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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长安道 灿摇 38479 字 10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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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好梦

谢玉升却还不想睡,又问了她一遍,“你真的不怕打雷吗?”

秦瑶摇摇头,雷是不怕的,但若说真怕什么,那就是怕突厥人。

这几日镇上有传言说突厥人混进来了,夜里犯事,闹得人心惶惶的。

有谢玉升陪着的时候,秦瑶还算好,一旦他不在,秦瑶心里就慌了。

而且据她的观察,住在他们隔壁厢房的两个胡人,虽然对外自称是粟特人,但根本没有粟特人金头发蓝眼睛的特征。

他俩总表现得鬼鬼祟祟的,就比如今日秦瑶抓到他们偷偷瞄自己好几次。

秦瑶把这一件担忧说给谢玉升听。

谢玉升思忖了片刻,道:“不要担心,我们明日就走了,这么久了那两个胡人也没有闹事,今晚也不会出事的,我们有护卫在。”

秦瑶想了想,暗地里有三队侍卫在呢,区区几个突厥人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她安抚胸口,让自己别胡思乱想,很快就沉入了睡梦中。

秦瑶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一夜平稳过去。

翌日清晨,雨水稍微停歇了,天光放晴。

秦瑶早早穿戴整齐下了楼,她一身骑装,骑在马身上,身边是护卫的队伍。

这些护卫手脚麻利,纪律森严,引得街上的小贩们窃窃私语,议论这队伍的主人是何方神圣。

没一会儿,秦瑶看到谢玉升从客栈里出来,穿了一身干练的衣袍。

她以为他会另骑一马,谁知道他竟然让秦瑶往马鞍前面坐坐,他要和她共乘一骑。

秦瑶心里纳闷,大热天的两个人干嘛要这样腻在一起?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因为谢玉升上马后不久,燕贺就策马从远处城门口赶来。

燕贺停下马,给谢玉升施了个礼,道:“最近北方不安分,时常有突厥人骚扰边境,若要往南走,护送在侧,多一分安心。”

秦瑶眼皮一跳,抬头去看谢玉升。

谢玉升下巴线条干净,面色清润,道:“那就有劳燕世子了。”

话是这么说,秦瑶却觉他环绕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只手,揽她更紧了些,将她死死地圈禁在怀中。

秦瑶被勒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了,也不敢与燕贺多说话,只学着谢玉升道了一句:“多谢世子。”

燕贺应下,接着像看到了什么似的,目光微微凝固。

秦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在谢玉升腰间。

谢玉升抚了抚上面香囊,道:“世子是在看这个?”

一时间,周围人目光皆往谢玉升手上看去。

秦瑶看到那只丑丑的香囊,耳畔一热,赶紧伸手将它捂住,暗自恼怒,谢玉升怎么又把它挂身上了?

明明今日之前,谢玉升都没挂它,今日却一反常态带了,像是刻意给谁看的。

秦瑶感觉燕贺看出来那只香囊是她绣的了,毕竟丑得这么有特色的香囊也算举世罕见了。

谢玉升手松开香囊,道:“这是夫人替我绣的。”

燕贺轻笑道:“夫人心灵手巧,蕙质兰心,与您情投意合,很是恩爱。”

谢玉升像很满意燕贺的回答,脸上露出几分浅笑,问:“世子说笑了,不过像世子生得这样俊朗不凡的男子,应该也收到过不少香囊的。”

谢玉升想起了秦瑶册子上说过想给燕贺绣香囊,也不知她送出去没有,问了此话,探一探究竟。

燕贺脸上始终挂着笑,道:“还真没有,我比不得您相貌出众,您就不要再打趣我了。”

他说一个都没有,这样的话谢玉升如何能相信?

却也没再问下去,总归自己炫耀目的已经达成了。

谢玉升道:启程吧。”

燕贺退到一边,扬声让侍卫们打起精神,准备出发。

车队动了起来,往城门外行去。

回去的路上,他们依旧是扮作商旅,以商人的身份出行。

天时而下雨,时而放晴,令人琢磨不透,道路艰涩难行。

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了下一座城池。

谢玉升看众人的疲惫的神色,下令进城修整一番,明早再出发。

城门雄浑巍峨,被雨水冲刷掉漆的城门牌匾上写着“齐州”二字。

车队伴着雨幕,缓缓行入城中。

燕贺与谢玉升并驾齐驱,伴随着雨声,声音也模糊了许多道:“过了齐州城,陛下往南走便安全了,臣的护送就到此地为止,希望陛下路上顺利。”

谢玉升“嗯”了一声,淡淡道:“多谢。”

“护卫陛下是臣的职责,陛下不必言谢。何况你我二人,”燕贺转目看他,神情认真,“本就是从小一同长大。”

这是这么久以来,燕贺第一次以故友的身份与谢玉升交谈。

谢玉升温和一笑,揉了揉他的肩膀,没说什么,下了马,去秦瑶一道往客栈里走。

燕贺坐在马身上,看着他二人的离去。

千万滴雨水从苍茫的天幕上落下,带着冰凉的潮意,溅在他脸上。

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方才香囊的那一幕,刺得燕贺眼睛疼如火烙。

燕贺伸出手,雨珠在他掌心汇聚又流下,蜿蜒滴答。

天地寂寥,一种难言的啮骨蚀心的疼感从心中来,如千万只箭穿心而过,向四肢百骸处涌去。

燕贺惯于忍痛,以至于疼到麻木时,这一份疼感很快从心上滑过,如雨过无痕。

在离开猎场前,他说过会与谢玉升很快见面的。

现在他想,这一次分离后,下一次,恐怕就是最后一面了。

客栈里的一处厢房,昏黄的烛光亮了起来。

秦瑶坐在床榻边,脱下潮湿的外衫,听到开门声,见彩屏儿捧着水盆进来了。

她走上去,问:“我夫君呢?”

彩屏儿将水盆放在桌上,拧干了潮巾,道:“老爷说今晚他睡隔壁厢房,夫人一个人睡。”

“我一个人睡?”秦瑶接过热巾擦脸,不解地问,“为什么啊?”

彩屏凑到秦瑶耳边道:“奴婢也不知道,陛下就是这么说的,好像是他夜里要看折子,怕打扰到娘娘,就说要独自睡一间了。”

秦瑶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明明和她睡一间屋子,谢玉升也可以看折子啊。

而且秦瑶是那种一沾枕头就睡的体质,睡着了就别想轻易将她叫醒,就算他亮着灯,也打扰她不到哪里去。

这实在古怪得很。

秦瑶又想到昨夜谢玉升执意要睡地下,才开始不想和她同榻,不由生出几分猜测,谢玉升是不是在有意避着她?

