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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三十就破格提拔的支队长啊,副处级,局里二把手,在整个江州市里公安系统都掀起了轩然大波,风言风语一直没断过。如果不是秦居烈实在锋芒太盛,本人履历十分传奇,他从出道至今参与太多重案,连破奇案,一路来亲手捕获的悍首匪徒数以百计,力压无数老人,凡事亲力亲为,身居高位后依然勤勉,升迁速度又怎么会那般快,用坐火箭来形容也不足为奇。

张局本人也唏嘘,以前小秦顶多脾气是稳重,后来直接往威严深沉发展,这也很好理解,毕竟脾气好压不住内外声浪。

“今年呢?”秦居烈眯起眼睛,眼神犹如一把锋利的刀,谁见了心底都怵两下。他也不想翻旧账,不过一年365天无假,连续三年,现在可坐稳了?

张局懂他眼神的潜台词,迅速话锋一转,“休!今年绝对给你休!”

他不含糊,把结案报告往旁边一推,先拿出批假条,拿起钢笔就开写,这假条不光要手写,警务系统也要录入,这一写酣畅淋漓大方得很。末了还笑眯眯地打量他,善意调侃道:“也是该放假了。”

张局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态随意又亲昵,带着过来人的打趣:“今年回去过年,顺便把终身大事解决了吧,你跟蒋飞这么多年一直单着,多不像话。”

“蒋飞那小子都要三十了,玩心还重,抱着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想法,喝酒抽烟胡吃海喝一个没落下,他那副德行,哪个姑娘敢找他。而你不同,你家里这几年八成催得紧。”

闲来无事,张局长扒拉了一下部门里的单身汉。这一扒拉不要紧,有重大发现,他发现这刑警队里的光棍够多了,这大过年的必须捎出去几个,不能再滞销了。

“……”一点招呼也没打,作为滞销货之一的秦队长拿了假条转身就走。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出警察局,秦居烈回了一趟公寓后,冲了个澡,刮了胡子,换了一身衣服,去了市中心买了年货,才再度驱车回家。

这一回家,他总算知道了张局的未尽之意。见到许久不曾归家的儿子,秦母分明眼前一亮,偏还要环抱手臂,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我的儿,支队长,你总算知道回来了。前几年三过家门而不入,还挺有古人风范啊,今年怎么不继续了?”前两年儿子也回来,可基本来去匆匆,吃了年夜饭和饺子,立刻又赶回警局,留下他们好生落寞。

秦母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冷美人,擅长讥诮讽辣。秦父则英容刚正,在大学里教书,儒雅中透着温润如玉。秦居烈模样跟他们像了十成十,五官轮廓随了父亲,显得英气勃勃、剑眉浓黑,气质却更像母亲,性子比较冷。

一进门就被讥讽,秦居烈脸上很平静,反手关上家门,他知道怎么平息怒火。

“今年待十天。”他把礼物放下了。

一听这时间长短,秦母收敛了一些怒色,“这还像话。”

年纪大了都擅长自我开解,转眼她笑容怒放,于冷凝处眉眼弯弯,再看儿子,不禁心地一软,“今年总算放假了,我的儿,你真是辛苦了。你们办的案子我在电视上都看到了。”

确实不能怪儿子,谁让这城里罪犯那么多。

为了人民群众的平安不辞辛劳,为人父母心底肯定自豪洋溢,可这不妨碍……

“儿子,你都三十了,找到对象没有?”

她在网上常常听到一个说法,长得好看的除了进娱乐圈,都上交给国家了。那既然好看的男男女女都上交给国家了,国家怎么不帮忙分配一下对象呢?

——

学校里气氛正火热,马上就要放假了。

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了答案:“1-5AADCC,6-10CCD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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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同学在对着卷子批改,封阳也是其中之一,他对了答案后,拍了一下脑门,乐了:“哎呀我好笨,怎么错那么多?”

这不又得劳烦学霸了?

他拿起卷子,理直气壮地往前排走。

江雪律也在对答案,最近他收获了许多同情。因为林修杰塌房,还是大塌特塌,连续剧在热搜上演不完,还下场了娱乐记者和不少警察。

学校里不少林修杰年轻的歌迷粉丝抹泪崩溃,大家都以为江雪律也是其中之一,对他无比同情。

江雪律也不解释。

他怎么会是林修杰的粉丝,林修杰还是他送进去的呢,这个世间会有把偶像举报进局子里的粉丝吗?

他猜测封阳应该挺难受。

因为封阳说,他是林修杰的五年老粉。

前段时间他看向封阳:“很难过吧?”封阳似乎愣了一下,很快就呜呜道:“他塌房了,我确实好难过,我要化悲愤为学习,江同学,以后有什么问题我可以问你吗?”

“可以。”

江雪律乐于助人,就这样被缠上了。比如今天,趁他同桌去上厕所,封阳又两条大长腿走过来,霸道地占了同桌的位子,拿起一张全打叉的卷子焦急地问他:“江同学,我怎么错那么多?”

数学老师写下的答案,他居然只对了一道!

周眠洋冷哼一声。

友情里也有占有欲,对封阳这种妄图抢他朋友的行为,周眠洋表现得十分不屑,不由分说地参与进来:“封阳,你错哪里了?我数学成绩也好,我来教你!”

江雪律看了一眼,面对满张落红的卷子也扎扎实实地愣了一下,“……”他已经给封阳讲题有一段时间了,这一次试题难度不高,按理来说不应该全错。

少年又抬头看了一眼黑板,似乎想探寻原因,下一秒他发现症结所在,眉目悄然舒朗,“封阳,你答案对错行了。”他拿起红笔,效仿老师的姿态,重新在这张卷子上批改,这样一改,整张卷子从全错变成了全对。

全对……!?

别说封阳本人了,周围一群人都惊讶了。

众人是很惊讶,封阳脑子原来还挺好使?每一次封阳强行加入他们这学霸小圈,他们都以为是二哈混入了狼群,对方一定听不懂只能大眼瞪小眼。结果这一次对方居然全对!?

虽然这只是一次月考,可对方这成绩居然还突飞猛进了?

封阳则是大吃一惊:!!!全对?一道错题也没有?

见江雪律微微一笑,他生怕江雪律下一句就是“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你走吧,以后别来了。”封阳赶紧揪着学霸雪白没有皱褶的校服袖子,把人扯回来,“等一下,学霸,这一次全对是偶然,其实这道题是我蒙的,你给我讲讲呗。”

江雪律看了一眼钟表:“那我先去厕所,马上回来。”

每一次下课间,这封阳都来逮他,他都没时间解决需求。

“我忘记了。”封阳嘿嘿一笑,有点儿害羞又得意,他感觉自己俨然成了什么校园妖姬,死死缠着学霸无时无刻不让对方离开。即使对方离开了,也为了他,很快就返回座位。封阳心里清楚自己背地里肯定收获无数同学的白眼,可他理直气壮,根本不在乎。

下一堂课还没开始,英语老师进来了,在人头攒动的班级里扫视了一圈,好不容易才在四五十个人头中找到自己的课代表。

老师柔声道:“课代表上来发寒假作业。”

江雪律回来,发现封阳抱着一摞卷子在发,发到他这里时还热情笑道:“老师打印多了,卷子有剩,要不要给你多发几张。”听说成绩好的学霸都喜欢刷题,这里卷子那么多,保管江雪律可以刷个够。

江雪律拒绝了这番好意。

“一张就好了。”多给他,他也不想做第二遍。这种好事就别想着他了。

封阳离开,江雪律才稍稍有些惊讶,“封阳原来是英语课代表?”

