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100(2 / 2)

华胥拾遗 书自清 43163 字 2024-03-01

孙庆忠在阵前,单膝跪地,抱拳大声道:

“末将孙庆忠,向驸马韩师茂发起挑战,愿与韩师茂在骁勇竞渡赛中一决高下。这是末将的致师书,末将斗胆请官家做个见证,这也是末将身后部众们的愿望。”

话音刚落,他身后将士纷纷跪下行礼:“末将等微愿,还请官家作见证。”

官家大吃一惊,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只能强力压制,无法发作。他不曾想到自己不仅未能保护住韩嘉彦,反倒被逼宫,威权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他看向韩嘉彦,韩嘉彦神色沉沉,但还是安抚地看了他一眼。

此时,文武百官皆列座在校场高台之上,孙庆忠在万众瞩目之下向韩嘉彦发起挑战,无疑将韩嘉彦逼入死路。谁人不知韩嘉彦眼下与官家绑定在一起,挑战韩嘉彦,就是冲着官家发起挑战。

而韩嘉彦身为驸马,本在文武两道皆无出头之日,若是连骁勇竞渡这种娱乐性质的比赛也懦弱怯战,不能给官家长脸,无异于连仅存的皇亲颜面也扫地。

若她韩嘉彦只是一个人也就罢了,她非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奈何她还与官家、长公主和韩氏一族深度绑定,代表着这些人的颜面。

她眸光投向坐在不远处的韩忠彦,他此时的面色果然非常难看。

她可以不顾韩氏一族的面子,但官家的皇权若是遭到了贬损,就绝非她所愿。她要尽快让官家树立起权威,如此,大业才能开一个好头。

即如此,那便一战又何妨。就当是离开前,最后再为理想拼搏一次。

她举步而出,朗声道:“韩某人愿接受挑战!”

官家叹了口气,示意苻杨去将那封致师书取了,随即起身,站在了韩嘉彦身侧,厉声对高台之下道:“朕可以为你的挑战做个见证,但尔等僭越挑战之事,又该如何算?”

孙庆忠叩首道:“若驸马赢得比赛,末将等甘愿受罚!”

官家冷冷道:“不论输赢,尔等都犯了僭越之罪,无非是惩罚的轻重不同罢了。尔等就尽管好好比,为自己争取一个近一点的徙地罢。朕要让你们知晓,朕的姐夫,不仅文能高中,武亦不可敌!”

言罢,拂袖而去。

第九十六章

孙庆忠向韩嘉彦下战书之事,几乎一个午后就彻底传遍了整个汴京城勋贵圈子。这件事转瞬就成了万众期待之事,以至于赌盘愈开愈大,愈来愈多的人加入了这场输赢。

但韩嘉彦的赔率不减反增,只因实在是没甚么人看好她能赢。且不说二人在舟楫这一道的经验差距,单论二人的膂力,看体型也并不在一个层次之上。

韩嘉彦多半是必输无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也有喜欢剑走偏锋的人押注在韩嘉彦身上,她在击球赛之上一鸣惊人,显然让某些人对她的潜力十分期待。若是她能赢,那可就赚大发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佶便是其中之一,他押注在了韩嘉彦身上,只因他觉得韩师此人绝对不会输,也输不起。

赵佶心里清楚,这分明就是向太后在做局要将韩嘉彦整下去。按道理说,他的立场应与向太后一致,毕竟他是向太后养在身边的养子。但他内心深处是十分欣赏韩嘉彦的,还是希望韩师能赢。

至于孙庆忠此等攀附小人,不惜主动给向太后当枪使,赵佶反倒从内心深处有些看不起。

汴京城从来不缺趋炎附势者,但似韩师这等风姿卓绝、文武双全的人物,实在难得啊。

而赵樱泓却感到担忧,深深的担忧。她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陷阱,韩嘉彦肯定也看出来了,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踩了进去。

她对自己的能力实在太过自信了,有些莽撞盲目了。舟楫竞渡赛绝对是一个陌生的领域,水性难测,陆上再如何神通广大,到了水里也得削弱三分。哪怕韩嘉彦会划船,有体力,也不代表就能赢得竞渡。

但赵樱泓没有试图劝她退赛,因为这件事已经被架到火上,下不来了。而且这场赛,必须要赢,还得赢得漂亮。事关官家的威权是否能树立,韩嘉彦半点不会退缩。

赵樱泓思来想去,还是在赛前晚间,于寝室中与韩嘉彦密谈,询问她可有应对良策。她想要帮她想办法,两个人的智慧总比一个人强。

但韩嘉彦似乎对明日的比赛早做好了全面的部署,她只是叮嘱赵樱泓,不论明日金明池中发生了甚么,都不要离开水殿的观赛席。

赵樱泓不明所以,但还是应承了下来。韩嘉彦却温和委婉地提出要早点休息,养精蓄锐。赵樱泓只得抱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与韩嘉彦各自安寝。

……

三月十七,圣驾临金明池水殿,赐宴,观争标竞渡。

这一日依旧是晴空万里,一大早,烟波浩渺的金明池上舟楫尽出。那都是些漂亮的大船,纷纷挂着五彩飘带,壮丽万分。

水嬉竞渡大会,从早到晚将持续一整日,早间水殿与侧旁宴殿就已然高朋满座,从朝食开始赐宴。

而围湖一整周,更是挤满了前来凑热闹的汴京百姓,扶老携幼,争抢一席之地,坐下野餐观赛,这便是汴京百姓一年之中最大的乐趣之一。

不多时,伴随着鼓乐声响,水嬉表演已然开始。

水殿前伸出的水棚之中,排列站立着卫士,靠近水殿的地方,横列着四艘彩船。甲板之上,正有大旗狮豹、掉刀蛮牌、神鬼杂剧等上演。旁边又列两艘船,上面都是演奏的乐部。

接着又有水傀儡、水秋千等新奇有趣的水嬉表演上场。尤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A请收藏本站,或,浏,览,器,搜,索: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请重新收藏,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A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a/>www.cz4g.com提供的《华胥拾遗》 90-100(第11/20页)

其是水秋千,十分刺激,彩船之上竖起几丈高的立柱,秋千就拴在其上,艺高人胆大的表演人就在那几丈高、底座也不稳定的秋千之上翻转腾挪,做出各种惊人的动作。最终一个高高腾跃,在空中翻转出漂亮的筋斗来,飞身入水。

水殿、宴殿及看台廊棚之下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大声喝彩,直呼漂亮。这可是真功夫、真胆量,若是一个不小心,恐怕就砸在船板、船榄之上,受重伤。

好在表演有惊无险的结束了,百戏船与乐工船纷纷撤离。此时已然时近中午,今日的竞渡赛总算要开始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水军操演要先上演。

只见奧屋之中划出来二十艘小龙船,每条船上都有穿红衣的军士五十人,船头有一人舞动彩旗进行引导,这是“龙头”,由禁军中虎翼级别的军官担任,其中就有孙庆忠,他的小龙船是所有小龙船中的首领。

又有虎头船十艘,同样一艘五十人。每条船上有一个身穿锦衣的人,手执小旗立在船头,其余船手皆一身青衣短打,戴着长顶子的头巾。

这十艘虎头船是由百姓之中不在编制的划船高手组成,也要参与竞渡。不过民不与官斗,二十艘小龙船彼此争标军中头名,十艘虎头船彼此竞渡民间第一,各有各自相应的对手。

不过虎头船也要参与比赛之前的水军列阵操演。

操演开始,在鼓声之中,二十艘小龙船牵引着一艘大龙船从奥屋之中驶出,渐渐来到了水殿之前开阔的水面之上。

这大龙船长大约三四十丈、宽三四丈,头尾龙鳞龙鬣,都是雕刻或镂空并加以镶金装饰,船板之上刷着锃亮的红漆。船身两侧各排列着十间舱室,内里可以乘坐贵宾,其中还设有皇帝御座。

皇帝可以选择在水殿之上观战,也可以选择上船。不过自从官家登基,就不曾真正上过那艘大龙船,都是在水殿之上观战。

接着二十艘小龙船带领着十艘虎头船,开始围着大龙船打转,意味着大军、万民向天子拜服。

就在这样的簇拥之下,大龙船来到了水殿之前,停泊而定。众小龙船、虎头船逐渐散开,各自向湖中而去。

红旗招展,在大龙船之上水军将领的指挥之下,二十艘小龙船、十艘虎头船各自均分为两阵,十艘小龙船领着五艘虎头船,彼此列阵相对,在湖中操演水军阵法。

忽而鸣锣,两军前出,彼此旋行,搅动湖中央形成一个圆形的船阵,谓之为“旋罗”。

忽而又击鼓,两军分离,各成圆阵,旋转成两个“海眼”。

再三展旗,两军交叉相错,互相咬住,谓之为“交头”。

待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军阵操演结束,小龙船与虎头船逐渐退到西侧湖边,湖中出现了一些工船,在湖中布置插着红旗的浮标,拉出船只的赛道。

终于龙舟竞渡即将开始。率先开场的是军中二十艘小龙船的竞渡。拢共分出四个赛组,每组五艘船,率先夺标为组别第一。随后组别第一的四艘船再赛出真正的军中第一。

其次是虎头船的竞渡,十艘船分两个赛组,每组五艘争第一,随后组别第一的两艘虎头船再竞夺民间第一。

有兵士持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其顶上挂着锦旗与银碗,就插在大龙船的龙首之前,这里也是赛道的最尽头。谓之为“标竿”。所谓夺标就是第一个冲到标竿前,取下标竿之上的锦旗与银碗。

