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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
许应书一愣,怔怔地?瞧着从黑暗中走出,披散着一头青丝的阮程娇。
他眉目淡然,见反应过来的许应书忽地偏开脸,又退后半步,站在了门扇后,遮住了半张脸。
“阮……阮将军。”
饶是平日里见多了他,这会惊鸿一瞥,仍是让许应书止不住地红了耳朵,手指拢成拳,不自主地轻咳几声掩盖自己的失态。
“陛下让卑职问问今夜的事。”
忖了忖,又补充道,“就是刚刚的王裕罗王公?子。”
“王家教养出这样的男郎,还指望我能娶了他不成?”阮程娇自嘲地?笑?笑?。
四周寂静,內侍与御林军守卫们都守在远处。
阮程娇低下眼,心中满是苦涩。其?实以王裕罗那笨手笨脚的模样,才刚刚踏上?石阶,就被他识破了意图。
他原本还想着王裕罗这一闹,将计就计把自己的身份说给陛下听。
如今却是一场空。
可他却无?法怪任何人?。
颜昭中毒的事情,也是前些天素月进宫的时候,阮程娇才在御书房听到了始末。眼下他病况危重,陛下自然不会弃之不顾。
或许……
阮程娇长长叹了口气,这就是命吧。
他错过了一步,就只能步步错。眼睁睁地?瞧着她牵起旁人?的手,珍宝似地?拥住旁人?。
“凤君如何了?”阮程娇微微阖目,攥紧地?手心认命似松开,仿佛耗尽了所有的气力?。
许应书道,“素月大夫就在内殿之中,但如今请了陛下前去,只怕——”
「凶多吉少」的话她不敢说。
许应书原以为阮程娇听了这个消息会开心,可当她用余光看过去时,那种俊美惊人?的面容上?却没?有半点幸灾乐祸,反而真的有几?分担忧。
“即使如此。”阮程娇顺带着关上?门,道,“我且去看看。”
许应书无?声地?下了石阶等他。
两人?一前一后往内殿走去时,许应书还有点恍惚。她目光怪异地?盯住换了女装的阮程娇。
“怎么?”他背后似是长了眼,声音又沙哑回去,平淡问道。
许应书瞧了眼四周,并未应声。
“我猜……”阮程娇顿住脚步,斜眼睨她,“你定是好奇,我为何能瞒这么久。”
“不错。”既然话说到这份上?,许应书索性也坦然了起来?,点头道,“卑职的确好奇这一点。”
毕竟以阮程娇的姿容,只要瞧过他散发模样的人?,几?乎都会认定他是个男子。
陛下射箭弯弓一绝,目力?定然不差。
所以许应书才有些困惑,这样明显的迹象,陛下怎么会瞧不到。
“她呀。”
只有在提及元苏时,阮程娇冷淡的眉目才会温柔许多,“那个时候根本无?心这样的小?事。与女男之间的事情也是一根筋,只要是认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
比如,娘告诉她自己是女郎,这些年无?论他暗示多少回,她都坚定不疑。
更比如,她认定了颜昭,就只会瞧着他一人?。
阮程娇喉间泛苦,谁让他醒悟的太晚,又没?有说破的勇气,如今的被动是他应得。
他不再说话,沉默地?向?前走去。
许应书却奇迹般地?明白了他那些不曾说出口的话。
她亦跟着沉默下来?。
情之一事,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守卫严密的内殿里,药香弥漫。阮程娇刚刚踏上?石阶,就听见元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当真?”
她从未有这样的语气,阮程娇心头一慌,却也不能私自上?前。
他与椿予、崔成一同守在门外。
灯火通明地?内殿里,元苏正负手站着,静静瞧着端坐在桌案前写方子的素月。
她年事已高,说话声依旧沉稳,“陛下可放心,凤君脉搏比起前几?日不知好转了多少。按照这样的进程下去,差不多还有半月,凤君便可完全康复。”
“怎得这些天解得这般迅速?”元苏虽然松了口气,却仍有些不放心,“可是上?回给他换了药方?”
素月摇头,“回禀陛下,这方子并无?改变,不知长公?子给陛下的丸药,陛下可有加服?”
冷香丸一日一粒,彦昭虽在永嘉侯府,却日日遣沈瑶舟来?盯着。
元苏道,“不曾。”
“这就怪了。”素月也是头回见这样异常的情形,忖了忖,搁下手中的毛笔又道,“那陛下这些天可曾与凤君做过哪些不同寻常之事?”
“不同寻常?”元苏蹙眉,认真回想起来?。这些天他与颜昭并无?什么特殊之处,若非要说出个一二三来?,那就只有这两次情动,虽说她与颜昭并未真的行敦伦之礼,却也是将该做的都做了个遍。
她神色微微异样,素月行医多年,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叮嘱道,“既然陛下的法子可以帮助凤君尽快康复,在不影响凤君调养的情况下,倒也可以多试上?几?次。”
这番话,就差将量力?而行和节制摆在明面上?。
元苏会意,却还有些犹豫,“江远此刻的身体,应是不好有孕的吧?”
“不错。”素月颔首,“另外,凤君近期会越来?越困倦疲乏,这些都是转好的迹象。陛下不必担忧。”
“如此便好。”
眼下大晋算是真的太平,她也有更多的时间去陪颜昭。元苏心中欢喜,素月到口的话一转,却是没?有再说。
凤君失忆是因?玉龙香而起,若玉龙香解除,凤君的记忆也可能会恢复。或许,也会暂时忘了这段日子的记忆。
不过这些都是未知。
素月背着药箱出去时,是崔成一路相送。
元苏坐在床边,瞧着睡得正香的颜昭,忍不住伸手又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好,这会他的气息平稳许多。
她彻底松了口气,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膝上?。
一夜烛火通明,她就在床边坐了一宿。待天边麻麻发青的时候,颜昭已然美美睡了一觉,才要熟练地?钻进元苏的怀抱,手往旁边一搭,却是扑了个空。
他揉揉眼,懵懵地?睁开,就瞧见睡在床沿上?的女郎。
颜昭心念微动,小?心地?挪着身子靠近,又轻轻抬起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腰间,正要窝进她怀里,正对上?睡眼惺忪的元苏。
“陛下,这会天色还早,咱们往里躺躺吧。”
他似乎不记得昨夜自己晕过去的事,元苏颔首,手臂用力?,带着人?一起往里挪着身子。
“陛下,你是出去练了会武才又回来?的吗?”如愿以偿跟她黏在一处的小?黏糕,黏黏糊糊猜着她合衣而睡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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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
他面上?真挚,手指却不老?实,悄悄地?在她腰间点了又点,玩得不亦乐乎。
“昨夜的事,你不记得了?”元苏反问着,左右昨夜素月也肯定了她们两人?的亲密行为可以尽快地?解了颜昭体内的玉龙香,她索性牵着他的手放进自己衣领。
暖和的心口似是一块烙铁,烫得颜昭面上?唰得生红。
他仰起脸瞧着坦然自若的元苏,声音都结结巴巴了不少,“陛,陛下……”
“嗯?”元苏低眉瞧着僵在原处的颜昭,“不喜欢这个?”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几?乎在她话音落得瞬间,蓦地?瞪得溜圆。
他……他听到了什么?