周眠洋把卷子对折,放进书包里,这么多作业啊,愁死了。

“高一没分班之前就是了,当时大家都很陌生,英语老师也不知道选谁,听说封阳每年寒暑假都要出国去练口语,就拍板选了他。”事实证明,封阳也只有英语成绩好,次次满分或者逼近满分,其他科目跟瘸腿了一样惨不忍睹。

“我听说明年有竞赛,英语老师应该会选封阳去吧。”

其他同学英语成绩也挺好,可架不住,封阳家境优渥,经常全世界到处游玩,一口伦敦腔味道多正,讲英语时那份胸有成竹的底气,是许多同学缺乏的。

“原来如此。”

“明年有比赛?”江雪律后知后觉,他怎么不知道。

“律啊,你不往办公室去,都不知道,数学老师和物理老师为了你都要打起来了。”

——

寒冬凛冽,街市上处处悬挂红灯笼,江州市家家户户都在迎接新春,过年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千灯区一户人家也是如此。她们往窗户贴了福字、红艳艳的窗户,还往墙上贴了对联。

城内允许放烟火的时间点,噼里啪啦的烟花鞭炮齐鸣,夜空中无数火树银花,灯火比星光还亮,一夜过后,满地都是红彤彤的鞭炮皮。

其他人家里和乐融融,这个家庭里气氛却安静诡异到极点。一个男人正在大口吞咽刚出锅的饺子,一对母女表情凝滞,痛苦得好似凌迟,筷子撂在一边都没动几口。

其中的女儿看不下去了,她躲回房间抹着眼泪,“他怎么会出现呢?他不应该会出现啊!”

她和母亲的日子本来平静又安宁,充满了无限希望,这一切平静都在上个月被打破了。

一个二十年前的逃犯,经过多年潜伏探查,居然找到了前妻孩子的住处,大摇大摆地住了进来,肆无忌惮地鸠占鹊巢大吃大喝,这像话吗?

“妈妈,我去举报,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我过不下去了……”她们这样的行为,算不算隐瞒容留包庇在逃?即使她们遭遇了胁迫。

“不可以!!!你爹会杀人的!!!”谁都可以举报,唯独你不可以,那个男人向来非常警觉,一旦被他知道了,红了眼绝对会出事。

女儿茫然了,那她们怎么办?

神啊,她好希望有一个人,透过茫茫人海,清楚知道她的处境,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有人能帮帮我吗?”

动态已发送。

第一百零七章

另一边南流市,一对小情侣蜗居在室内你侬我侬,天空月明星稀。

女孩想起了那一天,城市上空星辰浩瀚,无需借助任何天文设备抬头都能看到无数耀眼无比的星星,一条银河横卧天际,如流动的瀑布般不断喷洒水珠熠熠生辉,又似一条梦幻般的绸带,飘到所有人心里。

女孩偏过头,心中的爱意几乎满溢,她想起了许多与星辰有关的唯美故事,“有流星,我们许愿吧!”

男人对这一夜星象的看法却截然不同,透过星辰穿越黑色深渊,他感受到了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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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

星辰似乎唤醒了他体内的力量,一道道恶魔低语般声音回荡在他脑海里,他唇角浮现笑意,“好啊,许愿吧。”

距离那一夜已经过去了数月,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她有一种恍若隔世感。

“明川,你最近变得好陌生。”这个屋子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具尸体,正躺在地上,尸体早已完全冰冷、出现全身性尸僵。

他们在主人家里吃吃喝喝,打开主人的冰箱,酌饮主人生前倍感珍惜不肯多喝一口的酒,主人咽气之后,恐怕都死不瞑目。

男人侧眸睨来一眼,口气略显冷漠和敷衍,“也许你从来没有了解过我呢。”他口气很冷,嘴角的笑容却似笑非笑,在灯光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

这是一种什么眼神,是猎人在逡巡自己的猎物,审视对方的价值。男人的手指徐徐落在她的头发、颈侧,动作十分温柔,又十分冰冷。上一秒是抚摸,下一秒可能是扼喉。

这样的杀戮无情,让女孩心跳漏了一拍,她面颊红了,无法控制地意乱情迷、脸红心跳:“没有,你这样我也爱你。”

她说的是真话,字字句句发自内心,那双望向身边人的眼睛里充满了爱意和崇拜。她确信自己爱这个男人,爱他的喜怒无常,爱他的手段残忍,她是心甘情愿成为对方的一把刀,成为被他俘获的羔羊。

男朋友杀人了,非但不举报,反而更加爱他,飞蛾扑火地爱他,无药可救地爱,全身心的灵魂焚毁自己也要爱他。

这种心理叫什么呢,正常人无法明白。

江雪律还是翻阅了各大卷宗才有所感悟。这种现象居然不是寥寥少数,而是世界各地都时有发生。

——

过年了,江雪律第一天去周家吃年夜饭,周家亲戚朋友很多,走亲访友非常忙碌,一大家子气氛很热闹,人间烟火气极浓。周妈妈拼命给江雪律夹菜,对他嘘寒问暖,很顾忌他的心情,望着他的眼神也充满关心呵护。江雪律很感激她,只是心底偶尔还是涌现几分落寞。

第二天他就回家了,大房子里,他坐在床上,心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落寞,仿佛自己是漂泊无定的浮萍,空空落落无依无靠,早熟坚强不过是他的外表。

江雪律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去年在母亲的葬礼上,一位远方叔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律儿你以后就是一个人了,男孩子不能掉眼泪,你要学会坚强。”

江雪律一直铭记这句话,他认为自己很坚强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也唯有几天感到深入骨髓的孤寂。

少年感觉自己身体很冷,寒冷如海潮般席卷而来,厚厚的羽绒服也无法抵挡,忽地江雪律意识到这样的情况不对,他摇了摇头,不愿意自己的情绪低沉下去。

生活仪式感还是需要的。

确定禁令时间还没过,他放了几串小烟花,又给自己煮了一盘速冻水饺,在江美琴女士的照片前,他也摆了一个精致的小碗。每种口味不同的饺子,都精心地放了一小枚。

他希望,无论妈妈在天堂,还是投胎去了,都能吃上一口。

吃完后他就去做作业。

另一边秦家。秦家也是一大家子,过年时七大姑八大姨都要上门,亲戚围坐在一桌,除了年纪小的,基本成双成对。

秦居烈今年回来,吓了所有亲戚一跳。

支队长的威严犹在,再加上他那英俊到锋锐的眉眼,那矫健的身高体型站在人群堆里都鹤立鸡群,下到三岁,上到十六岁,无数小辈被吓得连红包都不敢要,连连摆手说:“不了不了,烈哥,我们年纪大了不可以再收红包。”

仔细看他们神色抵触的脸和听话语中的真诚,竟不是一推三让、欲拒还迎的客套,是真的不敢收,他们怕收了秦居烈的红封,晚上回去做噩梦。一个三岁小孩本来还大吵大闹,在客厅里乱跑,一见到支队长就吓出了奶嗝,默默躲到父母的背后抱大腿。

小孩子没勇气,连跟秦居烈双目对视都不敢。其他跟秦家走得近的亲戚心惊肉跳之余,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什么兴趣!当然是做媒的兴趣!

