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海莫既然已经做出只身犯险,远赴长安的事,那么他或许也会头脑一热,甘愿为了红颜,抛舍性命。听闻此言,司露神情一怔,旋即冷静道:“你死了这条心吧,他不会来的,他被我父亲赶出了府,回戎国去了。”李景宴冷笑,“看来这几日,在朕不知道的时候,有人给你传递消息了。”司露弯了弯唇,“不错,让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李景宴攥着她的下巴的手一紧,死死盯着她渐渐发红的眼圈。“那个蛮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维护他,对朕弃如敝履?”呼吸都是痛的,但此时此刻,司露还是咬着牙说道:“呼延海莫,比你好千倍万倍。”“哈哈哈……”李景宴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弯下了腰,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再抬头时,眼中的恨意深沉似海。“既然你这么喜欢他,那朕就让他死在你面前,让你也尝尝失去所爱的痛。”“朕要让你亲眼看着,朕是如何亲手了结他的。”听着李景宴幽沉的话,司露心底泛起一阵又一阵寒意,此时此刻,直觉告诉她,面前的李景宴已经疯了。她平静回击,“他不会来的,你别做梦了。”此话一下激怒了李景宴。他眸色一沉,再次一把勒住她的脖子,凑到她耳边,低沉阴狠道:“届时他若不来,朕便亲手了结了你。”第82章营救长安城外,一处水木丰茂之地,鹄鸟振翅,鸣声绕林。因是冬日,草木都已经谢尽,到处枯草不生,光秃秃一片。林道上,积雪未尽,犹泛着盈盈冷辉。数匹骏马正在疾驰而来,奔声如雷。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锦帽紫貂,金冠束发,玉带悬垂,他五官英朗,眉目深邃,眼神锐利如电。正是连夜出城的呼延海莫。他身后跟着数十骑士,个个魁梧精壮、雄姿勃发,跟随他一路浩浩荡荡,穿林掠水,不断北上。眼下的困境,若不回国调兵遣将,难以破局。这段时日,他不是没有筹谋计划、寻找办法,但都以寡不敌众、人少势弱而不成。所以他才决定北上调兵,哪怕山高水远、波折重重,所需时日诸多。可就在一行人出城不多时,天罗地网便拔地而起,向他们席卷而来。烈马嘶鸣,被迎头飞来的巨网罩住,扬踢飞舞,剧烈挣扎。好在一行人早有准备,背上的长刀齐齐抽出,锋芒一闪,便将绳索斩断,冲破天网而出。紧接着,利箭四起,缭乱人的眼球,到处危机四伏,黑影刺客丛生、突袭不断。分明是提前有人设了伏。不过呼延海莫看多了这些伎俩,丝毫不惧,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李景宴派人刺杀他这么多次,却次次都未能得手,可见那些宫廷暗影卫的实力对他来说,是弱不禁风的。他身上裘氅迎风飞旋,雪舞弓刀,映着他寒霜般冰冷的双目,身手矫捷,来去自如,他手起刀落,动作利落地斩杀着刺客,刀刀致命,丝毫不拖泥带水。所到之处,便是一大片倒下的尸体,令人闻风丧胆。呼延海莫的部下亦个个身手了得,面对一波又一波刺客的攻势,他们奋力反击,以命相搏,杀红了眼睛。鲜血染红了白雪,触目惊心,这一处林道,变成了刀光血影的修罗场。直至夕阳旁落、木影横斜,这场杀戮方得终止,整片林道方才恢复平静。众部将们把困在网下的马解救出来,拉到岸边饮马,各自洗刀、整顿,稍作休息。他们个个都是呼延海莫的得力部下,训练有素、镇定自若,这么多年随着汗王东征西讨,四处征伐,什么大风大浪面见过。这一场刺杀对他们而言,轻描淡写地好似一桩小事,所以现在才会有这样有条不紊、波澜不兴。呼延海莫立在残阳下拭刀,脉脉斜阳里,他倚靠在红鬃烈马上,姿态慵懒,动作不紧不慢,眸底的冷意却是尖锐似寒冰,冻得人心里发慌。无人知晓他现在心底的恨意有多深,但那浑身漫散的威势却浓烈的,让人不敢靠近。待他擦拭干净刀锋,将亮剑收入鞘中,漫天寒雁呼啸,掠林而过,惊动满枝皑雪。呼延海莫抬头,看着南飞的大雁,眼神深邃无垠,神情难辨,他拍拍肩上的落雪,翻身上马,对着一众部下们发号施令:“上马,启程。”“是。”众人整齐应声,齐刷刷上马,准备动身。此时,不知哪里来的一只流矢,从暗处飞来,直直飞向马背上的呼延海莫。呼延海莫稍稍侧身避过去,却见那支箭掠经过他,钉入了不远处的雪地上,箭尾处,还悬着一封密信。“还有刺客。”他的部下眼疾手快,朝着方才箭矢飞出的方向追去,捉拿刺客。呼延海莫却被那封密信拨动了心神,翻身下马,踏雪上前,捡起信来细细观阅。