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姨娘受了五十鞭,奄奄一息被抬回了大牢,和温光启分?开关押。牢房内阴暗寒凉,她本就刚小产又受了伤,胡县令巴不得她死,也没让大夫诊治,就那么晾着。
没人觉得她能活,狱卒每日查看她的动静,就等着给她收尸,不想她竟然撑过了高烧期,活了下来。牢头啧啧称奇,递给她一个包袱:“云氏,有人托东西给你,接着。”
莲姨娘靠坐在杂乱的稻草堆上接住包袱,等牢头走了,她伸手打开?灰布包袱:里面是两?套换洗的衣物,衣物之下是她存的细软。一双绣鞋,一把梳子、一面镜子,还有金疮药和一包糕点。
那包糕点是她曾经买过送给小宝丫的。
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周围没有水,她就那么把干涩的糕点往嘴巴里塞:她要活着,她的温郎还没死呢!
衙门大牢的门被打开?,一阵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在牢房内回荡,莲姨娘憋着一口气看向?狭窄的牢道。然而那脚步声快要接近女监时转了个弯往男监去了,这个时候往男监去,大概率是要去见温光启了。
她蓦得站了起?来,趴着牢门往外看:胡县令不会想徇私舞弊吧?难道这样?还不能让温郎和她一起?下地狱!
莲姨娘一瞬间眉目狰狞起?来。
男监的牢门被打开?,林师爷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胡县令背着手一路到?了关押温光启的牢房。大夫正在给温光启包扎打破的脑袋,对方昏昏沉沉的靠坐在墙角。看到?他来整个人瞬间清醒了,爬到?牢门口,隔着牢门伸出脏污的手拉住他官袍的一角,急切道:“姑父,姑父,我?就知道你会来,你是来放了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我?还有用的,我?还能帮你做很多的事……”
他真的怕了,十几?年,从一个庶子,汲汲营营成为秀才,爬到?这个位子,有多辛苦只有他知道。他在胡夫人和胡县令面前当牛做狗,没有一日是清闲安稳的,他不能死,他还要当官,要妻妾成群,要儿女绕膝。
他还年轻。
胡县令屏退大夫和看守的衙差,打开?温光启的手,然后用靴子踩在他右手背上狠狠碾压,恶声道:“咬人的狗怎么能放了?若你只是偷了莲姨娘杀了你姑母尚且能饶你一命,但你觊觎本官的家业。”他脚下力道加重,温光启手骨咔嚓一声折断:“本官的家业是你能觊觎的吗?”右手是书生科考的手,他踩断这只手就是要折断他的青云路。
“折子已经快马加鞭的送到?京都去了,你就在牢里好?好?等死吧!”
温光启的手已经被踩得不能看,他惨叫出声,痛得受不了时。外头有衙差来报,齐宴齐公?子过来探监了。
“齐宴?”胡县令松开?靴子,鞋面在地上蹭了蹭,冷哼:“倒还有人记得来看你这条狗!”他朝林师爷道:“走吧,别碍着他们好?友相聚。”说完冷漠的转身就走,林师爷朝报信的衙差挥挥手,也跟在县令大人身后从侧门出去了。
温光启趴在脏污地上一动不动,整个右手指骨都在抽痛。疼痛沿着手臂蔓延至心脏,一股细细密密针扎的疼在胸口持续。他惶恐又愤恨,努力在想从勒死胡夫人开?始的情形,这些人都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唯一的变数似乎就是赵凛。
从李昌海出来的那一刻他就该明白了。
赵凛绕了这么多弯就是为了报复他动了何记酒楼。
脚步声渐近,牢头的声音响起?:“齐公?子,您要找的人就在这了,小的在这等您。”
齐宴道了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提着食盒的小厮。他看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时吓了一跳,快走几?步蹲到?牢门前,伸手去扶:“温兄,你这是怎么了?”待看到?他被踩烂的右手时,惊呼出声:“谁干的?”
他低头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幸好?我?提前带了药,你快敷敷。”他伸手去扶温光启。温光启左手搭在他手腕上,就着他的力道坐起?来,深吸一口气,朝他道谢:“多谢。”说完垂眼,眼神落寞:“这个时候也就你会来看我?。”
阴暗的牢房内火光明明灭灭,他睫毛低垂,看上去颓败可怜。
齐宴叹了口气,从小厮手里接过食盒,然后亲手打开?食盒把饭菜拿出来,一一摆到?他面前:“饿了吧,吃些饭菜吧。”
温光启一点也不饿,他只想从这个破地方出去。他抬头,紧盯着齐宴:“齐宴,你父亲与县令大人是好?友,又是齐州判。你让他给我?求情,一定能把我?救出去吧?”
齐宴和他对视,出口的话残忍:“温兄,你杀了人,大业律法,杀人者偿命!我?爹虽与县令大人是好?友,可这方面也插不上话。”
这意思是没办法了?
温光启眼眶通红,开?始装可怜博同情:“齐兄,我?时常羡慕你。羡慕你生来就是嫡子,什么都有。我?只是一个庶子,母亲早亡,嫡母不喜,父亲眼里压根看不见我?。我?只能不断的往上爬,攀附眼高?于顶的胡夫人,讨好?她女儿胡明珠,在胡县令面前摇尾乞怜,对谁都笑脸相迎。”他说着眼眶里居然有了泪意。
齐宴不忍:“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温光启:“我?知晓,县学里只有你真心待我?,把我?当人。其余人看我?,不过是把我?当胡县令面前的一条狗。我?不是有意要杀姑母的,我?当时,当时只是太紧张了。也不是真的想要谋夺姑父的家产。我?想着姑父没有儿子,我?给他一个儿子,将来也会给他养老送终的。”
“你帮帮我?,帮我?在姑父面前说说好?话,我?这么多年也攒了些银子,我?愿意把所有的积蓄都献给姑父,你去帮我?求求他吧……”
说着他疯狂磕起?头来,才包扎的额角又磕破了。齐宴心生不忍,连忙扶起?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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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我?帮你去求情就是。”
温光启抬头,面露欣喜:“多谢齐兄,多谢齐兄。”
齐宴:“你我?之间不必客气,先吃饭垫垫肚子吧。”
温光启点头,左手拿起?筷子,忽而又想到?什么,朝齐宴道:“齐兄,你要小心赵凛这个人,此人阴险,我?会落到?今日这地步都是因为他。”
齐宴不明所以:“关赵凛什么事?”赵凛和他一样?,全?程都只是站在公?堂之外听?审,过分?之处也就是砸了一个臭鸡蛋。
温光启:“他知道琼华楼是我?的产业,想弄死我?给何记酒楼让路。他早就盯上了我?,莲姨娘是他救起?来的,李昌海是他找来的。连你的好?表弟钱大有都被他蛊惑,帮忙他一起?堵截我?。”
“钱大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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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凛?”齐宴眸色变了几?变:“应该不会吧?钱大有那蠢货最厌恶赵凛,还天天扎赵凛的小人。”
温光启:“怎么不可能,公?堂之上,钱大有不是和赵凛站在一起?吗?”
齐宴仔细回忆:当时钱大有站在赵凛右边,还递臭鸡蛋给赵凛和赵宝丫。两?个人关系看上去确实不错。
温光启仔细观察他神色,又继续道:“你要小心他们合谋害你,就像合谋害我?一样?。”
齐宴眸色微压:“我?是他表兄……”
温光启:“血缘关系最不可靠,我?也是胡夫人的侄子,她还不是把我?当个下人呼来喝去。钱夫人看似对你好?,但和钱大有比起?来,你始终是外人。据我?观察,钱大有厌恶你并不比厌恶赵凛少!”
这倒是事实。
他那表弟看似讨好?他,实际上巴不得他赶紧滚回清远。
“多谢提点,这几?日我?会让狱卒多看顾你一些,有什么需要的你也可托人带话给我?。”他起?身,“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温光启点头,又再次提醒他:“齐兄一定要把我?的话带给姑父。”
“温兄放心。”
说完他转头出了牢房,等上了马车,心腹小厮问:“公?子,我?们这是回家,还是去找县令大人?”
齐宴斜他一眼:“想什么呢,自然是回家。”
小厮微微惊讶:“那刚才公?子还答应……”
齐宴冷哼:“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温光启杀的是胡夫人,谋夺的是胡县令的家产。你家公?子是嫌命太长还是看上去傻?”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利益的结合体,温光启没有价值了,为何要救。他们家和胡县令充其量也就是合作关系。
“在他行刑前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带话一律敷衍过去。”
小厮点头,挥鞭赶马。
马车慢悠悠行到?钱府时,已经是晚膳时分?。他取下披风,朝正厅走去,正厅里传来钱夫人的说笑声。看见他过来,连忙招手:“阿宴啊,你终于回来了。快快快,快坐下用膳,不然好?吃的都被大有吃完了。”
齐宴目光在餐桌上扫过,饭菜明显已经被人动过了,这还是头一次他没上桌,姨母他们先动了筷子。
钱帮现任当家,钱大有他爹钱志业也招呼他:“阿宴,快坐啊!方才你姨母还派人去寻你了,你这是从哪儿来?”
