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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担心他生出恐惧,夜里又?做噩梦。手臂挪了挪,正要改口。
刚刚还偷偷抹眼泪的男郎立马打起了精神,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手臂,细细观察了一番,这才打开装了七八种伤药的小药箱,认真挑着合适的药瓶。
“陛下,我这次还特地问御医要了一些祛疤的药膏。”颜昭努力?控制着自己难过的情绪,咬着下唇半晌,才低道,“这样?伤口复原的时候,就不会特别痒。疤痕也会浅一些。”
元苏每回受伤,都只?是简单的上了药便完事,从?未有人这样?细致地替她涂着伤药,还难过的直掉眼泪。
他越是克制无声地藏着那些情绪,元苏心尖就愈发的生痒,仿佛被羽毛轻轻拂过,得狠狠抓一抓才能缓解。
“凤君。”
元苏抬手,忍着疼轻轻抹去?他挂在?眼角的泪珠,“不是说身子刚刚才恢复么,再这样?哭,素月先生又?要怪孤不懂得心疼夫郎。”
“素月先生还与陛下提过这些?”正难过的男郎果真被勾起了好奇,脸儿一红,手下的动作不停,心里却慌如雷鼓。
糟了,他他还悄悄问过素月先生一些旁的事。也不知素月先生有没有替他保密。
暗室里,正在?升温。
花园一角的假山后,书?钰戒备地看着负手站着的阮程娇,“阮将?军究竟何意?”
“何意?”阮程娇满是不屑地笑笑,“表公子当真是不知深浅,刚刚若非我叫住你,此刻你早就触犯了圣怒,被押进了大牢。”
“不可?能,我——”
“就凭那个香炉里的玩意?”阮程娇不耐地打断他,“表公子容貌与凤君相似,可?这心性手段当真是差了千万。这样?下作的手段,你当真以为陛下能就此认栽?”
“若不是今日有必不得已?的状况,别说是去?御池,单是你白日偷溜出去?的那一刻就会被御林军抓个现行。我原先还当表公子是有几分胆气的,没想到却是个呆傻愚笨之人。”
书?钰被她说得惧怕,强撑着精神嘴硬道,“阮将?军若是有证据,只?管抓了我就是,何必这般废话?。”
“证据,你是说给你送药的那个宋婆子?”阮程娇漫不经心地看向天空的月,也不管身侧的男郎浑身抖成什么样?,旋即一笑。
皎如日月,气质高洁。
她分明是这样?明艳的人物,可?书?钰瞧着却只?剩惧怕与无助,他甚至有了跟表哥认罪的想法。
“表公子莫怕。”阮程娇声音平静,侧目看他,“我既救了表公子,此事权当没有发生。便是陛下问起来,我也有千百种法子可?替表公子遮掩。我只?一个要求。”
“什么?”书?钰一怔,事到如今,他已?然再无退路。
“我知晓表公子的心思,只?是你那些手段着实上不了台面?。”阮程娇眸色泛冷,低道,“我可?利用职务之便,让陛下与表公子有机会独处。但表公子所学的那些勾栏模样?,以后不可?再有。”
“”
书?钰被她说得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多言。
阮程娇满意他的乖顺,又?道,“你只?需学着凤君的模样?。”
“学表哥?”书?钰愣住,忍不住问道,“阮将?军究竟想要什么?”
包扎
“我?”阮程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自是想?表公子得偿所?愿。”
夜深月明,那一点清亮被层层叠叠的枝叶遮挡,外面分明是有丝光亮的,但书钰却已经被拢在一片阴影当中,辨不出面貌。
“阮将军与我无?亲无?故,这样帮我,书钰当真是受用不起。你就不怕我告诉表哥吗?”
“我赌表公子不会。”阮程娇自信满满,“凤君如今失忆,并不知晓自己不受宠,所?以颜府才送了表公子入宫,不是吗?”
“你若告知凤君,他必然会追问缘由。不过?我想?——”她?略一停顿,笑道,“颜大人自然是有过?嘱托,让表公子不可将事实告知。以免凤君经受打击,再?次病倒。”
“你们颜府的目的是送表公子来固宠,绝非把稳抓在手中的凤君之位拱手让人。我说的是与不是?”
书钰沉默。
阮程娇固然可恶,但她?句句都说到了实情。表哥本就心思至纯,若是得知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保不准会一病不起。
这也是他迟迟不敢全盘告知的缘由。
“更?何况,我亦是同?情表公子的。”阮程娇捏准了他的命脉,低声又道,“表公子身世坎坷,若能入宫伴在陛下?身边,已然是三?生有幸。若是表公子抓不住此次机会,日后京都世家高门中又会有谁会向表公子提亲?”
“我想?,表公子见惯了锦衣玉食,再?嫁入寒门小户,怕是心气难平吧?”
她?句句戳在书钰的肺管子上,眼看面前的男郎渐渐脸色灰败,旋即又笑道,“我自是有诚意?与表公子合作,但能不能成,还是要看表公子将凤君的身段姿容学了几成几。”
“为什么?”书钰抬眼,问道。
“什么?”阮程娇揣着?明白?当糊涂,并不顺着?他的意?回答。
“我是问,为何一定要学表哥?”书钰不解,他明明比表哥有趣,亦懂得更?多?。为什么非要学表哥,才能有所?成,留在陛下?身侧。
“阮将军并非陛下?,如何知晓陛下?不喜欢我这样的?”