第一组小龙船到位,对齐船头。水殿观赛台之上,官家手持一只黄色旗帜,摇晃了两下,下方的指挥船收到了指令,立刻挥舞大红旗,伴随着一声响亮鸣锣声,五艘龙船齐头并进,在激烈的鼓声指挥下,桨手整齐划一地划动船桨,呼喝着号子,破开水浪,向前急速进发。

金明池瞬间沸腾了,不论是水殿、宴殿之上的天潢贵胄、达官贵人,还是沿池席地而坐的老百姓,纷纷站起身来,发出热烈的赞美和鼓劲儿声,跟着呼喊号子,手舞足蹈,欢快而紧张。

这一片热闹之象似乎与官家、赵樱泓无关,因为此时已有内侍前来传话,请韩嘉彦去做竞渡准备了。这姊弟俩,包括朱太妃,都忧心忡忡。韩嘉彦此去竞渡,不知会遭遇甚么暗算,实在是令人担忧。

赵似和桃滢年纪还不大,不大明白这里面的龃龉,只单纯以为姐夫又要大展神威了,兴奋地给韩嘉彦鼓劲儿。

韩嘉彦笑着摸了摸他俩的头,然后向官家、朱太妃揖手行礼,最后看了一眼赵樱泓,留给她一个安抚般的温和笑容,便转身下水殿而去。

“长姊放心,姐夫心中自有估量。”官家见赵樱泓的眼神就黏在韩嘉彦离去的背影之上,出声抚慰道。

“我只是怕……”赵樱泓的话说了一半,却又一次没有再说下去。

……

激烈的龙舟竞渡,军中第一与民间第一均已角逐出胜者。今次的军中第一,由孙庆忠率领的小龙船蝉联。

孙庆忠满面红光,意气风发,整个人处在极度兴奋的状态之中。似乎官家对他下达的贬谪徙官之命,未曾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接下来,骁勇竞渡即将开始,这比赛的受欢迎程度可是丝毫不亚于龙舟竞渡的。观众们爱看的就是骁勇力士赤膊上阵,看这些力士身上的刺青花纹以及壮硕的身姿,这些力士划船之时,能感受到一种极致的力量之美。

骁勇力士们的舟船,是由一块整木凿出来的独木舟,其形状犹如鳅鱼,非常细长。桨手坐于船中,手持宽浆,两侧交替划水前行。

孙庆忠将上半身袍子褪下,扎在腰间,露出一身雪白的皮肤。此人生得极其壮硕,但奇怪的是身上毛发很少,也许是故意剃得极其干净,方便泅水。他满身的刺青,背上一双腾跃的鲤鱼,胸腹间布满虎豹兽爪,在雪白的皮肤反差衬托之下,显出极端的冲击力。

他直接扛起了属于他的鳅鱼船,走下水去,在水中腾身上船,动作矫健,一看就是个中高手。

其余骁勇竞渡参赛者,也大多是这样的壮汉,各个魁梧善战,大多出身水军。

但也有爱好骁勇竞渡的公卿贵族参赛,比如开国大将的后裔之中,就有两人,自幼舞枪弄棒,爱好这类事。

唯独韩嘉彦,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她相对之下,看上去是如此的纤瘦,也不裸露上身,一身黑衣裹在身上,用布腰带在腰间缠得紧紧的。她带了一顶黑布头巾,将发髻都保护起来。正蹲在自己的鳅鱼船边,检查船身。

嗯……果不其然,这船被动了手脚,船底很不起眼的地方有凿痕,这要下水,恐怕会立刻进水下沉。而她的桨板也有点问题,太轻了,若是大力划水,或是被别人的桨板碰撞上,恐怕会有折断的风险。

她即刻举手,示意一旁的裁判给自己更换鳅鱼船和船桨。那裁判见状,连忙惶恐躬身揖手,慌里慌张命人抬来了新的鳅鱼船和船桨,韩嘉彦又是一番检查,确认无误,才终于下水。

她下水时显得有些笨拙,像是不熟水性一般,扶着船走入水中后,爬了半天才爬到了船上坐稳,看得旁边的对手发出了嗤笑声。

她却浑不在意,仿佛旁若无人一般,聚精会神地摆动了两下桨板,似是熟悉这鳅鱼船的特性。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A请收藏本站,或,浏,览,器,搜,索: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请重新收藏,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A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a/>www.cz4g.com提供的《华胥拾遗》 90-100(第12/20页)

她是最后一个到位的,因为中途更换船,耽误了不少时间。故而匆忙间,旗帜挥舞,鸣锣声十分突然地敲响。

大批骁勇霎时奋力划动船桨冲了出去,战鼓雷鸣般奏响,桨板在水中的划动仿佛压着节奏。十多位精壮的军中汉子赤着上身,爆发出凶猛的力道,手中双头桨在身侧溅起白花花的水浪。

几乎眨眼间,最快的舟船就冲到了赛道的三分之一处。不过最快者却并非是孙庆忠,只因他身上还带着其他的任务。

而韩嘉彦的船不出意外地落在了最后,她正在适应鳅鱼船的特性,这是一个必经过程,她可是第一回上这种两头尖尖、十分狭长的独木船,这船的平衡十分不好掌控,必须要摸索一番。

她划出去约莫两三丈远,船身摇晃了好几下,船头都跑歪了,差点跑到别的赛道去,引发了岸上一片哄笑声。但最终她还是以惊人的领悟力、学习力和身体素质,迅速掌控住了这艘鳅鱼船,开始找准方向加速。

骁勇竞渡并非仅仅是比拼速度,更比拼的是水上的厮杀和战斗能力,最快抢到标竿不代表就赢了,要在后续残酷的肉搏争夺之中支撑到最后,将标旗插上大龙船的龙首之上,才算是赢到了最后。

所以第一个抢到标竿的人,往往会被群起而攻之,要知道从低矮的鳅鱼船爬上大龙船龙首,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龙首之上只是垂下了一根绳索供人攀爬,就算抢得再快,爬绳子的速度也会慢到足以让后来者追上。

所以韩嘉彦不急,她的策略便是先坐山观虎斗,寻机坐收渔翁利。

不过有个人比她还要不急,孙庆忠在前方竞渡的队伍之中也落后了,他还在放缓速度,并回头观察韩嘉彦的动向。

韩嘉彦注意到了他,唇角挂上了冷笑。

第九十七章

韩嘉彦试了试自己的左臂,目前的状态不好也不坏,划桨要使的劲儿会带起一些疼痛感,但不强烈,在忍受的范围之内。

她慢吞吞地划到赛道二分之一的位置,而此时前方龙船之下已然打做了一团,那大龙船龙首垂下的长绳之上挂了好几个人,正在彼此拉扯,不时有人从绳子上被拽了下去,落入水中,而又有新来者抓住绳索攀了上去,看来短时间内很难分出一个结果来。

而就在赛道二分之一处,韩嘉彦终于追上了前方几乎要停下来的孙庆忠。孙庆忠见她赶上,立刻划桨追上,并偏转了船头向她撞去。

韩嘉彦拨转水流,将船身迅速推开,船身在水面上巧妙地转了个圈,躲开了这偏头一撞。但躲开是躲开了,却没避免孙庆忠也一推水浪,船身反贴了上来。两船眼下并行在水面上,互相接舷,船侧已然碰在了一起。

孙庆忠手中的桨也向韩嘉彦劈头盖脸地打来。

水殿看台之上,赵樱泓倒吸一口凉气,咬唇捏紧了袖边。这比赛太凶险了,若不是韩嘉彦参赛,她压根就不会来观赛。而如今,更是愈发心惊肉跳。

韩嘉彦冷静地用自己的桨板接下,嘭嘭嘭几个来回,韩嘉彦的虎口已然被震得发麻,这家伙双臂力量吓人,挥舞双头桨打起人来虎虎生风,力量逊色不少的韩嘉彦一时之间只能勉强招架。

而且这个家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从左侧与韩嘉彦接舷,逼迫韩嘉彦在船上只能向左侧扭身与他对打,结舷之后他一直保持着左侧贴近的位置,与韩嘉彦的船并行着在湖面上打圈圈,并不断从左侧对她发起攻击。

这迫使韩嘉彦只得以左手在前,右手在后,拧着身子,以一个十分难受的身体姿态接他的招。她左手本就受伤,眼下作为前方的防御手,更是难以长久支撑。

二人在对打的同时,还要不停地保持船身稳定,避免身体的前冲后仰造成船只倾覆,这显然将对战难度增长了无数倍。

熟悉水性和船性的孙庆忠,在这一方面如鱼得水,身子稳稳当当坐在船中,船桨如臂使指。

但韩嘉彦就难受了,她不断承受大力挥桨的击打,身子越发向后仰,以至于船不断的出现向后倾覆的风险,导致她必须不断地收桨,用桨去反击水面,制造一个反冲力,来控制船只的倾覆角度。

这就在孙庆忠密集的挥舞击打之中落了下风,好几次差点被桨板砸中,她都是努力偏转身子才躲了过去,惊险无比。

这一幕幕险象环生,看得水殿看台之上的赵樱泓、官家和朱太妃手心直冒汗,神色无比紧张。官家甚至已经吩咐底下人做好急救的准备了。

韩嘉彦似是有些恼了,左臂愈发明显的疼痛,加上一直扭着身子别扭地接招,都迫使她必须尽快破解眼下的困局。

她找准一个时机,待到旋转并行的两条鳅鱼船背对大龙船的方向时,韩嘉彦忽而出其不意地从坐在船中的姿态一个挺立,起身变做了单腿跪姿的状态,同一时间胯部一拧,身子一转,整个人在船中的方向从背对大龙船变成了面对大龙船,船桨向后一拍,砸在了孙庆忠背上,形成了一个反推力,黏在一起多时的两艘鳅鱼船终于分离了开来。她接着以单膝跪姿开始奋力划桨,脱开了孙庆忠的粘黏。

“好!”场外顿时爆发出惊叹的赞美之声,这一招船不动人动、换尾为首实在太漂亮!

