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施了隐身术,大概就是为了躲开监察局,他们有事要办又不想招惹麻烦。”
从他们追出大厦到公园,从一开始这些鲛人就不想与他们正面硬碰硬,如若不是他和齐镇不打算罢手,女鲛人应当也不会出现。
目光巡视着监控中的一幅幅画面,停留在了熟悉的太平巷街口横对的秀洲路。
“这里,停一下,”他指向画面。
看管监控的小妖将陶缇指向的画面放大,身穿卡通T恤的女生手里提着一个不显眼的白色手提袋站在马路边,是上午九点左右从发财当铺出来后的时间。
“就这个?女鲛人?”夔牛抻长脖子看。
女生在马路边似乎是准备打车,左右观察着来往车辆,白皙的瓜子脸拍摄得一清二楚,可看起来人畜无害,完全不像陶缇描述的那般凶恶。
“怎么?她看起来像个男的?”齐镇闲闲地插嘴。
夔牛和晏湖齐齐白他一眼。
齐镇轻呵了声。
陶缇当齐镇不存在,谨慎道:“就是她,是不是本人也许有待考证,但脸的确是一模一样。”
“好,”夔牛吩咐小妖记下,并且截留下对方的正脸画面,按照陶缇说的,又将监控调至他们前往泰和公司的时间点和路段,着重注意车祸发生的转弯口。
在装甲越野还没到车祸路口时,已经有两个人的脸多次出现在镜头里。
两人鬼鬼祟祟分别在马路两边,虽然没有交集,但行迹可疑。
“他们就是碰瓷的,”陶缇指向络腮胡和碰瓷的老头儿,“当时撞到了不明物体,可能就是一名鲛人,能隐身,体格又强大,不能排除在外。”
夔牛点了下头,对小妖道:“时间再往后倒三分钟。”
“好,”小妖将画面快进。
马路上人流徘徊,很快一辆黑色装甲越野入了镜头,在转弯口越野放慢了车速,因为在过弯之前车子有避让行人,所以是重新起步后再转的弯,速度大概只在30迈左右,老头儿是看准了时机冲向越野,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
“画面调大,再放一遍,”晏湖目不转睛。
陶缇也仔细盯着。
监察局安装的监控视角是正对着转弯路口,刚好把越野和老头相撞的场景收入镜,画面以最慢的速度回放,老头是在些微停顿之后再扑向的车头,是先有了相撞声,人再倒的地。
只是中间衔接得相当快,不刻意去观察几乎发现不了。
“真是老油条了,这要撞上别人还真能讹一笔,可惜,撞上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晏湖一句话把老头儿和齐镇一起给嘲讽了。
齐镇缓缓露出狞笑。
陶缇一瞥眼就知道他精神病又要发作,不待齐镇张口,先道:“闭嘴。”
“”他是不是被臭小子凶了?
竟然当着外人的面凶他?结婚没多久就敢爬到他脑袋上吆五喝六了,好得很,脑海中一阵暴跳如雷。
事后再慢慢算账。
画面还在继续播放,陶缇不再关注相撞的过程,接过小妖手里的鼠标迅速查看了撞车后周边的状况,行人被车祸吸引,纷纷朝黑色越野靠近,却没人注意到末尾一个被妈妈拉着的七八岁小孩儿朝天摔了一跤。
说小孩儿自己摔不如说是被撞。
再往后的场景已不在监控范围内,但以大方向看,隐形人去的是北面,和街心公园的方向正好相反。
鲛人为什么上岸,来了多少人,为什么扒人皮等,单个人调查太费力,交给监察局最合适不过,于是又配合做了一份笔录后才和齐镇离开。
第二天陈宙又来了店里。
这件事和陈宙无关,只是凑巧发生在他同事身上,后续的费用陶缇自然不会收他,而鉴于前期付款的一万块,他额外送了两张符给他。
看着这两张符,陈宙有些迟疑。
因为,画得十分诡异。
“这这张有什么作用?”陈宙将两张符分开,指着其中一张涂满红色像水墨晕染,并且晕染层次感清晰中间还写了个“死”字的符问。
陶缇道:“这张可以驱邪化煞,一般的邪祟碰不了你。”
“那这张呢?”陈宙额头有点冒汗,第二张是没“死”字了,但纸符边缘画了一圈骷颅头,眼窝洞洞全涂成黑色,怎么看怎么恐怖。
“是保命符,危急关头可以保你一命。”
“哦哦,”陈宙应着。
可迟迟下不去手,总觉得这两张符放在身边自己会死得更快。
“那什么,小师父,我能自己选两张功能一样的吗?”
“能,”陶缇打开柜台下的抽森*晚*整*理屉,将符全部取出来一字排开。
陈宙嘴角不断抽搐,这些和他在公司看到陶缇用的黄符大小一样,作画却各不相同,如果要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惨不忍睹。有些不人不鬼又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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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鬼,有些写满“奠”字,还有些画的是比鬼还狰狞的笑脸,看一眼晚上会做噩梦的那种。
和陶缇给的那两张一对比,能看出是多么用心挑选过。
陶缇宽慰道:“放心,样子是丑了点,但是不妨碍功能。”
“那我还是拿原来那两张吧。”
“好。”
陈宙将纸符折成三角,卡进了自己钱包,随后离开了店铺。
陶缇收起其他符,某罪魁祸首同样在柜台内,就站在他身边,用着笑眯眯含着危险的眼神盯他,见过幼稚的,没见过这么幼稚的,盯他能盯出个洞吗?
“恶作剧你已经玩过了,够了吗?”
“当然不够,你敢当众下我面子就要做好心里准备。”
啪,一个响指,又进来一人,西装革履,手里捧着一摞装订本。
齐镇侧过身,手肘搭着台面,整个人慵懒下来,朝秘书手里的二十几本装订本努努嘴:“这是我为你个人订制的一套齐家家规,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全部得按照我订制的家规来,一旦犯错……”
停顿,阴笑。
陶缇知道他卖关子,接着他的话问:“犯错会怎么样?”