阮程娇听?得直冷笑,“表公子有如此自信,我真是钦佩。我自然不知陛下?喜不喜欢表公子这性?子。但事实就是,凤君才是唯一留在陛下?身边三?年的男郎。”
不仅如此,失了忆的凤君还越发地?让陛下?挂念在心。
阮程娇不止一次看到元苏提及凤君时,那不自知的温和笑意?。
难道凤君就真的那样好?
还是说,凤君只不过?恰恰好长成了她?喜欢的样子。
抑或是她?只是习惯了凤君相伴在侧。
阮程娇迫切地?想?知道,陛下?与凤君究竟是哪一种牵绊。
“敢问表公子,你自信能比得过?早前那些朝臣家中娇养的小公子?还是说,表公子比那些想?爬上凰床的內侍更?舍得下?脸面?”
“明路我指给了表公子,要不要做,能做多?少,全看表公子的造化。”她?抬脚欲走?,还未迈步,衣袖蓦地?被人从后扯住。
阮程娇回身,眼眸冷肃。惊得书钰忙不迭松开手,他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袖,半晌,轻道,“我做!还望阮将军不要食言,助我一臂之力。”
阮程娇微微颔首,不远处,有两人脚步往花园中来。
她?机敏地?四处一瞧,指了条最快回行宫的小路,“表公子放心回去,我日后自有法子通知表公子何时单独面见陛下?。”
书钰是男郎,家中早有教导,迈步不可过?大,乱了仪态。
高采蓉和魏盛妤一前一后提着?灯笼,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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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微醺过?来时,正正好能瞧见一个背影从花园那头走?过?。
那边是行宫,并非朝臣家眷住着?的别院。
高、魏两家今天白?日里才经过?一场血腥。高采蓉与魏盛妤就在宴席上酒多?喝了两口缓神,加之两人文?采不相上下?,吟诗作对时,不免生出过?往所?没有的惺惺相惜之意?。
这会两人打着?灯笼,也不许下?人跟着?,勾肩搭背地?往花园里来,口里嘟囔着?非要聚什么天地?之灵气,好在来年春试上大放异彩。
阮程娇本不欲与她?们过?多?纠缠,打了个照面,便要快步离去。
“哎,这不是阮将军吗?”魏盛妤喝得脚步飘虚,一把抓住阮程娇的手臂,笑嘻嘻道,“听?闻阮将军武艺了得,来来,与我们一起望月吸收天地?灵气,我们做文?状元,你做武状元,如何?”
“两位姑娘喝醉了。”阮程娇不动声色地?撇开,严肃道,“如今天色已晚,两位姑娘还是尽快回别院去,免得惊扰了圣驾。”
“惊扰?”高采蓉满脸通红,打着?酒嗝摇摇头,“我们声小,惊扰不了陛下?。”
说罢,她?嘿嘿一笑,露出个你知我知的神情,“恐怕是我们来的不凑巧,惊扰了阮将军与他的相会吧。”
“对对对,这就是我们不懂风情了。”魏盛妤忙不迭的附和着?,眼花地?往前看了过?去,又扯住阮程娇的腕子,“不对啊,那人怎么去的行宫方向?”
阮程娇眉眼一冷,正要斥她?。
魏盛妤跌跌撞撞地?挡在阮程娇面前,“你可知,那些內侍都是陛下?的人。”
正当阮程娇以为她?要说什么冠冕堂皇之词,魏盛妤呵呵露出个傻笑,“没想?到阮将军也是性?情中人,只可惜你这条情路——”
她?啧啧两声,颇有些遗憾,“着?实坎坷。”
阮程娇:“”
她?白?了眼满口胡话的魏盛妤,一侧身,又被高采蓉阻拦,非要她?讲讲怎么与那男郎相识。
她?们酒醉无?状,一会声高一会又喃喃自语。
阮程娇瞥了眼四周,担忧她?们把话传的越发不可收拾,叹了口气,道,“幼年相识,只是没想?到他最后会入了宫。”
“那阮将军怎得没早早将人娶了?”魏盛妤不解,指着?一旁的高采蓉道,“你瞧瞧高姑娘,只要有看得入眼的,都是直接纳进府中,也免得日后遗憾。”
“你们不懂,我那是用情至深。”高采蓉不满,忙解释着?,“我只是喜欢这一款的男郎,谁让他们一低眉,一摆手都极为相像。我舍了哪个也不好,还不如都请进府里,好好养着?。”
“高姑娘,你可莫要污了「用情至深」这几字。”魏盛妤一提起这个就有气,“真正的用情至深,可不是你这样见一个便觉得都是心头好。真正的用情至深,是只与一人相守,是提及他就不自觉的温柔。”
“是你不懂。”高采蓉一把狠捏住魏盛妤的脸,与她?辩道,“我家养得起,我为何要委屈自己只享受一人?”
“我不懂,分明是你不懂!”魏盛妤也不甘示弱,反手揪住高采蓉的脸,“把风流当深情,呸,下?作!”
“阮将军!”两人谁也不服谁,齐齐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阮程娇,“你说说,用情至深是不是指与一人相守?!”
