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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如他,但男妈妈 绯瑟 63386 字 2024-04-01

若扒了这人一身公服,往人群里一抛,你绝看?不出这是一个?捕头,倒会?觉得是个?气质平和、走街穿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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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医。

我眉眼一动,那人却宁淡一笑:“聂老板好,在下陈风恬,此番前来,借了聂老板院子家一番树荫遮秋挡凉,还请勿要?见怪才好。”

我心中一惊,眼瞳微睁:“陈风恬,陈大捕头?”

这可不是韩庭清那等区区乡镇级别的?捕头可比的?,这是天下七大名捕排名第五的?狠角色,重量级人物啊!

陈风恬,清州人士,从二十岁以?小捕头入行,到今年二十九岁成为大捕头,他?几乎和乘了火箭似的?一路职业飙升,别人五年破一个?奇案,抓一个?大盗,已是祖上积德的?功劳,他?是一年抓十多个?大盗,把别人半辈子才能立的?功劳随随便便地就那么立了,还是一年好几个?。

翻看?他?的?履历,你会?看?到——他?曾在酷寒如冬的?敏州生擒那不可一世的?“看?山阎王”黄看?山,也曾在热得可用土地煎炒的?大漠中剿灭一整个?“磨罗教”的?分舵,还曾跨越数省、数州,去追击那做下三十起盗劫大案的?盗中之王胡清霞,更是曾与浑河谷的?五大恶人连续缠斗个?三天三夜,施计使五大恶人内斗折损其二,再将剩下三个?一举擒获。

更重要?的?是,他?曾去过盛京那等龙潭虎穴之地,一举破获了群清逸水门二门主杀死大门主的?奇案,也替盛京第二大帮派的?照金楼捉回了叛徒,替第三大帮派的?明光会?洗刷了冤屈,化解了几大帮派被恶人挑拨而起的?恶斗,甚至因此引起了总捕衙门的?注意,引来了御座上那一位的?兴趣。

比起七大名捕里排最末的?“青衫红腰金鱼牌”封青衫和排第六的?“无阵弯刀”钟雁阵。

陈风恬的?武功未必比他?们强。

破的?案子也未必也比他?们难。

但封青衫太过磊落,以?至于?看?一眼就知道是捕头。

钟雁阵又十分俊俏,一下就能在人群中吸引到你。

比起这锋芒显露的?二人,陈风恬却更平和、也更深沉。

他?身上有一种能随时随地能混入人群的?草根气质,有一种和任何人都?能混成一团儿的?随意,他?可以?把自己的?公门气质完全打碎,并一夜之间去成为别人。

而这一点,是最难得的?。

我目光一凛,迅速地抬手相邀道:“二位请坐。”

靠,动作好像有点大,勒到那点了,麻了麻了。

寇子今见我动作有一瞬间的?迟滞,目光中疑惑更深,更想问什?么,却被陈风恬拉了拉袖子,他?微微一笑,便拉了寇子今坐到石桌旁,然后慢慢等我坐下。

待我三人都?坐下,小错非常殷勤地奉上了茶杯几盏,小菜数叠,而寇子今依然以?一种走近科学的?眼神看?我的?肢体。

我尽力无视他?,面无表情地坐下。

“陈捕头来此有何公干?”

陈风恬举起一杯普普通通的?茶,随和一笑却不掩敬重之意:“我来明山镇办公,偶见寇少爷,便要?他?带我来此见聂老板,毕竟这五湖四?方的?江湖人来到明山镇,若不来拜见一下大名鼎鼎的?聂小棠聂老板,和白来一趟又有何区别?”

你当这是景区打卡吗?还非要?见我这个?活景点不可?

话虽如此,他?平和的?语气使一切夸赞听?来都?很真实自然,像是新闻报道一般的?事实,叫我听?了也有些?心爽意愉。

高兴归高兴,我面上只抬眉小装:“陈捕头何必如此客套?我也不过是一个?人两只手,一个?脑袋两只眼,与别人全无区别。”

寇子今见我忽然装起来,嗤笑一声,陈风恬却目光一亮:“若没?聂老板出手,只怕这明山镇内外太平都?无法维持,从你三年前来到这边陲之地的?那一刻起,这镇子上的?许多事许多人都?已因为你而改变。”

我一愣道:“什?么改变?”

陈风恬笑道:“很多流失的?人口开?始回迁,很多想走的?人选择留下来,很多留下的?人选择长?久定居,都?因为一个?‘心安’。由?你三年前的?武力震慑和三年间的?义气侠举给众人带来的?‘心安’,这难道不是一个?地方上能有的?最好改变?”

哎呀妈。

太会?夸了。

夸得这么认真诚挚,给我夸不会?了都?。

可我也马上想到,他?来明山镇短短数日不到,怎会?知道这么多内情?寇子今告诉他?的??

见我目光一转,陈风恬当即了然地笑道:“这可不是寇少爷一个?人说的?,是我拜访了衙门,走街串巷问了许多人,了解地志风情以?后才得出的?结论,聂老板就不必自谦了。”

好像他?只问了几个?人,镇子上的?空气都?学会?和他?分享情报了,谁见他?都?愿意说几句关于?聂小棠的?见闻,积少成多,他?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陈风恬又道:“我还听?说几日前在明郭街上,便是聂老板一力连同你的?朋友,打杀了那位‘罗刹侯’巫沧锦和‘蔷薇君’李蔷开?,可有此事?”

夸夸陈总算是问到正?题了,我笑答道:“此事不假。”

寇子今见我这冷若冰霜惯了的?大老板居然难得露了一笑,也终于?晃起一丝嫌人的?笑:“你有敌人要?杀却不带上我?这就小气了吧?”

说完这人伸手又要?去撩我的?披风,我只瞪他?一眼,伸手打开?他?那多动症一般的?爪子,道:“我又不知道会?有敌人在那边,我去明郭街那里本来是要?……”

陈风恬以?一双亮闪闪的?眼神好奇道:“去干什?么?”

寇子今想到那是一个?十分旖旎特殊的?街区,咳嗽一声道:“老陈先问点正?事儿吧。”

陈风恬了然一笑,状似无心地随意问道:“听?说聂老板和梁挽梁公子打退那‘蔷薇君’李蔷开?的?时候,唐约也在?”

我随口道:“是。”

答了以?后才警起几分心,他?是为了唐约来的??

陈风恬只是吃着碟子里的?瓜子,以?一副虚心吃瓜的?姿态请教道:“我能不能问问,聂老板认识此人多久?你对他?的?了解又有多少么?”

“我和他?相处不久,了解不算多,但也够说一两句。”

我目光一沉,嗅到了一个?极为尖锐的?可能性。

“你忽然问他?,是不是这几日又出了什?么新案子?”

陈风恬持着瓜子,笑得却凛冽:“果然瞒不过聂老板啊。”

说完,他?把一个?新鲜的?卷宗给提了上桌,给我看?了看?。

而我越看?越是内心一沉。

原来就在两日之前,景州的?卢员外家独子,一路游山玩水至明山镇,就在一条特殊街区寻欢作乐。这卢少爷在景州时就极为惹人嫌恶,常出没?于?秦楼楚馆,且在消费时无端打骂女妓男妓,态度嚣张、行为可恶。

但因这点罪暂不致死,且卢家富庶,在朝中也有人脉,没?人和他?计较什?么,所以?他?在景州好端端地当了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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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纨绔子弟都?没?事儿,来这镇子上一晚,人没?了。

他?被发现死在明郭街上的?某一处销魂地儿后面的?小巷里,与他?同死的?还有三个?小厮,四?人死时眼眶黑灼,宛如被人活活烤焦一般,死因都?是脑门上印的?一个?火热热的?掌印。

看?上去像极了某人拍的?。

也很像是另一个?人拍的?。

我看?向寇子今,对方只提醒道:“这卢少爷是该打一顿,可但罪不至死,他?身边的?小厮也是如此。”

陈风恬也是一边吃着瓜子一边随意道:“不瞒聂老板,我来这明山镇,本是为了塔教的?案子而来,可没?想到一到镇上就听?到塔教四?大护法都?已折损,副教主死在巴陵老街,教主赫连羽不知所踪,我本想继续追踪塔教的?下落……”

“可明郭街上出了这个?案子,我查下去,发现唐约和李蔷开?似乎都?在那地儿,都?有作案时机,且杀人手法极为相似。”

“依聂老板高见,这卢少爷行迹乖张,说话可恶,有没?有可能是唐约见了他?打骂妓人,一气之下杀了?还是说,他?更可能是死在‘蔷薇君’李蔷开?的?手上?”

我皱眉道:“他?二人掌法相似,但也有微妙区别,我出门不便,烦请陈捕头把这几人死状再与我详述一下。”

陈风恬一描述,我便道:“可以?用一个?方法断定凶手。”

陈风恬疑道:“什?么方法?”

我详细道:“我对唐约的?人品了解不多,但按你描述,若是这些?人的?血脉中带有李蔷开?掌下浸润已久的?热毒,拿他?们的?血去与几味《药纪本纲》中记载的?昆山枯荣草混合,血色就会?变蓝,便知是‘枭云掌’热毒。若没?有变化,便知是‘劫焰掌’自带的?热力。”

陈风恬沉默地揣着几个?瓜子,忽揉了揉瓜壳,绽出一笑:“这区分的?关窍我倒是头次听?说,可算是开?眼了。”

我只淡嘲小装道:“你这显赫有名的?盛京大人物,却可千里万里来此查案,还折身谦下地和我们这种乡镇人说话,我也算开?眼了啊。”

“名声并不能定输赢。”

陈风恬眼也不眨地看?我,目光亮得像天上的?星子。

“实话说,我刚听?说你的?时候,心中却有几分不服之意,以?为乡镇百姓不曾见过盛京豪杰,便把地方小侠也当一时人杰。”

“可如今见到你,我却觉得……”

“觉得什?么?”

陈风恬揉了揉瓜子,在掌心慢慢捏紧,笃定一笑道:“觉得乡镇百姓说得……果然还是不对啊。”

我一瞪眼,你不夸我了?

陈风恬把茶杯一起,一仰脖子就咕噜咕噜喝了个?精,接着豪情万丈地放在桌上,一口银牙崩得水光乱碎,硬是咬出了几分豪杰见豪杰的?兴亮之光。

“乡镇老百姓说你是义气游侠定居在此,我却说,你这身份比游侠更厉害!你的?特质比义气更有趣!”

额,是什?么?

“是英雄!”

他?震了震眉笑道,如刀子一般有力地吐出这两个?字。

“我看?人千万,看?的?不止是人,还是一个?人留下的?痕迹。聂老板在郊外、在墓山上留下的?痕迹,越看?越能见出寒光凛冽,能看?出一个?人一时一分下的?英雄气度,但凡老板身上这气度还在,哪怕你身处险恶、困顿、穷微之地,也绝不会?被人磨灭了光芒去。”

小错都?在一旁听?得不住点头,我却觉他?一声声一句句的?列举恍如惊雷一响,心中已如阵阵擂鼓在敲。

他?去过郊外,看?出颜丹卷是死在我和梁挽的?手上?

也去过阁楼查看?,从那些?人死法上看?出我的?剑法?

他?是不是也怀疑,那个?忽然出现的?关意和季苍双或许是我本人?

寇子今还有些?不明白某些?语句的?指向时,我只随意淡然道:“陈捕头言重了。”

陈风恬只笑道:“没?言重,我只觉得若能和聂老板这样的?英雄人物交上朋友,会?是我来明山镇最大的?一次收获。”

我被夸得有些?不会?了,只好拿起茶杯猛猛喝了一口。

陈风恬依然目不转睛地看?我。

而寇子今只道:“老陈放心,等这厮开?窍你得等很久……作为先来的?我,可以?断定,你至少得花一两年才能和他?交上朋……”

我咳嗽一声,把茶盏一放,小错立刻知趣地补充道:“聂哥今日有些?累了,陈捕头若没?别的?,今天先到这儿吧?”