“罚款,扣钱!”虽然他看中了陶缇无父无母的身份相中了这具壳子,可以护他那么几次,但是不代表从此就可以爬到他头上,“犯错多了不仅拿不到剩下的九千五百万,还有可能倒欠我一屁股债,所以抓紧时间,你想先从哪一本家规开始看起?”
陶缇用凉飕飕的目光盯了他三秒。
有些事只需要思考三秒,然后,拉开抽屉,拍出结婚证:“我想先离婚。”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齐镇:“”
有点子裂开。
第37章
空气静默。
两道不肯退让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无形之中斗得噼里啪啦,火光四溅,滋啦滋啦,当然,这是齐镇脑海中的想象,结都结了,五百万都给了,能轻易离婚?简直是做梦!
陶缇冷眼瞪着他。
相处这段时间,齐镇什么时死尚未可知,但知道这个人类是真的很烦。
两个字,聒噪。
“咳!”齐镇怒咳一声。
天狗打起精神:要发大招了?
在天花板上乱飞的帝江也停在了某多宝阁木架上,六只脚并并拢,准备吃瓜瓜。
秘书心领神会,跟在睚眦身边几百年,从没眼力见儿的跟班小妖升级到公司秘书,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炉火纯青,看着没有一口答应离婚的齐总就知道齐总还不想离婚,马上给两边台阶下,抱歉道:“齐总,不好意思,这些不是您定制的家规,是最近累积的项目资料,我给搞混了。”
“是吗?你怎么做事的,这都能弄错?”齐镇摆出老总的架势,面子不够演技来凑。
“惭愧,我马上把资料送回公司!”
一溜烟,秘书跑了。
齐镇冷哼一声,再看陶缇:“可以把你结婚证收起来了,但你不用高兴得太早,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呵,陶缇无声嘲讽,什么也不说了,只在椅子上躺下,闭眼养神,他现在听齐镇说话不仅脑仁会发疼,看着齐镇本人眼睛都会疼。
还是眼不见为净。
*
一个星期悄然而过。
陶缇偶尔关注谭城新闻,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大事件发生,但从天狗打听到的消息得知,泰和公司女职员失踪的事在他从监察局回来那晚的第二天已经立了案,未免引起社会恐慌,鲛人剥皮案作为了保密案件进行调查。
他们的消息仅此而已。
“老大,我能打听到的就是这些了,监察局的人嘴严得很,就怕咱们抢功劳似的,”天狗撇着嘴说。
“嗯,没什么消息也是好消息,团伙大面积犯案真到了重大程度想瞒也瞒不住。”
鲛人上岸目的不明,又以人类为食,他倒是想帮忙管一管,但无从下手。
“啊啊,”帝江不管老大说什么,狗腿附和就对了。
“也是,”天狗说完上了楼,再下来时变成了一个小胖子,端起凉水壶直接往嘴里灌,“大热天的别说是鱼了,就是人出去也要晒成干,老大,咱们什么时候能装个空调啊?”
“就凭你们老板的抠搜,他能给你装空调?还不如求我。”
人未到声先至。
齐镇又来了,脸上戳了副墨镜,腋下夹着一份牛皮纸带的文件,接着墨镜一摘,露出看似儒雅俊美的面目,如果不了解他狂妄自大的性格,不展现凶相的话,倒是可以被他外表所欺骗。
他将文件袋往桌上一扔。
陶缇瞥过:“又是你的家规?”
“不,是鲛人的案子。”
陶缇抬眼看他:“哪儿来的文件?偷的?”
他睚眦还用得着偷吗,打个电话给局长的事,齐镇暗落落加入了监察局,所以这事管定了,嘴里道:“我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怎么可能干偷鸡摸狗的事,我在监察局有人,纯属好奇就借阅出来看看,便宜你了。”
陶缇抽出了文件,入目便是红色三星级别的标注,监察局案件由性质不同分别用一星到五星来划分案件严重程度,三星已经属于严重范围内。
哗啦一声,一沓照片也掉了出来。
照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已是憋了气的皮囊。所以每张人脸或狰狞或诡异,看了会让人产生极大的不适,所有照片放在一起像猛鬼集体出笼。
他大致数了下,照片有三十来张。
有泰和公司的赵姐,也有那晚碰瓷的络腮胡和老头儿。
齐镇正色道:“这些受害人不论是外地来的还是本市的,全部居住在谭城内,背景、样貌、工作单位之间都没有联系和相似之处,没有亲属关系,初步判断是随机下的手。”
“连居住地址也没有规律,”陶缇喃喃。
照片背后简单的写了受害人的住址,从高档别墅区到普通居民楼都有,大大小小的地方在他脑海里形成清晰的地图,可彼此间没有共同的联系点。
分散在城市四周,随处下手,随地作案。
还要把人制成充气皮囊
“这些皮囊人都是在哪儿找到的?”陶缇问道。
文件里基本都是受害人的背景资料,看样子监察局是想先从这些人的身份入手。
“超市、酒店、商场、游乐场”齐镇一连说了好几个地方,又抽出其中三张,分别是一名男子和两名女子,先指了指男子,“他比较离谱,穿马路不看车被压扁才被发现是具皮囊,还有这两个女的,漏气从天上掉下来被以为是人形气球。”
“嗯,”他应了声,目光还在一堆照片上。
“他们中少数人是警方接到报案后了解到已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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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大部分是监察局调集的人口失踪案里查到的。”
“人口失踪?”似乎摸到了一点头绪,“也就是说,他们都不在自己家?”
“答对了,几天不回家,家里人报的失踪。”
天狗也竖起耳朵听着,忍不住插话:“也是奇怪,吃了人做成皮囊是特殊爱好也就算了,还把皮囊放出来到处乱晃,当溜宠物呢?”
陶缇猜测:“像是在找东西。”
“能找什么?”天狗随口一问。
他还没思索出来:“不知道,这些还说明不了什么,我只是凭直觉,如果他们上岸的人数不多,人手不够用,身边又没有可以用的现金,那么以人为食既能吃饱又能操控充气皮囊当助手,一举两得。”
天狗拍马屁:“果然是老大,聪明!”
