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时?,他便满孝期,祖母已经应允她与陛下求道婚旨,只是不知道那时?薛敖会如何。
三月过后,已是金秋满月,大凉一些被驱逐的旧部与西域王沆瀣一气,相互勾结,自?大燕西北方起事?,剑指周边小国,意欲侵占土地,另起他灶,取国名为霖。
这支兵马如狼似虎,不敢涉足大燕边关于云北草原,而是跨迈周边小国,大肆攻占。
其中一国名为夫音,因着气候潮湿温热,飞萤树植横生、美不胜收。
其中蝴蝶更是种类繁多,饶是燕人?想象之多也不及其十之二三。
薛敖打?小就没有的好学心是在听闻夫音国盛产蝴蝶之时?蓬勃而生的。
用阿信的话说,他们王爷是去?进修的。
故而当那霖军在夫音皇宫内烧杀抢掠之时?,正好遇见偷溜进人?家宫中看?蝴蝶的薛敖。
满天下谁没听说过辽东王的名号,谁都?知道他少年风华、满头银发。
所以霖军首领见到薛敖提着长鞭屹立在殿顶之时?,下意识生出来的念头就是逃。
薛敖眉宇紧锁,可他独自?外出,纵然有心,却救不下所有的人?。
霖军首领也是意识到这一点,他先是朝薛敖行了个?大礼,随后恭声道:“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是我等?的不是,还望没有叨扰到王爷。”
薛敖嗤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便叫你的人?放下手中刀,地盘已经占了,就别像个?畜生一下杀人?。”
不远处一名老宫人?哀叫着,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正在被霖军追杀。他脚下踉跄着,摔倒在薛敖眼下,而一柄长剑也是随之而来。
薛敖踢下脚边一块青砖,打?在那霖军肩上,老宫人?瑟缩着,将怀里?的东西抱的更紧。
霖军首领沉声道:“王爷,您这是何意?弟兄们都?是讨口饭吃,并未涉及到大燕一分一毫,还望王爷给条活路。”
薛敖拧眉,“本王说了,让你的人?停手,国主已死,这里?已经是你的了。”
这时?适才被击中的霖军大喊:“首领,那老太监抱着的是夫音国君唯一的公?主!”
听他这般说,霖军首领再顾不得其他,直直挥刀朝着老宫人?斩下。
薛敖这才看?到,那老宫人?怀中报了个?小女孩,从他臂弯处透出来些毛茸茸的头发。
发髻上还别着只绒花蝴蝶。
十三雪渠发出清越鸣声,将那大刀打?落在地。
霖军首领捂着肩膀,猛吸一口气,轻嘶道:“王爷,我手下已经听您的话停手了,可这小姑娘我等?绝不能放过。当年王爷击杀北蛮三王子不也是如此斩草除根的吗?还望此时?不要?为难我等?。”
薛敖顿了顿,深知眼下确是自?己没理。
可当看?到那小公?主髻上的绒花蝴蝶时?,记忆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年幼时?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姑娘。他心头一颤,只想着一定要?救下她。
薛敖这么想了,便也这么做了。
他自?怀中一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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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出了张赤红的辽东大旗,手腕一抖,那赤旗翻飞而下,正巧落在老太监身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人?多势众,即便我想救人?,也杀不光这么多。”薛敖沉声道:“可我今日一定要?带她走,挡我者,杀无赦。”
阿慕
“此乃辽东军大旗,本王今日不拦你,就看你敢不敢动它。”
风动不止,那赤旗却像是?被镶在地上一般,将老太监和他怀里的女孩盖的严严实实。
薛敖看着他,道:“你敢去杀她吗?”
霖军面面相觑,那首领木着脸,狠狠瞪着上方的薛敖,却始终不敢下令去掀旗杀人。
辽东赤旗,以往在薛家人浴血奋战之?下名震南北,而今薛敖战无不胜,普天之?下谁不对这霸王心?悦诚服,故而辽东赤旗更是?威名赫赫。
霖军首领不是?个脑子混的,他们若想成事,不说讨好大燕,也决不能得?罪。
眼下他可以冒犯薛敖,大不了日后推个替死鬼出来,也是?人情往来的事,可若霖军今日动了这赤旗,那便是?他们公然挑衅辽东军与神獒军的威严,届时霖军再想起事,恐会被薛敖压的翻不起风浪。
罢了,所?幸那只是?个五六岁的女娃娃,就?算日后有复国之?心?,也没有一战之?力。
这样想着,那霖军首领扬手阻拦身后蠢蠢欲动的下属,朝薛敖恭声道:“王爷说笑?了,今日得?见王爷与辽东大旗乃是?在下的福分,既然王爷想要小公主,在下莫敢不从。”
薛敖手指微松,将十三缠在腰间,“算你长脑子。”
“王爷,来都?来了,何?不叫在下略尽地主之?谊,品此处美食美景?”