秦夫人在招待亲戚,她们神神秘秘地找过去,“珍啊,秦队长有对象没有?”彼此都是人精,没见到秦队长身边有人陪伴,也没跟谁牵小手,故大胆猜测。

秦母心中也是一动,都是成年人了,话不用说得太清楚,这不是想要瞌睡来了枕头吗?“没呢,他工作忙!一年到头除了嫌疑人和受害者,就见不到几个人!”

一个三十的支队长居然没对象!?

大家都是熟人,彼此知道家庭情况。秦家背景优渥,浣花区有房,秦父在江大教书,桃李满天下,学生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秦居烈本人在市中心也有一套高层公寓,一线多年刑警生涯更是积累了不少人脉,一个家里不是老师就是警察,人品秉性绝对一流,这样的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居然恰好没对象……

亲戚心脏也怦怦直跳,“我给你发些照片,你们要是相中了,不如年后见见?”双方都感觉一拍即合。

秦母也算突然着急的,儿子二十多岁时她一直不慌不忙,心态始终平缓度过,也没怎么催过。只是忽然过年了,亲戚朋友煽了一下耳边风,一个小辈把二胎都牵过来了,小孩子趴在她膝盖上咯咯咯直笑,秦母才开始后知后觉地焦虑起来。

对啊,她儿子翻年都三十了,对象都没找到一个。不对,没对象也就算了,恋爱都没谈一场。

这正常吗?

似乎有点不正常……难道……

这种焦虑真的莫名其妙。

有事没事在心里火急火燎,她想趁着儿子好不容易换来的假期,在家里的这十天,赶紧把事情安排了。不过她刚说出口,就被拒绝了,秦居烈对相亲根本这种事没兴趣。

秦母很失望。

“见一见怎么了?”第一句话就被拒绝了,她手机里一堆照片毫无用武之地。

“你说实话……”秦母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睛堪比刑警,她口气小心翼翼,“你跟你们队里那个蒋飞,是不是有情况?儿,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不是她思想开明,主要是这时代变化太快了,她上网多了,习惯以开放的眼光看世界。

“……谁跟你说的?”秦居烈望着自己的母亲,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莫名地令人感到一股寒意。

知子莫若母,秦母清楚自己猜错了,不知道该叹息,蒋飞跟儿子没情况,还是儿子是真寡王。

秦母眼睛一闭,忽然想落泪,“那你是不是……那一年……”

秦母翻了翻手机相册,准确无误地翻到五年前,泪水在她眼眶里积蓄,顺着脸庞不断滑下。哪一年?什么事?秦居烈完全没有印象了,一看到照片才想起来。

照片上秦居烈光着上身,健美的躯体、硬朗的胸膛遍布蜈蚣一般刀伤,秦父秦母哭哭啼啼赶来时,医生护士在一旁给他消毒更换纱布和处理伤口。旁人都深吸了好几口气,秦居烈却躺在病床上,每一个垂眸都很冷静,治疗过程也没吭一声,似乎那所谓的“七刀”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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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你去隔壁省出差,跟那群犯罪分子火拼双双进医院,医生说你伤得很严重,犯罪分子毫不留情对你下了狠手,你是不是……那一年就伤到了,否则这么多年来,你怎么没跟人处对象呢?”秦母是冷美人,也是一个爱恨分明的感性之人,想起当年命悬一线的危险和劫后余生的深深后怕,她几乎无法自抑,眼眶通红,泣不成声。

这个猜测更加离谱了。

这么久远的事情,他早就忘记了。

“没那情况,我伤的是胳膊,当年的医疗报告你不是见过?”语气很平静,只是口气低沉如冰。

秦居烈定定地与母亲对视,那双眼黑得骇人,脸庞冷若冰霜。秦母被儿子那眼眸一瞅,登时清楚又是自己猜错了。

“那你没有隐疾,也不喜欢男人,怎么会多年不想找对象呢?你马上都三十了。”秦母擦拭了一下泪水心里纳闷,她能接受儿子找个男人,不对,她其实要求不高,无论男女,是个人就够了。

“……”

不就是相亲吗?

“……”秦居烈神色默然,“行,我看看照片。”这算是敷衍过去了。

“你喜欢什么样?”

这个问题很简单,却把秦居烈问住了。他脚步一顿,发现自己居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脑海里闪过了什么,只是一个闪念,太快了他没来得及捕捉。

感觉到有戏,秦母心中一喜,低柔的声音娓娓道来:“儿子,你就没有体会过那种老房子着火一般冲动激烈的感情吗?”冲动的感情也许无法长久,可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证明一个人没有丧失爱人的能力。

也许每一名警察都有捕捉重点的职业病,秦居烈第一反应拧起浓眉,迅速回头目光犀利:“着火?哪里的房子着火了?”

必须得叫消防。

这纯属条件反射。

第一百零八章

放寒假了,江雪律不需要走亲戚,他有大块的时间进行沉浸与专注。他拿出数学作业,默默地动笔。

本来想做完一张卷子再说,结果一个没忍住,他又拿起数学卷子下的卷宗。

拿出手机,登上社交软件,跟“猫冬雪”说了一句新年快乐,没等对方回复,又说了一句:“我在看你给我的卷宗,给我三天时间。”

你在看卷宗?哪一个案子?

巨大水晶吊灯照耀复古宫殿,墙上装饰画或者装潢都贴满了金箔,如同十七世纪贵妇人的梳妆盒,雍容又华贵。宴会厅里,宾客们端着酒杯,每个人都西服笔挺或长裙蹁跹,觥筹交错间高谈阔论,时而谈笑风生,话题不是国际热议,就是最近的流行。

几名翻译敬业地站在一旁。

国与国之间的政策、世界局势等倒是在一群人精面前,不动声色地交锋。孟冬臣随父亲出席,他实在讨厌这种场合,感到百无聊赖,忍不住扯了扯领子,想要出去透透气。

宴会上也有几个人玩手机,大部分都是宾客的家属或者没有继承权只负责满世界社交的皇室成员。这毕竟不是正式宴会,没有记者在场。

孟冬臣随意拿出手机,见到treasure的消息他精神一振,迅速放下手里的高酒杯,把杯子递给一名路过的服务生,“跟我爸说,我先撤了。”他拿起西装外套,步履悠扬,礼貌地离开宴会厅。

孟父正在和外国人交谈,服务生在他耳边悄声递话时,他颔首:“我知道了,让他老实待着。”作为外交人员,他经常会带家属出席各种社交活动,比如他国大使就会带膝下的小女儿出席,洋娃娃一般的孩子见人就面带笑意。

外国人走了,留下老熟人,都是华国人就没什么讲究了。对方笑着道:“冬臣今天也来了?也不来见见我们这群老家伙。”

“他?算了吧,待也待不住。”如果不是大儿子无法抽身,夫人在首都,他根本不会带小儿子出席,真是坐不住的性格,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大家都知道孟先生膝下有两个孩子,正在为大儿子铺路,小儿子则是放养式。

“冬臣还在读书吧,今后有什么打算?”

