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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正如顺治所想,猎场的马医仔细检查之后前来回禀,果然那匹踏雪白并没有任何异常。

倒是林升那边问出了点东西,说是当时有个宫女在附近采花,没有合适的篮子,便端了一个铜盆过来当容器。

按照当时的角度看,许是那宫女手中的铜盆被阳光照射反出了强光,恰巧照到了踏雪白,才会叫它受了惊。

“满口胡话!”

博果尔全然不信,“这草场旁边的野花有什么好采的,还要你没有篮子宁可拿盆来装?”

那宫女吓得瑟瑟发抖,低着头回道:“是董鄂,董鄂小姐说要野花装饰晚宴,命奴才们出来采花的,不,不止奴才一个人,还,还有其他人。”

林升开口说道:“一起出来采花的有三个宫女,另外两个都是手持竹篮,只有她拿了铜盆。”

“奴才也不想端着那沉重的铜盆啊,实在是董鄂小姐要的急,又没有多余的篮子可以用,是,是她说拿盆装也可以的。”那宫女急切的解释道。

顺治怒而拍案:“董鄂氏人呢?”

林升答道:“奴才已经派人将董鄂小姐请了过来,稍候便到。”

话音未落,众人便看到了董鄂婉瑜姗姗而来。

她应该已经知晓发生了何事,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一步一步踩得踏实,不急不缓的走到近前,然后盈盈下拜,姿态虽然放的低,却自有一股不屈之气。

董鄂婉瑜这幅模样便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件事情与她无关,然而博果尔却像是没看到一般,直接问道:“董鄂大小姐,不知婉心到底如何得罪你了,你竟是想要她的命!”

这话一出,在场中人脸色皆有变化。

昭宁颇为惊奇,在她的印象里博果尔虽然莽撞了些,但一向是很有礼的,如今尚未有任何实证,他便给董鄂婉瑜定罪,着实不像是他的为人,若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昭宁偷偷看了一眼董鄂婉心,只见她脸色苍白,眼神直勾勾的瞪着董鄂婉瑜,却不曾看向博果尔一眼。

这两个未婚夫妻应该还没有互生情愫,博果尔便是在意自己未来的福晋,也不至于如此失态,想来应该是故意如此,在炸董鄂婉瑜。

顺治却是看起来颇有几分高深莫测,他也不开口,似乎不在意博果尔毫无证据的给董鄂婉瑜定罪,亦或者是他们兄弟心有灵犀,他很清楚博果尔想要做什么。

董鄂婉瑜浑身一颤,脸上原本的镇定神色一收,瞬间换成了一脸哀伤。

她也不去争辩,只是双眼含泪,哀婉的看着顺治,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委屈,最终只化为一句:“奴才实在不知襄亲王为何要这般说,求皇上为奴才做主。”

昭宁不免在心中感慨,这董鄂婉瑜着实是个心思机敏之人。

不管此事到底与她有没有关系,只要她开口争辩,便是落了下风。

就算她辩赢了又如何?只会给顺治留下她善于唇舌的印象,叫顺治更加不喜罢了。

而如今她只道冤枉,将自己的命运交到顺治的手中,便是笃定顺治不会不管她的死活,只要这次顺治帮了她,那以后她就更有接近顺治的理由了。

“这倒是奇了,”没等顺治开口,昭宁先说道,“皇上刚刚又没与你在一块儿,你是不是冤枉的,皇上怎么会知道?”

昭宁转过头去,正好对上顺治满含笑意的双眼,不由得对着他皱了皱鼻子,继续说道,“虽然皇上是很英明,但也不至于能掐会算,我若是你,便要当时与你在一起之人出来作证,方才能还你清白。”

昭宁说的这个道理董鄂婉瑜怎么会不懂,她就是故意想要攀扯顺治的,却不想昭宁竟是这般直接的当场戳破,心下恼怒,故而嘴上也有几分不客气:“奴才愚钝,不及大格格这般心思敏锐,出了这事实在慌得很,只能想到求皇上明察,想不了大格格说的这么多。”

她这话便是在暗讽昭宁强出风头了。

昭宁还没说话,顺治已经皱起了眉头,斥道:“董鄂氏,昭宁为你着想,你只管拜谢便是,不必多言。”

董鄂婉瑜一口气堵在胸口,气闷得紧,却又不敢跟顺治顶嘴,只能对着昭宁俯身道:“是,奴才多谢大格格关心。”

昭宁并不在意董鄂婉瑜这不走心的道谢,反而是盯着那个装花的铜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升又将当时跟董鄂婉瑜在一起的宫女、太监和厨子一一叫进来回话,所有人的说辞都差不多,当时董鄂婉瑜确实叫人去采花,但却并未指明让何人去,也未指定到何处采,除了没有篮子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用盆装,其他确实再没有可疑之处了。

顺治看了博果尔一眼,博果尔立刻明白了顺治的意思。

他们此次是为了猎雁而来,图的是吉利,若无实证,这事便只能当做巧合处置,便是那拿着铜盆采花的宫女也不会重罚,更别说跟此时看起来没什么关系的董鄂婉瑜。

博果尔心中还是不信,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今日涉事之人,全都罚一个月的月奉,”

顺治出言处置,“那个采花的宫女,回宫之后去尚方院自行领失职之罚。”

尚方院是十三衙门里负责刑罚之所,顺治这话的意思便是将此事归结于那宫女行事不周,不打算继续追究了。

众人自是不敢有异议,全都俯身谢恩,然后便要退出去,而此时昭宁终于想到了到底是什么不对劲,开口问道:“刚刚你们说,这处猎场并不常用,故而一应事物都不周全,大多是从宫中带过来的?”

众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林升答道:“回大格格,正是如此。”

昭宁继续问道:“那这个铜盆,是猎场原本就有的,还是从宫里带出来的?”

刚刚进来回话的厨子看都不看一眼便答道:“这不是猎场里的东西,猎场里洗菜用的都是木盆,并没有铜盆。”

“所以,宫中尚膳监日常用的是铜盆?”昭宁又问道。

这事林升还当真没留意过,他正想说出去找个尚膳监跟来的小太监过来回话,却听那个采花的宫女突然抢先开口答道:“回大格格,这正是尚膳监带着的,想来应该是日常用的。”

昭宁看向那宫女,刚刚她进来回话的时候,一副吓坏了的模样,想也不想就将董鄂婉瑜给供了出来,而后却越来越口齿清晰,这会儿竟是敢抢着回话了。

“你是尚膳监的宫女?”

昭宁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叫那宫女后背渗出冷汗来。

此时其他人也察觉出不对劲来,孔四贞开口斥道:“尚膳监哪里来的宫女,你到底是哪里伺候的,怎么对尚膳监的事情这么熟悉?”

那宫女浑身一抖,咬牙回道:“奴才只是个寻常宫女,是被临时借到膳房帮忙,对尚膳监并不熟悉的。”

博果尔冷笑一声:“既然不熟悉,你又为何如此肯定这铜盆是尚膳监带来的?”

那宫女此时额角都渗出了冷汗,她抬头看了博果尔一眼,却是眼含深意,看的博果尔一愣,不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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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如此。

沉默了半晌的顺治突然叹了口气,开口道:“林升,将这宫女带下去详审,叫她把知道的都吐出来。”

林升应了一声,叫了侍卫进来将人带走,那宫女并不挣扎,十分顺从的跟着侍卫离开了。

待人走远,顺治方才走过去对着昭宁说道:“多亏你细心,不然还真让她给糊弄过去了。”

昭宁依旧摆弄着手中的铜盆,突然一翻,二人的脸庞便倒映在那铜盆之上,虽不比铜镜清晰,但也是光可鉴人。

“皇上,你有没有觉得这铜盆有点太新了,”昭宁将那铜盆递给顺治,“其实我刚刚只是想问问宫中司膳监用的铜盆是不是都是这么光亮的,却不想她竟是不打自招了。”

昭宁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有人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做出这样一个铜盆局,真的只是为了惊董鄂婉心的马吗?

董鄂婉心不过是个尚未过门的襄亲王福晋,指婚之后便出宫去了,又能得罪什么人呢?

刚刚那宫女认的太快了,硬说是听她问及铜盆一时心慌,却是有些说不过去,倒像是为了掩藏什么更深的东西,急急的先把表面上的罪给认了,生怕她继续追究下去一样。

“林升,将这个盆给朕查清楚,”

顺治的眼神变得阴沉,“看住那个宫女,不吐干净,不许她死了。”

“嗻。”林升应下,立刻退出去处理去了。

“昭宁,这事就交给我处置吧,”

顺治对着昭宁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你先陪着董鄂二小姐回去收拾一下,我去打些猎物回来,给你们烤着吃。”

昭宁应了一声,跟孔四贞一左一右扶着董鄂婉心起身告退,琪琪格自然跟着她们一起,倒是董鄂婉瑜有些尴尬的待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

“你也下去吧。”顺治挥手赶人。

董鄂婉瑜轻咬了下嘴唇,还是顺从的退了出去,她踯躅了一会儿,又重新往膳房方向走去。

不管发生了什么,晚宴还是要照常举行的,她已经不顾脸面来了这里,好不容易给自己争取了一个表现的机会,自然要牢牢把握好,决不会因为任何事露了怯。

所有人都走远了,凉棚里只剩下顺治兄弟二人。

顺治看着自从那宫女不打自招之后就沉默不语的博果尔,沉声说道:“博果尔,这事你心里有数吧?”

博果尔握了握拳头,俯身跪了下来。

顺治没有扶他,而是继续道:“看来你是想明白了,那你说说,朕该如何处置?”

一个朕字,已经表明了顺治的立场,如今他不是一个疼爱弟弟的兄长,而是不容敷衍的君王。

“皇上,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博果尔不敢明说,咬牙想要求情。

顺治却不惯着他,不客气的说道:“该怎么回话,自己过过脑子。”

博果尔不敢再辩,只是低头不语。

这事情虽然没有任何实证,但只要确定不是巧合,那背后指使之人便呼之欲出了。

能指使得动宫女的主子就那么几个,这里面能跟董鄂婉心扯上关系的,除了他额娘贵太妃,又哪有旁人?

博果尔知道贵太妃不喜欢董鄂婉心,但上次谈过之后,他以为贵太妃已经有所改变,却不想竟是定下这么一条毒计,想要至董鄂婉心于死地,这叫他情何以堪!

“博果尔,这次朕不会再轻易罢休了。”

顺治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有多生气,但博果尔了解顺治,知道此时他已是盛怒。

“皇上恕罪,”博果尔以头杵地,“因为初选那日发生的事,额娘对婉心有误解,才会如此行事偏颇,我,我立刻回宫去跟额娘说清楚,再不会叫她做出这种事了。”

顺治坐了下来,盯着面前的博果尔,手指在一旁的桌子上轻轻敲击。

他越是如此,博果尔越是心惊,他甚至不敢轻易抬起头,怕看到顺治眼中的杀意。

“博果尔,朕再说一次,该如何回话,你想清楚再说。”

见博果尔一动不动,顺治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博果尔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的直起了身子。

他的眼眶有些泛红,看着顺治的眼神中带着哀求。

有些话他心里当然清楚,只是不想说,也不敢说出口。

“九哥,我额娘她,她就是要强惯了,绝对没有大逆不道之心,我愿替她领一切责罚,求您饶过她一次吧。”

博果尔很少这般称呼顺治,即便心里再亲,他也会恭敬的叫一声皇上。

如今他这一声九哥,却已是几近哀求了。

今日这是表面上看似针对的是董鄂婉心,但实际上却是细思极恐。

若那个被买通的宫女别有他想,若那铜盆反射的光不是照向踏雪白,而是照向顺治的马呢?