月色清亮,阮程娇低垂的眉眼模糊,半晌,才冷冷开口,“那也不一定。”
“你瞧瞧,在场三?个女郎,阮将军与我都是这样觉得。”高采蓉神气一时。
魏盛妤生恼,蓦地?拔高了声量,冲阮程娇道,“那阮将军不妨说说,有什么不一定的!?”
“与一人相守,或许是用情至深。却也不乏「习惯」二字。”阮程娇并不在意?魏盛妤的态度,只道,“这世间并非所?有人都会专注在情字,有些人天性?对「情」字迟钝,亦不在意?。若是遵循母父之命,媒妁之言娶了夫郎,也多?能相守一人。”
“这其中缘由是「用情至深」?”阮程娇摇摇头,“绝对不是。多?半是因为不在意?,更?是懒得再?与旁人从相识到相知,时间宝贵,自是留给大事。”
“”魏盛妤被她?笃定的语气说服,心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出,只道,“世间真的有这样不喜风月之人?”
“有。”
阮程娇扬手,不再?与她?们细究这个话题,召几个巡逻过?来御林军近前,“你们送高姑娘和魏姑娘回别院去。”
这世间千千万万人中,总有些清风明月般的存在。
只站在那,就已经让人挪不开眼。
而这样的人,不该跌落神台,坠入风月之中。
她?信步走?到行宫,看向还亮着?灯的内殿,面无?表情地?与当值的御林军换了岗。
夜色深沉,所?有尘埃落定。
椿予领着?一众內侍恭敬地?候在檐廊。
内殿里换了新烛,摇曳出一地?昏黄。
今夜,未免牵连颜昭,元苏本不打算宿在这里。但在暗室被他小心依偎着?,也不知怎地?,就已经回了内殿,还坐在了拔步床上。
眼下?,身侧的男郎正极为认真地?,亲自动手把她?要睡的那边铺得软和厚实。
元苏唇边露出个不甚明显的笑,单手端起杯盏,才喝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头。还来不及吩咐內侍换些茶来。
刚刚还忙碌的颜昭立时便凑了过?来,关切道,“陛下?,可是伤口又疼了?”
如今他一颗心全挂在元苏身上,只要她?稍稍皱眉,抑或是抿唇不语,都会让他紧张不安,恨不能替他受这疼痛。
“不——”到口的否认忽得收住,元苏低眉,瞧着?那张仰起来,满是担忧的俊容。
他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里衣,身姿挺拔,跪坐在她?的身边。明明最是正经,偏生落在元苏的眼里,看到的却只有颜昭那极好的唇形,还有顺着?修长的脖颈一路向下?,藏着?衣领中,隐约可见白?玉似的胸膛。
“是不是我刚刚包扎的不好?”颜昭忧心忡忡地?看向被他处理过?的伤口,“要不,还是召御医来瞧瞧。”
他起身要唤人,元苏笑笑,轻轻拉住他的手,“你包扎的很好,原本受伤了就是会痛。孤能忍得住。”
“可是——”颜昭不放心,“我之前也不曾替人做过?这些。陛下?,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没做过??”元苏略有些惊讶,看他今天熟悉的手法,并不像是第一次。
说到这,刚刚还担忧万分的男郎,忽得就红了脸,低下?头嗯了一声道,“我也是接了旨意?之后,悄悄打听?过?陛下?最是喜欢狩猎舞剑,这才在家中偷练了几回如何替人包扎。”
“陛下?,我我并非是诅咒陛下?会受伤。”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颜昭忙连声解释道,“我只是怕,怕陛下?会受伤。而我是陛下?的凤君,到时候若是不做些什么,心里总是会慌,会更?担忧。”
“凤君——”元苏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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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怪他口无?遮拦,却只是笑道,“原来未出嫁前,就已经会担忧孤了么?”
她?本是打趣,想?缓解颜昭一直紧张不安的情绪。
偏颜昭实诚,头一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了下?来。
元苏愣了愣,原来在她?所?不知道的时间里,她?清冷端方的凤君,也曾独自坐在房里,悄悄练习着?所?有与她?有关的事。
她?乌黑的眸子沉寂了下?来,似是要刻意?压制着?什么。
而那引起一切,让情绪汹涌的男郎,却仍不知情,只眼眸清亮,小声又问道,“陛下?,过?往我替你包扎的时候,有没有”
有没有?
元苏不明所?以。
“凤君想?问什么?与孤直说便是。”
他似是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了好几回。在元苏鼓励的目光下?,脸蛋通红地?继续低声道,“陛下?,那我有没有有没有”
男郎微微抬起的眸子闪避,侧过?来的眸光潋滟,似是春风吹过?了一汪清泉,顿了顿,方鼓足勇气,“用那个法子帮你止痛?”
江远
面前的男郎又羞又怯,交叠在一处的手指紧紧蜷起,连带着鼻尖上也生出了一层薄汗。
元苏一怔。
法子?
凤君居然还懂医理?,知晓什么特殊的止痛妙方?
她?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过往她并不怎么来后宫,有时候就?是?真的受了伤,也多是在暖阁叫御医来处理,虽然伤能止血,却无法抑痛。
更?何况,大晋以女子为尊,她?要?强惯了,每次受伤都是强忍着不适,待日?随流水,痛感漫漫而过。
却不想颜昭竟有秒法,
元苏心中喟叹,一时也不知该感慨些什么。
正别?别?扭扭藏着心事的颜昭等了等,余光往元苏身上一瞥,见她?又微蹙着眉,忙止住羞怯,凑近些关切问道,“陛下,还是?疼得很厉害吗?”