小错乖乖,不愧是我的?外置发声器。

陈风恬打扰一会?儿,似乎也看?出我今日不愿多言,只道谢几声就要?离开?,而寇子今有些?古怪地看?了看?我的?全身上下,似有些?疑虑我这披风衣衫之下是不是藏了什?么。

我送二人离了石桌,在院中踱步,经?过一处门扉紧闭的?客房,陈风恬却目有深意地看?了看?那道紧闭的?门,仿佛那里面隐藏着什?么极大的?秘密似的?。

忽然,他?冲我回头一笑:“聂老板是又招了新人入酒肆,可喜可贺啊。”

寇子今目光一亮道:“梁挽呢?他?可是在那房间里?”

见他?二话不说就要?去房间里看?看?,我察觉到了什?么,身上不动,声音却透出几分不耐:“他?不在那房间里,被我派出去干活了。”

寇子今却有些?奇怪地看?向我:“你今天有点古古怪怪的?,是伤势反复心情不好么?”

我被勒得难受,但更难受的?是我的?伤口,它确实如梁挽所说的?那样有些?活过来的?迹象了,让我只想躺床上休息几日,便道:“知道我心情不好还啰嗦?我看?你忘了我的?脾气吧?”

諵碸

寇子今却越看?我越觉得不对,笃定道:“你很不对啊。”

说完,忽的?不打招呼,一掌就这么翻山越岭般地飞过来,势要?扣在我的?肩头把披风给掀了!

我纵身一躲,出剑一打,却顿时感觉到沉肩提肘的?时候一阵麻和酥痒,那绳索因为我的?大动作顿时勒了胸口两点,一阵又麻又痒的?异样滋味儿顿时以?一种无可言说的?微妙速度扩散了开?来。

我闷哼一声,僵直了动作,寇子今却是看?的?一愣,动作也停了一停:“小聂你怎么了?我还没?打到你啊。”

他?待要?走近,我却瞪他?一眼,脸色微烫:“你别过来。”

寇子今一愣,沉了沉声儿:“你脸色这样,可是受了什?么内伤?你让我看?看?啊。”

我不理会?他?,他?一下子情急关心,又是一掌扣来,想扣在我肩膀上探个?仔细明白!

这时房门忽的?翻开?,一阵风似的?影子一掠出来,正?好挡在其中,如一片翻飞无际的?云遇上一种如龙如蛇的?刺探,这人挡在我身前,袖子一甩,正?好拨开?了寇子今抓来的?这一掌,接着揽住我后退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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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了距离。

除了该死的?梁挽,还有谁?

梁挽叹了口气,放开?了那只揽在我腰间的?手,正?色道:“聂老板伤势确实未曾好全,但已经?服了药,现下正?准备休息,还请两位改日再来吧。”

寇子今一看?这情形,疑道:“当真如此?”

梁挽正?色道:“当真。”

陈风恬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打量,寇子今沉默片刻,忽道。

“梁兄,你是正?人君子、温润侠士,自不会?欺了这家伙,可我也要?说一句,小聂这性子便如山间猫狸一般,野性自在得很,你即便要?替他?治伤去毒,也万万不可使什?么强硬手段,若一时强势,纵使治得去伤,恐他?一时发怒而伤人,不但伤了你和他?的?情分,还伤了他?自己的?心!”

我一愣,没?想到大大咧咧的?寇子今居然真能看?出我和梁挽之间那些?微妙的?互动,还能说出这么一段。

而顺走了一盘子瓜子的?陈风恬则吃得很愉快,看?得似乎也很愉快,他?的?愉快持续到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收敛。

梁挽听?完,却也诚挚道:“我已经?知道这个?道理,可我也得说一句。寇兄,聂老板的?性子你也了解,镇子上有什?么事他?绝不会?撂下心头去,你们如今只是询问,便会?激得他?一定要?出手要?管此事。可他?一人怎能管得了千件万件的?不平?你们找他?也得顾忌他?的?伤情,得让他?多出一些?时间去休息、去恢复啊!”

我又愣住,没?想到他?居然能当着众人的?面点出我这一个?“工作狂”的?本质,还要?寇子今和陈风恬去反省反省自己是不是该来找我。

这一个?担心我的?心,一个?担心我的?身,倒是有趣。

寇子今懵了一懵,便也叹道:“罢了,你想得比我周全,有你在,他?也有个?人照顾了。”

拜你个?大托,你以?为我们是谁照顾谁哦?

说完,这人便拉了吃瓜愉快的?陈风恬走了。

而梁挽这时回头,我才冷冷瞪了他?一眼,他?只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忍不住,想出去管这事儿,对不对?”

我瞪归瞪,话也软了一软:“是忍不住要?管,不过你说得也对,伤口还是发疼,休息几日也是应该的?。”

梁挽似乎松了口气,笑道:“我的?聂老板原来也会?怕疼啊?”

呵,你不怕疼哦?那我再踩踩你?

梁挽只惬意地摇了摇脖子,晃荡出一丝不羁且轻盈的?笑:“既然你已经?决定好好休息了,那不如我们去内室,我帮你把身上这些?给……”

我却退开?一步,仰首傲冷道:“可我戴得挺好,还不想解呢。”

我不管做什?么都?有我的?理由?,梁挽却是听?得懵然一愣,似完全没?想到我是这么个?莫测的?反应。仿佛他?一直能看?懂的?一本书,忽然之间多了许多不明白的?符号,又一下子摸不透、道不明了。

我忽的?越过沉思的?他?,目光转向了那个?门扉紧闭着的?屋子。

“人都?走了,你出来吧。”

梁挽面色是不变。

身上却顿时紧绷。

被我指着的?那门扉,也冷静凝固如万古不变的?一扇界限,仿佛里面确实是什?么都?没?有,那黑洞洞地的?空间里,仿佛连阳光也透不进半分。

片刻之后,门扉半开?。

卸去所有伪装的?唐约,以?他?那秀丽婉约到几乎不真的?面容走了出来,走到了雪白烂浓的?阳光之下,一旦仰首看?我,而我冷眼看?去,他?的?神色便是有些?小心的?了。

“抱歉,聂哥,我只是想来找梁公子……”

我淡淡道:“我看?出来了,你是今早过来找他?的?。”

唐约一愣,我又道:“你虽然小心,但还是在院子里留下了一些?痕迹,这些?痕迹代表你来这儿已有几个?时辰,陈风恬方才看?的?那一眼,已是怀疑到你,若不是梁挽出来解围,他?必定会?断定你在这儿。你以?为他?刚才提到你,单是说给我听?的?,而不是给你听?的??”

唐约面上一白,只道:“我来找梁挽是想一起找出李蔷开?,说完就走,我绝不给聂哥带麻烦。”

他?果然要?走,我却只发出一声冷叱道:“你站住。”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梁挽,把他?给我抓了……”

梁挽本不肯,可我对他?使了个?俏皮眼色,他?马上心领神会?地笑了一笑,默契地往唐约身边一围,小错也是默不作声地接近,而我更是慢慢接近,手在剑上随意搭着。

眼看?三个?高手以?围攻夹击之势慢慢走近,我也眼见得唐约那张秀婉面容上,透出几分实打实的?悲切和无奈。

“聂哥真要?抓我?是觉得我杀了卢少爷么?”

“现在还说这?”

我冷笑着瞪他?。

“梁挽,你把他?抓了,拿绷带捆了,把他?全身上下所有伤口都?给处理了,把最好的?伤药都?给我用了!”

梁挽忍不住笑出声来,唐约却彻底愣住,疑惑地看?了看?我、梁挽、小错三人,拿不定主意道:“什?,什?么?”

我嫌弃地龇牙骂他?:“你背部旧伤没?处理好,血气都?飘到五里外了,不然你以?为陈风恬怎么闻出不对劲的??”

唐约一愣,欣喜而不敢置信道:“你相信我?”

“废话!”

我瞪他?一眼,几乎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世上谁都?会?杀死卢少爷和那三个?无辜的?小厮,可你断然不会?!”

这话里的?笃定和自信连梁挽都?没?有料到,而唐约更是一脸震惊地看?向我,婉约面容透出的?更多是不解、是不识我喜怒的?困惑,是不懂我悲喜的?恍惚,也同样是颠覆过往对我一切认知的?茫然。

“为什?么你这般确信?你明明说过你对我不甚了解……”

“我确实不了解你,但你是唐约。”

我决然地打断他?。

“你信不信,就算梁挽有一日会?成魔头(梁挽奇怪地看?了看?我),就算有一天我会?堕入黑暗(小错坚决摇了头),你都?不会?改这侠心善志,去滥杀无辜?”

系统宁愿让我杀了你,也没?提让我迫害你黑化。

因为你比我,比梁挽,都?更加难以?黑化堕落,把你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打断了你也不会?去辜负大侠的?称号,你信不信?

反正?我是信了。

唐约震惊地看?我,目不转睛地盯我,盯到后来,听?到后来,几日积攒的?酸楚几乎把持不住、溃不成军。

“可你之前明明对我,为什?么会?……”

我只抬眉道:“因为你是唐大侠。”

梁挽见我们能把话说开?,几乎像卸掉了心口大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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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那是比谁都?开?心,万年不变的?小错也笑了一笑,而唐约竟不自觉地抹了抹脸,无奈道:“那都?是别人瞎捧乱吹的?,聂哥……”

“陈风恬瞎吹我是英雄,他?扯淡。”

我一字一句、如刀如切地叱道。

“而我说你是唐大侠,我英明,我说你就是!”

小错点头称我英明的?时候,我对梁挽使了个?眼色,现在就把唐约也抓起来狠狠包扎了!

被夸夸砸得晕乎乎的?唐约居然没?去提防到梁挽的?靠近,只是笑了一笑,有些?湿润的?目中闪动起了一种以?为失去,却从未远离的?快乐,一种在困顿、危险、混沌局势之中,被一个?人看?透看?穿、理解相知的?狂喜,最后这种汹涌到澎湃了的?情绪,到达他?的?唇边,却只化作区区的?四?个?字。

“聂哥英明!”

你干什么

气氛正当?融洽,唐约被顺利地被梁挽拉去包扎了。

我一边解下披风一边走入内室,似乎也解下了一身的枷锁和累赘,虽说胸口?和大腿还是被那些细碎的东西束得极紧,也传递出各色极隐晦的酥麻刺痒,可只要不被看出来,应该就还好。

我这么一走近,一去看,就见在零落不成型的光下,唐约掀起上身的衣衫,露了玉润白莹的腰,与清山明川一般风景独秀的背,以?及背上数道陈年旧疤,和一道如蚯如蚓的新伤,正被梁挽一丝不苟地处理着。

这是个好机会。

一来,这方便我打量唐约。

也方便我看看,梁挽这个玉质天成的大美人,遇着此等天然风流的小美人,是否也会展出些许暧昧,露出一丁二点的掌控欲?

不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么?

不是美的好闺蜜么?

现?在美在你眼前,在你手?底。

能不能也顺便走到你的心里?

可我左看右看,细看粗看,上看下看,竟然未曾看出这独握于手?中?的方寸之美,有?流淌在他的心间。

因为这一时一刻的昏暗内室中?,他似乎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大夫,心间似乎只剩下病患、只剩下伤口?。

他看唐约一丝不苟,动作?上翻下飞宛如缠草绳织布匹,对伤口?就像对一个管教的野孩子般无情又细致。

奇怪,真是奇怪。

怎么看他俩包扎,显得这样正常,全无半点狂野与暧昧、不妥与试探?

莫非要相处得久一点,才能展出一星半点的强势掌控的痕迹?

我这一走近,唐约也眼尖地?瞥到了我的后背上微微露出的蝴蝶结,疑惑道:“聂哥腰上系的这个结是什么?是谁系在你的旧日伤口?上的?”

话音一落,梁挽身上一僵,随后咳了几声?,咳得真叫一个人模狗样、人畜无害、人人爱他。

我冷漠地?睨他一眼,眼里似乎全无半个他,只有?一个唐约和一个小错在身边。

唐约却依旧疑惑且探寻地?看着。

小错是看见了也当?作?没看见。

梁挽是看见了与没看见一样。

只有?他是看见了就当?看见了。

看见了还敢问我?