资料又翻了翻,没有鲛人信息。
“至今一个鲛人都没抓到?”他问齐镇,不抓起来会接着犯案,难保死的人不会越来越多。
“有,”齐镇绕过柜台,悠哉哉在陶缇的专属椅子上一躺,架起二郎腿,墨镜一戳挡住眼睛,看架势又要赖在店里一天了,接着两指在脖子间一抹说,“他们只带回了被我割喉的那个,死了,开不了口,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查到。”
为了抢先一步,齐镇也派了许多小妖去调查。
一来大部分妖怪没见过鲛人不知道怎么辨别,二来上岸的鲛人在隐匿踪迹方面做得非常到位,所以至今也是一无所获。
陶缇沉吟:“如果知道鲛人在找什么,或许可以制作诱饵引他们出来。”
“也许像你说的,他们在找某样东西,也许就是为了杀人,”齐镇不关心这帮鲛人到底要做什么,只要落到他手里,全部了结了完事。
默了会儿,陶缇收起资料装袋。
回头看齐镇,自己的位置又被占了。
那副超黑□□镜后的目光也一瞬不瞬盯着他:“看什么?”
“看你什么时候能自觉带把椅子过来,我的椅子你躺了,我躺哪儿?”
齐大妖无时无刻不在犯欠:“我那么尊贵,当然是你店里哪儿最舒服我就躺哪儿,你,在地上铺个席子就行了。”
陶缇往齐镇上方看去,抬手一扯。
帝江扑扇着翅膀正飞过,忽然短短的粗大腿感受到强大力道的拉扯,啊的一声尖叫,肥硕的身体从空中坠落,啪,一屁股坐齐镇脸上。
噗——
天狗喷了。
齐镇是狗了点,但自家老大也差不离。
*
白天的日头渐渐褪去,晚霞降临。
郊区公墓园出入的人越来越稀少,直到天色黑透还有一个人。
值班的工作人员往东北角方向望了眼,墓园出入的人他大致有印象,尤其是对某个脸上带疤的男人,到现在也不见出来。
武尤坐在一座无名墓碑前。
碑座上摆放了一束玫瑰和一辆玩具小火车。
又是过了良久,他才缓缓起身,魁梧的身材从值班室旁的门口经过,值班人员松口气,毕竟是墓地,大晚上的还有人待着不走总是容易引人联想到奇奇怪怪的事,而且同事们都说了,在墓地值班晚上最好不要随意走动,不干净。
“咯咯、咯咯咯、哈”
空气中隐约有什么笑声。
大热天的,值班人员愣是打了个哆嗦,用最快的速度关门上锁。
武尤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声音不是从身后的墓园里传出来的,是在墓园外的某处,确定了方向来源,他朝不远处的垃圾桶走去。
“哈哈、咯、咯咯咯咯”
垃圾桶里不断发着笑。
第38章
武尤打开了盖子。
黑乎乎的垃圾桶里伸出了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小胳膊短粗圆胖,五指在空气里抓呀抓,不一会儿还发出了呼哧呼哧声。
他迅速把垃圾拨开,一只塑料袋糊在了婴儿的脸上导致婴儿呼吸不畅,把塑料袋揭走后,终于露出了肉乎乎的小脸。
“咯咯咯”
小婴儿又笑起来。
五大三粗的男人有些微微发愣。
*
晚上八点,陶缇提前结束了营业。
不是他想早收工,而是齐镇在店里吹嘘了一天自己打造的豪华鱼缸,非逼着他回来欣赏,当然前提是今晚的晚餐由齐镇请客,叫了一大桌酒店餐送上门吃翻了天狗和帝江,自己虽然没吃饱,但味道确实不错。
他这才愿意早点回别墅。
眼前造景别致的大鱼缸已经不能用“缸”这个字来形容,因为一整面背景墙都被改造成了水族馆观摩样式的大型鱼池,比起水族馆来说是小得多,可放在居家住房确实壮观。
侧面说明,齐镇非常闲。
“今天上午搞定了过滤和造景我就叫人运了鲨鱼过来,”齐镇心情相当不错,直觉别墅档次蹭蹭上升,自己作为大老板的阔气也被展现得淋漓尽致,直接吊打小白脸,“我告诉你,我有的不仅仅是钱,还有品味和格调。”
对于那句一无是处,也是耿耿于怀。
陶缇沉默着看了半晌。
品味和格调能拿来吃吗?
“有没有大开眼界,”因为心情好,齐镇难得大度,拍了拍大鱼池,“你要是喜欢养什么小鱼小虾也可以给你隔离出一个角落,足够宽敞了。”
“好,”陶缇毫不推辞,“给我养点海鲜。”说完转身走人。
背后一声怒喝:“老子养的是淡水鲨!”
“那还有什么好看的。”
陶缇对房子高不高档无所谓,对鲨鱼更不感兴趣,但如果是放在餐桌上那就两说了,回房,关门,从衣柜里拿出睡衣,按部就班地洗澡睡觉。
客厅里逐渐安静下来。
齐镇上了楼,嘭一声甩上房门,心里还在想着这小子不识货,他和他讨论品味,结果人就想着吃了。
漆黑的房间还没开灯,角落里的一团黑影缓缓朝他靠近,停在了一米开外。
黑影翻滚蠕动,没有四肢、头颅,它只是一堆浓重的黑色雾气,隐约显露出的眼睛或哀或怨或戾气横生。
“主人,”影雾唤道,仿佛十几个人重声说话。
齐镇低头瞥了眼,暂且放下刚才的事,道:“我要的东西找到了?”