原本这点小伤对元苏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事。可被颜昭这样软软问着,又细心地照顾着。
她?心里一飘,神使鬼差下,竟点了点头?。
几乎是?瞬间,正关切看着她?的那双漂亮的眸子便拢了烟云,愁绪满心。
糟了。
颜昭一慌,哪里还顾得上规矩矜持,小心地在自己衣袖上抹去掌心的汗渍,这才细致地扶住她?受伤的手臂,极轻极轻地拉起她?中衣宽松的衣袖。
包扎好的伤口倒没渗血。
颜昭松了口气,她?这样难受,他?也不好再端着。心下一横,却是?直起身子,趁着她?还蹙眉愣神的间隙,极快地凑近。
啵唧——
原本是?要?轻轻落在她?侧脸上的吻,因为紧张慌乱,一时没把握好距离,反而重重亲了上去。
内殿里本就?寂静,这一声?委实亲得响亮。
霎那间,颜昭颧上就?好似春来枝头?盛开的桃花,浅浅深深的红了一片。
四目相对,又全都?心慌意?乱地撇开。
元苏默默咽下惊讶。此间情形,若她?神情再变,凤君定然无措,甚至会生出难堪。
好在她?惯来眉眼冷肃,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唯有腰身坐得越发笔直,犹如寺庙里供奉着的清规戒律,板板正正挑不出任何错来。
内殿里诡异地静默了下来。
颜昭死死咬住下唇,穿着一身绣着金线祥云的月牙白中衣,坐在她?身侧,宽大的衣袖交叠在膝上,盖住了因为懊恼而攥紧成拳的手。
刚刚那一幕,反反复复,犹如潮涨潮落不断地在他?眼前重现,直叫那露出的脖颈也染上了一层淡粉。
他?也不知自己方才究竟是?怎么了。
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觉得他?言行轻佻,举止失当。
男郎心里惴惴不安,偷偷掀起眼尾往元苏面上看去,见她?依旧镇定,当即松了口气。
看来他?猜得没错,她?们感情深厚,过往必然也有过这样,唔,情难自禁的时刻。
只不过——
颜昭不免生出些遗憾,怎么说这也是?他?失忆后第一次与陛下亲昵。
要?是?刚刚他?不那么心慌,恰恰好吻在她?的侧脸就?好了。
他?定是?失了记忆,才会没把握好力道,下次!
颜昭暗暗下了决心,下次他?一定会轻轻的。就?跟那些话本里写的一样,轻轻地在她?的侧脸上,留下花一般的印记。
他?悄悄翘起唇角,正想再说回止痛的法子。
“凤君——”
“陛下——”
同时开口的两人,视线短暂一相接,全都?又默契地停下。
元苏到底是?女郎,初时的惊讶过去,这会反倒好似被狸奴蹭了蹭,不仅脸上润润地生出些痒,就?是?心里也着实不甚对劲。
大抵是?御池里那股香起了效。
她?稍稍挪了挪身子靠后,再瞧不知为何偷乐的颜昭,忍不住跟着他?舒展开了眉眼,“凤君想说什么?”
“陛下,我就?是?想问问,方才——”
他?伸手,借着广袖遮掩,偷偷揪住她?散开在床榻上的里衣裙摆,装着胆子道,“陛下可有不舒服吗?”
“不舒服?”
元苏低笑,凑近些,“凤君怎么会这么问?”
她?身上冷冽的香萦近在咫尺,绕在鼻尖。颜昭将将才平复的心情登时又乱了几分,像是?飞上天空的风筝,恍惚飘远不知方向时,又被那一根无形的细线慢慢拽着,慢慢落下,安定下来。
“主要?我方才的力道有点”
他?用手简单比划了一下,瞧见元苏含笑的眼,心尖一软,拇指与食指间比划的距离下意?识缩短,紧张道,“是?有一点点大,也不知道有没有磕疼陛下。”
颜昭这样有话直说,于元苏而言,相处最为轻松。
她?用没有受伤的手握住他?的,指尖相叠。先是?一同落在他?的唇上,轻轻地,缓慢地按了下去,直到半倚在怀里的男郎脸色又红了不少,才握着他?的手放在她?的侧脸。
“你瞧,孤好好的。”
她?的声?线低了下来,乌黑的眸子比夜还要?深,一瞬不瞬地瞧着他?。
她?分明什么都?没再做,却莫名地,让颜昭心底生出酥酥麻麻的颤意?。
这感觉有一点陌生。
“陛下,我我我还是?先帮你止痛吧。”
颜昭从她?身侧避开些,耳尖还红着,神情却已经严肃下来,俯身凑近她?的伤口。
元苏黛眉一弯,登时回忆起来,她?早前无意?翻过颜昭的话本,上面的确写过这样的法子。
她?心中有数,一双眼静静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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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想之中的「吹吹」却没有出现,也不知他?从哪拿出备好的笔。
