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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图谋
◎他泡澡的时候有三个人闯进来。◎
事实证明,庄斯池让温枝住院的选择非常明智。
温枝住进病房的第一天晚上,他的体温又高起来了。还好庄斯池陪在他身边,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后立即按铃叫了医生护士。
一晚上又是输液又是抽血的,医生考虑到接下来几天温枝还得输液好几次,索性给温枝扎了留置针,说这样后几次输液就不用一直扎手背了。
温枝侧着脸,看着医生将针管对准自己的手臂上的血管。在针头即将戳进他的手臂时,庄斯池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针头扎进手臂时其实不是很痛,可温枝还是轻轻地嘶了一声。
抽完血,温枝看着医生拿着三支采血管离开了病房。
他慢慢转过脸,然后呼出一口气。
“现在好一点了吗?”庄斯池问。
温枝拖长调子,嗯了一声。他的声音听起来比白天的时候更哑了一点:“头有点晕,但是睡不着。”
他已经睡了很久了,再睡的话睡眠时长就超标了。
庄斯池看了眼窗户外的天空,现在是凌晨,天还黑着。他自己昨晚根本没睡,但他现在毫无睡意。
他问温枝:“要看会儿电视吗?”
“不用了。”温枝说,“现在看电视,我也看不进去什么东西。陪我聊聊天吧。不过别离我太近,我担心传染给你。”
温枝以往发烧喉咙都是痛得不能说话的,不过这一次他的喉咙痛得不是那么厉害,还可以正常和其他人沟通。
庄斯池的体质比起温枝是断层式的好。他没听温枝那句别离自己太近的提醒,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搬了张椅子,直接在温枝的床边坐下了。
“你就别担心会传染给我了。”庄斯池说,“你和路泽雨逛了一整天,你看你传染给他了吗?路泽雨现在人好好地飞美国去了。”
温枝有点郁闷:“为什么我的免疫力这么脆弱,是因为我不喜欢运动吗。”
“你这个身体情况也运动不了太久,要是你想的话我其实教你点柔道护身用,但是你身体不太好。”庄斯池思考道,“要不你练瑜伽和普拉提吧,你身体软,刚好适合。”
“可是我好懒。”温枝小声说,“不是说运动的时候会分泌多巴胺吗,我运动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快乐。”
温枝生病后总会说一些平时不会说的话。
“因为你懒啊。”庄斯池有些好笑地说,“不过挺多人说练瑜伽修身养性,到底是谁发现这些动作能修身养性的?”
“可能是湿婆吧。”温枝随口说道,“我之前看印度神话,里面有说过湿婆常年在喜马拉雅山上练瑜伽。现在查资料也说瑜伽起源于喜马拉雅那边的区域。多少应该是有点关系的。”
庄斯池没反应过来:“谁?”
“印度教的主神。”温枝说。
温枝和庄斯池一样,不信教,但他很喜欢研究和宗教有关系的东西。
庄斯池一直认为温枝是个很博学的人,他经常能从温枝嘴里听到一些自己完全没了解过的事情。
“我们要是是中世纪的人,你应该会是个神学家。”庄斯池说。
“神学家称不上,”温枝慢慢地说,“我只是喜欢看资料。”
说着,温枝本来调整一下自己的手放着的位置,动了一下他才想起自己的左手上扎着留置针,不能做幅度太大的动作。
温枝停顿两秒,随即打算保持现在的动作。很快,他想到有留置针的话自己接下来这几天的生活也太麻烦了。
“要不然还是不要扎留置针了。”温枝突然说。
庄斯池疑惑道:“为什么?不要留置针的话你每天输液都要扎手背,很痛的。”
“洗澡不方便。”温枝叹了口气,“现在扎着也有点痛。”
“稍微忍一下,不然到时候每天扎针更痛,手背都被戳成筛子了。”庄斯池说,“洗澡的话,大不了到时候我帮你洗。”
温枝皱起眉头,小声嘀咕道:“有点尴尬吧。”
温枝和庄斯池聊了一会儿后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痛,他说了句想喝水,庄斯池就去倒了一杯温水给他。
他一边喝水,一边看庄斯池打开了病床对面的电视。
庄斯池喜欢看那种热血动漫,温枝看得比较少,不过他经常会陪着庄斯池一起看。庄斯池随便点开一部动画,然后把音量调小了几格。
温枝把手里的吸管杯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刚收回手,就听到庄斯池的疑问:“为什么他们放技能之前都要喊一下自己的技能名字,提醒对面自己要放大招了吗?”
温枝以前和庄斯池一起去过日本旅游,他当时观察过一部分日本人。
他稍作回忆,然后随口说:“日本人好像都挺信言灵的。他们吃饭的时候也会说我开动了,我们这里就不会。你玩二次元游戏的时候没发现游戏角色也喜欢放大招的时候喊台词吗?”
庄斯池想了下,还真是。
他看着温枝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有些犹豫地说:“前天晚上吓到你了,我已经买了一盏新的落地灯,和家里那个是一样的。明天应该就送到家门口了。”
温枝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提那时的事情:“只是一盏灯,你不买也没事的。”
“再怎么说也是我和夏行颂打架的时候不小心弄坏的。”庄斯池说,“我总不能什么表示也没有。”
温枝笑了笑。
温枝想起自己和夏行颂出车祸那天,说起来那天的情况实际上比倒下来的落地灯还要吓人,但他那天没被吓得哮喘复发,反而是那盏灯。
仔细想来,最根本的原因是车祸那天夏行颂护住了他,灯倒下来时他只能靠自己躲开。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没那么在乎生死了,可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的。
他还是恐惧的。
他的头或许不会被一盏落地灯砸碎,但是唐琢的头确确实实是落在地面上碎掉了。
庄斯池注意到他的手似乎有些颤抖:“怎么了?”
“唐琢的生日快到了。”温枝说,“我到时候去看看他,你和我一起去吗?”