齐宴坐下,丝毫不避讳:“姨夫姨母,我?方才去了一趟县牢,去看友人。”
今日发生的事,整个长溪县都传遍了,这个友人自然是杀亲姑母的温光启。钱父钱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搭话好?,倒是钱大有凉凉道:“什么友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把温光启那种人当有人,不会是想效仿他吧?”
效仿温光启杀亲,那他该杀的人就是自己姨母了。
温母打了个寒颤,一巴掌拍在钱大有脑门上:“你浑说什么,你表哥和那人怎么能一样??”她又看向?齐宴,“阿宴啊,你别在意,你表弟就是嘴贱,该打。快吃饭,快吃饭……”她嘴角的笑都有些僵,眼神闪躲。
钱父也连忙打圆场:“就是,阿宴这是义气,我?们行走江湖,义字大过天。你小子不要一点到?晚瞎巴巴,有空多念念书,不然以后去县学没得让人笑话。”
钱大有无聊的扒饭,撇撇嘴道:“你这话都说八百遍了,也没见大姨夫把我?弄进县学啊!”他故意一般,问齐宴:“宴表哥,大姨夫上次不是来信了,那边怎么说?什么时候把我?弄进去?”
钱夫人在桌底下踩钱大有的鞋面,钱大有不为所动,依旧看着齐宴。
齐宴拿起?饭碗,很自然的笑道:“荆州荒凉,父亲刚被调任不久,难免事多繁忙。等他在那边立足,自然就会把你弄进去。”
钱父:“吃饭吃饭,饭桌上说这个做什么。”说着瞪了钱大有一眼。
一家人相安无事的吃完饭,齐宴和钱大有刚想走,钱父就道:“大有,你留下,为父考考你课业!”
齐宴眼眸微闪,先退了出去。等他一走,钱父拎起?钱大有耳朵就骂:“你胆子肥了是吧?谁准你阴阳怪气的?说过多少次了,阿宴是你表兄就是一家人,你大姨姨夫不在这,我?们更?应该好?好?照顾他。你方才那样?,他心里要怎么想?”
“疼疼疼!”钱大有捂住耳朵跳脚,“什么一家人,你把他当一家人,他可没把你当一家人。齐宴转户籍都能插队进县学,我?不过是进去读个书,都迟迟没有音信。我?看姨夫姨母就是看咱们家老实,在敷衍你和娘!”
“你还说!”钱父气得要死,“谁教你这些话的,都说了你姨夫忙。但凡你课业有阿宴一样?好?,弄进去能那么困难吗?”
钱夫人看不过去,连忙过去把钱大有的耳朵解救出来。听?了胡夫人被害一案,她心里也有些发毛:“好?了好?了,能有多忙啊,要是年底还没消息,我?都要写信去说说大姐了。就这么一个外甥,再忙也得帮啊!”
钱大有躲在他娘身后点头:“就是,能有多忙!要是姨夫来信让你去荆州接他,你肯定现在就走了。他们家总有那么多借口,就是觉得你和娘不重要!”
钱父气得要死,抬手又要打,钱大有一蹦三尺高?,头也不回的窜了出去。他跑出一段距离,在回廊上撞到?齐宴,吓得后退两?步,骂道:“你有病啊,躲在这吓人!”他骂骂喋喋往前走。
齐宴后退两?步拦住他,问:“你最近和赵凛有往来?”
钱大有下意识的说:“关你屁事!”
齐宴蹙眉:“温光启果然没乱说,他说你和赵凛一起?搞他。我?奉劝你一句,赵凛此人阴险,你还是少和他往来,否则被他玩死了都不知道。”
钱大有一听?就不乐意了:那可是他的‘偶像’——麒麟客。
“赵凛好?得很,侠肝义胆、锄强扶弱,他是我?拜把子兄弟,以后就是我?大哥,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我?大哥的坏话,你试试!”
齐宴:“他会和你拜把子?”
钱大有:“暂时还没有,不过快了。”
齐宴觉得这个表弟脑壳有屎,冷哼一声走了。
又隔了几?日,听?说琼华楼关门了,后厨伙计全?部散了个干净。
他惊讶,特意去一趟。去的时候一堆人进进出出的在搬东西,有个管事边指挥众人边嘱咐:“小心点,东西别磕坏。”
他上前询问,管事的上下打量他,道:“李老板已经把酒楼卖给我?家主子了,我?家主子打算改成绣坊。”
齐宴又问:“他多少银两?卖给你的?”那么挣钱的琼华楼改成绣坊,简直是暴殄天物。
管事的不悦:“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去去去一边去,别耽误我?们忙。”
齐宴被推的连连后退,对面茶楼二楼雅间。李昌海努努嘴道:“你看吧,幸好?我?卖的快,不然这楼还得还回去。”
赵凛饮了口茶:“那么挣钱的酒楼你当真甩的干脆。”
李昌海摊手:“能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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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办法?谁不知道温光启后面的是胡县令,拿在手里也是个烫手的山芋。我?已经低价售卖了,短时间内压根没人肯接手。楼下那位的主子是外来的,艺高?人胆大,不过压价也真狠,五千两?生生给我?砍到?三千两?。”说着他掏出银票数了数,数出十五张给赵凛:“呐,你也数数,这是答应给你的酬劳。”
赵凛先没接,抬眉问:“你当真舍得?”
李昌海把银票往他面前一推:“你这话说的,李某还没老糊涂,账还是会算的。你若不帮我?,我?不仅拿不回酒楼,那口气也始终憋着。如今我?报了仇,又白得了一千五百两?,该感激你才是。”说着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秘方放到?银票上面,“听?说赵秀才时常去琼华楼买酒,这是‘竹枝春’的酒方,就送给你作为谢礼吧。”竹枝春的秘方温光启知道,也不知道泄没泄露出去。反正现在酒楼也不开?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赵凛把银票和秘方收下:“行,李老板大气,今后有机会再合作,赵某先走了。”说着拱手起?身,往楼下走去。
李昌河抚须:“不错,大有这朋友不错。”比那个鼻孔朝天的齐宴小侄强多了。
赵凛下楼躲开?齐宴,径自往城隍庙去,找到?又在后院种葫芦的权玉真,把‘竹枝春’的秘方给了他。权玉真一脸莫名?其妙,蹙眉问:“你给这个给老道作甚?”
赵凛:“道长不是喜欢喝酒?”
权玉真无语:“你见过直接给喜欢吃猪肉的人一只小猪崽子吗?老道喜欢喝酒又不会酿酒,你能找个会酿酒的么,读书读秀逗了!一点也没有宝丫机灵,有空多带她和星河来玩玩,不然你别来!”
赵凛被骂了一顿,摸摸鼻子灰溜溜的走了。等去了何记酒楼看到?赵小姑后询问:“你玉娘姐姐呢?”
赵小姑正在学算账,环顾一圈后道:“方才还在这儿呢,应该去后厨了吧?”
赵凛看看抓耳挠腮的妹妹,没好?气道:“你有空的话还是把字也一起?学学吧,好?歹也是半个老板,大字不识一个就太不像话了。”
赵小姑连连点头:“俺有在学的,俺回去都让宝丫和星河教俺,已经能认识简单的字了。”
“不错,有上进心就好?。”赵凛点头往后厨走。
还不是饭点,后厨并不忙,苏玉娘新招了几?个大厨和帮厨,双方正在沟通菜品。见他过来,忙和其他人打了招呼,走到?后院问:“赵大哥有事吗?”
赵凛把酒方递给她:“这是琼华楼‘竹枝春’的秘方,你拿去吧。”
苏玉娘连忙推辞:“这怎么行?”她虽不知道这秘方怎么来的,也知道很珍贵。
“而且,琼华楼刚关,何记拿了这方子,难保有心人不乱猜!”
赵凛:“世?上相似的东西何其多,你换个名?字就是。何记也有丫丫和小妹的一份,秘方你不拿着我?也没用。”
“那多谢了。”苏玉娘接过,笑道:“以后你来店里喝酒免费。”
赵凛:“倒不用免我?的,权道长免单就行。”他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不给权道长整个酒出来,下次去估计能给他轰出来。
两?人如老友,默契的笑了。
苏玉娘又道:“如果要酿酒的话需要大量谷物,而且要新粮,在城里买只怕不划算。马家大量产粮,赵大哥能不能去和马公?子商量一下,每次产出的粮都进一批最新的给我?们?不急的,等这阵风头过了,秋季才开?始酿酒。”想要酒香,粮食是越新越好?的。
赵凛点头:“这个好?说,等岁试过后我?带丫丫他们去一趟。”
申时末,赵凛去学堂接闺女散学。小宝丫正和吴老秀才的孙女玩得开?心,迟迟不肯出来。何春生和赵星河一左一右的,一个给她拎书包,一个给她拿水杯,站在课桌前看她编花绳。
赵凛喊了一声,她抬头立刻跑了出来:“阿爹。”
赵凛把她抱了起?来,刮刮她的小鼻子问:“书包和水杯怎么让两?个哥哥拿着?”
