东西,被黑布包裹着,这时候柳琴夫人起身了,鞠躬行礼说:“商帝,这是一块奇石,是我从深阳国国师那里得来的,据说能够得到群星的指引。”
“哦,那可是一个奇物呢。”商献眯起眸子,感觉到身后杨初丹派来的护卫上前一步,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
柳琴夫人与八皇子一同拽下黑布,黑布之下是一块体型很大的奇石,黑色的石身接近于半透明,看起来仿佛深沉的黑夜一般,而在这里面还有大颗的光点正闪烁着耀眼的白色光芒,仿佛是夜空中星辰那般清晰透亮。
这个奇石顿时引起一片哗然,杨初丹和殷沐对视一眼,因为她们以为这所谓的奇石是用来掩藏武器的。
杨初丹食指轻轻扣着桌面,唇角勾起看向殷沐,带着一丝得意,没有武器的话就代表柳夫人没准备动手,毕竟总不能赤手空拳的上阵。
殷沐斜了杨初丹一眼,然后面带微笑地问柳琴夫人说:“不知道在这石头之中的星辰给予了什么样的指引?”
“这里的星辰与遥挂在天上的星辰互相辉映,它们的光芒则是代表每个国家的星轨,”柳琴夫人的手抚上这块奇石,然后指着某处说:“你看这里就是我们的流国,但是光已经暗了,已经到了需要借助其他星辰的星辉地步了。”
商献扬起唇角,漫不经心地问:“那不知朕的商国光辉如何,能不能让流国借助一下?”
“自然是可以的,商帝请看这里,商国有一颗绽放着特别光辉的星辰,这是武王星,代表这个国家拥有一位武艺无双的将领,这位将领的光辉能够让整个国家都充满光芒。”
听到柳琴夫人如此说,原本对奇石很有兴趣的官员们瞬间就有些失了兴致。
本身在他们来看就是一个闪着光芒的稀奇石头,除了柳琴夫人,谁也不知道这些光芒代表什么。
结果柳琴夫人这分析就是在取悦大将军,想要讨好大将军,让她带兵帮助流国。
“如此看来,商国的这位武王星应该就是大将军吧,”商献看向杨初丹,举杯说:“得大将军庇佑,商国必将国泰民安。”
杨初丹还没什么表示,其他大臣们纷纷情绪高昂的举杯应和,珍妃娇嗔地看向商献说:“皇上,那星辰上也没有名字,万一有比大将军更厉害的武将呢。”
“珍妃娘娘所言甚是,也许星辰指引着我们去发现新的将领呢。”杨初丹对珍妃举杯,然后对柳琴夫人笑眯眯地说,“不知星辰有没有指引这个人在什么地方呢?”
“请看这颗星辰。”柳琴夫人带着盈盈笑意,手指轻轻在奇石的表面划动,停在那最亮一点光之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着那最耀眼透亮的光,等着听柳琴夫人接下来怎么说,然而在柳琴夫人开口之前,那光竟然开始颤动起来,然后开始忽明忽暗,最后彻底地暗了下去。
柳琴夫人神色一变,会场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商献眯起眸子,唇角笑意未变,但是长期侍奉在侧的臣子们敏锐察觉到了他表情已经阴鸷起来了。
“柳夫人,这星辰黯下去是何意?”珍妃一脸惊讶地问。
“这……”柳琴夫人立刻面露难色。
殷沐微微挑眉说:“夫人但说无妨,我国只是拿这种占天术当成消遣,而不是神意。”
会场原本有些凝结的气氛因为殷沐将占天术定为玩乐而稍有缓和。
“如此我就直言了。”柳琴夫人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奇石表面,然后看向杨初丹的方向说:“武王星即将陨落。”
官员们都不可置信地看向柳琴夫人,包括一直都没有正眼看过这块奇石的殷丞相,谁都没想到柳琴夫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这不是暗示杨初丹此战会败给察客族吗?
兰封双手微微缩紧,看着柳琴夫人的眼中已经流露出了敌意,因为柳琴夫人这句话明显是对着杨初丹说的,而且是在她即将出征之前。
“柳琴夫人,”杨初丹悠然地开口,声音在这寂静的会场之中无比清晰,“若是这个武王星如此没用,就不用找了,估计也无法保家卫国。”
“对,大将军所言正是,而且珍妃娘娘刚刚也说了,那星辰上也没有名字,”李太师抚着胡须连忙开口说,“我商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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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在就是无须担心。”
殷沐轻轻一笑,李太师不愧是满肚子心计的老臣。
刚刚珍妃那话明明就是针对杨初丹,暗讽杨初丹不可能是那个武王星,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下,李太师再提珍妃说的这话就不一样了,就变成了珍妃很有先见之明的将这个武王星和杨初丹分开了。
珍妃知道祖父说这些是为了帮她,但是她心情却跌倒了谷底,实在是看不惯她的祖父竟然要去夸赞讨好杨初丹。
珍妃心中满是郁气,反而对商献嫣然一笑:“皇上,臣妾觉得这所谓的奇石真的很没用,不如毁了吧。”
柳琴夫人仰视着高台之上的珍妃,弯腰说:“娘娘说的正是,这深阳国的石头真是无用……”她声音微微一顿,走到一旁的桌案前,拿起酒杯用力掷在了地上,然后她捡起一个杯子的碎片。
柳琴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碎片,然后运力将碎片掷向奇石,这不起眼的碎片在碰到奇石的瞬间,那奇石竟然出现了无数裂纹,与此同时柳琴夫人与殷沐几乎是同一时间喊道——
“行动!”
“护驾!”