不管主使之人的初衷是什么,她的做法都已经威胁到了顺治的安危,若顺治追究起来,这便是谋逆的大罪!

“你替她领罚,你替得了吗?”

顺治抬手将桌上的茶杯摔落在博果尔的身侧,“博果尔,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次了?上次你匆匆赶往通州,回来就说不慎落水受了风寒,到底是做什么去了,真当朕不知道吗?”

博果尔浑身一颤,却无可辩驳。

“朕倒是想问问你,昭宁到底如何得罪了贵太妃,让她几次三番的下杀手?”

顺治并没有因为激怒便丧失了理智,他很清楚贵太妃的目标不可能是他。

这种小伎俩对付不会骑马的人尚可,以他的马术和身手,是不可能伤到他的。

若不是昭宁将骑装送给了董鄂婉心,那今日在草场上学骑马的就是昭宁了,顺治甚至怀疑那宫女离得那么远是否能分清马上的到底是谁,她的目标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是昭宁,只是恰逢其会,让董鄂婉心帮昭宁挡了一劫。

“都是我的错,是我当初痴心妄想,才会让额娘行差踏错,九哥,您罚我吧,”

博果尔向前膝行几步,伸手拉住顺治的衣摆,“求您了。”

看到博果尔如此苦苦哀求,说顺治不为所动,那自是不可能的。

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弟弟,那日通州落水一事,顺治还曾让林升去帮忙善后,虽然林升上了昭宁的当,但最终昭宁也没有再提及此事。

那时对于顺治来说,昭宁是他不想娶却不得不娶的人,他根本不在意昭宁的死活,大不了就再换个皇后,反正都是科尔沁的格格,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对昭宁非常满意,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更是情意日渐加深,正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时候,骤然发现有人想要伤害昭宁,他又如何能轻易罢休?

若此次不处置,那便会让贵太妃更加有恃无恐,将来同处宫中,下手的机会岂不是更多了吗?

“博果尔,为人子,你孝顺没有错,但也应该有些原则,”

顺治抬手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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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果尔的肩膀上,“朕以为上次御帐之事罚了你,够叫你长长记性了,却不想你如今依旧如此糊涂。”

顺治按着博果尔的肩膀站了起来,继续说道:“你是该罚,但这次出来猎雁是为了讨个好彩头,这顿便容你先记下,等回宫之后,朕会一并处置的。记着,如果到时候你还是这般不懂事,就别怪朕下重手了。”

说罢,他不再理会博果尔,抬脚走了出去。

博果尔跪在原地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方才缓缓站了起来。

他知道顺治刚刚那话是在吓唬他,但也明白,这也是在警告他回宫之后不许再维护他额娘。

可生为人子,他又如何能当真不管不顾呢?

“林全,你找个可靠的人回宫一趟,将这里发生的事跟额娘说清楚。”

博果尔低声对着扶他起身的小太监说道。

林全是自小跟着博果尔的,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听了这话却没动,而是小声劝道:“爷,您还是再想想吧,若消息从您这儿漏出去,怕是皇上不会轻饶了您啊。”

“让你去你就去。”博果尔不为所动。

林全心里极不情愿,却只能应了下来,他正要离开之时,博果尔又说道:“跟额娘说,让她自己去太后面前认罪,我会在皇上面前为她求情的。”

博果尔了解顺治的脾气,顺治想要追究的事情,就绝不会轻轻放过。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向太后认罪,只要太后肯保下他额娘,无论顺治如何责罚,他都认了。

……

董鄂婉心摔马之事虽然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但毕竟她没什么事,风波过后,猎场里依旧是一片祥和。

只是经此一事,就连孔四贞和琪琪格都没了跑马的兴致,四个姑娘都换回了常服,坐在温泉庄子里品茶聊天。

董鄂婉心尚有些恍惚,并不怎么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天际发呆,昭宁等人也没有故意去与她说话,想叫她自己慢慢缓过来。

一直到有宫女过来通禀说顺治已经打猎归来,请大家到草场那边去看烤羊的时候,董鄂婉心还没彻底缓过神来,起身之时也比其他人慢了许多。

“婉心,你若是不舒服不必硬撑,早些回房休息也使得。”昭宁温声道。

她之所以之前没叫董鄂婉心回去,是怕董鄂婉心一个在房间里多想,反正坐在这儿也不累,还有她们陪着聊天,想着也能叫董鄂婉心快些放松下来。

如今见董鄂婉心依旧这般神色,却难免有些担心她若是再去草场会撑不住。

“多谢大格格关心,我没事的,”

董鄂婉心却拒绝了昭宁的好意,“难得出来玩,别为了我扫了大家的兴。”

在场的四个女子中,她出身是最低微的。

尽管如今她已经被指婚给博果尔,是未来的亲王嫡福晋,但在面对昭宁孔四贞这些真正的天之骄女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自卑。

当初被董鄂婉瑜胁迫进宫时心里的那股不屈之气,随着指婚的圣旨全然消散,留下的除了欣喜之外,还有惶恐和不安。

总觉得这命突然变得太好,反而不踏实起来,故而言行之间谨慎了许多,生怕自己出了错,葬送了已经到手的好前程。

董鄂婉心这变化昭宁看在眼里,也只能在心中叹息。

她当初最欣赏的便是董鄂婉心的那份不甘于命运的勇气,如今却是全然看不到了。

“好,那你若是不舒服,便与,便与襄亲王说吧。”

昭宁自然不会强求,她并不想让自己的善意变成董鄂婉心的负担,合得来便倾心相交,合不来,那便只做点头之交,也没什么不好的。

再次来到草场上时,这里已经与下午过来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凉棚被改成了主桌,两侧各设了数个低矮桌案,桌案后放上了厚厚的垫子,中间则是架起了篝火,竟是一副蒙古宴会的模样。

此时厨子们正在不远处烤羊,阵阵香气飘散开来,混着青草的香气和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奶茶香,让原本还不饿的昭宁都被勾起了馋虫,不由自主的往那烤羊的方向走去。

“你倒是着急,”顺治迎着昭宁走来,面上带笑,“还得些时候才能吃,你若是饿了,便先喝碗奶茶填填肚子吧。”

昭宁对于咸味儿的奶茶并没有什么兴趣,她看了看那还带着血丝的烤羊,也知道一时半会是吃不上的,但又被这肉香勾引的厉害,想了想说道:“皇上,还有多余的肉吗?要不咱们自己先烤点?”

顺治哈哈一笑,正要答应,却见董鄂婉瑜款款而来,她身后跟着的宫女们手中捧着一盘盘切好的肉片。

“皇上,奴才命人准备了碳炉和铁盘,您可有兴致亲自动手?”

董鄂婉瑜没有听到昭宁之前的话,竟是恰巧此时前来献宝。

顺治看向昭宁,昭宁对天翻了个白眼——

这份“心有灵犀”,她一点都不想要。

第42章

草场,篝火,西斜的太阳。

烤肉,美酒,漂亮的姑娘。

如果此时在昭宁面前的人不是董鄂婉瑜,她定会觉得浑身舒畅极了。

昭宁着实是佩服顺治这个大直男,竟然能想出让董鄂婉瑜伺候她烤肉这么一个“绝妙”的主意,叫烤的人一身怨念,吃的人更是难以下咽。

望着面前碟子里董鄂婉瑜放上来的烤肉许久,昭宁终究是没能下得去筷子。

虽然这肉看起来烤得火候正好,而大庭广众之下董鄂婉瑜也不敢做什么手脚,但昭宁怎么都觉得吃了这肉她肯定会不消化的。

“可以了,董鄂小姐自便吧。”

昭宁决定放过董鄂婉瑜也放过自己,还不等董鄂婉瑜放下手中的夹子,她已经站起身来,端着酒杯走向了主位。

“皇上,我敬您一杯酒,多谢您‘费心’了。”昭宁这话说的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顺治浑然不觉,还笑眯眯的对着昭宁招了招手道:“那你得过来亲手替我斟酒才行。”

昭宁龇了龇牙,走过去拿起顺治的酒杯给他倒满,然后送到他面前道:“要不要我喂您喝啊?”

这话说的亲密,但顺治总觉得其中满含着怨念,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哂笑道:“那倒也不必了。”

还算识相。

昭宁轻哼了一声,将酒杯放到顺治的面前,然后竟是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皇上,我瞧着那盘肉不错。”昭宁指着顺治手边的一盘生肉暗示道。

顺治看了一眼昭宁原本的座位,只见桌子上的盘子里倒是堆了不少烤好的肉,却没有动过的痕迹。

“董鄂氏伺候的不好?”顺治一边用铜夹将生肉夹到碳炉上一边问道。

昭宁呵呵一笑,虽未说话,但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

“这回你知道你将董鄂氏送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了吧?”

顺治却很得意,“咱们这也算是有难同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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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眦必报的小心眼!

昭宁不满的瞪向顺治:“将来她进了宫,这个温香软玉的福□□上是要自己独享的,凭什么难就要我跟您同当?”

顺治浑不在意的答道:“你若是喜欢,我倒也不介意与你分享,以后便叫她日日去坤宁宫服侍你好了。”

昭宁:……

算了吧,这福气她怕是无福消受。

昭宁不敢接这个话茬,生怕顺治真的当了真,以后若是董鄂婉瑜日日在她面前站着,她怕是连饭都吃不下了。

如今她倒是理解为什么太后不喜欢叫人去慈宁宫请安了,等大婚之后,她也要跟太后和顺治商量一下,最好少叫那些妃子福晋往她宫里来。

这都是后话,此时昭宁不敢再提董鄂婉瑜,便转移话题,开始催促顺治给她烤肉,顺治也是乐意惯着她,一边烤一边喂,等烤全羊被抬上来的时候,昭宁已经吃了个七八分饱。

要说董鄂婉瑜敢揽活自然也是有几分本事的,这顿临时叫她准备的晚宴,倒是被她安排的十分妥帖。

配着烤羊一起上来的几道小菜清爽可口,不是宫中样式也并非江南菜肴,更像是西南的口味,孔四贞没忍住多吃了几口,却是一时伤感,不停的自斟自饮起来。

因为上次昭宁在慈宁宫两杯就喝醉了的缘故,这次出门顺治特意叫人带了梅子酒,酸酸甜甜的不醉人,便是昭宁也敢多喝几杯。

可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孔四贞也不知喝了多少,竟是有些迷糊了,拿着酒壶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四处寻觅着什么。

孔四贞的动作引起了昭宁的注意,她正要起身去看看,却被顺治一把拉住。

“安心坐着吧,”顺治按住昭宁的手,“你忘了朕特意叫了谁跟着一起来?”