陛下,陛下是在问他喜不喜欢……
轰——
又羞又怯的情愫涌上?心头,掌心下又是那样的白雪红梅初绽,颜昭只觉得自己恍在梦中。
手指微微用力?,想要确定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那颤巍巍柔软的手感落在指腹,登时又让颜昭面色红润了不少。
眼瞧元苏蹙眉,正要把他的手在放到旁处。
颜昭眼尾都快烧红,忙轻声应她,“喜……喜欢的。”
他眸子里似有流水,清波一般荡漾开来?,藏起心中几?多疑惑。怎地?一夜不见,陛下便这样直接。
不过,他却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捏在掌心的白雪到底惹出了清晨的第一波燥意。
元苏抬起他的下巴,才要轻车熟路地?予他极乐。刚刚还手下动作不停,到处点火的男郎却是微微偏开脸,“不,不行。”
见元苏不解,他又补充解释道,“现在还不行,我还没?有漱口洁面。”
与喜欢的人?在一处,他只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她。
他一提醒,元苏也意识到自己尚未洗漱。
她拢好衣领,瞥了眼小?心翼翼把带着她温度的手拢成拳放在自己心口的男郎,唇角一弯,扬声唤了內侍前来?伺候。
狩猎场的行宫虽是仿建,却不比宫中亭台楼阁,长廊蜿蜒。
在外守了一夜的阮程娇瞥见信步走出的元苏,躬身迎了上?去,“师姐,凤君情况如何?”
“比起之前好了不少。”元苏压低了声,瞧她松了口气,想起昨夜的事,又问道,“倒是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我……”阮程娇顿了顿,拱手,“臣与王家公?子并无?交集,昨夜他不顾礼法贸然前来?,臣必不能糊涂了事。”
元苏颔首,“其?实孤也是这般想的。这王公?子胆子虽大,人?瞧着却愚蠢。配不上?你。”
以程娇的姿容英勇,必得是才貌俱佳的公?子方能配得上?她。
阮程娇甚少听她谈起这些,手心稍稍拢紧,有心想问她何人?才配得上?自己,话到了嘴边,却是一转,“陛下可要前往草场?”
“今日且免了。”元苏负手站在檐廊下,瞧着天边坠着厚厚一层云,“这天,怕是有雨。就让各人?在住所歇息吧。”
她身后,替凤君梳洗装扮的內侍们正鱼贯而入,又有序而出。
阮程娇悄悄抬眼,偷看着若有所思的元苏。
一天之中,唯有跟她禀报之事。他方能站在离她近的地?方。
不似过往,雪山荒漠,只要他疲困,就能枕在她的肩头,靠在她的后背,悄悄拉住她的衣袖。
原来?的那些时光,竟然真的已经过去。
她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成了他伸手也够不到的太阳,饶是阳光依旧暖和,饶是他就站在阳光之中。
阮程娇压住心口酸涩,低眸站回了他的位置。
“陛下。”
没?多时,喜气洋洋地?椿予便从内殿出来?,躬身请着元苏入内,“凤君有请。”
不必刚刚睡醒时的肆意,这会正儿八经的洗漱装扮一番,坐在桌案旁的俩人?反而拘谨起来?。
沉默地?用完早膳,外间的风渐渐变大,吹得枝叶不断摇晃,扑簌簌地?砸向?关好的碧纱窗。
山雨欲来?。
守在门外的內侍们都退去了隔间候着,元苏最?是喜欢夏雨连绵的声响,让崔成寻了个风铃挂在门口,叮叮当当的声响清脆,直叫人?心情也愉悦不少。
她一转身,就瞧见端端正正坐在软凳上?的颜昭面色酡红,那双漂亮的眸子似是带着烟雨江南里的清愁,稍稍瞥她一眼,连带着放在膝上?的手指都紧张地?蜷缩起来?。
“陛下,我……我已经漱过口。”颜昭鼓足了勇气,“现在可以了。”
波澜
“可以?什么?”
元苏放缓了?脚步,负手?站在颜昭面前,故意装作不知问他。
“陛……陛下,就是……就是……”
眼看他放在膝上绞在一处的手指都快要成了?麻花,元苏无声地弯了?唇角,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弯腰俯身,像是一朵云,又似一阵风,轻柔地吻住他的气息。
那双漂亮的眼眸怔怔地,瞧着近在咫尺的面容。
“不是这个??”
元苏退开些,点了?点他的鼻尖。
刚刚才尝到些甜头?的男郎一顿,脸上更红,声音轻微道,“是这个?。”
“那江远为何走神,不专心?”元苏接着问道。
走神还不是因为陛下突然就吻了?过来。
可这样的话他哪里能跟她解释,更何况他其实……其实也很喜欢这样突如?其来的惊喜。
颜昭低下眼,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回答她。脚下一空,却是元苏将他直接抱了?起来。
“陛下?”他慌乱地揽紧她的肩头?,还没问出口。
元苏脚步一转,往拔步床走去。
青天白日?,她们才将将起床不久……
身下是铺得厚实,柔软的床褥,颜昭脸上更烫,瞧着靠近的元苏,一双眼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孤知晓江远为何不专心了?。”她的声音一本正经,伸手?摸了?摸他发红的脸颊,“因为孤刚刚允诺的,不仅仅是那个?,对不对?”
她靠得又近,身上还有他喜欢的冷香。
颜昭眼尾绯红,本要再解释。可他又有什么可解释的,她就是他的毒,沾染上便只能全力以?赴。
“嗯。”他怯怯地出声应她,下巴扬起,期期艾艾等着她再靠近些。
“启禀陛下、凤君——”
椿予的声音低低从外传来,“王公子出事了?。”
王公子?
颜昭面上的旖旎退去,元苏扶着他起身坐好,唤了?椿予进来禀报原委。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王公子夜探玉清阁的事如?今人尽皆知,王公子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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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光,趁着随身小侍不注意,一头?就跳进了?池塘。”
椿予说到这,稍稍停顿瞥了?眼颜昭的神情,方?又继续道,“好在池塘并不深,救得也及时,王公子并无大碍。”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颜昭神情渐渐严肃起来,椿予又说了?细节。
握在元苏掌心的手?指陡然生凉,旁的不提,书钰在这件事中便有教唆之意。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了?解书钰,更清楚书钰从不会无缘无故地与并不相?熟的人说这么许多。
“椿予,你且传我话给各府家眷,昨夜之事,流言止于智者。至于王公子那,先请大夫好生照顾着,再送些补身的药材。其余的待我查清原委再说。”
椿予领命而去。
元苏蹙眉,将他的手?放在掌心搓了?搓,“你才刚刚好些,此?事不必操心,孤已有决策。”
“陛下,此?事怎么说都涉及到了?未嫁男郎,若是陛下下旨,只怕此?事只会越闹越大,牵扯的人也越多。”
颜昭心中直叹气?,既怪书钰不懂事,非要掺和在其中。又觉得此?事涉及到了?阮程娇,陛下定会格外重视,万一王家公子以?清誉受损请求嫁与阮程娇,那便是要将陛下和阮程娇置于火堆之上。
尤其这王公子又有求死之心,就算陛下偏心阮程娇不予赐婚,最?后多半还是会被舆论所迫。
“那你的身子……”元苏还是有些犹豫。
颜昭冲她微微一笑,“陛下,其实我今早醒来感觉比之前好了?不少。你放心吧,我若是疲累,定会跟陛下说的。”
元苏颔首,见颜昭又召书钰前来,心中明白了?几分?,便寻了?个?由头?去书房。
阮程娇自?然跟上。
“是谁救得王公子?”