孙庆忠忽而被甩脱,还被反砸了一船桨在背上,却不怒反喜。他就是为了迫使韩嘉彦从船中起身,才会这么做。一旦起身,重心上抬,平衡将更难以控制,这就离落水不远了。

韩嘉彦以跪姿奋力划出去一段距离后,刚准备改回坐姿,就见后方孙庆忠已然以蛮牛般的力量与惊人的控水控船能力迅猛地追击了上来,一船桨就从她后背招呼了上来。

还来!

韩嘉彦咬牙,将跪着的右腿也立了起来,在船上扎稳马步,将船桨当做长枪,左臂在前控住“枪”的方向,右手在后握住桨尾,挑开孙庆忠呼来的桨,随即枪出如龙,狠狠戳到了不及回防的孙庆忠右肩膀之上。

这一桨本该戳在他的脸上,奈何这家伙还是偏过身子躲了一下。不过这桨吃下去,他也不好受,打在右肩之上,顿时让他痛得面容扭曲。

但这个家伙咬牙狞笑,忽而狠狠用桨板在水中一捣,巨力掀起极大的水浪波动,韩嘉彦脚下的鳅鱼船顿时狠狠打晃,孙庆忠趁她努力控制平衡之机,桨板从水中向上一挑,打在韩嘉彦鳅鱼船的侧舷边沿,这一下顿时导致韩嘉彦的鳅鱼船彻底倾覆,翻转过来扣在了水面之上。

而韩嘉彦也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嘉郎!”赵樱泓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立刻回首看向身侧的官家,“官家,救人!”

“长姊……再等等,再给姐夫一点时间。”官家安抚赵樱泓,但实际他自己此时也是一身冷汗,也是强自镇定。

今晨,韩嘉彦前来秘密觐见,千叮咛万嘱咐,不论金明池中发生了怎样惨烈的争斗,韩嘉彦如何落在下风,都不要终止比赛。

向太后一言不发,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湖中的比赛。太皇太后望着着急万分的赵樱泓,幽幽叹了口气,道了声:

“樱泓,你坐下,莫要这般着急。”

“可是祖母……”

“安心看比赛,输赢自有定数。”太皇太后道。

赵樱泓无法,只得咬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A请收藏本站,或,浏,览,器,搜,索: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请重新收藏,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A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a/>www.cz4g.com提供的《华胥拾遗》 90-100(第13/20页)

牙坐了回去。她想起了韩嘉彦的嘱咐,不论池中发生了甚么,都不要离开水殿观赛席。

你到底有何应对之策,真是磨折人心。她双唇抿成了一道线,眸光却倔强地盯着下方的湖面。

而此时的赵似和桃滢,都不敢继续看了。赵似捂住了妹妹的眼睛,自己神色张皇的望着湖中。

这一回……姐夫还能施展出神奇的能力,逆转困局吗?

湖中,韩嘉彦落水后再也没有冒头,孙庆忠犹如一头老虎巡视领地一般,在她落水的地方划桨盘桓了许久,注意观察着水中的动向,似是随时准备给冒头的韩嘉彦砸一船桨。这家伙心思全不在比赛之上,竟有一种要弄死韩嘉彦的意图。

孙庆忠不断地划动船只,是为了防止韩嘉彦在水下靠近,但时间过去了好久,韩嘉彦还是没有冒头,孙庆忠有些急了。他发热的大脑此时终于降了降温,想起自己的任务是让韩嘉彦落水,迫使其不能夺标,可不是杀死他。

这要是闹出人命来,他可就不是徙官的下场了,那是要掉脑袋的!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将船桨往船上一搁,纵身跃入水中,一个猛子扎下去,就要去救人。

可刚一下水,睁开眼看清水底下的景象,他就大吃一惊。韩嘉彦人就躲在自己倾覆的鳅鱼船之下,并且利用船舱与水面之间形成的空腔,一直踩着水直立其下,以获得长久的呼吸。

她终于静候到孙庆忠落水,于是做了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扶住翻覆的鳅鱼船的船舷侧边,发力以极快的速度将船边向上一推,船咕噜一下翻转了过来,又因速度太快,水来不及进入舱中,船舱依然保持着相对干燥的状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她捡回了不远处自己的船桨,左手抓船舷近侧,右手抓船舷远侧,将船狠狠往肚子底下一压,同时双腿配合着在水中狠狠一踩水,整个人轻身上了船,比之赛前湖边上船时,动作不知轻盈飘逸了几许。

倏然之间黑衣青年飒然上船,她周身头巾、衣袂飞溅起的水花似乎都被阳光折射出别样的色彩,面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

“哇!!好!!”全场霎时被感染了,爆发激动无比的欢呼尖叫声。

“漂亮!”官家从龙椅上跳了起来,满面红光的振臂高呼。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樱泓终于喘息起来,只因她方才已然忘却了呼吸。

“啊啊啊啊!姐夫!冲啊!”赵似和桃滢两个孩子将双手捂在嘴侧,撕扯着嗓子大喊,完全不顾皇子公主的仪态了。

向太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韩嘉彦划动船桨,迅速驶离原地,向着大龙船发起冲锋。这一下的速度比之前半赛段,快了又不知几许。

而被戏耍了的孙庆忠怒意滔天,愤怒地在水下要去抓韩嘉彦,奈何韩嘉彦动作太快,他的游动速度并不能追上。

待到韩嘉彦都跑了,他愤恨却又无法,只得又返身游回去自己的船边,再上船追击,这一来一回顿时被彻底甩下,再也无法追上。

彼时大龙船之下已然形成了相对明确的战况,已有一个将士夺旗并爬到了绳索的中段,他的下方,还有两个人缀在绳子上,第二名抓住了第一名的腰带死活不撒手,第一名奋力向上爬,脸憋得通红,他觉得自己裤子都要被拽下来了。

第二名还在与第三名彼此角力,互相踢踹、抓拿,真是好不热闹。

而其余人均已落水,也体力耗尽,失去了夺标的能力。一些人泡在水中看热闹;一些人扶着船漂着,满脸不甘心;还有体力不支或受伤的,不得不提前上岸。

而就在此时,场外的山呼海啸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愕然地回头看去,就见一艘鳅鱼船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过来,船上人一身湿透的黑衣,头上还紧紧裹着黑巾,正是韩嘉彦。

他们张大嘴巴,看到了一连串让人震掉下巴的动作。韩嘉彦在距离大龙船还有一定距离时,已然不再划桨,整个人忽而从船上腾身而起,利用船只前冲的惯性,带动她向前跃起,她脚底下仿佛安装了弹簧,整个人从船中猛然弹起,直接跃到了第三名的上方,并踩着他的脸,抓住第二名的腰带就往上爬。

这第二名、第三名打得正酣,没防备突然窜出来一个人,这人几乎是飞上来的。第三名被一脚蹬在脸上,霎时一懵,落下水去;第二名也被狠狠一拽腰带,手一脱力,从绳索上翻了下去。

韩嘉彦借助这一踩一拽的力道,运起轻功,二次腾身,又蹿上去一大截,霎时抓住了第一名的手臂。第一名眼瞅着还剩下一小节绳索,爬到顶就触到龙首了。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个搅局之人,自然又惊又怒,立刻肘、膝向韩嘉彦招呼过去。

奈何韩嘉彦比他能打多了。她左手抓紧绳索,左脚将绳索一挽,做出一个绳环踩住。只用右手右脚与那第一名对打,不仅迅速接住了他的所有攻击,还闪电般出手,立起指骨,一拳戳在了那第一名的腋下,也不知击中了甚么穴道,那第一名霎时浑身一麻,双臂脱力。被韩嘉彦一把夺过咬在嘴里的锦旗,一脚给踹了下去。

这一二三名在绳索上耗掉的体力太多,韩嘉彦后来居上,闪电般迅速占据优势。

她有点嫌弃地抓着那被人咬出牙印子的锦旗,犹豫了一下,将锦旗插在后颈衣领之中,继续向上爬。

眼看就要触到龙首了,忽而绳索剧烈晃动起来。原来是趁着方才在绳索上争斗的工夫,后方孙庆忠赶到了。这家伙满面杀意,以双臂恐怖的巨力,如猿猴一般拽着绳索急速向上爬,连双腿都不用,与韩嘉彦之间的差距在迅速拉近。

一连串的争斗下来,韩嘉彦的体力消耗是巨大的,此时的她已是强弩之末。耐力有余,爆发力却所剩无几,左臂越来越刺痛,严重影响到了她攀爬绳索。

但她此时依然无比镇定,所有的情况均在她的推演之中。眼见着孙庆忠已然追到了她脚下,并伸出手拽住了她的脚踝。她忽而上演金蝉脱壳,脚上靴子突然脱开,趁着孙庆忠一把抓空,身形不稳之际,又一次一脚踩在了孙庆忠的脸上,借着反推力再度向上一窜。

终于绳索到头,韩嘉彦用右臂攀抱住了龙颈,现在只需翻身爬上龙首,插上锦旗,她就赢了。

孙庆忠却发狠,脱开绳索向上一跃,一把拽住了韩嘉彦的左腿。整个人抓着韩嘉彦悬吊在了龙首之下。

全场爆发出一阵惊呼之声,万众心惊。

韩嘉彦本要勾上去的腿霎时又被拽了下去,幸而她左右手齐上,奋力攀住了龙颈。虽然没摔下去,但孙庆忠实在太重了,她攀着龙颈的双臂已然开始发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偏生的那插在后颈的锦旗这时候滑了出来,落了下去。