她?伤了几处,他?便都?细致地用小毛笔在棉布上画上个笑脸,模样严肃地似是?做着天下最为重要?的事。
颜昭擅长?作画,过往她?也曾见过他?笔下的山河。
如今,那双能画天下风光的手,正为了她?,小心地画着一张张笑脸。
“陛下,我看书上说过,人疼痛的时候,心会很不舒服。可若是?能分散精神,便能好受些。”
他?腼腆地与元苏笑笑,“可惜我能为陛下做的太少。只能画些笑脸,逗陛下一笑。”
“孤觉得这法子很有用。”
他?的笔下有真切的关心,元苏怎么会不知。
若是?早知晓他?有这么好的法子,过去她?又何必忍着疼,强装什么无事。与他?这样呆在一处,就?已经忘了不少痛楚。
“时辰也不早了,凤君该早些歇息的。”
礼尚往来,她?得了他?的关切,自然也要?照拂关怀于他?。
元苏躺在颜昭特?地给她?重新铺过的一侧床榻,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本是?唤他?早些歇息。
衣领敞开时,却不经意?地露出更?多的伤口,方才她?担忧颜昭担心,一些被剑气划伤的划痕,元苏并未让颜昭瞧见。
正欢欢喜喜要?靠在她?身侧的男郎眼尖,登时一愣。
“陛下,刚刚是?我不仔细。”
骤然瞧见那些细小的划痕,颜昭心都?抖了抖。又自责又心疼,她?手臂上的伤包扎了还好,这些划痕却细密,只能涂上药膏。
他?却没注意?到。
“我这还有药膏,陛下忍着些疼。很快就?能涂好。”颜昭忙不迭转身拉过小药箱,从里面翻来覆去的找了片刻,方找出个用旧的白色药瓶握在掌心。
“这是?我过往练琴时会用的药膏。”
他?扬起眸子,冲元苏微微一笑,解释道,“我琴艺天赋不如书钰,小时候性?子又急,总觉得要?事事争先,所以练琴时常常不得其法,断弦划破手指。”
“还是?教琴的先生告诉了我这个药膏密方,我已经试过了,效果很好。”他?伸出自己的手给元苏瞧,“陛下看看,是?不是?几乎瞧不出?”
其实,在那匀称的指节上,若是?凑近了瞧,还是?能看到曾经伤过的淡痕。
他?只是?想着法子分散着她?的心神,让她?不会将思绪全部?集中在那些狰狞的伤口。
面前的颜昭小心翼翼笑着,元苏看着,心底莫名地抽动了一下。
这双手她?牵过,握过,却从未这样细致地观察过。
锦衣玉食,金银美?器。
以前她?总觉得给他?这些,已经尽到了做妻主的责任。她?不喜那些风花雪月的手段,也不曾给他?花心思多做过些什么。
就?是?颜昭特?别?喜欢的小木马和小木剑,也都?是?她?嫌讲妻夫之道的內侍啰嗦,顺手雕出来才预备送他?。
可他?即便失了忆,也还记得有关她?的零碎细节。
元苏眉心渐渐蹙起,眸子却柔和。仿佛厚重的冰墙经长?久的日?光照耀,终于漾出了晶莹融化的光泽。
轻轻地,似是?怕伤到他?一样,重新握住了他?的手。
她?指腹上还有早些年落下的薄茧,与他?细腻的掌心相合,不经意?地带起酥酥麻麻的痒。仿佛从骨髓深处而来,恨不能再靠近些,方能抑住那快要?汹涌而出的情愫。
“陛下?”
颜昭瞧她?握住自己手发怔发愣模样,一时心中没底。可陛下的眼神太过温柔,他?面上一红,一双桃花眼弯弯,脸上生烫,声?音软绵下来,“你怎么了?”
月光从半开的碧纱窗透了进来,浅浅的清辉将内殿里的阴影放大,越发的明显。
元苏正正好背光坐着,黛眉杏眸,仿佛夜里最亮的星,将他?整个儿映在眼里。她?摇摇头?,慢慢笑得放松,“无他?,孤只是?在想江远小时候练琴的模样。”
“定然也跟现在一样,眉目俊朗,十?分爱笑。”
“陛下猜错了。”颜昭清俊的容颜仿佛染上了绯红,眼尾低垂,伸手拧开药瓶,用指腹小心地蘸取了一些,慢慢在她?脖颈靠下的位置打着圈涂匀。
“我小时候没怎么长?开,眼尾又天然上挑,早前一同玩耍的同伴,每回见我一笑都?说我是?狐狸托生的。娘听了这些闲言很是?生气,便让爹拘着我,不许多笑。”
“于练琴一事,我又没什么天分。所以整日?坐在古琴面前都?是?愁眉苦脸的。”
他?说得平静,元苏却听出了藏在其中的难过。
“孤倒觉得狐狸托生的没什么不好。”
她?解开衣带,顺手给他?又瞧了藏在里衣下的划痕,瞧着认真涂抹药膏,几乎要?贴进自己怀里的男郎,温声?道,“虽说话本里多写狐狸多情,可实际上,孤在荒漠里瞧见的那些狐狸,非常聪慧,于伴侣亦有「身在情常在」的痴心在。”
“真的?”