听到唐琢这个名字,庄斯池有一瞬的不高兴,但还是回答说:“好。”
那件事说实在话,不是唐琢的责任,可庄斯池是真的没办法让自己不去介意那件事。
如果温枝没有亲眼看到唐琢从顶楼跳下来,温枝可能就不会出车祸。
“他当时到底是为什么……”庄斯池的话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这个时候不适合说这种话。
温枝却只是说了一个他不明白意思的词:“五蕴非我。”-
温枝在病房里住了多久庄斯池就陪了他多久。
期间宋嘉还发消息邀请庄斯池参加自己办的酒会,庄斯池拒绝了。他感觉得出来,宋嘉真正想邀请的人大概率是温枝而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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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上次的酒会氛围着实有些诡异,庄斯池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再去。
果不其然,宋嘉被他拒绝后又发消息邀请温枝。
温枝手上还戳着留置针,根本不可能去什么酒会。他婉拒了宋嘉的邀请,但宋嘉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他。温枝只好告诉对方,自己现在在住院,实在去不了。
宋嘉这才遗憾地表示那下次再约。
宋嘉是第四个知道温枝住院的人,而第五个人是刚在美国参加完拼盘演唱会的路泽雨。
出国前的路泽雨还是黑发,但在美国的路泽雨已经是金发了。
他刚染了头发就发了自拍给温枝。
路泽雨染金发确实很帅,他这两天在美国大杀四方,演唱会上的一支直拍播放量已经到了两百万。
温枝在Streaming的首页推荐看到了路泽雨的直拍。
但温枝看到路泽雨的金发自拍后没有像粉丝一样打一段小作文夸他帅,而是很认真地问他一直漂发的话是不是很伤头发。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已经见过三个发色的路泽雨了。他有点担心路泽雨的头发。头发可是很脆弱的。
路泽雨说自己当然有在保养头发,爱豆的头发和脸一样重要,光头爱豆可没有多少人会喜欢。
说完,他又问温枝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有出门,他看温枝的运动步数都只有几步。
温枝说自己住院了。
路泽雨一听就说自己要过来看他。温枝没推拒,直接把自己住的医院地址和病房号告诉对方了。他知道要是他不告诉路泽雨自己的位置的话,路泽雨肯定是要缠上他的。
路泽雨和宋嘉不同,他和路泽雨打交道的时候要舒服得多。路泽雨这个人最大的问题是太热情。
温枝住院这几天的晚上夏行颂都会来医院看他。
他每天都说明天就不用来了。他想着夏行颂晚自习那么晚才结束,直接回家每天就能睡一个多小时,一直来看他说不定还会被传染流感。但夏行颂还是会来。
夏行颂来了也不说什么话,就默默地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温枝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也就不劝了。
只是周五这天夏行颂来医院看望温枝的时间正好和路泽雨撞上了。
夏行颂起先只是感觉有个人鬼鬼祟祟的,穿得很严实,戴了口罩又戴了帽子,看起来像是为了遮掩面部的不法分子。
他感觉这人好像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哪儿有这么巧一直顺路的。
夏行颂在温枝的病房门口停住脚步,然后侧身看向同样停下来的不明人士。
对方看四周终于没人了,也就不藏了,瞬间摘了自己的口罩和帽子。他看着一点动作都没有的夏行颂,很自然地抬起手敲了敲门。
他微笑着和皱起眉头的夏行颂对视:“没想到会碰到你。”
夏行颂发现了路泽雨和商季同的一个相似点,这两个人和他说话时都会笑。但相比之下商季同的笑看起来更真实一点,路泽雨的笑容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假笑。
路泽雨这个人就像个精致的假人。
病房里传来一声不大的“请进”。
是温枝的声音。
两人进到房间内,却并没有发现温枝的身影。
庄斯池也不在。夏行颂想。前几天他来的时候都会看到庄斯池,今天却没在这里。
“好像是在洗澡。”路泽雨说。
听他这么一说,夏行颂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浴室门和地板的缝隙里确实是亮着的。
浴室里只有温枝吗?还是说庄斯池也在里面?
夏行颂立刻想到几天前的那个晚上。但是不一定,庄斯池不一定在里面。夏行颂用这个想法制止了自己。他不能再吓到温枝了。
可就在这时,浴室里传出了一声尖叫声。
这次的尖叫声和上次的不一样,声音要大很多,而且听得出来这声尖叫里有很明显的恐惧。
路泽雨和夏行颂同时走到浴室门前,然后打开了门。
“学长!”
“哥哥怎么了?”
这间浴室里有干湿分离的淋浴间,但温枝并没有在站在淋浴间里,而是坐在一旁的浴缸里。
两人一进浴室就看到温枝白皙的后背,以及他浸泡在水中的修长匀称的双腿。
温枝的后背上还有水珠,正在缓慢地往下滑。
他平时穿的衣物大多是有些宽松的款式,穿着宽松衣服的温枝都显得纤细,更何况是现在这样什么都没穿的温枝。
夏行颂和路泽雨是以为浴室里有什么危险情况才闯进来的,然而现在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原本有正当理由的两个人现在看起来和图谋不轨想要偷看温枝洗澡的变态没什么区别。还是两个人一起来正大光明地偷看。
两人立刻往后退,想离开浴室,但偏偏有人挡在后面。
“怎么了这是。”
庄斯池一脸不明所以地出现在路泽雨和夏行颂的身后,他下了一趟楼,一回来就看到两个人挡在浴室的门口。他好奇地往浴室里一看,没成想看到一脸不解的温枝正在看着他们。
他立即转过身。
现在在病房里的有四个人。其中最不知所措的人是温枝。
他没想到会有三个人在自己正在洗澡的时候闯进浴室,这也太超过了。
作者有话说:
犯蠢了,突然想起今天编辑放假没上班,改文名得再等两天了orz
62?偷亲
◎他的嘴唇蹭过温枝的嘴角。◎
几分钟前,温枝还泡在水里。
他一抬头,看到有一个黑色的东西从洗漱镜的上方掉了下来。温枝有点近视,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但他看出那个东西是椭圆形的。
椭圆形的黑色物体,还是从高处跳下来的,温枝的第一反应是蟑螂。
温枝的胆子不算小。他不怕鬼,但很怕虫子,尤其是蟑螂。
他下意识尖叫一声,随即发现那只蟑螂落地后就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他不敢靠近,维持着原本的动作,微微眯起眼睛后仔细地盯着那个黑色小东西看了会儿。
仔细观察过后,温枝发现那东西根本不是蟑螂,而是没盖上的罐子里掉出来的肥皂片。
温枝还没有放松两秒,浴室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我以为是蟑螂,有点被吓到了。”温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然后你们就开门进来了。”
三个人坐在病房一侧的沙发上,动作很一致地低着头,姿势看起来像是小学生在挨训。
温枝的耳廓通红,还是感觉尴尬。偏偏是在他什么衣服都没穿的时候进来。
可这事也不能怪他们,要是他听到有人在浴室尖叫,他肯定也会过去看看情况的。
温枝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似曾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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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
同样都是他尖叫,同样都是闯进来的夏行颂。
半晌的沉默后,温枝低下头,然后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
好尴尬。
夏行颂先一步开了口:“对不起。”
庄斯池看着他这副乖乖道歉的模样,想起这人前几天上来就给了自己一拳,在心里冷哼一声,心想这个人在温枝面前真是另一副嘴脸。
一直审时度势的路泽雨听到夏行颂开口道歉,也紧跟着他说道:“不好意思,学长。我以为学长在浴室里摔倒了才过去的。不过我会负责的。”
庄斯池每次听路泽雨说话就感觉没好事。
果然,路泽雨的下一句话是:“学长和我在一起吧。”
庄斯池真的感觉路泽雨这个人在荒谬的同时胆大包天,没等温枝回答,他直接接了路泽雨的话:“你是真的不想干这行了是吗?你能确保来这里的路上没有狗仔跟着你吗?”