不管了。

秦瑶放下潮巾,准备出门去隔壁屋子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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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才推开门,恰好左手边楼梯上,也上来两个男人。

秦瑶瞳孔一缩,认出来那两个人就是之前在北地时,与秦瑶同住一个客栈的胡人。

他们竟然也跟着来到了齐州城。

秦瑶吓了一跳,侧过身子,藏到柱子后,躲过了那二人投来的目光。

等那二人消失不见了,秦瑶才敢从柱子后面出来,心砰砰乱跳。

她也不顾不上心里疑惑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到谢玉升面前,将这件事说给他听。

直觉告诉秦瑶,那几个胡人绝对不简单。

秦瑶站在梨花木门前,抬起手轻轻敲了下门,“笃笃”的一声,开门的是一个侍卫。

秦瑶透过他肩膀往里看去,见屋子里烛光昏黄,里面还着其他几个人,似乎是在和谢玉升谈事情。

秦瑶欲进去,被侍卫拦下,道:“娘娘,陛下说了,您不能进去,他在和人谈军情。”

秦瑶道:“我也不能进去?”

小侍卫面露为难,“不能,陛下特意嘱托过小的。您要是实在有事,可以让小人待转一句话给陛下。”

秦瑶看着小侍卫讪讪的笑容,也不想为难他了,道:“好吧,那我不打扰陛下了。”

她有点失落地转身,看到周围走廊上侍卫们朝她弯腰行礼,也安心了不少。

她安慰自己不要害怕,回到自己的屋子。

夜色已深,明早还要上路,秦瑶很快上了榻。

然而这床的床板却硬得很,硌得她脊背疼。

秦瑶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盯着床顶黑黢黢的帐子发呆。

雨声淅沥,犹如更漏,暗夜呈现一种更深邃的宁静。

在这般寂静的环境里,秦瑶好像出现了幻听。

说话的是一个年长的老人,声音沙哑:“我以为,燕世子此举实在冒失,不该一听少将军的要求,就带兵来支援。”

秦瑶转了转眼珠,又听了一会,确定不是自己的幻听,而是从隔壁墙传来的说话声。

这墙并不能隔声。

秦瑶索性爬起身,耳朵贴着冰冷的墙壁,仔细去听那边的交谈。

那边起初还在高谈阔论,可说着说着,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只能听到窸窣的细微动静。

又一会儿,连那点动静都听不到了。

秦瑶怀疑那几人已经谈完事情了,手拍了拍墙壁,道:“夫君。”

“夫君,你听得到吗?”

墙那头的客房里,被连夜叫来的当地几个官员,正在整理衣着,准备起身,听到这一声,停下了起身的动作,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疑惑哪来的声音。

“夫君,你在吗?”

“夫君,夫君,夫君,是我啊,你听到,能回我一句吗?”

这下众人总算弄清了声音的来源,正是来自不远处的一道墙壁。

“夫君——”

那边的人听不到回话声,声音沮丧,小了下去。

众人以为这就完了,谁知那道娇俏的女声又响了起来:“夫君,我是你的瑶瑶啊,你忙完事情了吗,外面好像打雷了,我好怕,你过来陪我睡吗?夫君。”

众人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屋外面根本没有雷声啊。

而这道女声说她叫“瑶瑶”,岂非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几人转头,看向坐在案后的皇帝。

他正在收拾桌上的信件,眼睫垂覆,神情平静。

墙壁之后的女子又道:“好吧,你忙事情吧,我不吵你了,夫君好梦哦。”

这句话说完,屋子里重归寂静。

屋里人为无意中撞见这一幕,暗自捏了一把汗,同时心生感慨,原来帝后二人私下是这么相处的。

这几人都是齐州一带的官员,没见过皇后娘娘的玉容,也不知帝后平常的相处样子。

谢玉升终于收拾完了密函,道:“诸位出去吧。”

众人应诺,一个接一个行完礼后,往外头走去。

谢玉升坐在案后,就着烛火的光亮,看向那一道墙壁。

事情议完了,谢玉升却还不想去隔壁。

还是那个缘由,他不知道秦瑶对他是何感情,做不到像以前一样理所当然地和秦瑶相处。

燕贺已经离开齐州城了,就算谢玉升和秦瑶今晚分房睡,也不会被有心人知道。

谢玉升手撑着额头,叹了口气,声音轻飘飘的如同梦呓。

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风从窗户缝隙里渗透进来,吹得影子左右摇晃。

墙上忽然多了一道漆黑的身影,将谢玉升的影子遮住了一角。

谢玉升轻敲茶案的手指微微一顿。

帝王的敏感多疑,让他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警觉,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都敏感到了极点。

自然而然地,他听到了窗边传来的窸窣动静,窗栓轻轻地动了下。

“砰”的一声,在外面人破窗进来时。

谢玉升手扣着桌案,没有半点犹豫,抽出了藏在下面的一把匕首。

一道凌厉的寒光破开寒夜,匕首拂过谢玉升的眉眼,朝那进来的刺客扔去。

刺客手中的暗器也已经飞出,他没料到谢玉升也早有准备,见匕首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放大,想躲过却已经来不及了。

“噗嗤”一声,匕首刺入喉咙。

滚烫的鲜血溅上了墙壁窗楞。

谢玉升一个错身,躲开刺客扔来的暗器,那尖利的钩子便擦着他面堂飞过。

接着是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在谢玉升身后响起。

那暗器不偏不倚就砸进了另一个人的额头上,深深地嵌进去,暗血从那瞪圆了眼睛的刺客额头上流下来。

血是暗的,有毒。

谢玉升后退一步,看着第二个刺客轰然倒地。

大雨磅礴,雨水落地,天地陷入一片氤氲水汽之中。

一道闷雷炸开,雨水噼里啪啦地打进屋内,吹起桌上的纸张飞起。

除了这点声音,屋子里再无别的声音。

二人的尸体就这样横成在地上,死相惨烈,血流成洼。

谢玉升眉心紧锁,欲蹲下身,检查刺客的身体。

一道冰冷的弯刀,却从后而来,抵上了他的下巴。

弯刀尖利的顶端,刺破谢玉升的下巴。

谢玉升流了血,喉结滚动,默默抬起了双手。

“把身上的暗器放下来。”

弯刀的主人操着汉话,带着浓重的口语,识破谢玉升身上的防备。

谢玉升照做,将贴在左手肘下的一把匕首扔出来,砸到泛着寒光的地砖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不止这个,还有其他的,全都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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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刺客将弯刀又往里刺中了一点,声音粗犷冰冷,不容他一点侥幸耍花招。

谢玉升去解腰间的短刃。

他动作缓慢,将短刃抬起,喉咙动了动:“除了这个,没别的了。”

刺客“嗯”了一声,身上浓烈的檀腥味钻入谢玉升鼻尖。

“是个胡人?”谢玉升问。

弥漫的血腥味,咸且腥。

谢玉升的指尖在这一刻轻轻拨动了短刃一下,极其轻微的一个动作。

就在他要行动去回刺那胡人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二人的目光齐齐朝门看去。

“哒哒”的脚步声停在了屋门口,一双手搭上了门框,似乎要推门而入。

那样熟悉的脚步声,让谢玉升意识到什么,指节微颤。

“夫君,你在里面吗?”一道轻柔的女声传进来。

谢玉升没有回答。

劫持着他的刺客也没有说话。

门外小姑娘等了一会,双手贴在门上,朝里面道:“夫君早点休息,不要太累了,我会心疼的,好梦哦。”

说完,她收回了手,又在门外立着,似乎在等里面人回应。

抵在谢玉升下巴处的弯刀动了动,示意他不许说话。

谢玉升额头上滑下几滴细汗,嘴角勾起弧度,面容如玉,声音低沉温柔,像在诉说着情话。

“好梦,瑶瑶。”

作者有话说:

谢玉升危难时刻,都不忘和老婆说“晚安”,哄老婆睡觉。

秦瑶:这是好男人呀!