柳琴带来的随从们瞬间蜂拥而上,捡起了藏着奇石里的细剑,这细剑的剑身只有普通长剑三分之一大小,谁也没有想到刚刚在奇石里看到的‘星光’竟然就是细剑。
杨初丹掀翻桌案,她的双剑被殷沐在晚宴前就藏在了这桌子底下,她的双剑出鞘,迎上柳琴夫人的长剑……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殷沐皱眉大喊:“都不要乱动,我已经安排了轻骑卫兵保护你们了。”
“带着兰封后退。”杨初丹丢下这句话,一脚踹在柳琴夫人的腹部,柳琴夫人后退两步,旁边甩开轻甲兵的流国杀手立刻冲了过来。
一转眼已经四个人包围住杨初丹,只是四人的围攻都没伤及杨初丹,其中一人反而被她长剑穿胸而过,倒在柳琴夫人的脚边。
柳琴夫人捡起死去随从的武器向杨初丹投掷而去,趁着杨初丹分神去挡剑,柳琴夫人手中的长剑向杨初丹脖颈刺去……
兰封瞪大眼睛,身体不自觉的前倾想要扑向杨初丹,但是被殷沐拦住了,兰封看向殷沐,殷沐对他说:“别动,你在安全的地方,她才能毫无顾忌的动手。”
“对不起……我刚刚……”兰封觉得刚刚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不想让她受伤的念头。
杨初丹错身用自己的剑挡住了柳琴夫人的偷袭,剑锋相撞,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台下一片混乱,流国的刺客都是身手一流的人,杨初丹麾下的轻骑虽然身手也好,但是要保护会场里的官员和家眷,顾忌过多,没有办法立刻斩杀刺客。
珍妃双眼失神地看向殷茗,殷茗稳稳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而静妃在她旁边紧紧抓住殷沐的手,她们都没看到吗?
只有她看到了吗,刚刚柳琴夫人偷袭杨初丹的瞬间,皇上他想要纵身而下,去为她挡住攻击,那是皇上没有经过思考,最真实的反应,几乎是无意识地想要去她的身边,如果不是侍卫拦住了皇上……
“珍妃娘娘请后退!”一个急切的男人声音让珍妃微微转动眸子,她这才发现流国刺客已经冲上了高台。
高台之下的流国刺客都已经被擒住,漏网之鱼冲上了高台,珍妃身前的护卫技输一筹,被刺客的长剑扎上了喉咙,珍妃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想要跑,但是踩到了自己拖地的裙摆上,一下子摔在地上。
她恐惧的闭上眼睛,追上来的杨初丹立刻掷出自己手中双剑的其中一剑背刺了流国的刺客,刺客倒在地上。
珍妃听到杨初丹略带笑意的声音说:“我就说娘娘身边的护卫身手不太行吧。”
珍妃缓了一口气,她侧头看向皇上,皇上的视线追着杨初丹,似乎在确认杨初丹有没有受伤……他很担忧,很紧张,但看到杨初丹出现在高台上的那一刻,他紧绷的表情逐渐开始放松。
皇上是真心的爱着杨初丹,这份爱深深埋藏在他的理智之下,他在无法思考的瞬间,本能支配他的时候,他潜意识里是愿意为杨初丹去死的。
“你没事吧。”杨初丹看珍妃还趴在地上,以为珍妃吓坏了,杨初丹伸手将珍妃扶了起来。
【这世界最难忍的疼痛就是自己重要的珍爱之人被他人伤害。】
珍妃的脑海中浮现了皇上对她说过的话,她又一次看向自己心中的珍爱之人,但是视线没有一刻是交汇的。
珍妃仿佛失去力气一样,柔若无骨地靠着杨初丹起身,然后她拔出了藏着长袖里的匕首,用那把无比锋利的匕首刺向了杨初丹,杨初丹反应极快,但是距离太近,她没有办法完全躲开,那个匕首成功扎在杨初丹的肩膀上。
“珍妃!”商献怒吼,珍妃按着疼痛到无法思考的脑袋,对上商献的视线,微微一笑,呀,终于看向她了。
第63章凋零—
珍妃一直都很心疼皇上,自己的心爱之人被他人随意对待,让她觉得非常心痛。
她以为皇上被杨初丹折磨着,结果都是皇上骗她的,他是心甘情愿的。
珍妃自己也没有料到,竟然真的能够刺中杨初丹,思绪凌乱,愤怒与恨意交织,她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突然衣领被人抓住,珍妃抬头看到是面若寒霜的殷沐。
“李慕冰,你脑子都是狗屎吗!”殷沐抓着珍妃的衣领,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珍妃被她打倒在地。
脸颊传来剧烈的疼痛,让珍妃眼中溢出泪水,她顿时觉得头晕眼花,无力地趴在地上。
“初丹……”兰封看着她肩膀上的刀红了眼眶,杨初丹皱眉拔出刺入她肩膀的匕首,血瞬间流了下来,兰封不知所措地拿出手帕去捂她的伤口,颤声说:“你怎么能随意拔刀,大夫……得让大夫……”
“对,太医,宣太医。”商献厉声对刘公公说,杨初丹冷静地说:“只是皮肉伤,我派人封死了这个会场,进不来也出不去。”
一阵大笑声打破了寂静的会场,被轻骑扣押在地的柳琴夫人发出大笑声:“这真是杰作,我带了这么多高手都没伤到你,你被自己君主的妃子给刺伤了。”
杨初丹撇了一眼被殷沐打倒在地的珍妃,低声对兰封说了一句‘跟我下去’,便将手中的长剑交给了兰封,然后拔出了刚刚为救珍妃而刺入了流国刺客身体的那柄剑,提着剑缓缓地走下高台。
杨初丹站在柳琴夫人面前,居高临下地微笑说:“可能会让夫人失望了,只是皮肉伤而已,不知道夫人在刚刚的占天之术里,有没有看到自己的结局?”