薛敖被这人的不要脸恶心?到,白?了他一眼,翻身跳下扯回赤旗,将那昏迷的小公主抱在怀里。
“再多说一句,老?子拔了你的牙。”他回头沉声道:“记住我说的,再滥杀百姓,我现在就?宰了你。”
“不敢,不敢。”
见霖军首领唯唯诺诺的样子,薛敖皱眉看向地上被吓傻的老?太?监,“跟紧我。”
等那银霜如?雪般的身影离开后,霖军首领才松卸僵直的脊背,定定看向前方。
夫音国国界,薛敖安抚着不耐烦的乌云踏雪,垂头看向瑟瑟发抖的老?太?监。
从昨日起,这老?货就?像是?只蜂子一样跟在他身后,薛敖甩开他几次,可这人不知道怎么又跟了上来。
他理解这人是?想将小公主交付给?他,毕竟眼下能护住这皇室血脉的只有他。可薛敖成日里忙着找人,哪有时间照顾这个小萝卜头。
“王爷,王爷…老?奴罪该万死,但若王爷能将公主带走,老?奴日日念经祈福,好叫苍天保护王爷康健顺遂。”
老?太?监眼含热泪,怀里兜着个睁着大眼睛的小女孩,正懵懂地仰头看着他。
见薛敖不做声,老?太?监忽然大着胆子将小公主塞到薛敖怀里,动作干净利落,一点?也不复之?前的蹒跚。
他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公主名为景星,今后跟着王爷,不求大富大贵,只望能平安一生、保住性命即可。”
薛敖平生最恨人逼迫,刚要发火之?际,却见怀中的小丫头抽泣起来。
许是?知道薛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只是?抓着他胸口的衣襟微微发抖,连头上的绒花蝴蝶也跟着颤动。
薛敖一怔,脑海里全是?阿宁朝他笑?时、髻上的草蝴蝶随之?摇晃的模样。恍惚间他好像闻到一股梨子甜香,只是?转瞬即逝,再去寻时只有乌云踏雪身上的马毛味。
薛敖伸出手,拨了拨那绒花蝴蝶的翅膀,小公主抬起头怯怯看过来,泪眼朦胧间又被他的白?头发引起兴趣,痴痴看着不眨眼。
“她可还有什么亲眷?”
老?太?监大喜,知道薛敖这是?答应庇佑之?意,忙道:“多谢王爷!公主有位待她极好的姐姐,也是?燕人,在贵国苍南一派,名为沈敏。若可以的话,王爷将公主托付给?她便好。”
沈敏?
薛敖听这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少顷后想起来,这不就?是?一年?前在苍南各处名声大臊之?人。
听流风说这女子是?沈要岐的堂姐,师承天一大师,在苍南各地创办敏学,为所?有女子提供无偿书塾,不论家世与否,来者不拒。便连金绮和陆霁云都?说过,此乃世上难寻的奇女子。
只是?这沈敏怎么会与夫音国皇室交情颇深?
而且明明是?沈要岐的堂姐,比他年?纪还要大上许多,怎么好意思叫个五岁的小丫头管她叫姐姐。
这边薛敖还在天马行空地思索着,那面景星小公主已经抓住他银白?的发尾玩,听老?太?监说起沈敏,又瘪嘴喊着“姐姐”。
“可以。”薛敖抓过小公主绑在胸前,应允道:“只我身份特殊,不可能随便带个他国公主回大燕。既然她没了爹娘和依靠,那今后便是?我薛敖的闺女,如?果她那姐姐对她不好,我也能打上门去。”
老?太?监已经热泪盈眶,国主和皇后的遗愿便是?公主能平安活下去。如?今傍上辽东王薛敖,公主比之?以往还要尊贵,他怎能不激动。
薛敖摸了把下巴,朗声道:“那就?叫薛慕宁,以后我闺女就?叫阿慕。”
老?太?监连声答应:“好…好!老?奴替国主和皇后谢过王爷大恩大德!”
摸了摸新闺女的发顶,薛敖扬鞭启程,阿慕回头去望老?太?监渐小的身影,着急地伸出小手去抓。
“别乱动。”薛敖搂住她,“他要回家了,你也跟着我回家。”
忠仆怎会离主,老?太?监完成了国主的遗愿,自然也要回去,再陪国主夫妇一程。
薛敖知道,就?像他家古叔一样,虽然当初在丘耋长沟捡了一条命,可当等到真相后,古叔毅然决然地战死沙场,跟着他爹继续在天上大杀四方。
阿慕小声哭了一会,被迎面的风激的打了个嗝。
薛敖忍俊不禁,把阿慕塞在披风里,问道:“阿慕,我是?谁?”