从她?怀里探出头?的颜昭,眼尾微微上挑,这些年来,爹每每看着他?那双桃花眼,总少不了要?叮嘱几句,莫要?笑出狐媚的样子,万不可再被人说成狐狸托生,坏了名声?。
他?自醒来,也不知过往如何与陛下相处,一直暗地里担忧着如今的自己时常笑得太过,会招陛下厌烦误会。
此刻,却是?真正的松懈了精神,一双眼似是?映在江河上的月,清辉粼粼,明媚春时,笑意?天成。
十?分好看。
元苏一怔。
饶是?成婚三年,他?仍然能让她?生出惊艳。
藏在心口的那一点星火犹如被东风吹过,渐渐炽热。
颜昭仍低眉专注在她?身上的那些细小划痕,他?越是?仔细,元苏身上的热意?蔓延的就?越快。
她?记得,颜昭好似与她?说了身子已无大碍。
“江远。”
元苏低低唤他?,深沉的夜色里,她?觉得自己的头?脑也有些沉。就?连那近在咫尺的药膏气也成了这世?间最为神秘的香,勾住了魂似的,牵着她?靠近忽得愣住的男郎。
那双漂亮桃花眼睁得圆溜,带着月色清辉,仿佛端坐在云中的仙君无意?跌进了她?怀抱。
于寂寥的夜色中,毫无意?外地又羞红了脸,却不再怯怯低头?藏起。
“陛下。”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刚刚一直在唤他?小字,男郎眉眼微挑,甜滋滋地抿唇与她?笑笑,“陛下这样唤我,真好听。”
六月的夜短,折腾了半宿,此刻的天色已是?鸭蛋青。
檐廊下候着的內侍早就?换了值,越发的敛声?静气。
元苏到底是?个正常女郎,遭了那样的香,如今又情动。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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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神志清醒落在了无边的夜里。
在一片寂静中,她?听到了自己的轻叹,再回神时已是?单手环住他?,两人几乎鼻尖抵着鼻尖。
“孤刚刚说谎了。”
她?温热的气息轻轻拂来,犹如一张冷肃拉满的弓。让颜昭无措,又不知刚刚错了哪一块。
他?兀自反思着。
元苏似醉非醉的视线下移,落在他?抿起的唇上,藏了笑意?,“孤的确还有点不舒服。”
“世?间万物多讲究均衡,左右相称。作诗如此,为人处事亦有中庸之道。”
颜昭不明所以,但元苏说得认真,他?忙严肃起来,桃花眼中一派月下清辉,矜贵文雅。
“江远。”
被唤了小字的男郎浅浅“嗯”了一声?,暗自猜着陛下或许要?与他?再分析一番今日?局势,正打着腹稿。
元苏语气淡淡,装作不经意?地微微侧过脸,“此事——”
她?顿了顿,说得义正言辞,“亦不可厚此薄彼。”
脂膏
“嗳?”
颜昭怎么也没猜到,陛下一本正经地说了好些道理,原来是为了这个。
霎那间,乱了的心跳,咚咚咚好似逢年过节敲着的喧天锣鼓。就连鬓间也嗡嗡作响,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昭告天下,此刻的心慌意乱。
她们离得又这么近。
一想到她或许也能?听见自己藏在腔子里那颗快要跳乱的心,颜昭俊俏的面容几乎红得?要滴血。
刚刚他太过慌张,落在她那一侧脸的吻有些重。
这会却是要稳一些。
他明明打定了主意,可真的要再做一次。颜昭还是止不住的有些发抖。
元苏瞧得?分明。
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悔,凤君将将才活泼一些,敢与她亲昵几分。
她一时情动,才与他说了这样孟浪的话,竟忘了颜昭向来面皮薄。
“江远,孤方才只是——”
元苏转头,看向他。缓和?尴尬的话还没有说完。
啵唧——
原本要落在她侧脸的吻,不偏不倚,正正好,堵在了她的下唇。
元苏一怔,低眸瞧着紧闭着双眼,微仰着脸凑上来的颜昭,他的手指还攀在她的肩头,掌心生出的薄汗几乎抓皱了元苏白色的中?衣。
咦,咦?!
这感觉——
还在心慌手抖的男郎微微抿了抿唇,稍稍掀开些眼缝,就看到了她。
近在咫尺。
她的眼中?满是惊愕,两道黛眉微微蹙起。
颜昭一愣,仍微仰着唇,脸上却已经?烧红,慢慢退开些。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男郎蓦地低下头,他本该羞怯,本该自省。可不知怎地,那抿起的薄唇并未垂下,反问稍稍翘起,继而眉眼弯弯,偷偷地无?声笑?着。
唔,陛下的唇,果真像是甜滋滋的小红果!