眼看庄斯池和路泽雨又要吵起来,温枝把被子扯了下来,赶紧开口阻止:“好了,不要说这些了。”
庄斯池不太甘心地哼了声,接着听话地闭了嘴。
“不要吵架,我不喜欢有人吵架,也不用道歉什么的。”温枝说,“我只是觉得有点尴尬而已。”
说完,温枝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
这张沙发不算小,但坐了他们三个后就显得有点拥挤。
夏行颂每天来医院看温枝都是字面意义上的看,他话太少了,在庄斯池和路泽雨这两个话多的人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沉默。
温枝感觉现在这种四个人坐在一起,但是谁都不说话的场景氛围有些尴尬——他感觉这一整晚自己都在尴尬。
他原本想说聊聊天好了,可仔细一想,夏行颂话这么少,真聊天的话,他要是不把话题往夏行颂身上引,对方肯定是参与不进来的。
温枝想事的时候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他左手上的留置针今天已经拔掉了,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天,要是不出意外,他明天就能出院回家了。
他在心里算了下日期,然后找了个较为稳妥的话题:“今天是星期四对吧,明天刚好是五一。你们都放假了吗?”
庄斯池现在是离家出走中的无业游民,放不放假对他来说都一样。
路泽雨刚跑完在美国的行程,不知道有没有假期。夏行颂的话,高中生肯定是有假期的。
“我有一天的假期,”路泽雨说,“后天就有新工作了。”
等路泽雨说完,夏行颂才开口:“我放假放到下周二。”
温枝点点头:“五天的假期,刚好趁着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路泽雨立刻表达自己的不满:“学长怎么不让我好好休息一下?我也需要你的关心的。”
“我觉得你看起来不是很累的样子。”温枝开玩笑道,“你的精力好像很充沛。不过我也有点好奇,你今天刚从美国飞回来,但是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累?”
闻言,庄斯池也看向路泽雨。
对方的行程安排他也是比较清楚的,这次去美国的安排可不只有演唱会。除了演唱会,还有杂志拍摄和脱口秀录制等等安排,可以说是连轴转。
但从表面上的状态来看,路泽雨的脸上看不到疲惫的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非常好。
路泽雨老神在在地说:“我不能感觉累。”
庄斯池最烦这种装模作样的人,程明川那个死人也是这种德性。不止是每天都在装,而是每时每刻都在装。
他当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温枝倒是已经习惯了路泽雨这种谜语人似的说话方式。
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稍作思考,看到旁边的那副扑克牌后,问道:“我们现在要不要一起做点什么?”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四个人这么干坐着很无聊,想找点事情做,像是打扑克。
聊天实际上也行,但是他担心庄斯池再和路泽雨吵起来,这两个人太不对付了,刚刚就差点吵起来。
可路泽雨和庄斯池听到他的话后眼神都有点不对劲,温枝有点疑惑:“怎么了?”
庄斯池摇摇头:“没什么。”
一旁的夏行颂也觉得疑惑,不过他是肯定不会开口去问那两个人的。
温枝伸手把那副扑克牌拿了过来,放到床上:“你们会打扑克牌吗?斗地主那种。”
“四个人斗地主要两副牌吧。”庄斯池说,“这里只有一副。”
温枝没玩过斗地主,他都没怎么打过扑克。
建议大家来斗地主是因为他看到扑克牌后的第一反应只有斗地主。要说扑克这种纸牌,他最擅长的其实是电脑自带的蜘蛛纸牌。
“扑克牌不够啊,那看来不行了。”温枝拖长调子,嗯了一声,思索道,“那我们做点什么呢?一直这么坐在这里感觉挺无聊的吧。”
事实上,病房里的四个人只有温枝觉得无聊。
其他三个人怕是能盯他盯上一通宵。
前几天的温枝病恹恹的,庄斯池看他走路都担心他摔倒骨折,不过今天好了很多,面色红润了很多。
三人的视线先是落在从他白皙的脚背上,接着慢慢上移,停在他纤细的脖颈上。
照理来说男性的喉结是比较突出的,可温枝的喉结并不怎么明显,几乎看不出有喉结。
很漂亮的脖子。路泽雨想。很适合戴choker。
以为只有一副牌,他们打不了斗地主。庄斯池在病房翻翻找找,随后找到了一盒大富翁。
温枝已经很久没玩过大富翁了。庄斯池说玩大富翁的时候他很快就应了声好。
玩了两把大富翁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温枝看了眼时间,然后主动开口让夏行颂和路泽雨早点回去休息。
不是温枝想赶人走,而是因为现在实在是太晚了。
被温枝点名的那两个人显然都不太想走,磨磨蹭蹭地站起身。
夏行颂还问他:“哥哥,我今天晚上不能留在这里吗?”
