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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 的卢 45557 字 9个月前

李裴冷笑了声:“那谁知道,你去试试。”

竺玉这边还不知道拿李裴怎么办,秦衡又派了人,将他下午猎到的白狼送了过来。

正巧周淮安派的人也来了,送的是张虎皮。

竺玉也不知道他们做的这是哪出,好像她忽然变成了一个香饽饽,这才特意往她这里送东西。

打发一个李裴就够难的了。

加上秦衡和周淮安,那简直要累死她。

她想了想,也就不再客气,干脆全都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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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她即便如此,李裴还是哼哼唧唧的不满,嘴碎的很,嘀嘀咕咕,唠唠叨叨,怨气冲天的,话里话外甚至还听得出几分尖酸刻薄的讽刺:“我送的东西莫约是臭的,有毒的,你才不肯要。”

“他们一个两个眼巴巴给你送东西来,你就兴高采烈的收下来,人同人果真就是不同。他们金贵,我下贱。”

“又是狼肉,又是老虎皮,自然是要值钱些。”

“我这狐裘,就算不得什么了。”

阴阳怪气,难听刺耳。

竺玉也不知道李裴从哪儿看出来她的兴高采烈,她看他正在气头上,怕说多错多,惹得他更不高兴,索性就乖乖闭上了嘴巴,什么都不说。

谁知道即便如此,李裴反而好像更不高兴了。

“你怎么不说话?你如今竟是敷衍都懒得敷衍我了?!”

竺玉张了张嘴,就像那笨嘴拙舌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的老实男人。

她眼前的李裴活脱脱想那无理取闹的美艳娇妻,脸色难看,嗓音严厉:“他们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才几日你就这样向着他们?我们俩这么多年的感情就比不过他们这段时日同你的曲意逢迎吗?”

竺玉:“……”

她好难。

感觉就算她长了十张嘴,也没办法让李裴冷静下来。

到最后,她只干巴巴挤出几个字:“我没有。”

李裴勾唇,笑意冷漠:“我自是信你的。”

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信了她的样子。

“我与心意相通,必定不是他们挑拨离间就能伤了情分的。”

竺玉不觉得自己同他心意相通,她又不敢直白的说李裴是自作多情,忧心他会直接上来掐死她。

她只得讪讪的点了点头:“自然。”

反正她同每个人都是这般说。

先哄住了再说。

事后装作忘记了就是。

她最会装傻了。

李裴也不想吓到她,知道她胆子小,经不起吓。

他对她是又爱又恨,她老实本分的时候尤其讨人喜欢,黑漆漆的圆眼睛,水润润的好像会说话似的,简直叫他心都化了。

可是她谎话连篇的欺瞒他的时候,含含糊糊不肯答应他半点好处的时候,总是同其他人拉扯不清,到处留情!四处勾搭!的时候,也叫李裴恨不得拿锁链把她锁在家里头,这辈子都不想让她在外头露面。

若不是她是太子。

她将他逼急了,他还真就什么都做的出来。

李裴可不是什么好哄的小狗,杀人见血的勾当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同父亲一起去抄过家,练得冷心冷肺。

便是头发花白的老人跪在他跟前求饶。

也能面不改色叫人堵住嘴巴给拖下去。

只有沈竺玉,以为他们都是好骗的傻子。

“记住你说的话。”

“我又不是专职的骗子。”

“你前科累累,我自要谨慎些。”

竺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身边都是这些不太好糊弄的人,偏偏家里也都不差,有权有势,几家犹如苍天大树抱了团,撼动不得。

想着李裴同另外几人总是不太合得来。

她铤而走险,接着说:“我同他们那是万不得已下的周旋,唯有你,才和我有着竹马之情。你与他们是不一样,我舍弃了谁,也不会舍弃你。”

不管是不是真的。

李裴听着的确舒坦很多。

竺玉总算把人给哄住了。

夜里,他们营帐外起了篝火,在火架上灸肉。

新鲜的羊肉,烤起来很香。

长元帝心情大好,给众人赐了酒。

竺玉身为太子,这种场合又是躲不过的,没过一会儿她就被敬酒弄得不知东南西北。

晕乎乎的脑袋怎么甩,眼前都天旋地转的。

她只能坐在原位上,绷紧了背,一动不动,免得做出失态的举动。

熟悉她的人,一看就知道她这样是已经醉了。

最后,还是陆绥替她挡了酒,替她喝了几杯,他那张好像死了人的冷脸,冷冷出现,想要向上献媚的人也就歇了心思。

李裴被他的表妹给缠上了。

王家小表妹是个胆子大的,故意装醉往表哥的怀里倒,她在琅琊时,在父母跟前就受宠的很。

心性天真,做事没什么顾忌。

也不怕表哥生气,即便生气了,她也能把人给哄好。

李裴抓住她的手腕,把人狠狠往外一推,不给脸面:“表妹自重。”

王家小表妹眼中噙着泪,泫然欲泣的样子怎么不能说是楚楚动人,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

可眼前的男人不为所动,好像还有几分厌恶。

王家小表妹见状,下一刻就收拢起了眼泪,擦了擦脸,恢复了那张娇艳生嫩的颜色。

表哥不吃泪美人这套,那她再换个路数就是了。

而且今夜,京城名门世家的青年才俊这么多,她只要勾上一个,就够了。

李裴被表妹缠着脱不开身。

那边竺玉已经困了,搭在案桌上的胳膊撑着脑袋,眼皮不断往下耷拉,困得几乎睁不开眼。

不知过去多久,她身边好像来了人。

她费劲抬起眼皮,男人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睡吧。”

听着这道清润声音,她便真的就安心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只是中间醒了一次,发现自己正窝在他的怀里。

她似乎习惯了如此,没有大惊小怪。

先前那些日子就是这样,陆绥教她练字,起先还要他手把手的带她练形。

后来她便不需要他手把手的教。

她专心练字的时候,陆绥就在另一张靠窗的案桌上写文章。

练字的时间一长。

就会累。

她一累就困,想睡觉,想懒洋洋的休息。

她记得自己趴在案桌上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却窝在他的怀里。

这会儿,她靠着他的胸膛,眼皮还是很沉,她好像还在做梦,轻声呢喃:“我没吃饱。”

她想到了梦中的梨花糯米甜糕。

她舔了舔唇,光是想着就已口齿生津:“我想吃梨花甜糕。”

男人脚步沉稳,捞着她腰肢的手臂亦是沉稳有力,他说:“这里没有甜糕。”

她嗯了嗯,吃不着想吃的东西还有点委屈:“可是我想吃。”

陆绥顿了下,回答她:“那也没有。”

一路风声静静。

很快就走到了她今晚休息的营帐。

守在外头的平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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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这样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平宣垂着头,闭起了耳朵。

可这心里还是很煎熬。

若是今晚,陆家这位还是那般得寸进尺,哪怕事后会被伺机报复,他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叫可怜的小殿下看清楚她无比信任的同窗是什么样的本性。

豺狼也不过如此了!