影雾又往前移动了几寸,但不敢靠得太近,涌动的雾气凝结出一双手后奉上了一张十分老旧的羊皮卷,卷子发黄斑驳,上面绘制的图案更是古老怪异。
齐镇接过,眯眼研究了会儿,还是将羊皮卷丢给了影雾:“根据上面的方位,选一个合适的地方布置妥当了再告诉我,剩下需要的东西我会亲自取。”
“是,”影雾接收到命令。
“走吧。”
不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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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影雾消失在了原地。
齐镇心情好转,正打算去洗澡,房门响了。
咚咚咚,敲得很急促。
唰,打开门。
武尤站在门外,他刚回来,平时没有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焦虑,怀里抱着一个用外套裹起来的婴儿,小婴儿正使劲儿嘬着自己的手指头:“齐先生,他饿了。”
齐镇单手抓住后领一扯,利索地撸下自己短袖,全身遍布的疤痕都已结痂,一眼看去却还是狰狞可怖,然后胸膛一挺:“你觉得老子有奶吗?”
楼下房间里陶缇刚躺下,还没这么快睡着,而常年保持的警惕感让他在两双脚步停在房门口时便睁开了眼,在齐镇直接拧动门把前,先一步开了门。
门外是两个糙老爷们和一个孩子。
武尤将孩子放进他怀里:“陶先生,我们不会带孩子。”
齐镇贱兮兮笑,朝陶缇胸口努努嘴:“给他整点儿奶。”
陶缇无视他,和鬼和妖怪和各种各样的人打过交道,就是没和婴儿接触过,纳闷道:“哪里来的孩子?”
齐镇打了个哈欠,往门边一靠,转向武尤:“问你孩子哪儿来的?偷的捡的抢的还是你自己生的?”
武尤老实说:“我在墓园外的垃圾桶里捡来的。”
陶缇低头看孩子,软乎乎的一团窝在他臂弯里,非常小,包裹的外套下露出的脸还没有他一个巴掌大,脑袋就长了短短的几搓毛,有点层次不齐,眼圈有点红像是哭过了,可能是因为一直嘬着手指却嘬不出奶,挺可爱。
但他没带孩子的经验。
“你们可以报警处理,做好相关登记就能发布寻亲公告,如果无人来认亲领回,当地的福利机构也可以照顾孩子。”
“我想先给他吃点东西,洗洗澡穿戴妥当,陶先生,能麻烦您吗?”武尤语气里带着一丝恳切。
婴儿这么小,就是先抱去警局也没孩子用品,都得买起来。
“好,”他把孩子抱回房放在床上。
孩子除了用外套包裹外什么都没穿,身上光溜溜的,小小的肚子微微鼓起,肚脐眼突出,连肚脐眼上的痂痕还没掉,照这个推算孩子还没满月,又是从垃圾桶里捡的,大概率是弃婴了。
他没带孩子的经验,但网上有,搜索了一系列需要用到的东西,再罗列好单子交给武尤去买。
武尤马上出门。
房间里最闲的就是齐镇,动不动就将婴儿嘴里的手指头拔出来,一拔出来孩子就哇哇哭,塞回去,停下,拔出来,哭,乐此不彼。
“你家里有防水创可贴吗?”
陶缇从浴室出来,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水,但给孩子洗澡还差点东西,孩子的肚脐痂块还没自然脱落,浸了水容易发生感染,需要有肚脐贴,但用防水创可贴也可以临时做一个。
“有,在储物间自己去拿,武尤什么都有备,”齐镇玩小孩儿玩上瘾了,捏一只肉嘟嘟的小脚试图要把脚指头放进小孩儿嘴里,这是要教人嗦脚趾头要从小学起。
“别把他弄坏了,”陶缇劝阻。
管家对待孩子的小心翼翼他有注意到。
“知道,我还能没有分寸?不然早把这脚丫子给捏碎了,”齐镇哼了声。
从储物间拿了药箱过来,里面的东西很齐全,不止有创可贴,还有医用防水敷贴,大小刚好够当肚脐贴用,也不用自己做了。
他将肚脐眼贴好,抱着小孩儿进浴室,大人的浴缸深度不适合婴儿用,得有人拖着孩子后背和脖子。
他看向齐镇。
“干嘛?要我搭把手?”齐镇一眼就看出了陶缇的用意,又使坏,“行啊,求我,苦苦哀求我我就帮忙。”
陶缇给他四个字:“慢走不送。”
齐镇立马不爽:“又不是要你跪下来,有这么难吗?”
“你要么留下,要么出去。”陶缇抱起孩子自己进浴室。
齐镇跟着进来,大妖能屈能伸,分分钟给自己找台阶下:“算了,为了这种小事求人也确实犯不上,没点脾气我还不愿意搭理了,帮忙就帮忙,免得你把这小破孩摔了回头武尤找你拼命,”末了又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把这小孩儿丢出去吗?”
“为什么?”这点也是陶缇疑惑的,按齐镇的性子不管管家往家里捡死的还是活的,少说也要发顿牢骚。
齐镇道:“他以前有过一个孩子,不足月。”
以前有过,也就是现在没了。
陶缇默了一会儿:“我们先给他洗。”
将孩子交齐镇手里后再次试了试水温,不冷不烫刚刚好,然后拿了毛巾和沐浴露放在手边,方便待会儿擦洗,接着教了齐镇怎么托着孩子。
“没问题了,你放心洗吧,”齐镇自信满满。
陶缇掬起了一捧水先打湿了孩子的双脚适应温度,可是刚沾水,孩子哇得一声哭起来,两只脚猛得乱蹬,身体一扭。
噗通!