“这里只有两张床啊,”温枝随口道,“如果你和我睡一张床,或者你睡沙发的话倒是可以。但是很难受的。肯定是家里睡着舒服的,好啦,回去吧。”
庄斯池听到那句和他一起睡后应激反应似的把夏行颂往病房外推。
和温枝睡一张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
温枝制止道:“欸,不要推,会摔倒的。”
庄斯池对温枝说:“你不要奖励他。”
“……什么?”温枝一愣。
夏行颂已经被庄斯池赶到病房外头了。
路泽雨哼哼了两声,然后往病房的门口走去。
温枝也跟到了门口。
就在这时,路泽雨忽然侧过身,他微微低头看着温枝,轻声说:“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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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东西给你。”
温枝一顿,随即想起路泽雨之前和他说过自己从美国带了礼物回来。他问:“是你说的礼物吗?”
“学长把脸仰起来。”路泽雨说。
温枝没有多想,那怕他和路泽雨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他照着路泽雨说的,把脸仰起来。
下一秒,路泽雨低下头。他的嘴唇蹭过温枝的嘴角。
温枝浑身一颤,随即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路泽雨。
站在走廊上的庄斯池和夏行颂自然也看到了路泽雨低头亲上温枝的那个瞬间。
夏行颂只感觉有人在自己的后脑勺上狠狠地砸了一下,他头晕目眩,控制不住地回想起温枝和程明川亲密的时候。
那个时候程明川还是温枝的男朋友。
温枝只是惊讶,却没有推开路泽雨。夏行颂有些神经质地想。温枝居然没有推开路泽雨。温枝明明说过不喜欢年纪比自己小的男性,可他却没有推开路泽雨。
会不会是因为温枝也喜欢路泽雨呢?
夏行颂刚迈出一步,庄斯池就用力地拽住了他。
庄斯池大概已经明白了夏行颂这个人基本的行为逻辑,只要有人对温枝不利,夏行颂会立即出手。要是他不拉住夏行颂,路泽雨今天怕是不能离开医院了。
亲眼看着温枝和其他人走到一起,在这件事上他比夏行颂要有经验得多。
不过庄斯池此刻拦住夏行颂并不是因为这个。
他上次和夏行颂动手时把温枝吓了个够呛,不管怎么说,这次都不能再让夏行颂和路泽雨动手了。
温枝的身体情况经不起这么折腾。
这边的温枝还没回过神,他完全没想到路泽雨会趁着这种时候偷亲自己。他靠在墙面上,看着自己面前的路泽雨,正想开口质问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直觉告诉温枝,是非常要紧的事情。
温枝把路泽雨的事情先放到一边,他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是一条新短信。
这条短信很简短。
【圆圆,我父亲去世了。】
作者有话说:
连一刻都没有为路泽雨的kiss震惊,立刻赶到战场的是程致远的死讯()
虽然都写到这里了,但还是要和大家强调一下排雷里的一句话,“正牌攻的意思是受最后会和这个攻在一起,但在此之前,受的感情选择是不固定的”。温枝在最后选择夏行颂之前有可能会和其他人恋爱(也有可能不会),这个其他人包括但不限于路泽雨。
不过温枝和路泽雨谈的可能性比较低,路泽雨这种人设谈了估计不好分手(但也不一定)。
63?遗嘱
◎十亿存款及10%股份由次子夏行颂继承。◎
程致远走得很突然。
温枝其实没亲眼见过程致远,前不久他还思考过如果程致远去世,那他的遗产要如何分配这个问题。但真正得知程致远的死讯后温枝倒是觉得唏嘘。
他知道程致远离世这个消息的时间甚至比夏行颂还早。
他一开始还在犹豫要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夏行颂,毕竟是亲生父亲去世的消息。
温枝斟酌了整整一天,在出院回家后找了个时间,单独和夏行颂说这件事。
可知道父亲死讯的夏行颂十分平静,他没有问程致远具体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他只是对温枝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似乎并不在意程致远的死。
温枝知道夏行颂不擅长表达情感,有心事也不会主动说出口。
他按着前几天留置针留下的针口,温声道:“其实挺突然的。”
夏行颂嗯了声,没有接话。
“会觉得难过吗?”温枝问。
平心而论,夏行颂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在他被程致远带回家之前他和程致远待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回家后没多久程致远就成了植物人,他和程致远见面的次数更少了。
他见过一次植物人状态的程致远。对方躺在床上,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醒不过来而已。程致远活着还是死了,对他来说都一样。
比起程致远的死,他更在意的事情反而是昨晚路泽雨偷亲温枝的那一下。
为什么温枝当时没有推开路泽雨呢。
温枝看夏行颂皱起眉头,还以为夏行颂是回忆起了和程致远的往日时光。
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夏行颂,他想着干脆现在一起说了好了,虽然有点残忍,但是长痛不如短痛。
“再过两天要举行葬礼。”温枝轻声道,“到时候我也要去参加,刚好带你一起去。”
夏行颂微微怔愣,重复道:“葬礼?”