“随他去吧,为了摆脱我的控制,他当年出国特地绕过我,小语言学不明白也不肯服输,后来读了几年回国吧,我本想好好安排他,结果他又要继续深造,私下还创办了一个志愿者社团,什么事都想管一管,反正是小打小闹我就随他去了。他今年又跟我说,他要继续跟从他的导师,从事各种研究课题。向上级打了一堆报告,我从中帮他斡旋了一下,结果前两个月他又跟我说,未来世界犯罪率高,他从今往后会身兼多职,其中一个职位是做一个谁的经纪人,帮人家处理国际事务。”

孟父扯了扯领带,正式场合待久了,他也有点胸闷。

比起循规蹈矩、安稳进入他安排路线的大儿子,小儿子的不走寻常路,让他操碎了心。

一番数落之后,他也气笑了,摆了摆手:“你说世界犯罪率高,跟他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过两天假期结束后又要赴任了,他是法律规定上的成年子女,按规矩不可能随我一起去,我没工夫管他。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吧!”

外交部驻外工作人员就是这样,常年在国外勤勉工作,在管教子女的事情上难免疏忽。

老朋友点了点头,打从心底表示理解,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谈到了前段时间的一件事,“记者拍到的是谁?郑秘书亲自护着的人,对方见温先生……”

孟父不动声色,“这事归国安局,咱都是为国家办事的,也不好讨论。”

这可是国家机密。

那些市面上的影视剧大片里,什么美英俄情报特工机构天花乱坠,咱国安跟别人不是一个路子,自始至终将低调踏实贯彻到底。外人最多只能打探到,华国又挖掘到了一个有特殊本领的人才,据说对方年龄还小,身份资料是国家一级情报。

孟父也无法料到,未来他在宴会上面对无数一窝蜂冲进来疯狂想要打探消息的外国记者,还有全球一百多个国家的现场直播,他会面不改色地调动平生多少社交辞令:“这个treasure啊是我们华国人,他的天赋有目共睹,新闻我们都看到了,真是骇人听闻!如果不是treasure会酿成多少悲剧,打击极端主义犯罪组织、维护世界和平是我们全世界共同目标,但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我们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当前局势下呢,我们高度重视他的人身安全,坚决贯彻……”打官腔、继续太极一般打官腔。

“你们国家没有这样的人才吗?我们希望各国的同志有困难解决困难,有问题解决问题,尽最大的努力,莫要让人才遗留在野……努力搜过了也没有?那真是令人遗憾,自古以来,华夏这片土壤就人杰地灵,星辰之力也多有偏爱。”

言下之意,treasure是天赐华国的瑰宝!

你们别问了!问了也不可能告诉你们!想要人才自己找去吧!

——

江雪律翻开孟冬臣给他的其中一份卷宗,少年还不知道,他这一翻,翻开了世界犯罪侦破史的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世界杀手们相继落网,犯罪者的排名也在疯狂变动洗牌。

要知道,世界犯罪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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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无数至今未曾落网的凶手,其中包括一个分支:连环杀手。

这些连环杀手犯下滔天恶行之后,如迷雾一般隐藏在人海里,警察们费尽所有努力也无法获悉他们的真实身份,杀手之间甚至有排名。

他们的粉丝或者说崇拜者,为他们创建了网站、论坛或者俱乐部,会用狂热的事业心,比较谁杀人的数量多、谁的手法较为猎奇极端,谁的名气更大等等。这些恐怖杀手经过文学、影视和游戏的渲染塑造口口相传,更加把知名度推上了顶峰。

开膛手杰克,一个原本寂寂无名的恶徒,都能因为残忍杀害女性的事迹、文学作品的发酵塑造而闻名世界,成为一代传奇人物。

那又有谁能不想成为下一个呢?

如果说罪犯的终极目标是永远地逃离法网,一辈子不被审判,从容地死去,那警察的目标就是让悬案破解,他们想知道罪犯的真实身份。

极端粉丝则认为,自己的偶像永远不会落网!

我迷恋的偶像“海伯格魔人”太厉害了,他杀了十二名性工作者,居然至今没有落网!他是一个智商绝顶的人,他把世界警察耍得团团转!那个“绿河杀手”在20年间连续杀害四十多人又怎么样,他还不是在年纪近50岁的时候落网了。

“开膛手杰克”这么火,真的无法理解,我们的偶像也不差啊,可能是开膛手杰克成名时间早、大众当年对剖膛破肚的接受度太差了吧。

在这互相僵持了几十年的时间中,一个叫treasure的网友跳了出来,打乱了这盘棋,确实令人目瞪口呆。

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你、你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就这样在人海中找出罪犯,把我们的偶像送进监狱了?

——

江雪律在无数悬案中,作为自己的第一次尝试,他谨慎地挑中了一个蓝色文件夹:“犹卡斯噩梦。”

文件夹中厚厚的资料,浅翻了两页,让他初步知道了,在上个世纪发生了一个什么样的案子,这个凶手手段多么残忍,他以一己之力夺走了无数条人命。

江雪律不是心血来潮,或者在浩瀚书页中随便挑的案子,他翻到了孟冬臣的研究批注:“时隔四十年,破案可能几乎为零。”

正是这句话,让江雪律想要破案。

孟冬臣的字符合他的性格,散漫中透着一股刚劲,笔锋如刀。

偏偏他在结尾写下的这句话,刚劲的字迹十分潦草,透着绝望、叹息和认命,仿佛他研究过后,彻底放下了手里的笔。

是的,认命,少年读出了这气息。

好似在无可攀越的高山面前,无数挑战者从一开始的摩拳擦掌、兴致勃勃到失去笑容、逐渐沉寂,他们意识到了命运的无法更改,人力不能胜天,最后选择了被迫臣服。

想必孟冬臣是翻阅了无数资料后,才得出了这个结论:时间过去了四十年,破案已经成了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四十年意味着什么,许多人都清楚。

意味着将近半个世纪,一个婴儿能从牙牙学语成长到中年,意味着时间太过久远,物证残缺不全、受害者尸体早已火化下葬,警察换了一代又一代,档案被封存,甚至可能凶手都死了。

它的性质也很简单。

一个被世界无数人判了死刑、完全不可能破获的案子。

——

江雪律沉下心来,专心查看资料。

孟冬臣利用自己的背景渠道,这一路调查整理的资料还算齐全,帮了他大忙了。

目前摆在江雪律面前的是,无数张受害者生前音容笑貌犹在的影像资料和后续警方赶到现场拍摄下的痕迹照片。

受害者足足有十八名,性别有男有女,年龄有七十岁的老妇人,也有七八岁的幼童,“猎杀”范围之广,性别选择和杀人手法也毫无头绪。

这些受害者的照片,江雪律看了一眼,忽然手像是被赋予了魔力一般,开始如拼图一般,将受害者的照片进行排列组合。

第一名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她拥有一头金色的头发,她的笑容十分甜美,她死于枪杀。时间是1973年3月。

第二名和第三名是一对老夫妻,他们在屋里坐着,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们好心地为对方开了门,最后死于扼喉导致的窒息性死亡。他们的颈部还被凶手玩了一场游戏,双双吊在天花板横梁上。时间是一个星期后。

室内的财物没有被抢劫,说明凶手不为钱而来。

第四名受害者是距离老夫妻家中几十公里之外的超市老板,他是一名中年男人,同一个深夜,他身中十七刀。

第五名是一名小孩子,死于割喉,时间是一个月后,第六名是一位八十岁的老妇人,她死于锤子,头部被砸得面目全非……短短一年内,十八人遇害。

如果孟冬臣在江雪律身边,他一定会大吃一惊,江雪律的排列组合遵循了时间线,对方甚至还没有开始看卷宗!