帷账重新被放了下来,隔绝了外面的月光。

竺玉感觉自己被人放到了床上,他扶着她的腰肢,让人靠着自己,给她喂了温水。

过了会儿,她准备卷起被子闷头大睡时,下颌轻轻被人掰开,唇齿漫上了梨花和糯米的清甜。

陆绥不知从哪儿给她弄来了甜糕。

她一连吃了好几个,总算填饱了肚子。

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伸出了粉嫩的舌尖,灵活生动。

陆绥静悄悄垂着眼,鸦睫浓黑,他忽然扣住她的下巴,止住了她想往被子里钻的小动作。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在趁人之危。

对她,只能卑鄙无耻。

兴许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已经习惯了被人照顾。

他惯着她,什么事都能有条不紊帮她做好。

一条已经落网的鱼,哪怕翻身也回不去水里。

陆绥事无巨细妥帖的照顾她,并不是要像李裴那样,试图用对她好来打动她。

这样做,十分可笑。

也根本没有用。

她是最擅长物尽其用、用完就弃的白眼狼。

陆绥在很早、很早,在没有察觉她的女儿身就看穿了她的本性。

好话都是她说的。

无论是不是撒谎。

他都当了真。

男人的手指缓缓没入她的发间,他抬起了她的脸,她在半梦半醒中睁开了眼,“陆绥?”

他看着她,嗓音温柔的嗯了声。

然后。

然后他伏身对着少女樱红的唇瓣深深的吻了下去,几乎要吞没到了她纤细的喉咙。

她仰起雪白的脖颈,好似那濒死的天鹅,弧度诱人。

舌根发麻,喉咙都觉得痛。

快要断了气般的沉溺,她似乎都忘记了怎么呼吸,手指攥紧了他衣襟,蹬直了纤细白腻的小腿,脚指头也绷得紧紧的。

面上一片水润的潮红。

眼中噙着薄红的雾色。

可怜又诱惑。

陆绥轻轻抚摸着她后背薄薄脊骨,沉声在她耳边说:“张嘴。”

李裴白天想做的事情。

他帮他做了。

他就是要在她清醒的时候。

夺取、侵略般的亲吻她。

第76章[VIP]第76章

她蹬直的小腿踩在他身上,像只无力翻身却还在扑腾的小鱼儿,翻来覆去不过也是将最柔软的地方暴露在掠夺者的面前。

她挣扎着好像快要透不过气,听着耳边这道温和却又有点冰冷的嗓音,有点茫茫然的、怯生生的张开了唇瓣。

男人仿佛永远不知餍足。

他说她得寸进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得寸进尺的人。

陆绥望着怀里的人渐渐喘过气来,微白的小脸腾起几抹云红,眉眼轮廓柔软无害,愈发动人。

她好像舒服了一些。

似乎觉得男人已经餍足,放过了她。

可她还未庆幸多久,又被他堵住了气息,深入的唇舌仿佛要死死堵住她的喉咙。

她挣扎了起来,指甲深深抓破了他的手腕,他似乎不太在乎,不痛不痒的,连制止都不曾制止。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

陆绥怀里的人也没再折腾,好像亲着亲着就睡着了。

只是她方才被仔细吻过的唇瓣,看起来潋滟润泽,被甘霖滋养过一般的生嫩。

陆绥看着倒是气定神闲,仔仔细细温温柔柔将她塞进被窝里,掖好被角,免得让冷风灌了进去。

陆绥坐在床边,没急着要走。

她窝在锦被里,小脸泛红,身体像被烫熟了的虾,蜷了起来。呼出来的热气好似都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香甜。

她睡得不老实,没一会儿,手和脚就都伸了出来。

陆绥怕她着凉,耐着性子又将她的手脚塞了回去,他就这样静静在床边望了她许久。

压根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反而安安静静的在这里欣赏起她睡着后的样子,没有谎言,没有狡黠的谎话,也不会想着怎么欺瞒他、糊弄他。

很乖。

很安静。

脸上那点稚气的天真也很讨人喜欢。

陆绥其实也是很粘人的,只是不太会让人看出来,也不会允许自己那么失态。

但是喜欢上一个人,就想时时刻刻同她待在一起,也是人之常情。

她睡了会儿,似乎渴了。

陆绥去给她倒了温水,喂她喝了大半杯,喝完了水,她也没有再说梦话,翻了个身接着就睡了。

营帐里的蜡烛烧得见了底。

火光浸泡在烛油里,渐渐熄灭。

账内顷刻陷入了一片昏黑之中,昏昏沉沉,没那么清楚。

平宣在营帐外等到了后半夜才等到陆小公子从里面出来,一身黑衣,几乎融于夜色。

面色寡淡,喜怒难辨,眉眼间的神色深不可测。

平宣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盯着这张脸,也看不出什么来。

第二天清早。

竺玉睡醒时,就感觉嘴巴有点痛。

营帐里没有镜子,她摸了摸嘴巴,感觉破了,又不能确定。

她叫平宣拿了面镜子来,嘴巴有些红,嘴角好像真的有个细细的小口。

她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有点记不清楚这个伤口是怎么来的。

昨夜喝得是羊奶酒,酒性烈,后劲足。

可有些画面,她似乎又还记得,只是分不清是梦还是真的。

竺玉放下镜子,看向平宣,问:“昨天晚上是谁送我回来的?”

平宣不敢隐瞒:“陆家的小公子抱着您回来的。”

竺玉拢着眉心,也没觉得松了口气,心里头反而沉沉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转念一想,陆绥是正人君子,耐性那样好,守礼法,知进退,她嘴巴上的伤口应当同他没什么关系。

可是即便这样想,她也无法完全说服自己。

难不成是她自己咬出来的吗?这倒也是极有可能的。

竺玉已经麻烦了陆绥许多事,昨夜又辛苦他将一个醉酒之人送回来,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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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过意不去,开口便对平宣说道:“你去将我昨天猎得的几只兔子送给陆小公子,多谢他昨晚将我送回来。”

野兔子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但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何况还有好几只灰扑扑的漂亮小兔子,都还活着,哪怕养在后宅,也挺招人喜欢。

平宣是知道自家殿下的,往年猎来的小兔子一只都舍不得送出去。

便是李家的小公子亲自上门讨要,她也不给。

如今倒好,说送就送了。

偏偏还送的是人面兽心的陆绥。

平宣越想越替殿下不值得,殿下待人诚心,结果呢?还被反咬一口。

平宣也瞧见了小主子嘴角上的细口,若是从前,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如此,定然是那无耻之人昨夜又乘人之危!