“嗯。”
“哥哥要去参加他的葬礼吗?”夏行颂问。
温枝想了想,还是用先生来代称程致远:“程先生和我父母算是合作伙伴关系,按照礼节,我应该去参加。”
夏行颂的声音变低了一些:“我也要去吗。”
“当然。”温枝说,“其实我找理由不去参加是可以的,但是你必须要去。”
夏行颂低下头:“为什么。”
温枝没有说因为你是程致远的儿子这样的话,而是说:“因为程先生的律师要宣读他的遗嘱,所以你必须要在场。”
遗嘱,这个词对夏行颂来说并不算陌生。他经常听其他人念叨遗嘱这个事情,大多数时候是在好奇他这个私生子能分到多少家产。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参加,”温枝说,“但只要这一次就好。遗嘱宣读你要去听,不管遗嘱里写了什么,我认为你至少要去听一下。继承或者放弃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良久的沉默过后,夏行颂才开口:“好。”
温枝大病初愈,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这两天的活动估计还是以待在家里为主。
路泽雨原本想乘胜追击来温枝家的,但因为有夏行颂和庄斯池其中作梗,路泽雨没能成功。
他的工作并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错过了一号这一天的假期接下来就是连轴转的行程安排。
【路泽雨:学长,接下来几天我都很忙哦。】
【路泽雨:[悲伤兔子.JPG]】
【〇:那你好好工作吧,注意休息。】
【路泽雨:今天不能来见学长吗?】
【〇:今天不方便。】
【路泽雨:学长不会是不想见我吧TT】
温枝看着这条消息,没忍住,很轻地笑了一声。
路泽雨那天的行为确实很冒犯,然而他却没感觉厌恶。他感觉自己的心情还挺奇妙的。
他开玩笑地回复道。
【〇:那你自己反思一下吧。】
【路泽雨:我会反省的,那学长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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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不回我消息TT】
温枝这边刚应付完路泽雨,程明川的短信又来了。
得知程致远的死讯后温枝出于礼貌,安慰了程明川几句。没成想程明川的消息越发越多。他看着程明川发来的消息,在心里叹了口气。
【圆圆,最近流感比较严重,你身体不好,出门的时候要小心。】
【后天的话,需要我来接你吗?我可以来接你。】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温枝仔细地看完这三条短信,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心想自己已经得过流感又痊愈了,程明川的这条提醒来得晚了一些。
他打字回复。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回复完消息,温枝放下手机,开始思考别的事情。
他已经很久没参加过葬礼了。
温枝上一次参加葬礼还是几年前唐琢的葬礼。
他不喜欢参加葬礼,这种告别仪式的氛围太过沉重了,他感觉自己会喘不过气。每年在唐琢的生日去给对方扫墓时,温枝都会想起葬礼上那种压抑的氛围。
只不过唐琢的葬礼温枝是出于情谊去参加的,而这次程致远的葬礼则是出于礼仪。
从某种方面来看,这次葬礼非常重要。
向来当夏行颂这个人不存在的程明川甚至主动联系了夏行颂,要他来参加葬礼。
庄斯池和他的父母也收到了邀请。
温枝的父母原本也应该参加这次葬礼,但他们这几天在国外处理事务,实在是没办法赶回来。还好有温枝在,他这个长子相当于是代表了温家和谈家。
庄斯池的情况截然不同。他之前和父母出柜的事情还没完全解决完毕,现在又要在葬礼上见面,想想就感觉烦人。
他仔细想了想,程致远和温枝多少还有点牵强的关系,但自己和程致远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就这样还要被拖去参加。他其实可以找个借口不去,但是他又不放心温枝一个人去。
他爸也算是个体面人,应该不会在别人的葬礼上和他大打出手吧。
庄斯池看向正在喝热水的温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葬礼上会发生些事情。但愿是他感觉错误-
葬礼当天温枝久违地穿了正装,穿好衬衫后他套上袖箍,认真地整理了一遍身上的衣物后他才穿上外套。
庄斯池从小受的教育和温枝是同一套,虽然心里不怎么情愿,但表面功夫是一定要做到位的。他规规矩矩地穿上正装,还戴上了自己不常戴的眼镜,看起来确实是一表人才。
他们俩在着装上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夏行颂没有西装——校服不算在内。
温枝之前一直没注意到这件事,临近出发才发现,现在再去买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他思考片刻,然后替夏行颂向庄斯池借了一套西装。
夏行颂和庄斯池的身材差不多,衣服穿起来尺寸正好。
三人达到葬礼场地后发现宾客差不多站把室内的空间站满了。
庄斯池都还没发现自己的父母在哪里,他父母就朝他走了过来,先是和温枝打了招呼,然后直接带走了庄斯池。
说是带走好像也不太合适,因为庄斯池是主动和他们走的。
庄斯池离开后,温枝打量了下各位宾客脸上的表情。单从他们并不怎么哀伤的神情来看,绝大多数人估计都是出于礼仪要求才来参加的葬礼。
或许还有一些其它的原因。再怎么说,葬礼现场也算是一种社交场所。
宾客们都在交头接耳,不过音量都不是很大。室内莫名的安静。
程明川作为程致远的长子,自然是今天的视线焦点。
温枝看到程明川时,对方正被一群宾客围在中间,稍微听一下他们的对话,宾客们说的都是一些类似于节哀的话。
不过也是因为那些人,程明川完全没空来找温枝。
程明川看起来脸色不是特别好,还在尽力应付那些宾客。
看到程明川那副样子,温枝不自觉地侧过脸,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夏行颂。
长子在应付宾客,次子站在他身边无人问津。
温枝记得,今天晚上程致远的律师就要宣读遗嘱了。
他正站着出神,突然来了两三个人和他搭话。
温枝不认识他们,出于礼节性地回应了几句,然后就带着夏行颂走到了一个角落里。
可是他这种身份和长相的人向来是不缺人搭话的。与各路人周旋一阵后,温枝有点疲惫了。
走完接待宾客的仪式后就是宴席。
按照温枝知道的规矩,这样的丧事宴席通常是家人坐一桌,关系越近,位置越显眼。可完全没有人来叫夏行颂一起坐。
“你就坐我旁边吧。”温枝说,“我们坐一起就行。”
夏行颂点头。
温枝的右侧坐了夏行颂,左侧则是商季同。庄斯池和他父母的座位好像被安排在了其它桌,温枝一时半会儿没看到他。
商季同像上次一样,十分有礼地向温枝打了招呼。
温枝点头示意,回应道:“你好。”
两个人都有意控制了自己说话时的音量,只有坐在他们身旁的人才能听清他们俩的对话内容。
他们俩开始说话时夏行颂的视线就停在温枝的身上,没有移开过。
商季同察觉到夏行颂的视线,也稍微打量了一下夏行颂。
在今天之前,他见过这个男生两次,和景广场一次,医院一次。对方似乎经常和温枝待在一起,甚至于是今天这场葬礼。
这个男生是什么身份?
商季同听到温枝轻轻柔柔地喊那个男生:“行颂。”
宴席的菜色都很不错,但温枝没什么胃口。
他感觉这里的氛围过于压抑,弄得他没有食欲。但一口都不吃显然是不怎么礼貌的,温枝想了想,用公勺给自己舀了一碗汤,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他喝了几口汤,随后看向夏行颂。
夏行颂的心思也不在这顿饭上。他握着筷子,没夹过几次菜。
他没有亲人离世的实感,也没有感到悲伤。他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参加一个陌生人的葬礼,而不是父亲的葬礼。
他看到了程致远的黑白遗照,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过程致远,他只觉得那张脸陌生。夏真在日记里写过他和程致远长得有点像,夏行颂却不这么认为。
他真的长得像那个人渣吗?