阿慕盯着便宜爹的白?头发看了一会,想起姐姐曾经说起的那个人,脆声道:“大狗狗!”
“…”
薛敖咬牙道:“逆子!”
……
苍南剑派。
巍峨林立的建筑坐落在竹林中,萧风阵阵,剑气划过眼前,被沈要岐轻而易举地按下。
“掌门师兄!”丰澜兴奋地跑过来,朝已是?剑宗代?掌门的沈要岐行礼道:“宗门前门日前失火,膳堂也随之?遭殃,眼下还没修缮。”
沈要岐想骂,又叹道:“出门东南方,朝堂姐去借。”
丰澜听他这般说,乐得?一蹦三尺高,“我这就?去找沈敏山长!!”
苍南谁人不知,敏学的山长是?个女子,满城的摇钱树是?个女子,名为沈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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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这女子与海外?蓬莱岛素有生意往来,商线遍布四国,翻手为金覆手是?银,最会做生意的大凉人都?极为推崇她。
可沈敏名声如?此之?大,就?厉害在她挣得?盆满钵满,却不计回报地创办敏学,更是?让苍南女子都?有书可读。
不论年?龄家世,也不论兴趣爱好,除了必学的书义道经外?,女子可修武功马术,亦可学珠算行商。不计束脩,不必回报,只需诚心?。
此事推进极为困难,所?受阻挠数不胜数,万幸有苍南剑宗为沈敏撑腰,也叫这事顺利推行。
只是?虽然沈敏山长乃当时奇女子,可听闻她相貌奇艺,故而日日遮面,一把年?纪了还没有嫁人。
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可沈敏却不在意,眼下正好笑?地看着丰澜红着脸数出剑宗缺了什么。
丰澜不眨眼地看着沈敏露出的一双眼睛,见这对杏眸弯起来时宛若乌蓬弦月,不禁屏息。
谁说沈敏面容奇艺,瞎了他的狗眼!
丰澜虽然没见过沈敏到底长什么样子,可她体态轻盈,柳腰纤纤。外?露的额头上肌肤莹白?如?雪,眉如?远山下生了双娇憨灵俏的眸子,比画上的仙子还要年?轻貌美。
就?是?不知道她为何?深居简出,常年?遮面。
不过倒是?不妨碍少年?情思,悠悠闲游。
沈敏笑?道:“你去账房领了便好,剑宗需要什么只管同我说,我都?会满足,你们不必在意。”
“多谢阿敏,只是?你说的都?会满足可是?真的?”
见沈敏颔首,丰澜忽然凑近道:“阿敏,嫁给?我可好?”
沈敏
沈敏微微一愣,秀眉随之蹙紧,将要开口之际却听门外传来一道笑?声:“阿敏等久了吧,徐阿婆家的窑鸡可好了一会了。”
丰澜脸上一僵不情愿地回头行了个礼,“豫王殿下。”
晏枭摆摆手,笑?着?看向沈敏,几步走到她身边坐下。
沈敏无奈,“王爷,你又去折腾阿婆。”
自谢缨即位后,晏枭请命值守泽州,可泽州素来为中州五社最富庶之地,天子怎能放任一位有手腕的皇子责守。
故而晏枭被派来了苍南,此处虽偏,离皇城极远,可却沿海,对岸便是传闻中的蓬莱仙岛。况且自从沈敏声起后,苍南商线颇多?,连同海内外纵横交错,极尽富饶。
“这可怪不得我。”晏枭眨了眨那双潋滟生辉的桃花眼,笑?道:“阿婆逼着?我带你去?的,她最喜欢你,本王可没?什?么办法。”
又看向地上皱眉瞪他?的少年,“呦,这不是小丰澜吗?”