第72章内奸

“好梦,瑶瑶。”

这一句话说完,门外小姑娘的身影离开了。

谢玉升回过神来,几乎是同一瞬间,手叩住身后人的胳膊,将手上短刃往他脖子上砍去。

那胡人挨下了这一刀,闷哼了一声,面目狰狞扭曲成一团,口中咿呀一叫,挥动弯刀,刺向谢玉升的身子。

谢玉升侧身躲过,一脚踢上那人的膝盖,将人重重踹出去。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那人撞到墙上,如散了架一般,身形扭曲得不成样子。

刺客手上的弯刀丢到了地上,谢玉升拾起来,走到他面前,脚踩上他的小腹,弯刀抵着他的喉咙,面容冷峻,问:“是谁派你来的?”

谢玉升脚下用力碾压,刺客疼得龇牙咧嘴,口中不断流出鲜血。

终于,他张了口,涨了血的牙齿一开一合,吐出了两个混沌的音节。

谢玉升皱了皱眉,还没听出来出这句胡话什么意思,忽然见大片大片的血沫从胡人口中涌了出来。

谢玉升蹲下身,手去扳他的下巴,可还是晚了一步,那胡人已经咬舌自尽。

空气里的血腥味浓厚,胡人倒在血泊中,死死地瞪大双眼。

潮湿的气味勾起了谢玉升的思绪。

他们微服出访,行踪隐藏得极好,没有对外人言明,这些胡人是怎么知道的?

谢玉升手用绢擦拭手上血痕,想起今晚分别时燕贺看着他的那一副神情,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一个答案,轻轻笑了下。

是燕贺吧?

谢玉升早就怀疑他和突厥通敌了,派人去打听的消息也佐证了燕贺与突厥确有联系。

谢玉升转身,走到案边,顺手拾起桌上的一把匕首,朝自己的左手臂刺去。

热血喷薄而出的那一刻,门被重重地踢开,屋外侍卫匆匆赶来,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惊得立在了原地。

秦瑶也站在门外,吓得捂住了口。

屋内血气冲天,雨水灌窗,少年帝王满身是血,容色霜白,虚弱得倚靠在柱子旁,身形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如山倒崩塌。

秦瑶脸色比他更白,脚下发虚,上去扶他,被男人重重的身躯压得摇摇晃晃,险些一同跌倒。

两个侍卫赶忙上前,去搀扶着皇帝,将他到了一间干净的屋子卧下。

客栈里灯全都亮了起来,镇上的大夫冒雨连夜赶来。

秦瑶坐在榻边给谢玉升擦汗,看向大夫,急切地道:“你快帮我夫君看看,他被刺伤了,身上一直在流血。”

那郎中放下药箱,靠近床榻一看,那床上的人几乎已经成了血人,手臂、、脖颈、胸膛前血肉模糊一片,看得人触目惊心,眼前发红。

郎中头一回见到这么棘手的情况,手都在抖,看向榻边坐着的秦瑶。

秦瑶眼里噙着泪珠,握着谢玉升的手,声气哽咽道:“你会没事的,你不要吓我。”

屋内嘈杂声不绝于耳,郎中想和秦瑶说话,屡屡被别的人打断,交谈困难。

秦瑶心里本就急躁,环顾挤在门口的侍卫,一咬牙,道:“都先出去!”

那帮侍卫被这么一呵,顿时安静了下来,退下出了屋子。

这下,屋子里只剩秦瑶和几个皇帝的心腹了。

秦瑶转过头来,眼里赤红,对郎中道:“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夫君,我不想我夫君死。”

小姑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吓破了胆子,彻底慌了神。

郎中半垂着腰,道:“让小人来看看。”

秦瑶忍着泪,将床头的位置让给郎中。

她用手臂擦泪,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双手拍拍自己的小脸,让自己振作起来。

在短短几瞬之间,秦瑶脑中就预想到了很多情况,甚至想到了若谢玉升真的崩逝了,那她一个人以后该怎么办?

脑子里一团乱麻时,一只手伸出来握住了她。

秦瑶转过身,看谢玉升虚弱地握着她,刚刚他都疼得晕了过去,这会居然有力气坐了起来,还对她做了一个口型,喊她“瑶瑶。”

“夫君。”

秦瑶抱住谢玉升,又害怕弄疼了他,飞快地离开他怀抱。

“没事的,”谢玉升背靠在枕头上,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左手臂,道:“我的伤不严重,只有小臂出血,身上其他的血是那些刺客的。”

“那你脖子上呢?”

秦瑶有些发愣,伸手去解他的衣衫,一看,果然最里面的里衣都没有染红,胸膛上也没有伤口的痕迹。

谢玉升裸着的上半身,坐起来,和她要了潮湿的手绢擦脖子上的血痕。

随着那些血痕被一点点擦去,露出他干净白皙的脖颈,并没有见到该有的伤口时,屋里人剧烈跳动的心,才安心了下来。

秦瑶一愣一愣的,有些没反应过来。

谢玉看着秦瑶,又看向自己的手下,道:“那些血是做给外面人看的,我真正受伤的只有手臂。”

谢玉升将左手伸出来,手肘小臂上赫然一道口子,源源不断的血正在从里面往外冒。

秦瑶眉梢蹙起,坐到他身边去看他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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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升看小娇妻这么担忧的样子,知道她关心自己,心田有暖流滑过,道:“是我自己划的,手臂内侧割口子放血,血流得多,却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秦瑶转头问郎中:“是这样吗?”