温枝看他不吃东西,帮他也舀了一碗汤,小声说:“不想吃东西的话,喝一点汤。”
商季同这时再度开口,扔了个新的话题出来:“听说温先生是首都大学毕业?”
温枝嗯一声,礼尚往来地反问:“你呢?”
商季同的回答有些出乎温枝意料:“东京大学。”
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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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接下来的一句话也是商季同没想到的,他噢一声,然后说:“三岛由纪夫和芥川龙之介。”
过了两秒,商季同反应过来,这两个作家都毕业于东京大学。
商季同笑了笑,他发自内心地觉得温枝这个回答很有意思。他看着温枝外套方巾袋里的那朵白色玫瑰,莫名想到人比花娇这个不合时宜的词。
几秒后,他看向温枝身旁的夏行颂,顺口问道:“说起来,好像经常看到温先生和这位走在一起,是朋友吗?”
温枝依旧不按常理出牌地回答说:“言わぬが花。”-
举行完葬礼,庄斯池被父母强行叫回了家,温枝则是带着夏行颂回到了程明川家。
对于他们来说,葬礼只是序曲,真正的重头戏在后面。
客厅里已经有人在等待,程明川、以及一些温枝不认识的中年人。应该是程致远的亲戚。
程致远的妻子关妍并不在这里。她和程致远是商业联姻,似乎一早就说好其中一方先去世的话不用分遗产给留着的那个人。
她没有参加程致远的葬礼。
程明川看向温枝和夏行颂所在的方向,不太情愿地介绍道:“这个就是夏行颂,我……我弟弟。”
程致远有私生子这件事在家族内部不是什么秘密,没有人觉得震惊,只是打量了会儿夏行颂。
但见到温枝这么一个外人出现在这里,当即有人表达不满。
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的男人说:“这个又是谁?我们家的事情怎么还有外人在场。”
“是我请他来的。二叔,他在场不会影响什么,”程明川的回应比温枝想象中的强硬许多,用此也不客气,“他又不是来分我们程家家产的。”
男人这才闭了嘴。
“好了,人已经到齐了。”程明川对律师说,“请开始吧。”
程致远的律师有两位,一胖一瘦。
他们当着客厅里所有人的面,取出了一个贴着封条的文件袋。封条上盖着印章,是程致远个人的章。
其中一个律师撕掉了封条,随后打开文件袋。
另一个律师解说道:“程先生的遗嘱是他亲手写的,在今天之前,没有任何人看过这封遗嘱。如果大家对遗嘱的真实性表示怀疑,可以将遗嘱送到笔迹鉴定机构检验。”
亲手写的。温枝想。那就不能造假了,不然很难骗过笔迹鉴定机构的眼睛。
程明川有些紧张地看着律师手上的动作。
和他相比,夏行颂淡然得多。他都没有看着那两个律师,只是低头在盯着地板上的缝隙,好像现在正在进行的事情和他毫无关系一样。
他只是照着温枝说的过来听一下遗嘱而已。
律师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张纸。
这就是程致远的遗嘱了。
程致远的遗嘱写得不算长。那个体型高瘦的律师字正腔圆地把遗嘱里的内容读了出来。
遗产的分配,最重要的莫过于是公司股份、房屋,以及存款的分配。
大部分遗产都分给了程明川。
温枝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虽然说私生子不受器重是极其正常的事情,但程致远当年和夏真做交易把夏行颂带回家,却又一点遗产都不分给夏行颂的话,说不过去。
如果程致远不在意夏行颂,根本没必要把夏行颂接回家里。而不是把夏行颂接回来后一点遗产都不留给他。
客厅里非常安静,只有律师读遗嘱的声音。
房子也给了程明川。温枝想。
听到律师的下一句话后,温枝皱起了眉头。
“本人在海外银行里的十亿元存款,及公司所持股份的10%由次子夏行颂继承,任何人不得干涉。”
作者有话说:
言わぬが花:不说为妙,沉默是金。
PS:文中世界的法律与现实世界不同(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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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蹊跷
◎你去墓地里把他挖出来问他吧。◎
律师话音刚落,程明川站起身,不敢置信道:“什么?”
几秒前还在状况外的夏行颂后知后觉,遗嘱里说他能继承程致远十亿的存款。
但是为什么?
夏行颂不太明白,程致远为什么会留这么一笔钱给自己。十亿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温枝坐在一旁,双腿自然地交叠在一起,双手十指相扣地放在大腿上。他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表现出来,用的是一副局外人看戏的姿态。
客厅里吵闹起来了。他抬起眼,不露声色地环顾一周。刚才质疑他这个外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中年男人已经过去拽住了律师的衣领。
男人的声音非常大,刺得温枝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十个亿全给他,还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凭什么!”
刚刚姑且还算是平和的氛围此刻荡然无存。
被拽住衣领的律师看来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他平静地表示自己和另一位律师只负责宣读遗嘱,至于遗嘱的内容以及其它事项都与他们无关。
男人松开了自己的手,继而抓住了夏行颂。
夏行颂看起来比那位律师还要平静,他的眼神毫无波澜地看着男人。
他的平静在男人看来就是有恃无恐的表现。
男人身材魁梧,力气也大。他用力拽了一下夏行颂,发现对方纹丝不动。
很快,他发现这个小鬼看他的眼神不对劲,一片漆黑,像是深沉的水底。
夏行颂先他一步开口:“放开。”
男人被他这种语气激怒,当即想要给夏行颂一拳。然而他刚出手,夏行颂就捏住了他的拳头。
他在家庭中专/制惯了,方才被程明川制止时他就已经觉得不满,现在看着这个突然出现还分走不少遗产的野种,自然是怒不可遏。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敢接住他的拳头。
他吼道:“不知道哪里来的贱女人生的野种你凭什么!”
男人说完这一句,夏行颂捏着他的拳头,站了起来。
在场的人看着这两个人,一时间都不敢上来拉住男人。之前制止住男人的程明川还在反复确认律师带来的遗嘱原本。
程明川翻来覆去地看着遗嘱,像是只要他多看几遍遗嘱,上面的文字就会有所变化一样。
温枝察觉到夏行颂已经开始发力,在他开口想阻止夏行颂的下一步动作时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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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
夏行颂抓着男人的手臂,直接给对方来了一记过肩摔。
“我怎么知道……”夏行颂面色阴森森的,“你去墓地里把他挖出来问他吧,或者要我送你下去找他吗?”