部下们瞧见,他们的陛下,在打开这封信开始,神情就变得异常凝重,冷意在面上蔓延,几乎要凝结成冰,眼底的幽沉更是深不见底,叫见者胆寒。神情几经变换后,到了最后,他攥着信纸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众部下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纷纷屈膝跪在地上,抱拳询问:“陛下,发生了何事?”这时,方才去捉刺客的几人也折返了,他们擒着那蒙面刺客,将人的双手反折身后,重重推倒在呼延海莫面前。“陛下,方才就是此人,放的冷箭,可要属下们立刻处决了他?”说着,他手中刀锋闪现,已对准那人的头颈。“慢着。”呼延海莫制止道,他垂下攥着信纸的手,缓缓抬起眼时,满身的冷意泛滥。众人不知为何,感受到了无比了压迫感,纷纷垂目,不敢直视。呼延海莫踱步上前,一把将人从地上拖拽起来,一直拖拽到一旁树底下,将人重重撞在树干上,气力大得惊人,一时间,树枝乱晃,霰雪纷落。他避开手下,单独垂问,咬牙切齿:“是那狗皇帝命你传的信?”那人似是死士,重击下五脏俱损,嘴角流挂鲜血,却是毫不畏惧,仰着头颈道:“不错,陛下说了,若是暗隐卫除不掉你,就让我将此信传给你。”呼延海莫气得浑身发抖、满眼通红。信上,清清楚楚写了一则三日后邀约,以司露的性命为挟,要他以命换命。他死死掐住那人的脖颈,“我若不去,他待如何?”那人气息微弱,再加呼延海莫将人拖开,与部将们隔了一段距离,两人间的对话只有彼此能听到。“陛下说了,三日后,沧澜山的观雪台上,你若不来,那他便将司姑娘推下去,一了百了。”“无耻。”呼延海莫浑身的气血瞬间涌灌头顶,大骂一声,将人的脖颈生生折断,那人沿着树干,缓缓滑倒在地上,头颈断裂歪斜着,眼睛瞪得大大的,死状可怖。呼延海莫立在那儿,脑中回忆着方才那人的话,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双瞳赤红,袖笼中的手不住战栗,似是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恐惧里。自从寻到司露后,他已经太久没有这种恐惧了。只有从前午夜梦回,梦见她坠落神台的一幕时,才会如此难受。而方才那人所言,却将这份恐惧,再次在他心中点燃,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背对着部众,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呼延海莫正在经历什么。在他们看来,呼延海莫只是静默背身而立着,像是在沉思什么。许久许久,呼延海莫才得以恢复平静。他转过身来后,眼中的慌乱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一贯的笃定从容、泰然自若。他不能让部将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若是知道了,恐怕他们会以死相劝,成为他的阻力,所以他必须隐瞒他们。呼延海莫缓步朝部众走来,积雪上,足靴发出窸窣的响动,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一举一动。他们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所以寄希望于他们的王会告知他们。可他们并不知道,短短这几步路间,他们的王就已经编好了一个由头,来欺骗他们。“朕已问出皇后的所在,今夜就要回去救人,地方隐蔽,此行不需你们相陪,人多反而坏事,你们先启程回国,朕救出皇后以后,便会追上来与你们汇合。”呼延海莫的话语毅然,眼神更是坚如寒铁,透着不容人反驳的果决,哪怕部下个个欲言又止,他还是不管不顾地开始下命令。“德达,你为头领,率领部将们返归,途中,不允许任何人掉队,或是调转马头回长安,坏了朕的好事。”王命不可违,德达挣扎了许久,犹豫再三,还是艰难地应下了。“是。”他撩袍单膝跪地,对着呼延海莫行了抱拳礼,领了军令。呼延海莫这才放了心,德达忠心耿耿,但凡他交代的任务,从来没有办不成过,哪怕赴汤蹈火、豁出性命。皑皑雪地上,众部将翻身上马,启程出发后,忍不住悬缰勒马,回首翘望。日暮余晖,苍林空寂,满地雪白,跳动着淡淡浮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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