小宝丫噘嘴:“是他们自己要拿的。”她朝赵星河伸手,“星河哥哥,书包。”
赵星河:“我?不累。”说着又把何春生手里的水杯也抢了过来:“水杯我?也一起?拿吧。”
何春生倒是无所谓,他爱拿就让他拿吧。
小宝丫要走,吴秀才的孙女吴幼薇连忙追出来问:“宝丫,你明日还玩花绳吗,你要的话我?带别的颜色的给你。”
赵宝丫点头:“要玩,不用姐姐带,我?阿爹会给我?买的。”
吴幼薇点头:“那好?吧,你明日记得带哦。”
两?个小姑娘道了别,赵凛问:“什么花绳在哪里买?”
小宝丫:“在布庄买的,各种各样?彩色的棉绳,可以编好?多东西,可漂亮了。春生哥哥、星河哥哥,你们觉得好?看吗?”
何春生和赵星河对女孩子玩的花绳一点也不感兴趣,但不妨碍他们点头。
三人先去了何记吃饭,又去了对面的布庄买花绳。回去后,赵凛把小宝丫喊到?书房,掏出新挣的一千五百两?给她。赵宝丫捏着银票双眼放光,哒哒的跑到?房间里把自己的存钱罐拿过来:“阿爹,上个月玉姨姨也分?了我?一百两?呢,我?现在又有好?多银子了。玉姨姨还说,等我?再大一点就去帮她盘账,以后何记酒楼的账都给我?管。”
赵凛瞧她眉飞色舞,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他夸道:“我?们丫丫好?厉害,都能挣银子了。”
“有银子就是要花的,下次你瞧见胡宝珠或是吴幼薇有什么好?看的头花、手镯、项圈都可以买。就像今日买花绳一样?,她们有的你也可以有,知道吗?”他也是小孩子过来的,小时候看见同村的孩子有新鞋子穿他会羡慕、有新衣服穿他也会渴望、有肉吃他也馋。尤其是看见赵老二有一只小木马,他羡慕了好?久好?久,有次赵老二忘记把木马收回去,他摸黑在雪夜里玩了一夜的木马,最后把那只木马给弄坏了。
赵老太骂他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将来指不定去偷去抢。
有了丫丫后,他就希望别人有的东西,丫丫都能有。不用去羡慕别人、不用自卑、他会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就算现在没有的东西,将来他也一定能给闺女挣回来。
赵宝丫点头:“嗯,知道了。”
她眨了眨眼,小声道:“之前我?去宝珠姐姐家里,她有一对手镯,银的,戴在手上一晃动就叮叮当当的响。我?觉得好?漂亮啊,明日我?就拿银子去买。”她当时看了好?久好?久,确实很想要。
有了银子就有了底气,更?何况她现在也是小老板了,能挣钱了!
第67章
次日,赵凛特意带宝丫去了首饰店买了她想要的银手镯。那手镯圆润,表面刻有浮花,戴在手上叮叮当当的确实好听又漂亮。
课后,她和?吴幼薇在编花绳,每动一下就听见清脆的铃铛声。吴幼薇花绳也?不编了,时不时盯着她的手镯看,眼睛里全是羡慕。
最后实在忍不住,小声的问:“宝丫,我能摸摸你的手镯吗?看上去好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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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宝丫偷瞄一眼讲台上的吴夫子,趁着他没注意,把手伸了过去。镯子触手清凉、洁白润亮,贴在肌肤上显得那截手臂都越发的藕白细腻。
“你在哪里买的呀?贵不贵?”
吴秀才家有四子两女,两个女儿已经出嫁了,四个儿子还住在一个宅子里没有分家。孙子孙女也?多,老大?和?老三都在念书?,但没什么大?的出息。吴翠微的爹就是老三,她爹考了几次秀才都没考上,她两个哥哥也?在念书?,虽然有阿爷教?书?补给,但平日里也?就够吃穿,顶多过年过节买点零嘴衣服鞋子之类的。那些花绳还是她娘做绣活剩下的,她也?有珠花戴,但像赵宝丫手上这样精巧的手镯肯定是买不了的。
赵宝丫小声说:“毓秀阁买的,十两银子,我阿爹今早带我去的。”
“十两?”好贵啊,都够她两个哥哥两年束脩了,她眼里的羡慕更盛,“有个秀才爹真好,要是我爹也?能考上秀才就好了。”但想想,就算她爹考上秀才,也?是要先?紧着两个哥哥读书?,分到她手里的还是没有多少。
“还是你家好,只有你一个娃儿,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
赵宝丫摇头:“不对,我家有两个,星河哥哥也?是啊。”
说到这吴翠微更羡慕了,明明何春生和?赵星河都不是宝丫的亲哥哥,对宝丫比她的两个亲哥哥还要好上一百倍。
她哥哥就从来不会让着她,只会抢她的东西,惹哭她。
两个小团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台上的吴老秀才轻咳出声。两人立马闭嘴,手背在身后小身板挺直。
吴老秀才拿着一打卷子让前面的学生传下去:“你们到学堂也?有一段时日了,今日就考考你们,都是最简单的题目。卷子发下去仔细审题,认真作答、不许左顾右盼、不许交头接耳,听清楚了吗?”
这还是小宝丫上学的第一次考试,她很?兴奋,有种和?她爹一起努力的奇妙感。
她考的很?认真,然而事实证明,读书?不是认真就可以。
是需要一定的悟性和?天赋的。
散学前,考卷发下来了。何春生答得最好,字迹也?最工整,尤其是最后一道以夏荷为题作诗。吴老秀才大?加赞赏,当?着全班学生的面朗读了。
给了他甲等的成绩。
赵宝丫和?吴幼薇成绩都是乙,不出彩也?不是特别差。原本以为考的最差的会是吴金牛,没想到是看上去聪明机灵的赵星河。
字是狗爬的也?就算了,整张卷子就答对了一题。
吴老秀才看着他的卷子直摇头,写了一个大?大?的‘丁’字。
三个人同样上学,同时听课,三种不同的成绩。赵宝丫怕他难过,在等家长来接的时候,跑过去安慰他。
赵星河盯着学堂外的大?桑树发呆,没回答她的话,反而问:“宝丫妹妹,你爬到那棵树上去看过吗?听说我们学堂隔壁要搬来一个武馆,有空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吴幼薇拉拉赵宝丫的衣袖,附到她耳边小声嘀咕:“完了,赵星河没考好,该不会是想从树上跳下来吧?”
赵宝丫惊慌,也?伸手去拉何春生:“春生哥哥,怎么办呀?”