孩子从齐镇掌心翻进了浴缸。
“卧槽!”齐镇低喝了声,伸手去打捞孩子。
孩子脑袋一出水面便扯开嗓门哇哇哭起来:“啊啊啊啊——”
整个浴室被响亮的哭声萦绕比女鲛人唱歌还炸人耳膜。
“说好的没问题呢?”陶缇没好气。
“我怎么知道他发疯,是你说托着的时候不能用力,说骨头软,都是按照你说的做的,”齐镇没把孩子整个拎出来,免得再摔回去,所以只扶着孩子的背让他露出脑袋。
陶缇简单检查了下。
孩子手脚都能动,两条手臂拍打着水面,脚丫子还在蹬,掉落水里时也有水的浮力在没有一下子撞到脑袋,大致没问题。
可孩子还一直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声嘶力竭。
“赶紧,想办法让他别哭了,太吵老子真把他扔了,”齐镇皱着眉头不耐烦。
“知道,”陶缇也不喜欢吵,头疼。
他轻拍了拍小孩儿胸口,婴儿哭闹不外呼要撒尿拉屎、饿了吃奶,还有就像刚才那样受到了惊吓,可拍了好一会儿,小孩却还是哭,手脚蹬得愈发厉害,犹如抽搐。
“怎么回事?”齐镇也察觉到不对,把孩子整个托出了水面,刚一离开水,孩子就不哭了,只上气不接下气地打着嗝儿,“原来是怕水?”
“不一定。”
陶缇将孩子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捏着一只小胳膊抬了起来,婴儿白,身上多了什么东西很明显,腰际两侧浮现了几条斜向的口子,微微一张一合,是突然长出来的,轻轻摩挲了下,孩子不哭不闹还咯咯笑起来,那就不是伤口了。
“有点意思,”齐镇凑过瞧了眼,眸光里闪过一缕寒意,又看向陶缇,“你觉得会是什么?”
陶缇抬眼:“鳃?”
半个小时后,武尤回来了,大包小包的提了好几个购物袋,奶粉、纸尿裤、奶瓶、婴儿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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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具,该买的都买齐了,肩膀上还扛了一辆婴儿手推车。
可是被他托付照顾孩子的两个人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孩子呢?”
齐镇翘起大拇指朝造景墙一指:“鱼池。”
啪嗒,购物袋掉落。
第39章
按照武尤的理解,就是齐镇把孩子扔鱼池里喂鲨鱼了,一时无法回神,人怔在门口。
在他质问前,陶缇先一步解释。
“你捡回来的孩子不是普通人,我们刚才给他洗澡,他怕热水,遇水后身上还长出了鳃,你可以去看看鱼池。”
武尤快速走到造景墙前。
小孩儿真的在里面,游姿虽然有些颠倒滑稽,但游得非常畅快,两只脚丫胡乱蹬着,胖乎乎的小手划拨着水浪,面带笑容,在鲨鱼游过他身边时,小手还抓住了鱼鳍。
鱼池里还有些其他鱼类,是齐镇给鲨鱼当食的,此时都围绕在小孩儿身边。
武尤又一次怔住。
“陶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近有鲛人上了岸,剥了人皮做皮囊四处游荡,我怀疑他们在找东西,或许就是丢了孩子,”陶缇说道。
所以先前孩子不是怕水,而是不喜欢热水。
“可是”武尤想说什么,又说不上来。
“可是为什么没有尾巴,是吗?”齐镇慢悠悠过来,吃着苹果边嚼边说,“鲛人遇水现行,如果小屁孩是鲛人的孩子,掉进水里怎么也是条小人鱼,现在仅仅是多了鳃,要么是孩子不成熟长不出尾巴,要么就是这孩子有问题。”
“背后应该还有秘密,”陶缇分析道,“单纯找孩子完全可以找监察局帮忙,可他们却要避开监察局,行事诡秘。”
武尤盯着孩子,知道上岸的鲛人并非善类,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孩子是无辜的。”
陶缇道:“当然。”
大自然的食物链是弱肉强食,不是哪个物种生来就必须吃另一个物种,而且人类的美食很多,营养丰富,犯不着吃人,小时候教育好,长大会是一条好鱼。
武尤感激地看向陶缇,问道:“陶先生,那我买的奶粉还要给他吃吗?”
这是关于要把这个孩子当鱼养还是当人类来养的问题。
陶缇把目光移向齐镇。
“干嘛?又想指挥我做事?洗澡我已经帮过忙了,事不过二,”齐镇粗声粗气,手里的苹果咬得咔嚓咔嚓响。
陶缇只有一句话:“谁把他丢进去的谁捞。”
“”擦!
几分钟后孩子捞回来了,他将孩子带回浴室,用冷水冲了冲,浴缸里的水有鱼腥气,冲洗过后味道才能散。
等从浴室出来,某个负责捞孩子的人正大咧咧躺在他的床上,头发弄湿了枕头,白毛巾一角盖着小腹,露出的上半身微微起伏,齐镇已经睡着了。
“齐镇,”陶缇叫了声。
对方没有反应。
他不知道齐镇还有严重内伤,每次长时间消耗精力后会有沉重的疲惫感,在安全放松状态下很容易睡着,所以只当齐镇是因为癌症,身体难免会有扛不住的时候。
在叫了第二声无果后,陶缇不打算喊他了。给小孩儿喂好奶粉,放在床中间,自己在另一边躺了下来。
夜幕笼罩着别墅,浓黑的夜空中有几道影子飘然而至,起先是三四个人,之后是七八个,十个这些人的脚步尤其的轻,落脚如踩在棉花上悄无声息,走动时偶尔还会飘起来。
他们分散行动,从房顶顺着往下爬,路过窗口便会探出头,无神空洞的眼睛贴着窗玻璃转动。
直到找到一楼的某道窗户。
房间里亮着灯,却拉着窗帘,不多时,这些人又飘了个无影无踪。
第二天,陶缇直接联系了监察局,在电话里说了简单情况后,晏湖和夔牛双双上门。
鲛人案件已经被定为三星级重案,而孩子是重要线索,所以必须谨慎,一番商量后,监察局作为特别行动局联系了人类公安办事处,先不打草惊蛇,表面以普通小孩丢弃事件处理。
“好,那就这样,你们先去做登记,我呢派人去你店铺周围埋伏好,有什么异常情况及时摔杯子,这是信号,”晏湖认真交代。
“嗯,”陶缇简单应道,“都记下了。”
因为反反复复就一句要点,有异常,摔杯子。
其实有了诱饵,要抓鲛人他一个人也可以,只是时间上可能耽误些,而鲛人一天抓不到,谭城就多一个受害人,能尽早了结案子是最好。
夔牛也说道:“鲛人喜阴,我估计白天不大会出没,也容易引起骚乱,他们应该不会这么蠢,要真在找这孩子,极有可能晚上来,白天你就和以前一样安心做生意。”
陶缇点了下头。
“那我们就先走了,有其他事电话联系,哦对了,也可以叫你店里的小天狗来找我,我随时有空,”夔牛憨憨地笑笑,伸手与陶缇握了握。
晏湖拿脚踢了他一下:“上班时间惦记什么小天狗啊。”
“啧,我说的也是公事!”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两人起身,但晏湖不挪步,看了眼站在一旁抱着孩子的武尤,他们来了半天了,管家和陶缇都在,就是不见齐镇。
当年监察局刚成立,局长急需几个大妖加入局里充门面,他是第一批入的,后来局长看中齐镇让他去游说,结果齐镇大言不惭,迄今为止想起对方那副猖狂样还来气。
“对了,齐先生呢?”他状似随意一问。
癌症肯定是假,即将回归混沌才是真,所以他怀疑最近神秘的新成员是齐镇,当然,是不是也是其次,关键这货快死了还找对象结婚还能人道吗?
