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的毫无遮掩。就像她说的,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只要他高兴便好。而“谢云舟”从她嘴里吐出,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在她眼睛里看不到欢喜,看不到雀跃,只看到了厌恶。她厌恶他。谢云舟心里生出一丝异样,来的快去的也快,他还没意识到,已然消失不见。他道:“江黎,我不是江昭,别试图用几滴眼泪让我心软。”江黎睨着他,“然后呢?”“这几日家里的事都是大嫂在做,”谢云舟沉声道,“你最好赶快起床,收拾下,去帮忙。”江黎讥笑出声:“你大嫂才做了两日你便看不下去了,我可是做了三年。”她停住,眼睑垂下又抬起,定定道:“谢云舟,你有心吗?你心是热的吗?”“你见不得其他女人辛劳,唯独能看得下我辛苦。”“你的大嫂不能劳累,你的妹妹不能劳累,唯有我可以劳累。”说着,江黎从榻上下来,把手凑到他眼前,“你看不见我手上的冻疮吗,你知道冰水洗碗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手上结了痂生生被冻裂有多疼吗?”“你心怎么那么狠呐。”“这难道便是你所谓的公允?”江黎质问道,“你,公允吗?”谢云舟被她逼退,脚朝后移了两步,双眉蹙起,“你不要强词夺理。”“我强词夺理?”江黎冷哼,“是啊,今日我便要强词夺理一次了。”总归不会再过下去,她又何必忍让,她吃过的苦,受过的气,他们都要受一次才好。她看了眼手上的伤痕,想起半夜难言的疼痛,杏眸里没了一丝暖意,“谢云舟,你听好了,我不会再让你们任何人欺负我。”她抬手指向门,用最平静的声音说道:“出去。”谢云舟眼底迸射出寒光,眼睛大睁,声音比江黎的还冷,“你说什么?”江黎一字一顿道:“出去。”这日的谈话最终只到这里。军营里有人闹事打了起来,谢云舟驾马赶了过去,走前冷冷放下一句:“江黎,莫要胡闹。”他是在警告她。若是之前的她,肯定会低声去哄他,并告知,方才是她说的胡话,她错了,望夫君见谅。眼下的她不会了,心死的人,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她冷眼看着他走出房间,看着他离开,日光落到他身上,第一次她觉得,他的背影一点都不好看。门关上,江黎身上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走了般,她脚步微顿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手指用力按着桌沿,生生掐出了痕迹。心…好疼。江黎大口喘息时,金珠银珠走了进来,又是给她披衣服又是给她端茶,待她喝完后,她们才开口说道:“夫人,您可算是醒来了。”她们都担心死了。江黎知晓她们担心她,淡声道:“我无碍。”“怎么能无碍呢。”银珠道,“夫人昏睡了两日呢。”两日?这么久吗?江黎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冗长的梦,确切说,那不是梦,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她们对她,真是坏到了极致。心口又痛了,江黎伸手抓上前襟,吞咽下口水,道:“金珠银珠,备好笔和纸。”“是。”金珠银珠转身去准备。江黎待痛意缓和些后,慢慢走到案几前,看着夹在书里的“和离书”,她愣住。金珠解释道:“只有奴婢们看到了,将军和谢护卫都未看到。”江黎说了声:“无妨。”随后把和离书重新放了回去,她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江昭,告诉他,她要和离,望兄长成全。另一封是写给何玉卿的,她的住处未添置任何物件,要麻烦她添置齐全,这样她离开谢府后才能直接住进去。两封信写完,交给金珠,要她务必小心送出去。金珠点点头,“夫人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谢府偏院有个狗洞,一直被枯枝杂草挡着,轻易不会被人发现,最近的书信往来都是通过狗洞。原本以为第二日便能等到回信,谁知信没等来,等到的是谢老夫人的谩骂声。谢老夫人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江黎的那些“混账话”,气得早膳都没吃便兴冲冲来问罪了。母子两个不知跟谁学的,推门不用手,都用脚,谢老夫人一脚踹在门上,险些没站稳把自己摔倒,幸亏被周嬷嬷扶住,不然那老胳膊老腿还不知道怎么样。江黎正在里间用膳,听到谩骂声她放下碗筷。金珠主动迎上去,“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谢老夫人一把推开她,瞪眼道:“江黎呢。”“江黎你给我出来。”江黎淡声道:“这呢。”随后缓缓从里间走出,金珠银珠怕她受欺负,下意识挡在了江黎身前,周嬷嬷见状一手一个拉扯开。谢老夫人直勾勾盯着江黎,想起她听到的那些话气得都快吐血了,她的儿子,她从来舍不得骂一句,江黎凭什么骂。她真当谢家是她的了不成!谢老夫人质问:“江黎,你怎么敢?怎么敢那样同你夫君说话?”江黎淡声道:“我说什么了。”“你说什么了!”谢老夫人猛然拍了下桌子,“你让他出去。”“你是不是忘了这是谢府,真要滚出去,也是你。”谢老夫人脸上横肉乱颤,“到底是谁给了你胆子,让你对舟儿不敬的。”“他是你的夫君,是你的天,你敢对天不敬,我看你是不想在谢府呆了。”“舟儿脾气好,不予你计较,那是舟儿大度。”“今日你若是跪地向舟儿认错,昨日的事便了了,你若是不跪——”江黎问道:“我若是不跪又如何?”谢老夫人眼底迸出寒光,“我会让你知晓忤逆夫君是什么后果。”她给丽嘉了周嬷嬷一个眼色,周嬷嬷撸起袖子走上前,“二夫人,劝你还是主动认错的好,不然我这巴掌可不认人。”昨日梦里,江黎还梦到周嬷嬷给她耳光,连打了三次,今日这般,算是梦境重现。梦里她没有打回去,但眼下她不会忍着。“跪下。”谢老夫人呵斥。江黎直挺挺站着,就是不跪。谢老夫人气得脸都绿了,再次说道:“我要你跪下。”江黎挺直胸膛,依然不跪。气氛僵持不下时,王素菊来了,眯着眼在一旁拱火,“弟妹,母亲叫你跪你便跪。”“忤逆长辈可是大罪。”“谢府可不是耍横的地方,小心被赶出去。”最后一句才是重点,王素菊就是想点醒谢老夫人,像江黎这样的,就得赶出去。谢老夫人道:“你大嫂说的对,你今日若是不好好认错,便带着你的人滚。”她眼皮一垂一掀,“至于其他东西吗,都是我谢家的,你一样也别想带走。”“跪啊,快跪。”王素菊跺脚说道。江黎看着她们的唇一张一合,忆起三年前也就是成亲后谢云舟领兵出征那日。谢老夫人怪她把儿子气走,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她身上,又打又骂。她哭着求也没用。后来为了讨好谢老夫人,她大气不敢出,她要她做什么,她便去做,即便是拖着病体,她也去。现在想想,那时的她真的太傻了。她们是一群喂不熟的狼,即便她做的再好,她们也不会感动。“够了。”江黎轻斥出声。谢老夫人吓了一跳,手僵在那好久未动。王素菊嘴巴大张,征愣看着,眨眨眼,一副撞了鬼的模样,怎么回事?竟然发火了?江黎冷声道:“今日我非但不跪,更不会道歉。”不跪?更不道歉?还真是反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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