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变成了狼头,苍阆的神情会更加诚恳。只是容姝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她只看到他在不断地朝自己逼近。“别过来!”她尖声道,“别靠近我!”半人半狼的怪物像是没听到,铁钳一样的手掌已经朝她伸来。那一刻,容姝的脑海里升起了无数血腥的画面——怪物抓住她的腰,将她高高地提在半空中,然后一只手扯断她的腿,将血淋淋的肢体分给另一头狼。她会惨叫着,眼睁睁地看着那头狼将她的腿啃成白骨。怪物哄着她,将她带回村子里,然后丢进村口的铁锅。紧接着,锅盖被盖上,她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缝隙,狼群在外面欢呼,等待她被煮熟的那一刻。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将她一口吞进肚子里。而她或许会卡在他的喉咙处,下半身被咬断吞食,上半身被有滋有味地咀嚼。“说了别过来!”容姝心里害怕,下意识往后退,脚跟却踩了个空。忘记了,身后是悬崖……风声在耳边飒飒作响,极速的坠落让脑袋被清空,她眨了眨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崖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摔下悬崖了。失重的感觉是很惊悚的。但她刚经历了这个世界上最惊悚的事情,心态竟然有那么一丝的解脱。好蠢啊容姝。对一个半人半狼的怪物心动了,怪不得其他人骂你蠢,就那么缺爱吗?摔死了也干净,如果那头怪物不嫌弃,他可以来吃她的尸体。容姝扯了扯嘴角,无力地看着天幕上的那一轮满月。好圆的月亮,好短暂的一辈子。诅咒那头怪物这辈子都找不到母狼,最好活活憋死……然而下一秒,月光突然变得黯淡。一道身影遮住了那轮满月。容姝只能看到那道影子的身形轮廓——凶残的狼头,强壮的人身,蓬松的大尾巴。他跟着她极速地坠落,时而跳跃到峭壁间,借助反弹的力量往下攀爬。只可惜他的速度赶不上容姝自然坠落的速度,始终慢了那么几秒。他也太执着了。为了吃上那么一口新鲜的血肉,竟然跟着她跳下来。就算是怪物,也是血肉之躯,他难道就不怕摔死吗?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容姝思考,她已经快要坠落到崖底,然后脑浆迸裂、骨头破碎,彻底死去。一声凄厉的狼嚎响彻云霄。跟着她跳下来的半人半狼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变成了狼,它的速度更快了,追在容姝的身后不停地哀嚎。那条狼尾刹那间膨胀了数倍,遮天蔽月地显露出来,在人类彻底触地前,紧紧地圈住了她的腰。坠落停止了。重力回归身体。容姝躺在粗糙蓬松的尾巴上,整个人被轻飘飘地托起,所有的冲击被缓解。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看到那匹熟悉的狼。它踩碎了她采来的野葡萄,咬烂了她的衣服和睡袋,最后还骗走了她的动心。“走……开……”容姝抬起手,刚想要推开腰间的狼尾,但很快,疼痛迟来地袭击了神经。她从高处坠落,并不是一点儿伤都没有受。骨头似乎折了一处,腰间也刮破了道口子。抬起手的瞬间,容姝的眼前一黑。她只来得及听见最后一声凄厉的狼嚎,就彻底没了意识。……安岭如今不叫安岭,叫云雾山,是云市最绵长、也是最深不可测的一片山岭。里面没有任何信号,磁场甚至有些紊乱,本地人都不敢轻易进去。除了一些作死的野外探险家。云市市中心医院的某处病房里,惊呼声乍然响起。“醒了,她醒了!”医生和护士接连进来检查病人情况,确认目前状况良好后,又一批当地的警察挤了进来。“你好,我们是云市市公安局的警察。”“请问你还记得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吗?”容姝迟钝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的手臂缠着石膏,腰间也绑着层层绷带。“我、我不记得了。”两个警察看起来似乎有些失望。“我们调查过,你们是五个人一起进山,结果只回来了三个,另外两个消失得无影无踪。”“你算是伤得最轻,另外两个人又是没了胳膊又是跛了一只脚……咳咳,我是想问,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容姝试图回想,却只能想到进山前的片段。“我们从北市坐飞机转火车过来,装备齐全地进山,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完好无损的那只手捂住脑袋,容姝的脑海里闪过几个碎片,她拼了命地想要抓住。“对不起,我实在想不起来。”警察还想再问,却被同伴拦住。“算了,其他两个人都失忆了,她想不起来也正常。”“估计是在山里遭遇了狼群,死里逃生后,刺激太大直接屏蔽了当时的记忆。”主要是当事人的家里报了警,所以他们才来走这么一趟。问不到什么结果后,两个警察只好先离开,将病房还给了病人。医生护士来了又去,确定这个从山里逃生的年轻人除了外伤和失忆以外,没什么其他的大问题。“你先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嗯。”容姝静静地目送护士离开,藏在被子下面的手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方才的碎片早已涌入大脑,连成一段惊悚又荒诞的记忆。她为什么还能活着?作者有话说:山崖上蹲了一匹望妻狼.jpg第88章胡椒烤羊肉串(“是不是失恋了?”)容姝在医院里待了一周。她的伤势并不重,早就能下地行走,倒是隔壁两个病房里的徐玉龙和丁乐瑶不一样。前者跛了脚,后者失去了一整条胳膊。容姝待在自己的病房里,有时都能听到旁边传来歇斯底里的哭嚎,紧接着就是其他人的怒骂,还有无力的争辩。她曾经出去看过一趟。丁乐瑶和徐玉龙的家属都来了,前者强势且不依不饶,非要闯进徐玉龙的病房质问——他们好端端的女儿跟着一个男人进了山,玩什么野外探险,结果变成了残废!后者只能无力哭诉,她的儿子也在山里变成瘸子,以后一辈子都掩盖不了这个残缺。两家人并不对等,一个是北市的体面人家,一个是乡下的寡居妇女,时常会迫使徐玉龙自己拄着拐杖,站在病房门口为母亲遮挡质问。两家人彻底撕破了脸。容姝旁观了许多次,终于确定徐玉龙和丁乐瑶——他们确实失去了记忆,只记得进山前的一切。哪怕警察来了又回,盘问许多次,也没有拼凑出这群人进山受伤失踪的真相。这太奇怪了,怎么可能只有她记得一切?容姝回想着荒诞的狼村经历,面上却不露分毫。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她,更可怕得是,几家的战火将会集中到她一个人身上。她打定了主意、不肯踏入浑水中,却没想到徐玉龙在某天晚上主动过来找她了。他拄着拐杖,趁着丁家人不在,悄悄溜了过来。伤痛的折磨、丁家的纠缠、还有警察的盘问,短时间内迅速地压垮了面前这个年轻有为的男人,俊秀的面貌彷佛在醒来的那一天就彻底失去了光彩。容姝疏离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吗?”她的态度变化得太明显了。徐玉龙的记忆还停留在进山前,他知道容姝一直喜欢自己,每每单独相处,耳根都会红上好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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