“呵……你以为我刚刚是胡编乱造,”柳琴夫人低笑起来,松散的发髻让她看起来仿佛一个疯妇,“这是深阳国国师的预言,商国的武王星将陨,杨初丹你也会输给察尔科。”
柳琴夫人的话太让人心惊,无人敢吱声,会场中透着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氛。
站在杨初丹身后的兰封握剑的手紧了紧,殷沐走过来,目光冷漠地看向柳琴夫人说:“你们流国的边城已经被察客族破了么,柳将军应该还活着,你跟察尔科达成了什么协议,敢来这里刺杀杨初丹。”
“别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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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模作样了,”柳琴夫人尖声大吼,疯狂地扎挣着被伏制的身体,“这不就是你们的计划么,明明能够将察客族一网打尽的,但是你们却让他们来到了流国的国境,就是想要趁火打劫,举兵进入我国。”
旁边被轻骑卫兵保护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有羞愧的,有心虚的,也有觉得后悔的,因为杨初丹请奏过继续追击察客族,但是被他们用固权,想要报仇,弹劾了下来,而且皇上也一直没有松口,圣心难测。
“是朕没让她出征。”商献弦音般嗓音在寂静无声的会场格外的清晰。
跪在地上的柳琴努力地仰头看向商献,商国这位美得有些诡谲的帝王,双眼中只有无尽的冷漠。
其实许多朝政大臣都知道杨初丹与商献过去的事,但是在他国使臣面前,也不能说皇上与大将军有私情未了,所以不想让她离开都城。
殷丞相用沉稳又平静的声音对柳琴夫人说:“大将军在返回都城不久就提议再出征,只是我国征战许久,恰逢新帝登基,大将军又带回来了凯旋的消息,所以皇上一直考虑要不要休养生息,大将军的提议就被一直搁浅着。”
柳琴夫人愣住了,她眼中闪过一丝悲戚,然后听到八皇子哭嚎着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柳夫人,我还不想死,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八皇子的哭声让柳琴夫人露出颓败的表情,她低声说:“八皇子,臣妇带你出来,是为你谋求一线生机。”
八皇子眼中满是恐惧,泪水糊着眼睛,他哭得一抽一抽地看着柳琴夫人,柳琴夫人叹息说:“我国边城已破,察尔科没有屠城,而是掌控住了边城,军报发不到皇城,夫君……在地牢之中,被察尔科砍去手脚,不得已,我只能和察尔科达成了协议。”
柳琴夫人的话让在场的官员们都暗暗心惊,尤其听到镇国的柳将军被砍去了手脚,不禁让人想到杨家的二公子,虽然被救了回来,但也是身有残疾,可见察尔科是多么的心狠手辣。
“他让你确保杨初丹会出征流国。”殷沐说。
柳琴夫人惊奇地看向殷沐,然后释然一笑,如释重负地说:“不愧是料事如神的殷军师,没错,我必须这么做,我夫君被他砍成废人,其实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但是……我不能让察尔科屠城……”
“柳琴夫人,我明明已经邀请你明天继续聊一聊,为什么你依然要选择今天动手呢?”
听到杨初丹这么问,殷沐斜了她一眼,这家伙还记得赌约的事情,而且输得很不服气。
柳夫人回答说:“明天春猎围场,你们人人都有武器,而且我的武器都藏在这伪造的奇石中,只有献礼的时候能拿出来。”
杨初丹不甘心地说:“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不让你的随从留在会场里,你不是连人手都没有,春猎我们一定会允许你带护卫与随从。”
柳夫人奇怪地看了一眼杨初丹,但还是对杨初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会场的门卫不是我随从的对手,但是春猎的护卫应该都是你的士兵,因为早朝觐见时,商帝说春猎你有职务在身。”
杨初丹眸子微动,竟然是如此,看现在会场就知道,她的士兵只是受了伤,但是有不少皇宫的侍卫都被抹了脖子,若是在春猎动手,连能被抹脖子护卫都没有。
“夫人心思如此细致,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女子,”杨初丹微微一笑,拿过兰封手中的剑扔在了柳琴夫人的面前,“我尊重你的选择,很可惜,你埋骨异国,不能回到你守护的城,也不能与柳将军葬在一处。”
“我与夫君膝下无子,麻烦八皇子为我们收尸吧。”柳琴平静地说。
杨初丹意示士兵松开柳琴夫人,低声说:“柳夫人,这是我能给你最后的尊重。”
柳琴夫人捡起地上的剑,缓缓地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等一下,别这样做,大将军,今晚之事是柳夫人太莽撞了,我愿意替她赎罪。”八皇子用力地将头磕在地上,撞得头晕眼花,鲜血渗出。
杨初丹轻轻挑眉说:“八皇子,你冷静一下,你磕得晕死过去,谁给柳琴夫人收尸呢?”
八皇子恐惧又无措地瞪圆了眼睛,柳琴夫人知道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算是杨初丹保证八皇子暂时能活着。
“大将军果然是一位奇女子,”柳琴夫人微微一笑,平静而从容,美得仿佛一朵在风中摇摇欲坠的花,“希望那位即将陨落的星辰不是你。”
血花绽放,花朵终是被风打落,只剩下失去生命的残破花瓣。
“除了八皇子,不留活口。”
杨初丹的视线平静地扫过四周,那双总是明亮而柔和的桃花眼中是兰封从未见过的阴冷,她仅是静站在原处,周身就仿佛蕴藏着令人心底生畏的血意。
她依然是杨府那位贵气而清正的三小姐,但也是一位征战多年的将军,死亡与鲜血让她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漠且无情的气息。
兰封偶尔能够察觉到她犹如猛兽的一面,但是对于他来说,她更像是太阳。
不,或许是,她察觉到了他敏|感的情绪,知道他有着灰暗的过去,所以愿意成为他的太阳,对着他会收起狠戾又冰冷的那面,就如同猛兽收起獠牙与利爪,为了让他安心,让他温暖,努力地保护着他。
一瞬间轻骑兵动作非常整齐且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利剑抹上了被伏刺客的脖子,会场刹那间有尖叫声响起,一下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有不少官员的女眷都吓得要晕过去了。
“各位大人,为了不让我受伤的消息传出去,所有来自流国的刺客均以灭口,”杨初丹捡起柳琴夫人自刎的长剑,剑刃上还沾着血液,她微笑说,“希望各位也能管好自己的嘴。”
不少官员眼中已经露出畏惧,商献在高台上发出命令说:“大将军受伤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朕会严查源头,并治他为叛国之罪,来人把珍妃给压下去,刺杀朝堂重臣,这是重罪!”