做出这等事情来,简直无法无天。

平宣当即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竺玉被吓了一跳:“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平宣一口气将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殿下,您把陆小公子视为知己好友,可他却是个狼心狗肺的禽兽啊!”

竺玉睁着圆圆的眼,听着这话也有些茫然了,她镇定下来:“你慢慢说,把话说清楚。”

平宣装模作样擦了擦眼角的泪意,接着一五一十娓娓道来:“您以为陆公子待您也是真心,事事帮着您,想着您,其实您不知道,前几回您喝醉了,奴才亲眼瞧见他…”

说到这里,哪怕平宣是个太监也觉得难以启齿。

他支支吾吾又有点说不下去。

竺玉蹙眉:“你怎么不说了?”

平宣只得厚着脸皮,小声地说:“他抱着您…还亲了您…”

声音越来越低,生怕被营帐外头的人听见。

这种事情毕竟不光彩。

竺玉脸色苍白,瞳孔微微收缩,有些不敢相信:“这…可是你亲眼瞧见的?”

平宣用力点头:“奴才看得一清二楚,陆公子也瞧见了奴才,他一点儿都不怕被人撞破,还叫奴才滚。”

竺玉心里压着口气,压抑的很。

几乎被这话震惊的回不过神来,

她喃喃道:“我以为他待我好,是将我视为他的兄弟手足。”

平宣哪里知道他家小主子这般单纯!竟像是不通人事,不怪乎此,皇后娘娘至今也没给殿下的房里送几个人来。

这方面自然就迟钝了些。

“有哪家兄弟是这样的?!即便是兄妹也不会同他对您这般的亲密!他怕是将您当成契兄弟了!如此行事,当真过分,奴才忍到今日才说,实在罪该万死。”

平宣有些话也没敢说。

譬如昨夜营帐里传出来的响动,细碎的、跟小猫儿似的发出来的破碎的声音,他根本就不敢多听。

竺玉有些迟疑,平宣口中的陆绥同她认识的好像是两个人。

他怎么可能会亲她呢?

他根本就对她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啊!

“你没看错?是陆绥?”

她脑子都有些混乱了,陆绥在她眼中是个温和又有些冷漠的人,好像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多余的兴趣。

“千真万确,绝不会错。”平宣抓着小主子的裤腿:“殿下可往后断不能被他装出来的样子所迷惑了!”

“殿下,这种人还是离他远着些。”

竺玉将平宣从地上扶了起来。

她心里乱成一团麻,平宣自幼就在她身边,不会拿这种事情来骗她。

都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但她还真没想过陆绥会是这种人。

她的唇瓣,这会儿还有几分细微的刺痛。

可见昨晚他下口时,必没有留情。

难怪。

他情愿替她保守秘密。

她还打从心底感激万分,原来都是另有图谋。

竺玉冲动之下想跑去陆绥跟前质问他做的好事!冷静下来之后,又认清了现实。

陆绥手里握着她这么大的把柄,难怪无所顾忌,一点儿都不怕她。

他便是吃准了她这点,所以并不担心东窗事发。

竺玉出门时,脸色不大好看。

李裴早早跑来寻她,少见她面色如此冷淡的时候,像是谁招惹了她似的。

李裴心直口快:“谁惹你了?”

竺玉这会儿看李裴都顺眼了!起码…起码他比陆绥还算大方,她闷声道:“没人惹我。”

李裴睨她一眼:“你这嘴都能挂油壶了,还说没人惹你。”

竺玉哦了声,置气般说:“没睡够,心情不好。”

李裴是知道她有起床气的,因而也就没有怀疑,他勾唇一笑,眼睛里有着细碎的流光:“我陪你回去再睡会儿?”

竺玉张嘴,毫不客气:“那我更睡不好觉了。”

李裴感觉她今儿对他的态度好了些,他就知道她对他并不是全无感情。

他们就是两情相悦。

李裴心旷神怡,摸了摸她的脑袋,“那你回去接着睡,有什么事我帮你顶着。”

竺玉摇了摇头,“不用。”

李裴上午就黏在她身边,走哪儿跟哪儿,免得被其他人得了可乘之机。

竺玉待他没有先前那么疏离,今早也同陆绥打了照面,她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他。

实在是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要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下去,她做不到。

可要她同陆绥撕破脸,对她又是弊大于利。

到晌午,竺玉回营帐休息时,左右为难。

她其实也知道,她藏不住事,演不来戏,迟早是要用陆绥撕破脸的。

他这般欺辱她。

她难不成还要继续忍气吞声?

午间日头大,晒得慌。

帐内极其暖和,陆绥掀起帷帐进来的时候,她趴在窗边,闭着眼睛看着像是睡着了。

阳光扑在她粉白的脸庞,皮肤透光般的娇嫩,睫毛颤颤,唇色润泽,有些红肿,看起来就很好亲。

陆绥等了她一个上午,也不见她来质问他。

早先见到他,就垂下眼当做没看见。

不像是不记得昨晚的事。

他悄然靠近,趴在窗前的人,眼皮好像动了两下。

他轻轻拢住了她的小脸,眼神细细扫过她唇瓣上的红肿。

少女似乎浑身都颤了一下,身体紧绷了起来。

但是依旧没打算睁开眼睛。

陆绥伏身,与昨夜几乎亲到她窒息的炙吻不同,男人只是轻啄了下她的唇,接着温声说:“别装了。”

第77章[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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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寒意顺着她的脊骨丝丝缕缕往上钻,身体里流速滚烫的血液仿佛顷刻间凝结了起来,手脚冰凉,头皮发麻。

竺玉慢慢的、僵硬的抬起脸来,男人的指腹还轻轻拢着她的下巴,指印落下的那片皮肤留下了艳丽的薄红。

她的目光有些木然,过了会儿,挣开了他的手,她的心脏咚咚咚敲击沉沉,跳动却缓慢。

对上眼前这双情绪晦暗的黑眸,她的掌心直冒冷汗,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冷静。

是陆绥东窗事发。

要心虚的也不该是她。

她只是有点怕,看不明白陆绥这是想做什么。

他似乎猜出来了她已经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他方才也清楚她在装睡,还故意俯下身来要亲她。

这已经不只是胆大妄为了。

简直是一点儿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陆绥,我推心置腹的信你,你肆意辱我,实在是欺人太甚。”

少女眼底一片红,说这番话时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声线轻轻颤抖,听着像是气得不轻。

陆绥望着她,身形有几分伶仃弱态,薄薄淡淡春衫罩着她清瘦的身姿,唇红齿白,眼底清凌凌,哪怕是生着气,也没有叫人生厌的戾气。

他抬手,漫不经心关上窗,喉咙深处淡淡嗯了声。

语气平静,仿佛她口中说的并不是值得一提的事。

竺玉冷冷推开他的手:“往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陆绥盯着她:“为什么不行?”

