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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信痛苦至极,神色苍茫黑暗,没了人样,他用一种看着自己亲生孩儿的眼神久久看了顾念霖,对顾衍虚弱说道,“放我下来,我来劝说念霖,他必然会听我的。”
顾衍意外,“你真有把握?”
“念霖一向敬重我如亲生父亲,他又对阿永爱之已极,我说的话,他会听的。只是你要说到做到,一旦我们离开西川,你不得出尔反尔,派人追杀。”
顾衍痛快答应,“那是自然。”
谢信慢慢被放下,他站不稳,顾衍让两个人搀扶着他。顾衍不肯让谢信多踏出一步,谢信就让顾衍身边的人给顾念霖传话,“我随刘勋回兴州时,让阿永去烟州赏那绿幽红澈处,你与阿永可明白其中真意?”
顾念霖听阿永说起过柳暗花明的含义,哽咽回话道,“明白。”
“那你与阿永可懂得,熬过幽暗与残酷,才会有新生与明澈?你与阿永已足够坚强,可为父还希望你们再多一份别样的坚强。”谢信又命人传过来此话。
顾念霖听完,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放眼看去,见谢信以肘部勒着顾衍的脖子,他一个文弱老儒,哪里是顾衍的对手?此举分明是不想活了,他不想成为顾念霖和西川的累赘。
“父亲!”顾念霖要冲上前,被许简死死拦住。
段旭一刀刺中了谢信,谢信倒下动弹了几下,他想要转头看顾念霖,可最后只是轻微抬了一下头,段旭一脚踩在谢信背上,谢信惨痛一声,倒头死去。顾念霖见状,两眼滴出血来,挥手下令全军出击。
顾衍见段旭杀了谢信,勃然大怒,打了段旭一耳光,谢信一死,她拿什么牵制顾念霖?可为时已晚,谢信倒下后,顾念霖像是遍体鳞伤等着肆意复仇的狼王,没有等到天亮,顾衍母子被顾念霖诛杀殆尽。这一次的成败,离不开西川的百姓与西川大族,顾念霖重新拿回了属于顾家的一切。
兴州在清扫,西川在整顿,阿永在谢信的葬礼之上晕过去几次,顾念霖命医官寸步不离地守着阿永,不能让她有事。一切都宁静下来的时候,已过了年关,风色一日比一日暖和。阿永一直住在跟父亲长住的院落里,顾念霖要搬过去陪她,阿永不让。顾念霖让司弦歌跟昭雪日夜陪着阿永,怕她做傻事,他为了这个事情,自己也难过得煎熬无比。
顾二夫人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阿永她只是需要时日,她陪你经历了这么多西川的生死起落,现在好不容易一切尘埃落定了,她不会做傻事的,她不会对不起她父亲。”
顾念霖责怪自己,“如果当初,我能再缓一缓,或者想一想别的法子,这事情是不是就可以避免?”
“这一切都是天命,你已做了当时最好的抉择,就不要自责了。”顾二夫人叹气落泪,“假如顾衍当时挟持的是我,我也会跟阿永的父亲一样的做法。儿啊,掌控西川的背后多得是这样无情的取舍和牺牲,你到了开春才十八岁,却有了这样的成就,你的路还长。往后你好好对待阿永,好好造福西川,就算对得起谢史官的在天之灵了。”
顾念霖听母亲的话,白天忙着西川的事情,修防线打乌纥、招募兵马、治理农桑、疏理河道。到了晚上,顾念霖就去阿永的院子。起初阿永哀痛,不想见他,顾念霖站了几夜,在院落守到天明,出了门又接着去忙西川事务。
连昭雪都看不下去了,“姑娘,这几日下了春雨,雨水可冷,顾大人就站在你门外淋雨,我给他蓑衣他也不要。我听弦歌说,顾大人几日几夜不合眼,吃不好睡不好,走路都差点栽倒,昨日还是弦歌把他背回来的。要不,姑娘还是见一见的好?”
开春的雨水夹着风霜,吹进窗户来也有冷意。阿永开了门走出去,见顾念霖站在廊檐下,半个身子淋到雨水,回廊挂着的琉璃壁灯照着他深陷的眼眶,他轻得脚步如一片纸、人如一阵风,眼神一晃,直直朝着阿永身上跌过去。阿永双手环抱着他冰冷的身子,热泪扑出来。
昭雪去了厨房给顾念霖煮暖汤,又给顾念霖送来一套司弦歌的衣衫。阿永把衣衫捧到顾念霖跟前,顾念霖不接,他冷得浑身都僵硬,只有看向她的眼睛是炙热难熄的,他红着眼带着泪意,对她的爱、愧疚、心疼都到了极致,只是隐忍不发一语。
阿永见他这般,眼泪早模糊了双眼,她放下衣衫伸手去替他解衣,“你这个傻子,父亲的事我是悲痛欲绝,可我从未恨过你。我只是想一个人躲起来疗伤,躲起来跟父亲说说话,我知道父亲他一定能听见......”她大声哭出来,又说道,“娘亲这辈子的心愿是跟父亲葬在一起,怕是也不能实现了。娘亲孤零零一个人葬在京都,父亲泉下有知,还会不会想起为娘亲所悼的那句‘梧桐半死清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我......”
她越哭越剧烈,再说不下去了,顾念霖将她搂着不愿意放手,她薄弱的身躯贴着他半冷半暖的胸膛,泪水跟他身上的雨水混为一体。顾念霖的掌心再次变得温热的,抚上她的耳际,“我会差人去京都,我要找关山濛报祖父之仇,也要把祖父、伯祖跟你娘亲的遗骨迁回西川。阿永,给我几年的时间,等我把乌纥都灭掉,等我把西川的防线都修筑好,等我让西川的百姓都重新过上太平日子,也等我把西川的军事做到最强、最好。那时,我会兑现我现在的诺言,会让你的父母在西川合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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