郎中提心吊胆,听他们交谈中又是刺客又是割血的,喉咙发紧,道:“是这样的,郎君说得对。”

他对上谢玉升的眸子,半蹲下道:“小人只是来给郎君疗伤的,方才这些话,小人就当没听到,小人什么也不知道。”

郎中惯会审时度势的,知晓眼前这人身份绝对不简单,也不敢多问,只低下头给他仔细包扎。

谢玉升身上的伤口确实不重,然而失血过多,脸色如霜一般白,看上去格外的虚弱。

等郎中包扎完后,谢玉升便重新卧上了榻。

剩下的人为了不打扰皇帝休息,也退了出去。

秦瑶不想出去,觉得这个时刻,自己要尽妻子的一份职责,忙得脚不沾地,又是打水来给谢玉升擦洗身子,又是问谢玉升饿不饿,亲自端粥来喂他喝。

最后忙完了,秦瑶脱鞋上榻,一把抱住谢玉升,将头埋在他胸膛上,呜呜咽咽道:“我都以为你要死掉了,刚刚感觉天都快塌掉了,吓死我了,我不想你死。”

谢玉升环绕着她,揉揉秦瑶的肩膀,看着她,道:“不会让你成为小寡妇的。”

秦瑶眼里清泪明亮,问:“你为什么要吓我?”

谢玉升指腹帮她擦泪,道:“有人要刺杀我,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

秦瑶眼前一闪而过那几个突厥人的尸首,抱谢玉升更紧了一点,道:“是突厥人吗?”

谢玉升点点头,眼睛晦暗不明,看向一侧窗户,道:“突厥与大齐内部有人勾结,我们的行踪应该是那个内奸放出去的。”

此言一落,秦瑶小脸紧张:“那该怎么办,我们要揪出来那个人吗,但你受伤了”

秦瑶忽然意识到什么,问:“你是将计就计,故意割伤自己的?想消息传出去,外面的人都知道你受了重伤,好迷惑那些暗地里的奸细和突厥人?”

谢玉升难得见到智慧的灵光划过秦瑶的脑袋,笑道:“皇后说的很对。”

秦瑶心里那块石头落了下来,“原来是这样。”

谢玉升看她脸色哭得红润,想起来她方才急得掉眼泪水,还拍拍自己脸颊让自己振作的样子,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秦瑶问:“你在笑什么啊?”

谢玉升摇头,继续与她说正事:“那几个刺客的刀上,有的淬了毒,若将我受重伤中毒的消息传出去,他们肯定以为命不久矣,这么做目的,是让他们放低戒心。”

谢玉升吻了吻秦瑶的手背,道:“图穷匕首见,到时候他们有什么谋划,便都亮出来了。”

雨水哗哗,夹带着隐隐雷声,寂静的夜里,四目长久地对望。

秦瑶惊异于谢玉升在短短几瞬之间,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谋算好了,他像是天生的政治家,闻到血腥味,便能勾起骨子里的兴奋。

秦瑶道:“总归你这么做是有自己的道理,一定要把那些反贼给抓出来的。”

她扬起脸,柔柔地笑了笑。

谢玉升手触上她的脸颊,吻了吻她洇红的眼尾,问:“瑶瑶,我想问问你,若换作你在我的位置上,若最后抓出来的反贼,是你认识亲近的人,你会怎么处置他们?”

他漫不经心地问道,像是不经意地一个问话。

秦瑶不假思索道:“怎么会呢,我身边又没心思不正之人,不会有反贼的,若你身边有”

秦瑶握紧拳头:“那就将他们杀头!”

她说起杀头来毫不心软,一副与谢玉升休戚与共的样子。

谢玉升知晓皇后心思单纯,将她揽入怀中,道:“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秦瑶嗯嗯地点头,情绪渐渐平复,感觉他的手往她腰间摸了摸,别扭地扭了下身子,问:“你摸我做什么?你身子还虚。”

谢玉升心想可以不必这么直白的,问:“我给你的那枚玉佩呢?”

他得想个法子把那枚玉佩要回来。

秦瑶倒在他怀里,道:“玉佩?玉佩我藏起来,那是宝贝,不能轻易拿出来的。”

谢玉升迟疑了一会,道:“你要不先把那个玉佩给我?那个玉佩是我父皇给我的,意义不凡。”

毕竟之前他将玉佩给秦瑶时,没想太多,以为她心里完完全全只有他一人,谁知道后来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哪里知秦瑶一听,缩了缩身子,道:“为什么要还给你,我都送给我了还有要回去的道理吗,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秦瑶目光灼灼,眯了眯眼,盯着他的脸,想要在他脸颊上找出些蛛丝马迹。

谢玉升由着她打量,分毫没有表现的心虚的样子。

秦瑶闭上眼,道:“不给就是不给,我睡了。”

她怕压到谢玉升左手,翻了身子,睡到他右边,捞过被子,盖住二人。

谢玉升了解秦瑶的性子,也没期盼能要回来,只能再做打算,道:“睡吧。”

雨声刷刷,屋外芭蕉轻摇。

少女入眠后,浅浅的呼吸声萦绕在谢玉升肩侧,他垂下眼睫,眸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手轻轻抚摸她柔顺的乌发。

许久之后,房门推开,一个暗卫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陛下,”暗卫半蹲在谢玉升榻前,手上递上来密函,“内奸与突厥通敌的证据已经找到,都整理写在了密函里。”

谢玉升轻轻颔首,眸色暗淡,凝望着怀中的妻子,道:“去办吧,盯着他们一点,若有异动就动手。”

暗卫抬起头,看向漆黑的床榻,犹豫问道:“那秦家”

谢玉升吻了吻秦瑶的额头,“也去办。”

轻轻的一声,很快被窗外的雨水声掩过。

作者有话说:

快到高.潮部分的剧情了。

第73章喜欢

翌日,车队继续启程往南走。

谢玉升身受重伤的消息没有瞒着下面。

当秦瑶搀扶着皇帝从客栈里出来,侍卫们全都瞧见了皇帝虚弱的样子,也看到了他脖颈之上缠绕的层层纱布,血迹蜿蜒,犹如赤色的红莲。

进了马车,车门帘挡住外人的视线,秦瑶长松了一口气,搀着扶谢玉升坐下。

秦瑶道:“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了,你都要坐在马车上颠簸,没法骑马了。”

谢玉升背靠在引枕之上,动了动身子,像并不在意似的,道:“坐在车上正好,顺便看看奏折。”

马车一路往南驰,数百黑甲的侍卫护送在侧,一路驰骋过荒郊野岭、官路公道。

因着顾忌皇帝的伤势,马车没有行得太快。

行了约莫一个月,这一日傍晚,有侍卫上来禀报,“再过一日,便可抵达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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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陛下是连夜赶路回去,还是先找一处客栈,修整一晚,明日再走?”

秦瑶看向谢玉升,等着他的回答。

她的想法是不着急回去,还想在外面多待一会。

谢玉升的脸色过于白皙孱弱,像并没有从伤病中缓过神,故作虚弱,咳嗽了一下,道:“直接赶路吧。”

秦瑶却抱住他的手臂,道:“等等,今晚是什么节日你忘了吗?”