“皇上,老臣请皇上给珍妃娘娘一次机会,她从未经过如此血腥之事,”李太师跌跌撞撞上前跪下磕头说,“一定是受到惊吓了。”
商献冷着脸,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太师已经向杨初丹磕头说:“请大将军饶恕老臣那不懂事的孙女,她从小就跋扈,老臣之后定好好训斥她,让她给大将军磕头认错。”
殷沐皱眉,不愧是珍妃的祖父,脑子也不正常,竟然想让杨初丹向皇上替珍妃说好话。
“此事由皇上定夺。”杨初丹毫不在意地说,她才不想管商献后宫的事,珍妃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但是肯定和商献脱不了关系,她甚至怀疑是商献暗示珍妃这么做的。
“如今流国的刺客已经伏诛,立刻给大将军请太医。”商献对身旁的刘公公下令,杨初丹出声阻止了刘公公说:“皇上,只是小伤,不劳烦宫中的御医了,臣受伤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商献皱眉,盯着她的伤口,但是也看不出她到底伤得重不重,随即他的视线转到流国八皇子,这个唯一幸存的流国来访者。
流国八皇子哭得眼睛发晕,磕破的头也很痛,心中只有恐惧与慌乱,尤其发现自己被商帝的视线锁定之后,他犹如暴露在阳光之中的鬼魅,生死不由他。
“八皇子,哭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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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高兴吗?”杨初丹抓住流国八皇子的衣领,看着他哭得一塌糊涂的脸,挑眉说:“我将出兵流国,由你引路,能够带回援兵,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那张曾经让八皇子觉得美得张扬,宛若神像一般尊贵的女将军,此刻仿佛是修罗,他吓得面无血色,尤其四周都是流国人的尸体,恐惧感宛若蚂蚁般密密麻麻,充满他浑身每个部位。
“皇上,八皇子作为贵宾,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在出征前就暂住在杨府吧。”
杨初丹说完,也不等商献回应,做了一个手势,她的士兵上前压住八皇子。
“你的伤……”商献满心满眼都担心杨初丹的伤,根本就无心思考别的事。
殷沐上前一步,行礼说:“皇上,大将军的伤并无大碍,等下让军医包扎一下就好了。”
“皇上,恕臣先行告退。”杨初丹鞠躬行礼,然后给殷沐一个眼神,殷沐微微颔首,让人打开了会场的门,然后杨初丹带着殷沐与兰封一同离开了会场。
三人一上了马车,殷沐就连忙问:“你的伤到底怎么样?”
“回府再说。”杨初丹嘴上回应着殷沐,眼睛却看向兰封,兰封抱着她的剑,双眼有些失神,背脊微微弓起,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
杨初丹伸手抓住兰封的手,兰封转头看向她,杨初丹很担心兰封会哭,但是兰封却对杨初丹露出了笑容。
一种莫名的疼痛让杨初丹觉得有些难忍,不是肩膀上被利刃刺伤的疼痛,而是兰封的笑容让她怜爱到心痛。
她的夫君啊,平时总是会被她逗弄到掉泪,但是当他真的感受到痛苦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哭泣的。
第64章风起—
殷沐对商献说有军医这个不是为了回府而胡说的,这次回来,她们真的带了一名医者,而且还是边城有名的大夫,会带这个大夫来都城,并不是怕有伤者需要治疗,而是他主动要求的,为了就是来都城的药铺看看。
这位大夫姓钱,已经年过六十,但是精神健朗,白天他一旦进了城,会很难找到他,但是现在天色已晚,他正在帐篷里磨药。
“钱大夫,大将军受伤了,你快跟我来。”
听到轻骑队长时朗这样说,着实是吓了钱大夫一跳,他医药箱都来不及整理,将最近调制的伤药都扔进医药箱之后就连忙往外走。
为了早点到杨府,时郎直接骑马带着钱大夫狂奔到杨府,差点给钱大夫折腾得喘不过气来。
张管家一直等着时郎带大夫回来,看到时朗骑马带着一位背着医药箱的老者,他连忙鞠躬说:“是钱大夫么,等你好久了,请跟我来。”
钱大夫点头,跟着张管家一路来到了杨初丹的房间,进了房间才得空缓了一口气。
“钱大夫,麻烦给杨初丹看一下。”殷沐一边说,一边给钱大夫倒了一杯茶。
“先让钱大夫缓口气,反正都已经做过简单的处理了。”杨初丹毫不在意地说。
钱大夫看着杨初丹肩膀的伤口,皱眉问:“刀已经|拔|出来了?”
“是杨初丹自己拔的,刺进去以后,她当时就|拔|出来了。”殷沐如实已告。
钱大夫叹气,一旁的兰封抿唇问:“大夫,她这样拔刀是不是加重了伤口?”
