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不同身份、不同角度却出自同一个人的目光,仿佛两头死斗的野兽,相互仇视,相互斗殴,相互顶撞,最终却跌跌撞撞地融为一体,一起将充满攻击性的视线移到了她的身上。秋瑜不害怕陈侧柏,却还是打了个寒战,生理性的寒战。陈侧柏好像真的有很多事瞒着她。而她似乎也只能听从卢泽厚的建议,“逼”他一把,才能知道他到底怎么了。……真的要向他提出离婚吗?除了提出离婚,还有别的办法从他的口中得到真相吗?似乎是没有了。离婚应该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吧,秋瑜想,不久前她就差点向他提出离婚。当时,陈侧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捏住她脸颊的力道陡然加重,差点把她的脸颊掐得青紫。她安慰了几句,他又松开了手。……也许,就像卢泽厚说的那样,她只需要循序渐进地疏远他,再假意提出离婚,逼他一把,等他说出全部真相就行了。要是真的把他惹生气了,她可以多道几句歉,多哄他一下。他应该也不会真的生她的气,毕竟谁让他先骗的她。秋瑜想来想去,艰难地点了下头:“……我会好好考虑您的建议。”第60章chapter23私谈结束。卢泽厚关闭“屏蔽力场”。陈侧柏立即掐灭手上的烟,重重扔到一边,大步朝她走来,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背,将她揽入怀中。他清冷的气息沾上几分辛烈的烟草味,显得前所未有的烦躁。手指发狠地按在她的背上。她吃痛一声,他才稍稍松开她一些。陈侧柏只是抱着她,始终没有与她对视。她却从另一个角度,感受到他几近癫狂的目光。很奇怪,不知道他就是窥视者时,她感到贪婪而扭曲的窥视目光,只觉得害怕。知道他就是窥视者以后,再感到那种危险、激烈、黏重的目光,她却生出了一种诡异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来源于一种“啊,原来他这么爱我”的惊喜。她居然会感到……惊喜。秋瑜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变态。她忍不住回抱住他,把脸埋进他的颈侧。让她惊讶的是,陈侧柏居然出汗了,颈间一片冷湿。记忆里,他上一次出汗,还是因为她随口说自己“芯片使用过度”。对大多数不了解芯片实情的人来说,这句话跟“用眼过度”没什么区别。当时,他却迅速俯过来,压着她,检查了半天,最后出了一头潮湿的冷汗。原来,他是真的很早就爱上她了。只是她一直没发现而已。秋瑜在他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气。可能因为基因与常人不同,他的汗腺并不发达,几乎不会出汗,哪怕出汗也是冷的,没有异味,仿佛冰镇过的纯净水。之前,她从未深想过,他的体温为什么那么冷,心率和呼吸频率为什么远低于正常人,甚至连体-液都冰冷无比。只当他有遗传性基因病。直到知道他就是窥视者,她才将所有的线索完全串连起来。陈侧柏很可能根本没有遗传性基因病,而是在那七年的“封闭训练”里,接受了某种基因改造。这完全是生物科技做得出来的事情,她却像脑子短路了一样,从未想到过这一点。秋瑜闭上眼,加重了抱住陈侧柏的力道。她想知道,他到底接受了怎样的改造。如果她直接问他,他真的会像卢泽厚所说的那样,用另一个谎言搪塞她吗?她真的只能用谎言,逼他说出真相吗?直觉告诉她,千万不要对他说谎,那将会引发非常可怕的事情。可她真的好想解开他身上一个又一个的谜团。秋瑜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陈侧柏不是智商逼近人类极限的天才吗?那他能不能教教她,告诉她,她到底要怎样才能靠近他、了解他、帮助他?·很明显,他还在失控。陈侧柏抱着秋瑜,冷静地想。他知道,卢泽厚不敢对秋瑜说什么。卢泽厚是一个聪明人,而且有求于他。只要是精于计算的聪明人,都不会一开始就亮出底牌。对卢泽厚来说,他的真实身份就是底牌。如果卢泽厚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绝不会一开始就告诉秋瑜,她的丈夫是一个基因变异的怪物。陈侧柏非常清楚,自己的秘密不会暴露,但秋瑜与卢泽厚单独交谈的那十多分钟里,他还是感到了——第一次感到这种陌生的情绪,他用了几分钟才分辨出来,是害怕,或者说,恐惧。他不害怕暴露真面目,但害怕失去秋瑜。在那十多分钟里,他不仅罕见地尝到了恐惧的滋味,而且戾气横生,很想杀点什么。杀戮,本就是恐惧的伴生物。——屠城,灭绝某一种大型野兽,对印第安人进行赶尽杀绝。很难说不是因为恐惧。陈侧柏目光冷戾望向卢泽厚时,那一瞬间的确在想,怎么避开秋瑜的耳目杀死他。但秋瑜回头,对他灿然一笑,笑容甜美。他也就按捺住内心翻涌的杀意,继续等待。陈侧柏耐心不差。甚至可以说,耐心极好。他的工作需要做大量的实验,而实验必然充斥着大量的失败。如果没有耐心,他不可能在一堆看似无序的谬误中,攫住一个正确的结果。这是一项具有猎人气质的工作。而他是最有狩猎精神的人。但随着失控程度的加深,他的耐心也在变差,一见到秋瑜,就想扣住她的手腕或后颈,把她按进怀里。到后来,发展成随时随地的亲吻。明知道她会害羞,却还是会当着其他人的面,故意将舌-尖伸进她的口中。向外人展示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可以给他带来一种毛骨悚然的愉悦感。于是,听不到秋瑜的声音,看不到秋瑜的口型,对秋瑜失去掌控,也带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躁戾感。直到将她揽入怀中,他体内那种灵魂几近灼沸的感觉,才稍稍冷却下去。不过,只是冷却,并没有消失。他的灵魂仍在被低温灼烧。陈侧柏按着秋瑜的后脑勺,没让她看自己的脸庞。因为此刻,他的面部表情,肯定异常扭曲。看卢泽厚的表情就知道。卢泽厚望着陈侧柏,眼神几乎有些惊恐。他以为最坏的情况,是秋瑜刚疏远陈侧柏,陈侧柏就陷入了疯狂,然后,秋瑜舍不得陈侧柏难过,立即将真相全盘托出。没想到他只是跟秋瑜单独说了几句话,陈侧柏就失控到了这种程度???——他抱着秋瑜,没有说话,眉眼冷峻立体,面部肌肉却掠过一阵痉挛,似乎在刹那间分裂出好几个一模一样的头颅。卢泽厚觉得震撼。他以己度人,以为作为科研人员再怎么失控,也不可能立马变成一个疯子,至少会保持基本的理智。更何况,陈侧柏不仅是科研人员,而且是人类智力的天花板。陈侧柏却打破了他对高智商群体的刻板印象。幸好,这种面部痉挛仅持续了几十秒钟。片刻,陈侧柏闭了闭眼,恢复正常,一手揽住秋瑜的肩膀,准备离开。临走前,他冷漠瞥了卢泽厚一眼,没有说话。卢泽厚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最好什么都没说,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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