昭宁恍然,下午的时候一直没见到孙延龄,她却是差点把这个人给忘了。

“虽然指了婚,但毕竟尚未成亲,皇上您倒是放心。”

昭宁看着孙延龄上前将孔四贞扶住,两个人靠在一起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孔四贞闹腾的更厉害了,孙延龄无法,只能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对着顺治和昭宁这边望来。

顺治挥了挥手,孙延龄这才抱着孔四贞退了出去。

昭宁有些不放心的说道:“皇上,还是我去照顾阿贞吧,他们毕竟尚未成亲,阿贞又醉了,若是闹出什么事怎么办?”

“阿贞醉了,孙延龄又没醉,你怕什么,”

顺治依旧不在意,“放心吧,他没那个胆子。往日里我也没少往你屋里去,可曾欺负过你?”

昭宁冷眼看过去:欺没欺负过,你心里没数吗?

顺治一脸坦然:那些都不算!

对于这个心大的哥哥,昭宁是没有一点办法,不过也算是第一次让她认识到了现在这个时期的开放程度。

清朝入关时日尚短,许多制度还未制定,人们的观念还停留在关外时期,故而风气开放的很。

孔四贞便是一个很显著的例子。

她是太后的养女,即便没被册封公主之前也是郡主的身份,而太后又有叫她留在宫中为妃的念头,按理说应该严格管教才是,可实际上她却活的很自在,时常带着人出宫玩耍,甚至留宿宫外,太后和顺治也都并不在意。

如今她与孙延龄指婚的圣旨已下,对于众人而言,他们便注定了会是夫妻,故而顺治明显并不在意他们更亲近一些,甚至是有意撮合,不然也不会出来玩还带上孙延龄了。

昭宁一时间还有些不能适应这种开放的观念,倒不是说她多保守,而是在她的眼里,如今的孔四贞还是个小姑娘呢,远不到为人妇的年纪,所以自然多了几分担心和在意。

不过入乡随俗,既然顺治觉得无妨,那她自然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烤羊上过一轮之后,便抬了下去,董鄂婉瑜走上前来,站在篝火旁福身一礼,开口说道:“皇上,今日良辰美景,岂能有酒无乐?奴才不才,愿抚琴一曲,为诸位助兴。”

这是要开始重头戏了吗?

昭宁颇感兴趣的坐直了身子,等着看这位满人第一才女到底还有什么花样。

满人宴席上妻妾儿女表演助兴本就是常事,便是如今的董鄂福晋也曾在顺治万寿节之时献舞,故而董鄂婉瑜说要弹琴助兴,并不会叫人觉得轻浮。

“好,那你便弹上一曲吧。”

至少顺治不但不介意,答应的时候还挺有兴致的。

昭宁有些气闷,但并没说什么,倒是顺治似是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低低的说道:“权当一乐罢了。”

昭宁略微往顺治肩上靠了靠,双手一起握住了顺治的右手。

他常年挽弓,手掌大而有力,而她年纪尚小,手纤细的很,便是用上两只手,仿佛也不能将他的右手完全包住。

顺治低头看向二人交握的手,心里突然萌生出一股极强的保护欲来。

她的手这般纤细脆弱,似乎经不起一点点伤害,而如今她这般抓着他,仿佛全然的依赖着他,信任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她牢牢护在怀里,不让外面的风霜沾染她分毫。

“昭宁,别怕,我会一直护着你的。”

顺治突然没由来的一句话,让昭宁愣住了,她狐疑的转过头去看顺治,却对上那一双满是柔情的双眸,其中似乎含着深沉的担忧,让她有些看不懂。

昭宁不解的低声问道:“皇上怎么突然说这个,难道是白日里摔马的事情查出什么别的了?”

难不成当真如她所想,这事本是冲着她来的,只是因为她将骑装给了董鄂婉心,才使得董鄂婉心受了害?

顺治有些惊讶于昭宁的敏感,却不愿她掺和进这些纷争中来,只是摇头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好像年纪还很小。”

昭宁笑了,靠在顺治的肩头对着他眨眼睛:“你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了?不过没办法,除了我只有一个年纪更小的琪琪格,皇上您要不还是凑合凑合吧。”

顺治也笑了,抬起左手揉了揉昭宁的头发,此时场中响起了悠扬的琴声,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董鄂婉瑜换了一身汉人衣裙,月白色的轻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的仙气。

她就坐在篝火旁边,在火光的映衬下,她整个人都笼罩上了一层暖色,柔嫩的肌肤泛着绸缎般的光泽,纤纤玉手轻拂慢弹,一串悠扬清雅之声婉转流出,仿佛天籁之音,叫人听之忘俗。

昭宁不懂琴,但却也能听出曲调中的哀婉之意,配上董鄂婉瑜这一身打扮,就好似月宫中清冷孤寂的嫦娥借着一点火光,抒发着心中的哀愁。

董鄂婉瑜的衣着、选曲乃至弹琴的位置、篝火的映照的角度都是极讲究的,看似不和谐的火热与凄清恰到好处的互相映衬,显得火光更烈,曲调更冷。

若抛开一切私人情感不谈,昭宁也觉得董鄂婉瑜着实是个很妙的美人,一个会让男人有征服欲的女人。

她美貌又多才,还懂得示弱,对于婚姻不和顺的顺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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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样的女人大概会是他很想要拥有的吧。

昭宁侧过头看向顺治,不出意外的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惊艳,而这种惊艳,却来源于她并不擅长的领域,便是她想要给,也给不出的。

“昭宁,你要是再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敢保证不会欺负你,”

顺治突然看过来,“还是你已经吃饱了,打算跟我一起回去泡汤泉?”

如此美人好曲在前,这人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东西!

昭宁羞恼的瞪了顺治一眼,心头却是窃喜。

看来董鄂婉瑜虽然很美,却还不能叫顺治轻易动心,是她想多了。

那抹惊艳也许只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罢了,毕竟谁会不乐意看美人呢?

一曲作罢,董鄂婉瑜起身行礼,顺治倒也不吝啬,挥手叫赏。

有御前伺候的小太监端上来一个托盘,昭宁探头去看,只见里面放着一些首饰,大多都是银质的,虽不成套,但也样样精美,正适合董鄂婉瑜的身份。

“朕记得,你这身衣裳是昭宁赏的吧?”

顺治嘴上跟董鄂婉瑜说着话,眼睛看的却是昭宁,“看着倒是挺合适的,不如昭宁你多劳累些,再帮她挑个相配的首饰吧。”

董鄂婉瑜便是心里再不舒服也不敢在顺治面前多话,反而是昭宁不乐意出这个头,摇头道:“天黑了,我看不清,还是皇上选吧。”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才不干。

顺治也不强求,伸手随意指了一下,说道:“就那根玉簪花的簪子吧,倒是与刚刚那支曲子相配。”

林升取过那簪子放到单独一个托盘中,由小太监捧到董鄂婉瑜的面前,董鄂婉瑜心里不是滋味,却也只能强撑着蹲身谢恩。

玉簪花淡雅清丽,无暇如玉,确实与她所奏之曲相称,若无前面的插曲,董鄂婉瑜现在定是满心欢愉的,可偏偏顺治在选它之前问了昭宁这么一句,倒是叫这玉簪花簪蒙上一层尘埃,便是再合适,看着也叫人心里不痛快。

顺治自然不会在意董鄂婉瑜怎么想,赏赐他给了,便是恩典,董鄂婉瑜只能谢恩,至于她喜不喜欢,并不重要。

这世上唯一叫他上心准备过礼物的女子,如今便只有昭宁了,只可惜那一匹并蒂牡丹的苏绣不知为何叫她不喜,倒是白白便宜了董鄂婉瑜。

董鄂婉瑜今天这一身衣裳选的着实是一步臭棋,她不知其中关窍,穿出来一来因为听说这料子是顺治赏的,想来会很合他的心意,二来也是故意想要叫顺治知道,他选的料子昭宁不屑一顾,但她却愿意珍惜。

只可惜她这一场戏注定得不到满堂彩,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没能摸清看客的心思,再努力,也只是徒劳一场。

“没吃饱的话就让他们再上点别的。”

顺治不再理会董鄂婉瑜,侧头看向正在低头扒拉小菜的昭宁。

昭宁放下筷子,摇头道:“不用,我吃饱了。皇上可吃好了?”

顺治点了点头:“既然吃饱了便起来走走,消化一下才好泡汤泉。”

说罢,他拉着昭宁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之际,又看了一眼自顾自喝闷酒的博果尔,吩咐道:“林升,叫人看着点襄亲王,不许他喝多了。”

林升应了一声,扯过身边的小太监吩咐了下去,等看着那小太监去到博果尔的身旁,方才快步跟上已经走远了的顺治和昭宁。

顺治走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散了,琪琪格正想叫上董鄂婉心一同回去,却看到董鄂婉心走向了博果尔。

博果尔喝的可不是那不醉人的梅子酒,而是正经的烈酒,他本就心情不好,喝得又急,几壶烈酒下肚,此刻已是醉意上头,却依旧抓着酒壶不肯松手。

被林升留下的小太监是御前伺候的,心中自有底气,不慌不忙的命人将桌上散乱的酒壶酒杯都撤了下去,然后用一壶凉茶轻松骗走了博果尔手中半满的酒壶。

“襄亲王,您瞧皇上都走了,要不奴才也送您回去休息?”

那小太监好声好气的哄着。

博果尔却推开他的手,自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不太清晰的说道:“不,不用你管,我,我自己回去。”

他醉得脚下不稳,一步踩空便往旁边倒去,正巧此时董鄂婉心过来,赶紧伸手去扶,可她本就纤弱,又哪里扶得住,竟是被博果尔带着一起倒了下去。

好在地上铺了软垫,这一跤摔的并不重,董鄂婉心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博果尔在她耳边轻轻唤道:“乌仁图娅——”

董鄂婉心僵了一顺,却又在太监们来扶的时候反应了过来,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博果尔还想说话的嘴,不叫他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襄亲王醉了,快将他扶回去。”

董鄂婉心本来只是见博果尔一直一个人喝酒,想着应该来关心一下,却没想到博果尔醉成这样,嘴里却叫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还是一个蒙古女人的名字。

董鄂婉心不知道乌仁图娅是谁,但心中却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这个名字一定不能被别人听到。

所以她也顾不得害羞,紧紧跟着博果尔,跟小太监们一起送他回去。

琪琪格站在不远处看着众人远去,突然心里生出一股委屈来。

明明过来的时候是四个姐妹一起的,怎么这一个个都跟别人跑了?!

琪琪格瘪了瘪嘴,转头正好看到了董鄂婉瑜站在身边。

董鄂婉瑜对着琪琪格柔柔一笑,说道:“小格格,不如你我一同回去吧。”

琪琪格的确没有多少心眼,但并不代表她就好忽悠。

相反,心思单纯的人更容易认死理,自打在北五所看到董鄂婉瑜跟昭宁闹过一场之后,在琪琪格心里,董鄂婉瑜就是个坏人,又怎么会愿意搭理她?