“这伤口很深,要是拔刀时没有分寸,可能会造成大量失血,”钱夫人板起脸对杨初丹说,“大将军,要是换了旁人这样随意拔刀,真是会要命了。”
“我有分寸,而且当时的情况,我插着那把刀,一下子就能让人看出我的伤口很深。”
杨初丹虽然把流国带来的刺客都灭口了,但是她还是担心会有她受伤的消息走漏出去,她不能让人察觉到她受了什么样的伤。
钱大夫皱眉说:“缝合上药,别随意动武,若是撕裂了,后果更严重。”
“行。”杨初丹难得老实地应声。
“行什么啊,钱大夫说的你办得到吗?你马上就要出征了,还怎么养伤?”殷沐狠狠地瞪住杨初丹。
“出征……?”钱大夫瞪大眼睛,最近他都沉迷于都城的药材铺,也不知道这些消息。
“对,钱大夫最近可能要出征流国,察尔科已经破了流国的边境。”殷沐沉下眸子,“她这伤是不是会影响她……”
杨初丹连忙打断殷沐的话,板起脸说:“诶,殷沐你不要说这种丧气的话,我以前受伤的时候也能正常的上战场啊。”
“你以前上战场交手的人可不是察尔科,察尔科的武艺你不知道么,你胳膊没伤的时候才能打个平手,杨初丹!!!”殷沐瓷白的脸颊上泛起潮红,不难看出她的情绪很激动,就连上次杨初丹拆穿她瞒军报,两个人争执起来,她情绪都没有现在如此明显的起伏。
殷沐走过去抓住杨初丹里衣的领子,她直视着杨初丹,那双平时只有冷淡而漠然的眸子,此刻仿佛云雾缭绕,让人难以捉摸,但是杨初丹还是察觉到了她眼中的悔恨。
“要是这次输了,杨初丹,我们就一起去死。”
她一字一句说的真切,带着能够刺入人心底的狠戾。
杨初丹沉默了一下,汹涌的情绪都被她压在心间,她没有表露出半分。
“殷沐你这家伙……该不会是喜欢我吧……?”杨初丹眯起眸子问。
不止殷沐愣住了,旁边的钱大夫和兰封也是惊得呆住了。
“你在这里说什么胡话呢?”殷沐扬手打了一下杨初丹的脑袋,感觉心中的郁气与怒火都被她这不着调的话搞没了。
“你不是有意中人了,那个意中人该不会是我吧,那可不行,虽然咱们多年情谊,但是我已经有兰封了。”杨初丹说完还对兰封眨了眨眼睛。
听到杨初丹说这话,兰封缓了一口气,确定她就是在故意捉弄殷沐,也猜到殷沐这个意中人应该就是指季常了。
“我看你被扎的不是肩膀,而是脑子吧,你要不要让钱大夫给你看看脑子?”殷沐毫不留情地说。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我一起死?”杨初丹微微挑眉,“因为到现在为止都是你的计划,所以你用死负责?”
殷沐沉默,杨初丹察觉到了她的急躁,她心中甚至已经有了悔意,这些年在外征战,她与杨初丹联手,几乎是战无不胜的,所以她觉得一切都能在自己掌控之中。
察尔科的分军确实在她的计划之外,但还在她可以处理的范围内。
商献那边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办法阻止杨初丹出征,她也让那些一直针对杨初丹的官员感受到了被察尔科逼近的恐惧,也让他们明白要是没有杨初丹,那么现在的商国怎么可能这么安稳。
只是没有料到珍妃会这么做,这个珍妃完全不在她的计划之内,硬要说的话,不管是朝政的棋盘还是军事的棋盘都与珍妃无关,珍妃连个棋子都算不上。
就是这么一个棋子都算不上的东西,竟然成功暗算了她棋盘上的将,受着伤的杨初丹与察尔科动起手来,肩膀的伤会成为她致命的弱点。
“你们先不要争执了,让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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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先给初丹治伤,”兰封冷静地|插|入她们的对话,“既然出征是无法避免的,尽量让伤口早些愈合。”
殷沐缓了一口气,坐回了椅子上,没有再开口。
钱大夫也不多言,手法熟稔的开始给杨初丹缝合上药,兰封双手在衣袖里紧紧握着,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伤口……
杨初丹到是很平静,静静闭着眼睛,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直到钱大夫合上医药箱,兰封立刻上前为她披上外衫,然后想要问一问钱大夫给杨初丹伤口换药的事。
“最近就让钱大夫先住府上吧,也方便他在城里逛药铺。”杨初丹微笑对兰封说,“你带钱大夫去见张管家。”
兰封点头应好,觉得有钱大夫在府上随时留意她的伤确实更好,但是给她换药这事,他想认真请教一下,然后由他亲手来做。
看着兰封与钱大夫离开了房间,杨初丹拽了拽身上的外衫,听到殷沐说:“我也先回房间了,你先休息吧。”
“殷沐……”杨初丹轻轻开口,殷沐转头看向她问:“还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接下来的一切行动,你必须要按照我没有受伤那样进行。”
听到杨初丹这样说,殷沐眉头细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若是杨初丹没有受伤,那么整理好御林军那边的人数,就应该立刻出征,只是这不利于杨初丹养伤……
“你果然在顾忌我的伤,”杨初丹低叹,“这伤是我自己大意,忘记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只是,若是没有在计划的时间到达流国,我们会变得很被动。”
“明白了,我会考虑,剩下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安排好。”殷沐冷淡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
“还有一件事,之前一直想要跟你说,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杨初丹声音顿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肩膀的伤口,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说,“原本我是想听一听你的意见,但是现在,我自己已经决定了。”
殷沐与杨初丹四目相对,半响,殷沐又回到原位坐下,冷声说:“你该不会想交代遗言后事吧?”
杨初丹勾起唇角,手轻轻搭上自己受伤的肩膀,低声说:“要是继续这么下去,我才真的快要交代后事了。”
殷沐眸子微暗,觉得心中郁气翻涌,她呼了一口气,但是依然没有什么作用,皱眉说:“这也不是什么忌讳的话题,现在必须有两种准备,赢与输……”
“殷沐,”杨初丹微微一笑,因为疼痛而苍白的脸颊却透着一种冷戾,“你这个输赢指的是我个人还是军队?”