丰澜偷偷翻了个白眼,暗骂这个花孔雀又来招惹阿敏。这豫王是苍南之主,又生得皎如玉树,偏偏只对沈敏另眼相?待。苍南早有传言说这豫王是看上了沈敏,只是不知何时成事罢了。
“王爷好?眼力。”丰澜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不错眼地盯着?沈敏,“那我说的…”
沈敏打断他?,“你去?找账房先生吧。”
见那少年垂头丧气地离开,晏枭摇头笑?笑?,这丫头从前就把那俩魔头弄得茶饭不思,如今遮着?面低调度日,却还是惹上风流债,真不愧是陆鹤卿的妹子。
晏枭顿了顿,道:“你兄长前日予我书信,上面说家?中一切安好?,叫你照顾好?自己。只是伯母时常念叨,总以为你还在辽东,叫阿云带着?他?回去?找你。”
沈敏眼眶酸涩,听着?家?中事宜只觉得心酸,又怕垂落下的泪水打湿面巾,轻轻将脸上的遮挡取下。
粉露滴垂的小姑娘不再稚嫩,随着?时日流逝,以往的娇憨变成了触目惊心的娇艳,只是她眸中透出些慈悯,嘴唇又是肉乎乎的粉嫩,显得格外菩萨玉相?。
正?是三年前在清露寺跟着?天一修行的阿宁。
当年薛敖和谢缨的人将大燕上京翻了个底朝天,便是清露寺也不得不被之祸及,阿宁那段时间自然是不敢外出。
可天一开导过她,又将她与沈要歧在武僧的护送下平安送到了苍南,苍南天高路远,教化有碍,可地处海脉中心,在阿宁眼中算是一块宝地。
沈要歧的堂姐沈敏常年出海,前些年全家?在海上出了事,苍南几乎没?有人认识。沈要歧便叫她扮做沈敏,只说面容奇异,遮挡住脸即可。
第二年,敏学筹办近半之时,豫王受命责守苍南,几次接触后确认这就是失踪许久的阿宁。
后来又与陆霁云联系上,这才知道阿宁尚存于世的消息。
陆霁云在薛谢两人的眼皮子底下,自然不敢有所?动?作,只是阿宁曾听晏枭说过,陆霁云听谢缨说了为何她生来病弱的来由,险些没?将自己折腾出病来。
晏枭看了眼阿宁的侧脸,暗赞这阿宁生得国色天香又心思玲珑,可惜却不是自己的妹妹,阿云还真是叫人羡慕。
少顷,见阿宁奇怪地看过来,他?踌躇道:“近来大燕传的沸沸扬扬,说是陛下将大长公主的孙女?呈秋群主许配给了给了薛王爷,你可知道?”
阿宁怔愣,心口不禁一抖,淡声道:“是啊,三年守孝,他?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晏枭本来担心阿宁伤心,可看她一脸淡然的样子忍不住作怪,贱嗖嗖道:“世人传言,呈秋郡主生得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男儿还要强上几分。”
阿宁捋平裙上褶皱,“是啊,要恭喜薛王爷了。”
她站起身,直直看向歪着?身子的晏枭,“豫王殿下日理万机,沈敏今日就不留殿下喝茶了。”
直到鼻尖险些撞上沈府大门?,晏枭才回过神?,气急败坏地小声骂道:“这小妮子,看着?老成淡定,原来是把这气都撒到本王身上来了!”
薛敖从来没?觉得头这么大过。
他?带着?阿慕从夫音国往大燕赶去?,小丫头经过家?国巨变,面上看着?懵懂无知,到底还是吓到了,梦中总是哭着?惊醒。久而久之,人也生了场大病。
薛敖带着?她在渝州找了个医馆看病,等看到当初阿宁被撞得伤了脚踝那处码头,忽然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阿宁就躲在哪里,看他?找人找的团团转。
只是她到底在哪里呢?
“哎,你看那人,一头白发,好?生奇怪。”
身后传来两个妇人的交谈声,薛敖并未理睬,听另一人惊道:“奇怪什?么?你看那身姿和腰上的鞭子,明明就是辽东王!”
薛敖眉头微皱,正?要离开之际又听两人小声说:“听闻陛下下旨赐婚辽东王与呈秋郡主,等到王爷一回京便要进宫领命呢。只是你听没?听说过,王爷这几年不娶妻,不仅仅是因为给老王爷守孝,也不像他?们王府里的人那样说王爷身子不行,而是在找他?那未过门?的妻子。”
“啊?还有这等事。可那姑娘在哪里,怎么王府这些年还没?找到?”
妇人掩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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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只听说跟皇家?有关系,咱们陛下不也是登基三年不立后。”
后面的话薛敖没?再听清,他?只想着?抽出十三把谢缨这厮绞死!
竟然趁他?离燕之际给他?赐婚,还是大长公主家?的郡主,他?打的什?么主意薛敖一清二楚。
只是眼下他?带着?阿慕,若是直接杀进上京,不免会吓到小丫头,索性这里离苍南不远,先去?看看那沈敏是个什?么人,对阿慕会不会真心以待。
这般想着?,等到了医馆后阿慕已经乖乖坐在老大夫的腿上,见他?进来一憋嘴,眼眶里迅速含上两大包泪水。
薛敖头更大了。
阿宁小时候比她瘦弱多?了,还时常被他?捉弄,也没?见有这丫头这么能哭啊。
“别哭。”薛敖将她夹在腋下,颠了颠哼哼唧唧的阿慕,“爹带你去?找你姐姐。”
阿慕费力地往上抬头,奶声奶气道:“大狗狗,是敏姐姐吗?”