他不当?男主谁当??

我只随心胡扯道:“这是一种特殊的系法,是祭奠一个即将死去的朋友……”

唐约一听“祭奠”,刚要适当?展出几分?节哀顺变的哀凉,可一听“即将死去”,微蹙眉,露几分?疑惑:“为什么是祭奠即将死去的朋友,而不是祭奠已经死去的朋友?”

我叹了一口?绵长且哀怨的气,又以?一种无比接近大反派的口?吻去苍凉寂寞说出来。

“因为这个朋友很快就要死在我手?上,我提前为他祭奠,也是尽一尽朋友之谊。”

唐约:“……”

梁挽:“……”

小错有?板有?眼地?咳几声?,咳完提醒:“聂哥要不先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看着就够了。”

我淡淡道:“也好,你去挂牌休业吧,这几日我就不去会见外客,专心在家休养了。”

梁挽目光一亮地?看我,一只紧绷僵持的面上终于笑了出来,可一不留神手?上一紧,绷带缠得有?些过了,把伤口?弄得窒闷压抑,导致唐约无奈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吐槽道:“梁兄不必弄得这样紧吧?”

梁挽一愣,连连道歉几声?,看得我面无表情,但内心已笑得要死,便心情愉悦地?披了那柔软的披风,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梁挽也就此刻高兴,我看他接下来三天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我不见外客,就真不见外客,甚至连酒肆里的员工我也一缕拒绝接见,除了接受小错的送水送食,他来我也不见,只认认真真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养伤。

梁挽有?些隐隐的急迫与不安,因为他似乎想看我亲口?喝下他亲手?调制的羹汤药饮,可我总让小错端进来而不是他。

喝是喝了,可他见不着我亲口?喝,心里总有?些不定,浮浮沉沉像条小浪头,想嘱咐,也只能让小错传递。

而唐约在第一日就已离开,据小错的消息,这几日还陆陆续续出了好几个热掌烤死人的命案,死者与那卢少爷的死相别无二致,且都是平日嚣张跋扈惯了,改被打一顿,但罪不至死的人。

这似乎引起了很多的猜测,很多的“听说”。

听说唐约杀人就是这样的。

听说李蔷开好像也有?这掌法。

听说他们在比赛杀人呢,比比谁杀的人多呢。

现?在这个江湖简直和后世的八卦论坛一样,铁锤一般的事实都凿不动人心,可这个“听说”却能把人的心弦撩得一动一动的,厉害得紧呢。

见不到我,又听了这消息,梁挽自?然开心不起来。

他一不开心,好像就更想见到我本?人。

第三日,在我出门之前,他就来找我了。

找我的时候,先敲门扉,一敲一响,敲得有?节有?奏,响得清脆决然,如敲弦拨鼓一样,再小的事儿都能被他做的很有?趣味。

可他敲归他敲,我没开门。

梁挽无奈地?在房门外面道:“我知道你在里面,我能进来看看你么?”

我淡淡道:“我已经按照你的嘱咐去养伤了,你还过来打扰我干什么?”

梁挽静了身躯一会儿,忽道:“我也不知为何,只是这几天没看见你,你异样地?沉默,让我……我不习惯,也有?点担心……我能不能看看你的伤口?恢复得怎样了?”

我只淡淡道:“才三天光景你想看到什么神速恢复?回去吧。”

梁挽却有?些担心:“我就进来看一眼,不必看伤口?,就看看你的脸色,可以?么?”

“我的脸色这么臭,有?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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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挽笑了笑,语气格外温润道:“好看的,你就算沉下脸骂人,也像一个会咆哮的喷泉一样漂亮又发光,不会是臭脸的。”

房间内却只剩下我的沉默。

梁挽疑惑道:“聂老板?”

还是只有?沉默。

他忍不住担心道:“你是不是……”

说完就忍不住要推门,却听得一阵声?音,而经不住僵硬在了原地?。

因为那是衣物窸窸窣窣落在地?上的声?音。

梁挽沉了一默,把要推开房门的手?紧急地?收了回来,动作?几乎有?些发烫。

因为他很清楚,我也清楚。

只需稍稍推开这扇薄薄的房门,所有?该看的、不该看的景色,都能一览无余地?看在眼里。

他敢推吗?

我只站在房间内一面磨得光亮的铜镜子,我在镜子身前审视没有?遮拦的自?己?,从光润的地?方审视到一些陈旧狰狞的伤疤,再从伤疤看到一些新鲜血色的淤痕。

我听见门外的那个人口?唇几乎滋啦一声?儿响,似被日光烧得滚烫,声?音含混道:“聂老板……你在做什么?”

我懒得答他,只是冷漠抬眼,瞧向脚边一些红绸带拧成的细条。

我没有?听他的话老老实实戴上两天,这些勒身的东西我只戴了一天就弄掉了,但弄掉之前,我把它们的样式和技法都记住了,此刻对着镜子,回忆起梁挽那日对做的一分?一寸,心里渐渐升腾起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感觉和思绪。

我此刻便去蹲下了身躯,捡起了那些拧得细腻的红绸条,然后在手?上翩然一抖,抖掉些许灰尘。

我的所有?动作?,梁挽在薄薄的门外都听得分?明,便只越发不解道:“小聂……你?”

我还是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把红绸条一点一点地?缠绕着,模仿他在我身上留下的触感,一点一寸地?慢慢束回了身上,从肩胛、从胸口?、从大腿那边绕过去,然后慢慢地?收拢、捻紧,去还原那种勒刺酥麻、敏锐欲死的种种异感。

这动作?发出的一些暧昧声?响,几乎让梁挽僵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聂小棠……你干什么!?”

我淡漠道:“只是试图还原你当?时的动作?,急什么?”

梁挽咬了咬牙:“我当?时……只是为了让你与别人动手?之前三思而后行……你实在不必……”

不必什么?

你这是怕我被开发了什么xp,从此爱上了特殊癖好?

梁挽急迫道:“我,我以?后再不敢这样……聂老板真的不要……”

“啪”地?一声?,我在瞬间解开了所有?绸带,像是甩开桎梏一样猛烈无情地?甩在了地?上。

然后,我冷漠地?看向门外。

“你想太多了,我对这种事情没有?半点兴趣。”

不管你相不相信,再离谱的事情做出来都会它对应的目的,你现?在不必知道,一会儿就知道了。

梁挽却松了口?气,在门外站也不是,退也不可,刚想问候什么,却又听到衣物窸窸窣窣被穿戴上去的声?响,便有?些僵持在门口?,仿佛与内心的一千一万个火烫的念头激烈交战数天数夜,这人结结实实地?不敢推门,只剩下了等待与煎熬。

煎熬不过数秒,我就穿戴整齐,只把那红绸拧成的绳索一圈一圈地?系在腰带上,就当?个装饰品似的走了出去。

可这样坦然地?一走,反倒叫梁挽微微沉了目光。

我只坦然地?展示了自?己?,踩在门槛上拔高身段,眼光自?上而下地?俯视他。

“现?在,你看过我的面色了。”

梁挽有?些不自?然:“是,聂老板看上去恢复得不错。”

真是个奇怪人,面上这般纯情无染,犹如未经玷污的一方丝绸罗帕,当?日却是手?热如铁,指尖老练,对我做出的事儿那是一件比一件离谱和虎狼,你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东西捏的啊?

我瞅他的眼睫一开一长,盯他的胸口?一起一伏。

“你方才站在门外呼吸有?些不对,可是在担心什么?”

梁挽身上微一震,终收拾情绪,抬起君子眼眉看我:“我只是怕聂老板误会我的某些举动,做出一些……”

“做一些出卖自?身,自?轻自?贱、自?亵自?渎的古怪举动?”

“也不是……”

我只冷笑道:“可我这么多年一直都这样卖自?身的,哪里怪了?有?的时候你得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有?没有?努力去拓宽自?己?的见识?”

有?没有?去努力拓展自?己?的性向,提升自?己?的xp啊?

梁挽以?一副几乎见了鬼的表情看向我:“卖,卖什么?”

我随口?道:“卖这身武力和这条性命,你想哪儿去了?”

梁挽当?场沉默。

眉眼越发认真困惑地?看我,如同看一个美丽的谜。

他那张秀气百润的面孔上似黏连了一丝可疑的红,又夹杂了一点儿惨而尴尬的青,似乎他方才已被数千个念头万箭穿心似的灼刺,此刻更有?许多荒唐想法在他身上如火如荼地?蔓延,那目光深凛却又充盈着疑窦,突出一个不信,又不敢不信。

不过我在镜前那样,确实不是为了xp,是为别的。

我只是美的好朋友,又没有?什么奇怪变态的癖好。

我也不想解释更多,只是吩咐他去找唐约过来,然后就出了门。

这次保证没有?任何人跟踪,我是先去了一条明郭街,咨询了一些专业人士后,我又去了一趟通往那些坟茔堆的道路。

休业三天不仅是休息,也是一个信号。

果?不其?然,在上山的途中?,我在一棵熟悉的大树下休息,遇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阿九。

相同的是神出鬼没,不同的是这次我已经习惯了,只是一脸冷漠地?看着满脸堆笑的他。

眼见他走过来,我只坐在这大树下天然雕成的一颗巨石墩子上,敞亮着胸前衣衫,也敞亮着我的心声?,尽力散发周身气势,力求让自?己?的一切言语动作?都比往常更有?力度和冷意?。

阿九笑道:“你还记得这个暗号,还愿意?来找我,我很高兴。”

我反问:“我见了赫连羽,却未曾帮他杀死唐约,也不曾让梁挽进一步地?黑化,你这样也高兴得起来?”

阿九坐了过来,好像一个被迫打工的人类社?畜一般老老实实地?报告道:“你虽没杀唐约,但你保护了另外一个穿书者,也算获得积分?的。”

“而且,那次你本?就没办法杀死唐约。”

我抬眉道:“哦?”

阿九复述道:“根据小说原文,能杀死他的,必是一个和他极其?亲近且也有?准男主光环的人,和他不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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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很难去杀他。”

我皱眉:“能杀他的只能是他亲近的人?”

“嗯,没错。”

我感觉好像又白嫖了情报,好奇道:“那梁挽呢?”

阿九继续打报告:“根据系统分?析,梁挽也同理,能让他黑化的必是一个和他很亲近的人,无关之人的迫害背叛,是不会叫他的心志产生任何动摇的。”

我满是反派气息地?猖狂一笑:“所以?我越和这二人亲近,越能杀死其?中?一个,使另外一个堕落?”

我笑得像个小神经,阿九也和我一样笑得透透的,透得简直像几颗算盘珠子崩到我眼前,他几乎要鼓起掌来应和我。我就感觉他有?时聪明得像非人。有?时又愚蠢得像非人,透着一股子三体人傻乎乎告诉降临派我要灭掉全部地?球人的外星白痴劲儿。

这使我对他的恶感减少了些许,因为任何爱恨都该施舍给?人,给?非人的东西就没必要了。

这几次观察下来,再结合赫连羽的推测,我越来越觉得他可能真的就是一个披着人面的系统ai操作?界面,甚至不一定有?实体,或许只是一个全息投影罢了。

我忽话锋一转:“我现?在积分?多少,能兑换一些情报或者小说原文?”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小说原文的一章需要20积分?,而我现?在只有?6积分?。

怪不得赫连羽抠抠搜搜不去兑换,原文好贵啊。

“那这6积分?能兑换什么?”

阿九忽然提到了一个关键的点儿:“你可以?用6个积分?去兑换一点关于梁挽的身世背景。”

我皱眉:“我可以?知道梁挽的身世背景?”

阿九笑道:“我想你应该对他的身份很感兴趣?”

出乎他意?外的是,我却忽的沉下了声?响,凝固了身躯,我如今看上去比这磨腚的粗糙山石更沉静,瞅着比这慢慢凋零的树枝更冷漠,甚至连这结实憨厚的土地?似乎都比我会震动和动摇。

阿九疑道:“你不感兴趣?”