殷沐怔了一下,垂下眸子没有回答,心中却已经明白了杨初丹的意思。
“你应该明白,就算察尔科手中军队的人数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但是远远不及我们,而且我们还可以从后面偷袭他们,赢是必然的,殷沐。”
殷沐的手抓着自己袖口,反复摩挲着,低声说:“可是,察尔科的目的是杀了你,若是让他达成这个目的,还算什么赢!”
“但这是战争,输赢从来不应该是以我们个人为准,”杨初丹起身,殷沐想要扶她,她抬手阻止殷沐,挑眉说,“我是肩膀受伤,又不是腿瘸,用不着扶我。”
“我知道。”殷沐说,然后看到杨初丹走到房间的书案旁,她以为杨初丹要喝水,结果杨初丹拿出了虎符,殷沐眼角不安地跳了一下,她皱眉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记不记得柳琴夫人被擒之后说了什么?”杨初丹反问。
殷沐凝神,杨初丹受伤之后,她当时心乱如麻,毕竟没有想到杨初丹会在这个时候受伤,柳琴夫人的话她都没太放在心上,殷沐回想了一下,沉声说:“深阳国国师。”
“对,柳琴夫人说那个星辰预测,不是她乱说的,是深阳国国师的预测,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吧。”杨初丹说的点到即止。
殷沐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说:“深阳国与流国接触过,但是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南边的怀江国估计也派人在观望情况。”
“嗯,自我从军之后,一路凭你的计策与我的武艺,成为了现在的大将军,已经成了这个国家的代表,但是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就是商国的代表,我倒下了,这个国家也会倒下。”
殷沐明白杨初丹意思,正是因为明白,心中又惊又冷,杨初丹现在的位置太高了,自己国家的人盯着她的权势,而其他国家的人盯着她的命。
“那么你想要舍弃这虎符吗?”殷沐平静地问,“那你拿什么和商献制衡,你最先失去的就会是兰封。”
“那天我带兰封去放水灯,”杨初丹的手指轻轻抚着虎符,“他说想和我埋骨在一处。”
殷沐并不觉得惊讶,这确实是那位兰公子能说出的话,杨初丹已然成为他的全部。
“可是他为什么要陪我埋骨于战场呢,那会让我觉得他与我成婚是一件不幸的事,”杨初丹的手离开了虎符,静静与殷沐对视着,“殷沐,我不会后悔自己做出的任何选择。”
殷沐轻轻点头,将手伸向虎符,在快要触碰到它的时候,她抬眸看向杨初丹问:“你答应兰公子了吗?”
杨初丹没有回答,殷沐明白了,杨初丹并没有给兰封明确的回答,她回避了这个问题,殷沐抓住虎符说:“那么就按照你的想法,我们好好的计划一下吧。”
杨初丹微微点头,弯起唇角说:“殷沐,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一战胜利的都将是我。”
“这不是当然的么。”殷沐微笑,然后对杨初丹摆了摆手,“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你休息吧。”
第65章星辰—
兰封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殷沐正好离开,两个人点头问好之后,兰封走到庭院正中央的时停下了脚步……
烛火映出了她的身影,她站在桌案前不知道在看什么,只要他走进屋子,就能够得到她温暖的怀抱。
可是这一切不是理所当然的,一旦她披甲出征,他就没有办法再轻易地得到她的拥抱了。
兰封一时间心底有些生畏,他退后了几步,坐在庭院的石椅上,仰头看向天空,夜色深深,能够清晰看到夜幕上的星辰,有明有暗,他突然想起柳琴夫人伪造的那个奇石。
奇石是假的,但是预言是真的。
——商国的武王星将陨。
他感受到了锥心之痛,很多人似乎都在期待着强大的她倒下的那一刻,甚至是想看她会以什么方式死去。
为什么他的心爱之人要被人如此对待呢,那些人凭什么只是靠着一个占天之术,觉得自己窥得了天机,就来预言她的生命会什么时候结束。
兰封凝视着天空中最亮那颗星星,在夜幕无数的星星中,它是那么耀眼而明显,让人一眼就能够发现它,他的心爱之人也是这样,耀眼而高高在上……
兰封伸出手,只有凉风拂过他的指尖,并不是能够看到,就可以触及,她会一直高高在上,永远不会坠落而下,变得属于某一个人,因为坠落即消亡。
兰封的手臂在将要放下的那一刻,他的手臂突然被人托住,他转头,看到杨初丹正站在他的身后,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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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屋里走了出来。
“在做什么,”杨初丹微笑,顺着他手臂的方向看去,发现了那颗亮眼的星星,她歪头问,“莫非我的夫君想要天上的星星吗?”
兰封轻轻摇头,连忙起身说:“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屋,别着凉了。”
“我的夫君一去不回,我当然是出门寻他啊。”杨初丹抓着兰封的手臂,将他拽向自己的怀里一把抱住。
“别闹,小心伤口。”兰封紧张地说。
“受伤的是肩膀,不是胳膊也不是腿,你和殷沐都担心过头了。”杨初丹无所谓地笑了笑,但是兰封却很认真地说:“我真的很担心,我们进屋好吗?”
杨初丹只好点头,跟在兰封身后回了房间,在进屋之前,她又转头望了一眼那颗星星。
“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星星,在柳琴夫人死之前,我就问问她那个石头怎么做的,弄一个掌心大小的给你把玩。”杨初丹有些遗憾地说。
兰封的视线扫过桌案,看到上面放着流国的地图,他收回视线说:“早些休息吧,明天是不是还要上朝,我会早起帮你换药穿衣。”
“兰封。”坐在床边的杨初丹叫住准备熄灯的兰封,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眨着眼睛说:“过来坐。”
兰封走过去,站在她的对面,抿唇说:“早些休息好吗?”
杨初丹观察兰封的表情,然后摸着下巴说:“是不是没有想到我会受伤,所以吓到了对不对?”