薛敖没?好?气地拍了下她屁股,“我是你爹。”
“是去?找你敏姐姐。”见小丫头开心,薛敖摇头道:“小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吃完喝完还要骂我。”
那老大夫先是被薛敖的白发惊到,等看到他?抱娃娃的姿势忍不住皱眉,还没?来得及劝解就见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离开,摇了摇头便不再理睬。
薛敖摸了摸阿慕的脑门?,见她不发热松了口气,转头就在她绒花蝴蝶上弹了一下,果然看小丫头着?急地捂住头。
阿慕指着?他?,“坏狗狗!”
薛敖“啧”了声,“小丫头片子,谁稀罕你那蝴蝶,知不知道你爹我会编蝴蝶?”0
阿慕怀疑地看了眼,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薛敖登时就把她放在地上,随手从道边抽来两棵草,手指轻巧地弯折,不过几息就编出来一只漂亮鲜亮的草蝴蝶。
阿慕看的眼睛发直,呆呆盯着?那只草蝴蝶不说话。
薛敖轻哼道:“厉害吧。不过我可不给你,这草蝴蝶我只给我媳妇儿编”
“是敏姐姐的蝴蝶。”
阿慕兴奋地指着?那只静静躺在薛敖手心的草蝴蝶,脆声喊道:“这是敏姐姐的蝴蝶!”
阿宁
薛敖打从内心觉得阿慕是?在跟他较劲,所?以才嚷着这草蝴蝶是?她?姐姐的。
可本能又告诉他,这一切根本不像他想的这么简单,从小丫头的信誓旦旦到他心口下不自然地擂动,薛敖手心里都在发汗。
“你姐姐,长什么样子?”
阿慕歪着脑袋想了想,迟疑道:“她?有一双眼睛,头发很黑…反正敏姐姐可漂亮了!”
薛敖有些奇怪,“那?她?鼻子嘴巴下巴什?么样子?你怎么只说一半脸?”
阿慕摇了摇头,瘪嘴道:“我不知道…姐姐脸上有布,她?说她?不好?看,可我才不信呢,姐姐又香又美,比甜梨还甜!”
薛敖顿住,小孩子的表达总是?挑自己能理解的来,阿慕既然说沈敏常年遮面、手上有草蝴蝶、又像甜梨子…
他回头就写了封信给金绮,纸上只有两?句话——彻查苍南沈敏,不可惊动。
若真是?她?、若真是?阿宁…
薛敖心口那?个大窟窿又开始雪虐风饕地开始哀嚎,苍南偏远,阿宁身?子又不好?,她?怎能在那?里独自呆上三年。
他心口一激灵,竟是?把沈要歧给忘记了。
当初沈要歧冒死送信到西域,这才叫他知道谢缨都对阿宁做了什?么,可当他回京之后,沈要歧却在几天后才与他告辞,当时薛敖没顾及到这人,可沈要歧此后三年再未出过苍南。
本以为?他是?因着愧疚,现在看来实在奇怪,原来是?另有原因。
而这他因,薛敖现在直觉就跟阿宁有关。
腿上被轻轻扯晃,薛敖低下头,见是?阿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大…阿爹,我饿。”
薛敖现在看阿慕恍若看到一块小肥肉,自然是?无所?不应,他弯腰将?小丫头抱起来,颠了颠乐道:“爹带你吃大鸡腿!”
“嗯!”
阿宁眼皮忽然跳了几下。
屋外?日光瘠薄,透过层层纱幔照了进来,像极了辽东春时,春山新融,一迭迭的暖阳洒在身?上,格外?温和。
可她?心里总觉得有些慌,翻来覆去想了多时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只是?命人又去看了眼敏学学堂有无生事。
本以为?风平浪静,可直到傍晚时候,商队有传信说夫音国已被霖军占领,皇室自焚在宫中?,无一幸免。
阿宁手上一抖,几乎拿不住温热的茶杯。
一年前她?扩宽商线,巧合中?救了夫音国的小公主,之后国主夫人感念她?救了自己唯一的孩子又为?夫音国带来商队可通他国,便叫小公主认她?为?义姐,之后阿宁也是?在那?里住了几个月,小公主年纪虽小,可与她?感情颇深。
夫音国以蝶为?宝,因着气候原因各处草木横生,蝶虫萦绕,阿宁最初到这的时候险些被漫山遍野的蝴蝶吓到,可之后也因为?他们留了许久。
怎么会?…不过短短一年,怎么就能国破家亡了呢?