还没看,江雪律就知道了凶手杀人的顺序和受害者遇害的时间。

排列完受害者的照片后。

江雪律陷入了沉默,他终于知道了,悬案为什么是悬案,说实话即使他有犯罪之眼,悬案的破解依然不容易。

四十年的鸿沟差距,并不是短期内能够弥补。

孟冬臣搜集的资料有很多,几乎是厚厚一摞,作为一个非警察人士、民间破案爱好者,对方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准备了。可惜他不是真正的“凶手”,他筛选收集的资料有真有假,当年的报纸媒体、警察披露的案件细节和民众的证词,真真假假迷雾难分。

有些完全跟案件无关,只能对案件的破获产生误导作用。

有些细节看似没用,实则至关重要。

换言之,真假难分的信息太多了,江雪律阅读起来有些吃力。

比如说一个路人激动万分地说,“我是目击者,我看到了凶手,他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白人,头戴黑色帽子,他杀人后往东边跑了。”江雪律感应这句话,发现这竟是一句彻头彻尾的假话,这个路人纯属为了博取眼球。因为这个案子已经成了爆炸性新闻,他想要以“目击者”的身份出名。

当年的警察信以为真,真的往东边去了,想要找到一名符合特征的嫌疑人,结果只是大海捞针。

“……”

浪费了他好几分钟,江雪律把这个证据删掉,拿出红笔打了一个大叉叉。

江雪律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在无数真真假假的信息中提取出了真正有效的证据,他低头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台灯照射下,少年仿佛陷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他那双纯黑的眼睛定定,浓墨一般的黑色瞳孔诡异放大。这一刻他的眼睛如同宇宙般深邃,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他在努力与“凶手”精神共振。

他的身体坐在201x年江州市的家中卧室里,实际上灵魂颤栗般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四十年前。

他成了一个大洋彼岸的年轻男人,他的灵魂在这个男人的躯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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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律看了一眼日历,时间是1973年。

他回到四十多年前。

“他”现在是凶手视角,他在做什么?

哦原来“他”在柜子里东翻西找,找出了一套衣服,准备出门行凶。

第一百零九章

江雪律心情倏地紧张起来。

很显然这是一个外国年轻男人,对方褐色头发微卷,似乎刚沐浴,他的心情愉悦放松,对方赤着身体进入卧室,嘴里还哼着一首小曲。江雪律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了卧室的装潢,努力想要记住室内的一切细节:驾照、黑色手枪、成瘾药物和几张电影碟片等。

在这一刻,江雪律俨然化身成了一名侦探,努力想要通过细节推理凶手身份。

在国外,汽车驾照是一种身份证明,说明1973年凶手已经成年,他还可能还拥有一辆汽车。可惜驾照被盖在桌子上,看不到照片。

这也正常,凶手不可能摊开驾照,直接告诉江雪律:你既然都穿越时空了,我就告诉你吧,我的驾照是这样的,我的真实姓名是XXXX,你快去抓我吧!

黑色手枪,放在很显眼的地方,说明凶手很可能要出门行凶。刚刚服用了成瘾药物,说明凶手此时处在极端亢奋的状态,他必须做一点什么来发泄自己无穷无尽的精力,最大的可能性依然是杀人。

那几张电影碟片,江雪律记了一下名字。

江雪律不是无所不知的神明,他也有信息茧房,事后江雪律在互联网搜索,才知道这些全都是上个世纪出名的恐怖、血腥和犯罪类型的电影。

凶手走向了衣柜,他慢条斯理地从中翻找出了一套全黑的衣服,开始穿了起来。

穿完夜行衣之后,凶手还在哼小曲,歌词大意是:“杀掉那个女人,干掉那个男人,把他们的头颅切下来,藏在我的枕头之下。撒旦是我的天主,我是他的门徒,撒旦触摸我的头顶,鼓励我给人间带去一场噩梦……”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歌词!

江雪律耳朵充满了这段旋律,并不觉得好听,只感到轻微的心理不适。

凶手拿上手枪,这明晃晃的举动,完全在告诉江雪律,他要出门杀人了!

这是江雪律第一次与四十年前的凶手“精神共振”,自从九月份拥有这个天赋后,他慢慢学会适应、摸索、掌控这个能力。

他打算跟上凶手的脚步。

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两下,是孟冬臣发来消息,“treasure,你在看什么卷宗?”

噔噔急促两声,打断了灵魂和思绪的沉浸,一下子把江雪律从四十年前重新拉回了江州市。他面前是数学卷子、蓝色文件夹的卷宗和台灯温润护眼的光。

这一打断让少年头脑嗡地一声,他陷入空白,一瞬间有点无法适应,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久久无法回神,良久他才将所有震荡的思绪压下,手指轻轻落在虚拟键盘,回复了消息:“犹卡斯噩梦。”

孟冬臣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脸色一变:“是这个案子?你别查了,这个案子破案可能性几乎为零,上个世纪FBI倾尽了所有努力都无法抓到的凶手。”

这是全世界的共识。

可能性是0.01,不是完全的零。

因为上个世纪外国人普遍有写日记的习惯,大家潜意识里抱着侥幸心理,幻想着凶手死了之后,也许对方的日记作为遗物被公开,向世人揭露凶手的真实身份。

或者凶手有宗教信仰,他年老了心生悔悟之心,主动站出来向公众自首忏悔,“对不起,我就是当年那个凶手。”

这种概率极为渺茫,也不是没可能,只能说,残酷人世间的地狱,需要一点萤火微光般的希望,给人一场心灵的慰藉。

唯有江雪律知道,不可能的。“犹卡斯噩梦”这个连环杀手非但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他甚至没打算告诉世人身份。

他宗教信仰的对象是撒旦,一个信奉恶魔的人,怎么可能会悔悟。

他在四十年前杀了无数人,如今老了,他打算清清白白、从容优雅地死去,指望对方能幡然悔悟去警察局自首,无异于一场天方夜谭。

“我跟他同频了,你发消息之前,我看到他刚换了一身夜行衣,拿上凶器,正准备出门行凶。可惜暂时没能看到他的长相。”江雪律发的这一条消息,带给孟冬臣巨大的震撼,他心中翻江倒海,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读了三遍才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

江雪律跟凶手同频了?

与一个四十年前的凶手同频了,那个时间点,凶手换了夜行衣,准备出门杀人?这难道是凶案现场的第一视角?

孟冬臣整个人傻了,片刻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发了一条消息想要确认情况:“你见到四十年前的凶手了?你的身体没问题吧?你的天赋我知道,可是你对华国同样重要,你别……”

未尽之意,孟冬臣没有说出口,只是“对方正在输入中”一直持续着,对方似乎想说什么,措辞删删减减,最后他豁出去了,给江雪律发了一句:“真相很重要,你的精神状态更重要!”

“凝视深渊者,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一旦有什么不对,随时停下好吗?”

少年:“?”