在男人找上夏行颂时客厅内就已经再次安静了下来。
有人听到夏行颂近乎恐吓的话后被吓得双腿有些发抖。
不久前还在大放厥词的男人被摔在地上后脑袋里嗡嗡地响,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疼痛。
他不断地穿着粗气,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夏行颂。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只能仰望夏行颂。他只感觉夏行颂的眼神比先前还要阴沉。
程明川没心情去看他那个二叔和夏行颂的对峙,他把遗嘱看了一遍又一遍,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现在的慢慢接受。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他甚至不知道程致远有这么一个海外银行账户,里面还有十亿的存款。程致远确实是把大部分的公司股份给了他,但为什么这十亿连一分都不给他?
温枝深呼吸一下,随即起身拉住夏行颂:“好了,到此为止。”
夏行颂没应声,只是默默地放下了自己的手。
看现在这情况,温枝觉得夏行颂再待在这里估计会有更多麻烦事,他轻声对夏行颂说:“别和他们动手了。我们今天先回去。”
夏行颂点了点头。
温枝看了眼程明川,然后说:“既然现在遗嘱已经读完了,那我们应该可以走了吧。继承手续应该不急着今天办吧?”
躺在地上的男人被人扶着坐起身,脸上的青筋暴起,暴怒道:“打了人就想走,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们程家的事情轮得到你来管,你也是外面来的野种,也想来分财产?”
温枝的眼神在瞬间凌厉起来。
程明川终于舍得放下那张遗嘱,他赶紧出声制止男人继续说下去:“二叔!”
不过他没能把话说完,因为温枝打断了他。
“我暂时应该不需要来分你们程家的财产,就那么点钱我不需要。”温枝淡声道,“好像还没自我介绍,我是温枝。”
男人听到这个名字后才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和夏行颂走在一起的人是谁。他瞪大眼睛看着温枝,满脸的不敢置信。
能把十亿说成“那么点钱”的人绝大多数是在嘴硬,但对于他面前的这个人来说确实只是实话实说。可是这个人为什么会和那个野种待在一起?那个野种是怎么认识这种人的?
温枝继续说:“他确实动手打你了,但前提是你先准备动手。再怎么说你也是长辈,上来就要对小辈动手是不是有点过了。您是因为没想到他会还手,还是因为发现自己打不过他所以才生气的?”
程明川在一旁沉默地听着。
这就是温枝的说话风格,他很熟悉。温枝生气时也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他只会像现在这样逻辑清晰地开始和人辩论。
男人越听脸色越难看。然而他现在知道了温枝的身份,不好再对温枝发难。
“然后就是你们程家的遗产分配问题,”温枝说,“遗嘱是本人亲手写的,你对继承人动手有什么用呢。打他两拳然后让他放弃继承权?”
见男人不再说话,温枝侧过身,看着夏行颂:“我们走吧。”
两人走到门口后,程明川小跑着跟了上来,对温枝说:“我送你回去吧。”
温枝还以为程明川会继续纠结遗产分配的问题,没想到对方追上来只是为了说这个。他说:“不用了,你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吧。”
程明川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慢慢地垮了下来。
太奇怪了,为什么程致远的遗嘱会是那样的,难不成程致远真的爱夏行颂的生母不成?
良久,程明川才转身回到客厅。他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这个分配太诡异了,但是他也没办法起诉,这种官司很难胜诉。
来到室外的夏行颂替温枝撑开了雨伞。
今天出门前温枝特地看过天气预报,说是会有阵雨,他就让夏行颂和庄斯池带上了雨伞以防万一。
还好当时带了伞出来,不然他们现在只能淋雨了。
“我让司机过来。”温枝说着,给司机发了一条消息,“庄斯池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是被父母带回去了吗……”
他想了想,又给庄斯池发了消息。
【〇:你现在在哪里呀?】
【〇:我和行颂已经从程明川家出来了,现在在等司机过来接我们回去。】
庄斯池没回复。
温枝直觉他现在应该是和父母待在一起,也就没太在意。
雨有点大,温枝和夏行颂撑着伞站在小区外的一棵树下躲雨等司机。
温枝看着伞骨上不断滴落的雨滴,又开始思考那份遗嘱的奇怪之处。
他当时仔细观察过程明川,对方在听到海外银行账户的时候表现得极为震惊,似乎并不知道程致远这个银行账户的存在。
又是海外银行账户,又是一笔巨款留给私生子的,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温枝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但还不能完全确定。
这时,夏行颂突然出声:“哥哥。”
温枝嗯一声:“怎么了?”
“我刚才……”
“如果是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温枝及时打断他,“那人挺讨厌的,活该被打。”
夏行颂没想到温枝会这么说,愣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好经典的中年男人,我都能想象得到他在家里是什么样的。”温枝评价道,“没有分到遗产是一回事,觉得自己没有面子是另一回事。这么大男子主义的人还是早点都灭绝比较好。”
夏行颂是第一次听到温枝说这么直白的话,觉得有点新奇。他原本还想问一下温枝关于遗产的事情,但看温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打算先把自己的疑问放到一边。
司机没多久就到了。
他停下车,冒雨下来帮温枝打开车门,等他们两个都上车后才回到驾驶座。
“回春景苑。”温枝说。
司机徐叔是温枝当年自己选的人,为人憨厚老实,做事也可靠。
上车后温枝才想着要和夏行颂聊一下程致远遗嘱的事情。
“现在听完遗嘱了,”温枝问,“有什么想法吗?十个亿,百分之十的股份。”
夏行颂沉默片刻,用了另一个问题来回答问题:“哥哥觉得我可以继承吗?”