景星而今不过五岁余,阿宁还记得她?抱着自己大腿时软乎乎地撒娇,还说要等长大了跟自己来大燕玩,却小小年纪被强盗们害了性命。
阿宁低头,任由?泪珠打在衣裙上,将?粉色的衣裙湮湿。
世事无常,她?又怎能保证亲人朋友会?一直平安,可如今这般局面,又万万不可现身?,阿宁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阿宁派人去夫音国寻找小公主的下落,她?想国主那?般聪明之人,定会?给景星留下退路,贼人当道,她?一定要及时找到景星。
早食过后,学堂传信说有人闹事,阿宁拢了拢面纱,看门后匆匆赶来的丰澜,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阿敏。”丰澜生得丰神俊朗,因着跑的急,面上透着红晕,“听闻是?李二要把他那?几个女儿带回去嫁人,可你当初不是?给了他钱银,他怎么又来闹事了?”
丰澜继续道:“豫王殿下不在,我来陪你去看,那?李二是?个混账,我怕他惊到你。”
阿宁微微皱眉,“你不要将?我与王爷归在一处,况且我已经派人叫了你师兄,你不必再麻烦。”
闻言丰澜扬起的眉毛耷拉下来,像极了没有东大城全年无休更新腾讯群好,寺二耳儿五久仪四齐门口拴着的那?条大黄,不免叫阿宁想起薛敖,每次不开心的时候也这样,全身?都透着失落。
“我要出门了,你回去吧。”
等阿宁带着人匆匆赶往学堂,丰澜才垂头丧气地回了剑宗。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在同龄人里已是?出类拔萃,为?何沈敏总是?对他避之不及?
难不成真的心悦豫王?还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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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其人。
丰澜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阿宁已经带人赶到了学堂,正好?遇见沈要歧和李二一行人,只是?其中?还有几个陌生面孔,据说就是?李二把几个女儿许配的人家。
李二从前被阿宁收拾过一顿,故而趾高气昂的阵势在看到阿宁的那?一瞬偃旗息鼓,只是?这厢事了,那?几个生面孔却时不时地盯着阿宁瞧。
阿宁眉心微蹙,面纱下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听沈要歧沉声道:“既然事情理清楚了,那?便不要再来敏学叨扰我堂姐,如若不然,苍南剑宗正缺几个靶子。”
李二吓得连道不敢,带着人匆匆离开。
只是?那?几个人仍旧时不时地偷瞄阿宁,叫她?心生不适。
过了几日,夫音国界的商队传来消息,说小公主的确还在人世,只是?被一个白发少年救走,不知去了何处。
阿宁指尖微颤,将?纸面揉出痕迹。
白发少年…
满天下有谁是?满头银白,又有谁能在大军压境之时救出一国公主,答案显而易见。
阿宁知道,既然来了大燕,那?么景星一定会?来寻她?,联想起前几日来闹事那?帮人的反常,阿宁心神大乱。
“来人!快套车,我要去趟渝州!”
下人虽惊奇自家主子为?何火急火燎地要走,可还是?动作飞快地收拾好?行李,将?阿宁送上了车。
马车临走之际,阿宁掀开车帘对侍从说:“去找沈要歧,就说草动了,我先去渝州。”
…
阿慕新奇地看着街上的吃食和小玩意?,嘴巴半天都合不上,薛敖抱着她?走在苍南的街道上,不知为?何,在这里他有一种?预感,他要找的就在这里。
看到街上的女子大多穿着一模一样的学服,样子轻巧又干净,阿慕兴奋地嚷着自己以后也要穿。
薛敖被她?闹得头疼,无奈道:“行,读读读。阿慕少说点话,你爹我耳朵疼。”
正巧一辆马车匆匆而过,险些撞到低头跟闺女说话的薛敖。
薛敖灵敏闪开,眼睛一瞪就要骂人。
可还没张口就怔怔地站在原地。
是?他梦里的味道;
是?他闻了十几年的梨子香;
是?阿宁、是?她?头发和衣襟的味道,笑着的味道,哭着的味道;
是?他的阿宁。
等看到对面匆匆赶来的沈要歧,薛敖不再迟疑,将?阿慕塞到目瞪口呆、来不及反应的沈要歧怀中?,转身?去追马车。
阿慕抬头看了看沈要歧,“你谁呀?”
