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扑大气,偌大的胜星楼灯火通明,今天不接宾客,叫那厮包圆了去,说是今儿爷高兴,只接生员不待百姓。
两官老爷也不傻,叫上些同僚明说是引荐,暗地里收礼,花大价钱的事,尔等理应与我分担分担。
也罢,今日里来的都是些肥头大耳,阿谀奉承的猪狗之辈。
酒过一巡,众人都还生分,举杯相邀,互捧臭脚,其乐融融。
酒过二巡,大家你我不分,推杯换盏,点头哈腰,丑态尽显。
酒过三巡,高桌子低板櫈,都可站人,地上睡的,爬的,花活儿玩得薛扑闻所未闻。
酒过四巡,那厮翻脸不认人,短扑刀,立厅中,霍霍劲风直取苟利,刘其山二人,刀儿落,人头滚,一众豪强鬼哭狼嚎,入地无门。
股儿颤,酒尽醒,血染朱纱,恶贯满盈。
“杀狗官者,清河薛扑是也,”在众人齐跪一堂,高声讨饶时,那厮却是抛下这么句话,逃之夭夭了。
州城无宵禁,吴统在夜幕中疾行,一头扎进密林中,城中乱作一团,府库兵全部出动,搜查捉拿匪徒薜扑,那厮却杳无踪迹。
隔日城中百姓张灯结彩,鞭炮声此起彼伏,奇了个怪哉,不年不节的,抽哪门子疯。
没回鸡公岭,吴统直奔昌陵郡,昼伏夜行,七日间奔行千余里,以为是脱离了追逋,哪从想今晚刚动身,就被两府库都尉拦住了去路。
“清河薛扑,怕是假名吧!报上你真实名号,束手就擒,不要脏了咱哥俩的手,”其中一人道。
“两位拦我去路,一见面就说些不着调的话,真是莫名其妙,报出名号来,爷姑且听着,”吴统故做镇定。
“不怕告诉你,咱们来自靖州府兵马司,我领左都尉,付一成,他领右都尉,贺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付一成道。
“付都尉,既然知晓我是薛扑,又知我行踪,为何等到现在才出手?”吴统问道。
“不要同他废说,咱俩一同出手,先制服这厮,”旁边的贺休道。
“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在于这一时,你说是不是?”吴统道。
“兄弟,商量个事,江湖救急,借点银子使使。”付一成道。
“就这,给个理由,”吴统道。
“你杀那两个狗官也算是一桩好事,我兄弟俩佩服得很,可你卷走那什么钱财,可叫我们这群当差的咋活?”付一成道。
吴统眉毛一挑“哦,有啥说道?”
“你从苟利那骗走的三十万两银子,其中一部分是我们府库兵半年的响银,八百人啦,兄弟,也就是八百户庄户人家,你叫人家怎么活?”付一成道。
“你这么说,我倒成了罪人啰?你两个上嘴皮碰下嘴皮就想从我这分钱,没这样的道理?”吴统道。
“左副都尉,不要跟这小子废话,咱两个飞龙境,跟一个华表境磨嘴皮子,说出去让人笑话死,”一旁的贺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劝你俩不要有动手的打算,输了更丟人,”吴统道。
“哦,看来是非动手不可?”付一成道。
吴统右手往右前方一挥,请字出口,亮出了他的丈二扑刀。
左右都尉一左一右,不急不缓地靠了过来。
吴统挥刀就劈向左边的付一成,付一成一个闪身,从腰间抽出柄长鞭来,绕过吴统的刀芒,抽击向他的腰腹,贺休欺身而上,一副铁锤舞得猎猎作响。
吴统忙呼不好,今儿个点子有点硬,两厮配合太过恰到好处,稍不留神就得栽跟头。
两都尉也是越战越心惊,平时两人联手,大成境手底下也能讨点彩头,怎的眼前这厮莫不是大门派核心弟子?
三人都是越战越勇,一时间天地灵气涌动,电光火石飞射,龙吟虎啸大作。
吴统从来没有这般痛快地出过手过,那是越打越痛快,越打越兴奋,身上的衣衫被鞭子抽成布条也不在乎,手上的仆刀卷了刃更不在意,寻龙棍法加持的丈二朴刀如龙入大海,气势一浪高过一浪。
两都蔚出手配合简直算得上是天衣无缝,两人忽而一左一右,忽而一前一后,左边出锤疾如风,右面鞭甩影层层,只叫那厮上窜下跳,身体扭转如陀螺。前边重锤砸刀身,后边鞭绕不留情,叫那厮手忙腿乱胡招架,身形狼狈懒驴打滚。
三人对碰上千招,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寸草不生,只见那石山击成平坝坝,平坝坝再打成深坑坑。
吴统身上的衣衫丝丝缕缕,鬓发散乱,状若狂人,心中翻起万千浪,手上刀芒犹不停。
左右都尉的身上好不到哪儿去,使锤的贺休剩裤衩,使鞭的付一成布包臀,眼见取胜无望,两人收了自己的武器一屁股坐在地上,贺休道“罢了,技不如人。”
吴统换了身衣衫,喝着点小酒,在两人面前站定“你俩今儿个的身手,值。”
“倒是头猖狂货,不过也有那本钱吹,”贺休气喘吁吁。
“一个七八百人的府库衙门,竟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肮脏货拿捏,你们这两个都尉当得那叫一个憋屈,”吴统也丝毫不给两人留面子。
“唉,官大一级压死人啦,何况上有老,下有小,哪里翻得起浪花来嘛?”贺休倒是个爽快人。
吴统从金牛洞天内取出一坛酒水,“江湖行,身不由己人不通情酒通情,”说罢将酒坛推到两人跟前。
贺休接过酒坛,打开泥封,仰头一阵猛灌后,将酒递给旁边的傅一成,大呼一声“痛快。”
“你二人回去作何打算?”吴统问道。
付一成咽下口中的酒水道“还能有啥打算,继续当差听成使唤呗。”
望着眼前的两人,吴统心中复杂,如此高手,竟也遭贪官污史盘剥,实在是憋屈至极。
“兄弟,酒也喝了,你走吧,咱哥两心服口服,”贺休眼底的不甘哪逃得过吴统的眼睛,忙问道“那苟利从你们那刮走了多少银子。”
“二万两,”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兄弟俩今儿这番陪练,值二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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