孙庆忠大喜,以右手死死拽住韩嘉彦的左脚踝,空出左手就要抓住那落下的锦旗。但锦旗却在距离他指尖只有几寸的位置停止了下坠,只因韩嘉彦空出了左手抓住了锦旗,没让它掉下去。

孙庆忠发狠,尝试着拽住韩嘉彦的脚踝往上爬。虽然到这个时候,他也没甚么体力了,但到底是双臂力量优势太大,依然还能挣扎着向上爬。

他现在想法很简单,把韩嘉彦拽下去,两败俱伤也好,总之不能让他夺标。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A请收藏本站,或,浏,览,器,搜,索: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请重新收藏,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A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a/>www.cz4g.com提供的《华胥拾遗》 90-100(第14/20页)

韩嘉彦似是也已然无力反抗,只能凭借惊人的耐力和意志力吊在龙颈之处,浑身都在发颤。但她两只手都攀不住,何况只剩下一只右手。

眼瞅着她就要抓不住了,孙庆忠心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还是把这个滑不留手的韩六给拿下了。

但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以为韩嘉彦为什么要裹那一圈厚厚的腰带?他又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韩嘉彦不将锦旗插在腰带里,那样不是更牢靠?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他抓住韩嘉彦的腰带之时,那腰带忽而断开了,毫无预兆,令人错愕。孙庆忠手上一空,霎时感到韩嘉彦离他远去,不,是他在急速下坠,狠狠拍在了水面上,落入水中。

韩嘉彦身上的腰带没了,但黑衣还在,她顿时浑身轻松,最终爆发出仅剩的一丝力量,腰腹用力带起双腿,勾住了龙颈。

她终于骑上了龙首。

她浑身颤巍巍地趴在龙首之上,半天没缓过气来。四周似乎都安静了下来,直到她用颤抖的左手将锦旗插在了龙首之上。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与掌声。

第九十八章

“嘉郎……媛兮,我们下去,去找嘉郎。”当韩嘉彦将锦旗插上龙首之时,赵樱泓的泪水已然夺眶而出。她实在无法看着那人在场上拼命,自己却坐在看台之上无动于衷。

“可是……长公主,阿郎不是叮嘱我们不要离开看台吗?”媛兮有些迟疑地问,“咱们眼下下去,会不会遭遇什么危险?”

“能有甚么危险?嘉郎之所以不让我们离开看台,只是因为这比赛她需要以弱胜强,我若因为心焦下去终止比赛,会打断她的计谋施展而已。眼下比赛都结束了,又有甚么不能下去的。她眼下一人在龙船之上,无人照应,该如何是好?”

赵樱泓以巾帕拭去面上的泪水,不由分说地起身向官家、太皇太后和向太后行礼。在三人点头应允之后,就往台下走。

媛兮连忙招呼绿沅和两名内侍跟上,赵樱泓几乎是一路小跑下了水殿,带着一众仆从来到水殿下的水棚之中。立刻有禁军将士迎了上来,叉手行礼。

“拜见曹国长公主。”

“驸马呢?”赵樱泓急切地问。

“回长公主,驸马已被人接下大龙船去了。”

“谁?被谁接走了?”赵樱泓满脸疑惑,怎么有人比她赶来还快?韩嘉彦的身边人魏小武眼下不在,身边服侍的人都是公主府的人。而自己就是公主府最快赶来的人,府里竟有人比她还快?

“小人也不知……但看穿着内侍的服装,似就是公主府的人?”这军校也是一头雾水,他以为接走韩嘉彦的人就是公主府的人。

“他们去哪儿了?”

“小人不知…只知道似是往宴殿的方向去了…”军校小心翼翼回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樱泓一时无语,也难怪这军校一问三不知,这事确实十分莫名其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返身走出水棚,四处张望了一下,对身后的仆从们道:

“分头去找,应是走不远。”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身后的仆从们各自分头往水殿附近去寻,赵樱泓带着媛兮去了宴殿。军校口中的宴殿指的是金明池畔的宴殿,是文武百官观赏金明池竞渡的地方,而非是宝津楼南他们下榻的宴殿。

赵樱泓领着媛兮寻到了宴殿,问了好几个负责宴殿事务的内侍与宫女,都不曾见到韩嘉彦在哪儿。

正没着落间,忽而不远处,绿沅急匆匆跑了过来,领来了一个小内侍。

“长公主!他说他看到了…看到阿郎了。”她气喘吁吁地说道,随即将那小内侍往前推。

小内侍在赵樱泓急切追问的目光之下惶恐地叉手,拜道:“回…回长公主,奴婢瞧见韩驸马在几个内侍的搀扶簇拥之下,往…往琼林苑去了。”

赵樱泓即刻带着媛兮、绿沅往琼林苑去,心中愈发疑惑:这人为何要跑到琼林苑那么远的地方去?

待她急急忙忙跑到琼林苑,一下又没了方向,想了想,还是三人分为左中右三条线路各自去搜寻。若没找到,再于原处会合。

赵樱泓独自走中路,沿着石径,穿过一片如落霜挂雪的梨花林,最终在花道的尽头看到了一处六角飞檐亭,亭外,三个穿着内侍服的人正匆匆忙忙抱着一些物什离开,赵樱泓定睛一瞧,其中一身材比较魁梧高大的内侍手中抱着一卷长布、几根支架,那似是布帘;另有一身材娇小瘦弱的人手中提着个黑包袱,包袱底下还在滴水,那里面似是装了什么湿透了的物什;还有一人挎着个医药箱模样的箱子,还很年轻,不足十五岁的模样。

三个内侍匆匆忙忙自亭边离去,不曾注意到藏在梨花间的赵樱泓。

赵樱泓愈发疑惑,缓缓举步靠近亭子,就见韩嘉彦坐在亭中。这人已然换上了一身干爽的靛蓝锦袍,发丝还有湿润,但也梳成发髻,一丝不乱。她坐在亭中的石凳之上,双手自然放在膝上,闭着眼似在养神,神色倦怠,满身疲乏。

“嘉郎……”赵樱泓走入亭中,立在了她面前。她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她,可见到了却又开不了口了。

“长公主,来了啊。坐罢。”韩嘉彦似乎对她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意外,睁开眼温柔地看着她。

“你…可还好?”赵樱泓依言坐在她身侧的石墩子上,斟酌半晌,还是打算先问她的身体状况,方才那么激烈的竞渡博弈,实在将她看怕了。

“无事,我坐会儿,坐会儿就好。”韩嘉彦缓缓道,她说话的气力已有很明显的不足了,连面色都已发白。

二人沉默了下来,赵樱泓的眸光打量着她,一种奇特的感觉笼罩在她心间,她觉得眼前这人似是要走了,远去某个她所不知的地方。

这感受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揪着她的心,让她感到惶惑不安。

“嘉郎怎么突然到琼林苑这么远的地方来?比完赛怎不回住处沐浴休憩?”她还是忍不住问道,“方才那三个内侍……”

“长公主,你看眼前这梨花,多美啊……”韩嘉彦却忽而打断了她的询问,仿佛叹息一般地说道。

赵樱泓哑然,眸光颤颤地望了一眼她,转而又望向眼前的一片雪白的花海。

“在这片梨花海的尽头,有几株早梅,这个时节花瓣已凋谢成绿了。”韩嘉彦继续道,“那几株梅,是我父亲当年高中后游琼林苑之时,亲手植下的。我们相州韩氏,以梅花为一族象征。这梨花以花海团簇成群为美,但梅花不然,梅以韵胜,以格高,贵稀不贵密,贵老不贵嫩,贵瘦不贵肥,贵含不贵开,谓之‘梅韵四贵’,横斜疏漏,意蕴高远。

“我自上龙虎山后便是孤身一人,鄙陋粗疏,不敢以梅自喻。一心也想结交一帮志同道合的好友,有明德圣君提携,报国有道,一展宏图。然而……天不遂人愿,即断绝前途,又遭人排挤,即如此,还不若做一支梅,凌寒独自开。

“但我望着眼前团簇的梨花海,也会艳羡啊!”她长长一叹,赵樱泓忽而被这一句长叹触动心弦,眸中浮现泪光。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A请收藏本站,或,浏,览,器,搜,索: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请重新收藏,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A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a/>www.cz4g.com提供的《华胥拾遗》 90-100(第15/20页)

就听她眸光熠熠地望着那片梨花继续道:“在那几株梅的更远处,有一株樱花树,好高大一棵,植在泉旁,这时花开得最美,粉色的樱瓣落雨一般,点缀在清澈的泉水之上,令人心旷神怡。相比之下,梅树真是不起眼得紧。梅树终日里仰望着远处的樱花树,只觉可望而不可及。”

“樱花虽美,花期苦短。梅花总是早樱花一月开,似是永不能相见。”赵樱泓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悲伤情绪,缓声说道。

“相见终有时,长公主,我在那樱花树上绑了个锦囊,里面有一样送你的礼物。你去取来看看罢。”韩嘉彦微微扬起笑容道。

赵樱泓踟蹰,半晌未动。韩嘉彦仿佛鼓励又仿佛催促般再道:“去罢,去取来看看。”

赵樱泓终于起身,却看着她:“你不与我一起去吗?”

“我好累,站不起身,容我歇一歇,长公主自己去罢。”韩嘉彦笑容之中似是带上了几分苦涩。

赵樱泓迟疑着,终于还是独自迈步出了六角亭,沿着石径继续向前,穿过梨花海,她确然看到了散植在梨花林子旁的三株梅树,绿意盎然。

梅前一道石径横陌,在石径的对侧,确然出现了一株在池边盛放的樱花树。

赵樱泓仰首望着眼前的美景,一时怔忪。原来娘亲怀自己时做梦看到的场景,就存在于现实之中,自己来过琼林苑这么多回,怎么从未见过这株樱花树?