当?然感兴趣。

可是我在想梁挽说的那些话,也许这些话比他想象的要更有?力度,其?中?一些已经引动了我的思考。

我认为过去几个片段就已足够推翻当?下和未来,是因为每个提防背后都有?着血淋淋的历史片段。

在聂家生活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不仅要提防聂楚容派来潜伏在我身边的人,还要去提防别的势力派到我身边的人。

这些人可能是聂家别的哥哥派来的,也有?可能是死去的渣爹派来的,更甚至是……武林正道派来的,官府衙门派来的……

那时我已习惯了在聂家那种尔虞我诈、朝不保夕的生活,让我觉得怀疑已经成为常态,不安才是正经,以?至于在遇到梁挽之后,我才发觉自?己?虽走出了聂家,却一直没有?走出那个还在聂家时期的自?己?。

那个疑心、恐惧、狠厉、决绝的自?己?。

可是,我已经离开聂家了。

还要让我的心一直待在聂家时期的那个状态么?

如果?一直是这样的话,那么对真小棠的承诺,对明山镇这些平静生活的期待,是否又是白费的了?

就如梁挽所说,比起已经完成且固定的一段段过去,和虚无缥缈且遥不可及的一片片未来,是不是一个人的当?下会更重要?

即便真要追查梁挽的过去,我也可以?靠着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地?查出来,何况我也已经查出了些线索。

比起他,当?下确实有?更重要、更值得去兑换的情报。

我淡淡道:“我想兑换点别的情报,不知可不可以??”

阿九道:“你想兑换什么?”

这么久了,也该给?我薅点系统的福利和穿书的羊毛了。

我笑道:“你若是无所不知,能不能让我用积分?兑换一下李蔷开这个人的位置……”

我顿了一顿,目光语气越发深凛如雪。

“还有?就是……除了赫连羽之外,离这里最近的第二个穿书者的身份和位置?”

阿九一愣,似从这一刻起,他过去认识的我已经过渡到了现?在这么一个全新的我,所有?关于我的性格数据都要重新去分?析、去品味、去处理了。

半晌,他忽微微一笑:“可以?啊。”

下山后,我腰间依旧系着那红绳,优哉游哉地?回到了酒肆,而梁挽见我似乎没和什么人打架斗殴,也微微一笑,请我去他房间吃了一碗炒肉。

说实话,我休养期间,他煮的汤都是清淡为主,如今看我脸色稍好一些,就真的显出了一个主厨的水准,炒肉的水平那叫一绝,那大块儿大块儿晶亮通透的筋肉被他这么一翻一炒,犹如从脂山上切下来了几块儿油的精华下去,马上就翻出了浓郁鲜烈的味道,盛在陶瓷粗碗里端上来,真是把一整个秋天都给?唤活了。

我一开始还要矜持一点,小块儿小块儿地?吃,结果?后来越吃越有?点失控,最后三两下就吃了个精光,肚子都微微一胀,感觉很久没有?这么饱餐一顿了。

梁挽见我吃得如此快,笑得心满意?足,那笑容灿烂得就好像从锅里炸了一会儿再捞出来似的,热乎乎的。

我吃饱喝足,便和他一起在桌子的两面对看着,梁挽温和宁静地?看了我一会儿,仿佛已忘了上午的尴尬是什么引起的,只掏出了一卷纸给?我。

“这是一门解穴的独门功法,以?及解关节缚的一些身体技巧,都已用图纸写明,你若有?什么不懂,都可以?文我。”

我一看,只把纸片微微一翻,放在桌上:“我其?实没有?戴够两天,一天我就把红绸摘了。你也不必把这独门功法教给?我的。”

勒大腿勒腰就算了,毕竟有?绷带阻隔,那触感还不算特别强烈,可是勒艿那就真的有?点过分?,一动身一翻扯,各种浓郁强烈得过了分?的酥麻异感就无边无际蔓延开来,又快活又羞耻,又难受又恼恨,真让人无法忍受。

梁挽笑道:“我知道,但我的本?意?不是为了羞辱聂老板,而是希望聂老板能安安静静养几天,别再折腾自?己?。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我为何不能信守诺言呢?”

我抬眼看他,以?手?托腮,在烛光下慢慢凝视着他。

“你倒坦诚无私,当?真我不怕学了你的独门功法,再拿来对付你?”

梁挽笑道:“你若要对付我,也根本?不需要这些啊。”

我淡淡道:“那你好不好奇,我今日都去见了什么人?”

“当?然好奇了。”

梁挽在桌子的另一端也能故意?挺拔身躯,凑近几分?,他的笑容就像端茶送水一般殷勤热切地?摇晃了几分?出来。

“敢问我的聂老板去了外面一整天,都是见了谁呢?”

又在笑,笑那么热乎干什么?

我抬眼瞅他,口?气淡淡道:“你是盛京人,云州人,还是景州人啊?”

梁挽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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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我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揉捏着茶杯:“我去了明郭街找了一位老熟人,我在他身上演示了一遍你是如何拿这绳索拘人的,他看出这是什么了,你还想装下去么?”

“聂老板说笑了。”

梁挽目光一深,好像真的那么无辜。

“不过是玩闹而已,这能看出什么?”

我漠然道:“绑和绑也是不一样的。结扣的方式、绳索分?叉交接的风格都有?不同。渔夫、猎户、刑房的捆扎方式就不一样,甚至于目的也不同,有?的是要配合滑轮对重物进行提升,有?的则是要对死去的猎物进行打包,还有?的是要掣肘活人的关节,起到束缚折磨的目的。”

“还有?一种拘人的法子,不是为了束缚折磨,单纯就是为了刺激感官。”

“那位老熟人一下子就看出来,这种结扣像昔日男妓小倌间流行的一种束身的法子,叫‘浓胭扣’。它由一位深耕其?业的男妓发明,扣法不算难解,手?段也很温和,作?用除了调情,就是调情。”

我冷眼看向对方,梁挽却苦笑一声?,仿佛被揭破了什么隐秘和荒唐的心思一般,他只是一杯又一杯地?给?自?己?倒茶,再一口?饮下,似用茶水去冷着自?己?身上那些升腾起来的可笑的热。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浓胭扣’曾流行于盛京、云州、景州一带,那三地?的纨绔子弟、风流少年,常进入馆阁间效仿学习此法,用在相好身上。后来被朝廷的卫道士们瞧见,他们觉得这是伤风败俗、淫靡奢浪,就禁了这些玩意?儿。不过只禁了‘浓胭扣’、‘锁玉缠’、‘封春绕’,他们没禁祸害人的媚药,也没禁打骂、奸辱小倌,等于是治标不治本?。”

我半是嘲讽半是冷意?地?说完这些,看向他:“你年轻时一定去过那些地?方,不知是看别人做了还是你自?己?学了……”

“我想,你应是富贵权宦人家的少爷,过去纨绔风流了些,荒唐可恶了些,才会学这种东西,可你家道中?落,过去这些技巧大概也忘了,也生疏了,只如今遇到我,才不经意?地?在我身上用了出来……”

“不过,这给?了我很多的线索。盛京、云州、景州这五年内,因朝廷争斗不休,抄家败落的有?大概七十八家,一个个查起来虽然麻烦,但只需时间就可以?……”

梁挽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把茶杯放下来的时,他的目光也跟着一沉,笑容更是热切和深邃到了极点。

“像聂老板这样的人,真是一时一刻也不能小看放松分?毫啊……一个小小的绳结,竟能让你这样留心,还查出这许多东西来?”

我眉眼一动:“你承认了?”

梁挽苦笑道:“可惜,我不是那三地?的人,只是少年时路过那些地?方,闯进某些个馆阁呆了许多日子,看到别人用了,我便记下了。”

额……我又猜错了?

梁挽目光一沉,眼里渐渐露出了一些荒唐悲凉的情绪。

“但你猜的没有?全错,我过去确实不算什么良善,说我是一个纨绔子弟也不为过,很多荒唐行径、糜烂举动,如今说出来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可,那确实是过去的我。”

他沉了一沉,叹道:“只是家中?经历了许多惨烈变化后,我得到了朋友的救治、师父的教养,才洗心革面,把过去的自?己?劈碎了、揉开了,才有?现?在这个新的自?己?。”

这不是……和我差不多吗?

可是……又好像差了很多。

我心绪有?些复杂,一双手?把茶杯磨得又润又亮,只道:“我无意?去揭你的疮疤,我现?在对你的过去已没有?那么深厚的兴趣了。”

知道你不属于敌对势力就差不多了,我也不需要查户口?一样把你的过去翻个底朝天。

梁挽抬眼道:“但你现?在说出这些话,必定还想求证什么,对吧?”

我笑了笑,看向他:“你的过去我已经不感兴趣,我更感兴趣的是你的当?下。”

“什么样的当?下?”

我慢慢地?把腰间系着的红绳一点点地?拿出来,像抖落一些旖旎暧昧得过了分?的证据一样,放在桌子上,放在我们对峙的这张桌子——这张意?识交锋的战场上。

梁挽看着那些东西,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唇角忽带起了一丝荒诞又深凛的笑。

“你那日能不经意?在我身上用出这暴露线索的‘浓胭扣’,是你无意?识之间对那些荒唐岁月产生了怀念,还是因为……你其?实并不是无意?识的?”

梁挽忽然收了笑:“倘若不是无意?识的话,我那时又是在干什么?”

“那时候……”

我把红绳一推,眯了眼,看着风淡云轻不动的他。

越发起怒,冷绝不屑、且恼恨欲杀地?补上了一句。

“你这狗东西……是不是在和我调情?”

值得吗

当我撂下这话的时候,我瞧得见梁挽的眉头在短短的一瞬间挑了一挑,像莲花的尖尖一角被一阵积情惹欲的风给吹了一吹。

他沉默,整个人浓缩锋芒,仿佛成了烛光下摇曳生辉的一段玉像,一抬唇,却?只拾掇出一丝看不出深浅的笑。

“自?从成了?聂老板的伙计,我可时刻关注你的养伤进程……我私以为你身上好才是真的好,这比什么?都重要,即便手法有些过激,老板也不必如此想我吧?”

他越是温润妥帖,我越是不动声色地近了?他,冷意翩然地指责道:“你都承认自己用了这种风月场合才会用的拘人法子了?,还不承认自己喜欢男人?”

柜门?焊这么?死有意思?你踏出来?一步会挂么??

梁挽却?是目光深沉道:“那你……喜欢男人么??”

我一愣。

我万没想到他把问题又抛了?回来?。

我也注意到,这时他用的是“你”,没用敬语,没有敬重,问得长?驱直入,说得直捣黄龙,似终于抛了?维持君子面目的顾忌,把真实一面展出半分。

我沉默片刻,只淡淡道:“这个问题我也已答过……我不喜欢男人。”

他微微皱眉,似预料也似不屑地轻笑了?一声:“是吗?”

这口气,就好像他毫不在乎这答案,也根本没想从我这边得到什么?,可却?非得问出来?,非要探个分明。

我只道:“现在是我抓了?你的线索,是我在问你,你为什么?不答我?”

梁挽只是盯了?我许久,忽的低低一笑。

“并非我不想答,只是答了?你也不信。而且,你几次三番这般质问于我,让我很想问问你……聂小棠,当日你把足尖踩在我身上,接连几次,你那时又在想什么?,又在干什么?呢?”

额……

踩奶只是正常的爱好,对吧?