陶缇说:“他还在休息。”
“确实,身体不行就要多休息,”晏湖幸灾乐祸,语重心长拍了拍陶缇肩膀,“难为你了,年纪小小就要和一个病秧子结婚,他那什么不行没关系,以后改嫁照样能获得幸福。”
没经历过恋爱的陶缇一头雾水:“那什么是什么?”
“就是男人内方面。”
一楼的卧房门突然打开,齐镇刚睡醒,浑睡了一晚的疲惫还没散去就听到狐狸精说他不行,立马就来劲儿了,老总形象也不要了,一拖鞋砸过去,“死狐狸精你他妈才不行,案子办完了赶紧给老子滚!”
晏湖头一歪躲过:“要去世的人都睡一楼,你就不用城逞强了。”
这话陶缇听进去了。
一伸脚,绊了晏湖一个踉跄。
晏湖:原来夫夫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之后,陶缇去了人类公安部门报案,做好了相关登记发布了寻亲公告,因为有监察局的介入,特允许他们在寻亲期间可以带回家抚养,而主要目的是为了引鲛人出动。
于是孩子被带到了当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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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天狗嘴巴大张,看看陶缇又看看齐镇,“老大,你们、你们这就有孩子了?”
“你在外面的私生子寻亲上门,我替你收了,”陶缇出口就把他噎死,“由你来负责带孩子。”
“我???不是,我…”天狗指着自己,话没说完,婴儿落入了他怀里,可他也是万年单身好吗,至今还是一条纯洁的处狗!
既然老大吩咐了,他只好照办,还拉了帝江一起。
这小孩儿很好带,不是咯咯笑就是嘬奶嘴,偶尔换个纸尿片的事,奶粉都不需要调温度,直接凉水冲了搅匀就行。
齐镇今天比陶缇晚一步到当铺,来的不止他一人,还有家具店负责送货上门的员工。
花了五万多买了一把高档金丝楠木摇椅。
“老板,椅子我就给您放这儿了啊,”两名送货员工找了个空地就把椅子放下了。
“嗯,走吧,”齐镇一摆手。
送货员工走人。
椅子是给谁的,不言而喻,因为齐镇一进来还是占了陶缇的那把老旧藤椅,也不管陶缇答不答应,自顾自躺下了,闭眼说道:“有情况喊我。”
说完,又睡了。
送来一把比原先贵了两百多的椅子等于天上掉钱,陶缇朝天狗示意了下。
天狗喜笑颜开:“老大,你还是有良心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先躺上森*晚*整*理试试。”
“我是让你拿去卖了,换把两百块钱的。”
“”不愧是老大。
正想劝说,店里来人了。
一对精神抖擞的老年夫妇推门进来,面容亲切和蔼,帝江紧贴着房顶不再乱飞,阿婆一进来便快步走向婴儿推车,眼角的细纹微微颤抖,哎呦一声:“这就是我的小孙孙呀,看看,看看他眼睛鼻子和我闺女多像,哎呀,就是她的孩子呀!”
说着说着,婆婆哭了起来。
“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哭什么哭,”鬓边斑白的丈夫扶住她双肩,话是这么说,但也红了眼睛,“咱们先把状况和店老板说清楚,别哭哭啼啼的。”
“对对对,”婆婆抹了把眼泪。
老人朝店内几人询问道:“谁是这儿的店老板?”
“我是,”陶缇说。
“是这样,我们就是这孩子的爷爷奶奶,看了寻亲公告特意赶来的,孩子呢是我闺女生的,说来惭愧,”老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没关系,您慢慢说。”陶缇请他们先坐下。
婆婆摆了摆手,站在婴儿推车旁逗弄小孩儿,眼里是既心酸又喜爱,丈夫则拉过把凳子坐了下来,将事情娓娓道来。
“我们家一共三孩子,老大老二都是儿子,女儿是老幺,就因为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从小被我们宠坏了,大学毕业后就不愿意在家里住,非要出去单过,就这两天突然回来说把工作辞了,租房那边也不愿去了,我就觉着不对劲。”
这边说着,逗弄孩子的婆婆又抹起眼泪来:“还不是从小被你惯坏了,不然能在外面胡来吗,突然有了孩子了也不说!遗弃是犯法的知道吗!”
“这她能不知道吗!”老人跺了下脚,“要怪就怪那天杀的畜生对她始乱终弃!孩子都生出来了他不要了,再说孩子也不是婷婷扔的,是那畜生扔的!”