“你和程明川的继承权是一样的,如果程致远在遗嘱写了你可以继承,那么你就能继承。”温枝的回答听起来很是客观,“这种事情其实很容易起争执,但事实就是他已经分了那么多遗产给你,继承或者不继承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不想要。”夏行颂直截了当地说。
温枝之前其实已经猜到夏行颂的选择,但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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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问:“确定不要吗?那可是十亿。”
夏行颂当然清楚这是十亿而不是十块。他还记得庄斯池在医院里对他说的那些话,如果他以后一个月能攒下来一万,那么他需要攒八千多年才能攒到十亿。
十亿,庄斯池当时说温枝在春景苑买的那套房子就花了十亿。
可是他不想要程致远的钱。抛开个人感情因素不看,夏行颂感觉这件事很蹊跷,怎么想程致远都不会分这么多钱给他。
夏行颂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要。”
“手续还没办,”温枝说,“你再仔细想想吧,还有时间。”
夏行颂又问了一个问题,内容和他的上一个问题很相似:“哥哥觉得我应该要吗?”
“嗯……怎么说呢。”温枝斟酌道,“其实说白了这是你们家的事情,和我是没有关系的,你要不要对我来说都一样,你不要只听我的意见。不过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
“什么事情?”夏行颂问。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参考一下。”温枝轻声道,“程明川似乎不知道程致远这笔存款的存在。这笔钱确实不是小数目,再加上它被存在海外银行的账户里,我觉得……”
说到这里,温枝停顿几秒,随后继续说:“我觉得有可能是洗/钱的产物。”
夏行颂一愣:“……洗/钱?”
他完全没想到还有洗/钱这种可能性。
温枝说:“不一定就是洗钱,但是你多一个心眼总没有坏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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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睡觉
◎当小三是一种态度。◎
在温枝以为庄斯池多半不会回来了的时候,门铃声响了起来。
他下楼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人是一脸疲惫的庄斯池。
“先进来吧。”温枝看着外头的雨,赶紧把庄斯池拉进来,“别淋感冒了。”
庄斯池走进屋内,他一直沉默着。温枝让他先上楼,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站在原地。
温枝看他不动,也没有催他,而是温声细语地问道:“怎么了?”
一声重重的叹气声过后,庄斯池才开口:“我爸妈说让我在房间里自己好好想想,然后我翻窗户跑出来了。”
温枝哽了一下,确认道:“叔叔阿姨把你关起来了?”
“我真的服了。”庄斯池烦躁地揉了两把自己的头发,“我一回房间,然后他们把门锁了,我一看窗户,给我装了限位器,一整扇窗户只能打开一点点。”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温枝问。
“我用椅子把窗户砸了。”庄斯池说,“还好窗户用的是普通玻璃,要是什么防弹玻璃我估计现在还被关着。”
“你这也太乱来了。”温枝担忧道,“没有被碎玻璃划伤吧?”
庄斯池捂着自己的脖子,头往一边歪了歪:“应该没有。身上没什么痛的地方。对了,程致远的遗嘱怎么写的?本来想看戏的,结果被他们打搅了。”
听到遗嘱这个词后温枝皱起了眉头,他说:“程致远的遗嘱很奇怪。你猜猜他分给夏行颂多少?”
“几百万?”庄斯池猜测道,“反正应该不会分给他很多吧,程致远那个人看起来可不会那么做。”
“不是。”温枝摇了摇头,“程致远给了夏行颂十亿,还有他百分之十的股份。”
庄斯池一脸的不敢置信:“多少钱?十亿?”
温枝嗯了声:“十亿在海外银行里的存款,还有股份。”
“差不多一年的净利润了,再加上股份……”庄斯池说,“程致远居然给他这么多?”
“那笔钱是存在海外银行的。”温枝把重点拎出来重复了一遍,“你觉得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程致远那个人不会在洗/钱吧。”庄斯池怀疑道,“不然在海外存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的想法也差不多。”温枝喃喃自语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到时候被发现后是会没收的。是担心程明川拿这笔钱当公司资金还是怎么样……”
庄斯池又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真的是搞不懂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
温枝轻笑一声:“人类是很复杂的动物。走吧,我们先上楼。”
庄斯池看着室内暖黄色的灯光,想起自己家里亮白色的灯光。
他其实一直都觉得那种颜色的灯光有些刺眼,但是他父母很喜欢把灯调成那个模式。只要他调整灯光模式,不出两分钟,灯就会被调回成亮白色。
“那个小鬼他怎么说,”庄斯池忽然开口,“突然有十亿可以继承,虽然不一定能留到最后,但这个运气比中彩票的人还要好得多吧。”
“他说他要放弃那部分遗产。”温枝说。
庄斯池有些意外:“他不要?”
“嗯。怎么说呢,其实我不是很意外。他之前也跟我说不要程明川的钱。”温枝说,“我还特地问了他两遍确不确定,他都说不要。还是我跟他说那笔钱不对劲前的事情。”
“你就别管这件事了,”庄斯池跟在他身后,“遗产再怎么说都是程致远他们家自己的事情,就算真的是洗钱也和我们没关系。至于要不要遗产,你让那小鬼自己想清楚就好了。”
“不要叫人家小鬼。”温枝温声道,“人家也有自己的名字不是吗。”
“好吧好吧。”
时间已经不早了,温枝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看了会儿手机。
他给手机插上数据线,放在一边,正准备睡觉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温枝起身去开门。
他刚打开门,就看到抱着被子的庄斯池站在门外。庄斯池已经换上了睡衣,估计已经洗过澡了。
“欸,”温枝有些疑惑,“怎么了,被子有问题吗还是什么?”
“我能跟你睡吗?”庄斯池问。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两个人小时候经常睡一张床。不过上初中后两个人就没在一张床上挤过了。
温枝不太明白庄斯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也没拒绝:“那你进来吧。”
庄斯池把自己的被子放到了温枝的床上。
温枝的床是双人床,正好能睡下他和庄斯池两个人。
“你没把枕头拿过来啊,”温枝说,“我这里还有别的枕头,你去拿你的那个还是用我这里的?”
“我去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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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庄斯池把自己房间里的枕头拿过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温枝已经躺在床上了。温枝躺在靠内的位置,正好面对着门。
温枝拍了拍床,示意他赶紧过来。
庄斯池也躺下来后温枝感觉床垫都往下陷了一些。
他扯了扯被子,然后轻声说:“今天怎么突然想到要和我一起睡。”
和庄斯池一起睡觉这件事没让温枝觉得不自在,倒是主动提出这个要求的庄斯池有些不自在。
“想到了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庄斯池说,“很怀念。”
温枝的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眼睛笑得弯弯的:“我记得你以前还没有我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