董鄂婉瑜一肚子心思,可惜碰到了一根木头,琪琪格只当董鄂婉瑜不存在,喊了一声宝音,然后转头就跑了。

董鄂婉瑜自然不可能不顾形象的追上去,只能独自站在原地叹息。

她如今是真的有些后悔非要跟着董鄂婉心来了,这一天下来,她自问已经做了很多,但却是吃力不讨好。

虽然她如愿在顺治面前展示了自己,但顺治的眼里却只有昭宁,她这一番巧思算是错付了,让素来自傲的她不由得有些泄气。

自从她决定入宫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怀疑自己,此时她不由得问自己,若她当真得不了顺治的青眼,那这一生岂不是毁了?

可事到如今,又哪里还有能让她反悔的余地,即便前路再艰难,除了继续走下去,她也没有其他选择。

董鄂婉瑜抬起头看向夜空,却只看到一弯残月,这让她不由得伤怀,一滴泪缓缓滑落。

“小主,夜里凉,奴才送您回去吧。”

吴良辅突然出现在董鄂婉瑜的身边,对着她伸出了胳膊,“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您可不能泄气。”

董鄂婉瑜长出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搭到了吴良辅的胳膊上,轻声道:“公公觉得,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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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机会吗?”

吴良辅十分耐心的宽慰道:“您啊,就是太心急了。也怪奴才,今日万岁爷叫奴才去办事,没能及时阻止您,不过您别急,等入了宫,还有的是好机会的。”

董鄂婉瑜“嗯”了一声,缓步往前走,吴良辅就这么弓着腰扶着董鄂婉瑜,叫她走的稳稳的。

“小主这身衣裳穿的不好,以后不要上身了。”吴良辅开口提点道。

董鄂婉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并蒂的牡丹,叹了口气:“是啊,我竟然奢望能跟她做这并蒂之花,当真是自取其辱了。”

“小主也不必妄自菲薄,您的好处,也不是别人能比的,”

吴良辅继续宽慰,“如今那位正得宠,您又何必非要这时候与她争锋?您若是信得过奴才,就再等等,这宫里一向是花无百日红,等那花儿落了,您再开,也来的急。”

“是我心急了,多谢公公提点。”

董鄂婉瑜心思灵慧,一点就通,“你说的对,我该再深沉些,放心,这次不成,以后我不会再这般冲动行事了。”

吴良辅满意的笑了:“这就对了。小主您金贵着呢,可不能跌了份儿,您只管安安稳稳的等着,其他的,自有奴才们替您操心。”

董鄂婉瑜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吴良辅又陪着董鄂婉瑜走了一段,行至温泉庄子门口,方才放下了手。

董鄂婉瑜自行回屋去了,而吴良辅却是又绕了一圈,听着主屋里有了动静,方才走了过去。

……

再说顺治和昭宁在草场附近尚未走了多久,便受不了那不断飞舞挑衅的蚊虫,略有些狼狈的往回来。

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了琪琪格独自回来,一脸的不高兴,昭宁担心妹妹,便丢下了顺治,去哄琪琪格。

顺治无奈的嘱咐了几句,叫她们消消食再泡汤,然后一个人孤零零的回了主屋。

不多时,吴良辅便走了进来,拱手回禀道:“万岁爷,襄亲王身边的林全果然是回宫去了,奴才的人瞧着他进了慈宁宫后殿。”

顺治面色一冷,将手中折扇重重的拍在桌上,怒道:“他倒是真孝顺,竟是丝毫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林升,去把襄亲王给朕叫来!”

林升非常为难的上前禀道:“皇上息怒,襄亲王醉了,董鄂家二小姐正在照顾着,这时候便是硬叫来,怕也是没办法回话的。”

顺治倏然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冷冷道:“叫人去提了冰水来,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醉了!”

第43章

博果尔这次出来,身边只带了林全一个伺候,此刻林全尚未赶回来,所以如今博果尔屋里,只有他和董鄂婉心两个人。

董鄂婉心有许多话想说想问,但博果尔却一头扎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醉死过去了。

按理说此时董鄂婉心应该离开这里,回自己的房间去,但一想到博果尔刚刚无意识的叫出的那个名字,就叫她不敢轻易离开。

并非是她心中妒忌,而是怕有其他人进来听到博果尔的醉话,再生出旁的事端来。

董鄂婉心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一边盯着博果尔一边心里不停的琢磨着自己该如何应对。

自打指婚的圣旨赐下,董鄂鄂硕便命人打听了博果尔身边的事情讲给董鄂婉心听,就像是博果尔身边伺候的几个大丫鬟,董鄂婉心都是听说过的。

董鄂婉心心里清楚,即便是博果尔说了三年不纳侧福晋,但这三年襄亲王府的后院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她原本就打算等大婚之后,便主动提起此事,将博果尔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挑两个提为侍妾,也好不叫外人非议。

可如今博果尔口中的蒙古女子她从未听说过,也可以确定并不是这届秀女中的一个,否则博果尔大可直接求了当格格甚至侧福晋,不必到醉酒之后方才敢说出口。

既然是博果尔都不敢开口要的人,那必然身份不简单,她现在到底是应该主动帮博果尔排忧解难,还是应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才好呢?

就在董鄂婉心举棋不定的时候,顺治带人推门而入。

董鄂婉心吓了一跳,赶紧俯身行礼,顺治倒是没有迁怒,和颜悦色的说道:“博果尔醉了,董鄂小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董鄂婉心不敢多言,答应了一声,退出门去。

路过那端着冰水的小太监的时候,董鄂婉心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匆匆带人而来,又带着冰水,怎么看也不像是来照顾醉酒的弟弟的,不会出什么事吧?

然而以她如今的身份,并没有质疑的立场,只能就此离开。

走出不远,董鄂婉心不放心的又回头去看,却见博果尔的房门已经闭紧,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了。

董鄂婉心犹豫了一会儿,咬牙扭头往昭宁的屋子走去——

此时此刻除了求助于昭宁,她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

……

房间里,顺治亲手舀了一瓢冰水,泼在了博果尔的脸上。

博果尔一个激灵,翻身坐起,迷茫的看着顺治,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顺治接过那冰水盆,直接泼了过去。

博果尔不敢躲,硬生生的受了,然后才翻身下床,跪倒在地上道:“皇上恕罪。”

顺治将水盆丢到一边,转身坐回了椅子上,盯着博果尔看。

此时屋里只有顺治兄弟两个和林升三人,林升本也想出去,但又怕博果尔说话不慎惹怒了顺治真闹起来,故而脚下便慢了几步,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

“滚!”

顺治一个茶杯砸过来,吓得林升浑身一颤,再不敢多留,赶紧退了出去。

“知道朕为什么罚你吗?”顺治强忍着怒火问道。

博果尔用手擦了一把眼睛上的水,点头道:“知道,因为我叫林全回宫去了。”

“你还敢说知道!”

顺治将扇子在桌子上拍的啪啪作响,“你当真觉得朕舍不得发落了你?”

博果尔略沉默了一瞬,然后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说了声:“是。”

顺治:……

顺治直接被博果尔的诚实给气笑了,要不是大雁尚未猎到,他恨不得现在就叫人拿了马鞭来,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弟弟吊起来抽!

“行,你倒是有恃无恐,那你告诉告诉朕,你叫人回去干什么去了?”

顺治气急了之后反而平静了下来,打定了主意今天必须要好好管教管教弟弟,省的以后他还敢胡来。

“我让林全去问问我额娘,铜盆的事儿是不是她做的。”博果尔并不隐瞒。

顺治继续问道:“如果是她做的,你又如何?”

博果尔又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滴落下来的水珠,实话实话:“如果是我额娘做的,就叫她去皇额娘面前认罪。”

“主意打的不错,”顺治气极反笑,“额娘一向重旧情,铜盆也没真的伤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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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想来额娘会略施薄惩,然后等朕回宫想追究的时候,再替贵太妃求情。这招先发制人用的很好,果断,利落。”

博果尔咬了咬下唇,偷偷抬头去看顺治,却在顺治的眼中看到冷冰冰的——

杀意。

这不是博果尔第一次看到这样顺治,上一次看到,是在顺治决意废后之时,上上次看到,是在多尔衮坠马身亡之前。

而这一次,这股杀意竟是冲着他而来,叫他瞬间浑身紧绷,后背渗出冷汗来。

“九哥——”

博果尔低低的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委屈和颤抖,还有不知所措的迷茫。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定会惹顺治不快,也想过事发之后要如何应对,左不过就是乖乖认错再撒娇卖痴,最多便是罚跪几个时辰或是当真挨上几板子,等顺治心疼了,也就过去了。

然而此时顺治眼中的杀意却是叫他彻底慌了神,就连认错的话都不敢说出口,跪在那里浑身颤抖,不知所措。

“看来,还是朕往日里太纵容你了,”顺治冷冰冰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认错,朕就该原谅你?”

博果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甚至有一刻,他觉得自己若是说错了半个字,就会是万劫不复。

不知是冰水还是冷汗,不停的从博果尔的额角滑落,他心中惊慌,竟是开始打起摆子来,眼神也变得涣散。

顺治本就是故意吓唬博果尔,自然留心他的反应,见状不对,立刻起身上前查看。

“林升,林升!”

顺治瞧着博果尔的情形不对,赶紧叫人,“快,去叫太医过来!”

此时顺治也顾不得博果尔浑身湿透,一把将他给扶了起来,正想将他放在床上,却见床铺也已经被冰水彻底浸湿。

林升叫了小太监跑去找太医,自己进来帮着顺治架住博果尔,两个人一起将博果尔扶出门外,赶紧往主屋走去。

另一边,董鄂婉心去找昭宁的时候,昭宁和琪琪格已经换好了衣裳,准备泡汤泉了。

昭宁原来的时代女生们一起泡澡并不奇怪,琪琪格性子洒脱,也不在意,故而姐妹两个都没有回避的意思,反正招呼着董鄂婉心一起。

董鄂婉心脸色一红,赶紧摆手道:“不,不用了,我来是有件事想求大格格的。”

董鄂婉心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然后又道:“我知道这事不该我管,可,可襄亲王他正醉着,我怕他一时迷糊冲撞了圣驾。”

“所以你是想让我去帮忙说和?”

昭宁丝毫不着急,“那等他们闹起来我再去,也来得及。”

昭宁比董鄂婉心了解顺治和博果尔的感情,顺治那可是连自己未来皇后都差点让给弟弟的主儿,对博果尔根本就是妥妥的溺爱。

反正她是从未见过顺治说过博果尔什么不好,现在博果尔又醉了,顺治八成是担心他才去探望,又怎么会闹起来呢?

然而打脸往往来得很快,昭宁这边还在一边泡汤泉一边安慰董鄂婉心莫要多心,就见谨雅匆匆进来。

谨雅看到董鄂婉心也在,并没有急于回话,反倒是董鄂婉心有些着急的问道:“可是襄亲王出了什么事?”