竺玉不知他理直气壮反问的底气从何而来,哪怕被她拆穿了真面目,也半分都不觉得心虚和羞愧。

她的话说得不留余地:“我与你志不同道不合,自然没有再深交的必要。”

陆绥又嗯了声。

他似乎渴了,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抿了一口,接着才语气平淡地说:“恕难从命。”

竺玉深吸了口气,没料到陆绥在这件事上如此难缠,更没料到他分毫的心虚都没有。

仿佛有着十足的底气。

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扑在脸上的阳光将她的皮肤晒得灼热,她抿了抿薄红的唇瓣,她提醒他:“你犯的是死罪。”

他亲薄太子。

传出去,哪怕他父亲是当朝内阁首辅,也护不住他。

陆绥眼底几分淡淡的笑意,男人骤然捉住了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事发突然,待她反应过来,屁股已经坐在了他的腿上,人也已经到了他的怀里。

满怀冷然的气息。

铺天盖地好像一场逃脱不得的围剿。

男人的臂膀健硕有力,手指头掐着她细细的手腕,毫无难度。

他面无表情,口吻平淡地问:“你要和我同归于尽?”

竺玉抬头,撞进一双黑沉沉的眼眸,身体隐隐在发抖,几个字像是从喉咙深处迫不得已挤出来的:“你威胁我?”

陆绥先前明明答应过她,不会把她的事情说出去的!

而且…而且,竺玉在此之前还天真的想过,若陆绥是个正人君子,就不会拿这种事来要挟她。

陆绥好像看出来了她在想什么,嗓音平和:“我不是正人君子。”

紧接着,他平静的看着她,又问道:“为什么不能威胁你?”

竺玉被气得浑身直哆嗦,被他如此沉静的无耻惊到了。

他是连装都不装了?

仗着捏着她的死穴就如此欺负人?

亏她还以为他是如皎皎明珠的君子,温润如玉、外冷内热罢了。

原来还是个黑心肝的。

陆绥望着眼前气得小脸通红的人,胸脯起伏剧烈,抿紧了唇瓣,生起气来好像炸了毛似的,眼睛里既有恼火,又有委屈。

又气又恼又闷,黑漆漆的眼珠好像刚从水里拿出来的黑珍珠,漾着水润光泽。

像被人狠狠欺负了似的。

明明他也没说什么,她就这么委屈。

难怪李裴总是上她的当,总是情不自禁就被她没过心随口说出来的话,哄得什么都依了她。

这种可怜兮兮仿佛被辜负了的神色,一般人的确招架不住。

竺玉感觉这段时日,她对他的信任简直是被错付了。

她真是蠢,就被他的那点好给迷惑了!

竺玉心里好憋屈,又闷又胀,说又说不出来。前段时日,他于她而言,亦师亦兄,她背负着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的秘密,日日夜夜压在心头,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推心置腹、在他面前放松下来的人。

他竟然是在骗她。

他只是想对她…做那种事!

“你真的会说出去吗?”

竺玉还是有点不死心,总觉得他可能没有那么坏,相处数月,他真的忍心吗?

陆绥垂下眼皮,眼底的情绪仔仔细细收敛了起来,他语气淡淡地说:“我会。”

竺玉浑身发冷,说话都打着点哆嗦:“你答应过我不说的。”

陆绥提醒她:“你也说过将我视为知交好友。”顿了顿,他接着语气冷然提醒她:“可是你现在却要我滚。”

男人盯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眸紧紧锁住了她,锋利无情的眼神牢牢钉住了她的翅膀似的,他说:“你能翻脸,我为什么不能反悔?”

竺玉微微愕然,小脸又红又白,刚刚有一瞬,差点被他说的无地自容,以为好像真的是她做错了。

她挣也挣不开他的怀抱,小腿用力蹬了他两下,很快就被他捉住了腿弯,将她的腿架在他的腰上。

竺玉不敢再乱动,谁知道男人禽兽起来会做什么?她的力气肯定是比不过他的。

和他比力气,就是自取其辱。

不知是被气的,还是今日她将胸口缠的太紧了,她觉得胸闷气短,好生难受。

待她慢慢喘过气,她说:“你若不背地里、趁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做…那些事,我怎么会先背信弃义?!分明是你心怀不轨骗我在先,怎么还能倒打一耙说是我先翻脸?”

陆绥耐心听完:“所以你想如何?”

他这么问,看似将决定的权利交给了她,可是只要她仔细一想,就知道她根本没得选。

“我不想如何。”

“嗯。那就同从前一样。”

竺玉浑身不自在,她也不习惯这样坐在他的腿上,亲密的仿佛要融为一体。

她却也不敢乱动,免得引火烧身。

她垂着眼皮,看起来倒是乖巧,心里千百般念头已经转过,若是要熬到她当皇帝,陆绥也不见得不会再拿这件事做文章。

她得让他害怕,不敢这样威胁他。

她能利用的人很有限,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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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李裴…她一时也想不到其他人。

可叫她利用李裴去对付陆绥,让李裴知道了,必然是要同她清算的。

挑拨离间的手段她自然也是会的。

只是不常做这种事,利用起来就很生疏,兴许还容易被看出来。所以她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过去了不知多久。

竺玉感觉自己屁股都要坐麻了,她试着慢慢挪动,见他没再使什么手段,松了口气。

陆绥还抓着她的手,方才的惊动中,碰到的茶盏,溅出来的茶水,沾染指间,湿滑黏腻,很不舒服。

陆绥用手帕仔仔细细、一根根帮她擦干净手指。

将她的手拢在掌中,好似把玩。

竺玉一言不发,不愿看他,也不想说话。

到了下午,宴会将散。

各自人马都在收拾东西,打算回京。

平宣带着人收拾好营帐的行李。

竺玉趁此机会出来透气,恰巧碰见了周家的人。

周淮安跟在他哥哥身后,周淮景原本是不用来参加春日宴的,恰好刑部这两日得了空,正好来看看姑母。

周淮安远远就瞧见了太子,怕被太子听见他们三个的对话,故意咳嗽了两声。

周淮景冷眼扫过去:“你得疯病了?”

周淮安抿唇:“有人来了。”

周淮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太子的身影实在好辨认,站在树下,拢着眉心,似乎在沉思。

周淮景下意识看了眼姑母,随即若无其事道:“过去打声招呼。”

周淮安不情不愿:“有什么好打招呼的。”

周淮景抬腿便是一脚:“让你去就去。”

周淮安往后躲了躲,他哥哥虽是文臣,武力却也不差,真被他踹中了,也有够疼上一阵子了。

“哥,你要杀了我吗?!”