说到激动处老人连连拍桌子。
陶缇懂了大致剧情,和平时天狗看的狗血剧差不多:女儿娇生惯养,在外面谈了恋爱没结婚就有了孩子,可是孩子生下来后男的又三心二意和她分了,连带孩子也不要了,于是其中一方扔了孩子。
“伯伯,不急,孩子找到了最要紧,”他安慰,又问,“你们有带相关的证明吗?比如照片之类可以证明孩子是你们的,今早我已经报了案,你们还需要去公安局提交相关证明才可以把孩子领走。”
“有,有,我带了女儿手机过来,她还没出月子不敢让她出来,”老人摸着口袋,可只掏出一本户口本,“看我这记性,手机肯定是落家里了。”
“你真是,出门时我还让你别忘了!”婆婆埋怨。
陶缇接过户口本查看,东西是真的:“带了户口可以先去公安部门登记你们的身份。”
“好好,”见当铺老板和店员丝毫没有怀疑,甚至还认真聆听自己的故事,老人暗自舒了口气,等把孩子领回去了,事儿就办妥了。
“您还有其他话要说吗?”陶缇问道。
老人再次展露巅峰演技,在找到孩子的欣慰中饱含了老父亲的心酸苦涩,摇了摇头,“没了,闺女老大不小了,能有个孩子傍身也是好事,啥也不说了。”
“好的。”
陶缇抄起桌上当摆设的铁打如意算盘。
砰!砸晕了老人。
第40章
砸晕老头儿的同时,天狗一个手刀劈晕了婆婆。
“咯咯咯、咯咯”孩子依旧在推车里咯咯笑。
帝江推着婴儿车转圈圈。
齐镇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倚向柜台,困意使他微微眯着眼,虽然之前在睡觉,但没有全然睡着,老头儿的俗套故事一个字都没听落:“他们一进来就该直接揍了,还唠半天,麻不麻烦?”
“我得确认他们是受委托的普通人还是妖,”陶缇道。
这关系到他出手的分量。
一开始老夫妇进来他没有觉察到不对,可提到孩子时他便在留心观察,他们身上没有水腥气,细微表情中也是情真意切,但老头儿面颊较瘦,身上却穿的有些鼓,似乎身体比脸强壮得多。
在请老头儿坐下时,他特地拿了一包纸巾,说几句话对方就要擦好几次的汗。当铺里即便没装空调,但还有把电风扇,位置又处在街尾阴凉地,室内并不算热,老头儿不是紧张就是非常不适应陆地环境。
并且对方后背的电视屏上,映出了他后背有东西微微蠕动的迹象。
这时晏湖带着同事也哗啦啦冲进来:“这么轻松就抓到了?他们是鲛人?”虽然没有听到摔杯信号,但当铺开着大门,一举一动都看得见。
“不清楚,得问问他们。”
陶缇拿起桌上尚有余温的水杯,一杯子泼在老年夫妇脸上。
夫妇俩转醒。
老头怒瞪陶缇,从捆绑住的衣服底下钻出四条小腿粗的长长触角,蹭一下就站了起来,直比陶缇高出一米不止,张口就开骂:“你这个年轻人就是人类社会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懂不懂一点尊老爱幼,说的就是你,打人不打脸知道吗!”
陶缇再次抄起算盘。
噗通,老头儿滑跪:“我错了,别打我!”
气场两米八,论怂也是他。
齐镇重新躺下,顺便拿脚勾过一把凳子,双腿交叠一架,接着睡大觉。
天狗张了张嘴:“你怕不是来搞笑的吧。”
监察局一众妖汗颜,晏湖板起脸话归正题:“你们是什么妖?受了谁的指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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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和最近上岸的鲛人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我和我老伴儿都是章鱼,我名字就叫老章,”老章将几条章鱼腿在空气里晃了晃,以表明自己没说谎,“我就赶着开春的时候偶尔来陆地旅游,和老伴儿约个会什么,诶你们放心啊,我们不是无证上岸,早两年我就上监察局登记过。”
“对,我们是合法的,”章鱼婆附和。
“说重点,鲛人,遇到过吗?为什么又要来领这个孩子?”晏湖拿出了审讯室里的架势,“不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说,以后别想下海了,就在陆地吃牢饭吧。”
“说,我说啊,我什么都说!”老章比晏湖还急,“就今天早上我和我和我老伴被几个鲛人给抓了,特凶悍,我们哪敢反抗啊,他们说丢了孩子,自己不方便出面,要我们夫妇两个过来领,我们就来了。”
晏湖道:“然后呢?”
老章不敢撒谎:“没了。”
“就这?”陈滨和几个监察局的同事面面相觑,这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啊。
“如果领到孩子你们去哪儿汇合?”陶缇接着刚才的话问。
老章摇头:“他们只说万一能带走孩子,他们会主动和我联系。”
万一,也就是说鲛人也知道,有极大可能带不走孩子,所以才临时派了两个小卒来,成功了最好,不成功也不会损失其他鲛人,若是这样孩子身上有什么秘密,这对夫妇也不可能知道。
陶缇:“你们是在哪个海边上的岸,同样是住在海里为什么身上没有水腥气?”
老章用一只章鱼腿伸进自己裤兜里摸出了一个白色小药瓶,瓶子上没有贴任何标签。
晏湖先一步拿过来嗅了嗅,味道不刺鼻甚至还有一股清香:“这是什么?”