兴许是因为她从来只跟随太皇太后、向太后所走的道路,并不敢随意乱走,又也许是她每每来琼林苑,都无心赏景的缘故。

赵樱泓的心在砰砰直跳,她确然看到那樱花树的枝丫上,挂着一个锦囊。而且就挂在她伸手就能够着的位置。

她将那锦囊取下,打开后取出其中的物什。这是一支梅花簪,纯银打制成簪身,簪头是两朵盛放的梅花,梅心用红玉点缀,做工极其精美漂亮。赵樱泓见过太多的珠宝首饰,这支簪子乍一看似是并不显眼,可她却莫名感到这簪子的非同寻常。

韩嘉彦大费周章引自己到此处来,总不至于只为送自己一个簪子罢。她仔细研究这簪子,突然发现簪头两朵梅竟然可以取下,簪身内里是中空的,簪头一取下,便带出塞在里面的一张纸卷。

她忙将那纸卷展开,便看到内里用蝇头小楷写了如下内容:

【哑铃大头进前孔,横梁靠上两侧平。

山字大边右下行,进入正面留一空。

抬起山字左移三,听到哑铃落空声。

提起哑铃前移山,落下哑铃继续行……】

这是……口诀?!难道是开启那箱子的口诀吗?

赵樱泓仿若被雷劈中,半晌无法动弹。那些蝇头小楷仿佛变作了蚂蚁一般,从指尖爬上心头,啃噬她的内心。

不好……嘉郎她……她连提起裙摆,往回跑。

当她急急忙忙跑回亭中时,韩嘉彦却已飘然远去了。她忽而无法克制地呼喊出声:

“嘉郎!嘉郎!!!”

她发觉自己的声线竟然如此声嘶力竭,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声音将不远处还在找韩嘉彦的媛兮与绿沅吸引了回来。她们忙过来扶住赵樱泓,却见她已然泪流满面。

“长公主?!出甚么事了?”媛兮被吓到了,惊声问道。

“嘉郎,嘉郎刚刚还在亭子里,她去哪里了?”

“阿郎?我们没看到他呀。”

“她走了,找她回来!”赵樱泓泣不成声。

“甚么?走了?”媛兮和绿沅满脸的莫名其妙。

但赵樱泓却因情绪太过激动,一时无法成言,只是不断呼喊着韩嘉彦。二人无法,只得扶着赵樱泓,三人匆匆忙忙跑回水殿,恰好遇上御驾转移至宴殿。

黄昏已至,夜幕降临,宴殿之外,正有内侍点灯,宴殿之内已然坐满了宾客。

赵樱泓找了半晌,竟无人瞧见韩嘉彦。她见主座之上只有太皇太后与向太后在,官家并不在,心中生疑,忙又问苻杨在何处,便有内侍匆忙领着她去寻苻杨。

找到苻杨,果然便找到了官家。彼时官家正在宴殿后的待客间内,这里环境相对私密,赵樱泓赶到时,苻杨向她行礼,神色之中有些苦涩。

“官家在里面?”

“回长公主,官家……眼下情绪不大好,不愿见人。”苻杨犹豫着道。

“他方才见了谁?可是驸马?”赵樱泓追问道。

“回长公主,官家方才确然见了韩都尉……”

“她在哪儿?!驸马在哪儿?”赵樱泓急切地打断他的话,逼问道。

苻杨头一回看到这样的赵樱泓,已然被惊住了。但他还是镇定心神,口齿清晰地回道:“驸马已向官家请求外放,官家也同意了,眼下已然跟随韩府的车驾离开金明池了。”

赵樱泓仿佛被当头一棒,呆然在原地。

“长公主……”她身后,媛兮和绿沅一脸惶恐,泫然欲泣。

赵樱泓终于垂下眸子,落下泪来。她此时衣乱钗歪,神色委顿,好似遭受了甚么巨大的打击。苻杨不明所以,只得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长公主……您是要找驸马,还是要找官家?”

话音刚落,不等赵樱泓回答,吱呀一声,待客间的门已然打开,官家就站在门后,红着一双眼看着赵樱泓,道:

“长姊,进来罢。”

赵樱泓仿若失了魂魄一般走了进去,门一阖上,她就近乎质问道:

“你为何要同意将她外放?”

“长姊,朕也不愿意放他走,可他说服了朕。眼下事态不妙,他被向太后盯上,公主府亦被牵连,应当出去避一避才是。是朕无用,无力庇护他。”

“外放她,是在对向太后服软,这是折辱啊官家。”赵樱泓气急道。

“长姊!眼下我们不服软又如之奈何?!”官家急了,对着赵樱泓提高了声量,“我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知心人可以辅助于我,大业尚未开始,他就已然被处处针对,我能如何?

“他可以用智谋一次又一次地化险为夷,一次又一次地打退敌人,可他能坚持多久?你瞧见他方才的模样了吗?那样的虚弱,几乎就要在朕面前倒下。他在金明池之中差一点丢了性命!长姊,你要继续强留他在身边,你能保他平安吗?就连韩忠彦也看出事态不妙,亦求朕将他暂时外放,朕能怎么办?”

赵樱泓哑口无言,屈辱无力的泪水倾泻而出。

“还有,长姊,朕是晚辈,本不该管你们夫妻间的事。但他看上去那样的心如死灰,仿佛朕不让他走,就是要了他的命一般。朕不得不问一问,你们究竟怎么了?”

我们到底怎么了……呵呵呵……我也想问呀,我们到底怎么了?赵樱泓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来。

屋内沉默了半晌,官家长长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帕子递给赵樱泓,让她拭泪。

“长姊,你们之间许是有误解与不和,但到底是夫妻,有甚么话是不能摊开说的呢?你对这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A请收藏本站,或,浏,览,器,搜,索: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请重新收藏,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A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a/>www.cz4g.com提供的《华胥拾遗》 90-100(第16/20页)

段婚姻有诸多不满,朕能理解。可……人不能一直总与自己过不去,日子总要过下去不是吗?长姊,你素来是豁达明朗之人,甚么都看得透,为何在面对他时却蒙了心。”

赵樱泓真是有苦说不出,事情压根并非如官家所想。但她确实如蒙了心一般,始终就没看清她是谁。

但是迟了,赵樱泓知道一切都迟了。韩嘉彦既然选择主动坦白身份,请求外放,意味着她已然彻底不愿再做这个驸马了。她一定是累了,倦了,一定是不愿再对着自己虚与委蛇了。

她的那句“……天不遂人愿,即断绝前途,又遭人排挤,即如此,还不若做一支梅,凌寒独自开。”已然将她的态度表达得一清二楚。

自己许是她人生路上的劫难,已然不能再厚着脸皮去缠着她了。

可是赵樱泓不甘心,她还记得前夜她喝醉了对自己说的话,难道那句“欢喜你”是骗人的吗?她到底是真的醉了,说了心里话;还是装醉,为了将这场骗局进行下去?

韩嘉彦,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赵樱泓真的看不清了。

赵樱泓也累了,她不想再去猜了。那人甚至不愿站在自己面前好好地面对自己,不愿亲口对自己做一句解释。

她竟如此决绝地抛下自己,懦弱!

若她要走,便让她走罢。她若想逍遥自在,便还她逍遥自在,那才是燕六该有的模样。就当是自己编织了一副囚笼,笼住了她这只自在的鸟儿,鸟儿苦闷欲亡,爱鸟之人便要成全它,放它走。

她们自此再不相见,这本就该是樱与梅的宿命。

第九十九章

万众欢腾的金明池水嬉竞渡结束了,人们扶老携幼,心满意足地返回家中。韩门六郎出了极大的风头,人们认识到这位新科进士文武双全,一身绝强的本领,奈何做了驸马,抱负无处施展,令人嗟叹。

但不论怎么样,驸马亦是贵家公子,一生荣华富贵,比他们这些日日为生计奔波的老百姓还是强太多了。

一切似乎都没变,但又似乎已然悄悄改变。

大会结束第二日,神卫虎翼水军指挥使朱少志就接到了贬谪御令,命其麾下副指挥孙庆忠及其一干党羽全部除去军职,发配西夏边境修筑碉堡,即刻启程不得耽搁。

而孙庆忠的堂弟孙绍东亦被开封府查出与谋划暗害韩嘉彦之事有关,并收买了泼皮破落户七人,当街殴伤韩嘉彦仆从魏小虎、岳克胡。孙绍东被除去官职,打入开封府大狱等待最终的判决。

可惜的是,因证据不足,加上蔡氏兄弟蔡京、蔡卞的全力运作,未能对蔡香亭实施逮捕,但他与孙绍东的往来不是秘密,已然彻底上了官家和曹国长公主的黑名单。

此外,协助蔡香亭、孙绍东谋划此事的龟儿寺主持亦被抓捕下狱,但岳克胡供词之中提到的那个龟儿寺中的李姓女冠,却已然不知所踪。至于那个北辰道人,更是踪迹渺渺,难以抓捕。

这一切都在太皇太后的默许之下处理完毕,向太后未能有丝毫置喙的余地。但为了平衡向太后,韩嘉彦被外放,前往邓州安置。她亦是即刻启程,都未曾回公主府收拾行李,直接从韩府出发离去。

邓州位于开封府的西南方向,全程约莫七百多里路,骑快马要走一整天。若坐车,则要走两日。这并非是多么远的贬谪之地,比韩嘉彦的家乡相州距离开封的路途稍远。邓州亦是中原枢纽,北依伏牛,南连荆襄,西纳汉水,东接宛洛,乃兵家要冲。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邓州入国朝后改武胜军,但老百姓还是习惯于呼之为“邓”。治所是穰城,另领内乡、南阳二县。南阳,便是诸葛武侯的家乡,人杰地灵。