蜿蜒的游廊顺着山势有所起伏,经过刚刚才出事不久的池塘,元苏顿住脚,低声问道。
“回禀陛下,是巡逻的御林军吴来。”阮程娇躬身,召了?刚刚救人的年轻女郎上前。
“末将吴来,叩见陛下。”
元苏低眉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声音淡漠无波,“可曾婚配?”
“回禀陛下,未曾。”
元苏挑眉,又多看了?她几眼,模样也算清秀。旋即点点头?,“你今日?做的不错,赏!”
阮程娇听得暗自?吃惊。
在御林军中得了?陛下亲赏的可没有几人,如?今陛下这样看重吴来,又特?意问了?她有没有婚配……
多半是要给王裕罗赐婚。
原本陛下可不用这么麻烦,直接下旨让他娶了?王裕罗,所有麻烦便烟消云散。
可就是因为他的一句不愿,她就什么都没有再问。
阮程娇心中过意不去,却也真的无法娶了?王裕罗,造出更大的祸端。
天子仪仗越是近书房,阮程娇的心事就越沉重。
“此?事不是你的错。”踏进书房时元苏侧脸,淡淡与他说了?一句。
“可此?事由臣而起。”阮程娇躬身,将头?垂得更低,“臣并非不愿担责,只是——”
“说什么胡话。”坐在圈椅上的元苏低斥,“此?事说白了?无非是男郎们争嘴,你亦是无辜受牵连者,更何况孤听闻,是那王家公子先言行无状,欲污蔑与你。”
说到这,元苏语气?不悦,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师妹,如?今的御林军将军,竟也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原本王家若是懂事,必会小心做人。
偏生这王裕罗不知好歹,她重重冷哼一声,“他既这般行径,孤何必还要再给王家颜面,保他清誉。”
“此?事摊开,对你反而更有益。江远处事一向稳妥,你且稍安勿躁,他定会将此?事处置的很好。”
阮程娇点头?,心中却有点疑惑,“陛下知晓是谁人走漏了?风声?”
这话音一落,阮程娇便知自?己问得蠢。
没想到元苏还是应了?,只道,“孤自?是清楚,只是没有阻拦罢了?。”
咎由自?取之人,总不能掉上几滴泪,说上几句话就把?自?己的错处推得一干二净,雪落尚且有痕,更何况是这样犯蠢争抢的情形。
“他固然可怜,却也可恨。如?今他意欲自?尽,无非是想借此?逼迫于孤,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既然先做了?这等不义之事,你又何必为他担忧。”
“陛下。”阮程娇摇头?,“臣并非是担忧他,臣只是怕会因此?让陛下和凤君难办。”
“孤信得过江远。”元苏笑笑,“若那王裕罗当真铁了?心,孤亦有其他的法子叫他明白这世间不是所有事都会因为故作弱势的眼泪就有所改变。”
说罢,元苏拿起一本画册,翻了?几页又道,“孤瞧今多半有雨,你且吩咐厨房准备暖锅,待晚膳时送去各处所。”
书房里渐渐只剩下翻书的声响。
外间的云沉沉坠着,风却停了?下来,闷热地似是进了?蒸锅。
内殿里放着冰鉴。
颜昭端坐在上首,遣了?其他內侍出去,只留了?椿予守门,方?问着跪在下首
忆樺
的人,“昨夜究竟怎么回事?”
“表哥,我说过很多遍了?。我真的没有与王公子说过那样的话,我跟他又不熟。”书钰眉眼楚楚,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
气?得颜昭眉心紧皱,蓦地一拍桌子,“你当我是无证无据才来问你求证的吗?”
从小到大,他从未跟书钰,跟任何人发过火。
但今日?,眼看颜府就要被这一出闹剧拖下水,书钰却还死咬着不肯松口,颜昭冷下脸,“既是如?此?,我就将你交出去与那王公子对峙。那些话你没有没说过,自?是会有人证实。”
说罢,他拂袖让书钰离开。
“表哥!”
书钰心中一慌,听话听音,他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刚刚还嘴硬的人当即跪行到颜昭脚边,哭得声嘶力竭,“表哥!你可是不想再管我了??”
“你的事,我如?何能管?”
颜昭知他性子骄纵,此?次亦是仗着自?己是凤君才这般言行无忌。此?事只是教唆,若是不让他长?些记性,日?后必会犯下大错。
他冷漠挣开,书钰更加害怕。当即声一小,哭哭啼啼说了?原委。
“可还有隐瞒?”
“没有,表哥,我真的只是说了?这些。况且这些也是崔掌事与我先提及。”
颜昭听得心中直叹,事到如?今书钰还不忘再寻人做垫背。他真的——不该再留在宫里。
“既是如?此?,我会与陛下提及你的婚事。”
“表哥。”书钰大惊,不明白为何颜昭会突然提及他的婚事,他讪讪地一笑,“我对此?事并不着急。”
“便是你不着急,我亦不能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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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昭平静道,“篝火夜饮中全是京都里数一数二的年轻女郎,若是此?时不抓住时机,只怕你日?后很难寻到合适的妻主?。我瞧高姑娘就不错。”
“高采蓉?不行。”书钰连连摇头?,“表哥,她府上还有许多小侍,我如?何能跟他们抢得过。”
“你是去做正夫的,如?何用抢这个?字?”颜昭已经定了?主?意,“此?事宜早不宜晚,若王公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必会受到牵连,到时候别说是高姑娘,只怕整个?京都也没有女郎敢娶你。”
“如?今你需要做的,便是安安静静待在行宫。”
他一扬手?止住还要再说的书钰,椿予进来,低头?禀道,“凤君,王大人家中主?夫求见。”
这时候来,无非是为了?王裕罗清誉一事。
颜昭瞥了?眼知趣离开的书钰,稍稍喝了?口茶润喉,才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如?今的王家没有了?后半夜的慌张,王主?夫一进门,先是行了?大礼,待颜昭赐座,才低低请罪道,“如?今我们已知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家中儿郎口无遮拦,这才出了?这等洋相?。他既失礼于阮将军,更是做出自?尽姿态于凰家不敬。这些全都是我教导无方?,还请凤君开恩,看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免了?小儿责罚。”
“王主?夫,王公子今年亦有十?八,该听什么又该做什么,理应心中有数。如?今他因一时口舌之争便做出有失自?己颜面之事,绝非无知之状,实乃缺少管教。”
颜昭说得不留情面,王主?夫面上青红交接,却也不好反驳什么。
“若我网开一面不做处罚,将来指不定还有什么人拿此?事戳阮将军脊梁骨,说陛下与我处事不公。”颜昭面无表情,看向坐立不安的王主?夫,“王主?夫为王公子求情无错,只是每人角度不同,看得方?向不同罢了?。若王主?夫在我这个?位子,可会将此?事轻轻掀过?”