周贵妃听着笑了笑,春风拂面,她一笑就像那一树树绽开的白梨花,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她说:“走吧。”

姑母发了话,周淮安即便再不情愿,也得跟过去。

竺玉一会儿望着远处的天,一会儿又望着脚尖,她的眼前多了几道身影。

她慢慢抬起头,撞上一张柔美的笑脸。

竺玉在她面前总是手足无措的,不知怎么才好。

她磕磕巴巴:“贵妃娘娘,周大人。”

周遭无人,可以不用那么拘谨。

也不用怕被人瞧见。

周贵妃抬手替她拂去肩上落下的粉白花瓣,她眼神温柔,静静望着她:“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竺玉嘴笨,紧张之余脱口而出:“无聊。”

周贵妃莞尔,周淮景也笑了。

周淮安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很可爱吗?

怎么姑母和兄长的表情都那么柔和,甚至还有几分宠溺?平日对他可没有这么温柔!

竺玉说完就开始懊悔,她润了润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沉稳大方,她补充道:“闲来无事,出来透透气。”

第78章[VIP]第78章

短短几句话,周淮安在一旁已经非常不耐烦,他的兄长对太子和颜悦色也就罢了,先前还要他在国子监多多照顾太子,这会儿对她有个好脸色也不奇怪。

周淮安也不能催。

姑母和兄长都在这儿,轮不着他造次。

周淮景看这位表妹如今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哪怕她手足无措的傻样,在他眼中也是顺眼又可爱的。

周淮景笑的如沐春风:“围猎场这边是什么好玩的,回了京城,殿下若是得空,可同淮安他们一同去射风筝,春日风大,风筝飞得远,你们争起来也有意思。”

她自小被当成男儿来养,应当没怎么玩过女儿家喜欢的东西。

周淮景记性好,以前没特意注意过她,也还记得她面红耳赤同别人争执谁的风筝射得远的样子。

瞧着柔软,还是有好胜心的。

嘴上服气,心里头还想争出个高下来。

若不是淮景开了口,周贵妃都不知道她乖乖软软的女儿喜欢去射风筝。

也是。

她一直被拘在宫里,束缚多,规矩多,闷得慌。而且……

周贵妃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锋利无情,陈皇后那样的蛇蝎,怎么会让她的日子有多好过?不会叫她有喘过气来的机会。

周贵妃冷下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冷艳更甚,她笑的时候犹如那枝软白的梨花,冷着脸就是那寒意凝结会伤人的霜花。

竺玉一直眼巴巴望着她的母亲,能碰上面的次数总是少的,能说上话的时候就更少了。

每次都得偷偷摸摸的,好像做贼一样。

如今她也大了,贵妃娘娘也不能同从前一样,正大光明的抱抱她。

周贵妃意识到她在看她,也不想吓着了她,立刻敛起眼中的冷意,她也笑了笑:“春光正好,你们这个年纪是该多出去走走。”

周淮安听着不是滋味。

姑母同兄长三两句话就将他给安排了,也不问他愿不愿意同太子去射风筝。

竺玉重重点头,怕自己说错话,因而就有点小心翼翼,她说:“我喜欢射风筝的。”

可能也想证明自己并不差。她笨拙又认真的解释:“我每次都能射飞到很远的风筝,淮安兄有时候也比不过我。”

周淮安:???

她好端端怎么还好意思贬低起他来了?虽然她也没说错。

周淮安气不过,在家里人面前总是要争一争的:“你也只侥幸赢过我几次。”

竺玉抿了抿柔白的唇:“好几次。”

周淮安冷笑了声,被噎得不想说话了。

周贵妃没忍住,笑出了声,轻轻的一声,眉眼跟着笑了起来。

竺玉听见这声笑,脸上一热,不知道脸上为什么这么烫,很不好意思似的。

“从前倒是不知道殿下如此厉害,下回有机会我可得亲眼去看一看。”

“嗯。”她声如蚊讷:“贵妃娘娘得了空,想来便来就是。”

说罢。

她也红着脸腼腆笑了起来。

周贵妃抬起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红红的鼻尖,轻轻柔柔的触感,叫她颤栗了一下。

周淮景也想碰碰小表妹,毕竟男女有别,即便是兄长,也不太好说碰就碰。

不知内情的周淮安的心情简直不只是以惊愕太形容的。

他是眼花了吗?

周淮安双腿灌铅了似的僵硬在原地,后背一阵发麻,他悄悄看了眼姑母,这么多年,何时见姑母笑得如此开怀过?

他的兄长亦是。

哪回不是笑里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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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眼中的笑那就不像是装的。

他都怀疑他的二哥自己成婚了也未必笑得这么高兴。

更邪门的是,太子脸上的笑意竟然有几分……羞涩?!

他在害羞什么?

周淮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不禁有了个最坏的猜想。

他还记得太子几个月前,厚着脸皮陪他去探望生病的姑母,那时候她就在勾引他的姑母!暧昧缠绵的眼神,里面似乎有万千情意,丝丝缕缕,黏腻得很!

难不成姑母真的被太子的相貌勾引了?

这也太荒谬了!

他们可是……背德的关系!

有违人伦!

思及此,周淮安的心情无比复杂,看向太子的眼神也变得奇奇怪怪。

这叫什么事!

这种事他还说不得什么,更要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能吐露。

他百思不得其解,除了这张脸,姑母到底看上太子什么了?

哪里值得她喜欢?

别的不说,太子可是皇后的儿子。

血海深仇的仇人。

那边来了人,马车上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半晌都没瞧见太子的人。

平宣就派了人四处的找人。

竺玉只得先行离开。

周淮安见姑母目光眷恋望着太子离去的背影,眼中的失落、依依不舍,简直叫他觉得惊世骇俗。

太子那张脸,果真就是个祸害。

兄弟两人将姑母送了回去。

路上,周淮安憋不住话,“二哥,你…不要忘记太子的身份。”

周淮景淡淡嗯了声。

周淮安直接问:“姑母喜欢太子?”

周淮景停下来,看他:“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周淮安顶嘴:“你为何不说你们刚才有多奇怪?姑母过界了,让陛下的人瞧见,她会死的。”

他的话,也很沉重。

周淮安很费解:“姑母喜欢谁都可以,她勉强也算是太子的母亲,隔着辈分,有违人伦。”

周淮景已经习惯了这个蠢弟弟,简单的头脑。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

“可你不肯同我说实情。”

“你只需记着,太子是我们周家的人。”

“姑母就那么喜欢他?!都将他当成我们周家的人了?!他是陈皇后的儿子!”周淮安冷着脸:“我的姑父是谁都不可能是他。”

周淮景被他怒火冲天之下说的话给气笑了。

周淮景沉默想了半晌,瞒着他,也得瞒,他不是个能把事情藏得滴水不漏的。

告诉他,也得说,不然他的猜忌永远都不会消停。

周淮景看向他:“你附耳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周淮安乖乖将耳朵凑到兄长那边。

周淮景说:“此事说来复杂。你记住太子是你的弟弟,所以我才叫你护着她。”

第79章[VIP]第79章

周淮景不打算悉数告诉他真情,他远不如国子监里另外几人细心,让他知道后,即便他保证能守口如瓶,也不见得能瞒得住。

“他是我们的表弟,所以我才叫你多照顾着他一些。这事你自己烂在肚子里就成,不能往外说。”

周淮安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太子怎么就变成了他的表弟了?他深深吐了口气,眉心微拢:“他不是皇后的儿子吗?”