兰封垂下眸子,不看她也不说话。
“明天是春猎日,没有早朝,我受伤就暂时不出席了,都交给殷沐了。”杨初丹对兰封勾了勾手指,“是不是心乱得把春猎的事都忘记了,你练了那么久的弓箭,我却不能带你参加春猎,总觉得很遗憾呢。”
“并不是什么值得遗憾的事,我弓箭练得也不够好。”兰封低声说,屋内陷入一片寂静,兰封没有听到杨初丹的声音抬起头,发现她正在静静凝视着他。
兰封心脏猛得快跳了一拍,那些掩藏起来的情绪在她那双清亮而冷静眼眸的注视之下,他感觉马上要压制不住了。
“兰封,无论是觉得失望,还是心里有了不快都别压着,有我在呢。”
她声音既温柔又沉稳,似甘甜的蜜糖能够让人心生动摇。
“不是失望,也没有不快,初丹。”兰封与她对视着,漂亮双眸中云雾霭霭,仿佛有大雨将至,他看着她的肩膀说,“是难过,愤怒,还有不甘,这些才是我心中现在的情绪。”
杨初丹怔住了,显然是没有想到会听到兰封这么说,如此听来,她还真的是一点都没有说对。
兰封轻轻侧头,他的容颜在朦胧的烛光中美得有些不真实,他注视着她说:“猜不到我这些情绪从何而来吗?”
杨初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乱说,所以老实地点了点头。
“若是可以,我很希望自己能够替你承受这一刀,但这是不可能的,我只能看着你受伤,所以很不甘心。”
兰封轻轻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调整情绪,杨初丹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说,只有知道他心中郁结从何而来,她才能知道怎么哄他开心。
“那些希望看你从高位跌落而下的官员,深阳国国师随意的预言,皇上那位发疯的妃子,这些人到底凭什么这样恶意对待我的重要之人,我也想用最恶意的方式去对待他们,诅咒他们,让他们都心碎到死掉。”
杨初丹心中暗叹,兰封心中所有的情绪,全部都是因她而起,没有一点是为了他自己。
“兰封。”杨初丹刚刚开口叫他的名字,兰封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坐在床上的杨初丹刚刚想要仰头看他,他已经跪在了她的面前,仰视着她说:“初丹,最让我难过的是,那位柳琴夫人的死,让我知道,原来有时候能够与心爱之人埋骨一处是奢望。”
杨初丹眸子微暗,她的双手轻轻捧住兰封的脸颊,大约刚刚在庭院里吹了冷风,他的肌肤还带着凉意。
杨初丹温热的掌心覆盖上他肌肤的瞬间,这温度一点点渗入他的身体,搅弄着他压制在心底的情绪,让兰封暗暗咬牙,眼泪却依然不顺他心意的落了下来。
泪珠从他的眼角落下,划过他的双痣,留下令人心疼的泪痕,杨初丹用指腹抚掉他脸上的泪痕,温柔地说:“兰封,坐上来,别跪在地上。”
兰封轻轻摇头,有些委屈地说:“我怕会碰到你的伤口。”
杨初丹无奈一笑,将他拽起来说:“那我们躺下说,好吗,我们可以慢慢聊,明天都不用起早。”
兰封点了点头,走过去熄了灯,然后走到床边说:“我今天要睡在外面。”
杨初丹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有些低落地说:“但是我睡在里面的话,就没有办法侧身看着你了。”
兰封沉默了一下,还是睡在了里面,他刚刚躺下就被她的手臂勾住,他贴近她的身体,低声说:“别闹,碰到伤口怎么办?”
“我有分寸。”杨初丹低笑回答。
“对,你什么都有分寸,自己说拔刀就拔刀。”兰封说着想要与她扯开距离,却感觉她加大力道不让他离开,他不敢挣扎,怕她再用力会牵扯到伤口。
他在她的怀里闻到药味,刺鼻又苦涩,应该是钱大夫为她上的伤药,脑海中又浮现出,他在高台之下看着珍妃拿出匕首刺向她的场景,那一刻,他推开前面保护他的士兵立刻跑向她……
那匕首就插|在她的肩膀,他的双眼只能看到她伤口周围刺目的鲜红,这刀如同扎在他的心脏上,他觉得头晕目眩,从里到外都在恐惧和疼痛。
“兰封,别哭。”她轻轻抚着他的长发。
泪水由不得他控制的倾泻而出,闻着她身上苦涩的药味,他觉得自己的心中也泛起一种令人窒息的苦涩。
“你心中所有让你难过的感觉,都是因我而起。”她轻轻吻上他的额头,温柔地包容着在低声哭泣的他,“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兰封捂住自己的眼睛,但是声音依然哽咽着,颤抖着说:“骗人,这是哄我的话,你马上要出征了,也许还会受伤。”
“那我不出征比较好吗?”她贴近他的耳边低声问。
“不是的,我没有那么想……”兰封心中一慌,他不会干涉,甚至想要改变她的决定。
“没关系的,兰封,这么想也没什么关系,”她声音中带着理解与包容,她的手抓住他的手腕,捏着他手腕上的佛珠说,“我会比神佛更快的实现你的愿望。”
兰封抓住她的手,蜷缩着身体,将额头贴上去,泣不成声地说:“可是,你明明没有答应我……”
他的泪水落在她的手指上,这本应该毫无分量的泪滴,让她感觉到有千斤压在心头。
“兰封,为了你,我也不会死在战场上,就算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我的命运,”杨初丹紧紧地抱住他,然后吻着他的眼角说,“你相信我吗?”