谨雅看了昭宁一眼,见她点头,方才回道:“皇上将襄亲王带到主屋去了,还叫人去请了太医。”

董鄂婉心一下子站了起来,就想出去,却又觉得自己去了也没什么用,停下脚步回头巴望着昭宁。

昭宁心中也觉得奇怪,不再耽搁,赶紧从汤泉里出来,琪琪格也想跟着,却被昭宁按住了。

“你泡你的,不用管外面的事儿,”

昭宁并不想让琪琪格搅和进皇家的事情里,“若是泡够了,就早点睡,不想回去睡在我这儿也成。”

琪琪格点头答应了,昭宁这才去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等她收拾妥当跟董鄂婉心一起赶到主屋的时候,太医已经在给博果尔诊脉了。

“怎么惊动你了,”顺治握住昭宁的手,却是热乎的很,再去看她红通通的脸颊和微湿的头发,无奈的摇了摇头,“都说了叫你回去消消食再泡汤,怎么就是不听?既然泡了,怎么不散散汗再出来,也不怕受了寒气。”

林升十分有眼色的送过来一件披风,顺治亲手替昭宁裹好,叫她坐下,然后才说道:“博果尔醉酒受了风寒,有些发热,太医已经在给他诊治了,不必担心。”

昭宁点了点头,而董鄂婉心却眼神一紧,不由得联想到她看到的那盆冰水——

只怕博果尔这风寒不是因为醉酒,而是因为那冰水吧。

没想到看似风光无限的襄亲王,在自己兄长手下也这般艰难。

不过是喝醉了酒罢了,他又没闹,何至于泼他冰水!

博果尔原本在董鄂婉心心里备受娇宠的形象突然多了几分能让她感同身受的悲□□彩,倒是叫她开始心疼他了。

其实若抛去皇室的身份不谈,他们都是庶出,上面都有强势的兄姐和主母,又何尝不是一样的艰难呢?

董鄂婉心这般想着,看向博果尔的眼神变得愈发温柔,昭宁看在眼里,微微勾了勾嘴角。

她一直担心自己横插这么一手会不会铸就一对怨偶,如今见董鄂婉心这么担心的看着博果尔,却又觉得自己这事儿做对了。

在这个时代想要自由恋爱本就是奢望,如石映月这般,不也是不得不与所爱之人永别吗?

被迫凑在一起的小夫妻能相敬如宾已是难得,若能互生情愫,那更是天大的幸事。

昭宁自己现在盼望的,在努力追求的,便是在既定的命运下能过得更好,而她也希望博果尔和董鄂婉心能如此。

“皇上,若是襄亲王无大碍,就让婉心留下来照顾吧。”

昭宁开口替董鄂婉心求了一句,这也正是董鄂婉心此时心中所想。

然而她们没想到的是,顺治却断然拒绝了。

“他们尚未成亲,此事不妥。董鄂小姐,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等明日博果尔好了,再叫他去寻你。”

顺治下了逐客令,董鄂婉心自然不能再多留,她祈求的看了昭宁一眼,昭宁点了点头让她安心,她这才福身退了出去。

太医得出的结论自然也是受了风寒,不过他最后说了一句惊惧过度却叫昭宁留了心。

等太医出去熬药,屋内只剩下昭宁、顺治以及昏睡的博果尔之时,昭宁方才开口问道:“好端端的,襄亲王怎么会惊惧过度?”

顺治心中也是懊恼,他是想吓唬一下博果尔,叫博果尔好好长长记性,可这后果却是超出他的意料的。

博果尔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因为一盆冰水几句狠话就病成这样呢?

“是我鲁莽了,”事到如今,顺治也不想再瞒着昭宁,“铜盆的事我怀疑与贵太妃有关,白日里就训斥了他,不想他竟敢叫贴身太监回宫去给贵太妃报信,我这一气之下,就吓唬了他几句,谁想竟是吓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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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宁有些不信:“吓唬几句就能吓出风寒来?”

顺治有些尴尬的咳了咳:“他不是喝醉了吗,我就浇了他一盆冷水,这大夏天的,我们都用惯了冷水,没成想——”

没成想连冻带吓,把人弄成了这样。

昭宁无语,但见顺治言语间满是懊恼,知道他定然已经后悔了,便没有再去多说,而是问及另外一件事:“皇上,您说铜盆的事儿跟贵太妃有关?可婉心是她未来的儿媳妇,若是当真伤了,那岂不会耽误了婚事,她这么做又图个什么呢?”

耽误婚事。

昭宁这四个字却是点醒了顺治,是啊,若是新娘受了伤,那婚事自然是要耽搁的,可是贵太妃当然不会想耽搁博果尔的婚事,那么她的目标是谁,呼之欲出。

礼部已经定下了大婚的佳期,而如今封后的圣旨却还没下,若是此时昭宁出了什么意外,那这皇后的人选,怕是就要换上一换了。

这一批的秀女已经全部指婚,琪琪格也订好了要回科尔沁,若是要换皇后,再挑人选定是来不及了,只能从后宫嫔妃以及已经选定要进宫侍奉的秀女中选择,而最有可能的人,是谁呢?

顺治想到了一个人,但却又觉得不可能,但换成别人似乎也不妥,一时间他也拿不定主意,不知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皇上,你怎么了?”

昭宁见顺治半晌不语,又问道。

顺治这才回过神来,也不提自己刚刚所思所想,只是道:“我这不是在想你刚刚的问题吗,这么说起来,贵太妃确实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许是我想多了。”

其实昭宁心里总觉得,若此事是冲着她来的,那一切就都说的通了,但就是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会临时换了目标。

毕竟若是贵太妃的人,就算分不清她跟董鄂婉心,但至少肯定认得博果尔,白日里博果尔一直在教董鄂婉心学骑马,是决计不会被错认的。

当然,这只是昭宁自己的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也无法与顺治说。

“好了,别多想了,反正博果尔已经派人回宫报信,是不是贵太妃做的,很快便能知晓了。”

顺治此时突然觉得,博果尔这冲动之举竟是一步不错的棋。

与其等他慢慢调查,倒不如让贵太妃自己承认,博果尔这看似护着贵太妃的举动,其实是将贵太妃推到了悬崖之上。

想来贵太妃此时定然心中十分惶恐,觉得他手里已经有了实证,若她当真去找太后认罪,那倒还真的省了他的功夫。

顺治抬眼看向还躺在床上昏睡的博果尔,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事若是当真歪打正着,不知这个傻弟弟到时又会如何难受。

可要怪只能怪贵太妃以前做过的错事太多,竟是叫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相信她,若没有当初昭宁落水一事,怕是博果尔也不会毫无证据的就认准了是贵太妃想要再次下手害人吧。

顺治不再言语,只是牢牢的将昭宁的手握紧。

这次之后,他绝不会再容许有人危及昭宁,不管是谁,他都必将严惩不贷。

……

慈宁宫后殿,贵太妃又摔碎了一套茶具。

林全说清楚了博果尔的意思后已经匆匆往回赶了,只留下贵太妃一肚子的怒火没地方发泄。

“主子,您可想好了要怎么办了?”大太监李全守在一旁,开口询问,“圣驾明日傍晚就会回宫,时间不多了。”

“还用你来告诉本宫吗?”

最后一个茶杯被贵太妃狠狠的摔在李全脚下,“叫你办这么点事儿你都办不明白,你不是说那宫女尽在掌握吗,怎么就这么轻易将本宫给供了出来!”

李全赶紧跪下叩头:“那宫女与侍卫私通的证据就在奴才手里,没想到她竟然敢出卖主子!奴才觉得,她背后定是还有他人,不然她怎么会突然改了目标,变成对董鄂婉心下手了呢?”

李全不断的思索着,“主子,如今倒也是好事,毕竟董鄂婉心是您未来的儿媳妇,任谁都不能说您会想害她。那宫女手里没有什么证据,只有些奴才给的金银,您在太后面前只管说只是叫那宫女多照看咱们王爷才给她银子的,至于她做了什么,与您没有半点干系。”

“你觉得太后会信?”贵太妃还是有些犹豫。

李全继续劝道:“我的主子啊,您说的都是实话,太后为何不信?左右咱们安排的事儿压根没成,您就咬死了不认,谁还能将这罪名强加给您吗?”

贵太妃闭了闭眼,点头道:“你说的对,我什么都没做,有什么好怕的,我明天一早就去跟太后说清楚。”

“依奴才看,您应该现在就去,”

李全给贵太妃出主意,“林全回宫的消息根本瞒不住,您刚刚又砸了东西,太后定然已经知晓,若是您还能等到明天早上,那岂不显得其中有问题?您如今只管往前面去闹,毕竟受害的是您儿媳妇,您怕什么!”

李全的三言两语,便叫贵太妃当真觉得自己没错了。

是啊,摔了马的董鄂婉心是她未来的儿媳妇,她才是苦主,她怕什么!

都怪博果尔,叫人说什么让她去太后面前认罪,倒是差点将她给带偏了。

“好,就听你的。”

贵太妃拿定主意,伸手将自己的头发弄乱,“我这就去前面问问,我儿媳妇到底是得罪了谁,竟是有人想要她的命!”

……

温泉别院中,昭宁又陪着顺治坐了一会儿,便被他亲自送回了房门口。

昭宁福身道别,可顺治却故意不肯放手,指了指紧闭的房门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昭宁轻笑:“不是刚在你屋子里坐过了吗?”

“那怎么能一样,”顺治也笑,“我的屋子让博果尔占了,大格格怜惜则个,今日分我一半床铺如何?”

昭宁知道顺治是在说笑,便故意做出苦恼的模样思索了良久,久到顺治都当真了,开口道:“我逗你的,今夜我得守着博果尔,也没功夫闹你。”

昭宁故意气他:“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刚刚还在想,如此良辰美景,我又饮了酒,若是不小心跟什么人睡了一张床,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呜——”

昭宁的话没说完,就被顺治堵住的嘴巴。

身在宫外,顺治更加肆无忌惮,就这么在昭宁的房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掠夺她的气息。

昭宁羞恼的想要推开顺治,然而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却叫她无力抵抗,而唇齿之间的缱绻,更是叫她愈发的没了力气。

犹记得第一次亲吻的时候,顺治青涩的还要她来主动,这才过了多久,他竟然就能如此熟练,并且技术好像还挺高超的。

也不知道是他学的太快,还是当初故意忽悠她,总之如今的顺治,她是越来越惹不起了。

“你够了,”趁着换气的时候,昭宁用手捂住顺治的嘴,不许他再继续,“快赶紧回去吧。”

对于昭宁越来越不客气的态度,顺治倒是觉得很满意,他松开紧搂着昭宁腰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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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改为抓住她捂着他的那只柔荑,却并没有拿开,而是在嘴边细细碎碎的轻轻吻着。

他的动作很轻,却是极其暧昧,那仿佛可以拉丝的眼神,叫昭宁羞涩的从头红到了脚。

“姐姐,你回来了啊。”

就在此时,昭宁的房门突然被推开,琪琪格揉着眼睛出来,大喇喇的说道。

昭宁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毫不犹豫的开口赶人:“皇上慢走,恭送皇上。”

顺治:……

作何拆桥的女人,你给我等着!

还有那个琪琪格,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她的科尔沁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加更,晚上还有一章哦!