到底是怎么就变成了姑母的孩子了?

原本没觉得。

兄长这么一说,周淮安竟然还真的觉得太子的眉眼同姑母有几分相似。

周淮景没有耐心给他编一个来龙去脉,他微微颔首,淡淡道:“此事内情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知道许多对你也没好处。我说着,你听着,不要多问。到了合适的时机,自然什么都清楚了。”

周淮安也算是兄长带大的,听着兄长这种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已经很不耐烦。

旁人兴许就怕了。

周淮安总归没那么畏惧,他看着兄长,欲言又止几回,还是没忍到最后:“她不会是姑母同别人生的吧?”

周淮景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叫你不要多问,就是把嘴闭上。”

周淮安抿直了唇,多少有点不服气:“二哥,你不过比我大几岁而已,为何你能知道,我就得被蒙在鼓里。”

周淮景似笑非笑:“不服气?”

他虽没回答,脸上的表情却是给了答案的。

周淮景接着不太客气地说:“不服气我也是你哥哥,给我忍着。”

*

春日宴过后。

该上学的还是得去上学。

周淮安倒是没有再抗拒过父兄的叮嘱,要他在国子监里多看顾着太子,不要让她被人算计欺负了去。

周淮安没有梗着脖子说不要之类的话。

但是他清早去国子监瞧见太子,看着她还是觉得别扭,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她。

说讨厌,的确没有以前讨厌。

他以前看她不顺眼,也只是因为她是陈皇后生下来的孩子,是陈家的依仗。

他实在没想到她竟然是他姑母的孩子。

难怪长得这么好看。

周淮安回过神来,上前去不动声色挤开了她身边的人,与她肩并肩进了院子。

周淮安想找两句话同她套近乎,但从前对她爱搭不理,更是从没有过主动和她攀谈的时候。

这会儿竟有些相形见绌。

走廊宽阔。

竺玉却被周淮安挤得要贴墙走,他好像偏要同她肩并肩,她往里,他也往里靠。

竺玉停了下来,不知道哪里又开罪了这位小将军。

惹得他如此幼稚的同她过不去。

周淮安随她一起停了下来,四周看了看,又奇怪的看着她:“怎么忽然停下来了?”

竺玉看他的样子好像又不是故意的,她无奈道:“周兄,你撞着我的肩膀将我往里挤,我迈不开脚往前走。”

周淮安哦了声。

他往边上捎了捎,落后了几步,望着她的背影,虽没多高,勉强到他下巴,但胜在身形很板正。

春衫薄,日光透,扶光映着单薄的绸缎透出少年清绝的的脊椎线条,莫名诱人。

周淮安头一次觉得她漂亮的外表不再是一无是处的东西,而是真的怪叫人容易心生喜欢的。

他忽然有些理解李裴了。

不过意志力坚定,绝不承认自己对她有多深刻的改观。

怯懦的弱者,活该被人看轻、被人欺负。

周淮安摁下对她的偏见,看在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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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还有姑母的面子上,勉强才问了句:“近来可有人欺负你?”

竺玉心生疑窦,周淮安今日很不对劲。

平时瞧见了她,都将她视之无物,但凡两人不是马上要碰上面,他都能装作看不见她,听不见她的话。

是一点儿都不关心她的事情。

沾上半点都嫌晦气。

“没有。”

“哦。”

周淮安撇下不自在:“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同我说。”

竺玉就更奇怪了:“和你说?”

她语气疑惑,眼神怀疑,似是全然不信他。

周淮安被她这种目光看得心头窝火,她在围猎场的时候,都知道对姑母还有他的兄长傻兮兮的笑。

他也是她的表兄,怎么留给他的就只有怀疑?

周淮安抓住她的胳膊,握紧了手,怔了一下,这小子还真够瘦的,胳膊这么细,骨头好似都是柔软的。

男人回过神,穿过拱门,将她拽到一旁的遮阴处,他弯腰低头,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地说:“你不要同我装了,兄长什么都告诉我了,既然你是我的表弟,就算我看不上你的做派,在国子监,我也会护着你的。”

兹事重大,马虎不得。

周淮安紧紧贴着她的耳朵,将嗓音压得最低,就怕除了两人之外的人,听见这番话。

竺玉往后躲了躲,她揉了揉发麻的耳朵,语气探究。小心翼翼冒出两个字:“表弟?”

周淮安冷冷注视着她:“怎么?你不想认?”

竺玉半知半解,周淮安好像知道了点什么,又好像…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她思索半晌,猜到了二表哥兴许没有同周淮安说全部的实话。

她摆手:“没有。”

周淮安面色稍霁。

树影重重,阳光透过满目的鲜绿,枝叶的影子落在她瓷白的小脸,一缕薄薄的金光恰好吻在少女粉白的鼻尖,她低低垂着睫毛,脸上的神情像这个春日般柔软。

周淮安的喉咙忽然有些干,嗓子发紧:“总之有什么事你就同我说,我虽不大乐意,可既然我是你表哥,自然是会顾着你的。”

竺玉点点头:“知道了,多谢你。”

她缓缓抬起头来,有点不大放心:“这件事…你不要说漏了嘴。”

周淮安不大高兴:“我有那么蠢吗?”

竺玉行事谨慎惯了,多提醒两遍总不会出错:“你就当是我胆小怕事。”

周淮安不情不愿嗯了声。

他还有别的事想问,兄长不肯告诉他实情,他不信还撬不开她的嘴巴。

“上回我姑母生了病,你跟着我去探望她,那时候你是不是就知道我的姑母才是你的母亲?”

竺玉点头:“嗯。”

周淮安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她:“你是如何得知?”