谢玉升迟疑了一下。

倒是屋外的侍卫先想了起来,提醒道:“陛下,今个是乞巧节。”

此言一落,谢玉升明白了,对上秦瑶的目光,道:“你若是想过乞巧节,那我们就在最近的城镇停下来,你自己下去逛逛集市可好?”

若在以前,这个节谢玉升自然是要陪秦瑶一起过的。

可谁让他现在要扮演一个中毒受伤的病者?自然是不能下车与秦瑶同游的。

不过秦瑶好像没有谢玉升的陪伴也很开心,轻轻点了下头,就兴高采烈地带着彩屏儿下马车,往城镇里奔去。

夜空里升起烟火,如火树银花绽放,照亮夜天如白昼。

谢玉升一只手挑起车帘,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斑斓的的夜空,听到街道上时不时飘来的繁华声,唇角微微上扬。

他想起来几个月前的女儿节,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与秦瑶看花灯、在月下拥吻。

转眼已到七月中旬,一切都好似没变,却又变了。

浩浩云山,无边起伏,在无尽的山峦之后,是宝塔凌云,九重宫阙巍然可见。

经历了这么一番事情,过了今夜,又回到了皇宫。

纵使四周虎狼环伺,无数阻隔,一路下来,她还是他的皇后。

这一点,谁也改不了。

谢玉升头靠在窗楞边,等着秦瑶回来,一直到烟花都落了下去,街上灯光凋敝,都没见人影。

谢玉升正要派人去街上找找,见城门口走出来两道身影,正是秦瑶和彩屏儿。

秦瑶不知道干了何事,面色酡红,脚步虚浮,连站都站不稳了,全靠彩屏儿搀扶着。

主仆二人跌跌撞撞走来,上马时,秦瑶没抓稳车门,险些摔下去,和彩屏儿跌成一团。

谢玉升伸出一只手,搀扶住她。

等秦瑶进来,谢玉升就闻到她身上一股浓郁的酒气,问:“你喝酒了?”

秦瑶乖乖地点头,将手上的酒壶,放到羊毛毯上,道:“给你也带了点。”

谢玉升看她醉得快不省人事的样子,目光投向马车外的彩屏儿,问她怎么回事。

彩屏儿手贴着腹,道:“夫人看到街上有卖米酒的,就上去要了一小壶,奴婢以为夫人酒量很好的,谁知道夫人喝了几口,就醉成这样子了。”

小侍女面色涨红,声音细如蚊蝇,显然是怕皇帝怪罪。

谢玉升拂了拂手,道:“下去吧。”

秦瑶的酒量,谢玉升早就见识过,可以说是一沾酒就醉。

赌徒有瘾,手气越烂想赌,这一点谢玉升知道,却不想有人喝酒,也越不能喝越想喝。

谢玉升生了两根手指在秦瑶面前晃了晃,问:“这是几?”

秦瑶蹙眉:“我才没醉呢,不要用这个方式问我话。”

谢玉升挑眉,手握着她下巴:“真没醉?”

“没有醉呀,”秦瑶一个倾身,朝谢玉升身上扑去,手从袖子里又拿出来一物,粉腮如水润桃花一般,道,“夫君,我在路上看到了一朵海棠花,好漂亮啊,摘下来给你戴。”

谢玉升被她抵到车的一角,肩膀上皆搭着她酥软的手,看着那朵含露的海棠花送到自己面前,知晓她醉得神志不清了。

秦瑶一只手扶着他的玉冠,道:“夫君簪花好看,我帮你簪。”

可惜她醉得太昏,视线模糊,手抖簪了几次都簪不进去。

花从指尖滑下,掉落在谢玉升手心里,

秦瑶手里的花没了,反应迟钝,与他大眼瞪小眼。

谢玉升叹了一口气,手将花拾起,插进她云鬓之中,道:“还是你戴好看。”

秦瑶微微一笑,道,“我只给你送花,别的人都没有过呢,看我对你好吧,你夫人出门在外,都不忘惦记着夫君呢。”

谢玉升嗯了一声,表示赞同,醉成这副模样还想着给他带花,全天下绝无仅有。

秦瑶得了他的夸奖,在谢玉升身上扭来扭去,高兴得像小狐狸在乱摇小尾巴。

谢玉升受不了她这副样子,头往后仰,喉结滚动了一下,道:“你是皇后,要端庄一点。”

秦瑶趴在他身上,问:“可我只对玉升哥哥这样啊,我又不对旁人这样。”

谢玉升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那你小时候,有抱过你的燕贺哥哥?”

秦瑶脑子里一团浆糊,哪里记得这些,不过直觉告诉她,应该是抱过的,点了点头。

谢玉升脸上笑容落下去一半,手撑着额头,打量着她。

秦瑶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道:“抱是抱过,就寻常的抱一下。”

谢玉升听了这话,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手指缠绕上她一绺乌发,继续问:“那你喜欢你燕贺哥哥吗?”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秦瑶碎发拂面,道:“还行吧。”

谢玉升又问:“那在你心中,我与你燕贺哥哥比,你更喜欢谁?”

他以为这一次秦瑶也会和之前一样不假思索地回答,秦瑶却迟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接着,伸出两根手指头,似乎是在比较两人的长处。

“你和燕贺哥哥都长得很俊,不过我喜欢样貌清冷一点的郎君,所以在我心里,玉升哥哥更俊一点。”

谢玉升点头,表示赞同。

秦瑶跨.坐在他腿上,继续道:“燕贺哥哥和你骑射都很好,这两点你俩不相上下。”

“但是燕贺哥哥比较讨我阿耶和阿兄的喜欢,你就没有,我阿兄好像并不喜欢你,所以你在这一点上比不过燕贺。”

谢玉升眼睫微颤,问:“然后呢?”

秦瑶苦恼地扬起小脸,道:“好难比较,你二人都对我很好,但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要更喜欢你的。”

这话是偏向谢玉升,谢玉升听了却没那么开心,纠正道:“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夫君,你才喜欢我。”

秦瑶不明白有什么区别,总之都是喜欢谢玉升,“我是你的夫人、你的皇后,不喜欢你喜欢谁呢?”

谢玉升掐了掐她的下巴,道:“是要发自内心的想和我在一起。”

秦瑶耸耸肩膀,“都差不多,我和你这段时间相处,很开心,总是想黏你,难道这不是喜欢你的表现吗?”

小姑娘抬起脸,海棠垂露,缀在云鬓之上,如花衬温玉一般衬托着她艳丽柔媚的面颊。

清风拂面,月色给她镀上一层清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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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灵剔透,皎洁干净的没有半点纤尘。

谢玉升勉强接受这一点了,道:“所以在你心中。我比燕贺好,你最喜欢我,对不对?”

秦瑶点点头,又摇摇头,“比燕贺好的对的,可是也不能算最喜欢你。”

谢玉升眉心一跳,莫非她心中还有旁人?