半年的功夫,伙食好起来的何春生已经抽条,比赵宝丫高出了一个头还有多。整个人也?自信沉稳了许多,他道:“你放心,星河想什么也?不会想不开。”
他就坐在星河后面,他发现?星河压根不爱上课,不是在走?神,就是手欠的在给宝丫妹妹编辫子。
等到了夜里,赵凛和?赵小姑询问起小考的事,知道小星河考了全班最差。怕他难过,都安慰了他几句。
赵小姑道:“你赵叔叔从前读书?也?不厉害的。读着读着就开窍了,慢慢来就是。”
赵星河从饭碗里抬头:“你们为什么觉得我会难过?”他淡蓝的眼睛眨了两下,显得无辜又困惑:“我又不想考状元,也?不想当?官,我只是陪宝丫妹妹去读书?啊。”简而言之,宝丫妹妹要是不去,他压根就不会去什么学堂,听什么劳什子的课。
赵凛仔细观察他的神色,确实一点也?不难过。
他读书?从一窍不通到过目不忘,也?是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过程。甚至不是人人都会像他这么幸运,也?不是人人都非读书?不可。
赵星河读书?的态度,赵凛是不想插手的,他把孩子带回来可不是想给人当?爹的。而且,说不定哪天孩子的父母就找过来了,没必要去拧一头小牛。
之后,隔壁的武馆开业,每日都传来弟子们的操练声。赵星河就彻底忍不住了,总想爬到高高的围墙上看看。于是,上课的时候他不是肚子疼就是腿疼,要不就是眼睛难受。吴老夫子起初还被他忽悠过去了,让他坐到后面去休息。然后他偷偷溜出了门,爬上了院子里高高的桑果树,盯着隔壁武馆看得目不转睛,看到高兴的地方单手抱着树就手舞足蹈起来。
每次他溜出去,赵宝丫就忍不住频频往后张望,连带吴幼薇也?没心思上课。趁着吴老夫子背过身去的功夫,几个孩童跳着脚往窗外看,看见挂在树上的赵星河时也?忍不住想,对面究竟是什么。
这么过了十来天,学堂里的学生心思都跑偏了,课后就围着西边的高墙和?那颗桑果树来回的转悠。
赵宝丫也?好想爬上树去看看,她看着高高的树有些不太敢。赵星河道:“一点也?不怕的,宝丫妹妹在前面爬,我在下面爬,我接着你。等爬到中间那节树杈上就可以坐下来了。”
赵宝丫被他说心动了,撸起袖子就开始往上爬,赵星河紧跟着她爬,时刻伸手护住她的腿。等何春生从吴老夫子那赶过来时,两个小家伙已经在树杈上了。
“星河,谁让你带宝丫妹妹爬树的,快下来。”何春生仰头,怎么一个不注意,就爬到那么高了。
上树容易下树难,赵星河是溜下来了,赵宝丫抱着树颤颤巍巍下不来了。一往下看就眼晕,瘪嘴要哭不哭。
一群孩童围着高高的桑果树想办法,吴金牛说他爬上去把人拉下来,吴幼薇说去找绳子,大?家起哄说让宝丫跳下来,他们在下面接着。何春生扭头去找吴老夫子,问他有没有梯子。吴老夫子听说赵秀才的闺女在树上,赶紧跑来了,仰着脖子一瞧。
那桑果树春天刚刚修剪过的,光秃秃的树干根本没有着力点,这是怎么爬上去的?
学堂里没有梯子,吴老夫子就让学生搬来上课的桌子,然后自己踩在桌子上,举起手让她把脚伸下来。
赵宝丫尝试了几次,总算是安全下来了。一颗心刚刚落到实处,赵星河就被黑着脸的吴夫子喊到了偏房训话。
然后赵星河就被请家长了。
赵星河是不敢和?赵凛说的,只能寄希望于赵宝丫。赵宝丫挨到月上柳梢头就期期艾艾走?到书?房,爬到桌边盯着她爹看。
赵凛翻了一页书?抬头问:“怎么了?”
赵宝丫眼神闪烁,小声道:“吴夫子让阿爹明日去找他。”
赵凛:这是被请家长了?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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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赵凛找到吴老秀才,才知道被请家长的是赵星河那小崽子。这都是什么事,自己闺女还没被找家长呢,先?给他破了个例。
吴老秀才相当?气?愤,指着靠墙罚站的赵星河道:“竖子不可教?也?,这娃儿上课不听讲、下课找不见人,整日挂在院子里的歪脖子树上。影响其他学生读书?也?就算了,昨日还把你闺女带到树上去了,险些下不来。”
赵凛:“……”好小子,只字不提。
“看看看,对面习武有那么好看,还跑来念书?作甚。赵秀才,你家这孩子老朽实在交不了,他也?不喜读书?,不若你把他送到隔壁武馆去吧。”再这么下去整个学堂都被带野了。
哦,不,唯独何春生是个坐得住的。
赵凛陪笑:“辛苦吴老了,孩子我先?带回去教?导一番。”说着他走?过去,一把拎起赵星河的后脖领往家里走?。
吴老秀才看他这架势,连忙道:“好好说,莫要动手。”
赵凛继续笑:“吴老放心,我不打孩子。”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王八蛋压根就是厌文喜武,搁在这给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呢。
他自然不可能像其他望子成龙的父母一样,孩子不喜读书?,硬要求着先?生继续教?。他把领回去后,郑重其事的问他:“你自己选,是要学武还是继续读书??”
清风徐来,朗朗天光下,小男孩的眼睛发亮:“我要学武。”
赵凛:“你确定?学武很?辛苦的,比读书?还要辛苦。”
赵星河大?声道:“我不怕,男子汉不怕辛苦。”等他学会功夫就能保护宝丫妹妹了,吴金牛要是再敢欺负宝丫妹妹,就把他的牙齿打掉。
这小子身上这股子劲倒是有点像他小时候,赵凛眸色里带了点笑:“行,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去学堂了,习武吧。”
赵星河惊喜,连忙问:“那明日去学堂旁边的武馆吗?我问过了,他们武馆一年只收一两的学徒费,比学堂便宜一半。”
赵凛露出个恶劣的笑:“没钱,去什么武馆,今后我教?你!”武馆就是个花架子,学几年也?未必能学到东西。既然要习武,就要学真本事。
赵星河浅色的眼眸在他身上转了几圈:“赵叔叔不是读书?人吗?而且宝丫妹妹说你‘柔弱’,不会武。”
赵凛走?到马厩边上,在他好奇又困惑的目光中,一掌把马厩边上的木桩给劈成了两段。然后又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捡起地上掉落的一片木屑,擦着他的面门钉进?了身后的高墙内。
赵星河嘴巴张成了喔形,看他的眼神瞬间从畏惧上升到了崇拜。
赵凛挑眉:“要跟我学吗?”
赵星河点头如捣蒜。
赵凛:“那先?从扎马步起吧。”
自此?,赵星河从学堂退了学,开始每日扎马步、负重跑步、摔跤练习,当?然是被赵凛单方面的摔。赵宝丫时常担忧他会被阿爹摔死,总是不放心的在旁边围观。然而,这崽子骨子里就是一匹狼,越挫越勇,每次摔倒了爬起来眼睛都晶亮。
看着浑身淤青的人,赵宝丫真担心他会晕倒。之后晌午前也?不跟何春生去齐大?夫府上了,就待在家看他负重围着院子跑。
连续大?半个月就没喊过一个累字,赵凛都对他刮目相看了,对这个徒弟也?就上了那么点心。
因着他要准备岁试,没办法日日监督他,只先?教?了一套简单的拳法,让赵星河勤加练习。等赵星河熟练掌握这套拳法时,赵凛岁试结束了。
毫无意外,又是第一。
秦正清、赵春喜、陆坤几人也?考得不错,反倒是被誉为长溪县第一才子的齐宴,岁试成绩落在了他们四人之后。
齐宴当?初在县学里嘲讽赵凛的话早就传开了,这会儿打脸打得太彻底,众人看他的目光明里暗里都带了些嘲讽。
“那可是赵凛,顾山长的关门弟子,长溪县的小三元案首。他一个外来户连清远县的那位都考不过还有脸跑到这来放狠话!”
“陆坤比了几年都没比过的人,就凭他?呵呵……”
“也?就嘴巴厉害。”
齐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陆坤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两人互看一眼,又都嫌恶的转开目光。岁试结果出来当?日,教?俞点了县学里前五名的秀才明日参加荷花宴,说是县令大?人要宴请监考的学政大?人,让他们去作陪。
这无疑是在给他们一个接触贵人的机会,是好事。
县学里其余的秀才羡慕得要死,赵凛却是不想去参加的。这种场合除了吟诗作画,无非就是拍马屁。
简直无聊至极!
但他现?在人微言轻,是没有资格拒绝的。
宴席设在胡府的后花园莲池旁,胡府的荷花品种奇特,初夏的天,已经满池荷花盛放。莲池中间有一方凉亭,亭子里摆了曲水流觞宴,县令大?人引着学政大?人落座,作陪的五人也?一一坐下。
微风徐来,满池的莲叶荷花乱颤,惊飞点水的蜻蜓,淡雅的余萦绕,吹得人舒爽又通透。
学政大?人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士,曾任翰林侍讲。这还是他第一次外放任江宁学政,甚少见到江南这等风雅小调的宴会,一时间心情舒畅,对胡县令观感也?好了几分。
宴会开始后,赵凛头一次体?会到胡县令溜须拍马的功夫,连带朝他们使眼色。几个人也?很?给面子,一一朝学政敬酒,就连一向嘴毒眼高于顶的齐宴也?弯腰带笑。
学政听说齐宴的父亲是荆州州判,顿时对他高看了几分,道:“齐州判啊,他应该很?快就要高升了……”
这是有内幕消息?