“我一直都相信你啊,从相遇那一刻起。”兰封伸手抚着她的脸颊,眷恋而小心翼翼,他从来不想要遥在夜幕之中的星星,他真正想要的星辰就在这里,“初丹,那一天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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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主人的不是那只流浪狗,是我啊。”
那一天她来到漆黑的小巷中,对他施以援手,让他心中拥有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我将那个流浪狗葬在它认定的主人坟墓旁,是因为我觉得能够死在‘主人’身边是幸福的,那是它给自己找到的归宿啊。”兰封贴近杨初丹,轻轻吻着上她的唇,辗转缠绵,声音中满是祈求地说,“你是我的归宿,别让我连一只流浪狗都不如啊,初丹。”
“怎么会这么想,兰封,就算我们没有在宴会上相遇,我也会去寻你的,”杨初丹抚摸着他颤抖的背脊,温柔地说,“你是我发现的,美得仿佛皎月,不染尘埃的月神。”
“可是我……我在清梦楼里……”兰封紧张地有些结巴,她会发现他是出生在风月场所的人,不是她想象中那般出尘的人。
“到清梦楼见你是需要花钱么,但是我很有钱,你知道的,”杨初丹低笑,“也许能直接把你买回家,你父亲要是不愿意,我用权势压他,让他把你卖给我。”
兰封紧张地捂住她的嘴,瞪着眼睛说:“你又逗弄我,你才不会这么做,这是强抢男民……你是一个大将军,肯定会被百姓编排,去皇上那里弹劾你的奏本要更多了。”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不会这样做,无论多么光明磊落的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而且皇上都拿我无可奈何,”杨初丹笑起来,咬住兰封的耳垂,放在兰封背脊上的手慢慢地移动,感受着他身体的微颤,“我有钱有势,你怎么都逃不掉的,兰封。”
兰封捂住耳朵,泪水不知不觉已经停止了,反而脸颊开始发烫,他低喃:“原本就是逃不掉的,还不知道你身份的时候,我就逃不掉了。”
“是么,我什么身份你都喜欢我吗,万一我是一个绑匪呢,上朝廷通缉榜那种。”
听到她这么问,兰封无奈一笑说:“那我就只能跟你亡命天涯了。”
察觉到兰封的声音中有了笑意,杨初丹轻轻地点了一下兰封的鼻尖,“放心,一切都有我呢,兰封。”
“嗯,所以你是答应我了吗?”兰封有些期待地问。
“我不会让你陪我埋骨于战场,无论命运怎么安排,我为了你都会逆了这命运。”
她握着他的手,郑重而虔诚地诉说着誓言。
“我若是那即将陨落的武王星,那么我坠落不是因为消亡,而是想要去你的身边。”
兰封心中涌起酸涩却又无比甜蜜的感觉,要是这样,他还有什么畏惧呢,耀眼的光,美丽的星辰,会从遥不可及的地方为他降落,无论是得到光的温暖与光明,还是与那星辰一同暗淡消失……
能够在她的身边,陪伴她走向她的命运,这就是命运对他的恩赐。
第66章私访—
兰封一夜都没怎么睡,因为担心杨初丹会疼得睡不着,后来看到她睡着了,他又担心她会压倒伤口。
天蒙蒙亮的时候,兰封小心翼翼地起身,想要在不惊动杨初丹的情况下离开房间,但是他刚刚起身,手臂就被抓住了。
“初丹……”兰封微微抿唇,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她。
“要去哪,你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听到杨初丹这样说,兰封连忙转头看向她,担心地问:“你是不是没有睡好,是因为我总给你盖被子,还是伤口太疼了?”
“兰封,你担心过头了,甚至都不能安心入睡。”杨初丹起身轻轻抱住兰封,“你安心的睡一会,好吗?”
兰封轻轻摇头,苦笑说:“我睡不着,会想起你被刺伤的画面,会担心你忍痛不说,更担心会不小心碰到你的伤口。”
“那就陪我躺一会。”杨初丹说。
兰封犹豫了一下说:“不了,我去给你熬点粥喝,顺便给你炖些补汤。”
看到兰封这副样子,杨初丹就知道如果不让他做些什么,他真的难以静下心来。
“那蔬菜饼,你做给我吃。”
兰封没有想到她还记得晚宴时的闲聊,他心中泛起一丝欣喜,点头说:“好,那你再睡一会,小心别压到伤口,我去洗漱,一会将早饭给你端过来。”
“我不睡了,我等你回来。”杨初丹伸手想要去抓外衫,兰封快一步为她披上,低声说:“我来帮你穿衣洗漱。”
杨初丹原本想说她自己可以,但是看到兰封期待的双眸,只好点了点头。
“等下吃完早饭,我就帮你换药,我想了一下,再给你做些补气血的汤,不过钱大夫给开了药方子,今天你可能还要喝药……又是药又是汤,你会不会喝不下?”
兰封拿起梳子,发现杨初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莫名觉得有点害羞,抿唇说:“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嫌弃我唠叨?”
杨初丹连忙说:“怎么会,就是觉得能够被夫君如此关怀,这刀也算没白挨,就是很心疼你的寝食难安。”
“乱说什么,我都要担心死了,你还说什么刀没白挨。”兰封板起脸,将她带到了梳妆台前,轻柔而小心地为她梳着长发。
“是我说错了,刚刚你问的,药和汤能不能喝下去,”杨初丹抚着下巴,一脸认真地回答,“要是你喂我的话,我想是可以的。”
“你不是说胳膊没有问题,既然能拿勺子,为什么还需要我喂?”兰封反问,他才不想大早晨就被她逗得面红耳赤。
杨初丹眼睛眯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兰封会这么平静的回答,她一把捉住兰封为她梳头的手,然后转身看向他,故意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兰封怔住了,显然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这样惊讶,他应该没有说错什么啊。
“我……”兰封刚刚开口,就看到她弯起眸子,笑容中有显而易见的促狭,杨初丹笑眯眯地说,“我也没说让你用勺子喂我啊。”
兰封疑惑地轻轻歪头,却见到她撅了撅嘴,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但是杨初丹抓着他的手腕,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紧张又害羞的样子,她低笑起来,呼出的气拂过兰封的指尖,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兰封忍不住握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