秦瑶笑道:“在我心中,最最喜欢我阿耶,不管什么时候,阿耶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其次是我阿兄,他比阿耶稍微次那么一点点,然后嘛才到你。”

谢玉升以为自己和她做了这么久的夫妻,怎么说自己在她心里也算独一份的地位,可居然不是第一,连第二都比不上。

秦瑶看出他的失落,捧住他的脸,道:“不要难过,我是会和做一辈子夫妻的人,说不定你好好对我,以后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就升了呢。”

车轮颠簸,压到石子,将秦瑶颠得靠到谢玉升身上。

二人身上各自的香,在逼仄的空间里交缠、勾连,融合,最后合二为一,化成一缕轻柔的香。

谢玉升手扣着秦瑶的后脑勺,俯下脸与她相吻,厮磨她的唇,问:“要多久才能让你最喜欢我?”

在看完秦瑶的小册子后,谢玉升就告诉过自己,一定要稳住心神,既然秦瑶心里没有他,就不能为她所惑,可事实情况是,每一次相处下来,他都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她。

甚至问出了这样一句,从前高高在上的他绝对不会问出的话。

秦瑶抱住他,溺在他沉重的呼吸中,话语从唇瓣溢出来,支离破碎。

“不知道,说不定明天,说不定后天,只要你对我好,就快就可以,你已经快要超过我阿兄了。”

谢玉升呼吸浅浅地落在她脸颊上,吻得难解难分,口中沉沉地道出了一句“好”,碾碎在二人唇齿之间。

天上皓月皎洁,光亮普照人间。

女郎郎君动情拥吻,水深火热,越发难解,前路如银河迢迢。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也是要过七夕节的~

秦临:所以本章我只是一个工具人?

第74章南墙

马车连夜往长安驰去。

秦瑶醉了酒,眼皮子沉沉,与谢玉升吻完后,很快昏睡过去。

夜里车轮声辘辘,草木扬尘,伴随着星光夜色。

秦瑶醒来时,脑子里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只记得昨晚喝了米酒,之后整个人就不受自己控制了,好像从集市上回来后,还抱着谢玉升说了许多话。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内没有看到谢玉升的身影。

秦瑶猜测谢玉升怕是下车有事去了,手挑开帘子,见车停在一处山坡上,外面天光细弱,云雾低垂,颇有几分山雨欲来的趋势。

侍卫的声音在帘子外响起:“陛下,这是北边送来的密函。”

秦瑶素手接过信件,道:“眼下陛下不在,等会他回来,我会把信转交给他。”

侍卫手搭在剑上,行礼离去。

马车内,秦瑶头靠在床边,听得山岚间鸟鸣声翠,她有些无聊,目光移到小几上的几张信封上。

密函用火漆密封,上面笔走龙蛇用金笔写了几个大字,因为笔法潦草,看不清楚写的什么。

秦瑶将密函拿起,翻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又将它搁回了桌案上。

接着,她半倾身,打开小几下的开关,一滞抽屉便伸了出来,里面另外放着十几张拆开的信件。

回京的路上,秦瑶大多数时候都是和谢玉升坐在一辆马车,他日日处理政务时,也没避着她,秦瑶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些密函对她来说也是可以看的。

百无聊赖之中,秦瑶拿起一张信。

上面的话读起来有些困难,明明每一个字秦瑶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看不太懂了。

秦瑶猜想这上面的话用了是暗话,防的就是万一密函落入外人手中,也不会被轻易地识破。

若是只有一封信在,秦瑶或许还破解不了上面的暗话,但这么多信摆在面前,对照起来,还是可以堪破的。

在秦瑶很小时候,阿耶就告诉过她,军中人通信就是用的这种特殊的加密方法,也教过她怎么堪破密信。

她垂下脸,将信件一认真地张张比对起来。

谢玉升下车了一趟,回来时,见帘子被风吹起,轻纱飞扬,露出里面女子姣好的侧颜,美人如花隔云雾。

他往马车走去,看到秦瑶在翻看他那些信件,并没有太在意,继续与身侧人交谈。

然而谈着谈着,谢玉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锐利地一缩,朝秦瑶投去。

秦瑶跪坐在小几前,眉心蹙起,飞快地翻看一张张信,脸色在短短的一刻间变化了好几次,从慌张到震惊再到空洞,握着信件的手都在颤抖。

这一幕清楚无比地落入谢玉升眼中,他意识到什么,大步跨上马车。

一入内,秦瑶抬起脸,看到他,手掌一抖,握着的所有信件悉数洒在地上。

她满脸不敢置信,欲起身,身子一晃,如同头晕,不带动桌上的瓷盏摔落,掷地有声。

谢玉升几步上前,搀扶住秦瑶的胳臂。

秦瑶转过目来看他,声音里掺杂着颤抖:“你在调查我阿耶还有我阿兄?”

秦瑶又翻看几张信,这一次是真的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视线因泪珠变得模糊,“我阿耶和阿兄怎么可能干出叛国的事?这信上所说的证据,都是假的,肯定是污蔑。”

秦瑶眼眶发红,问:“这是真的吗?”

谢玉升面容冷白,眉目间的线条有一线紧绷的冷峻。

秦瑶盯着他那双弧度极好看的唇,看他久久地沉默之后,终于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是真的。”

他眼底的目光平静,如秋水一般了无波澜,秦瑶却感觉那目光化成了利箭,在这一刻,刺穿了她的心房。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弄不清楚怎么一回事。

通敌叛国这样一个罪名太大了,明明今日之前,一切都没有表现出异样。

秦瑶觉得谢玉升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和他解释道:“你听我说,我阿耶不可能叛国的,他年岁长了,之前给我送来信的,你也看到了,说他中了风后,身子大不如前,这种情况,怎么能带兵打仗?”

“还有、还有”

秦瑶焦急地思索,红唇紧抿了一下,“我阿兄更不可能了,当初我阿兄与丹城郡主情投意合,二人快要定下婚约,可是郡主被送去了突厥和亲,你知道我阿兄有多恨突厥人的,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与突厥人的勾结。”

秦瑶眼里织起雾气,插在鬓发间的海棠花犹未落下,美目流转中泪水滑落,熠熠华光,如海棠泣露。

谢玉升静静地听她说完,手触上她的脸颊,柔声轻问:“在朔州城,崔郡守的书房里,那柄宝剑你看到了吗?”