这除了?我是美的好朋友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先动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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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我第一次捉你的时候可是客客气气对你,我连水都好好地喂你,你捉我的时候却?只是嘴上客气,你手里不客气地把我从头动到了?脚,你以善的名义拿捏了?我、束缚了?我、切开了?我,这才让我想要反击你。

是的,就是反击。

因?为我与你的相遇、再遇、三遇,皆起于一场场的胜负争斗、一次次的反击掠夺。

遇到别人我不会这样,可遇上你这毫无边界感?的男人,那足尖就成了?我最想和?你发生身体接触的地方,我从那犯禁的脚趾上得到了?隐秘的快活,得到了?放肆与暗爽,得到了?享受和?心愉。便用脚尖践踏、揉拧、羞辱,去宣示我对某些区域的主权,和?对你这厮的占尽上风。

毕竟,之?前是你享受着我,可至少那时,是我享受你,享受你脸上的无奈隐忍,享受你那一身的轻狂冷傲,享受你身上身下发生的一个个的硬度变化、温度变化、色度变化。

梁挽啊梁挽,你根本不晓得,你落在我手里的反应是有多诱人又拒人。

但……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

用口唇、手指、脚尖,都挺好。

我努努力,也能做到用屁股去殴打你的大腿。

但是蹭归蹭,踩归踩,去撅你,或者被你撅……

这个跨度是有点太大了?啊。

我觉得一时半会儿我受不了?。

所?以我现在说不喜欢男人,不是我嘴硬,而是现阶段的实话。

可你就不同了?。

你先前做的那些事,用的那些动作,我可以单纯用胜负欲去解读,用你的强势性格去遮掩,但你这次是在毫无必要的情况下,对我的身体部?位展现了?过多的执念,甚至你的拘束也带有极为鲜明特定的情趣色彩,连我这个懵懵的人都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

我不是男同,但你肯定是。

我在沉思过后,眉间不屑地一起,带了?大反派的冷傲:

“这个问题我在之?前已答过……你岔开话题是想干什么??你若是无意识地做出来?,怎可能做得那样精确?若是有意识,为何不承认——你其?实就是喜欢男人?”

梁挽忽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我,苦笑道:“你都那样做了?,还说自?己并不喜欢男人。那我又做了?什么?,非要让你觉得我是喜欢男人的呢?”

我只冷冷道:“你喜不喜欢男人,还看别人先不先认?你以为这是什么?比赛,谁先承认谁先输么??”

梁挽又是难以形容地一笑,目光有些微灼燎热地看我。

“坦诚总是相对的,聂老板为何不能承认,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喜不喜欢男人——你更想听到的是,我是不是像喜欢一个女人那样去喜欢你?”

我只微楞了?半秒,就已经摆出了?万分恼恨且不屑的笑。

“我全身上下除了?这脸这腰,没一点像女人的地方,你这般故意激怒我,又想故技重施么??”

“故技重施对你可没有用。”

梁挽想了?想,笑的越深。

“我现在想了?想,你可能也不是真的在乎我是否像喜欢一个女人那样喜欢你,你只是想听我说出来?,然后……”

他霍然抬眼,笑容笃定且目光冷锐道:“你就狠狠拒绝我、羞辱我,是不是啊?”

呵……

原来?你猜到了?啊?

在这个时候,我确实没打算和?你更进一步。

我才认识你多久啊?一个月都不到。我俩连朋友都不是,怎可能一步登天?飞上情侣山?

我就是想把你的性向底牌掀了?,把你的隐秘心思翻出来?。

然后狠狠地、无情地。

高贵冷艳地拒绝你罢了?!

按照我设想的剧本,你被我指认得无处躲藏,承认了?你对我的心意,我就能狠狠拒绝你,然后你我再调笑、俏皮、拉扯一段日子,你再表白,我再拒绝,中间我们要经历一些无理取闹的吵架、然后和?好,然后再再无理取闹的吵架,再再和?好,你要进一步意识对我的爱而不得和?渴求暗恋,你忍不住最后一次表个白,我就能得意且畅快地享受你的追捧,然后再无情地拒绝你,这样我不就反击彻底,把你的喜怒哀乐牢牢地掌控在手里了?么??

在剧本里,你为我魂牵梦绕、肝肠寸断、日夜思念,我却?可以流水无情占尽上风,拿捏你的心又拿捏你的人,我岂非是一个完美且冷酷到底的渣渣?

这种渣也是因?为——我确实渴望去征服你,从意志到骄傲,从情感?到尊严,我都想拿捏得透透的。

只是没想到,这完美剧本的第一步就被他卡住了?。

狗东西太聪明也太敏感?,让我做渣渣的机会都没有。

梁挽那样盯着我,像是盯着舞台上一个美丽而又危险的舞者,好像他稍微放松一下就得被我从舞台上踹下去。而我只是漠然地揉动茶杯,仿佛揉动某人的内心。

“梁公子能看出我这恶劣性格,看来?是根本不在乎我,也不喜欢我了??”

梁挽摸了?摸脸颊,笑道:“你从不算恶劣,只是乖张放肆得有些可爱。我敬聂老板也如沟渠敬明月,我在乎你,也喜欢你……只是我确实并不喜欢男人。”

我坐了?回去,手指轻轻揉搓着茶杯,冷漠不屑地笑道:“既不喜欢我,也不在乎我,为何会这么?害怕在暴露心意后,会被我拒绝羞辱?”

梁挽一愣,笑道:“聂小棠,朋友的喜欢在乎就不算喜欢在乎?而且,没人喜欢被拒绝羞辱吧?”

“可你从来?也不怕这些,不然你怎会接近我?”

我只一动不动地盯凝着他。

“你说这是对朋友的喜欢在乎,那你对我做的事儿对别的朋友也会做?”

“确实不合乎,我不会对别人这样。”

梁挽苦笑着挠了?挠额边的碎发。

“小时候我学这些,一是好奇,毕竟少年时期对一切都很感?兴趣,包括男女、男男、女女之?间。二是因?为,那时我的狐朋狗友也在做这些荒唐事。我只觉得朋友做的一切都是真理,从来?也不晓得去怀疑、去思考。是在家族剧变之?后,我才晓得自?己当初的幼稚荒诞。”

“我初入江湖,也已经习惯做这个全新的我,只有在遇到你之?后,也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恍惚间有些回到了?年少的景光,变得不那么?像新的我,而是更像那个旧的我,我会不由自?主地更意气一些、冲动一些、执着一些,甚至是可恶一些,也卑鄙一些。”

“我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我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梁挽目光极动人,坦诚到几乎把自?己剖开来?给?我看。

“我只知?道,我对你与对别人都不一样,但仍是朋友。”

与别人不同?

但仍是朋友?

我没有想到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之?间觉得这应该就是真话,又觉得哪儿不对劲,心思百转千回,似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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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微妙难言的思绪给?晃到。

而梁挽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含蓄而内敛地点到即止,像一个绝代高手出了?一招就翩翩后撤,可我看他也没那么?翩翩,因?为他低头瞧了?那桌面上晃动的烛影,眼眉之?间好像又爱又恨,爱什么?我不知?道,恨什么?他很清楚。

明明我就在他面前,他就在我身边,可那么?近,又那么?远,我们似乎都在独自?一人揉着一个个不可告人的念头,揉出了?深,也揉出了?某些暧昧焦灼的热。

我觉得我们的身上某些部?位肯定更软了?,可有些部?位也微妙地更硬了?,有些部?位则不软也不硬,就像我现在的胸膛,我用手指按压住胸腔,感?受那灼灼的心跳一震一响如同擂鼓,如一个贞烈于伴侣的雄鸟一头撞死在这心房,撞个鲜血四溢,才把自?己剖个分明清白。

然后我忽然想了?一些没想过的事,我看向前方的梁挽。

梁挽也几乎在瞬间抬头,默契而温柔地看向我。

我只道:“谢谢你今日赤诚,能了?解你更多也不错。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也烦你按着自?己的心来?回答,你认为你至今为止对我做的一切,符合对朋友的礼仪和?边界么??”

我希望他能真诚地回答我这一句。如果他还是坚持以前的答案,我会信他,我们仍会如常地挑衅,如常地玩闹,如常地逗弄彼此,一切都会如旧。

然而从今日开始,你我也就只剩下玩闹,只剩下逗弄,绝不会有这一刻的交心了?。

梁挽思考了?一会儿,叹了?一口认命的气。

“确实……不符合朋友的边界。”

终于承认这不像是朋友了??

“那你还对什么?人做过这些?”

“没有别人。”

我轻笑道:“别撒谎哦。”

还不速速出柜,光速表白,让本大爷狠狠拒绝你、羞辱你,钓你的心、磨你的情,占尽上风地拿捏你,取得本次对战的最大胜利?

“我不会对别人这么?做。”

梁挽似看透我跃动的恶意,和?无形晃荡的小犄角,他好像仍旧处于交心状态,对我的目光一下子复杂冷锐起来?,似对我这心思有些不满。

“因?为,别人不会这样捉我,不会在几次辱我后又几次去救我,更不会几次杀我时又教我……只有你,这样傲慢,这样喜欢折辱别人,这样地恶劣,却?又这样的可爱、鲜活、善良、通透、桀骜、真诚……因?为你的放肆,我才敢在你身边放肆,在你身边也显得可恶一些。”

明明说话开头对我是微恼的,可说到最后几乎无奈可何,想恼也恼不起来?。

我却?想——原来?他的一切放肆,都只是在回应我的放肆?

就全是情趣,没有感?情么??

我脸上面无表情,却?瞪着茶杯上一个个的泡沫在消失,仿佛在等待内心的一些失望和?恼恨沉下去。

虽然我也没感?情,我也只想拒绝他、羞辱他、拿捏他,可即便像我这么?恶劣的人,偶尔也想听听一个可爱的表白。被感?兴趣的人表白,被在乎的对手表白,被美丽的公子去表白,哪怕是演戏的,我也开心一点点嘛。

不过,他察觉到了?我的恶劣,不肯叫我享受他的善良,他不愿也不肯让我从拿捏一个人中获得乐子。

可是,你为什么?能从拿捏我的情绪里获得乐子呢?

想到这儿,我面上十分无奈道:“从来?只有我去教别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教我、骂我呢。”

梁挽一愣,像受了?什么?致命指控而急忙辩解:“我没有……”

我正经道:“你嘴上不骂,心里在骂我,我可都听到了?。不过你放心,今后对着你,我会试着自?持……尽量不去做骚扰你、羞辱你的事,也请你注意分寸、边界,别再做年少时那些荒唐事……”

梁挽看我居然这么?乖顺正经地听进去,居然没有生气,一下子变得有些感?动起来?,那目光热切到想摸摸我、抱抱我,他此刻的笑就成熟得像个彻头彻尾的君子,又有点侠客的味道,最后才有点年少时荒唐的自?己。

我直直地起身,用直直的眼,直直地对他伸出了?手。

“今日多谢梁伙计的坦诚和?教导,走之?前握个手吧……”

梁挽见我如此直接,有些奇怪但无奈道:“你别忘记把解穴的功法给?带走,这个练起来?还是很有用的……”

他说着说着,脸上好像有些发烫,我就对他眨眨眼,他还是笑容温和?地伸了?手过来?。

我也乖乖地一笑。

然后瞬间拿捏住他的手腕,一股真气急传过去!

梁挽瞬间身上一软,眉间一惊,却?要在起身袭击时,被我一瞬间点了?身上的七八个穴道!

点完,我才施施然地回到了?座位。

梁挽的脸色在一瞬间的震惊后。

又剩下了?熟悉的了?然。

也覆起了?熟悉的冷锐。

“不是说当了?伙计和?老板……就不要来?这一套么??”

我只是面无表情地帮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好像拍掉一片儿羽毛似的那么?亲切寻常。

“我是说过不踩你,我不小心踩了?以后,也和?你道了?歉,我当时也愿意让你踩回去,你记得的吧?”

梁挽道:“我记得的。”

“但我好像也记得,我当初没有说过——你可以把我拿小倌一样去作弄,拿我去怀念你的那些荒唐岁月吧?”

梁挽微微一怔。

气焰一下子没了?。

“对不起,是你那时的姿态模样太……”

“太什么??”

梁挽沉默片刻,干咳道:“罢了?,是我孟浪……”

我点了?点头道:“知?道就好,认错要快。”

梁挽微微一仰首,又露出了?熟悉的冷锐沉静。

“所?以,你已打算抛掉所?有承诺……像从前一样踩我么??”

“当然不会了?,你是傻子吗?”