许多名臣曾在邓州任知州,最出名的要数范仲淹范文正公了。他那篇闻名遐迩的名篇《岳阳楼记》就是在邓州知州任上,创立花洲书院时所写。彼时范文正公实际并不在岳阳楼,他是接到好友滕子京来信邀文,坐在花洲书院的春风堂之中,凭着手上仅有的一幅《洞庭秋晚图》,写下这一名篇的。

韩嘉彦启程时,身边只有一名宫中派来的携带御令的内侍,以及韩府派来的两个小厮。他们负责帮她搬运行李,护送她到邓州。韩嘉彦身上伤病未愈,只能坐马车,脚程不快。

他们自汴京城西南的顺天门而出,一路向西南。

那日出城时是三月十八日的午后,韩嘉彦在城外的送别亭停了下来,使了银钱,请内侍与两小厮去不远处的茶棚饮茶歇息。她自己坐于亭中等待,坐了很久,她等了又等,直到夕阳西斜,黄昏已近,也未曾等到想要等的人,身边只有送行的翟青、雁秋。

她失魂落魄地望着夕阳渐落,心中的苦闷萧瑟已然达到了顶点。

以赵樱泓的聪明才智,她此时应该已然打开箱子了,知道自己是谁了。自己离开的原因,她也应该已洞悉明了。

可她没有来送自己,甚至不曾派一个下人来。从昨夜到今日,她在韩府一直在等她,都未曾等到,及至如今,她终于有些心灰意冷了。

她难以猜透赵樱泓的心思,但大抵是倾向于相信赵樱泓对自己是有情的。她相信赵樱泓在知晓一切后,会来找自己。

她承认自己头一回露了怯,做了一次缩头乌龟。她不敢去直面赵樱泓,不敢去看她的神色,害怕看到她流露出一丝一毫无法原谅自己的表情。故而她选择了迂回躲避,寄希望于先让赵樱泓自己找到真相,若她愿意原谅自己的欺骗,那么她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然而事实给了她沉重的打击,她的这场大梦终究是走到了尽头,是该梦醒了。

她不禁苦笑着自我嘲讽,长公主没有向太皇太后和官家揭发自己,已然是最好的结局了。她仁慈而良善,许是不愿看到韩嘉彦因欺君之罪而被下狱徒流。再退一步,撇开一切感情因素,她与自己利益绑定、生死攸关,揭发韩嘉彦的真实身份,对她也没有任何好处。她隐蔽韩嘉彦的真实身份,是理智的。

但韩嘉彦终究还是期望她能对自己留有一丝恋念,那些曾对燕六、韩六展现出的情愫,是否已然在骗局真相揭晓之时,被彻底击碎了呢?

千算万算,终究还是算不准她的心,她赌输了。罢了,输了就输了罢,至少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隐藏身份了。

“六郎……你为什么要走呀……”雁秋一直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也是刚知晓韩嘉彦的女子身份不久,知晓时她竟没有多少惊讶之情,她只是释怀了,兴许这世上如六郎这样的奇男子是不存在的,但她是女子,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昨日在琼林苑中协助韩嘉彦上岸后更衣的三个内侍,其中有一人就是她假扮的。

另外两人,一是翟青,还有一人是秦老大夫身旁的药童。药童给韩嘉彦做了一些急救,她当时体力严重透支,左腿被孙庆忠拽脱臼了,走路都是一瘸一拐拖着左腿在走,左臂伤病复发,右臂也拉伤了,两只手都抬不起来,整个人惨不忍睹。若没有翟青、雁秋和药童的帮助,她当场就要在金明池畔现原形。

“不走,留下来讨人嫌吗?”韩嘉彦轻声反问道。

雁秋顿时哭得更厉害了,韩嘉彦却无心安慰她。

翟青只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A请收藏本站,或,浏,览,器,搜,索: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请重新收藏,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A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a/>www.cz4g.com提供的《华胥拾遗》 90-100(第17/20页)

能无奈的安抚雁秋,好说歹说才让她渐渐平复了情绪。他对韩嘉彦道:

“师叔,您甚么时候能回汴京?”

“我不知晓,但兴许三个月、半年都有可能。”韩嘉彦无力道。

“公主府,您还回得去吗?”

韩嘉彦只是苦笑,眼眶泛红。

“唉……”翟青心里也很难受,只有叹息,说不出话来。

“阿青,我此番金明池赴会,竭尽全力才挡开针对我的阴谋,已无力再去兼顾接触张茂则之事。但好在,雁秋的弟弟找到了。他眼下改名梁从政,就在御药院当值。接触张茂则之事,可以通过他来进行。据我所知,他每日都会外出公干采办,你们在几大药局一定能找到他。此事,就拜托你与雁秋留意了。”韩嘉彦叮嘱道。

“好,您放心罢。雁秋其实已经和他商定好联络之法了。”翟青揽住了雁秋的肩膀道,雁秋擦去眼泪,也道:

“您放心,事情交个我们来办,很快会有结果。”

“好,待师兄回来,写信于我,我有很多事要问他。”韩嘉彦再道。

“嗯,一定!”

“你二人在汴京城里要小心,那姓李的女冠,还有北辰道人,都还没抓到。他们藏在暗处,不知还会谋划些甚么。想来我不在,他们应当不会针对你们,但你们也不能放松防范。”

一番叮咛嘱咐,万般不舍,也得上路。天快黑了,他们得赶去最近的驿站歇脚过夜。韩嘉彦在几人的搀扶下上了车,躺倒在硬邦邦的车板之上。

车辚辚,她凝望着摇晃的车顶棚,终于抬手掩额,无声落下泪来。

……

四月廿六,细雨如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南阳县城西南、新野西北的林道之上,行来了两个道士打扮的人。为首的道士约莫三十几岁,三绺长须飘然,长得是俊秀出尘。但眼眸灵转,笑容常挂,又像是个十足机敏的人物。

他抖了抖罩在蓑衣之下的八卦道袍,抬手扶了扶头上的斗笠,停下脚步眺望远处,脚上的十方鞋沾了不少泥点。

他身后跟着个精壮的年轻道士,唇边蓄了一圈硬髭,背着大包小包的行囊。

“师父!该到了吧。”后方的年轻道士累了,呼喊道。

“快了,再有半个时辰的脚程就到花洲书院,你就见到你师叔了。”前方俊雅道士笑道。

“没想到,咱们走了没多久,师叔突然就贬到邓州去了。”年轻道士感叹道,“这可如何是好?”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瞎担心甚么。她眼下到外面来避一避,可比在汴京城里受罪要好。”前方俊雅道士不以为然道。

“师父,该不会是您撺掇着师叔退避在外的罢。”

“你这小子,说话怎这般难听。甚么叫撺掇,为师那是给出合理的建议,合理的建议,懂吗?”前方俊雅道士不满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师徒二人正是自江西而返的浮云子与翟丹,他二人半月前在龙虎山接到汴京来信,得知韩嘉彦被贬邓州之事,匆忙间安置好茶帮四人,便提前回返,急匆匆往邓州赶去。

二人先是到了穣县治所,一打听才知韩嘉彦并不在县城,而是客居于南阳花洲书院之中,故而又从穣县往南阳而去。

此前过湍河渡口时,渡船太小,不得已,二人将骑着的驴子丢下了,眼下一时没找着可以代步的牲畜,只得在雨中徒步而行。

又行了好一会儿,终于瞧见了花洲书院的门楣。白墙黛瓦笼罩在烟雨之间,颇有一番诗情画意。

行至门口,见一斗笠蓑衣的老者正在用笤帚清扫道旁的落叶,浮云子即刻上前,揖手问道:

“老丈,劳驾打听一声,可知韩师茂在何处?”

“啊?”这老丈耳朵不大好,没听清。

浮云子拔高声线,放缓语速,再问:“韩师茂!韩师茂在哪儿?”

“韩四毛?”老丈满脸疑惑。

浮云子一阵无语。当此时,忽而正门口传来了一阵爽快的笑声,一身材高大的中年儒生,一身锦绣襕衫,走了过来,揖手道:

“莫问他,他耳背。在下知晓韩师茂在何处,您二位是?”

“我们是她的好友,前来探访。敢问这位先生贵姓?”浮云子回道。

“在下范纯礼。”

“原是范彝叟,贫道失敬了。”

范纯礼,范仲淹第三子,字彝叟。他本该在太常少卿、江淮荆浙发运使任上,会出现在此处,是因为他接到了调令,朝中以光禄卿召,迁刑部侍郎,进给事中。

他在回京的路上绕道来了一趟花洲书院,但凡能来看看,他都愿意来看看,这里毕竟是他父亲的心血。

“范某也是没想到,竟会在书院遇见韩六郎,这人真是酒中仙啊,自来了书院,日日不离酒,不知今日饮了没,某方才还听见他奏箫呢。”范纯礼笑呵呵地领着二人入了书院,一边走,一边说道。他性格极其豁达开朗,颇爱笑,洒然不羁。

酒中仙……浮云子心知韩嘉彦甚少饮酒,但在花洲书院却被人称作酒中仙,她该有多苦闷,才会这般……

如此一想,不由得着急起来。

他们绕过讲堂,自那知名的春风堂前过,门楹上书“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乃是范文正公亲笔书法,望之令人一阵心神激荡。

春风堂侧是学生的宿舍,这里辟出了一间房,给韩嘉彦下榻。

韩嘉彦按理说是戴罪之身,安置邓州的意思是她不能离开邓州治所穰县县城。但显然朝廷不打算追究她甚么罪名,相反,邓州知州等一干当地官员,对韩嘉彦极其客气,在邓州范围内,她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