沈要歧:“…”
马车被骤然截停,阿宁从听到薛敖跟阿慕说话时就认出了外?面的是?他,眼中?的泪珠早已打在面纱上,一如她?故作平静的内心。
她?原以为?分别三年,自己不会?那?么在乎了。
可事实上呢?
车帘遽然拉开,眼前少年一身?银白,晃得她?睁不开眼睛。
沈要歧说薛敖听她?坠崖后一夜白头,阿宁那?时只觉得心疼,可如今亲眼看到才知道什?么叫心如刀割。
那?可是?最骄傲嚣狂的薛子易,怎么会?一夜华发呢。
薛敖整只手臂都在抖,连着声音都颤的不成样子。
“阿宁…”
“我不是?阿宁。”
薛敖再也忍不住,扑到那?个他想了三年的姑娘膝前。
“你在我脑子里笑了三年哭了三年,蹦蹦跳跳地躲了三年。陆霁宁,我连你的根头发丝都能认得出来,你还说你不是?我的阿宁?”
“好?,你说你*七*七*整*理不是?。”他忽然一把抓住阿宁的手腕,柔软细腻,却横亘着一道长疤,“这是?什?么,啊?陆霁宁,你是?想要把我急死吗!”
他不顾阿宁的挣扎轻轻晃动她?的手腕,一下、两?下身?后的沈要歧抱着阿慕追了上来,却在看到此幕时不敢动作。
一只草蝴蝶倏然落地。
阿宁惊呼出声,一颗泪珠掉到蝴蝶上,砸的她?心口抽痛。
“阿宁,阿宁,你理理我吧。”
“阿宁,我好?难过。”
薛敖哭了,刀枪剑戟将?身?上刺得千疮百孔他毫无怨言,孤身?入狼群被布达图大军围杀他未曾红过眼眶,而现在,这个心冷面硬的辽东王哭了。
在此之前,大燕百姓一度以为?这位敢与皇室操刀拼命的异姓王是?个没有血肉的顽石,可现在,这位传闻之中?的少年战神眼眶通红,脊背颤抖地弯折在一位姑娘前。
他说:“阿宁,我好?难过。”
协议
苍南近来很是热闹了一把。
听闻辽东王薛敖大驾光临,晏枭命人?大设筵席,以此款待这位敢跟皇帝尥蹶子的犟种。可人家压根就没给过晏枭正眼,像个石狮子一样守在沈家门口,等?着阿宁出门。
少年?俊朗出众,一身银白耀眼至极,蹲在人家门口眼巴巴地往里抻头,怎么看怎么奇怪。
路过的姑娘们状若不经意地看向薛敖,见人?眼都不眨的盯着沈家大门,不禁咂舌。
谁不知道圣上赐婚辽东王与呈秋郡主,可眼下这王爷蹲在人?家沈姑娘的门口做什么?再者说沈姑娘不是与豫王两情相悦,怎么又?跟辽东王扯上关系了?
更奇怪的是,苍南剑宗的代掌门一向?将沈姑娘这位堂姐视作亲闺女一样护着,人?辽东王都堵上家门口了也不见他出来发威。
真是奇怪。
阿宁知道薛敖就守在门口,她也知道薛敖想进来轻而易举,可他断断是不敢的。
可昨日见到他一头银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阿宁几次伸手想去摸一摸,却因胆怯而退步。
薛敖不敢吓到她,她不忍为难薛敖。
故而只能这般耗着。
丰澜听闻阿宁被一个男子堵在家门口后提剑上门,见沈家大门里里外外围了几圈人?暗自皱眉,待拨开人?群见到门口那登徒子之后,却哑口无言。
他平生最敬佩二人?,一是苍南剑宗的开山鼻祖沈迦,二是平北蛮定玉麓的大燕战神?辽东王薛敖。虽是没亲眼见过,可听世?人?口口相传,他也能辨别?出眼前这位腰别?银鞭、一头白发的少年?就是那声名赫赫的薛王爷。
薛敖回头瞥了眼瞠目结舌的丰澜,没理睬,依旧蹲在石狮子身边望着门。
丰澜轻声道:“王爷…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来沈家是为何?”
薛敖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谁?”
“在下为苍南剑宗第?五代亲传弟子,丰澜。”
“哦。”薛敖漫不经心地靠在石狮子上,“你认识沈要歧?那就怪了,他现在躲我都来不及,只怕晚走几步再被老子打死。”
远在剑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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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沈要歧打了个喷嚏,与怀中的阿慕大眼对小眼互相观望,谁都不敢出声。
丰澜皱眉,可还是不忍心反驳薛敖,“不知王爷对阿敏…沈姑娘和我掌门师兄有何过节?”