江雪律似有所悟,察觉出对方话语里的关心,他保证道:“我会的。”

接下来将手机调回静音,重新沉浸入那一场穿越之旅。凶手已经驱车出门了,这是一辆雪佛兰轿车。那把黑色手枪随意地放在副驾车座上,凶手单手开车,漫无目的地在公路上行驶,晚风徐徐吹拂他的头发。

他一身黑袜子、黑鞋和黑袍,时不时抬头欣赏夜空,车内放着重金属摇滚音乐,心情亢奋到了极点。

江雪律望了漆黑的夜空一眼,他便知道了,他跟这名连环杀手的区别。

江雪律不喜欢昏暗的天色,沉沉如坠的乌云,天空如同墨染。这名年轻杀手他却是以非常享受的姿态,他喜欢黑夜,他想要拥抱黑夜,他心情非常畅快,胸口鼓涨着某种情绪。

他为什么喜欢黑夜?

因为黑夜是他的猎杀时刻啊——

在黑夜杀人是一种多么刺激的游戏体验。

白天每个人都佩戴着虚伪的面具,这多么无聊,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能真正做自己,黑夜觉醒了他的天赋,他的性情。

总之,黑夜降临,恶魔杀到!

男人戴上兜帽,开始自己的狩猎。

他驱车来到一处地方,一手持枪,反手关上车门,开始极速地奔跑,这么快就有目标了吗?江雪律心里一凛,凶手要杀谁?

他的心悬到了喉咙口,后来他知道了,自己在心底问了一句废话。

答案不早就知道了吗?

那冰凉的卷宗上写了。

1973年3月13日的晚上十点,一名叫安吉拉的十八岁金发漂亮女孩,在这个晚上,永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安吉拉出门前跟父母说,要参加学校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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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舞会,十一点之前,我一定会回家。父母欣然同意,自己的女儿漂亮又可爱,她一旦出席舞会必定是焦点,他们怎么舍得不让女儿出席舞会呢?更何况安吉拉聪明又懂事,她做出的保证一定会做到,说好十一点归家,从不会迟到,让父母为她担心。

那个没有手机的年代,联络十分不方便。

谁能知道,女儿这一次出门,竟是最后一次和父母的见面,她再也没能回家。这一夜成了她的葬礼,她的永别。

这个夜晚十分安静,安吉拉脚步匆匆,她经过一栋白色教堂。高耸的教堂钟楼上有时间,显示这个时间点是晚上十点十一分。

还差几条街就回去了。

少女心情轻快,谁能想到噩梦转瞬降临,她迎头撞见了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对方低垂着脑袋看不清楚面貌,出于礼貌,她朝对方轻轻一笑便准备擦肩而过。谁知道下一秒,男人缓缓抬起了脑袋,拿手枪对准了她。

一双眼睛里闪着邪恶的冷光,那嘴角噙着冷酷的微笑。

“……”怎么回事,犹卡斯城大半夜居然有人持枪出门?对方要杀她?自己根本不认识对方啊!

安吉拉头脑一片空白,凶器的突然出现,让她身体颤抖,心情十分恐惧,她不敢再走了,连忙停下脚步,举起双手。一边控制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生怕自己的呼吸吓到了这个神经病。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被选中的第一个猎物。

“你的枪里有子弹吗?别这样,我们之间无冤无仇,请不要杀我。”少女颤声,她被武器吓坏了,她紧紧抿着唇,姿态十分瑟缩,如同温顺的白羊。

男人没有动静,他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

安吉拉紧绷的神经稍微一松,以为自己有戏,她继续求饶,希望男人可以大发慈悲。她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孩,她不敢激怒这个男人。

她尽量不跟对方眼神产生交流,生怕被对方误会成,自己在记对方的样貌。

父母曾教过她躲过危机的办法,生命遇到威胁时,最好适当示弱,不能太刚烈逞强,不要轻举妄动,让敌人放松警惕,父母还教她如果被绑架了如何自救,怎么解开绳索等等,每一条教育都没有落下。

“跪下!”男人拿枪走近。

少女有点想哭,可她不敢,犹豫一瞬后她照做。“请放过我,如果你让我回家,我一定不会报警,我会当今晚是一个意外!”安吉拉在教堂前跪下来,双手合十地苦苦哀求,喉咙里溢出了无数句“please”。

男人笑了一下,似乎很满意这个场景。

他收了枪。

这个小小的动作似乎预示着什么,少女大喜过望,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以为自己被放过了,她转身就走,逃命一般迫不及待。

“别——”江雪律一口惊呼几乎要脱口而出。

他跟凶手精神共振,当然知道凶手在想什么,不仅是后来冰冷的卷宗早已预示了安吉拉的结局,凶手那疯癫畅快,不断舔唇的心情也在告诉江雪律。

“放过她?怎么可能——”受害者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心底涌现更多病态的快乐。

他都出门狩猎了,难道会愿意自己空手而归吗?

只听一声枪响,凶手果断开枪。他的手极稳,飞速地发出了一枚子弹。破空声传来,紧接着是少女那痛楚的闷哼声。

安吉拉被击中了。

她纤细的背后爆出了一团血花,她整个人往前扑倒。这一瞬间的感受痛不欲生,撕心裂肺的痛楚从脊背传来,她四肢着地,非常的疼,可她还没有立刻死去,她努力爬起来。

我不能死,爸爸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她咬着牙,踉踉跄跄地往前跑。她身后是黑洞洞的枪口。

枪冗长的余韵还没结束,下一秒又是数枪。她终于受不了,“啊”地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凶手的身影如蝙蝠一般转瞬而至。

接下来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少女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现场没有监控摄像头,后续警方无法知晓她的选择,唯有身处现场的江雪律知道。

少女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失血过多的疼痛让她视线模糊,几乎要昏迷过去,这种“生命在快速流逝”的体验让她知道,自己注定活不过今晚。偏偏凶手又在后面追,对方手里有枪,她父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她不能将恶狼往家里引。

于是她往反方向跑。

又一声枪响,黑夜中回荡着魔鬼的笑声,令人脊背发寒。

受害者彻底倒下了,她身下鲜血汩汩流动。

这注定是人世间的一场遗憾,父母教给她面对危机的种种应对方式,唯独无法教给她,人如果不幸遇到了连环杀手该怎么办?这百万分之一的几率偏偏降临在她头上。

确定她咽气之后。

年轻男人脸上浮现出玩弄猎物一般的残酷笑容,他大笑着离开了现场。

这在半小时之内发生的血腥场景,让江雪律的呼吸几乎停止了,这是四十年前真实的一幕。这不是白纸黑字的卷宗,这是最真实的影像和犯罪现场。

通过双眼,亲眼目击四十年前的惨案,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江雪律无法形容,他的心脏沉沉,几乎喘不过气。

同一个时间,远处温馨的独栋房屋里,中年男人在时刻关注着钟表,平均一分钟要看三四次,“十点半了,安吉拉怎么还没回来?”