“这……”王主?夫一时语塞。颜昭缓了?口气?,温和了?声音,“大家都是男郎,我自?是知晓王主?夫和王公子此?刻的难处,但事已至此?,没道理让阮将军吃了?哑巴亏。都说嫁妻如?投胎,若是阮将军因此?厌恶王公子,婚后还能有什么美满可言。”
眼看王主?夫有所动摇,颜昭又低声道,“依我看,王公子落水一事倒是个?契机。”
“总归有內侍说,救下王公子的御林军亦是个?年轻女郎。若她并无婚配,倒也是一桩英雄救美的喜事。”
落水可不同于自?尽。天家恩赐至此?,是照拂王家。
王主?夫眼睛一亮,哪里还敢再说一个?「不」字,当即磕了?几个?响头?,“此?事全凭凤君做主?。”
颜昭见他上道,点点头?,“既是如?此?,我便罚王公子禁足三月以?儆效尤,待此?事平息,再请陛下赐婚。”
“是。”
待椿予送了?王主?夫折回,刚刚一进门就瞧见趴在软榻上的颜昭。
“凤君?”他小心地上前候着。
“无妨,我只是有些累了?。”颜昭有气?无力地应他,半晌方?又问道,“我刚刚的模样与失忆前可有不同?”
椿予摇头?,“奴瞧着凤君肃冷端方?的模样,差点儿以?为凤君已经恢复了?记忆。”
“如?此?便好。”颜昭生怕自?己神情露馅,一直都紧绷着,这会松了?口气?,腰背方?觉酸痛,随口问着进来奉茶的內侍,“表公子呢?”
“回禀凤君。”抱着茶盘的內侍头?垂得极低,禀道,“表公子刚刚回房不久,便撑伞往外去,说是要散心。奴已经派人跟上。”
颜昭眉心微皱,书钰实在太过任性。如?今一切刚刚平复如?初,万不可再多一颗小石子生出涟漪。
他将将命人去请书钰回来,廊下来了?脚步,却是崔成。
“凤君,陛下请您往书房一趟。”他躬身,借着搀扶颜昭上辇轿时,低道,“凤君,表公子往书房送甜汤。陛下素来不爱吃甜,便赏给了?前来的高姑娘。”
颜昭听得好奇,崔成半边袖被绵延的雨滴打湿,他却毫无察觉,只悄声道,“谁料高姑娘御前失仪,陛下大怒,已经扣住了?表公子,实行了?杖责。”
指婚
“杖责?”
颜昭眉眼低垂,悄悄攥紧了手。
陛下?不会无缘无故地杖责一个男子,尤其是进?宫来探病的书钰。足见是有什么铁证,不得不重罚。
“是,凤君小心脚下。”崔成一边应着,一边扶着颜昭从辇轿上下?来。
还未踏进?书房,就听高采蓉扬声禀着,“陛下?,事已至此,臣愿求娶表公子。”
颜昭心?头咯噔一跳。
虽说?他原本?也是打算跟陛下?说?起?高颜两家的婚事,但今日这一出?戏,却是变了味。
且不说?书钰有?没有?那个胆子在甜汤里下?药,这高采蓉在场的时?机也实在巧合。如今她一番「不念旧怨」的模样,着实让人忍不住多想。
“陛下?。”颜昭抚了抚自己的衣袖,缓步踏进?书房。他微微抬眼看了看端坐在上首,面无表情的元苏,这才行了礼。
元苏声音没有?起?伏,只向?他伸出?手,“过来坐吧。”
颜昭悄悄松了口气,看来陛下?心?中已然有?数,并没有?因书钰一事而跟他生?出?疑心?。
他点头,腰背挺拔如松上前,极为端庄地一抚衣袖,坐在了元苏身边。
“臣高采蓉,叩见凤君。”
待颜昭坐定,高采蓉不慌不忙地行着大礼。
“起?来吧。”颜昭颔首,余光瞥了眼元苏,就被她捉住了视线,他尚不知?如何反应,元苏却已经?微微一笑,安抚着他。
“书钰已经?行了杖责,孤命內侍送他回住所上药歇息。”
“是。”
颜昭明白,即便陛下?待他再好,也不是说?就给?了颜府一块免罪金牌。更何况是御前下?药,性?质之恶劣,罪诛九族也是正?常。
如今只是杖责,又让內侍上药。已然是给?了他这个凤君天大的面子。
“谢陛下?恩典。”他恭恭敬敬道着谢,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旁的话来。眼下?书钰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总归是犯了错,他更不好在面上带着笑,只敛起?眉,严肃地坐着。
这本?也没什么,可元苏习惯了他黏着自己的模样,这会看见他眉眼中淡淡的客气,心?中莫名地有?些说?不出?的闷。
她微微抚袖,手落下?的瞬间,衣袖刚刚好落在他的广袖边上。
元苏眉眼舒展开了些,却也只是一瞬间,又微微蹙起?。他也坐得也有?些太远。
高采蓉还在下?首慷慨激昂说?着求娶之后如何如何。
元苏听得心?烦。
自打高太师在渝北身故,回京后的高采蓉总是有?些急功近利。她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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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采蓉的想法,却也着实不喜欢用一个男郎的清誉去求前程。
她眼神转冷,看了眼跪在下?首的高采蓉,“求娶一事不急,你身子尚未好转,还是先去处所歇息。”
“……”高采蓉神情一顿,似是没料到元苏的态度。她转而微微抬眼看着凤君。
陛下?不在乎男郎的清誉婚嫁,凤君是男郎,总是明白的。更何况这位又是凤君的表弟,凤君理应会比较着急。
可高采蓉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凤君说?赐婚的话。
她眼角一耷拉,只得遵旨,“是,臣谢过陛下?。”
高采蓉躬身后退到门槛,方转过身快步离去。
她一走,元苏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坐在身侧的颜昭。
“陛下?,我觉得此事怕是内有?乾坤。”
书房里没有?其他人,颜昭将刚刚的思绪过了几遍,慢慢道,“书钰就是再不长脑子,也干不出?御前下?药的举动,更何况入山时?,各样物品都是检查过的。若他真的有?带些不该带的,一早也都被上缴了才是。”
“你说?得有?道理。”
元苏颔首,他一动,刚刚才搭在一起?的衣袖登时?又分开了不少。
“虽说?我不该妄议朝臣,但今日之事的确凑巧。”
颜昭毫无察觉,只细细分析着各方动机,“……所以,我觉得此事极有?可能?是一出?自导自演,为得便是求娶书钰。”
他越说?思绪越顺。
“嗯。”元苏顺着他的话敷衍地点点头,眸子瞧着他规规矩矩放在膝上的手,微微叹了口气。
“陛下?可是觉得我说?得不妥?”颜昭顺着她的叹息仰起?脸,一双眼清亮亮地看向?元苏。
“是有?些不妥。”
元苏借着话往他身侧挪过了几分,“这其一,书钰的确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
“他?”颜昭愣住。
元苏就知?道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自己身上,这才没有?注意到其他的,近在咫尺之人的想法。
她想到这,稍稍露出?些笑意,“孤闲逛时?遇到书钰,可不是一两次了。”
颜昭聪慧,过往不曾注意的细节被元苏这样一点拨,忽得齐齐涌上心?头。他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府中送书钰入宫探病的缘由。
“那……”
他不过失了忆,就被家中人这样背刺。颜昭说?不出?的难过,他不明白,他不是一直都与陛下?情比金坚吗?