没人?回他,少顷,一阵潮湿的山风刮过,丰澜低头,险些被薛敖的眼睛惊到出声。
银发少年?瞳孔漆黑一片,嘴角噙着一抹说不明道不清的笑意?,“你叫她什么?阿敏?”
“…是。”丰澜本能觉得不对劲,“我一直都这般唤她,王爷可有不解?”
薛敖猛地站起身,一拳擂到石狮子上,“她不是阿敏!”
那石狮子坚固无比的一角簌簌掉落石块,引得围观群众发出阵阵惊呼。
丰澜也被他震到,半晌说不出话?来。
薛敖恶狠狠道:“你才认识她多久,也敢教训我,我告诉你,她不叫什么混账阿敏,她是我的…”
“薛子易!”
丰澜清楚地看到那气焰高涨、暴戾可怕的辽东王霎时偃旗息鼓,连扬起的眼角都乖顺的垂落下来。
阿宁眉心微蹙,沉声道:“你闹什么?”
薛敖顾不得外人?在场,一步窜到阿宁面?前,“你终于肯见我了,我……”
阿宁看了眼窃窃私语的围观百姓,冷声道:“你跟我进来说,丰澜回剑宗,告诉你师兄不必担忧,辽东王不会做什么的。”
见两人?头也不回地转身进去,丰澜心中顿生不适,总觉得薛敖与沈敏的关系不似寻常。
可看着二人?的背影,又?觉得就该如此,他们就该这样一前一后地朝前走着。
薛敖紧紧盯着阿宁的后脑,余光里暗自打量她这三年?住的地方,看虽然简陋些许,但?也能看得过眼,心中稍稍宽慰几分。
阿宁突然回头,站在院中一棵老槐树下看着他。
薛敖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只喃喃道:“阿宁…”
“薛子易,好久不见。”
少年?一对充满朝气的圆眼中忽然濡湿,像极了找不到家的小兽,“是啊,三年?了,我一直在找你,阿宁。”
话?音刚落,薛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将心爱的姑娘一把搂在怀中,叫她听自己如雷般的心动。
“你为什么要逃走?我那时真以为你死了,我还让金绮把我一把火烧了扬在悬崖下…他们都说我疯了,是,我是疯了。我不光疯,我还蠢,我怎么能把你交给一个混蛋,我怎么能让你一直等?着…阿宁,你怕不怕,你疼不疼啊,你骂骂我好不好,你抽我好不好,我求你,你跟我说说话?。”
肩头被打湿,阿宁按耐住眸中酸涩,伸手抚摸薛敖垂落的马尾,“是为了我吗?”
薛敖不做声,只将阿宁抱得更紧,仿佛一松手就再也找不到般。
阿宁环住他的腰,轻声叹道:“薛子易,你现在已经是大燕家喻户晓的将军王了,你没有辱没薛家的门楣,没有丢辽东的脸面?。”
薛敖忽然打断她,“阿宁,你想辽东吗?”
他语速极快,低声诱哄,“会仙楼新推出了好多菜品,如今已经将分店开到了上京,你的帮扶堂也越来越大,他们都说想你,一直问你什么时候回去。阿宁,我们过几日就回去吧?”
即便过了三年?,少年?还是以往那虎头虎脑的样子,一身的精神?气彰显在那对粲若寒星的眸子里,“山高路远,我背着你回去。”
阿宁摇头,“你应该知道我躲着你们的原因,我不能…”
“谢缨不会的。”薛敖看着她,瞳孔里全是长大后的阿宁,“我早与他定下协议,若我能替他守住大燕江山,那日后他不会逼你做任何事。”
阿宁怔怔,忽然回想起这几年?来薛敖为了皇权不要命地打仗,她以为薛敖是受了皇命,没想到竟是如此。
薛敖摸了摸阿宁的发顶,“就算他敢出尔反尔,我也不会任由他放肆,谢缨害过你一次,若不是知道你躲着我的原因,我早就宰了他!”
看阿宁惊慌的看过来,薛敖忙道:“你放心,谢小虎就在神?獒军中历练,谢缨他不敢乱动。”
大燕满朝皆知当今陛下得位波折,薄情冷性,可对那谢家弟弟却疼爱至极,容不得半点?闪失,甚至还为此将人?送到了薛敖手下,欠了薛家一个人?情。
阿宁有些不知所措,漂亮的杏眸中含水般娇艳,透露出摄人?心魄的无助来。
被这般瞧着,薛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别?三年?,昔日他只知道阿宁好看,可眼下的小姑娘长开许多,往日里的纯稚变得娇艳欲滴,连最浓郁的夏花也不及她半分。
薛敖顿了顿,朝着那泛着水色的朱唇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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