第44章

博果尔一直在昏睡着,脸颊烧的通红,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声音太轻,听不清楚。

顺治送了昭宁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床边陪着,等到太医熬好了药送进来的时候,他才亲自将博果尔扶起来,叫博果尔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接过林升手里的冷帕子,敷在博果尔的脸上。

博果尔一激灵,就想惊坐而起,却被顺治按住了。

“莫慌,只是叫你起来喝药罢了,”

顺治接过药碗,亲自试了试温度,然后说道,“还有力气的话就自己把药喝了。”

顺治的确很宠弟弟,但绝不是是娇惯。

这生病的若是昭宁,他定会亲手喂药,可对博果尔,即便是病了,他也叫他坚强。

博果尔虽然脑子里一片混沌,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抬手接过药碗,略有些颤抖的送到嘴边,大口喝了个干净。

药很苦,顺治也没有给他准备蜜饯之类的甜嘴,博果尔只觉得满嘴苦涩,竟是清醒了不少。

林升在博果尔身后堆好了被子,顺治这才松手叫博果尔自己靠好,然后又叫人倒了一杯温水过来,让博果尔自己捧着慢慢喝。

“林全已经回来了,朕叫人将他拘了起来,他擅自回宫,朕罚他不为过吧?”

顺治照顾博果尔十分耐心周到,但却不代表他已经不生气了。

“皇上,林全是我派出去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博果尔还在发热,浑身无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顺治哀求,“要不您干脆传了板子打我一顿,行吗?”

顺治虽然看起来很生气,但此时博果尔却并不似刚刚的惧怕,因为顺治眼中只有怒气,却没有杀意。

之前他吃醉了酒,又突然被泼了冰水,一时头脑发蒙被顺治给吓唬住了,如今他躺在顺治的屋子里,被这般照顾着,又如何不明白刚刚顺治是故意吓唬他的?

故而这时候他也不发抖了,还敢撒娇求饶了。

顺治知道自己唬不住弟弟,抬头在他脑门上拍了一记,无奈道:“你就闹吧,等你病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他转头看向林升:“去叫人打林全十板子,打完叫他过来伺候。”

林全对于博果尔,就像是林升对于顺治,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也是全心全意的忠诚。

顺治自然不会当真叫博果尔失了这忠心的奴才,只是小惩大诫,这板子打在林全的身上,目的却是为了告诫博果尔。

博果尔自是懂得,低声谢恩,顺治本就心疼弟弟,也舍不得再责骂,便转移了话题,与博果尔说了些猎雁的事情,等药效上来,博果尔昏昏欲睡的时候,又轻手轻脚的将他放倒,给盖好了被子。

博果尔安静的睡着了,顺治也没再去别的房间,就在屋里的躺椅上凑合了一夜,等第二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博果尔已经起身,由林全伺候着换衣服。

“皇上醒了?”

博果尔脸色还有些发白,但精神却很好,“我伺候您起来。”

顺治哼了一声,自己坐了起来,说道:“你能把自己收拾好就不错了,我还能指望得上你伺候?过来,我摸摸还热不热。”

博果尔笑着凑过去,半跪着将自己的额头送到顺治手边,顺治摸了摸,确认温度正常,方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兄弟两个默契的没有再提及昨晚的事情,一起用了早膳之后,便带着人出发猎雁去了。

昭宁这一夜睡得却并不好。

她又做了那个梦,梦到自己在湖边跟什么人争执,然后被人一把推到了水中。

她在水中不断的挣扎着,却又像是被人按住了无法浮上去,然后不知为什么那按住她的力道突然消失了,她探出水面,却看到一个人正在湖边看着她。

这一次,她看清了那人的脸,正是——

博果尔。

昭宁倏然醒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刚刚在梦里那溺水的事情的真实的一般。

琪琪格被她的动作吵醒,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昭宁镇定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琪琪格,你还记得咱们进京的时候,我意外落水的事情吗?”

琪琪格点了点头:“记得啊,那日我们停下来休息,姐姐和吉雅去了湖边净手,后来不知怎么竟是一起掉进了湖里,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你已经被救了上来,躺在湖边,而吉雅则是半身趴在湖岸边上。”

“那你可看到是谁救了我?”昭宁又问道。

琪琪格疑惑道:“不是吉雅救了你,自己没力气爬上来了吗?”

确实,自从昭宁来到这里,所有人都是这么告诉她的。

没人知道她们是如何落水的,但却都说是吉雅救了她,可吉雅一直昏迷不醒,她又记不清当时的情况,又有谁知道真相到底如何呢?

并不是昭宁多疑,而是其中的疑点太多了。

若真的是意外落水,那在通州驿馆那一夜,又为何会有人特意来警告她不要多言?

更何况她还一直在做着这样的梦,虽说梦里的事情大概率当不得真,但也说不准就是她记忆深处的片段,若梦境是真的,那如今昏迷不醒的吉雅,到底是救她的人还是害她的人就不一定了。

还有博果尔,他也那么巧的在同样的时间落水生病,真的与她无关吗?

亦或者,他才是救了她的那个人,可他又为何会出现在哪里呢?

昭宁一肚子的疑问,却不知能问谁,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刚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知道结局就能掌控一切,然而实际上,许多事情早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而更多的事,却是她无能为力的。

以前她并不理解,那些女子在后宫争宠争权到底有什么用,如今却是有一些明白了,若是手中有权利,就不会事事被动,什么都查不到,什么都做不了。

“姐姐,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

琪琪格担忧的抓住昭宁的手,“是不是因为昨日婉心姐姐摔马的事,让你想起什么来了?”

昭宁讶然:“你为何会这么问?”

琪琪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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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昨日那个宫女看起来怪怪的,她总是去看襄亲王,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没想到就连琪琪格都注意到了昨日那宫女的异常了,可顺治兄弟两个却好似完全没有留心,看昨天那情形,竟像是他们都认定了此事是贵太妃所为一般。

昭宁并不算了解博果尔,但相处久了,却对顺治有几分了解,顺治绝对不是一个冲动之人,他做的所有看似任性的举动,实际上都有其用意。

这次的事如果不是顺治另有打算,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贵太妃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让他顺理成章的认为就是贵太妃所为。

再加上之前她猜测这件事是冲着她来的,那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

当初她在通州落水一事,应该与贵太妃脱不开关系。

所以博果尔应该是知道了贵太妃的计划,特意赶到通州去救人,才会那么巧的也落了水,而那个在通州驿馆警告她的人——

昭宁眯了眯眼睛:她怎么突然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呢?

若她的假设都成立,那么那日的人,说不定就在她身边。

……

顺治说要猎雁,那自然是必须就要猎得到一对大雁,至于这对大雁为什么那么巧就撞到顺治的面前,那并不重要。

一行人出去的早,回来的也早,他们猎雁归来之时,昭宁几个才刚刚收拾整齐,尚未来得及用早膳。

“还真的抓到了大雁啊,”昭宁十分有兴致的带着琪琪格围观,“这是一雌一雄吗?”

琪琪格奇道:“难道不应该是一公一母吗?”

昭宁:……这有什么差别?

顺治被这姐妹两个的对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伸手将昭宁从地上提溜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

昭宁今日重新换上了一身蒙古衣裙,却是顺治从未见过的大红颜色,衬得昭宁整个人少了几分往日的温软,多了几分灿烂的热情。

“这颜色衬你,回去以后叫尚衣监多给你做几身,”

顺治不吝赞美,“你的衣服大多素雅,虽也温婉动人,但毕竟单调,也该多些鲜艳的颜色,时常换换心情也是好的。”

昭宁换上这身衣服虽然是别有用意,但顺治的称赞还是叫她心里美滋滋的,态度极好的点头答应:“好啊,都听皇上的。”

另一边,董鄂婉心也迎上了博果尔,她没去看大雁,而是关切的问道:“爷身子可是好了?”

博果尔点了点头:“昨日是我一时贪杯吃醉了酒,喝了药睡一觉便好了,劳你挂念了。”

董鄂婉心有心亲近,但见博果尔对她虽然语气温和,态度却疏远,一时间又有点犹豫不前,怕自己说多了,反倒惹他厌烦。

博果尔却没有注意到董鄂婉心的神情,反而注意力都在昭宁的身上。

他昨夜昏睡之际,梦到了曾经在湖中救昭宁时的场景,而今日一见,昭宁竟然穿了一身与那日落水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让他不由得有些恍惚,仿佛梦境重现。

董鄂婉心顺着避过而的目光看过去,正瞧见昭宁在对着顺治笑。

晨光下昭宁一身红衣熠熠生辉,眼角眉梢全是独属于少女的单纯娇美,又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叫人见之不忘又不敢轻言冒犯。

若单论容貌,昭宁算不上绝美,但美貌出众的董鄂婉心看着她却有几分自惭形秽,有一种不敢与皓月争辉的退缩感。

这样的女子,难怪能让帝王倾心。

董鄂婉心这样想着,又侧目去看博果尔,这一看,却是让她心中咯噔一下。

博果尔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他此时望向昭宁的神情,竟与顺治有几分相似,在那份对美好的欣赏背后,都带着占有欲。

这样的认知让董鄂婉心心中一片冰凉,指尖都开始发颤,她昨夜辗转难眠,不断的去猜测博果尔口中那位名唤乌仁图娅的蒙古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可怎么也不敢猜到昭宁的头上。

可若真的是昭宁,那好似又很合理。

“襄亲王也猎到大雁了吗?”

昭宁与顺治携手而来,停在博果尔和董鄂婉心的面前。

博果尔低头敛去了眸中的神色,语气平静的答道:“是,托皇上的福,我也猎到了一对。”

昭宁还想说话,董鄂婉心却突然伸手拉住她说道:“大格格,不如咱们还是先去用早膳吧。”

昭宁本也没想做什么,她穿了这么一身,只是想看看博果尔的反应而已,如今见博果尔一直低着头不看她,心里多少明白了几分,但董鄂婉心的反应却有点奇怪。

以昭宁对董鄂婉心的了解,即便她当真饿了,也不会这般当众说出来,她这么着急想要拉走自己,必然还有其他原因。

“好,”昭宁顺势答应了下来,又问道,“皇上和襄亲王也要一同再用一些?”

顺治本想点头,但看了一眼刚凑过来的琪琪格又转为摇头:“算了,你们去用吧,用好了到草场来找我,我再带你转转。”

昭宁又看向博果尔,博果尔依旧低着头,他尚未开口,董鄂婉心便说道:“那我也用完早膳再去找王爷。”

董鄂婉心这一拦拦的太过明显,就连不明所以的顺治都奇怪的看了过来。

董鄂婉心心道不好,有些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昭宁却轻笑一声,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好啦,有什么话等吃饱了再说,既然他们不饿,咱们就自己吃去。”

说罢,她一手拉着董鄂婉心,一手拉着琪琪格,就要往摆好了早膳的亭子走去,刚走出不远,却又停了下来。

昭宁四下张望了一圈,突然问道:“阿贞呢?今儿有人看到她了吗?”

琪琪格摇了摇头,董鄂婉心也摇了摇头,顺治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狰狞。

博果尔昨日一直在喝闷酒,压根没注意到孙延龄抱走孔四贞,如今听昭宁问起,下意识的说道:“许是还没起来,我去叫她。”

“你不许去,”顺治立刻阻止,“你早上没吃多少,去陪着她们再用些。”

让他去跟几个姑娘一起用早膳,这怕是不太合适吧?