为什么娘会担忧地让书钰也进?宫来。
可他更想不明白的是陛下?的意思。颜昭心?中别扭,低垂着眼不肯再看她,“那陛下?为何不喜欢书钰?”
书钰与他是表亲,姿容模样是有?几分相似。
陛下?喜欢他,应该也会喜欢…….喜欢书钰吧。
她如今把话挑明,是想借这一出?戏,纳了书钰吗?
纷纷扰扰的思绪齐齐涌进?不大的心?里,酸涩苦闷,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困得他动弹不得分毫。
“又胡思乱想。”元苏只瞧他一眼,便知?他又钻了牛角尖,她无声地弯了唇角,与他又靠近了些,“那孤问你,若是有?一个跟孤模样身高差不多的女子出?现,江远会喜欢她吗?”
与陛下?模样差不多的?
颜昭顺着她的话认真想了想,虽说?人有?相似,可每个人的心?性?不一,那个她并不是他的陛下?。
他摇摇头,“不会。”
“为什么?”元苏很有?耐心?地引导着他。
“我仰慕陛下?,的确有?样貌的缘由。但这不是最主?要的,我更喜欢陛下?的性?子,柔和又坚定。”
颜昭也是头一回说?这样剖白心?迹的话,他脸上微红,悄悄瞥了眼认真听着的元苏。虽说?过往他喜欢陛下?什么,他如今已经?不记得了。但现在的他对她的心?意就是如此。
“喜欢陛下?由着我耍闹,喜欢陛下?照顾我,喜欢陛下?靠近我,更喜欢陛下?只看着我的模样。”
他声音渐渐轻了几分,重新抬起?的眸子却越来越坚定,“我喜欢每一个时?间的陛下?,有?时?候甚至都没有?缘由,我只喜欢陛下?。”
哪怕那个人与她模样相似,他也只喜欢眼前的女子。
元苏听得心?尖一软,尤其看见这样认真直白的颜昭,她不由得伸出?手,温柔地抚上他被真心?烫红的脸颊。
“孤怎得……”她轻叹,“怎得没有?早些看到你。”
“陛下??”颜昭不明白她为什么说?了这句,他本?想再细问问,可陛下?现在的神情实在太过温柔,他终是被惑了心?志,哪里还记得到口的话是什么,只傻傻唤着她。
“所以孤也一样。”元苏笑笑,“江远就是江远,不是什么人都能?替代。”
眼瞧着面前的男郎眼眶明显泛红,噙着泪珠。
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颜昭坐近些,等小黏糕靠了过来,方揽住他的肩,低道,“所以孤杖责书钰,是为他心?思不端之故。”
“其二,高家就高采蓉一人,她敢铤而走险也须得书钰真有?这个心?思才行。她们不过是歪打正?着。”
元苏道,“书钰送的甜汤没有?问题,这是崔成查验过的。高采蓉身上也无其他药包,江远不如猜猜,高采蓉为何会有?中药迹象?”
“……”
颜昭一顿,“陛下?是说?高采蓉预先吃了些可能?与甜汤会有?反应的食物或者是汤药?”
“不错。”元苏感叹于颜昭的一点就通的聪慧,微微颔首道,“这其中曲折并不难查,孤之所以没有?惩治高采蓉,全是看在已故的高太师面上。”
“她本?性?不坏,人也聪敏,只是现在走错了路。”
“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颜昭在她肩头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整个人窝进?她怀里。
“孤打算赐婚。”元苏轻轻拍着颜昭的后背,“救王裕罗的人叫吴来,孤瞧着很是踏实。正?好书钰心?思活络,需要个沉稳之人。”
“至于王裕罗性?子愚笨,也正?需要个聪明之人。”
“有?王家家世撑腰,高采蓉或许心?中能?有?些底气,不会再动歪脑筋。”颜昭一想,也觉得有?理,“而书钰配吴来,也不会让旁人以外戚说?嘴。”
“你可会怪孤?”
颜昭摇头,“陛下?思量定是有?深意的。今日我见了王家主?夫,是个极为明理之人。有?她们在,高采蓉与王裕罗算是一对良配。”
书钰的心?思,或许也是家中的意思。
陛下?没说?,颜昭自己心?知?肚明。权势于人,就像是蛊毒。总是想多沾些,多握些。古来外戚壮大,都没什么好下?场。
他不敢冒险让娘也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你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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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吧,孤很看好吴来。”元苏与他宽慰着,外间低垂了半日的云终是滴滴答答落下?雨来,敲打在角铃,叮叮当当极为清脆。
“今日孤给?各处都安排了暖锅,暂且不聚会了。”元苏低眉,瞧着怀里的男郎,“总归现在也没人,江远早上想要的事,现在孤倒是有?空。”
他想要的?
说?真的,其实他想要的有?很多。就是不知?陛下?指的是哪一桩。
颜昭一时?没反应过来,只仰起?脸好奇道,“陛下?说?得是哪一件事?”
听这话的意思,他还有?许多想做的事?
元苏微微挑眉,“就江远最想的那件。”
“陛下?真的可陪我去做?”颜昭虽没想起?早上是什么事,不过现在,他却又最想与她一起?做的事。
男郎目光灼灼,忽得兴奋起?来,“那陛下?可不许反悔!”
小舟
“绝不反悔!”元苏习惯性地与他勾勾小手指。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颜昭的许多小动作。许诺要拉钩才算数,睡觉要抱着才舒服,就是用膳也?要坐在一处,把好吃的食物亲自放在对方的盘子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渐渐记住了他所有的喜好。
眼瞧着兴致高昂的男郎这就唤了人备伞,元苏微微一愣,“要出去?”