我面无表情地吐槽他。

“你可以在做了?伙计以后还隐瞒我,还暗暗拿这拘人的法子折辱我,我却?不能。我可是个正经老板,我说过不会再踩你,我就是能做到……”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只漠然道:“我想练这门?解穴功法,也想看看你要花多久才能解开我的独门?穴道。不然,我怎知?它有没有用,该不该练啊?”

梁挽愕然地看了?看我,却?一时间不得不承认这理由的正当性,叹道:“所?以……你没有生气?”

“我当然生气,你是傻子吗?”

我继续面无表情地吐槽。

“你明知?道我最不喜欢被人当小倌一样调|教,你却?以怀念过去的名义去这么?做,我为了?你,被那玩意儿勒身缚腿,感?到羞耻难言之?时,岂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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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在暗中享受着,你必定是在笑我吧,笑我如此懵懂天?真,被你轻易地……”

梁挽目光歉疚且急切道:“我没有!我……我真的……”

几句话就把因?为偷袭而恼怒的他打出道德心灵暴击了?,也太好拿捏了?吧,我开心了?嘿。

可梁挽紧接着意识到了?不对:“可你不是只戴了?一天?不到就摘了?么??而且它也确实约束了?你打架啊。”

我口气一窒,只怒道:“是一天?不到就摘了?,是约束了?我打架,可那又怎样?你还是得受到来?自?本老板的惩罚。”

“不过,你也算幸运,你要受的惩罚也只持续到明天?清晨罢了?……”

梁挽冷笑一声,终究是有些后知?后觉的恼了?。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啊,聂小棠?”

他刚想说什么?,却?注意到我伸手掏了?他的胸口,在他身上翻来?覆去,拿出了?几块儿柔软的帕子。

我拿出了?一条,蒙在了?他的眼睛上。

梁挽虽失去视觉,却?仍淡淡道:“你想干什么??”

我在他耳边吐了?一口热气,轻笑道:“你当初就是主动蒙着眼,诱我放下警惕,脱了?外衣,供你捆束亵玩,现在我也这么?做……你就不习惯了?么??”

梁挽被蒙着眼,只微微仰首,露出那光洁的下脸颊和?微挺的英俊鼻峰,秀美面孔上掠过一丝不羁的冷笑。

“聂小棠,你就只会用一些我用过的手段,未免拾人牙慧了?吧?”

我在他耳边继续笑道:“别着急啊,你得做个选择。”

“什么?选择?”

我在他耳边贴着,气息灼热,用罕见的温柔语调介绍道:“其?实,我现在有一个雕刻好了?的象牙小球,一捆曾经勒过我胸膛的红绸,还有一条柔软的帕子。”

“你比较喜欢……我用哪个去堵上你的嘴啊?”

梁挽身上僵硬到如一根冻结的弦,胸膛驯服也不安地一鼓,肌群瞬间紧绷,连脸上也露了?一丝可疑的红。

“……你?”

我冷笑道:“本来?你成了?伙计,我就不敢也不该如此的,还要多谢你冒犯我,也给?了?我这样的机会……”

他似乎是认定我存心要羞辱他,于是难得地生了?些气,失望一起来?,自?然不愿意再与我说话,也不再紧绷着,只是冷静到几乎封闭,甚至不肯给?我任何的反应。

而我等了?会儿,才慢慢道:

“你这人……自?己做起来?的时候那样地正义、那样畅快,轮到自?己就不喜欢了??”

梁挽只是有些平静的恼和?哀:“我这次确实没有让你完全知?情,但至少经过了?你的同意,也没有偷袭你……你若要报复便报复,何必把我说得与你一般?”

我只叹了?口气:“我确实不和?你一般。”

“至少……我肯定不舍得把你这么?漂亮的嘴给?堵起来?,只是要你知?道个教训,明白什么?边界该碰,什么?不该。”

梁挽一愣:“你……不继续?”

我只是把那红绳慢慢地,动作轻柔地,像围巾和?项链一般轻轻缠绕在他的脖颈,淡淡道:“既然当了?老板,我不打算再像从前那样待你……不过这次你确实得想法子自?己解穴,我的点穴手法有些独门?,我也好奇你要多长?时间去解开。”

然后我自?嘲道:“而且,我还能对你怎么?样?你确实不喜欢男人,你解完穴,去找我,以后回到伙计和?老板的模式,你我之?间也就这样了?……”

梁挽听得我忽然就寂寥正经起来?,又见我确实没别的举动,即便被蒙着眼,似也能感?知?到我脸上的有些情绪,他莫名地动了?动唇,口气复杂道:“小聂……”

“口气别这么?软,我还是有些生气的……”

我对着被蒙眼的他冷冷地挑了?挑眉,然后静静地靠近他,恨声恼意地,带嗔含怒地,欲杀欲剐地,就好像我被这个狗东西害得很惨很惨一样地说:

“你毕竟,把我当做小倌一样亵玩了?一番啊,居然还要装得这么?无辜、这么?正直……”

“你……你这个……”

就在梁挽的愧疚和?难受几乎达到顶峰的时候,我忽的微微一笑,绽出了?一丝邪恶的笑意。

伸出一口白森森的小尖牙,在他的耳朵尖上狠狠地咬了?一下。

梁挽“嘶”地倒吸一口凉气,不止是疼且是受骗的恼,脸色整个红涨到不行?,只无奈道:“小棠!”

我一愣,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亲昵的口气,像个陷入什么?却?又拔不出来?的人,急切羞涩且难言地叫出来?——这个我认定的名字,我在用的名字。

见没有回音,蒙着眼看不见我的梁挽,又似在黑暗中急切寻求什么?似的叫了?一声:“……小棠?”

我蓦然回过神来?,只是半嗔半怒地叱笑了?一声,捂着唇齿之?间粘带的血,伸手在他的那红润可亲的唇上点了?一点,动作又暧昧又下流、声音又邪意又放肆道:

“你这个家伙若是总相信我,就总会受我的骗、挨我的欺,以后还是擅自?珍重,保持距离,叫我聂老板,也想想如何不被我骗吧,我的好君子、好公子、好梁挽……”

越说越是转了?个调,我先是带着猖狂愉悦地说,而后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含了?寂寥伤心的一丝浅笑,且吟且唱地,若失若得地,大步走出了?他的房间。

梁挽视角番外

谁能想得到,我最想不到——当初第一次见聂小?棠时,他竟然是一具“尸体”。

一具死得很真的“尸体”。

他那时还是关意,且扮作死人在义庄里潜伏着,身上伤口狰狞可怖,胸腹间一道长长的刀伤摇摆而下,几乎将腰劈成两半,瘀血斑驳,创口反卷如天崩地裂。任谁第一眼看过去,都会觉得是个死尸。

我为了?查案而来到义庄查探,打?翻韩庭清等一干凶嫌后,才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这具死尸。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这是个很好看的死尸。

也?是第一次觉得,这是个死得极可惜的人。

身为死者,他有一副蛮烈粗俊的长?相,虽说死不瞑目,可那双眼睛却没有死者的可怖浑浊,反倒还清冽得很,不显得凶神恶煞,五官轮廓纵横之间,反有一股侠士般睥睨天下的豪态。

这人生前,必定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物?啊。

听说是死在异乡的镖师,我平白生了?几分怅惘,便?走进几分,想用手覆了?镖师的眼,叫他闭目安息。

没想到伸手几分,当手心停留在那人眼窝上方极近处时,我居然感觉得掌心之下扇起了?一阵睫毛轻动的风。

死人居然在眨眼!?

我刹那间僵硬了?身躯。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也?曾遇到过那些装死装得极其真?切的一批人,可装死有装死的目的,往往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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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靠近尸体,查看死因的时候,那些死者就会转死为活,瞬间暴起、突袭!

可就在我僵止而露出破绽的一瞬间。

那在我手下眨眼的尸体仍旧安安静静地“死”着,没有半点?活过来杀人的迹象。

难道他不是敌人?

而是第三?方势力?

那一刻我心念百转,沉思数分,一个个不可告人的念头渐渐被我揉捏成了?冷静的分析,我想对方既决心以死人现身,又不去设法偷袭我,要么是觉得时机不对,要么是另有目的。

既然敌我未明,迷雾一片,又何必去叨扰对方?

想了?想,我收回手,眼见对方死得毫无异样,仿佛方才的眨眼只是一种手心异样的错觉,可我以厉眼投去一瞥,用目光频频敲击对方,对方似也?安安静静,毫无活过来的迹象。

罢了?,你既不想活,那就死着看吧。

接着,我转向那几个被囚在柱子上的囚犯,放走了?他们,又转向了?倒在地上的韩庭清等人,一个一个地数落他们的罪状,替无法说话的死者开口,替弱势的活人审判他们,叫他们一个个被说得从愤慨到心虚,从张狂到恐惧。

说的时候,我也?在观察那个装死的镖师。

发现他依旧稳稳地装着死。

我便?心生一计,言语间诸多试探,提到各种人物?,甚至提到了?明山镇赫赫有名的聂老?板,提得地上的凶嫌们都有了?反应,可那装死的镖师却依旧老?老?实实地装着死。

也?许,我在观察他,他也?在观察我。

都不敢相信对方,可却都想去信任。

待到一批杀手从林中蹿出,想攻袭我和我的朋友,我便?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心思,唇角摇晃出一丝浅笑,把这装死的镖师和他身边的另外一具尸体,用两轮的牛车推到了?义庄之外,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观赏点?,也?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极好的突袭之所。

我实在好奇,你到底会不会忍不住出手,又会挑在哪个节点?出手呢?

就在我加入战局去打?退一个个杀手,解救一个个朋友,就在局势越发恶劣且第三?批杀手涌来时,我终于等到了?我一直在等的出手。

那个人的出手。

我瞧见他飞掠而出,犹如一道浓墨重彩的异光搅入了?这苍苍茫茫的混沌战局,他的软剑犹如铁绸硬绫一般从腰腹之间倏忽展开,化作一道天地之间的曲线,翻折于不同?人之间。

十把剑攻向他,他却反而闯进剑阵,把这十把剑如同?厨师去摆布十根筷子一样,按自己的心意去随意地摆布、分解、消灭。他一个人化作十个人,刺了?第一人腰身,仰后刺了?第二人手掌,翻跃之间剑随心动,刺了?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反手一折刺入第六人胸膛,剑尖“啜”地一下露了?半截在那人后背,然后他竟能顶着第六人的尸身狠烈蛮野地一头撞入了?第七人胸膛,然后一个飞跃刺了?第八个人,下落时刺了?第九人,倒踢而折身,后飞时一剑刺了?要逃跑的第十人!

等他起身时。

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局势不一样,人心不一样,我看他的眼神就更不一样。

世间居然能有如此悍烈可怖、大开大合,却又灵动转翻到了?极致的剑法!

我以为他会是一个审时度势、暗藏心思的武者,像是会冷不丁给人来上一记刺杀的那种杀手,却没想到他的招式会犹如一股子燃云激流、落石滚雷,招招拼命却也?拼得那样自然顺畅,剑剑悍烈却也?烈得让人能品出一种杀人之美,一种死亡绽放在剑尖的韵味。

他是关意。

至少这悍然到无可阻挡的剑法绝对是关意的!

而当关意看向我的时候,我与他的眼神发生了?对接,这才意识到了?在他装死时我未曾察觉到的一些事实。

这种粗野俊烈的五官之下,却含着一双很有感情的眼。

他的大部分五官仿佛是烈火塑接与钢铁拼造,唯独这双眼,是一双激流与怒涛所塑的绝作,长?得与别的部分似毫不相关,使他一扬眉二抬目,满是骄慢与娇曼,他一皱眉就成了?缎子裹着刀,一怒骂就是那鲜花镶着剑,有一股凌厉明锐、却风姿绝妙的美。

对,是美的。

我很难理解我为什么能在一个长?相粗野蛮俊、手上杀人如麻的男人身上生出这种感受,可这确实是出自天然。

当他动得更透彻些,我才发现别的异样。

他一身黑色劲装如墨水似的驯服地贴在胸腹与腰间,显出一种独特的凌厉气韵,紧致的大腿透出一种如林中猎豹一般的精瘦,不多一分的腻,也?绝不少一分的润,我敢说,敲一敲那腿,说不定能听出一股清冽的剑鸣声?。

更奇的是,他的腰带扎得很紧,许多姑娘也?不能把腰扎得那样紧,或者说,他全身上下的曲线就是被那腰带给勒出来的,这一勒,竟活生生地勒出了?一股子不合时宜的性感,他一走路,又走动出一股纤细不堪一握的味儿,让他特意散发出的粗野气质都给变了?。

而他明知这一身楚楚纤腰,不配他的粗烈汉子气质,也?还要勒着,是为什么?