韩嘉彦最后便择了花洲书院,入住后就再也没离开过。

学生宿舍遍植杏树,故而这院子又称作杏园。杏园的建筑北侧,有一片花圃,称作惠圃,那里鲜花满园,分外漂亮。

这个时节杏花已然败落,杏子尚未成熟。范纯礼带着他们站定于韩嘉彦门口时,已然闻到了一股酒味。

门没锁,范纯礼一推便开,他十分不拘小节地跨步而入,亲昵地唤道:

“六郎,六郎啊,你有朋友来看你呢。某竟不知你还有道士朋友,你交游颇广,哈哈哈哈……”

浮云子跨步而入时,注意到门上屋檐下,有一窝燕子筑的巢,此时小燕子在其中叽叽喳喳地叫唤着,等待母燕喂食。

他跨入门中,环顾四周,这宿舍之中陈设极其简单,床铺、柜子见不到多少生活用品。唯有书架、书案上,书卷凌乱堆砌。

对南的窗户开着,窗外就是惠圃。小径石缝间已有绿草挤出,窗外一株桃树开花正艳,花瓣被雨水浸润,愈发晶莹美好。莺声欢悦清脆,反衬得这屋中一片阒寂。

韩嘉彦就坐在书案后,歪着头睡着了。她清瘦了许多,神色委顿,面色苍白。右手搭在圈椅的扶手上,支着脑袋。左手垂落,指尖侧滑落了一个酒罐子,酒未饮尽,已然淌了出来。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A请收藏本站,或,浏,览,器,搜,索: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请重新收藏,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A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a/>www.cz4g.com提供的《华胥拾遗》 90-100(第18/20页)

她睡得好沉,范纯礼对她的呼喊,她丝毫没有听见。

范纯礼收了声音,放缓脚步,走到了她身边。瞧她熟睡的模样,又见她衣摆上蘸了墨,一支毛笔滚在脚边,便拾起毛笔搁回书案,自然而然地将视线投向案面。

书案一角斜斜地放着她的玉箫,箫旁铺着一篇文,定睛细瞧,原是一首词。墨迹未干,刚刚书就,书法飞白,一气呵成,洒意近于狂乱。

范纯礼双唇翕动,一字字读来,眸光微颤,心旌摇曳。

“好词,好词啊!”他不禁感叹道。

浮云子亦走了过来,望着那纸上的词,忽而心间一酸,红了眼眶:

《玉漏迟》

杏香消散尽,须知自昔,都门春早。燕子来时,绣陌乱铺芳草。惠圃妖桃过雨,弄笑脸、红筛碧沼。深院悄。绿杨巷陌,莺声争巧。

早是赋得多情,更遇酒临花,镇辜欢笑。数曲阑干,故国谩劳凝眺。汉外微云尽处,乱峰镇、一竿修竹。间琅玕,东风泪零多少。

第一百章(第二卷终)

“秦太医,长公主今日如何?”媛兮忧心忡忡地询问床榻帐幕之外端坐着,正在收拾诊脉悬丝的秦价秦太医,他是秦老大夫秦缪的长子,太医院的医官。

秦价沉吟了片刻,道:“长公主脉象比较平稳,想来并非是旧疾复发。但一直如此卧床,茶饭不思,神思不属,还是心病,不是脏器之症,是忧思成疾。”

“忧思成疾……能医治吗?”媛兮有些绝望地问道。

“心病还须心药医,寻常药石是没用的。”秦价温和道,“下官建议,还是让长公主尽量出去走走,散散心,不要一直闷在府内。下官只能给长公主开一些安神的香丸。”

媛兮叹了口气,恭敬地送秦价出府。

自金明池大会,韩嘉彦离去后,赵樱泓就病倒了。她近乎做甚么事都提不起劲儿来,起初是滴水不进,竟有绝食轻生的倾向,是媛兮等仆从拼了命逼迫她每日吃下一点食物来维系她的生命。

但如此一个美丽的人儿,还是不可避免地一天天委顿下去,衣带渐宽,红颜病哀。每日懒起不梳妆,总是靠在窗畔,手中捏着那只银打梅花簪,望着外头的梅树发呆。时而又落泪,无声无息,哀伤至极。

太医来看了无数回,都说她身体并未罹患疾病,但她显然愈发忧郁,难以自拔。

韩嘉彦外放邓州安置之事,已然在汴京城中悄然传开。罪名是对上不敬,但却并未指明到底对谁不敬。

多数人都猜测这个人就是长公主赵樱泓,这夫妻俩不和是早有传闻的,那日金明池大会,有人目睹韩嘉彦撇下长公主,跟随韩府车马率先离去。虽不知到底发生了甚么,但可以猜测大抵是这夫妻俩发生了龃龉。

赵樱泓对外界的猜测和传闻,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唯独下令做了一件事,派了府里的兵丁和内侍,打开了撷芳小院,将小院屋子里那口沉重的铁箱子抬到了公主府里来,就存放于韩嘉彦的独院书房之中。

但这口耗费八个强壮兵丁才勉力抬动的大箱子,自入府后,她也没有去看过。

一直到如今,已入五月,春末夏至,日头渐渐热了起来,她却始终一步不曾踏出屋门。外面无限美好的春光,似是都与她无关一般。

媛兮觉得不能再这般下去,她与陈安商量一定要让长公主出去走走,于是陈安又进宫觐见,流着泪面呈朱太妃和官家,请求派人领长公主出去散心。

朱太妃和官家这些日子也是忧心不已,一面要时时关注韩嘉彦那里的情况,一面又要兼顾赵樱泓的情况。听到陈安的哭奏,母子二人一咬牙,下定决心要将赵樱泓强行带出去。

于是派了苻杨坐镇,桃滢出马,又召集一干高官千金、宫中女史陪同,浩浩荡荡去了公主府。他们命下人强行给赵樱泓更衣梳妆,送上车驾,一路又去了金明池。

这一日是五月初二,春光渐被夏意更替,绿树繁荫,草木葳蕤。

赵樱泓却像失了魂魄一般,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更衣梳妆任人摆布,上车之后也不问到底去哪儿,只是阖着眸子,好似睡着了。哪怕心爱的妹妹来陪她,她也没有太多的反应。

桃滢本是来逗姐姐开心的,奈何她也被姐姐的情绪感染,撇着小嘴靠在姐姐身边,安静下来,不再吵闹了。她其实也很不开心,姐夫被外放,她不知所措又十分愤慨,和朱太妃、官家闹了一场,被训斥了一顿。

她至今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甚么,怎么突然姐夫就走了,惹得姐姐如此难过。

赵樱泓车驾旁,还陪着好些个高官千金、宫中女史,叽叽喳喳与她搭话,她一概不理。这些人也浑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似是得了命令,一定要逗赵樱泓说话一般。

直到入了琼林苑,赵樱泓才有所反应。这一处伤心地,她又回来了。一时甚至有逃走的想法,但最终还是仿佛被拴住了魂魄,未能离去。

那几株种在梨园旁的梅,现如今怎样了呢?

她举步向那几株梅的方向走去,身旁的一众女伴们见她突然自己有了主意,纷纷兴奋起来,变着法儿在她身旁叽叽喳喳。

赵樱泓觉得吵闹,蹙起眉头叹息。桃滢见状,连忙张开小手,扬起下巴,将那些女伴挡住,道:“诸位且让我长姊安静安静,她想一人走走。”

众女伴终于不再搅扰,赵樱泓在前独自行走,桃滢、媛兮与绿沅缀在后面,远远跟着。其余女伴,则都去了附近的亭台水榭中歇息赏景。

赵樱泓走到了那三株梅树旁,瞧梅树绿意葱茏,生机旺盛,又望向远方的樱花树,同样绿叶成荫。她忽而心中一松,梅与樱虽不能开花相见,但也会各自生绿,各自繁茂。

她好不容易医治好我,我若又倒下了,岂不辜负了她一片苦心。

可我如今就算努力活着,又是为了甚么呢?她不在,人生好似失去了所有的意义,哪怕是她最在乎的大宋江山,也瞬间失色,让她再也提不起精神去关心。

此时,忽闻一阵婉转又清脆的琵琶声传入耳中,赵樱泓恍然间还以为自己起了幻觉,聚精会神聆听,才知晓是真有人在这琼林苑中弹琵琶。

她不禁感到奇怪,四月初八已过,琼林苑与金明池的开放日已然过去了,这个时节池苑封闭,有禁军看守,除了皇亲国戚、高官显贵,一般平民是不得入内的。

又是谁会在这里弹琵琶?且技法高超,曲调娓娓,闻之使人幽思百结。

她不禁循声而去,穿过已然枝繁叶绿的梨园,终于又来到了那座六角亭外。

她站定脚步,瞧见那亭中有一绝色女子坐在石凳之上,正在抚弹琵琶。她身后站着个十分面熟的僮官,他正在点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赵樱泓没能想起他是谁,注意力已然被眼前这女子完全吸引,她生得真是绝色容颜,眉目艳美,朱唇懒笑,好一身旖旎傲骨。

女子瞧见了赵樱泓,却并未停下手中的弹奏,继而张口唱道:

“杏香消散尽,须知自昔,都门春早。燕子来时,绣陌乱铺芳草。惠圃妖桃过雨,弄笑脸、红筛碧沼。深院悄。绿杨巷陌,莺声争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A请收藏本站,或,浏,览,器,搜,索: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请重新收藏,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A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a/>www.cz4g.com提供的《华胥拾遗》 90-100(第19/20页)

巧。

早是赋得多情,更遇酒临花,镇辜欢笑。数曲阑干,故国谩劳凝眺。汉外微云尽处,乱峰镇、一竿修竹。间琅玕,东风泪零多少。”

赵樱泓只觉那歌声仿佛穿刺了她的魂灵,她呆然立在原地,任如泣如诉的曲调与凄婉的唱词将她的心掰开揉碎,在腹内化为一汪滚烫流淌的泉。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尤其是那下半阙的唱词,曲毕,她已潸然落泪而不自知。竟是就这般挂着泪痕上前,询问道:

“敢问这位娘子,这词是甚么词,曲又是甚么曲?”

