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替张嫣把带子系好,拉下帽子,看她裹得像一只大熊一样,终于满意地点点头。真棒!小张裹着厚厚的大衣,里头衬的羊羔皮,光是一件衣服都七八斤重。她被强行套上加绒的雪地靴,鞋子看起来又大又笨重,一点儿都不精巧。热得她脚趾头都出汗。这还不算什么。她被逼着穿秋裤:)真是甜蜜的负担。萧靖记得自己有棉花种子,秋冬正是要穿棉袄棉裤的时候。他跟没见识的小张描述:“棉花开出来,是雪白的一团,像白云一样。等我以后……好叫西北种棉花,给你做一条两斤的大棉裤。”一条两斤重的裤子?张嫣低头看看自己的羊毛秋裤,好歹贴身轻薄,她不嫌弃它了。那个棉裤估计穿起来很肥,那得多丑啊。她是个爱美的,想要风度不要温度。从王府坐车到皇宫门口,一说是长广王携王妃来拜见陛下,早已有轿辇等候在这里。太监王有福等了好一会儿,吃寒风都吃饱。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这位盼来,讨好道:“王妃,请上轿吧,陛下等了许久。”张嫣顺手递过去一个荷包,谦逊道:“有劳王公公了。”荷包是丫鬟们的手工,里头放了两粒金豆子。人家是皇帝身边的人,出来吹风跑腿,若无好处,恐怕会心中不满。王太监摸到荷包里的料,果然笑得褶子都出来。莫问出身,这位是天生的贵人。出身低贱的女子靠着一张漂亮脸蛋,被皇帝宠爱,不是没有的事情。但像阿淹这样得到高位,却依旧明事理的,少见。穷人乍富,大多爱颐指气使。有钱有势了,不使劲儿使唤人,怎么体现自己尊贵的身份?这样的人很蠢。太监王有福跟在轿子后面小跑着,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和阿淹没见好几年,人家成了王妃娘娘,他却成了老太监。听闻宫人陆氏跟着阿淹出宫,在王府享清福呢。真羡慕啊。王太监后悔,自己当日怎么没能慧眼识珠,认下阿淹这个干女儿,不然结下这份善缘的,就是他了。还好,他当差的时候没有欺负阿淹。不然陛下和王爷肯定饶不了他的!高洋正命人把东西搬上来,他阴险地搓了搓手,要与段表妹、高演群殴高湛一个。常山王默默带来随身的鞭子,段昭仪一看陛下准备的打人工具,傻眼了。按照鲜卑习俗,打新郎的工具是小竹棍,大舅子和小舅子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当年段韶意思意思,硬是用细长的竹棍,发挥出一身好武艺,打得高洋差点要跪。只是高洋准备的家伙——“表哥,你这是藤条,不是竹棍啊?”“皇兄,这……妙啊。”“藤条好啊,打人光疼,不会伤筋骨,打屁股一流!”高洋得意洋洋,抚掌大乐,连六弟都说好呢。他给弟弟、表妹一人发一根藤条,就等着高湛那小子过来。萧靖携张嫣被引进去昭阳殿,一看三人这个架势,心中暗呼不妙。遭了,他竟然忘记鲜卑人打新郎的习俗。这时候逃跑已经来不及了。高洋第一个冲上来,挥着藤条就往弟弟的后背打,后背肉多,不会打伤经脉。高演从侧面搞偷袭,他嫌藤条不顺手,使鞭子把弟弟给绊倒了。萧靖没有防备,摔了个狗吃屎,骂道:“卧槽,耍阴的!”他这人懒,没学武术,顶多就是日常健身锻炼的水平。双拳难敌四手,他被两个哥哥压着打,毫无反抗之力。当真是被揍得满地打滚……滚着来躲,没躲过,左边屁股被高洋抽了一下。右边也没保住,高演一鞭子抽过来,补齐了。“嗷——”疼得萧靖捂着后面,整个人连滚带爬,往张嫣方向跑。老婆救我!张嫣急了,伸手要过去扶他,却被段昭仪拦着。“阿淹别怕,这是旧俗,很正常的。”段表姐解释道,“表哥和六表弟打得越狠,以后步落稽定会全心全意待你。”