“嗯!”颜昭眉眼都透着笑意,“我总是看话本里说雨天极为浪漫,所以?就想?和陛下一起外出。然后……”
他十?分不好意思地抿住唇,剩下的话却没有再说出口。
提起话本——
元苏素来记性好,立时就想?起早前在福宁殿翻过的几册话本,里面无非是些爱来爱去的桥段,只是有些内容极为直白。
若说雨天浪漫,她可一点没觉察出。不过看颜昭的神情,多半是想?跟那话本里写得一样,在风雨飘摇的小舟上,晃出旖旎的火。
这倒是新?鲜。
左右她也?没试过,元苏又?吩咐崔成准备了厚底的皮靴。雨天易弄湿鞋袜,颜昭身子才好了一点,绝不可在此?再受凉生病。
眼瞅着刚刚还飘逸似仙的男郎渐渐被装扮的厚实,瞧不出半点风雅。
元苏满意地点点头,牵着他往外走去。
“陛下,我们这次出去不带这些內侍御林军,好不好?”
刚刚走到长长的檐廊,颜昭瞥了眼身后颇长的仪仗,有点犯难的问道。
他这样一说,元苏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样亲密的事,颜昭面皮又?薄,的确不好让这么多人守着。
她扬手免了崔成等人的跟随,只拿了一把油纸伞。
她们顺着檐廊一路往前,颜昭却没有说到底要去哪。他低低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牵着她的手一晃一晃。
眼瞧着长廊将尽,元苏打开伞,将两人罩在其中,仔细叮嘱道,“外面雨大风急,你紧靠着孤。”
她几乎将他揽进了怀里,颜昭穿得又?多,没走上几步,鼻尖就热出了一层薄汗。
可他又?舍不得从她怀里出来,正?纠结,就被雨珠带来的风吹得鬓边发凉。他一缩脖子,重新?舒舒服服藏进了她怀里。
外间雨势大,山中多泥。
元苏特意放慢了脚步,扶着颜昭顺着他指的路,渐渐走到了草场旁的小河边上。
山中溪流遇水则大。
颜昭甚少外出,属实没料到平日里清浅的河水会这样汹涌。
他微微叹气,原本还想?着跟陛下一同?在小河里捉鱼。这下可好,兴致勃勃的来,却要扫兴而归了。
元苏还当他是因为河上无船才这般低落,忖了忖又?道,“行宫外尚有一处养着锦鲤的人工湖,因不与?这河水相连,所以?水位尚可。理?应可以?划船到湖中心。”
锦鲤?
颜昭听得眼神一亮,“陛下,我们去那吧。”
他面上的欢喜显而易见,元苏想?起话本中那些旖旎的字句,再瞧仰起漂亮眸子的男郎,心口微热,不自在地轻咳了几声,应了。
行宫外的这处湖泊并未对外开放。
里面的锦鲤都是精心饲养了多年,各个?吃得肥嘟嘟,胖乎乎有人小臂长。
这会雨珠滴滴答答落在水面,漾起一个?接一个?的涟漪。
元苏说的小舟,就在湖泊码头停靠。
两人一上来,颜昭就好奇地四处打量起来。这不是宫里的那种画舫,而是诗书?画册中最为常见的乌棚小舟,只是在船舱前后又?多加了层厚实的帘子。
推开小舟上唯一的船,就能瞧见波光粼粼的湖面,还有那压根不怕人,追着探入水中手指游来游去的锦鲤。
“陛下!”起了兴致的颜昭微微侧脸,才要与?她说起想?做的事。
下巴却被她用手指轻轻抵住,在滴滴答答雨珠敲打在乌蓬的声响里,让她轻而易举地咬住了唇。
冷香覆来。
颜昭气息渐渐乱了序,像是离了水的鱼,与?她急促又?暧昧地缠绕在一处。
浮舟无根,全靠绳索与?码头相连。
他不过稍稍往后仰了身子,小舟登时打着旋了转了转。
“唔…….陛下。”回过神来的颜昭惊慌失措地攀住她的肩头,“这船会动。”
原本正?打算再吻上去的元苏被这一句傻话逗得笑出了声,“船自然会动。”
“不是的,陛下。我的意思是,只要我们一动,这船就会动。”
他唇色润润泛红,面颊上更是春未尽,似是那染了俗世之欲,跌落凡间的仙君。明明并未有魅惑之意,却偏偏叫人沉醉其中。
元苏浅浅弯唇,“是啊,所以?那些话本才会写「夜会小舟,荡漾天明」。”
“「夜会小舟,荡漾天明」?”颜昭怔怔地复述了一遍,这题目倒是似曾相识,也?不知是在哪册话本里看过。
不过,陛下也?会看话本的吗?
他心里想?着,便直接问了出来。
元苏摇头,“孤也?是在福宁殿中,无聊时看过几册。”
福宁殿?那不就是他的话本?
颜昭神情一僵,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一段极为露骨的描述。再想?起他说要去河边时,陛下那了然的眼神,当即面上犹如火烧。
糟了!怎么偏偏是那几册话本被陛下瞧见了。
他平日里看得可不是这些,那都是因为失忆后,想?瞧瞧旁人是怎么与?自己妻主相处才寻来的。
这下误会可大了。
怪不得陛下会在这里吻他。
“陛下,其实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并非……”颜昭微微抿唇,低垂下眼,认真解释道,“并非这个?。”
他似是怕元苏生气,还不等她回答,便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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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道,“不过,这却是我想?与?陛下做的第二件事。”
“我……我也?喜欢的。”
他仰着脸就要凑在她唇边,那神情像要补偿似的,元苏心中喟叹,用手指轻轻压在他的唇上,笑着安抚着她的小黏糕,“是孤会错了意,那江远想?与?孤做的第一件事究竟是什么?”
“是……是…….”颜昭小心翼翼打量着面前的女?郎。
男子出嫁,便不得违逆妻主的意思,可他却扫了她的兴。
眼瞧着元苏并未有任何不快,男郎这才放下心来,他真的嫁了一位极好的女?郎!
“是什么?”元苏很有耐心,顺手拿起放在角落里的鱼饵,分了一点给颜昭。
她一面往外撒着鱼饵,一面用余光注意着突然悄悄抿唇笑起来的颜昭。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吃到了鱼的小猫,得意又?满足。
这不禁让元苏更加好奇,她侧过脸等着他的答案。
就见颜昭趴在小舟的窗沿,冲她甜滋滋一笑,“是跟陛下一同?捉鱼。”
捉鱼?