“亲爱的,你先睡下吧。”妻子眼神似水温柔,她在低头打毛衣,毛线是粉蓝色,一件外套的雏形已经出现了,再织两天就能穿了。她幻想女儿穿上的画面不禁会心一笑,“我一个人等她就行了。”

“安吉拉还没归家,我睡不着!”男人心浮气躁,他的眼皮在跳动,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热牛奶。下一秒牛奶打翻了,沾污了毛毯……这真是不详的预兆。

“算了,我出门去十字路口等她。”

十字路口在上坡,男人站在路口等,远远地就能看到女儿回来。这一等几乎快到凌晨十二点,没有女儿的影子。

终于,安吉拉的父母意识到大事不妙,他们果断报警了。

事后警方赶到现场,确认这一具死在教堂附近的受害者,正是安吉拉·福尔西斯,致命伤是枪伤,尸体旁边有一个用血液画下的倒置五角星。得知消息后,安吉拉的母亲瞬间晕厥过去。

中年男人也想晕过去,这样能缓解痛苦,可他没有,强大的意志力让他冷静。他整个人还处在不敢置信的迷幻之中。

“安吉拉,你醒醒,不要睡了。”

他抚摸着女儿冰冷的面容、金色的头发,想要唤醒女儿,他不相信傍晚还跟他打招呼的女儿,晚上就死了。

他这一摸,满手凝固的血,男人身体颤抖,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法自欺欺人了。

“谁杀了她!谁!安吉拉她才十八岁,她还没上大学,她说以后要去洛杉矶当女明星!”他心爱的女儿,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她漂亮的面容如鲜花一般娇嫩,她的人生即将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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苞待放展开,是谁那么残忍,杀死了她!带给他和妻子无穷无尽的痛苦!

再看周围的环境,男人差点崩溃。

“安吉拉死在这里,这里距离家里就两公里。”这个事实无疑是令人绝望的,女儿死在家附近,这简直是要在他心头剜了一层又一层的肉,女儿被人追杀时,他却不在身边!作为父亲他失职了!

抱着女儿的遗体,男人双目赤红,受了刺激一般流眼泪发疯。

“福尔西斯先生!请节哀,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的!”当地警察不得不控制住对方,拍着胸膛郑重承诺,当下警方和受害者家属都有信心,可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案子竟然跨越了四十年,凶手带给整座城市风雨飘摇的恐怖,甚至至今都没有落网。

安吉拉是卷宗上的第一个受害者,却不是最后一个,她明媚的笑容背后,紧跟了十七张黑白遗像。他们出现在冰冷的文字档案上。

一个随机杀人,凶手当做是游戏,又会悄然改变多少家庭呢?

他随意挑中一个猎物,又残忍地掠夺走对方鲜活的生命,从未想过,在他没有接触的地方,那些受害者也是别人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啊-

凶手回了家。

他不知道江雪律的存在。

这一年是1973年,江雪律还没有出生。

这段时间是凶手最为猖狂、即将走上成名之路的节点,凶手本人估计也想不到,他逍遥法外了几十年,如果不出意外,他会终生逃脱法网。偏偏在不该发生意外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四十年后,一个少年会与他“精神共振”。

对方双眸燃烧着火焰,抱着揭露他真面目的念头而来,对方骨子里装着一个与犯罪作斗争、生生不灭的灵魂。

少年就是少年,勇敢又无畏,不愿受害者死有冤屈,也不愿世间再落下任何遗憾。

第一百一十章

当地警察很快验尸,尸检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安吉拉身中数枪,是流血过多而死,她随身携带的首饰和钱财没有丢失。一名小警员听说受害者出门前穿了白衣服,所有人低头一看这几乎成黑褐色的裙子,纷纷陷入了沉默。

谁能想到,这原先衣裙的颜色居然是纯洁无垢的白。

当地警察积极破案,努力寻找线索和目击证人,可惜走访调查一无所获。深夜十点半,附近没有任何游荡的目击者。

70年代没有道路监控,凶手没有留下DNA和指纹,典型的杀了人就跑。

众人只能通过现场痕迹,先入为主地判断:这很可能是一起仇杀或者情杀,动机是嫉妒或者报复!他们应该去查受害者的关系网,谁与死者有深仇大恨,特地埋伏在对方深夜回家的路上,开枪就走。

偶发性作案的概率也有,这要将受害者的交际圈全部排除一遍——直到不存在可疑对象或者大家都毫无嫌疑动机之后,才能确定是偶发性作案。

安吉拉的前男友就这样走入警方的视线,学校舞会结束后,案发时间段他独自一人,没有不在场证明。

天降一口黑锅!

这个同样十八岁的大男孩,觉得自己简直无辜死了,他拼命向警方证明:“我跟安吉拉是和平分手,我没有蓄意报复她,我家里也没有这九毫米口径的手枪,我是无辜的,我没有杀人……”

“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不过在此之前,请配合我们调查,我们要检查你手掌是否有硝烟反应。”警员们彬彬有礼,把人带回了警察局。

警方还在调查这起案子。

这是正常的流程。

偏偏与此同时,一周后,在距离犹卡斯城28公里的一个郊区,命案再度发生了。

这一天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家中大儿子报了警,他语无伦次地说:“我回家,喊着我母亲的名字,可家里没有任何动静,门扉掩盖着,没有电视机的声音,这种寂静让我感觉毛骨悚然,我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结果一进门……”

他看到了自己毕生难忘的场景,满地的鲜血和父母的尸体。他尖叫着跑出去,驱车去了警察局。

警察赶来时,瞳孔都震惊了。

眼前的景象足够让负责此案的当地警察留下一辈子阴影,他们面色凝重:一对六十岁的老夫妻死在家中,他们双双被吊在房梁之上,像是跷跷板般维持平衡。其中女主人腹部甚至中了数枪,流了一地的血。

墙上有一个用鲜血留下的五角星。

凶手的手法多么残忍!

所有人都不敢想象,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察十分重视这起惨案,他们在现场找证据,努力想要找到脚印。他们发现了,室内的财物没有丢失,也没有翻箱倒柜的痕迹,名牌手表、钱包等贵重物品更没有遗失,这说明凶手的动机不为钱。

室内完好没有搏斗的迹象,没有破门而入的痕迹,警方大胆猜测:凶手难道是正大光明进来的?受害者为对方开了门,难道是熟人作案或者伪装了身份?他用凶器胁迫了受害人?

没有上帝视角的1973年,警方推测案发现场的情况竟八九不离十,仅有一点出入,那就是凶手的想法。

江雪律看到了。

一身黑袍的年轻男人,他驱车来到这里,彬彬有礼地敲响了房门,“我路过这里,天色太黑了,我一不小心迷路了,你们能给我一杯水吗?”

好心的老夫妻见他眉清目秀,温柔地说了一句:“噢当然可以,我的孩子跟你年龄一般大,快进来吧。我们这附近确实太黑了,你今夜如果没有能够入住的地方,也可以在我们家歇息一晚。”

年轻男人就这样被放进来了,没有任何搏斗,也省去了破门而入的力气。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全家福照片,眯起眼睛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您的孩子什么时候回来呢?”

