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哈哩国是如此,黄风岭竟也酿成今日的局面,我这般妖物竟还幻想着路见不平,幻想着除凶扶弱?”
小小的黄皮耗子竟突然发笑起来,失望至极道:
“师父说的众生自有根器,我们妖怪,果真天生就是害人的存在。”
对此,林觉意不可置否。
灵吉与黄风师徒间的理念争斗,他一个外人不敢掺合,但有一点,林觉意不吐不快。
“在我看来,这世上本没有妖怪一说,替天行道的,都是豪杰;欺负良善的,都是猪狗。”
“南海的那位菩萨不是说过吗,菩萨妖精,总是一念,若论本来,皆属无有。”
那盘坐在地上的黄毛貂鼠看样子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摇了摇头道:
“观音所言,不可尽信,黑熊便是在她的落珈山待了许久才变得憨傻憨傻的。”
“菩萨妖精,妖精菩萨,最后如何判别,不还是神佛的一面之词?”
林觉意低下头,看着无比低沉的黄毛貂鼠,他突然正色起来。
“神佛的一面之词?行得端,坐得直,你若没被那根器影响,没开黄风大阵荼毒生灵,而是约束部下在黄风岭称王,哪个仙神会无端找你晦气?”
他指着眼前妖王的鼻子,一通训斥道:
“自暴自弃的你能改变什么?一意孤行下去的你又能做什么?孙悟空都落得如今的下场,靠着他的一份力量你就妄想与东天西天对峙?”
黄风大圣的眼眸中忽然闪烁了几抹光亮,不过旋即又暗淡了下去,他耸耸肩,抚摸着手中的三股钢叉,喟然长叹道:
“你也说了,连那只成了佛的猴子都不能改变什么,我难道便能从他们的手心里逃出来吗?”
“蠢货!”
林觉意笑骂道:
“为什么要逃?难道你忘了内心深处一直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吗?”
“好好抬头看看吧,没有你师父灵吉菩萨的注视,没有耳听怒的影响,你好好扪心自问一番,当初在这片土地上,你最纯粹的初心究竟是什么?”
一席话直击黄风大圣的心房,久久不曾叩问自己的妖王顿时如遭雷击。
黄毛貂鼠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怀间,不再有师父的脑袋,耳畔中也不再回荡那让他嗔怒的声音。
故地重游的黄风大圣看着碧空如洗,望向还没有落寞下去的黄金古国。
胸膛中冰凉下去不知多少年的热血,竟重新变得温热滚烫,他有太多的积怨想要诉说,他有太多的遗憾想要弥补。
黄风大圣一脸惨然道:
“是啊,当年只是看不过眼师父的坐骑伤人,便拔刀相助斯哈哩国,明明那才是我,明明那才是我的本心!”
逐渐找回初心的妖王眼神愈发澄澈:
“没错,对了,有所求才是最难求,师父,徒儿悟了,心之所向,无怨无悔,我行善举,师父你又凭什么拿众生有别来教唆徒儿?”
林觉意眼见黄风终于完全摆脱了师兄根器的影响,欣慰道:
“君子论迹不论心,人也,兽也,佛也,妖也,众生皆可作孽,自然也皆可成就君子之名。”
“黄皮耗子,现在走出业障的你,总算能担得起一声仙友的称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