元苏瞥了眼呆头呆脑只顾着吃食的一群锦鲤,回忆了半晌道,“孤记得这小舟上有网兜。”
她起身就要去寻。
颜昭却摇摇头,“陛下,这些都是锦鲤。”
“无妨,不过是几条锦鲤罢了。别说你想?捉鱼,便是想?看锦鲤跳舞,孤都会替你办到。”
这可是颜昭第一次郑重其事要与?她一同?做些事。
元苏自然不忍他心愿落空。手脚麻利地寻了网兜进来,她肩上已是点点风雨痕迹。
她笑着递了网兜过来,他却担忧地伸手替她拂去那些尚未渗入的雨珠。
“陛下,你不用对我这般好的。”
“又?说胡话,你是孤的夫郎,孤自然要照顾你,对你好。”元苏并不介意他突如其来的点子有没有实行的可能。
只要他开口,她就会竭力?去做。
“再说了,这点雨算不得什么。”她知晓他的在意,温柔地安抚着紧皱其眉心的颜昭,“不是要一同?捉鱼吗,趁着它们还愣着,咱们先捉上来几条再说。”
她将他半揽进怀里,一同?将网兜放进涟漪不断地湖水中。
养在湖里的锦鲤养尊处优惯了,压根不认得这竹竿上带眼的绳索是什么,只摇头晃脑,争先恐后的好奇游进来,不等它们再游出去。
元苏手臂稍稍用力?,将网兜带起。
骤然离了水的锦鲤拼命挣扎着,最上面的几尾运气好,扑通一声又?重新?回到了湖水中,摆着尾快速离开。
“瞧!捉住了一尾金黄色的!”元苏的声音欢欣地在颜昭耳边响起,男郎攥紧了手中的竹竿,微微仰头,却是看向了她带笑的眉眼。
她身上的冷香似是更明显了些。
颜昭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哪里还记得困在网兜里的锦鲤,趁着元苏低首看来的瞬间,直愣愣地吻了上去。
啪嗒——
也?不知是谁先松开了手,网兜歪歪斜斜地跌落,连带着被困住的那条金黄色锦鲤也?松了口气,嗖地一声游到了远方。
卷起的窗幔还未放下,风带着雨珠扑簌簌地打在窗棂,却一点儿也?没歇了燥热的火。
用木簪挽起的发随意地披散在白玉般的肩头。
哒——
窗幔落下的同?时,华贵的衣裙一并落下。
“陛下……”颜昭声音微哑,并不知晓小舟在湖面上晃晃悠悠。
他只顾着要追那股冷香,要做熊熊燃烧的火。
“陛下,我说错了。”那双漂亮的眸子似是蒙了一层雾,又?仿佛漾着一波春水。
气吁吁地从她唇上退开些,身子却贴得更近,“我最想?做的不是同?陛下捉鱼,而是——”
话未尽,人已然缠上她,直白地袒露着心声,“想?与?陛下生一个?像你也?像我的小娃娃。”
耳边的雨声越来越大,像是混合了她与?他的心跳。十?指交握间,他的脸却越来越红。
山峰覆雪,红梅妖艳。
网兜里的锦鲤回了水中,船舱里却还有一尾银白修长的鱼,鱼尾高高翘起,似是困于这燥热的火中,恨不能急急入水。
“陛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求助似地看来,央着她。
身孕
“……江远。”元苏亦是难熬,才?要应了他,欢欢乐乐的做一对。
“陛下,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他微哑的声?音在耳边低低传来,颜昭似是小猫一般轻轻在她肩头?嗅着?,“这里香。”
鼻尖一点点往上,又点点头?,“这里也好香。”
“我喜欢香香的陛下。”他甜滋滋地等着?元苏允了他。
偏生这话落在元苏耳朵里,却像是一道惊雷,将那?点子风花雪月褪得干干净净。
她?含情的眸子陡然清醒,稍稍抵住他的肩头?,将两人分开些。
“陛下?”颜昭不解。
她?的身子软和似云,又暖洋洋的,陛下做什么要挡住他。
“江远,你听外面的风雨越来越大。你身子才?好不久,不如——”
正在她?面上偷吻的男郎抬起迷蒙的眸子,“不如?”
元苏伸手捞过他的外衫盖住那?一身耀眼的白,扶着?他的腰坐起,“不如我们回?行宫去吧。”
“好是好。”那?双漂亮的眸子恹恹低下,“可?是我可?是我”
他如今的样子可?是不好见人的。
元苏松了口气,她?还当是什么。她?们是妻夫,她?就是再不精于此道,也看过些宫中秘册。
“莫慌,有孤在呢。”
轻柔的吻重新落在要说担忧的唇上,颜昭面上红艳艳地,像是盛开在水中的莲花,被人数顾而采撷。
小舟漾出的涟漪越来越明显。
雨下得最大的时候,书钰的伤势将将处理好。他趴在床榻上,越想越委屈。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听花园里几个內侍说陛下独自一人在书房,他这才?动心思,提了甜汤去。
“表哥呢?”他转头?看向一直守在房中的椿予,难免生出些疑惑。
椿予过来,便说明这事表哥已经?知晓。可?若是表哥知晓,一定会来瞧瞧他,问清楚什么事再跟陛下解释清楚的。
偏生这么半天,都不见表哥前来。
书钰攥紧手,余光落在自己裹得像粽子的腰腿,直觉那?疼痛又重了几分。
“凤君如今跟陛下在一处。”椿予低声?回?道,“表公子若是需要什么,尽可?吩咐奴便是。”
“表哥定是去为我说清白去了。”书钰旁的不敢肯定,唯有这一点,却是极为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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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表哥这般为他,他也不能?只做个废物。必须找出些人证来。
想到这,书钰细细回?想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甜汤只经?过他、陛下和高采蓉的手。他去的时候并未有召,是以陛下不可?能?知晓他会去。
既然抛开他就剩高采蓉,他很笃定不是自己,那?也就是说此事是高采蓉所为?
难不成,是因为在篝火夜饮时他拒绝了她?,所以高采蓉才?会下此狠手?
书钰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得没错。可?高采蓉是如何知晓他会去书房的?
现在想想,高采蓉到书房的时间与他几乎可?以说是前后脚。
若她?是有备而来,那?她?是怎么知晓自己会去书房?
书钰稍稍想想都觉得奇怪,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房中进来添水的內侍,忽得福至心灵。
不——
或许她?根本无需知晓他什么时候会去书房,她?只需放个饵便是了。
“椿予,若內侍有蓝色腰带者,归属哪一处所?”