竺玉垂下脸,装聋作哑了起来。

周淮安不耐烦她的沉默,冷下了脸,眉眼的厉色同严刑拷问的主审官也没什么分别:“你同我说实话,别逼我对你不客气。”

竺玉半晌都没理他。

周淮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同她说话的态度不大好,他又拉不下脸来道歉。

何况,兄弟之间,争执起来,哪有动不动就生气的。

他二哥时常冷声斥责他,真没了耐心,还会对他动手,他若是动不动就生气,早就被二哥给扔出去了。

“你…”

“快上课了,我得回去了。”

周淮安连开口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他跟在她的屁股后头,几次张嘴想要缓和气氛,就是死活说不出来。

而后也忍不住心生恼火,她摆什么脸色?问两句就生气,都是被娇惯出来的脾气!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思学堂。

窗门大开,屋内敞亮,微风挟着淡淡的书卷墨香。案桌上方的白瓷花瓶里落了枝悄然开了花的粉玉兰。

也不知是谁折下来的花枝。

枝头的花苞,一簇簇绽开,香气四溢。

上午的几节课,竺玉听得认认真真,即便听多了也会觉得枯燥乏味,却没有再犯困。

离秋闱也没有几个月。

国子监里的学生比起从前更为刻苦认真,不过思学堂里这几个还是一如既往,沉稳如常。

仿佛今年秋闱下场考试,于他们而言,考中并非难事,才能如此闲适自得。

不过读书天赋高,往往是旁人再勤奋都补不过来的。

竺玉白日里认真上课,读书写文。

不懂的就去请教太傅,她的进步几位老师看在眼里,颇为欣慰。

李裴也十分高兴她只顾埋头读书。

反正只要她不与别人走得更近,不与他们搂着肩膀称兄道弟,其他怎么着都行。

怕她读书辛苦,李裴每日都叫人炖了补汤送到国子监,他悄悄给她带进来,还热乎着。

竺玉没有拒绝李裴。

陆绥自从被她戳破假面之后,是彻底装都不装了,有时候练着字儿,她也不知怎么就坐到他的腿上去,被他抱在怀中,没一会儿气喘吁吁。

唇瓣发麻,舌根微痛。

陆绥的贪婪,让她后怕。

他并不是浅尝辄止就能满足的人,她像被摁在他刀板上的鱼,男人料理起来,不急不缓,还有足够的耐心。

可怜的只有她,时常缓不过气来,喉咙也会痛。

竺玉回过神,她喝完了李裴带来的补汤,沾着水润的光泽,唇色滟滟:“李裴。”

李裴浑身一凛,许久没有被她这样好声好气的叫过一次名字,都有点不习惯了,面上有些热。

“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嗯。”他别扭,却又有点得意洋洋的哼出了声。

竺玉望着他:“你也是我觉着这世上最好的人。”

李裴被哄得身后的尾巴翘得高高的,大尾巴甩来甩去:“你知道就好。”

竺玉对他笑了笑,有些话还不能明说。

她斟酌一二,刚准备开口,影壁后缓缓走出一道修长身影。

她望着陆绥,目光一僵,当即把原本想要挑拨离间的话给咽了回去。

这段时日,竺玉在国子监,看见了陆绥就当没看见。

起先她还担心陆绥会在监学里胡来,过去了相安无事的几天,他什么都没有做,哪怕看见她故意避着他,也什么都没说,仿佛并未放在心上,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如此,竺玉才能松懈了几分。

可夜里回到她的别院,陆绥就原形毕露。

第80章[VIP]第80章

明面上,竺玉和他是没什么往来的两个人。

陆绥每天离开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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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监的时辰都比她要早,她磨磨蹭蹭,人缘还可以,又不像其他将内院外院子弟分成三六九等的权贵,渐而渐之,好说话的名声在国子监里是出了名的。

勋爵世家之子瞧不上她有意讨好寒门之士。

外院的学生却对她这般做派交口称赞,有什么问题、出了什么事,便都敢厚着脸皮来她面前问一问。

几个问题,就耽误了时辰。

她回别院的时辰也就晚了,自从同陆绥撕破脸之后,竺玉也有意磨蹭到天黑,才打道回府。

这也让她见识到了陆绥的耐心,还真能耗,就在她的书房里等她。

她逐渐发现,这样做于她而言简直得不偿失。

回去的早,写完了大字儿,陆绥也就被她打发回去了,她回去的晚,陆绥顺理成章借口晚了留下来夜宿。

两人挤在一张床榻。

尽管拔步床宽敞的足以容得下第三个人,可她始终感觉很逼仄,转个身都是他的气息。

陆绥很喜欢亲她,更进一步的逾越,倒是不会去做。

可他对亲吻的索取,就足够弄去了她的半条命。

李裴没发觉两人的猫腻,有几分被陆绥的出现打断的不快,她显然是有话对他说,兴许马上就要同他互诉衷肠了。

陆绥出现的太不应景了。

竺玉沉默着,她也不敢保证陆绥刚才听到了多少。

怕他瞧出来她的打算,到时候离间计可能也没那么好用了。

*

春日遥遥,转眼就到了浓夏。

待到八月,便是开恩科考试的日子。

竺玉不必下场考试,比起其他埋头苦读的学子也不得清闲,太傅布置的课业越来越繁重。

她常常得熬上半宿才能写得完,伏在案桌前,手里握着狼毫毛笔,小脸不知不觉就趴在桌面上,脸上染了漆黑的墨水,抬手擦了擦,越描越黑。

她一觉都睡醒了。

陆绥还很精神,眉眼不见疲倦,听到她缓缓醒来的动静,不紧不慢放下手中的笔,朝她看了过去。

她被他这样盯着看,身体慢慢僵硬了起来。

陆绥帮她擦干净了脸上的墨汁,干干净净的一方帕子染上墨水,也不大能看,洗也洗不干净。

烛火微动。

男人慢条斯理抽走了她手里的毛笔,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亲吻,他几乎将她裹在他的怀里,被迫仰着脖颈,透着几分可怜却柔美的弧度。

她有些咽不下,唇瓣发麻。

他的怀抱牢固的让她心生恐惧。

这样的夜晚,总是多的。

他的欲念都在深夜里,白天好像换了个人,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平静的冷眼旁观她同李裴或者是周淮安过度的亲近,等到晚上,再逐一讨要回来。

这个年纪,如狼似虎。

尽管没有越过雷池,但是有一回他喝了药酒,又吃了大补之物,那玩意耀武扬威的顶到她的后腰。

她头一回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一张脸又红又白的。

陆绥比她淡定许多,爱不释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从身后抱着她,下巴轻轻落在她的颈窝,他嗓音喑哑:“抱歉。”

竺玉一把将他推开,自己钻进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过了会儿,她被闷得有点透不过气,慢慢从被子里钻出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却黑漆漆的,格外漂亮,她诚恳的建议他:“这会儿花楼还开着,你要不要去看看?”

