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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
“绝无虚言。”
“信在哪里?”
阿永见他衣色浅淡,正好写信,于是叫他割下来一大片衣料,男子二话不说,当场割下。随后,阿永为难,“此处无笔墨,我又失血已多......”
男子便一并割破了自己三个指头,血流如注,在桌案上聚集,叫人心惊肉跳。
阿永半个身子已经痛到麻木肿胀,知觉几乎没有,她伸出手指去蘸了血液,就这个小举动牵扯了伤处,她不断倒吸着冷气,闭眼强忍了一会,终究是在衣料上写了一首离合诗。
兀自四合,三星飞落,
大阙月影,春亦又芳。
厄平于页,人安吏和。
束装踏马,国口玉驰。
......
西川山脉四面围合,夜晚有三星飞落山顶;城门大楼上月影动人,春天再度芬芳了这片土地;西川战乱的厄运已平定,被记载于史页,这里百姓安居、吏治和谐;束上衣装踏马纵情驰骋,在西川这国家关口如玉飞驰......
阿永对于眼前这个男子无法完全相信,为避免大事泄露,她用离合诗写了密信。表面上是描绘西川的春景与安宁,实则每四个字合为一个字,前面八句连起来,是“西川有变、顾使速回”。
密信写好之后,阿永交付于男子,“此信若泄露,你知晓后果。”
“我叫韩诛离,若我真和陌奴儿回到西川,再来拜谢。”韩诛离把密信小心收藏好,说了一句“得罪了”,就把阿永整个人扛在肩上下了城门楼,手中长刃把聚集的百姓分出了一条路。
城门守将见他扛了阿永,生怕顾念霖事后追责,一拥而上,喝令他把人放下。
韩诛离果真把阿永放下,一手用长刃抵在阿永身上,一手扶了摇摇欲坠的阿永,“城门打开,我只一个人出去,不会带走她,也不会带走这里任何一个百姓。”
守将上前一步,韩诛离的利刃离阿永的脖颈更近一些,阿永的头被迫一昂,守将看见阿永脖子上的血渍,犹豫再三,下令城门打开只容一个人出去的大小。
韩诛离将阿永慢慢拖着走出去,外面的守将杀上来,后面的守将赶紧阻止,“且慢!这姑娘是顾三少将的人。”
韩诛离挟持着阿永,直到牵走了城门前的一匹军马,他的手缓慢将阿永放在沙地之上,却闪电般骑上马背飒飒远去了。城门前混乱,几名守将赶紧骑马出去追韩诛离,城门内的守将则用木板架子把阿永抬了回去。
百姓见城门打开却被长枪堵在里面,怨声沸腾,守将把阿永抬上城门楼,阿永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心神和力气,眼角挂泪,彻底昏死过去。
这一场仗直打到夜深。
顾念霖在城内军中擒拿了吐罗两个分队,又在城外的营寨与吐罗人杀得天昏地暗,他实在已透支太多,只要一次分神、一次力道不足,就能被吐罗立时斩落马下。
兴洲大获全胜的时候,顾念霖浑身血迹斑斑,他的手掌本就已被吐罗所伤,又抓着长枪杀敌,如今才觉得手掌几乎被毁。
吐罗残部被歼灭了八千多人,剩下一千多人被俘。烧毁房屋数百、死伤百姓近千人。顾明恒面色晦暗,“我早下令让单将军回兴州护城,他如今身在何处?”
帐外有将员来禀,“报!单将军与部下直入吐罗巢穴,中了吐罗多面埋伏,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从顾明恒到多名老将,再到年轻的七八个少将,尤其是顾念霖,听闻此讯,他眼前轰然一下,带着浑身的伤痛崩溃地跪在了地上,人已经僵住,未来得及伤心欲绝,眼泪先已经汹涌,仿佛有天雷滚滚炙烤他整个胸腔,他觉得自己快要炸裂了,“单将军他......”
“你从吐罗人手中逃出,又赶回兴洲抗敌,一身刀剑之伤,先起来。”顾明恒走到顾念霖跟前,伸手扶了他起身,“单将军去救你,怎么反倒你平安回城,单将军却遭此不幸?”
顾念霖不得不将事情的过程再说了一遍,并说,“我虽向单将军求援,但回程途中并未遇见单将军。因当时我里兴州城门不远,追击过来的吐罗人想必是忌惮兴洲军营,于是便掉头四散,我这才如愿回到兴州。”
钱将军上前,“太守,我和卢将军接到军令,都掉马回兴州。可单将军说顾三少将岂能不救,他无视太守之令执意前去吐罗,都是为了救人。”
“念霖,单将军跟随你祖父多年,是你父亲知己之人,也是你的异姓叔父。我知你对单将军之死不能自持,你放心,我定会下令直捣吐罗巢穴,为他报这深仇大恨。”顾明恒温和的语气、有力的眼神,任谁看了都动容。
顾念霖五内翻涌、百感交杂,他的心、情感、后背、灵魂,全部都如阳光下的西川之雪,冷热交替。他一字一句,“太守大义,念霖谢过。我愿亲往吐罗老巢,诛杀仇人!”
“复仇之事,需从长计议。只是单将军之死,非同小事。念霖,即便你在途中未能遇上单将军,可你回到兴州城门那一刻,为何不先马上派人去追赶单将军,告知他你已经无虞?你拖延到夜半,单将军这才中了吐罗圈套丧命。”顾明恒温和之中吐出一把刀。
“天黑之前,我已经差人出城去追回单将军。”顾念霖非常笃定,他自己不会犯这种军中常识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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