女子搁下琵琶,起身向赵樱泓叉手行礼,回道:“词牌是《玉漏迟》,曲调奴家自行做了些修改,故而您可能没听出来。”

“原是《玉漏迟》……这是谁写的词?”

女子粲然一笑,道:“您竟不知吗?这可是近日来风靡整个汴京城的名词。是韩嘉彦韩师茂的词,范彝叟自花洲书院带来,在白矾楼一唱,便传开了。”

赵樱泓闻言,浑身颤栗,眸中泪意上涌,一时竟激动到难以自持。

这词竟是她写的!她为何……她为何要写这词,她应是为了我写的!应是为了我…天啊,我都误会了什么?

我未能去追她,她……她该有多伤心啊!

赵樱泓在原地徘徊了两步,终究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向那女子微微福身表示感谢,便忙不迭地返身往回跑。

刚跑出去几步,又顿住脚步,回身看向那女子,问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不敢为尊,奴家鄙姓李,名师师。”女子笑而揖手拜下。

赵樱泓神色一震,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李师师身后那个僮官。她终于想起那僮官是谁,也瞬间悟透了燕六自夜闯开封府后,到底发生了甚么。

她怔然立在原地,泪水再度模糊了眼眶。好啊,好你个韩嘉彦,你骗得我好苦。

良久,她终于向李师师一礼,道:“樱泓感念师师姑娘恩德,往后必有答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三娘子珍重。”在李师师这一声祝福之中,赵樱泓返身就往回跑,她从桃滢、媛兮、绿沅身侧擦肩而过,不理会她们的焦急呼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得裙钗半散,终于还是因体力不支,被后方的仆从们追上。她在仆从们的搀扶下返回了车驾旁,催促着车驾即刻回府。

当车驾紧赶慢赶回府后,她又一路奔跑,进了韩嘉彦的独院。她将院门一闭锁,不允许任何人进来,随即一把推开书房门,扑到了那口箱子前。

她从自己发髻之上摘下那支梅花簪,颤抖着手拧下簪头,取出里面的口诀,然后按照口诀的指示,一点一点拨开了箱子之上的机关锁。

“吧嗒”一声清脆的响动,箱盖弹开了,她打开箱盖,一眼便瞧见了箱中的事物。一叠折得整整齐齐的夜行服,最上方搁着燕六的面具,旁边还放着燕六的龙尧剑与腰间的武装蹀躞带,以及各式武器,最角落里,还有那熟悉的针灸包。

尽管早就猜到了,但看到这套装备时,赵樱泓的泪水还是倾泻而出。她抬手抚摸着燕六的面具,又笑又哭,难以自持。

在那套装备的旁边,还放置着一个精心装裱好的卷轴。赵樱泓解开卷绳,将其展开,便看到了自己亲手所书的四个字“银月翡龙”。

在这四个字的后方,还接了一幅字,一起装裱。是燕六那手端方漂亮的颜体楷书,所书为一首七绝,曰:我本浮游羁旅叶,愧连高阙月中仙。自藏自抑何时尽,苦盼明眸回首怜。

赵樱泓本已然失控的情绪顿时更加汹涌地爆发而出,她再不自矜,痛哭出声,将压抑许久的一腔心绪彻彻底底地宣泄而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赵樱泓红肿着双眼从独院之中出来时,面对忧心忡忡望着她的陈安、媛兮等一众仆从,她平静而坚定地道:

“去报宫中,我要尽快往嵩山出游。”

……

五月初五,端阳节。

南阳县城一片热闹的景象,人们白日赛龙舟、舞龙狮,夜里围着火堆起舞驱邪。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花洲书院的学生们也放假了,彼此结伴从书院来到南阳县城之中过节。一整个书院都空了下来,就连韩嘉彦这个整日里烂醉如泥的家伙,也被浮云子强行带去了南阳县城,感受节日氛围。

“别喝了!说了对你的伤不好。”浮云子气呼呼地夺过韩嘉彦手里的酒壶,道。

彼时他们就坐在南阳县城最大的酒楼之上,身处一间相对隐蔽的閤子内。今次来县城之中,也未告知任何人,浮云子就是想让韩嘉彦相对安静地感受一下人气,将她拉回现实之中。

翟丹随范纯礼先返回汴京,散播《玉漏迟》去了。这些日子,他独自陪在韩嘉彦身边,已经快把自己三十年的养气功夫全给败光了。他每时每刻都在生气,气眼前这个家伙是个榆木疙瘩,气她天天买醉,颓废不堪。

他每天费尽心力地给她针灸疗伤,试图把她大战之后耽搁的疗愈措施补上。她却对自己的身体全然不顾惜,近乎往死里虐待自己。

混账一个!

“你说说看,你也不笨啊,多聪明一个人,文武双全,全大宋也没几个能超越你的人。你怎么在感情上就这么迂啊?”浮云子气得骂她。

韩嘉彦不答,一个劲儿地去要去抢浮云子手里的酒壶,被浮云子挡开,推回了座位上。

“叫你别喝了!”他怒道。他就点了一壶酒,本来是打算自己浅斟几杯,也算过节怡情了。结果刚上桌就被韩嘉彦夺过去,咕咚灌下大半壶。

“不要你管!”韩嘉彦脾气也上来了,“全搞砸了,都是因为你,她不要我了……”

“怎么还怪到我头上了?”浮云子瞪大了双眼。

“是你让我思退,我就想着,以退为进……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以为她……是对我有情的……”韩嘉彦说着说着,又彻底颓唐下来,怒气也泄了干净。

浮云子绷不住了,开始破口大骂:“以退为进,你不搞清楚她在想什么,你退个鸟啊!你长了一张嘴,是摆设吗?你就不能开口好好和她谈谈?你打什么哑谜,啊?我让你思退,是让你和她谈清楚,摸清楚她的态度后再做决定。你倒好,谈也不谈就直接以退为进,你以为你在干甚么?你这是在谈情,不是在打仗!感情是没有兵法可依的!”

韩嘉彦被骂哭了,捂着脸低声抽泣。

“唉!”浮云子将手中的酒罐子往桌面上重重一砸,道,“你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不要再自苦自虐了,酒这玩意儿你接下来一滴也别想喝。先把伤病养好,我们再想后续的补救措施。”

“没用的……”

“你又来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韩嘉彦,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甚么!你能不能睁开眼看看身边的人,试着体量一下别人的想法?你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自己作的!你真以为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啊?再这么下去,就连我也救不了你。”浮云子气不打一处来。

“我错了……我错了……”韩嘉彦的泪水仿佛开了闸,止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A请收藏本站,或,浏,览,器,搜,索: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请重新收藏,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A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a/>www.cz4g.com提供的《华胥拾遗》 90-100(第20/20页)

也止不住地往外流。自母亲和师尊去世以来,她就再未这般痛彻心扉地伤心流泪。

她真的知道自己错了,甚么叫做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忧怖而失智,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浮云子缓和了语气,安抚道:“别再怕了,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有甚么好失去的。莫再因忧惧而失理智,好好想清楚,是否还有补救的余地。”

韩嘉彦啜泣良久,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她用帕子拭干脸上的泪,脑海里却一时间一片空白。她只得道:

“我去……我去楼上吹吹风,冷静一下。”说着便起身,出了閤子,上了酒楼最顶上的楼台。

这一出閤子,她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酒楼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安静?食客酒客似乎都不见了踪影。

她也没多想,举步往楼台上去。那楼台上往日里都聚集着许多的文人墨客、官宦显贵,在那里吟诗作词,唱和不断。

今日楼台之上却一人也无,只余初夏的暖风微微拂过,令人感到一阵微醺。

她独自一人坐在了楼台边沿,头顶的数盏红灯笼,将她的面庞照得极亮。她不再饮酒,任暖风带走她身上的酒气。

楼下似乎有些吵嚷,许多车马停在了酒楼之下。许是甚么贵客驾临罢,但她丝毫不关心。

若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但这么想无济于事,她还能有补救的机会吗?樱泓,若我再次出现在你面前,你是否会……感到厌烦。

我若成了纠缠之人,岂非更加难堪。

也罢,难堪就难堪!就这样结束,她如何能甘心?她必须要找赵樱泓好好谈谈,看清她的内心。

她下定决心,猛地站起身来,一回首却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就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赵樱泓就站在那儿,流着泪看着她。红灯笼亦将她的面庞照得透亮,她苍白的面庞仿佛都染上了绯色。她清瘦了太多,美眸亦是红肿着的。一身锦缎襦裙,披着薄斗篷,发饰朴素,只簪了自己送她的那支银打梅花簪。浑身风尘仆仆,面上神色夹杂着凄楚与喜悦。

“到底是谁不要谁了,明明是你不要我的。”赵樱泓忽而张口,嗔怨道,“你这人不仅怯懦逃避,而且还颠倒黑白。”

说罢,她虽仍在落泪,却又禁不住笑了出来。

“樱泓……樱泓!”韩嘉彦再度泪洒当场,不断呼喊着她的名,飞奔了过来,将她一把抱进了怀中。

“六娘……”赵樱泓轻声在她耳畔,低泣出这个埋藏心底许久的称谓。

这一刻,两颗悲切颤抖的心,终于紧紧依偎在了一起。

A请收藏本站,或,浏,览,器,搜,索: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请重新收藏,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A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