他悄悄抬眼朝元苏看去,眸子刚刚扬起,就被元苏抓了个正着。
颜昭翘起的唇角一顿,正要装模作样地耷拉下来。
但元苏并不像生气的模样。
她面上的惊愕早就褪去,秀美的面容不再像早前那般肃冷,温温和?和?地看过来,才要开口。
隔着一扇窗,椿予的声音低低响起,“启禀陛下、凤君,阮将军有事禀报。”
天色将明,内殿正是旖旎时分。
元苏靠过来的身子猛然一顿,眼中?隐隐有丝不悦。
但程娇不会无?缘无?故地在这个时候求见?。
白日里怡亲王死相惨烈,一入夜御林军中?可疑之人又都被一一诛杀。她这时候急事相禀,只怕是军中?出了问题。
多?半还是与怡亲王的西南旧部?有关,她本就觉得?今次西南编军果真太过顺利,没成想这些人倒还有几分血性。
元苏眉心重新蹙起,瞥了眼一脸好奇的颜昭,心中?生出些无?奈,伸手整好自己微敞的衣领,拉开锦被盖在还懵着的男郎身上,低道,“这会天色还早,你先睡一会。”
颜昭为她处理伤口亦熬了半宿,如今眼下都有些乌青。总归今日晌午过后才会返京,倒是还能?再睡上几个时辰缓缓精神。
“那陛下不睡了吗?”见?她起身欲走,颜昭一慌,忙从被里伸出手,紧紧拉住她的腕子,“陛下还有伤呢,得?好好歇着才是。”
处理乱臣贼子向来都很血腥,颜昭又是个养在府里的小公子,根本经?不得?这样的惊吓。
是以元苏并未与他说起自己的猜测,只轻声道,“程娇寻孤,必然有要事。孤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你瞧。”
她卷起衣袖,露出他早前一笔一笔画好的笑?脸,“有它?们在,孤果真不觉得?很疼了。更何况——”
元苏顿了顿,轻轻点在他因?为担忧而抿紧的唇上,“孤已经?养足了精神。”
颜昭刚刚才恢复平静的心登时又砰砰乱了不少,她说的是什么,他心里清楚。
“陛下。”
他大?抵能?猜到阮将军回禀之事,多?是与白日里祭台上发生的事有关。颜昭眼眸清亮,仿佛浅雾中?的月,将期期艾艾半遮半掩,努力忍住羞意低道,“我我不想厚此薄彼。”
若是这样的事能?帮她提神,颜昭并不觉得?是负担。相反,他亦是很喜欢,很喜欢与陛下这样的亲昵。
元苏垂眼,揉了揉他的发顶,“此事不急。”
她说得?轻柔和?缓,冷冽的淡香萦绕在颜昭鼻息之间,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红透了脸,元苏俯身把他揽在怀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且先歇息,等孤回来。”
等待。
这两字轻轻柔柔落在颜昭耳里,莫名地冲淡了压在腔子里的悸动。
他怔怔地瞧着鱼贯进?入的內侍伺候着元苏穿衣净脸,看着她眉目冷肃地走出内殿。
颜昭单手枕在侧脸躺着,目色寂寂地看向半开的碧纱窗。
天际将明,映在窗上的月只剩窄窄一弯。
也不知为何,这样辗转难眠的情形他仿佛早就习惯。
这感觉,真不好。
“凤君。”进?来伺候的椿予低首,小心地跪在拔步床的脚踏上,双手聚在头顶,递上了一把有些年头带着皮鞘的匕首。
“这是陛下方才出去时,让奴转交之物。”
颜昭回神,接过匕首细细打量着,“陛下可说了什么?”
“回禀凤君,陛下只说留下此物给凤君傍身。”
傍身?
一想到,这是她用惯的旧物。颜昭心中?一甜,只道她定是怕自己担忧乱想,这才留下了这个匕首。刚刚还低落的情绪顷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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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扫而空,他躺在锦被里,一头乌发半散着,认真打量起用了不少年头的匕首。
元苏走出行宫,阮程娇已然在晨凤中?跪了半晌。
“陛下,西南有密报。”她低垂着头,将刚刚得?来的信恭敬奉上。
“起来吧。”元苏起开蜡封的信封,展开里面的信纸看了几眼,眉心蹙得?越来越紧,“看来怡亲王早就预备着要反,西南军中?查出不少兵器火药。”
她半侧着身子,肩背笔直,面颊被微凉的风一吹,耳尖泛起了些许红意。
“现在怡亲王身死的消息已经?传出,从西南而来潜伏在京都中?的那些旧棋也蠢蠢欲动,要趁着孤在云台山动手。”
元苏负手,并不意外。
她此次前来云台山,所带的御林军并不多?。又是特?地大?张旗鼓地绕了京都主道一圈,才出了城门。
为得?便是引蛇出洞。
怡亲王能?这般张扬,且毫不犹豫回京。并非是她蠢笨,恰恰相反,是因?怡亲王极为笃定自信,能?一举取而代之,才这样高调。
她固然是做了万全准备,元苏行伍出身,排兵布阵最?是讲究一动而三思?。又怎么会全无?准备的引怡亲王上云台山。
宫里宫外,甚至西南一隅。但凡有丁点可能?,元苏也绝不能?放过。
“这些人跟着怡亲王多?年,是门客亦是守卫,忠心自是不用多?说。”
阮程娇略一思?索,如实分析道,“如今西南旧部?尽数受编,怡亲王亦死。她们留在京都也都是废棋,若是就此平安度日也就罢了。大?抵是担忧怡亲王一死,朝廷会清算旧事,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这才铤而走险,想搏个痛快,至少能?落下个忠义的名声。”
元苏亦是这样想的,但眼下如何安置颜昭,她还没有想好。
“陛下,可是要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阮程娇垂首,等了半晌也没听元苏吩咐。眼帘一掀,悄悄打量着元苏的神情。
见?她似要开口,忙不迭移开视线,才要低眸,不经?意瞧见?她露出衣领的那一截脖颈,顿时愣住。
那些痕迹虽然细小,却并未遮掩。像是枝头开出的一朵朵桃花,浅浅地落下几处粉。
想起在夜里瞧见?的,隔着碧纱窗依偎在一处的两个身影。
阮程娇默了下来。
明明是初夏,偏晨间的风吹得?人身上发寒,吹出了一身细细的战栗。
“凤君身子刚刚才有所好转,此时不好让他与孤同?乘。”
“陛下的意思?,是要安排凤君单独回京?”阮程娇迟疑。
“那些人穷途末路,能?做到什么地步还未可知。着实没必要让凤君亲眼目睹这样的场景。这些御林军中?,唯有你的武艺,孤最?信得?过。”元苏伸手拍了拍阮程娇的肩膀,“是以一会回京,由你带着些御林军秘密护送凤君。”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阮程娇忧心忡忡,“昨夜陛下才酣战一场,若是臣再带走一部?分御林军,只怕局势会对陛下有所不利。更何况,昨日前来云台山,辇车之上分明坐着两位主子。若是凤君不在,只怕那些人会起疑。”
元苏并不在意,扬了扬手中?的信纸,“西南那边已经?查出了大?多?在京都中?隐藏的暗棋名单,就算她们起疑,孤也能?顺藤麻瓜,待回京后将她们一网打尽。你是知道孤的,当初在雪山作战,你我不也只有五百兵力?”