齐宴喜上眉梢,起身又敬了一杯酒,坐下来时已觉得高人一等。当?着学政和?胡县令的面就开始为难赵凛,频频找借口?让他喝酒。秦正清和?赵春喜几次想帮他挡酒都被他拦住。
不就是喝酒嘛,赵凛可是千杯不醉。
然而,他还没喝醉,学政先?有点醉了,说话嘴都打瓢,站起来想高歌一曲,把鞋子直接踢飞出去了。
席间安静一秒,胡县令指着赵凛道:“你去把学政的靴子捡过来套上吧。”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羞辱,胡县令明显是在偏帮齐宴。秦正清和?赵春喜都担忧的看着赵凛,齐宴嘴角嘲讽,他倒是要看看赵凛要如何。
今日若是提了靴,那就是一辈子的耻辱,若是不提,定会被县令和?学政记恨,能不能顺利参加乡试还不一定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凛酒色上脸,面色通红站了起来,摇摇晃晃一头栽进?了荷花池里。
秦正清最先?反应过来,蹭的站起来大?喊:“不好,清之喝醉了,快来人,快把人捞起来。”
那荷花池不浅,喝醉了赵凛在里面扑腾两下就沉了下去,胡县令和?学政酒都吓醒了,连忙让人去捞。齐宴捏着酒杯站在池子边上,总觉得太过巧合。
赵凛诡诈,是装的吧。
但也?未免太像那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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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中,唯有陆坤还淡定的坐在桌边静静的看他演。
众人几手八脚把赵凛捞了上来,人已经昏厥,胡县令赶紧命人把他抬到客房,请林大?夫来诊治。林大?夫把完脉后,只道是醉酒加上呛水导致的昏睡,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醒了。
学政大?人兴致全无,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胡县令心里有气?,对着昏睡的赵凛又发不出来。
人还未醒,就让管家把他送回去了。
赵宝丫都快吓死了,但转念一想,她爹千杯不醉水性那么好,怎么可能喝醉摔下荷花池?
等胡府的人一走?,她凑到床边喊了声阿爹,床上的赵凛果然一秒睁开眼。
赵宝丫觉得胡县令和?齐宴太讨厌了,弄得她一点都不想去找宝珠姐姐了。赵凛也?觉得这两人烦人,但目前又无法摆脱这两人,只希望日子快点过,快快到乡试。
岁试结束的第二日,等来了温光启斩首的判决书?,温光启行刑那日,被没入乐坊的莲姨娘投江自尽了。
临死前托人带了一锭金元宝给小宝丫,又让来人带了一句话,道:“给你的荷花脂粉是没办法了,你且拿这些钱去买吧。”
这是赵宝丫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身边人的离去,她眼睛都哭红了,午饭也?没吃,也?没去学堂,整个人看上去蔫耷耷的。赵凛担心她,连着几日也?没去县学,把她抱在怀里顺着她的发丝:“别伤心了,头七那日,阿爹带你去给莲姨娘烧纸。”
头七那日夜里,星河璀璨,银河倒挂直泄江面。
赵凛带着小宝丫和?赵星河在码头祭拜,江面风大?,黄纸和?金元宝的火焰被吹得呼呼作响。小宝丫和?赵星河蹲在火焰边上不断往里面添纸钱,烧尽的黑灰被江风刮进?黑沉的江里。
一艘画舫驶近,清脆的铃铛声和?赵宝丫银镯子发出的声音相应和?。
临近的河水被彩灯照亮,钱大?有站在船头朝他们招手,江风吹得他衣袍翻飞:“赵兄,宝丫,真的是你们啊!”他老远瞧见岸上有火,还以为是鬼火呢,拿着‘千里眼’一看,隐隐约约瞧见好像是赵凛的背影,划近一看还真是。
“大?晚上的,你们在河边烧纸干嘛呢?”
赵凛看到他也?颇为惊讶,回道:“今晚是莲姨娘的头七。”
钱大?有打了个寒噤,他怎么忘了这茬。
他举目四望,江面幽幽,河水暗涌。脑海里又无端浮起莲姨娘落水时那张惨白的脸:“哎,你别吓唬我!”
赵凛嗤笑:“你们钱家水上讨生活的,怕这个作甚?”
钱大?有:“我又不曾走?船,自然怕。”又一阵江风吹过,他赶紧道,“别说这些了,既然碰到了,就到画舫上来聚聚。我这里有好酒好菜还有小孩儿爱吃的瓜果,外邦商人那边走?货送的,可新鲜了。”
赵凛想到闺女心情不好,又挺喜欢画舫的,散散心也?不错。于是抱起小闺女,拎着赵星河上了画舫。
画舫内灯火通明、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宽敞又舒适。桌面上琳琅满目摆了许多美食,一盘子切好的大?红西瓜还有何记的葡萄酒。
三人依次坐下,伺候的书?童又拿来三副碗筷。赵凛见闺女还眼圈红红,先?给她拿了一片西瓜:“甜的,吃吧。”
赵星河也?默默给她拿了一块放在她左手上,小团子张嘴咬了一口?,甜蜜的汁水充沛嘴巴,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江风和?缓、明月照影,画舫慢悠悠飘在水面之上。
远处一条大?船靠近,驾船的艄公连忙转开船身,由于转得太急,画舫剧烈晃动了两下。满桌的佳肴跟着晃动,酒杯滚了一地,上好的葡萄酒都摔碎了。幸而赵凛眼疾手快及时稳住了两个小孩儿要倾倒的身体?。
钱大?有就没那么幸运,额头磕在了桌角上,立刻红肿起来。
等船身稳了,他蹭的站起来,大?声质问掌船的艄公:“怎么回事,画舫都开不稳?”
艄公连连道歉,朝里面喊:“公子,是有船拦住了我们的路,也?没点火把,老头子没注意,险些撞了上去。”
钱大?有蹙眉:“大?晚上的开在江面上不点火把,懂不懂规矩?哪家的船,过了明路了吗?”这条江运归钱家管,所有过往的船只都要交水运费的。
半夜不点火把,肯定是想偷运。他爹老说他不管事,就知道吃喝玩乐,今个儿让他逮住了吧。
钱大?有兴冲冲的往船头走?,边走?边朝赵凛道:“今日让你瞧瞧我钱帮大?公子的威风!”
赵凛怕他闹事,嘱咐赵星河看好妹妹,紧跟着他出去了。
钱大?有朝艄公道:“别转弯,截停那只船。”
艄公也?不敢违逆他,立马又掉回船头去截停大?船。很?快大?船被逼停,船上亮起了火把,管事的头头跑到船头朝着钱大?有破口?大?骂:“他奶奶的,钱帮的船也?敢拦,不想活了?”
本想耍威风的钱大?有被踩了脸面,扯着嗓子就骂了回去:“龟孙子,睁开你的狗眼看看,骂的是谁呢!”
那头头定睛一看,吓了一跳,连连陪笑:“哎呦,是大?公子啊,您怎么这么好的雅兴在这游船呢?”
钱大?有冷哼反问:“大?半夜走?船为何不点火把?走?的是哪的货?我怎么没听我爹说今晚有生意?”晚饭时,他爹还说难得今日清闲,早早的睡下了。
那头头眼眸闪烁,继续笑:“船上是李舵主?的货,小的们刚从仓库那边出来就碰到您了,还没来得及点火升旗呢。”
赵凛凑近钱大?有,压低声音道:“此?人有诈。”
李舵主?就是李昌海,且不说李昌海卖完琼华楼就出去避风头了,大?半夜的行踪鬼祟,回话闪躲,定是在说谎。
钱大?有对赵凛的崇拜已经到了盲目,赵凛说有诈,那就一定有诈。
他不耐烦道:“放板子下来,我要上去查查船上是什么货。”
那头头为难,迟迟不肯放船板子下来。钱大?有怒了,骂道:“你莫不是走?私?”
头头连连摇头,慌张四顾。码头边上,又有一条船朝这边靠近,船还未到,声音先?逼近:“钱大?有,大?半夜的不在家待着,跑到江面上发什么疯?”
钱大?有侧目看去:呦吼,居然是齐宴那嘴毒的!
小船靠近,齐宴上了画舫,看见赵凛,眉头蹙得更深:“不是让你不要同他往来,怎么又凑在一起了?”
“你管我?”钱大?有横眉冷对,“我现?在没空搭理你。”接着他又朝那头头喊,“快把船板放下来,否则我通知我爹。”
那头头喊了声齐公子,齐宴摆手:“你别搭理他,掉头穿过去。”
钱大?有怒目而视:“齐宴,你什么意思?我要查我家的船碍着你什么事了?”
齐宴:“那船上装的是我寄给父母的衣物、米粮、特产还有一些现?银,供他们在荆州花销之用?。我已同姨夫姨母打过招呼了,你现?在截停是什么意思?是想我父母在那边缺衣少食,还是担心我偷拿了你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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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来信他也?知道,确实提过要寄这些东西过去。他连忙反驳:“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家的东西你也?没少拿,我哪会在意这个。只是那管事的实在可疑,不点火把,还满口?谎话,我例行盘查一下怎么了?”
“钱帮是我家的,这个权利我还是有吧?”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要打起来,赵凛连忙劝架:“算了,算了,船都走?了,别吵了。不如都进?去喝杯酒水,消消气?!”
钱大?有:“谁要和?他喝酒?今天老子就是要查船!”