该怎么形容那一瞬间变化眼神,男人视线一寸寸地打量照片,如捕食者找到了最完美的猎物。

“大概还有三个小时。”老妇人绝对想不到,她这句话成了将他们夫妻二人送上绝路的催命符。一支枪指向她和丈夫。

“小伙子,你要做什么?”老妇人大吃一惊,心底慢慢升腾起一种寒意,很难猜测她这一刻心里在想什么,也许是后悔自己的一时心软。谁能想到,她好心想给一个迷路者帮助,这面容清秀的青年居然是一个心怀歹的意恶魔,他们夫妻俩还热情地将对方引入室内。

“请你不要动手,你想要什么,我们的钱都能给你。”夫妻俩浑身抖如筛糠。

“我不要钱,我对钱不感兴趣。”男人微微一笑,他只为杀人而来。

三个小时啊,足够他玩一场游戏了。

男人拿出随身携带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电话线,也是彻底截断了老夫妻报警的最后一点信念。

男人发现,距离第一起案子才过去七天,他就享受这种强大的刺激,杀戮带给他快乐,如果不杀人他生活就缺了几分刺激。警察没有猜测到的一点是,通过摆在墙上的全家福,凶手知道了,这个家共有三人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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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还漫不经心地想了想,如果一个不巧,那个家中的儿子提前回家,那就顺便送对方上路。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可惜他等了三个半小时,对方居然迟到了。

守株待兔落空让男人心情不满,他朝墙上连发数枪,将全家福相框打得粉碎。破碎的玻璃相框,似乎也预示着这个家从今往后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家中的大儿子,一个侥幸逃过一劫的幸运儿,他看似幸运,躲过了死神的镰刀,可余生他要在父母惨死的阴影下活着。

随着第二名、第三名受害者死亡,一个连环杀手,由此诞生了。他在犹卡斯城深夜神出鬼没,带给了这座城市无限的恐怖。

这两起凶杀案立刻上了当地所有报纸的头条,一时之间,人人恐慌。

不过警察并没有把安吉拉和老夫妻两个案子并在一起,江雪律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直到他发现,在那个没有互联网的年代,两地距离28公里,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警察局管辖。两地警察局之间信息交流不畅,警员们积极破案,完全没想到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惨案的发生,当地警察局调动了所有警力,想把凶手缉拿归案,可是半个月过去了,案情依然毫无进展,案发在深夜,没有目击证人,没有嫌疑人的任何踪迹。

警方连一个可疑目标都没有锁定。

直到第三起案子、第四起案子、第五起发生,警方才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段时间犹卡斯城的命案好像太多了?

他们才开始猜测,这些案子是否是同一人所为?这是一起彻头彻尾的连环谋杀案,他们的城市里出现了一个连环杀手。

这个猜测在四十年前令所有警察深吸了一口气,彻底推翻了之前漫无目的的寻找。

警方连夜开分析会,讨论这究竟是一起连环谋杀案吗?未来的人很容易说这当然是!可在当时,确认连环杀案是一件很严格的事,一旦犯罪侧写错误,就会误导所有方向。

仔细推敲之后,众人发现,这多起案子都有共同点:一是深夜作案,二是凶手在现场都会留下一个倒置五角星,这是撒旦的意义。

可大家转眼又想,怎么可能呢?

连环杀手都有自己的特殊癖好,这些日子发生在犹卡斯城的命案,受害者性别年龄类型并不一致,不符合一般连环谋杀案的特点。

一些连环杀手仇视女性,他只会对落单的女性下手,譬如大名鼎鼎的开膛手杰克,他在混乱的白教堂地区,接连杀害了五名疑似性工作者的女性,从选择上来看,他打从心底对女性和特殊职业者有着深深的仇恨,不惜开膛破肚挖出内脏和子宫。

连环杀手使用的杀人手法,一般也较为固定,要么用刀要么枪。

偏偏这起案子的凶手很特别,他所选择的受害者有男有女,年龄也不一致,上到六十岁的老人,下到七八岁的儿童。警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真是同一个人所为,那对方的“猎杀范围”未免也太广了,男女老少不拘,似乎是机缘巧合遇到谁,谁就成了那个不幸被他选中的幸运儿!

主打一个随心所欲,不拘一格。

对方在杀人方式的选择上也是千奇百怪,使用过枪、用过刀具、木棍,有时直接赤手空拳去扼喉。

对方的偏好到底是什么?完全无法捉摸!

警方内部,FBI犯罪心理专家在侧写时也无比的谨慎,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次罪犯跟以往不一样,从未见过此种类型的凶手,我们不能用一般的逻辑去理解……”

后来长达四十年的落空,警察们知道了。

这果然不是一般的凶手。

在那个年代没有道路监控,DNA技术不成熟,全靠血型、指纹和现场痕检,警方的破案基本流程:挖掘现场细节,努力推理分析,派出人手走访调查,寻找目击者。根据目击者的证词,再去追踪嫌疑人轨迹。如果没有嫌疑人踪迹,那就请联邦调查局的专家针对现场进行一场犯罪侧写,描绘出嫌疑人画像。

如果有必要的话,警方还会向报纸和电视披露案件细节,希望有人能积极提供线索。

最理想的破案状态是什么?

案子发生了,一路追查真凶,就算情况再艰难或者偶尔陷入迷局,也很快能够峰回路转、水落石出。

可人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遗憾总会发生,凶手捉摸不定的犯案方式,让警方无法摸清楚规律,对方下一个要杀男人还是女人?对方要在哪个地区杀人?

案子完全陷入了焦灼的瓶颈。

凶手却还肆无忌惮,接下来三个月内,接二连三地杀人,仿佛狩猎一般,每一次都满载而归,给现场留下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媒体终于知道了连环命案的发生,整座城市人心惶惶,满城风雨之中,人人都在害怕,他们给这个连环杀手取了一个外号“犹卡斯噩梦”,意思是凶手如恶魔一般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恐怖,他的行为如噩梦般缠绕所有市民的心。

到了1973年的7月,对方凭借一己之力,将整座城市变成了空荡荡的鬼城。每到夜幕降临,街上除了巡逻的警察,根本没有人敢在街上散步。

许多人下班之后,会尽快赶回家中,第一时间把门窗锁好。即使门窗锁好,夜晚也不敢安然入睡,生怕一个闭眼,就是彻底的永眠。

这便是一个疯狂的连环杀手,带给世人的阴影。民众这一系列提心吊胆努力自保的举动,无疑如同一个最响亮的巴掌,扇在所有当地警察脸上:因为他们至今没有锁定任何嫌疑人,只有几个目击者证词拼凑出了:看不见脸的年轻男人、黑色长袍、开雪佛兰车。

这些证词显然还不够!

这犯下无数起滔天命案的凶手到底是谁?

警察们心底发出愤怒的呐喊。他们夜以继日地巡逻,不眠不休地查案,想要找到可疑人员,可惜都一无所获。在最接近的一次,警察欣喜若狂,几乎感觉自己要摸清楚规律了,就差一步,他们就能抓到凶手时——

凶手消失了。

没错,凶手不再作案了,他宛若人间蒸发一般,此后沉寂四十年,再也没有出现了。

他这一收手,让这座城市能够喘口气,却给了警方一个致命一击:对方不出现,他们怎么抓人?

此后四十年,凶手到底是谁?对方的手段到底是多高超,让他能够长期逃离警方抓捕?快半个世纪过去了,在我们有生之年警察还能找到凶手吗?凶手是否已经死亡?

这些疑问贯穿在所有人的心头。

这便是上个世纪发生在国外的一系列案件,江雪律缓缓地合上文件夹,从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憋闷许久的气。

他抽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正欲落笔,停顿了一下,他仔细看了一下纸的背面不是数学卷子,是一张完全空白的纸后,他才闭目凝神片刻,开始作画——他在画凶手的样子。

凶手四十年前的样子、凶手四十年后的样子、凶手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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