这腰里缠着什么样的秘密?

我发现自己的思绪发散得有些过于久远,回到眼前,关意已?经开了?口,冷漠且拒绝地对着我和我的朋友。

而就在我以为他是嘴硬心软的时候。

他忽然出手,偷袭了?我的四?个朋友!

一场变故接着一场变故,一个反转顺着一个反转,关意看似威胁的言语之后,却是试探我的朋友,抓出了?那个一直出卖我们的成桃李。

我之前就早有怀疑,可因为情势危急,也?因为存有一丝半点?的希望,我还是忍住不去曝光,此刻成桃李被别人当场揪出,所有希望沉入谷底,他是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我是难受寂寥,却也?有一股子欣慰。

没了?一个会去背叛你的旧朋友。

却多了?一个仗义出手的新朋友。

老?天爷又岂是真?的亏待我们,它难道不是时时刻刻在奖励着我们?

可是我以为的反转已?经结束,但在关意那边还有后续。

他竟然利用我对这个旧朋友的一丝仁慈,让我放松警惕,且设法擒住了?我!

直到他的手指在我的穴道上拂过的时候,我才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位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看似粗野,却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心思细腻之人,他看似狠毒,行的善倒也?一样样一件件不落于人后。

但在这粗野细腻、这狠毒善良的背后,他更是一位极近狡诈、擅长?伪装、满腹心计的人。

而现在,他已?拿捏我的心,我已?落在他的手。

可当他把我放在牛车上,和我并排躺着的时候,他是得意且猖狂地观察我,而我是平静也?无望地看着他。

他嘲弄我:“你落到我手里,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

见我不答,他有些不满意,像是一个精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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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阴谋的艺术家,不被人欣赏作品,就显出了?些许寂寥。

他似心有不甘,想被我承认战果一样故意炫耀道:“我用了?这许多的设计、谋算、转折,先?杀了?十个人,救了?四?个人,费了?四?枚好药,才算让你放下警惕,这得多谢你的好心啊!”

我还是不回应。

他就浑身不自在。

连嘲弄的眼神也?失了?得意的光芒。

“你好心到把我这样的人当朋友,对我这个声?名狼藉的恶贼也?用心赏识,我却毫不留情地叛了?你,你就不恨我?不想骂我半句?”

我倒不激动,他自己反倒是激动、气恼起来。

他仿佛是盼着我去问他为何出卖,问他到底是谁,问他究竟是怎么一步步设计、以完成这精心的背叛和谋算的,像一个孩子在抓住猎物?以后,渴望猎物?能欣赏他孤寂一时的聪明和从来无人欣赏的智慧。

这个家伙,很缺朋友吧?

我叹了?口气,道:“你又在紧张什么?””

关意立刻绷起面孔,但他不知的是,他紧张的时候连那水裁的腰身也?跟着一紧,肌群紧绷浓缩于一点?,这么近的距离下看得清楚分明,简直有趣极了?。

“我有什么好紧张,被出卖的人又不是我。”

还是嘴硬啊。

我继续冷静地分析,一一地指出他的紧张之处,以毫不畏惧得罪他的姿态,去让他晓得——除了?算计人的智慧之外,他的这些小?情绪,小?心思,也?是值得欣赏的。

因为他确实是个极有趣、极狡黠、极猖狂、也?极生动可爱的对手。

我更觉好奇的是,他的腰间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我刚才被他摆放,也?在那一瞬间与他贴得几乎极近,我的鼻子隐约闻到了?一股子若有似无的异甜味儿,像是伤,像是毒,像是别的我无法确定的东西,就潜伏在那被勒得紧紧的腰身上。

于是,我也?设法脱困出手。

想翻身并不是那么困难,因为我察觉到他并非是真?的想杀我、想卖我,甚至是有些故意透露信息、拖延时间,甚至在危机来临之前挡在我身前挡下了?攻击。

见他毫不犹豫挡在身前,我心中暖流一闪,因此更加肯定——他绝对不想杀我。

为了?这份不杀,我就一定要救他、帮他。

于是设计点?了?他的穴道。

可就在那一点?之后,我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再不相同?,那一瞬间怒眉厉目,冷咬银牙,除了?一种落于猎物?手中的沮丧,更加有一种信任被背叛的恼恨。

难道,连你也?开始信任了?我一点?儿?

我心中复杂难言,却还是扛着他,带着他穿山飞林,来到了?一处洞穴。可此番手上接触身体后才晓得,他原来身量并不重,且腰间果然纤细异常,宛如肌肉坏死不生,似乎有旧伤潜伏。

把他放在洞穴里,我耐心与他解释一番。

可关意却只冷眼对我,句句漠然,那眼神犹如冰瀑寒潭一般绝冽傲然,且透着深不见底的谋算。

仿佛身处逆势,他仍能不改其色、不变其质,不求同?情、不软身段,只是寂天寞地、万古不变。

这着实是让我越发地好奇。

好奇把他拆开来、剥出来以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于是手上动作,将那勒得紧紧的腰带一圈圈地解开,可越解越能看出这腰身是多么纤细,这受缚的腰窝几乎紧迫到无法呼吸,让我都有些为它而可惜,忍不住就停顿看了?几下,却无意间看到关意那怒烧着的目光,犹如锤子一般猛地砸在我的脸上。

所以……这果然是你的敏感处,也?是你的旧伤所在么?

得想法子处理这旧伤才好,不然蔓延开来,怕是对他有极大的损害。

他邪笑时如火花遇着刀光,沉静时却如一根冰雪裹着的冷玉,在无声?无息中把杀意积攒到了?极致,眉眼雕满了?凌厉,以至于身躯紧绷得如一根随时要断的弦。

我毫不怀疑,若此刻放开了?他,他必是要一招刺过来,在我身上戳十个万个窟窿。

这也?没什么。

遇火之人必将被火灼烧。

而我也?确实是重重得罪了?这位有趣的朋友。

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即便?得罪他也?要把他的旧伤处理干净,叫他无后顾之忧地与我作对下去也?好,让他日后有机会成为我的朋友也?罢。

我想照顾他。

想让他无伤。

即便?他瞪我如瞪仇人,恨我如恨死人。

但我忽然意识到——此刻关意把自己绷得太紧张、太恐惧,他的口唇咬得那样紧,几乎有一种随时随地要把自己的舌头咬断的决绝和愤怒,这样很危险。

我目光灼灼地看他:“你的口唇咬得太紧了?,这样很容易伤到舌头,你脸上的肌腱会僵直抽搐的。”

你就这样怒于我的触碰么?怒得恨不得咬伤自己?

关意依旧冷眸瞪我,杀意凛冽得没有丝毫退却。

我叹了?口气,只好捏了?他脸颊,五指接触的一瞬我感觉得他脸上似乎有易容的痕迹,但现下不容多思,我凭着过去的经验,强行掰他的腮,迫得他嘴唇微张,张到我可以看到里面那根嫣红性感的舌头时,我沉住气,小?心翼翼拿了?一条柔软的白绸束带,团成一团,用手指把这一团捅进了?他的口腔,并一点?点?地把布料压实。

关意恼恨且冷漠地瞪我,当他被我用手指捅了?进去,压制住舌苔,且渐渐闭不拢口唇时,我瞧见他那素来冷漠的脸上竟有一丝羞骇之色。

他在恐惧,在害怕我。

可越是惊恐,越有一股脆弱欲死的艳色隐隐浮现。

那双明锐的眼睛在这种情绪之下简直动人得要死。

我定了?定神,咬着心神。

梁挽啊梁挽,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是给人治疗,不能趁人之危。

我又拿了?另一条绸带,在这双漂亮的嘴唇之间绕了?一圈,勒了?脸颊,绕到脑后系住,防着他把绸带吐出来。

而关意在那一瞬间的羞骇艳怒之后,只咬含着那团柔软的束腰绸带,面上已?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如冰,此刻我感觉他根本不欲听我的任何话,也?不肯再让我的动作影响他的心神。

我定了?定神,目光温和地看向他,解释了?我要如何处理这个旧伤,并且处理背后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接下来,是时候开始动刀了?。

可我却不经意地泛起了?许多微妙难言的思绪。

他的眼已?这般凌厉清锐,解了?束缚的腰窝已?这般纤细玲珑,那在这粗野俊糙的易容之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怎样的一个人?

梁挽视角番外二

我行侠数年,为医数载,自以为万事经于我手都会妥帖,便也耐心而自信地与他解释了动刀的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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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意虽被堵着口,却仍旧以冷漠而拒绝的眼?神看我,可我那时太过沉浸于“救人”一事,反而觉得?他是因为提防我、戒备我、警惕我,才会拒绝疗伤。

因此,我便没想着问他。

或者说,我那时想的是,以他这?桀骜激烈的性子,若解了口缚,他怕是会找机会一口咬在我的要害上吧?

于是,我轻笑淡言之间,一刀已?切在他敏感的旧伤口上!

刹那间,我瞧见关意的身躯发出一阵不由自主的颤抖,像一根弦被紧绷许久以后骤然撕裂,他柔软的腰肢在刀下如柳树梧桐一般摇曳半分,又紧接着梗住、僵住,被堵塞的口唇中发出阵阵呜咽痛哭似的窒闷声响。

这?听起来,简直像是一种?凄婉的歌曲被拆解后剩下的支离碎片,听了让人心里也落泪,又如同一只小兽受了袭击以后发出的委屈痛声,叫人不由自主地想去安抚他。

那些?声音让我觉得?心里一软,一瞬间动摇出了千百个不适宜的念头,产生了种?种?不恰当的愧疚难受,可这?些?情绪对于动刀的人来说是干扰也是阻碍。于是我只能想办法甩开杂乱的念头,努力且专注地动刀、不顾疲惫、加快速度地去清理死肉,放掉淤血,只希望他身上的这?些?难受能尽快过去,以后就只剩光明健康。

关意仍在刀下微微颤抖着,这?平日里坚毅冷酷的汉子,此刻腰身在我的刀下如浪头如小船一般扭动挺摆,让我看得?一愣一痒的同时,也必须伸手去固住他的腰,不叫他过分挪动。

在布料堵塞下,他的痛苦呻|吟,也像压抑的哭泣,眼?角更是被这?刀口切开的巨大创伤,硬生生地逼出了几?分生理性质的泪。

我看得?心内湿湿的,听得?胸腔仿佛裂开似的,恨不得?立刻就停下来,去抚掉他的虚弱痛苦和湿润。可转眼?一看,又见他眼?神迷离,目光涣散,仿佛在极致的痛苦、和一种?难言的愉悦锋锐之间来回?跳动,那种?因惊骇而起的艳色,又在他苍白的脸上隐约浮动了。

我暗暗压下各种?心思,专注于开刀放血。

终于,结束了开刀,我将关意的腰身用?雪白紧致的绷带一圈圈地缠绕起来,这?腰身纤弱白皙到似可轻易摧折,用?绷带去缠裹它也不似是束缚,倒似一种?精心的保护与珍爱。

等一切结束,我发现?关意整个人虚弱得?几?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概连咬人的力气都没有,我便帮他解了勒口的那条带子,帮他去拿口唇中堵塞的那团绸带时,才发现?他的唾液已?将绸带打?湿,那红润润的舌头偶尔触碰到我的指尖,似抚似舔,弄得?我整个人鸡皮疙瘩一起,心里头突突得?乱跳。

把手指完全从他口腔伸出来时,还?有一星半点的晶亮唾丝儿在我的指尖黏连到他的唇角,宛如小时候,在糖匠那边尝的绕指一圈有余的透明糖丝。

我一愣,瞧见他仍意识迷离地微张着口,红润的舌头露了一小尖在外头,仿佛在品些?什么,看得?我指尖一阵难言的酥凉,便立刻伸回?手,帮他擦拭了个干净,还?顺便按摩了一下他僵硬的脸和下颌。

然后,我帮他解开了穴道。

可关意仍旧没有咬我的意思,他甚至连骂都不骂我一下。

这?让我感觉有点不妙,怕是他恢复得?不太好,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自在,便想法子让他说会儿话,

“是不是我的步骤做得?不对,切错了地方?”