赵凛拉住他手稍微用?力,钱大?有看他一眼,立马改口?:“喝酒可以,齐宴你得向我赔罪,今日的事就算了。”
齐宴憋着一口?气?,眼看船还没走?远,只得点头随他们二人进?了船舱。
瞧见坐在桌子边上的小宝丫时,他心里就是一咯噔。
这小丫头不会又给他辣椒水喝吧?
他时刻提防赵宝丫,赵凛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他一杯递给钱大?有。他想也?不想,越过赵凛,接了递给钱大?有的那杯酒。敬了杯酒后就要起身,一阵剧烈的腹痛传来,他指着赵凛:“你下毒?”
赵凛翻了个白眼:“你说什么呢,我没事下什么毒?”
一旁吃瓜的赵宝丫好心的说:“不是哦,是我刚刚放了点泻药进?去,本来想给钱叔叔吃的,齐叔叔硬要和?钱叔叔抢。”
“什么,泻药?”齐宴只觉得菊花一紧,一股要窜稀的感觉直冲天灵盖。他环顾画舫,急切的问:“哪里有恭桶?”
钱大?有嫌弃的捂住鼻子:“画舫哪来的恭桶,有也?肯定被我丢了。”
“你!”齐宴夹住菊花,别扭的往自己的小船上跑,然后吩咐艄公快走?。
两大?两小看好戏似的追出了甲板。
然而船还没到码头他就一泄千里,江面上传来齐宴歇斯底里的咒骂:“啊——钱大?有、赵凛,你们给我等着!”
赵凛举目朝下游看,茫茫江面上,只余大?船上的点点火光。一只猫头鹰在夜空里盘旋,然后朝着赵凛俯冲而下。
鹰啼划破夜空,翅膀带起一阵旋风。
钱大?有吓了一跳,本能的蹲下,伸手护住两个孩子。再抬头是,那猫头鹰已经落在了赵凛手臂之上,利爪间还抓住一金灿灿的事物。
赵凛把东西取下,猫头鹰又一跳一跳的跳到小宝丫脚边,鸟脑袋蹭了蹭她的小腿,求抚摸。
小宝丫拿开钱大?有的手,伸手抱起猫头鹰,夸道:“你真聪明!”
钱大?有站起来,疑惑看看一人一鸟,又打量着赵凛手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啊?这鸟成精了不成,送东西给你干嘛?”他只听说过乌鸦会叼金银首饰给别人,没听过猫头鹰也?会啊。
赵凛:“这就是齐宴船上装的东西。”
“齐宴船上装的东西?”钱大?有更加费解,“这是什么?”
赵凛:“金矿石。”
“什么?金矿石?”钱大?有跳脚,“他哪来的金矿石?走?私金矿石犯法的,他是想害死我们家吗?”
钱大?有来回踱步,那么一大?船啊,够他们全家杀头的。
“不行,不行,我要去告诉我爹。”
赵凛:“告诉你爹也?没用?,船已经走?了,被查出来就是你家的错。齐宴可以摘得干干净净。”
钱大?有急了:“那怎么办?”天杀的齐宴,枉他爹娘对他那般好,他居然恩将仇报。
赵凛看着他:“你若是信我,这是就先?不要告知你爹,派信得过的人跟着那船,看它是不是一路往荆州去的。”三年前他们走?的那趟镖就是一路往荆州走?了。
钱大?有也?看着他,慢慢镇定了下来:“好,我先?派人跟着。”
赵凛:“船途径哪里,中途有没有歇脚,下货,你都让人记牢告知我。”
钱大?有:“那我们现?在要靠岸吗?靠岸后你要去哪?”尽管相信赵凛他还是有点慌。
赵凛:“回去睡觉。”
钱大?有:“啊?”睡什么觉?身家性命攸关,如何能睡得着?
赵凛:他现?在要回去捋一捋思路,送到手里的把柄总要好好利用?,才能一网打尽。
第68章
赵凛把闺女和小星河送回家,等他们睡下了,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拿出笔墨开始把所有的线索都理一遍。
长溪县境内,目前?只听说过?一处金矿,那就是马家后山。那矿是马家在挖,胡县令命人运走了。这?些金矿石要北上运到朝廷,熔成金水,铸成金子。
如今,这?批金矿石出现在钱家的船上,齐宴说要运到荆州。齐州判与胡县令是好友,齐宴在县学期间又与胡县令来往过?密。能把官府的金矿弄出来,一定是胡县令和齐宴一家一起谋划的才能办到。
胡县令手上有梅花令牌,如果齐州判和他一起走私金矿,是不是可以认定为齐州判也是和黑衣人一伙的?那他们和三年前?走私金矿的那批人是一伙的吗?
间?隔三年,两次都是运往荆州。荆州是谁的地盘?接头的人是谁?
这?么?庞大的利益链必定是有个组织在运作的,这?批金矿已经上报过?朝廷,东西?已经被运走的话,朝廷那边就必定要一个替罪羊。
这?个替罪羊不是钱家就是马家。
目前?情况上来看,钱家水运对他们还有用,马家的可能性更大。但要是齐宴想掌握钱家水运产业的话,也不是没可能两家一起端了。
现在,他应该先去找马承平一趟,确认所有的金矿是不是都被掉包了。
烛火摇曳,窗影下,赵凛写写画画思索到临近天明?才睡下。
次日?正?好赶上县学?休沐,他带着小宝丫、赵星河和何春生三个孩子一起去了马家。马员外?和马夫人看见他来,很是高兴,设了盛宴款待四人。桌上有香喷喷的烤全羊、拔丝奶豆腐、酸奶水果、还有甜甜的马奶酒。
小宝丫和赵星河都来过?,对于这?的美食并不陌生,何春生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这?么?香的烤全羊,和这?么?多没见过?的美食,饶是再沉稳还是忍不住咽口?水。
赵凛环顾一圈,没看到马承平,疑惑问:“承平呢?他去哪里了?”
马员外?道:“去后山金矿了,今日?就是最后一批矿了,他过?去看看。你?若找他有事,我这?就让人去喊。”
赵凛:“确实有事。”
马员外?听他这?样说,立马让小厮骑马去把人找回来。
他们这?边先吃着,赵凛和马员外?说起何记酒楼要酿酒,要新谷的事。马员外?一口?答应:“这?是小事,何记酒楼每年酿酒的稻谷我包了,价格可以比收购价再低两成。”
赵凛忙道:“不用不用,就按照收购价给,生意人怎么?能让你?们吃亏,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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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员外?见他如此,也不再推辞:“那行?,等晚稻收了,我就给何记送去。还有些新鲜的瓜果何记需不需要?也可按收购价卖。”
赵凛:“需要是需要,要的不多。”
马员外?:“无碍,一个也按收购价。”他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说话。
“那多谢了。”赵凛端起酒杯敬他。
饭吃到一半,满头是汗的马承平终于匆匆赶来,一看到赵凛就问何事。赵凛这?会儿倒不急了,朝他道:“先擦擦脸,坐下吃饭吧,等吃饱了我们单独说。”
马夫人:“对对对,先吃饭,吃饭最大。”
马夫人连忙让人给马承平打了水净手洗脸,又拿来碗筷,给他盛了碗冰镇的马奶酒:“先解解热。”
马承平一口?灌下,环顾一圈,看到三个孩子,笑?道:“赵兄,你?现在到哪都一带三了,你?这?样不怕小宝丫吃醋?”
赵宝丫噘嘴:“我才不吃醋,我喜欢喝马奶,长高高。”
马承平笑?了起来:“哎,都六岁了,也没见宝丫高多少。你?家的身高全长到你?阿爹身上去了吧。”
赵宝丫最讨厌别人说她矮了,一扭头不搭理他了。
马承平哈哈哈大笑?,赵星河瞪着他,何春生道:“马叔叔,你?就别逗宝丫妹妹,她每天都喝牛奶,已经在努力?长高了。”
“嗯,那小宝丫加油啊!”马承平终于不笑?了,开始狼吞虎咽的吃饭。
等吃完饭,休息了一个时辰,马夫人带着三个孩子去马场骑马。选的都是温顺的小马驹,都有专门的马夫牵着在马场边缘转圈圈。
小孩子就没有骑马不开心的,整个马场都是他们的笑?声。
蓝天白云,马场辽阔,赵凛趴在马场外?看着自家闺女笑?,马承平倚靠在他旁边问:“你?要和我说的是什么?事?”
赵凛表情一秒肃目,转头问他:“后山的金矿今日?是最后一批吗?你?知不知道金矿被胡县令运到哪里去了?”
马承平点头:“是最后一批,今晚就运走。听说是运到西?郊,具体位置我也不知。”
赵凛:“那你?今晚和我走一趟,悄悄跟着押送的衙差看看具体位置。”
马承平疑惑:“为什么?要看具体位置?”