博果尔狐疑的看着顺治,并没有直接应下,顺治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奇怪,赶忙对着昭宁求助般的眨了眨眼。

昭宁此时心中与顺治想的是一样的,便开口说道:“刚我瞧见他们炖了鸡汤,襄亲王昨日受了风寒,正好去喝一碗,那便烦劳皇上去看看阿贞吧。”

顺治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给博果尔反对的机会,转身便往孔四贞的屋子走去。

“要不我还是不——”博果尔着实有点不想再面对昭宁,正想要开口婉拒,却被昭宁打断了。

“襄亲王是嫌我们吵闹吗?”

昭宁别有深意的笑着,“不用担心,一会儿叫婉心陪着你在亭子里,我跟琪琪格去水面上那座廊桥,不会打扰你们的。”

“不敢,我不是这个意思,”

昭宁乐意避让,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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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尔也不敢承受,赶紧拱手为礼,“廊桥上不安全,还是一起在亭子里吧。”

昭宁点了点头,意有所指的说道:“说的也是,廊桥浮于水面,万一不小心掉下去就遭了。”

说罢,她也不再去看博果尔的反应,拉着琪琪格便往亭子里走去。

博果尔呆立在原地,被昭宁这一句话说的直冒冷汗。

今日昭宁这一身打扮加上这样意有所指的说辞,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她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么做的。

博果尔心中有些惊慌,一则是怕昭宁知道了受害的原委会记恨于他,二则是担心当初的事情被揭发出来,他额娘罪上加罪,必遭重罚。

可事到如今,他又能如何呢?

总不能抹掉昭宁的记忆或者找把刀架在昭宁的脖子上叫她不许追究吧?

他还不如干脆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求顺治和太后放过他额娘一次来的痛快。

董鄂婉心不知道其中原委,只是听到昭宁和博果尔不明不白的对话,更为心惊。

她原本以为只是博果尔的一念之思,可如今看下来怎么觉得他们之间确实有点不寻常?

“爷,大格格是未来的皇后,您该多敬着她些。”

董鄂婉心不知道该如何劝,只能隐晦的提及了一句。

博果尔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此事不用你管,你只当没听到,好生同她玩便是了。”

这两个人好似在对话,但其实都不知道彼此话中真正的意思,却又都不肯再多说,一时无言,便一前一后,也往亭子里走去。

一顿早膳,用膳的四个人除了没心没肺的琪琪格之外,各怀心思,但却没有人再多话,除了昭宁偶尔跟琪琪格说上几句之外,再没聊过别的了。

昭宁没什么胃口,勉强用了点清粥便放下了碗筷,琪琪格兀自还在吃着,博果尔和董鄂婉心却也放下了筷子。

虽然封后的圣旨未下,但昭宁的身份已定,该有的规矩,懂事的人自然不会错。

昭宁也是见他们不吃了才反应了过来,正想要叫他们随意,就见昨日给她办过差的那个小太监进宝急匆匆的跑过来,径直到了昭宁的面前。

“大格格,师父让我过来请您去一趟。”进宝的神情平静,看不出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昭宁却秒懂,这是孔四贞那边真的出了事,怕是顺治发了脾气,林升才叫人过来求助的。

“好,”昭宁不动声色的起身,“襄亲王,婉心,你们再多用些。”

博果尔心里也明白定是孔四贞的事儿,若是往常他自然也要跟着过去,但今日他着实是不敢再跟昭宁单独相处,便只做不察,起身送走了昭宁。

路上,进宝低声对昭宁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事涉孔四贞,他说的隐晦,但心中有数的昭宁还是听明白了。

这个孙延龄当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只是叫他将喝醉了的孔四贞送回房,他竟然敢在里面待了一整夜,直到顺治叫人敲门,才衣衫不整的出来!

孔四贞才多大,他怎么敢!

一股怒火直冲颅顶,昭宁的脚步都变快了许多,她一路冲到孔四贞的门前,却见顺治站在门口,孙延龄跪在地上,果然身上只着中衣,外衫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昭宁,你进去看看——哎,你这是干什么!”

顺治正想叫昭宁进去看看孔四贞,话才说了一半,就看到昭宁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冲着孙延龄就冲了过来。

“冷静,冷静,不至于让你亲自动手,”

顺治拦在前面将浑身怒火的昭宁紧紧抱住,哭笑不得的安抚着像炸了毛的猫一样的小皇后,没想到平时温婉和气的昭宁发起火来竟是直接动手,着实是有些可爱。

“乖啊,快把石头扔了,仔细伤了手。孙延龄又跑不了,你想怎么罚他,让奴才们动手就是了,你先进去看看阿贞好不好?”

昭宁冷冷的盯着孙延龄,孙延龄却不敢抬头。

“好,我先进去看看阿贞,若真有什么,我,我就把他剁碎了喂白兔!”

昭宁将手里的石头丢开,撂下一句狠话,方才走进了孔四贞的屋子。

屋子里并没有昭宁想象中的混乱,一切看起来都整整齐齐的,孔四贞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打哈欠。

她身上衣服倒是比孙延龄看起来更整齐,倒还真不像是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昭宁姐姐,早啊,”

孔四贞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是皇上哥哥来了吗?刚刚外面在吵什么?”

昭宁:……

很好,她这一腔怒火算是喂了白兔了。

“咳咳,没吵什么。”

昭宁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心里却又是非常庆幸,孔四贞无碍便是最好,就算她刚刚丢人了些,也,也真的是好丢人啊!

昭宁捂住了脸,自暴自弃的继续说道:“你要是睡醒了就赶紧起来吧,你再不出去,皇上可能就要给你换个未婚夫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兔:我也不是什么都吃的……

第45章

稍顷,顺治和昭宁坐在孔四贞的房间里,孔四贞站在对面,孙延龄依旧跪着。

“我都说了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皇上哥哥你怎么能不信我呢!”

孔四贞急红了一张俏脸,“昭宁姐姐,你也怀疑我?”

昭宁一手遮眼,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顺治这会儿已经不生气了,而是饶有兴致的问道:“既然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孙延龄的衣服哪儿去了?”

孔四贞愣了一下,低头去看孙延龄,孙延龄苦笑道:“昨夜末将不小心弄脏了外衫,就,就脱下放在门口的盆里了。”

林升过去看了一眼,回来之后憋着笑做了个要吐的表情。

顺治和昭宁都秒懂,一起笑了出来。

原来是孔四贞醉酒吐了孙延龄一身,才叫他不得不脱掉了衣服。

“衣服的事就算你情有可原,但你留宿在公主屋里也是事实,朕罚你,不算冤吧?”

顺治嘴里这么说着,但面上却没有一丝怒气,完全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什么叫留宿?!”

孔四贞气得跳脚,“我可什么都没做,皇上哥哥你不要胡说!”

顺治斜了她一眼:“你还记得清昨晚发生了什么?”

孔四贞噎了一下,咬牙道:“就算我记不清了,他总归记得,皇上哥哥你不叫他说清楚就要罚,这不公平!”

“哦,那你叫他说啊。”顺治一脸坏笑。

昭宁看不下去了,在顺治的手上掐了一把,说道:“皇上,别闹了,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们便走吧。”

顺治压根不可能这个时候去罚孙延龄,不然就算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也会被传成发生了什么,累及孔四贞的闺誉。

他故意这么说就是逗孔四贞玩呢,只是孔四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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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虚,才会当了真。

“既然昭宁替你们求情,那朕便饶了你们一次,”

顺治将戏演到底,“回去之后皇额娘那儿,你自己去解释。”

“我才不用你帮忙,”孔四贞对着顺治哼了一声,然后又对着昭宁福身道,“谢谢昭宁姐姐。”

“谢倒是不用,”昭宁跟着顺治一起站起身来,行至孙延龄的身边,她停下脚步,“只是孙将军,我有句话想问问你。”

孙延龄恭敬的伏身:“是,请大格格吩咐。”

昭宁看着孙延龄的眼神远没有看着孔四贞那般和气,语气也冷冰冰的:“我听闻孙将军少时也曾读书,不知读没读过《君子行》?”

孙延龄以头杵地,不敢答话。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还望孙将军以后做事能多思量清楚,若是坏了公主的清誉,就休怪天家无情。”

这还是昭宁第一次发脾气,就连顺治都被唬住了,默默反思了一下自己往日里的作为是不是也有些轻浮了。

孙延龄额上的冷汗滑落,却不敢去擦,只是恭恭敬敬的答道:“末将万死,绝不敢再犯。”

昭宁也不再多言,看向顺治,顺治会意的伸手,拉着她一起走出门去。

“大格格威严,可把我都吓坏了。”

走出一段路,顺治方才笑道。

昭宁白了顺治一眼,轻哼了一声:“皇上这是做贼心虚了?”

顺治见昭宁目中含笑,再无怒意,方才舒了口气,说道:“不是心虚,是惭愧,你说这孙延龄都敢留宿在阿贞房里,我怎么就没这个胆子呢?”

“呸,”昭宁啐了一口,“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等回宫之后,我就求了太后早早搬出宫去,也省的被狼惦记。”

“你敢说我是狼?”

顺治做出张牙舞爪的模样,“那就别躲,看看我能不能吃了你这只小兔子!”

昭宁咯咯笑着跑开,清脆的声音在空气里飘荡:“我也想吃兔子,皇上快去打来吧!”

顺治也笑,继而抬脚追了上去,两个人抛却了一切烦恼,就在这辽阔的草场上笑闹了起来,虽然幼稚,但却是难得的快乐。

……

归途永远比来时更加匆忙,这一场出游本只为猎雁而来,却发生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以至于回程之时,几乎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心事,一路上沉闷了许多。

孔四贞推说头疼,没有跟琪琪格一起在外面骑马,而是窝在昭宁的马车里,等车中再无旁人之时,方才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昭宁姐姐,早上你为何要与他说那些话?”

昭宁问道:“怎么,这就心疼了?”

“不是心疼,就是觉得你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

孔四贞叹了一口气,“昨夜的事情我原本没有多想,可是如今回忆起来,却觉得其中另有蹊跷。昨儿那梅子酒是皇上哥哥特意给你备的,根本不醉人,就算我多喝了些,也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吧?”

孔四贞这话说的昭宁眉头一皱,她自己不善饮酒,两杯就倒,之前也曾经醉酒醒来记不太清发生的事,故而从未曾怀疑过孔四贞醉酒会有问题,如今听孔四贞这么说,也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而且就算是我真的醉了,也有宫女伺候,他将我送回房中便应该离去,又为要赶走宫女,脱了外衫待了一夜,直到你们来找才衣衫不整的开门出去?”

孔四贞越说越气,“是我喝醉了,又不是他喝醉了,他一个带兵之人,便是几夜不睡都能挺住,怎的就因为我闹的晚了就叫他早上起不来了?他故意做出这样的姿态到底为了什么,昭宁姐姐,你信这是无心之举吗?”

“自然不是无心,但也未必如你想的那么不堪,”

昭宁拿出手帕帮孔四贞拭泪,宽慰道,“虽然我也觉得他这么做不够君子,但他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在你的酒你做手脚。”

孙延龄昨日不知道被顺治派出去做什么了,并没有一直陪在孔四贞身边,直到孔四贞醉了,他才出现。

从头到尾他都没碰过孔四贞的酒壶,而昭宁也不认为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买太监宫女帮他做这掉脑袋的大事。

“就算我喝醉与他无关,但总是他自己留下来的吧?”