这话问得奇怪,椿予有些意外书钰竟会关心这样的琐事,不过此事无需遮掩,他只如实禀道,“是王大人府上。”
“王大人?哪个王大人?”书钰一愣,心中蓦地一惊,已然有了想法?。却还等着?椿予的回?答。
“是王炳春王大人,她?家公子便是王裕罗王公子。”
轰——
书钰刚刚还愤怒的脸登时青青白白,如遭雷劈。他攥紧的手指无力地松开,半点都说不出错来。
他借着?话间接怂恿了王裕罗去偷看阮程娇沐浴,这会王家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却还傻愣愣地以为自己做的无证无据,如今他也吃了这哑巴亏。如何能?告诉表哥,是他自己偷听了內侍们的谈话,巴巴送上门被算计。
眼下他犯了这样的错,也不知表哥跟陛下谈得如何。若是因此连累了表哥,连累了整个颜府,他当真是要死上几回?才?能?谢罪。
他是有些争宠改命的心,却也不想真的害了表哥。
“椿予,你去书房打听打听。”书钰低下头?,“陛下怎么罚我都成,千万别怪在表哥身上。”
“是。”椿予心中微诧,难得见书钰这样有良心。不过既然表公子诚心悔过,他也没必要告诉表公子,凤君此刻正与陛下划着?小舟。
正所谓悔过,就得历经?时间。
椿予低头?从房中退出,掖手走到内殿,方又嘱咐着?候在里的內侍准备好炭火盆。如今虽说是夏季,但山中到底寒凉。尤其凤君又是去划舟,少不得要吹风着?凉。
他刚刚才?吩咐完,抬头?就见崔成领着?一众內侍开道。椿予忙跪在门口,恭迎圣驾。
走过眼前的只有一双明黄色的女式靴子。
椿予正疑惑,稍稍抬眼,旋即笑?着?重新低下头?来。
不得不说,主子这次失忆,当真是个好时机。想他跟着?主子入宫三年?,何时见过陛下背着?主子回?内殿。
而且呀,他刚刚那?一眼瞧得细。一看主子的鞋袜,便是随意穿上的。
“陛下。”窝在她?肩头?的男郎睡得正迷糊,发觉抱在怀里的暖意要走,嘟嘟囔囔就要唤她?回?来。
“孤不走。”元苏无声?地笑?笑?,伸手替他盖好薄被。还未起身,原本睡在枕上的男郎却跟着?她?身上的香气挪了过来,侧脸枕在她?的衣袖上,他眼尾还有未散的薄红,唇润润地微微泛肿,睡着?的神情却安心又满足。
元苏揉了揉他的脸颊,重新将枕头?好好放在在脖颈处。又把前两日送他的羽箭塞进他手中。
果然,刚刚还黏着?她?衣袖不放的颜昭,转而将羽箭攥得紧紧的,又沉沉睡了过去。
“崔成。”她?低声?唤了候在外的人进来,“准备拟旨。”
“是。”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渐渐停歇,圣旨传到王家、高家和书钰手中,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氛围。
有人松了口气,有人茫然无措。
可?不论是哪一种,此事已经?盖棺定论。任何人都不得妄议。
书钰在房中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却也说不出什么。早知这一次入宫会落到这种下场,他又何需前来。
让家中安排随便嫁个女子,也都比这个无家无世的「吴来」要好。
他又悔又恼,呜呜咽咽的痛哭了一场。
就听內侍禀报,说王裕罗前来拜访。
拜访?!
书钰恨得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若不是从小也是受书香熏陶,高低也要学那?些市井之人骂上几句。
但他也清楚,王家多得是对付他的手段。哪怕是有气,也得全部憋住。
书钰摆摆手,只道自己不舒服,闭门谢客。
一场狩猎,七月里的京都多了不少赐婚喜事。
只有颜府没有任何喜气,自打书钰坐着?一顶小轿从宫里回?来,他便自觉地跪进了祠堂。
好在有颜昭的家书,府中倒也没怎么给他脸色看。
福宁殿却比之前要悠闲许多。
尤其颜昭,整日里处理完宫中事务,便是躺在软榻上,任由?透窗而来的阳光将自己晒得暖洋洋的。
过往肚肚最是喜欢睡在他腿上。
这两日,颜昭却总是要把肚肚放进它地上的窝里。
“凤君,可?是不喜欢小猫在这了?”椿予心细,低声?问着?,“要不奴还是将它请回?自己的房里去吧。”
“不是。”颜昭摇摇头?,“我喜欢肚肚。只是——”
他面上微微泛红,抚双手搭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眉眼弯弯,悄悄与椿予道,“只是我最近食欲很好,又睡得多。很像书上说的有了。”
“有了?”椿予茫然,再瞧颜昭神情,忽得明白过来,“有——有——,凤君是说您有了小主子!!”
“哎呀!你小点声?。”颜昭慌忙捂住他的嘴,“我还不确定。”
“凤君,这等事您如何能?确定的了,不如奴去请御医过来,把把脉就全都知晓了。”椿予喜气洋洋地就要起身。
“别!”颜昭唤住他,“这事我也没有多少把握,你我生活中仔细些便是。待再过一些日子,再请御医。”
其实他不确定的就在于,他与陛下那?样,算不算是成了敦伦之礼。
明明他很快乐,可?却又与记忆中那?一点零星的记忆有些不同?。他拿不准,也不好意思问。
可?从狩猎场回?来,他又的的确确有了不少变化。
颜昭忖了忖,到底还是没有让椿予声?张开来。就是御医的请脉也一并停了。
是与不是,等素月先生入宫替他把脉的时候,就能?知晓。
他就权当……
颜昭低眸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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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腹,耳尖烧得通红,权当这里已经?有了她?的孩子。
“凤君。”椿予也是头?回?经?历此事,两人傻愣愣对视了半日,他忽得想起一事,忙低下头?又禀道,“奴记得若是有了身孕,男子初期不宜伺候妻主的。”
这段日子,陛下几乎夜夜都宿在福宁殿。
夜里内殿里那?些羞人的动静,椿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听了不少。原本这是桩好事,可?若凤君真的有了小主子,可?就不能?再这样伺候陛下了。
“……”颜昭一愣,回?忆起昨夜里他缠着?陛下的情形,脸色渐渐有些不对,“那?若是不知情下……会,会怎么样?”
“一般是会见红。”椿予忙低声?安慰道,“不过奴瞧凤君的脸色并无不妥,想来是没有大碍。凤君从今夜起注意些便是。”
“原是这样。”颜昭稍稍松了口气,可?转瞬却又忧愁起来,若是从今夜开始,那?他岂不是就不能?再黏着?陛下了?
刚刚猜测出的那?一点喜悦早就烟消云散。
夜里元苏过来的时候,就瞧见她?的小黏糕颇为矜持地窝在被里,“陛下。”
那?双漂亮的眸子依旧弯弯,却在她?靠过来的时候忽得一本正经?,“今夜,我只能?让陛下亲一回?。”
元苏挑眉,“昨夜里可?是有人哭着?许下豪言壮语,今夜必不会累得半途就睡过去的。”
颜昭脸上一红,“昨夜是昨夜,而且我才?没有哭。”
况且他才?不是因为累才?会半途睡着?,指不定就是因为有了……
他悄悄瞥了眼还不知情的元苏,脸上又红了几分,只在心里暗暗与那?血脉相连的「骨肉」道,“爹可?没有哭,全是你娘不知羞。”
他一个人神游不知何处。
元苏颔首,趁着?小黏糕还没反应过来,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吻。然后拍拍他的肩,“你先睡,孤去沐浴。”
嗳?
嗳嗳??
正打算迎上她?,轻车熟路与她?再腻歪一会的颜昭微愣,虽说是他自己说得一回?,但是这……这就完了???
他可?是,可?是想了她?整整一个白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