秦瑶本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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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升相信他了,可在这话出来后,心脏骤然一跌。

一句呢喃从她口中泻出来:“那柄宝剑是我阿耶的”

谢玉升捡起地上几张纸,递到秦瑶面前,道:“之前只告诉你崔郡守贪污,其实更是有通敌之罪,这是他与突厥人的来信。”

秦瑶颤抖的手接过信。

天幕欲雨,空气潮湿压抑,湿哒哒的木香堵住秦瑶的脖颈。

她如浮木一般,在水中浮沉,几乎要窒息。

谢玉升看到她眼角的泪,道:“这信是你自己从崔槐书房里拿回来的,你阿耶教过你突厥话吗,若是上面的话看不懂,我可以念给你听。”

他轻柔的话语,听在秦瑶耳中,却好似有讥嘲之意。

秦瑶手攥紧信纸,咬了咬牙,仰起头来,“我是不会信这些的,这些信是谁呈上来的,是谁要陷害秦家?”

这话落地的瞬间,秦瑶脑海里浮起一个巨大的猜想,让她顿时遍体生寒,胸口掠起阵阵恶心之意。

“谢玉升,你也信了这些证据吗,还是说你想除去我父兄?”

她说这话时,泪水从眼底掉落,一颗一颗,砸在谢玉升手上。

谢玉升感觉被烙了一下,去接过她手上那些信,道:“我还在调查。”

谢玉升容色始终平静,淡到有一丝冷漠,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那样的眼神让秦瑶觉得害怕。

秦瑶嗓音沙哑:“你不是在调查,是你差不多已经认定了我父亲和兄长的罪名了。”

那些密函上说了,他让侍卫们在暗中做好部署,若秦家一有异动,便提前动手,以最快的手段,让秦家人伏诛就法。

到时候便是流血成河下场。

可秦瑶生来身上流着秦家的血,在她心里,完完全全向着秦家,那些黑底白字写的叛国证据,她一点也不相信。

她知晓自己父兄的为人。

她也知晓,一个有野心的皇帝,是断断不会放任外戚一日日壮大,势力盘踞一方,以至于让自己养虎为患。

必要的时候,他会做些什么来永绝后患,巩固自己的统治。

谢玉升将爪牙伸向秦家的同时,何况不是在生啖秦瑶的肉?

她能感觉到,炽热的血已经从她喉咙里喷涌出来了,她眼前血肉模糊,血色一片,那不只是自己的血,更是自己同胞骨肉的血。

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犹如猎物一般,被谢玉升扑杀,咬断喉咙。

秦瑶双手捂住眼睛,擦干净眼泪,过了一会,准备下车去。

谢玉升拉过她袖子,问:“你要做什么?”

秦瑶推开他的手,直对他的眼睛,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坚定,道:“我不信他们会通敌,我要回洛阳亲自去看看。我阿耶没有叛国就是没有叛国。”

谢玉升眼里倒映着她的身影,握着她手臂的手,微微一松。

他的嗓音凉薄低沉:“你昨晚与我说的什么,是不是忘记了,瑶瑶?”

昨晚她说她喜欢他,会和他做一辈子的夫妻。

小姑娘想起了那一幕,眼底又涌起泪花。

可秦瑶昨夜也说了,在她心目中,最重要的是她阿耶、阿兄,其次才轮到谢玉升。

谢玉升松开了她的手,替她挑开车帘,道:“去吧,去洛阳看看。”

她是不撞南墙不死心,性子执拗到了极致,也只有将血淋淋的残酷真相全部剥开暴露在她面前,才能击碎她对这个世界的幻想,让她幡然清醒。

秦瑶没回谢玉升的话,径自下了马车,要了一匹马。

马蹄翻起土块,一队黑甲骑兵跟随在后,往旷野上驰去。

她天青色的衣裙在晨风中猎猎飞扬,薄岚追随在她身后,她扬鞭策马,脊背挺直,使得她看上去更加单薄。

这里离长安城不到十里,只要他们再往前走,便能回到九重宫阙,继续做那无上的帝后,可昨夜从秦瑶口中听到那些话,谢玉升便知晓绝无可能了。

这破脓的伤口,早一日挑开早日为好。

谢玉升立在山坡上,看着她的远去。

侍卫走上前来,询问道:“陛下,娘娘骑马往东边走了,臣等要不要上去拦着?”

云层如潮奔涌,天尽头有一线的光亮。

江山闪金耀绿,精致宛然,如用琉璃一般易碎

谢玉升俯眼凝望那渐行渐远的一行人,轻声道:“让她走,护送着她去洛阳。”

他知晓,秦瑶一定回来的。

长风灌进他的衣袖,大片的山峦涌入眼帘,眼前是连绵的青山,湖光水色一线天。

马儿驰骋,一路向东。

秦瑶骑在马上,看到熹光从东方升起又落下,星河千转,照亮她的前路。

一路分花拂柳,风鼓进秦瑶的长袖,让她裙摆飘扬如轻云,融进这江山水色的画卷之中。

秦瑶在五日后,回到了洛阳。

将军府大门洞开,秦瑶下马,将马鞭扔到仆从手上,提着裙裾,飞奔进了府。

府上的一切一如记忆中的一般,秦瑶凭着那些清晰的记忆,走上了长廊,往自己阿耶的屋子奔去。

府上的仆从侍女见到秦瑶,皆惊讶无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看到跟随秦瑶进来那些的侍卫,才意识到秦瑶真的回来了,连忙跪下,行大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阿耶、阿耶”

秦瑶口中呢喃,越奔越快。

只要见到阿耶,把一切问清楚了,一切谜团便都可以拨开云雾了。

阿耶的身子状况并不好,只要他在家里,没有做出证据上所说那样,借着养病的缘由回洛阳,实则暗中操练兵团的事情,秦瑶便可以写信一封告诉谢玉升,她并没有错。

时隔两年没有回洛阳,秦瑶眼底发酸,这段时间的委屈不住地往上冒,想要扑到他膝上好好哭诉一番。

然而这五日来,没日没休的赶路,让她精疲力尽,双股战栗,险些向前倾倒,好在及时扶住了一旁的柱子。

她抬起眼,看到长廊尽头走来一熟悉的面容,认出来那是从幼时便照顾自己的乳娘,又提起裙裾,朝她奔去。

“阿姆,阿姆。”

杨阿姆听到这声叫唤,见来人竟然是秦瑶,惊讶道:“小姐怎么回来了?”

秦瑶来不及和她过多解释,问:“杨阿姆,我阿耶呢?他在不在书房里,我要去见他。”

再往前,绕一个弯,走下长廊,便可以到阿耶的屋子了。

秦瑶抬脚欲走,却被杨阿姆一把拽住袖子,道:“娘娘别急,大将军现在不在府上,他不在这儿。”

秦瑶一愣,又握紧杨阿姆的手臂,问:“那他现在在哪?”

杨阿姆有些奇异于秦瑶的表现,但看秦瑶焦急的样子,也不敢隐瞒,道:“大将军不在洛阳,如今正在北边一点的泾州。”

秦瑶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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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泾州做什么事,何时才能回来?”

杨阿姆问:“将军没写信告诉过娘娘吗?”