说着,段昭仪用藤条一抽,结结实实地打在长广王的肚子上。张嫣:???这是哪儿来的习俗?怎么就打人了?谁都不许打她的舅舅!她气得要哭,挣脱了段昭仪的手,扑到萧靖的前面。这一冲要命,她还没跑几步,情绪激动之下,竟然腹痛如绞,像是把什么冲出来了。好像是有水流出来。“我,我的肚子好疼……”“是不是羊水破了?还是见血了?”“哎哟,光光踢我,疼,动得厉害!”也许是孩子知道她爹受欺负,挣扎着想要出来。长广王妃捂着肚子,连连叫疼,吓得高洋和高演都停手了。兄弟俩把藤条和鞭子一丢,都要过来扶她。“阿淹!”“阿淹!”谁知被萧靖挡住了。“快,她这是要早产,孩子七个月!”萧靖忍着疼,立刻抱起张嫣,“出宫回府要大半个时辰,来不及了,去哪儿生产?稳婆呢?宫里有稳婆吗?”高洋刚想说在昭阳殿生,但是一想不对,皇帝的屋子不能让女人坐月子。都说月子不洁,男人不能进去产房,否则会影响运气。个人倒霉不算什么,关键这是天子的房子!皇帝倒霉起来会怎么样?后果难以想象。即便是他不介意,上谏的官员都能把阿淹骂死。高演急得跟自己当爹似的,大呼:“去母后那里,母后有经验,能接生。”这段时间,宫里没有妃嫔怀孕,没有常备的稳婆。太后生过六男两女,战绩辉煌,比寻常妇人都经验丰富。“六表弟亲自把姨母请来,快!”段昭仪很快回过神来,“去,去我的瑶光殿生,我照顾阿淹生孩子。”就这样说定了。段昭仪与太后亲近,她的瑶光殿距离太后的仁寿殿很近。她渴望有孩子,高湛的孩子得喊她表姑呢,她不介意阿淹在她屋里坐月子,她跑在前头,带着表弟去她的宫殿。萧靖把张嫣放到轿子上,让力气大的太监们把她抬去瑶光殿,他在旁边跟着跑。高洋大喊着:“太医,传太医!还有长广王府的稳婆,都给朕抓过来!”不短不长的五六公里距离,硬是用半小时就到了。高演空着手跑得快,很快就跟太后说明情况。萧靖跟张嫣去到瑶光殿的时候,屋子里烧得温暖,是临时布置起来的。有血顺着张嫣的衣裙往下落,看起来特别触目惊心。娄太后命人烧了热水,瞅着几个蠢儿子就想骂人。尤其是皇帝,荒唐。要不是他带头打长广王,会把王妃吓得早产?“等孩子出来,再跟你算账!”她转身进了产房,“等着吧,生孩子要等一会儿。”“等,等着呢。”高洋讪笑一下,不敢乱说话。他瞄到高演带着鞭子,眼珠子转了转,打算老娘问起,就甩锅给六弟。都是六弟打人,把阿淹吓到了!不关他的事情,他什么都没做。就在高洋思考说辞的时候……萧靖一开转移特效,整个人疼得脸都白了。这次生产不同以前,疼得特别急,一下又一下,应当是产妇的子宫在急速收缩。卧槽,怎么这次特别疼?他算生过两次,头两次足月生产,都没有这次早产来得激烈。“六哥,扶我一下。”“啊?”高演难得有良心,扶了一把,谁知弟弟跟没骨头似的,人软了,突然间栽下来。“步落稽,你怎么了?”“太医呢,太医过来,分几个人来看看长广王。”“不好啦,长广王昏迷了!”弟弟两眼一翻,疼晕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可叫几人吓坏了。高洋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阿淹在生产,弟弟昏迷,怎么今天如此多事?有太医看过长广王身上的伤,得出结论:伤不重,但人是疼晕过去的。高洋快要气疯:“就拿藤条抽几下,都没见血,疼晕了?”他打仗的时候,大伤小伤都有,也没见他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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