也省得他缠着她。

花楼里的女子,若是有能被他看上带回家的,也是幸事。

陆绥面无表情,好像比刚才还要不高兴。

竺玉又想了想,她这个提议多少有些不妥当了。

她一直都有听说,宜和郡主这大半年一直在给他物色亲事,相看了不少女子。

先成家后立业。

如无意外,陆绥榜上有名是铁板钉钉,他如今也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不信陆绥有了妻子还敢这么胡来。

陆家还算家风好,后院里没有妾室。

陆绥语气平静地说:“殿下懂得真多,还知道能去花楼寻欢作乐。”

竺玉感觉他话里带刺:“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别去,我又不会强逼你。”

陆绥自己也不大清楚,为何会如此不快。

可能是她这种将他当成破布垃圾随手敷衍出去,随便塞给谁的态度,叫他心生恼火。

可是陆绥从前就很清楚,她对他,从来就没有过多余的感情。

从生疏到亲近,又到现在这种恨不能远之的态度。

她先前依赖他的那段时日,也不是喜欢他。

她从来就没有对他动过情。

这没什么。

陆绥并不是很在乎,他只需要像父亲一样,把喜欢的人锁在自己的怀里,铸造的牢笼足够不让她飞远就够了。

他喜欢亲她。

愿意听她说一些无聊的、枯燥的、甚至有些蠢笨的话。

也想日日夜夜都缠在她身边。

他并不需要她回报什么。

不用她喜欢他。

也不用她回应他。

可是他变得愈发不满足,像那贪得无厌的恶鬼。

吃掉了肉,就想连魂一起吞了。

*

八月,暑气未消。

刚入了秋,天不冷不热的正正好。

入场考试的前两天,京城的各大酒楼都住满了人,气氛紧张。

竺玉不用参加考试,上辈子,乡试过后,父皇便随手给她指派了个职务,在翰林院里,没什么实权。

父皇既想历练她,又怕她真的得了权。

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也得诸多防备。

国子监难得清净了一段时日。

正式开考那日,竺玉去了考场外凑了个热闹,考场门前有禁卫军把手,盔甲在身,腰间别刀,一排雄壮的士兵往那儿一站,将看热闹的百姓和考生隔绝开来。

人挤人的,竺玉被挤到最前排,后背已经被挤出了汗。

考生依次入场,还要脱衣检查,怕偷藏了作弊的器物。

没一会儿,竺玉就站不住,身板小在这个时候就有了好处,轻而易举就从攒动的人群里挣脱了出来。

只不过衣服乱了,头发也乱了。

她看完热闹出来的时候,正巧在门前碰见打算进场的李裴他们。

他们似乎都不想再等下一个三年,年纪这么轻,就要试试。

陆绥的兄长——陆宴。

当年也是在他现在这个年纪,参加科考,一举夺魁。

周淮安头顶的两个哥哥,有多优秀,也不必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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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来都是人人羡慕的存在。

更是京城媒婆拉媒榜单的榜首。

有才情有样貌的郎君是姑娘们都抢着想嫁的。

本来李裴没再人群里发现小小的她,秦衡眼神尖锐,碰了碰他的胳膊:“太子也来了。”

秦衡这几个月忍的辛苦,要娶她为妻,属实难于登天。

要他暗中同她无媒苟合,他也做不到。

总之,就是烦得很。

这样耗着,也不是不成。

她嫁不了他,也嫁不了别人。

这段时日,秦衡为她的身份遮掩的也很辛苦,李裴不是没怀疑过,正值酷暑的那两个月,李裴硬要拉着她去游水。

秦衡替她说了几句话,替她挡了挡。

武课过后,不也都是他暗中帮她守着更衣沐浴的房门吗?只不过她不知道而已。

李裴眯起眼睛找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人。

他对她摆了摆手:“殿下!”

接着迫不及待的朝她冲了过去。

李裴一厢情愿当她是来送他考试的,他抓着她的肩膀,“这儿人多,别把你碰坏了。我们去外边说话。”

竺玉跟着李裴走出人群,到了考场对门的街边,这里人少一些。

她看见了秦衡,还有周淮安。

陆绥也在,身着黑衣,英俊逼人。

李裴率先开了口:“等考完那日,你再来接我。”

竺玉瞧见他额头有汗,洁癖作祟,忍不住从袖子里拿出手帕,递给了他,声音轻轻地:“你先擦擦汗。”

李裴接过帕子,有点舍不得用。

但是又怕嫌弃自己,还是乖乖将脸擦了个干净。

陆绥静静看着两人短暂交汇了一瞬的手指头,晦暗的黑眸,渐渐沉了沉,他无声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竺玉不记得他们上辈子具体考了第几名,不过这几人的名次都不差。

她温声道:“你考完那天,我会来的。”

李裴心满意足,对她温柔听话的模样毫无抵抗,立刻就能束手就擒。

秦衡恨不得踢李裴一脚,好让他清醒片刻。

她这般乖巧的时候,心里就全都是算计,八成装了满肚子的坏水,在等着他们。

陆绥也在冷眼旁观,哪怕看出来她说这些好听的话,是对李裴有所图谋,他也很不高兴,反正就是难受。

秦衡笑了笑,故意开腔:“这话说的,你们俩也不嫌腻歪。”

他是在提醒她,别忘了先前李裴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做过什么。

果然,少女唇角的笑意僵了僵,不过她依然是笑着的,她若无其事同他们说:“你们快些进场吧,免得耽误时辰。”

李裴同她告了别。

临别前,一步三回头,频频张望。

见她就静静站在那里,心里才舒服些。

几人验了身,过了检查,这才被准许往考场里走。

秦衡是喜欢她不错,但不是全无理智,他停下脚步,同李裴说:“你不觉得太子对你耐心了许多吗?”

李裴嗯了声:“他爱慕我。”

周淮安听不下去,太子是他表弟,背地里被这样污了名声也不好,他臭着脸:“你别犯疯病。”

秦衡抬了抬眉:“你轻薄了她的那日,她看起来分明就是不想理会你的。”

周淮安:“什么轻薄?”

自然是无人理会他的。

李裴沉默。

秦衡继续提醒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裴冷冷瞥他一眼:“你是说她想利用我?”

秦衡不置可否。

李裴说:“我不信。”顿了又顿,他接着说:“也不在乎。”

秦衡对他笑笑:“不信你就等着瞧,她是不是要让你帮她收拾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李裴说:“那也是我心甘情愿。”

秦衡问:“她让你帮她杀人你也杀?”

秦衡随口的这句话,倒是让陆绥的眼皮动了动,原本冷眼旁观、波澜不惊的男人慢慢蹙起了眉头,又慢慢舒展开来。

她在他跟前忍了这几个月,想出来的法子原来就是借刀杀人。

她想除掉他。

陆绥觉得她很笨,这世上没有不要回报的心甘情愿,都是平等的利益交换。

陆绥忽然间笑了。

倒是让他们几个愣了愣。

陆绥语气淡淡地说:“杀个人而已,她想做,就帮她做,不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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