赵凛从怀里摸出一块金矿原石给他看,马承平惊讶:“你?从哪里弄来的?”
赵凛把昨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面色凝重:“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发现后山金矿那会儿吧,当?时丫丫在附近捡到了一块梅花令牌,就是盗矿的贼留下的。后来我去院试,被盗贼劫杀,也是那伙人干的。”
马承平插话:“啊?当?时你?还说是普通的盗贼?”
赵凛:“当?时那群人都死?了,我怕节外?生枝只能那样说了。”他继续道:“后来丫丫不是去了胡县令府上吗,在他的密室里又发现了一块一模一样的梅花令牌。我猜胡县令和那伙盗贼是一伙的,伙同齐宴齐家在走私金矿石。”
马承平惊恐:“果真?”
得到赵凛肯定的答复后,他道:“可是金矿已经上报到朝廷了,胡县令私自把它?运走要怎么?办?”
赵凛:“自然是找替罪羊,他不让你?马家记录数目,目的已经很明?显了,那个替罪羊就是马家。”
马承平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走私金矿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那那要如何是好?”
此刻天高鸟阔,风吹麦浪都无法治愈他恐慌的心情。
赵凛:“收集证据,先下手为强。”
马承平不是很理解:“要怎么?收集证据,先下手为强?”他问完又后悔起来,担忧的看向赵凛:“这?本不关你?的事,你?卷进来会不会害了你??”
赵凛:“有什么?害不害的?齐宴和胡县令本就看我不顺眼,上次曲水流觞宴又得罪了学?证,他们还指不定怎么?整我呢。我看似在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再说了,总不能让丫丫没地方骑马。”
马背上的赵宝丫对这?山雨欲来毫无所觉,清脆的笑?声传出老远。
马承平:“大恩不言谢,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只要马家能渡过?这?次难关,我家就是你?家,宝丫就是我闺女。”
赵凛横他一眼:“想得美呢。”
马承平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是夜,三个小孩儿玩得太兴奋,迟迟不肯睡,眼看着最后一批金矿石要押运了。马承平那个急啊,而赵凛还在不急不忙陪着小宝丫玩。
马承平一直朝他使眼色,又问赵宝丫想不想睡。
赵宝丫瞅他两眼,问:“马叔叔很想我们睡觉吗?”
“是,不,不是。”马承平看向赵凛,赵凛解释道:“马叔叔明?早打算带你?们去瓜地里摘西?瓜,怕你?们起不来。”
赵宝丫眨眨长睫,哦了一声,软糯糯道:“那我还是早点睡吧,春生哥哥、星河哥哥,我们走吧。”
马承平:“宝丫真乖。”
赵凛把闺女送回了房间?,等她呼吸均匀了,才开门悄悄走了。院子里,马承平朝他招手,压低声音道:“他们两个也睡了,我们现在就去马厩吧。”
两人趁着月色行?走在寂静的马家庄呢。
等人出了偏院,熟睡的赵宝丫穿好衣服拉开了房门,偷摸摸的朝外?看。四下无人,外?头一轮明?月,她垫着脚跑到隔壁,敲了敲赵星河的房门,赵星河也衣裳整齐的出现在房门口?。
她小声道:“我就知道马叔叔和阿爹有事,哼,我们偷偷跟过?去吧。”
赵星河也小声问:“不喊春生一起去吗?”
小宝丫摇头:“不要,春生哥哥像小老头,他肯定不许我们去的。”
两小只像月夜里瓜田里的猹,偷偷摸摸经过?何春生的房门口?,然而刚走过?去,房门就被拉开了。何春生温声问:“你?们两个要去哪?”
赵宝丫龇牙,转过?身,一副乖宝宝模样:“春生哥哥,我肚子疼,星河哥哥陪我去茅房。”
何春生:“你?们莫要骗我,现在给我回去睡觉,大半夜的外?面危险。”
“不要。”赵宝丫噘嘴,不高兴了:“不要,万一阿爹有危险怎么?办?”
赵星河挡在她面前?,摆好架势:“宝丫妹妹,你?快跑,我会功夫,绝对能把他打趴下!”
何春生有些无语:“赵星河,你?忘记宝丫失踪过?了,现在给我回去,再不回去我下蒙汗药了。”
赵宝丫蔫吧了,伸手去拉赵星河:“好吧,我们回去睡觉。”武功再高也怕药药啊。
何春生:“你?们保证不出来。”
赵宝丫举起三根手指:“我保证。”
他看向赵星河,赵星河不情不愿的举起三更手指:“我保证。”
何春生长出了一口?气:“那你?们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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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你?们进去。”
两个小的一步三回头,各自回自己的房间?去了。赵宝丫推开窗户,一只猫头鹰飞了过?来,落在她手腕上,她摸摸鸟头:“鹰鹰,帮我跟着阿爹吧,要是他有危险一定要帮忙哦。”
猫头鹰蹭蹭她的手臂,扑闪着翅膀飞走了。翅膀划过?静谧的夜空、越过?山涧、越过?矮坡,终于在出后山必经之路处的一处小树林里看见了两人的踪迹。
猫头鹰扑腾着翅膀无声的落到赵凛的肩膀上,一双炯炯有神的鸟眼警惕的打量四周。正?屏息凝神的马承平惊讶的瞪大眼,指指他的肩膀。
赵凛以手抵唇,示意他别出声。等押运的车队经过?,两人远远的跟着,一路到了西?郊一处隐秘的仓库。
两人把马系得老远,轻手轻脚靠近,隐在了离仓库不远的草丛里。
仓库外?围是高高的围墙,两人从东侧攀上围墙探头往里看,围墙之内有十几个官差和两只猎狗把守。
赵凛拍拍猫头鹰的鸟头,朝那狗指了指。猫头鹰大眼咕噜噜的转动,然后突然朝着两只猎犬俯冲下去。两只狗吓得狂吠,跳起来要去抓猫头鹰,围着院子满院的跑,官差拉也拉不住。
有人嘀咕:“真是见鬼了,大半夜的,猫头鹰攻击狗干嘛?”
令一人笑?道:“兴许是狗偷了它?的鸟蛋!”
其余的官差哄笑?。
赵凛指指西?侧的窗户,示意马承平在这?等着。马承平一把拉住他,压低声音问:“你?会爬窗户吗?不会摔下来吧?”在他的印象里,赵凛还是那个考试第一名,但被陆坤一戳就倒的柔弱书生。
“要不还是我去吧?”
赵凛:“闭嘴!”
他手脚利落的沿着围墙外?围遁走,然后一个翻身悄无声息的跳进了西?侧狭窄的过?道里。月光下,他身姿矫健如豹,看得马承平目瞪口?呆。
这?还是那个他认识的柔弱书生?
他什么?时候身手那么?矫健了?
马承平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盯着他拉开高高的木质窗栏,跳了进去。仓库里整齐摆放着一个个同样大小的木箱子,箱子上都贴了封条。他快速拉开箱子查看,除了今晚上刚刚运过?来的一批,所有箱子里面装的都是石块。”
刚刚他们过?来时恰好有一批又运出去了,这?么?算来,他们应该是分三批把这?些矿运出去。
外?头有人在开锁,赵凛快速盖上盖子,跳出了窗户,他把木栏恢复原位挂在外?面偷听。
很快有几人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小心点,把空木箱装上石头,剩下的这?批明?晚上运走,齐公子会在码头接应。”
是林师爷的声音。
接着又是乒乒乓乓搬东西?的声音。
赵凛悄无声息的翻出高墙,然后落到了仓库外?的草丛里。才朝还趴在外?墙上的马承平招手,马承平笨手笨脚爬了下来,还险些扭了脚,然后猫着腰一路滚到了赵凛身边,小声问:“怎么?样?”
赵凛伸手指指马的方向,他点头,两人一起往远处跑,等离了老远找到马儿。马承平一拍脑袋,哎呀一声:“那鸟?”
赵凛:“不碍事。”他从衣兜里掏出方才捡的石块递给马承平,“仓库里大部分的金矿都被替换成了石块,他们已经运送两批出去了,明?晚是最后一批,会在长溪码头上钱帮的船到荆州。”
马承平沉着脸:“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去码头把金矿石截下,能少损失一点是一点?”
“不行?,长溪是胡县令的地盘。你?截下了,要如何?说是胡县令监守自盗还是钱家偷盗?到时候他们只会反咬一口?,马家和钱家都会倒霉。”
马承平慌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种大祸会落到自家头上,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不学?无术。
此刻他终于有点明?白为何他爹从前?执意要他读书,光耀门楣。
他求助的看向赵凛。
赵凛:“先前?让你?记录的账册你?都记了吧?”