他平静地否认,平静地夸赞,却也平静地说。

“我不再恨你,也没有生气,我只是必须要杀了你。”

这?话转折生硬,却笃定冷锐得?宛如早已?注定的篇章,让我疑心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内心一下子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而我这?人,越是惶恐,越是兴奋,面上堆的笑就越是多。

有时惶恐和兴奋在我的身上离得?也过于近,近到我根本不晓得?去追逐危险到底是为了求生,还?是为了快乐。

我冲他堆着笑、托着腮、讨着软,我晓得?他总会因为我的笑而心软一些?,也许因此他能给我一些?答案和提示,让我知道他为何对我杀心骤起。

可这?次,不知为何,他只是越发冷淡和不屑地看着我。

他这?人,怒骂时是刀的影在闪,冷淡时是剑的影在拖拽,那不屑的样子充斥一种?刀光剑影下冷眼?睥睨的迷人。

我沉浸着看他,观察他、品味他。

总感觉,这?次我隐约做错了什么,但他不肯告诉我。

既然不肯,那就先装下去吧。

不管发生什么大大小小的事儿,先凭空借来一副镇定的面具披在脸上,装着装着就会让对方比你先沉不住气,装着装着也就能得?出答案了,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当我揽着他的腰,和他在山风里荡来漾去的时候,我感觉得?他一点儿也不紧张,反而有些?放松地依赖在我的身上,在我身边有一种?淡漠到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这?张镇定让我更加着迷和好奇。

这?样一个性情激烈如火的男人,平日里碰都不会让人碰一下,竟这?般信任依赖于我,把全部?身心都交托给我?

这?莫名而来的信任,让我对他的身份也更加好奇了。

好奇之下,我忍不住拿“聂小棠”这?个人去诈一诈他。

不管他是不是聂小棠,诈一诈惊一惊,总能让他给我漏出更多的喜怒激讽,而关意也终于露了些?许信任,他给了我关于自己身份的线索。

原来,他竟然不是关意,也不是那大名鼎鼎的聂小棠聂老板,而是关意的弟弟,他还?要去杀聂小棠?

我忍不住为小关担心起来,提醒他去杀聂小棠的危险,小关虽是不以为然,可在言谈嬉笑之间,似乎给了我更多的信任。

这?种?信任,真的让我很开心。

不是因为他的信任很难得?,而是因为他身上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格外着迷和好奇,他有时给人的感受是意气纵横、清淡浅透,有时又格外地内敛深沉,像个老谋深算的阴谋家,水会被他伪装是火,谋算被他包裹成俏皮,使他就像一口永远也望不到尽头的井,尝起来甜,跳下去是危险,这?张灿烂与危机并存的魅力,是我从别?人身上永远得?不到的体会。

所以,这?种?魅力让我有点越陷越失了提防,以至于在保护他不被吴漾砍伤时,我露了一个毫无防备的后背给他,然后被他点穴、再度擒住。

当然会被擒住了,我早该想到,他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我有些?沮丧但又了然地看他,看他慢条斯理地站起,以一种?平静的猖狂解释了一切,包括我在他腰间犯的那道几?乎不可挽回?的错误。

这?几?乎使我料定了刚刚的不幸预感,胸腔震动得?宛如天?崩地裂一般,脑子里“轰”地一响,好像什么理智和自信都搁不下。

我在他面前颤抖地低下头去,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因为我伤心羞耻到了极点,觉得?自己一时气盛害了他,心里难受得?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劈成个十多片,任由他踩踏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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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小关似乎看出了我的难受,他几?乎是有节有奏、有板有眼?地去骂我,是一种?不是出于侮辱而是更像教诲的方式去骂,被他这?么一骂,我觉得?更伤心也更舒畅,以为他骂得?很透、很有道理。

自从家族剧变以来,我已?经很少被人这?样透透底底地骂过了,所以被他骂到最后,除了伤心难受,反而有一种?释怀和甜苦的滋味。

这?种?滋味又在当他伤了我朋友的时候,转成了惊恐悲伤。

因为,他虽不会杀我,可他在伤我的朋友。

我的朋友,我在乎的人,又岂能去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

这?是我永远无法原谅之事,而小关此刻似乎就踩在了逆鳞上,他先是嚣张跋扈、杀意满满地伤了他们?,还?戳大了伤口,而后因为他对这?些?血液的过分专注,让我猜测到了某个可能性。

我也陷入了观察中,且由观察而得?到了平静和狂喜。

因为,他不是在伤害我的朋友,他是从蛊毒手上救他们?。

而后,他放过了曾经多次欲砍他的吴漾,则更加让我确定——我没有看错人,他是故作恶毒张狂,却内藏侠心善骨,他是欺强而不侮弱,傲上而不蔑下。

这?样的人,自然能做得?出拼尽一切去救无辜者的决定,因为他内心的善良是无论?如何凶恶也遮掩不下去的。连我的朋友都看出来了。

在何家村经历了变故之后,我也终于看到了他故作凶恶和隐藏善良的另外一面。

为了杀敌,他把我引到了那座桥上,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剑砍断了支撑这?座古老吊桥的绳索!

三大来自魔教的高手终于在那一瞬间沉入无边无涯的谷底,而我也身陷生死绝境,在吊桥上挂了足足一炷香,几?乎随时随地都要被卷入这?深不见底的激流冷涛之间。

这?……就是结束了么?

我晓得?他是实实在在想杀了我,内心有些?了然、有些?明悟,也终于明白,他虽然个是意气纵横、冲动激烈之人,可也是在关键时刻下得?了决断的一个狠角色。

那种?由千百种?危机而凿练出来的成熟狠辣,没有让我觉得?他是在欺骗我,辜负我,反而让我觉得?还?是小看了他,以为他是年轻,却不晓他的历练或许比我更深。

这?种?了然,让我已?经猜到他提出去吊桥的时候想做什么,也因为了然于他提出去吊桥的目的,那一瞬间,我身上生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寒凉,可余后却只剩下平静。

因为他做的是对的。

够狠,也够对。

我只是有些?伤心。

伤心的是……我最后一面还?是不能见到他……

若是最后能再见见这?个新?交的朋友……该多好啊?

似乎是回?应着我的伤心,他在不远处缓缓走来,好像为我送别?似的,蹲在了断桥的边缘,以一种?冷漠而安然的表情看着我一点点地支撑不住自己。

我却有些?笑了。

因为,在这?风雨交加的生死一刻,我看到了他,看到了自己新?交的这?个好朋友。

于愿已?足,何须含恨?

片刻后,我的手掌再也扒不住湿滑的木板,整个人下坠的一瞬间,一直冷眼?旁观、欲我死去的小关,却忽然出手抛出一物,将我从阎王爷的手掌心给拉扯了上来。

我看他拉扯得?十分用?力,面色也十分地苍白,怕他是牵动了旧伤,就十分难受地问他:“你还?好么?”

“你问我好不好?”他没好气地瞅我,“若不是我砍断绳索,你根本不会坠下去,不会凄惨而无力地挂在那吊桥上。”

我当然知道。

“在砍断绳索的那一刻,我是真真正正地放弃了你、背叛了你,我把你的命运完全交给了风速、水流、和木板!”

我当然也知道。

但是,这?并不是背叛。

我平静地和他解释了我早就洞悉他计划的事实,希望他能好受一些?,不要那么难受,可是不知为什么,我越说,他越是有些?难过。

难过的过程中他直直地看着我,楞了几?刻,好像我安慰的话没有安慰到他,而是笔直地戳到了他的良心,叫他已?经麻木下去的心多出了几?分愧疚和怒火。

他冲我冷笑一声,像是极力用?尖利掩饰什么,可手里捂着腰间流血的口子,又分明是痛苦与虚弱,我努力想抬起身子,去支撑着要倒下去的他,他却瞪大一双恨眼?去盯着我,脸上的雨水和不似雨水的液体在来回?地交替、轮转。

就好像他已?因为人世间的悲惨磨砺,已?太久没有真实地哭泣过,连哭对他来说也是如此困难,他的心想哭得?生动,可一双眼?却像湿掉的柴无法燃烧,只能冒着冷冷的余火。

我忍不住,我很想站起身来,去抱抱他,去拍拍他,去摸摸他的眼?,去告诉他——没关系的,我真的不恨你,不生气,我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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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的伤心,可看到你这?样,纵使万般的伤心也顷刻没有了。

只是我实在太虚弱,与敌人和与吊桥的搏斗耗尽了我的体力和内力。反倒是小关这?个受伤更重的人,居然生起一股我都不知道何处而来的勇气和力气,拉着我,拖拽着我,把我拉到那山洞、拉到那张我犯了大错的床上。

大战过后,他帮我处理伤口,虽然是以一种?调笑怒骂的方式去处理,我也看得?出他的辛苦。他喜欢在我身上四处地捏捏拿拿,就像一只长期栖于深山的猫儿偶然得?到了一个感兴趣的猎物,就不急着杀死,反而四处试探,最后甚至有点想和自己的猎物做朋友的意思。

如此,我也随他,因为他怒时笑时的那种?异样光彩,让这?贫瘠山洞都显得?丰富和生动了一万倍。

可是,他这?样辛苦,也让我很是担心,感觉他忙活了这?一晚上都没有好好睡,会影响伤口的吧?

我就小心设计,趁他不注意,一双手揉在他的脖颈上,终于让他成功地晕迷了过去,躺在我的怀里。

一开始他还?很不甘心,昏迷时也皱着眉,显得?睡意薄脆,像随时都要被一个个未知的危机去戳破他的美梦,我有些?心疼又有些?希望他睡得?更香一些?,就把他放在床上,躺在他的身边,在最近的距离下去抱着他,用?手去抚弄他僵硬的脊背,去按摩他酸涩的穴道,去推拿他被磋磨的骨肉,让他暖和起来、放松起来。

他渐渐松了僵硬与紧绷,身躯变得?有些?柔软和香甜起来,在我的怀里睡得?有些?沉了,沉得?如同一个婴儿,一只幼嫩地刚出生不过几?天?的猫,躺在安全的怀抱里,忘记了过去十多年的厮杀与折磨,沉浸在刚刚来到人世的美梦。

睡意把他粗野俊糙的脸给衬得?明润又温柔,受伤的苍白与运动后的红润几?乎同时覆在他的耳边、额角、脖颈,平白添了许多随意散漫的柔艳之色。

这?种?形容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有些?矫情夸张。在他的脸上,却是理所当然、浑然天?成。

我看着他那英挺的鼻尖伤一缕缕黑软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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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跟着他的呼吸一起一浮,看得?我心痒痒,想伸出一根两根的手指,帮他把那散落的发丝整好,可又无意间瞧见他的眼?睫毛,在烛光下一动一颤,恍如一小截一小截的墨色跳动在白玉上,轻盈得?什么都含不住。

我就这?样看着他,好奇和心痒几?乎同时达到了顶点。

但心里也既甜又颤,像在蜜罐里浸润过许多日,快要被甜给溺死了,得?赶紧出来透个气。

我忍不住转过头,想冷下身上的热,冷下心头的热,想不去看他。

可又忍不住,每次这?么做,我最后都会转过身继续看他。

等会儿他醒了,肯定又要打?我吧?

罢了,也没关系。

能看到他睡得?这?么香这?么美的一刻,什么都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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