“他们给的,说吃一颗就能暂时掩盖身上的腥气。”
“怪不得,身上的腥气没了更容易藏匿自己,够狡猾的。”晏湖把药瓶丢给陈滨保管,这些都是犯罪证据。
“不想死当然得狡猾,”柜台后传来懒散的说话声。
街心公园内没有监控,那晚监察局知道发生了打斗,但不了解详细过程,要知道,谁换成女鲛人都不想再挨第二次揍了。
老章接着坦白了与鲛人相遇的海边,就在隔壁临海市港口,其他的细枝末节也吐了个干净,只是琐碎的信息用处不大,可但凡鲛人出没的地方都得搜一搜,陈滨领了队长的命令前往临海市,晏湖则让其他小妖带了章鱼夫妇回监察局。
人马一撤,当铺里安静不少。
晏湖留了会儿。
“陶老板,这些鲛人太过谨慎,失手后也许两三天内都不会再出手,根据你们提供的消息,他们还会隐身,很可能今天的布控都被他们看在眼里,”说着,他往四周看了看。
陶缇明白他在注意什么,道:“我店里没有鲛人。”
当铺内有简单的感应阵法,有东西潜伏进来他会第一时间知道。
“那就好,”晏湖与他商量,“我们监察局也没有一个会带孩子的,粗手粗脚,随便找个人也不放心,孩子还是放在你们这儿比较好,待会儿我回局里再派几个脸生的同事过来盯梢,今天这几个估计都暴露了。”
“可以,”陶缇没意见。
合计完后晏湖也离开了当铺。
“老大,你来看看他怎么了?”刚才询问章鱼夫妇时,天狗在照看孩子,几次往孩子嘴里塞奶嘴小孩儿都瘪着嘴,没有哭,但表情是难受的,“喂他奶粉也不喝啊。”
“看看是不是要换尿片。”
“好像是有点鼓,”天狗打开尿片,内面比外面看起来更饱胀,一看就是尿了好多次,“果然是鲛人的孩子,水是真多。”
“换了吧,”陶缇把干净的尿片递给他。
天狗像模像样撤掉用过的,再把新的垫到孩子屁股底下,这点事简单,一看包装袋上的说明就知道怎么穿,刚垫好,陶缇捏起了一只小脚腕,露出的小屁股皮肤发红。
“怎么了老大?”天狗停下动作。
“他好像红屁股了。”
“是吗?屁股红红的不是挺好的吗?”
陶缇在网上查过育婴资料,了解过照顾孩子的注意事项,红屁股是一点,仔细看了看,尾椎骨还有红疹,兴许是不适应人类的纸尿裤造成的:“需要带去医院检查,配点药。”
“这么麻烦?那谁带他去?我?”
“你看店,有人会开车。”
免费的司机不用白不用。
几分钟后,齐镇打着哈欠跨出店门,载陶缇和孩子去往医院,偶尔斜睨一眼小孩儿:“要我说不如拿水给他兑点盐泡泡,说不定什么病都治好了。”
“盐水和海水不同,”陶缇道,“他是不是鲛人的孩子还不一定。”
“行,看就看,老子不差这点钱,回头从武尤的工资里的扣。”
此话前后矛盾,但抠是肯定的。
到了医院,陶缇负责挂号,带孩子看诊,齐镇就是个甩手大爷,一手勾着跑车钥匙圈,一手没入裤兜,医院是他家的院子,就是来闲逛的。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缴费拿药,”陶缇说。
齐镇抬了抬下巴:“去吧。”
但陶缇仍旧盯着他。
齐镇一颦眉:“几个意思?”
他说话声有些大,走廊里不少患者朝他投来目光,但齐大妖最厚的就是脸皮,能被盯几眼就尴尬?不能够!
“我带着他不方便,你先抱一会儿,”陶缇不指望齐镇有什么眼力见儿了,直接把孩子交了过去。
“下不为例,”齐镇把孩子抱了过来,一脸嫌弃。
找了处空位后坐下,他臂弯结实,单手托着完全不成问题,儿科门诊带小孩儿来看病的女性多些,当然爸爸也有,但是相貌英俊放在娱乐圈可以直接C位出道,身高还有一米九的男人是少数。
旁边座位的男人与他搭讪:“你家孩子长得挺漂亮啊,这么小也还没满月吧,我们家也是,这脸还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儿真丑哈哈”
齐镇侧目看了眼,高冷地嗯了声:“你家的确实丑不拉几。”
男人:“”
一句话把话题聊死了。
“咯咯咯”臂弯里的孩子笑起来。
“笑什么笑,”齐镇低头,“我说的是实话。”
一旁的男人在心里开始骂他。
孩子还是笑,偶尔还呀呀几声,肉嘟嘟的小手臂在空气里摆弄,像要抓什么好玩的。齐镇不自觉抬手指在孩子的小酒窝上戳了戳。
“咯咯、咯咯咯”小孩儿笑得更欢,小脚也用力蹬了下,一脚踢在齐镇胸口处,“呀呀、咿呀”
“咿呀什么咿呀,来之前不是给你喝足奶了,”齐镇扮出凶相。
孩子打起了奶嗝,他将孩子竖抱靠在肩头,左手拖着臀,右手轻轻拍打,下意识中动作娴熟,仿佛曾几何时也细心照顾过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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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吗?
目光渐渐变得沉郁。
一楼药房窗口,陶缇正在排队,大厅对面的挂号处忽然传来一位大妈的尖叫:“哦呦,要死了啊!鬼吓人吓不死人,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哦!这是谁放在这里的充气人,弄得跟真的一样哦,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大妈不停拍着胸脯,脚边是一只瘪了的气囊。
“这个是充气的?”周围人问,“我刚才怎么还看见他走路呢?”
“你眼花了吧,瘪都瘪掉了不是充气的是什么,肯定是被风吹得飘了。”
“中央空调也没多大的风啊”
医院的清洁阿姨很快收拾了皮囊,插曲一晃而过。
陶缇拿了药站在大厅中间环顾,市区第一医院人多得像菜市场,摩肩擦踵,分不出来还有没有皮囊人混迹其中,但肯定,他们被监视了。
“下来吧,”他一个电话拨给齐镇。
齐镇从电梯上缓缓而下,把孩子重新交给陶缇后,取车停在了医院门口,待陶缇上车,两人离开了医院。
“我在一楼看见了一具皮囊人,医院里人太多不好打架,你去清净点的地方转转。”
“你想看看他们会不会出手?”
“嗯。”
陶缇是这个意思,也许这帮鲛人不会再贸然行动,可他们性格凶残不按常理出牌急于求成呢?店铺在闹市区,不是个好下手的地方,别墅区虽然清净人少,可也不容易藏匿,更没有可利用的水源。
“好啊,正巧我也手痒,”齐镇咧嘴笑了笑。
下一秒。
一辆集装箱卡车朝他们冲来,嘭!跑车被撞飞,在空中翻了个滚后落在了十米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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