秦瑶垂在身侧的双手紧张地握成拳头,她确实不知道,以为阿耶就好好地在家养病啊。

杨阿姆拉过秦瑶的手,四顾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娘娘此番来洛阳,可有和陛下一同来?”

秦瑶心里浮起不详的预感,摇了摇头,接着就听杨阿姆道:“老奴也不知晓,但老将军半个月前从西北回来,除了回了府上一趟,便再也没回来过。”

秦瑶抬起头,望向北方,心里地不安越发的强烈,她不解地想,阿耶不好好在家养病,去北边的泾州做什么?

谢玉升给她看的那些证据里,有一处说了,阿耶私下藏着的兵,有一部分就在泾州。

作者有话说:

不会虐的,要我说,全书最虐的就在这一章了。

二更晚一点!

第75章炽热

秦瑶进了屋子坐下,与杨阿姆详细谈此事,问她阿耶何时能回来。

杨阿姆摇了摇头,“大将军好像叮嘱过下人,说他半个月后会就会回来。”

秦瑶手搭在膝盖上的手,默默攥紧了衣裙,喃喃道:“半个月吗”

半个月的话,她还是能等的。

她和谢玉升此事争吵了一番,在没有得到阿耶亲口的回答时,秦瑶还不能回去。

秦瑶道:“那这半个月,我便住在洛阳,等阿耶的消息吧。”

杨阿姆面露喜色,道:“娘娘要在洛阳住?那敢情好啊,娘娘出嫁后,闺房一直没人动过,都保持着原来的样貌,将军日日让奴仆们去洒扫得一沉不染呢。”

只是杨阿姆想到了一事,露出几分担忧,问:“娘娘这次归宁回家,可是陛下同意的?”

“陛下”二字从她口中缓缓说出,秦瑶眼睫颤了颤,扬起脸,道:“自然是同意的。”

杨阿姆这才放心了,抚了抚心口,道:“瞧把奴才吓得,方才见娘娘匆忙地回府,还以为娘娘和陛下出了什么事情,吓得慌了神,还好、还好没有出问题。”

其实和杨阿姆持同样想法的有何止一人呢。

府里人只瞧着皇后娘娘归来,却没见着皇帝陪伴在侧,私下里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人就猜测莫非是秦瑶和皇帝生了嫌隙,这才怄气回秦家的?

秦瑶当然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想,她风尘仆仆赶了五日路,累得快要虚脱,眼下是强撑着一口气和杨阿姆说话。

她摆了摆手,让杨阿姆退下,回了自己的闺房,沐浴完便歇下了。

秦瑶在秦府待了大半个月,这半个月来,日日给在泾州的阿耶写信,可每次信件投出去都石沉大海,得不到阿耶的回信。

秦瑶心生焦急,准备亲自去泾州看看。

谁知就在出发那一日清晨,府上传来喧哗声,仆从报进来禀报,说有贵客来见。

秦瑶问奴仆是谁,奴仆也不说。

他引着秦瑶被到了一处凉亭,等秦瑶踏上台阶,映入眼帘的就是池塘边一道挺拔玄色身影。

听到脚步声,那人回过头来,面容俊美,在阳光下,更加的耀眼,气质出尘。

是燕贺。

他看到秦瑶,唇角上扬,身上悬挂的玉佩明珏轻撞,声音泠泠清脆。

燕贺朝她走近了一点,轻声唤她:“瑶瑶。”

秦瑶回以一笑。

若是以前,秦瑶自然会喊燕贺哥哥,可前几日,她在谢玉升收集的那些谋逆的证据上,也看到了燕贺参与的手笔。

上面说秦家与燕家私下结成联盟,约法三章,其中有一条,就是谋逆成功后,将秦瑶再嫁给燕贺为妻。

这话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以至于秦瑶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

阿兄虽然说过她想和离便和离,但并没有说过,要将她嫁给燕贺。

然而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谋逆之事是否是空穴来风,秦瑶平复好心绪,为了不让燕贺怀疑,脸颊上展露梨涡,上前喊道:“燕贺哥哥。”

燕贺笑了笑,别在背后的手,拿出来一物,递到秦瑶手上。

那是一只小妆奁,秦瑶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对空雕花的芙蓉玉耳珰,抬头问:“送给我的?”

燕贺眼里带上笑意,轻声问:“喜欢吗?”

风吹草木,秦瑶理了一下鬓边的碎发。

燕贺得不到她的回应,燕贺道:“来的路上,想起你喜欢漂亮的小玩意,就特地给你买了。”

秦瑶长了一个心眼儿,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

她到底不是懵懵懂懂的幼女了,长大了许多,以前她会开开心心地收入囊中,可现在这样是万万不能的,若被别人看去,就是一个私相授受的罪名。

秦瑶大概能感觉到燕贺对自己的感情,他的眼神赤诚、热烈、就像天上的太阳,分毫不加掩饰,似乎不怕秦瑶察觉。

明明不久前在北地,他还不是这个眼神看自己,现在好像没有了什么顾忌。

秦瑶将妆奁盒子关起来,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问:“燕贺哥哥怎么来洛阳了,你不是应该在西北吗?”

燕贺道:“我将你之前给我的信转交给了你的阿兄,他看了后,放心不下你,让我再来看看你,没想到你直接回了洛阳城,是有什么事情吗,瑶瑶?”

秦瑶笑道:“没有,就是我想念阿耶了,顺道回来看望看望他。”

她说得真诚,燕贺听了后却摇摇头道,“是因为和陛下起了争执,才回来的吗?”

秦瑶的手握成拳头又松开,回道:“没有的事。”

燕贺柔声问:“那瑶瑶为何在洛阳待了这么久也不回去?一国皇后,本该在宫阙之中,却跑回了娘家,这让外人作何感想?如今朝堂上为此事已经吵了好几天,传言更是传得满城风雨了。”

池塘里溪水清澈,鲤鱼跳起,溅起水花洒到小姑娘面颊上。

秦瑶纤长的眼睫垂覆,久久不语,水珠顺着她额角滑落,肌肤上细腻的绒毛清晰可见。

燕贺半低下头,道:“瑶瑶,回长安城吧,陛下在等你,你出门在外这么久,他心里不可能不担心你,你既然嫁给他为妻,就应当和他好好过,不可因为一些小事,二人生出嫌隙。”

秦瑶心微微一震,对上燕贺的视线:“燕贺哥哥真的这么想的吗?”

燕贺勾了勾唇,“不止是我所想,也是你阿兄、阿耶的心愿。”

燕贺又问:“对了,这段时间,陛下有给你写信,关心你情况吗?”

秦瑶脑海里思绪万千,刚刚才被勾起来对于谢玉升一些感情苗头,在听到这话后,又消了下去。

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她回洛阳快一个月了,他不止没写过一封信,连派人来询问她何时回去没有过,好像忘记了她这个人。

燕贺手搭上秦瑶的肩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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