孔四贞依旧流泪,“昭宁姐姐,你说我与他已经指了婚,他还要毁我名声是为了什么?”

“是啊,你已经指婚给他了,他又何必要多此一举?”

昭宁不想叫孔四贞钻牛角尖,即便她不怎么看得上孙延龄,却也还是帮他说话,“阿贞,你也不能将他想的那么坏,他见你醉酒难受,心疼担忧不愿离去也是有的,未必就有什么坏心,他虽然不算君子,但也没真的欺负你不是?”

孔四贞“嗯”了一声,神色恹恹的靠着昭宁的肩膀,喃喃道:“昭宁姐姐,其实我也曾经想过,他突然出现在京城,目的真的那么单纯吗?若只是为了婚事,他为何不托人给我带信相问,非要等到最后一刻再偷偷前来呢?”

这个问题,昭宁也曾经想过,但却并没有答案。

但既然太后和顺治都允了这门亲事,那自然应该是已经调查过的,她便没有多问,如今孔四贞问出来,却叫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当初一时情迷,也没多想便答应了婚事,可如今细思,却又有许多疑问和担忧,”

孔四贞自己抹了抹眼泪,“有时候我真的会想,当初还不如干脆答应嫁给皇上哥哥得了,然后一辈子陪着皇额娘和昭宁姐姐,再不用去想这许多事。”

“这说的便是傻话了,”昭宁将孔四贞揽进怀里宽慰,“你呀,还是因为不够了解他,所以才会心中常有怀疑,若真的放不下,那不如干脆直接去问他,他若能给你个合理的解释便罢了,若不能,指婚是指婚了,却也没说何时嫁他!”

孔四贞与她不同,她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没有退路只能努力迎难而上,让自己过的更舒心些,而孔四贞却有更多的选择。

太后和顺治对她的偏爱让她不必委屈自己,以昭宁对顺治的了解,若孙延龄当真人品有问题,那给孔四贞换个丈夫,也不是难事。

“昭宁姐姐,我听你的,”孔四贞长出了一口气,“等回宫之后,我会找机会与他聊一聊的。”

……

因为众人无心玩耍的缘故,他们回到京中的时间要比预想中的更早些。

自从昨日晚宴之后,董鄂婉瑜便一直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直到马车到了董鄂府门口,她方才同董鄂婉心一起下车行礼,举止端庄,再没多看顺治一眼。

反倒是董鄂婉心有些心思不宁的样子,临别之时一直望着博果尔,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博果尔心不在焉,并没有留意到她。

送走了董鄂氏姐妹,其他人连同博果尔一起进了宫。

出去玩了两天一夜,回来之后自然要先到慈宁宫请安,却不想贵太妃、淑太妃竟然也在,昭宁觉得此事与她有关,便没有出言告退,也想留下来听一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太后本来是不想让昭宁掺和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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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顺治并没有叫昭宁离开的意思,便也没有多言,只是叫孔四贞送琪琪格回去,并让她与琪琪格多玩一会儿再回来。

太后不是没瞧见孔四贞哭肿了的眼睛,只是如今贵太妃的事情更急,只能先处理好了这件事,再去好好问一问孔四贞。

孔四贞听话的跟琪琪格一起离去,伺候的宫女们也都退了出去,殿内突然陷入了一片安静,半晌也无人说话。

终是博果尔忍不住先唤了一句“皇上”,顺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然后自己开口说道:“两位太妃特意过来,有什么事要说吗?”

顺治自然知道贵太妃昨晚在慈宁宫里哭闹了一场的事儿,不过他却并未与博果尔提起过,所以博果尔如今还以为他额娘定是已经在太后面前认了错,正等着跟太后一起向顺治求情,却不知贵太妃倒打一耙,不但并未认错,还想要兴师问罪。

顺治这么问正是要让贵太妃先表个态度,若她当真如博果尔所想那般放低了姿态,看在太后和博果尔的面子上,他还真不好深究,但若她还敢闹,他正好可以叫人好好的查上一查。

“皇上,猎场的事情您难道不应该给我个说法吗?”

贵太妃闹了一场,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理,不客气的开口说道,“我儿媳妇跟着您出去玩,差点殒命,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博果尔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贵太妃怎么敢这么说话,顺治轻轻一笑:“自然不会这么算了,朕已经命人严审,贵太妃放心,不管那宫女身后到底有多少人,朕都会查个清楚明白,绝不会有漏网之鱼的。”

“那,那也太兴师动众了,”贵太妃也并非当真毫无顾忌,“那宫女入宫多年,与各处怕是都有些关系,便是我,也曾叫李全赏了她些金银,叫她伺候的时候多用心些,难道皇上还要调查我不成?”

贵太妃按照李全教的,干脆直接将她接触过那宫女的事情说了出来,她觉得自己说的越光明正大,越显得心中没有鬼。

“这事不难,”昭宁突然开口说道,“等搜捡完后,您叫人去认认哪些金银是您赏的便是了,既然只是叫她做事多用心,总不会赏赐太多吧。”

“本宫有的是银子,赏赐奴才就是出手大方又如何?”

贵太妃早就想好了托词,“大格格尚未册封,自是眼界差了点,难不成以为人人都在意那仨瓜俩枣的银子?”

昭宁并不在意贵太妃的讽刺,继续平静的说道:“这也不是问题,只管与您平日里赏赐其他人的对上一对,若人人都能得了这般赏赐,那自然要赞您一声大气。”

顺治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赶紧咳嗽了几声遮掩过去。

贵太妃没想到昭宁竟然敢与她对顶,怒道:“本宫便是一时高兴,乐意多给她些赏赐又怎么了?大格格如今是什么身份,未免管的也太宽了吧!”

贵太妃这话一出,昭宁尚未说什么,顺治却是立刻变了脸色。

“昭宁是朕选定的皇后,后宫中事她自有权利处置,倒也轮不到太妃来质疑,”

顺治冷声道,“林升,就按昭宁说的办,你亲自带人去那宫女住处搜捡,查出来的东西叫她一一指认,但凡有来往的,都给朕彻查!”

林升应了一声,领命而去,贵太妃这会儿却是有点慌了神,急忙看向太后道:“太后,您就看着他们欺负到我头上来?”

太后和和气气的笑着,悠然道:“我可真是老喽,昨儿晚上没睡好,今儿就一直头疼,可想不了这些事儿。皇上不是说了吗,昭宁才是这后宫的主子,这些事儿啊,自然该她去操心,你若是没做什么不该做的,有什么好担心的,她还敢冤枉了你去?”

说罢,太后伸手叫苏茉儿将她扶了起来,缓步往外走去,嘴里念叨着:“我可坐不住了,昭宁啊,这儿就交给你了,查仔细些,可别冤枉了贵太妃。”

昭宁起身相送,恭敬的应道:“是,太后放心,我定不会乱来的。”

太后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淑太妃推说身子不适,也跟着离去,殿内便只剩下顺治昭宁和博果尔母子两个。

事到此刻,昭宁不急,顺治更不急,可博果尔却坐不住了。

他昨夜特意叫林全回宫跑一趟,就是不想见到这样的场景,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贵太妃是禁不住查的。

就算这桩铜盆案贵太妃做的干净,当真查不出什么,那昭宁落水之事呢?

当初他都能发现不对赶去救人,顺治和太后又怎么可能毫无所觉!

无人彻查此事只是因为他及时救下昭宁,也算是将功补过了,若当真翻出来,又怎么可能查不出那日贵太妃宫里的李全出宫去了何处!

“皇上恕罪,我额娘一时情急,绝不是有意冒犯大格格的,我替她向大格格赔罪。”

博果尔起身跪了下来,“大格格,为了一个铜盆如此兴师动众着实是不值得的,还望您能三思。”

“为了一个铜盆,确实不值得,可若是为了别的呢?”

昭宁此刻也没什么好顾忌的,“襄亲王,我是为了什么事,你当真不知道吗?”

她果然已经知道了!

博果尔倏然看向昭宁,却见她目光如冰,冷的让人发颤。

“我的侍女吉雅,如今依旧昏迷不醒,太医说,她熬不了多久了,”

昭宁冷冷的说道,“你说,她又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要赔上一条命?”

话至此处,已经算是毫不掩饰了。

就连顺治也没想到昭宁会突然提及当初的事。

那日在通州驿馆,虽然昭宁用不会汉话摆了林升一道,但她进宫之后的确并未追究过,即便是后来二人几近无话不说之时,也从未曾提起。

顺治还以为昭宁已经不在意了,却不想如今她言辞激烈,竟是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模样,却是连顺治都吓了一跳。

“大格格在浑说什么,吉雅跟我有什么关系,”

贵太妃自然不会认,但急急否认的态度却不是被冤枉的愤怒,而是透着一股心虚,“如今说的是铜盆案,你扯些别的事情做什么。”

昭宁并不理会她,而是转头看向顺治,认真的问道:“皇上,当初你叫人警告我不要声张,我听你的了,如今她一而再的想要对我下手,你还要我继续隐忍吗?”

顺治愕然,刚要进来回禀的林升更是僵在原地,恨不得找个地缝将自己给埋进去。

他还一直以为自己虽然被骗了,但至少藏的挺好,却不想竟是早就暴露了,他不用看就能猜到他家万岁爷如今的表情,恐怕以后他要夜夜跟白兔睡在一起了!

林升缩着不敢出声,可顺治却躲不了,面对昭宁的问题,他伸手拉住昭宁的手,柔声道:“我若说我从未想过要你隐忍,你信吗?”

昭宁没有任何表情:你说我信吗?

顺治又补充了一句:“至少在地动那日之后,我便再也没想过叫你受委屈。”

昭宁这次却是缓和了些神色,轻轻点了点头。

她虽然心里尚有诸多顾忌,但却不是冷心冷情之人,这段时间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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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才子书库网,www.cz4g.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a href="http://www.cz4g.com">才子书库网<a/>www.cz4g.com提供的《皇后只想当太后[清穿]》 40-50(第14/27页)

治对她的好,她自是记在心里,也开始去喜欢他,依赖他,至少此时此刻,她相信顺治对她是真心的。

“当初之事,我不追究是因为彼时身份不同,真要追究起来会影响大清与科尔沁的关系,故而便叫林升跑了一趟,让你先不要声张,”

顺治轻声细语的解释着,“作为补偿,你要带着那昏迷的婢女入宫,我也默许了。”

昭宁知道,吉雅的命不会叫顺治看在眼里,这是这个时代的观念决定的,并不是顺治的问题,故而她也并不纠缠于此事,而是问道:“那这一次呢?”

“这一次,我许你追查到底,”

顺治毫不犹豫的答道,“但是昭宁,事实也许并不是你如今所闻所见,背后或许还有更多不堪入耳的东西,你真的确定,你想要去了解这个紫禁城里最阴暗的部分吗?”

在今日之前,顺治其实并没有想过要叫昭宁知道一切的。

他的小皇后单纯善良,拥有一颗纯净的心,不该被那些腌臜的东西污染,若是可以,他愿意一辈子都将她护在手心里,让她永远活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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