说起往事,元苏面上和?煦许多?,“还不是照样将那些叛军打得?无?力反击。更何况还有许应书在孤身侧,她人机敏,亦是个难得?的人才。”
“陛下。”阮程娇还要再劝。
元苏已经?摆手,“此事就这样决定,朝廷的事没必要把凤君也牵扯进?来。”
“但是陛下,辇车之上的确还需凤君身影。”阮程娇心中?一梗,生怕元苏驳了她的提议,急道,“陛下怜惜凤君体弱,臣尚有个人选,可暂时顶替凤君,如此一来既能?不叫旁人起疑,也能?借此掩藏凤君行踪。”
元苏挑眉,“你指的是?”
“是凤君母家的表公子。”阮程娇低道,“他与凤君眉眼相似,若是穿上凤君的衣衫,定然能?掩人耳目。”
“他到底还是个未嫁的男郎,怕是经?不住这样的场面。”元苏摇头。
“陛下放心,臣与表公子也曾在此处花园碰到过几次。他为人果敢聪慧,是难得?的英杰之辈。”
阮程娇明白,她与书钰在花园见?面的事必然瞒不过元苏,更何况昨夜里还有高、魏两家女郎见?证。与其?由其?他人禀给元苏,倒不如她虚虚实实直接挑明。
“你与书钰?”元苏微微一笑?,意有所指道,“孤听着你言辞之中?,竟是十分欣赏他?”
“是。”阮程娇点头,“是以臣觉得?表公子可以担此重任,为陛下分忧。”
元苏稍一思?索,倒也没驳了她的提议。毕竟程娇所言也有几分道理。
“这样吧,你先去私下里问问书钰。”元苏本就存了撮合她们的意思?,这会忖了忖,当即寻了个借口,让她们多?接触接触。
总归现在时辰还早,元苏一抬脚,往书房走去。她召了许应书、高采蓉、魏盛妤几人进?来,又将一会各方的部?署交代给了这些年轻的女郎。
日头渐渐明媚。
半开的碧纱窗里,补了一觉的颜昭揉揉眼,困乏的打了个哈欠。
椿予已经?吩咐其?他內侍慢慢收拾着行李,见?颜昭醒了过来,赶紧递了一杯清茶,细细说了收拾了哪些物件。
“凤君,奴先将小药箱收起来。”
椿予顺手收拾着,瞧见?那瓶从颜府带来的药膏似有打开的痕迹,忙上前问道,“凤君可是伤了手?”
“不是我。”颜昭喝些茶润喉,想起昨夜里的事,抿着唇微微笑?着没再说。
“那真是万幸。”椿予略略松了口气,轻快道,“凤君有所不知,全年无休更新腾讯群好,寺二耳儿五久仪四齐您早前带来的药膏其?实早就用完了。如今这药瓶里装着的是脂膏。”
“脂膏?”颜昭一愣,蓦地想起如今已是他与陛下成婚的第三年。
昨夜他心慌意乱之下,竟忘了自己失忆。的确,若是药膏也不可能?存放三年之久,肯定早就变质。
但他还有些不解,药瓶里怎么会装脂膏。
椿予悄悄叹了口气,低道,“过往凤君总是气血不足,面色苍白。陛下瞧见?曾提了一句,凤君便将脂膏放进?了这个药瓶,用药味遮挡脂粉气。”
“而且这脂膏还有个特?殊之处。”椿予知道颜昭必然忘得?干干净净,忙补充道,“这脂膏只有在白日里才会出现淡淡的一层薄红,于夜里烛火中?却是没有半点红色。故而凤君过往生病,面色苍白之时,便是用这脂膏来瞒着陛下。”
什么?!
这脂膏白日里会有薄红???
“你怎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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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欲言又止,当初吩咐椿予准备小药箱时,的确不曾见?椿予将这个药瓶放进?其?中?。是他,是他自己觉得?这药膏过往用的顺手,才特?地放进?小药箱,专门带了过来。
颜昭兀自懊恼,也不知道过去的自己为何要瞒着陛下。甚至这脂膏与药膏的质地颜色也极为相近。
眼下可好,
颜昭眼眸低垂,再想起昨夜自己细致地将这脂膏涂在陛下脖颈伤痕处的情形,登时再也坐不住。
“椿予,快去打听打听陛下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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