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朕当如何?”刘协问道。“留中不发,以观后效。”杨修挥挥手,恨恨地说道:“西凉人羌胡习气难除,不可不防。”丁冲点头附和,又补充了一句。“群狼环伺,不得不戒急用忍,以免生变。”刘协苦笑。杨修、丁冲基本代表了公卿大臣对西凉人的态度,既鄙视,又畏惧,尤其是眼下这个形势。李傕、郭汜在西,张济在东,杨定、段煨摇摆不定,朝廷真正能够依靠的只有南北军和杨奉的部队,势如累卵,一旦激怒贾诩,后果不堪设想。但是让他们相信贾诩,那也是不可能的。这是长久以来的歧视,绝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消除。贾诩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主动远离决策中心,并及时报告自己的动向,又不显得过分积极。比如主动劝降郭汜。即使杨修怀疑他有意保全郭汜,增加自己说话的份量,也找不到证据。这老狐狸,分寸感掌握得恰到好处,不愧是三国第一苟。“留中不发,并非上策。”刘协转身找笔,丁冲立刻上前,将一旁的笔递了过去,同时打开砚盒,又添了一些水,研起墨来。杨修看在眼里,不自觉的撇了撇嘴,将头扭向一旁。待丁冲研好墨,刘协提起笔,蘸了墨,在贾诩的奏疏后面批了四个字。朕知道了。第一百一十章人心派人将贾诩的奏疏送回,刘协一时没了睡意,便让丁冲去休息,留下杨修说话。杨修依然愤愤不平,一再说凉州人性同羌胡,反复无常,不可信。刘协哭笑不得。这种充满书生气的无能狂怒真的有意义吗?“闭嘴!”几次暗示无果,刘协抓起枕头砸了过去。杨修这才闭上了嘴巴,怏怏地坐在一旁。“趋利避害是普通人的本性,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是君子,更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是圣人。”刘协冷笑道:“你扪心自问,四世三公的袁氏与凉州人孰恶?”杨修尴尬地咧了咧嘴,脸皮有些发烫。他听得出天子的愤怒,也知道天子给他留了面子,没有将弘农杨氏一起骂进去。袁氏固然有不臣之意,杨氏又何尝对朝廷毫无保留的忠诚?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你觉得贾诩的分析如何?”刘协主动回归主题。他留下杨修,可不是听他发牢骚的。战斗还没结束,明天还要继续,李傕会不会如贾诩所言,留下主力,依旧派李应进攻,这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李应有万余人,昨天损失了千余,加上受伤的,总数不下三千。按理说,已经不具备击破杨奉阵营的能力。除非他真的想以命换命,消耗杨奉的兵力。李应的部下真有这样的战斗意志吗?他表示怀疑。“陛下,贾诩所言只是一种可能。”说到正事,杨修冷静了很多。“臣以为,李傕更可能的选择是派李应进攻,却不急于破阵,而是僵持,待我军粮尽。”刘协深有同感。他也担心这一点,所以才想方设法刺激李傕,免得拖延时间过长,粮草不济。李傕昨天上了当,挨了一闷棍,会不会冷静下来,改变策略,继续耗着?如果是这样,那就无解了。如果他想拼命,主动出击,只会正中李傕下怀。以飞熊军为代表的西凉铁骑会让他领教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战争。“若是如此,该如何破解?”“无解。”杨修苦笑道。他想了好一会儿,又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刘协沉默。此时此刻,他使不出召唤术,只有期待贾诩的大预言术有效了。——张济翻了个身,将年轻的妻子邹氏搂在怀中。“又想什么呢?”邹氏呢喃着,睁开眼睛,吓了一跳,险些从床上滚下来。黑暗中,张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睡意也没有。“明天就是第五天了。”张济幽幽地说道。“什么第五天?”邹氏松了一口气,轻轻捶了一下张济的胸口。“大半夜的不睡觉,眼睛瞪得像牛,想吓死人啊。”张济也不理她,自顾自地说道:“我和段煨约定,给他五天时间。五天后,若小皇帝与李傕还没分出胜负,我就要出兵进攻。”“你要帮李傕?”邹氏秀眉蹙起。“不是帮李傕,而是帮自己。”张济无声地笑了起来。“小皇帝奇货可居,如果能将他带到弘农,以后我就不用看人脸色了。想做大将军,就做大将军。想做大司马,就做大司马。那些看不起我的三公九卿,全都要往后站……”“那我呢?”“你当然是大将军夫人,大司马夫人,想要几道诰命,就有几道诰命。就算你想要皇后的凤冠,我也能弄来。”邹氏一时神往。过了一会儿,她充满遗憾地说道:“我真没用,都没给你生个儿子。”提到子嗣,张济的心情顿时低落了三分。“不是有阿绣嘛。”张济拍拍邹氏的背。对这个小他三十岁的娇妻,他总是狠不下心来。邹氏伏在张济怀中,泫然欲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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