马承平点头。
赵凛:“你?别慌张,也别想着跑,打草惊蛇。胡县令要拿你?们家当?替死?鬼,你?们一旦跑了就是畏罪潜逃。等明?日?最后一批金矿原石运走了,胡县令就会挑一个日?子发难。到时候你?们全家都会入狱,你?安抚住你?爹娘,我会想办法的。”
马承平光想想后背都出了一层汗。
“我明?日?一早会带宝丫回去,赵钱大有商量后,再去胡府找证据。”赵凛观察他神色,发现他额角都在渗汗,于是停下话头拍了拍他的肩:“马承平……”
马承平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就平静下来了。
两人骑着马一路无话往马家庄赶,等到了马家庄,赵凛先去看了眼闺女,然后发现她还未睡。他摸摸闺女的发顶,温声问:“怎么?还不睡?”
月光下,小宝丫双手揪住被子,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软糯糯道:“我担心阿爹啊,阿爹有事都不带我去。”
赵凛轻笑?:“所以你?让猫头鹰跟着我?”
赵宝丫点头,伸出白嫩的小手拉拉他的大手:“阿爹,下次也带我去好不好,我很乖很聪明?的。你?不是说去哪都会带着丫丫吗?”
赵凛:“明?日?阿爹要去干一件大事,明?日?,明?日?带着你?好不好?”
小宝丫笑?弯了眼:“好,拉钩上吊。”她伸出小拇指钩了钩赵凛的小拇指,晃了晃,然后盖章。
“阿爹,你?快去睡吧。”
赵凛:“你?也早点睡。”
玉轮隐入云层,草木悄无声息的生长,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三个孩子一觉醒来就看见了院子里堆了十几个瓜,马承平帮忙他们把瓜搬到马车上,笑?容勉强:“宝丫,记得下次再来马叔叔家骑马。”
赵宝丫点头,朝马员外?和马夫人挥手。
马车渐渐走远,马员外?笑?道:“这?三个孩子真可爱,承平啊,既然你?不读书了,也赶紧成亲吧,多生几个热闹热闹。”
马夫人也道:“就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亲了。”
看着父母言笑?晏晏说笑?的模样,马承平眼圈突然就红了。
马员外?莫名其妙,虎着脸问:“大早上的,干啥呢?”
马承平揉揉眼睛:“没呢,等年底吧,年底爹娘给我选个好的。”
马员外?不是第一次催他成亲了,今个儿怎么?这?么?痛快答应了?他抬头看天,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继而又高兴道:“哎呀,夫人,快快快,我们去拜拜祖宗,然后去打听打听哪家的闺秀不错。”
夫妻两个欢欢喜喜的走了。
马承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跟着他们身后进去了。
赵兄那么?聪明?,定能让他们家逢凶化吉的吧!
赵凛回去后,先把三个孩子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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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然后又独自去找了钱大有,嘱咐道:“我们两个分开行?动,你?现在趁着齐宴不在,去他屋子里看看,有没有和荆州往来的书信或者他走私金矿的证据。我去胡府找证据,记住,别打草惊蛇。”
钱大有点头,等赵凛一走,他就让自己的书童去支开齐宴的书童,溜进了齐宴的屋子。齐宴的屋子很整齐,收拾得也很干净。房间?用一座云母屏风隔开的,外?间?是一个案桌和置物架,窗台上还摆了一盆绿植,屏风后是床、衣柜和两个木箱子。
表面能看到的地方是不可能藏东西?的,他先跑到案桌前?一阵翻找,又在身后的置物架上翻找,连大小的花瓶里面都没放过?,又试了试置物架上有没有暗格。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立刻又奔进屏风后面,在床上开始翻找,床垫下面、被子里面、连枕头里面都翻出来看了,书信没找到,倒是找到几个鸳鸯织锦的肚兜,吓得他手抖嫌恶的连连擦手。
什么?毛病?
原来毒蛇高傲的才子齐宴是个喜欢收集女人贴身小衣的变态吗?
嘿嘿,要是他以后还敢用这?个笑?话他,他就拿这?个说事!
门外?有脚步声,他手忙脚乱的把东西?塞回去,眼看着门要开了,他咬咬牙,直接钻到床底下躺好。床底下脏灰险些没把他呛死?,门开了,一双靴子踩了进来。然后桌案那边转转又往内室来了。
钱大有从床缝里往外?看,赫然看到地下躺着他方才找到的肚兜,险些没吓死?。娘啊,刚刚明?明?塞进去,怎么?就掉出来了?
趁着人还没转过?屏风,他眼疾手快一把抓过?肚兜又缩了进去,他屏住呼吸看着那靴子走近,踩在了离他不足一米处。
那人在床上翻找了几下,突然朝外?面喊:“齐山,有没有人来过?我房间??”
钱大有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书童很快从外?头跑了进来,摇头否认:“没有,我一直看着呢,要有也是扫洒的小婢。”
齐宴很不高兴:“以后和她们说,床上不许动。”
书童点头,又匆匆出去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齐宴一人,钱大有暗自催促他快走,然后一只手突然从伸到了床底。他吓得往里面缩了缩,险些没叫出声。
那只手在床板上摸索了两下,摁了摁,一个暗格被打开,一碟子书信被抽了出去。隔了一会儿又放了回来,然后是人走出去的声音。
钱大有欣喜:得来全不费工,原来藏这?的呢。
他刚想伸手去拿,又听见门外?面传来齐宴嘱咐书童的声音:“和姨母他们说,午饭我不回来的吃了,我现在去胡府,有事可以去那里找我。”
钱大有暗暗焦急:完蛋了,赵兄也去胡府了,齐宴现在去会不会撞个正?着?
第69章
一辆马车停在了胡府大门口,赵凛把?闺女抱下?马车,摸摸她发顶,温声问:“阿爹在家和你说的,你都记住了?”
小宝丫点头:“嗯,都记住了,要把?书房周围附近的下人全都引到后花园去。”
“真乖。”赵凛牵着她往胡府里走,胡宝珠听到消息已经冲出来了,一大群仆从跟在她身后跑,生怕她摔着。
她一看到赵宝丫小脸笑得像一朵花,跨过门槛就来拉她:“宝丫妹妹,你终于来了!”她都让人去请过宝丫好几次了,每次都回?说在读书,她都快无聊死了。
赵凛目送两个小孩儿手?牵手?往里面走,问站在门口的沉香姑姑:“县令大人可在府上?,前日宴会上?惹得学政大人和他?不快,赵某想进去赔个不是。”
沉香姑姑道:“大人去县衙了,午后才会回?来,要不您去县衙找他??”
赵凛拱手?:“也?好,我申时左右再?来接丫丫吧。”
沉香姑姑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们给您送回?去就好了。”本就是求着人家把?闺女送过来的,怎还好意思让人来接。
赵凛:“那麻烦了。”说着微微颔首,朝自家的马车走去。
沉香姑姑心道:单看小宝丫就知道这赵秀才人是不错的,就是老爷委实不做人。听说上?次宴会故意让齐公子羞辱他?,还害得他?掉进了荷花池,险些淹死。无怪乎每次去请,人家都不愿意把?闺女送来了。
胡府不是她一个人这样想,胡宝珠也?是这样想的。
她拉着赵宝丫往游廊上?走,边走边问:“宝丫妹妹,是不是因为上?次你爹在我家喝酒掉进了荷花池里,所?以他?才不想你来的呀?”
“让你爹别生气了,我已经说过我父亲了,下?次看到那个齐宴一定骂他?给你出气,好不好?”
赵宝丫连忙摇头:“我阿爹没生气的,我真是去上?学了才没有来的。”
胡宝珠眼睛亮晶晶的:“我让父亲给我请女先生,你要不要到我家来念书?”
“不用了。”赵宝丫抱着猫猫穿过回?廊往后花园走,“我要和春生哥哥一起去上?学,幼薇姐姐也?每天等着我呢。”
胡宝珠有些失落:“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吗?”
赵宝丫点头,说起在学堂里的趣事,又从布袋里掏出一根五彩绳:“这个就是幼薇姐姐教我编的,好看吧?”
“好看。”胡宝珠抿唇:“你有好多好朋友啊,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她以前经常欺负人,尽管现在慢慢在变好,同龄的小朋友压根不和她玩,府里的下?人也?还怕她。
赵宝丫见她难过,连忙道:“你别难过了,以后我介绍我的朋友给你认识。”她拉过她的手?,“这个五彩绳送给你呀,等我编了其他?的手?链再?送给你。”她左右瞧瞧,“你家里也?有好多人呀,我让他?们都来陪你玩吧。”
“春桃姐姐,你把?府里的哥哥姐姐都喊过来,来陪我们一起玩老鹰捉小□□。”
胡宝珠:“什?么是老鹰捉小鸡啊?”她从来没听说过。
赵宝丫:“就是一群人一起玩的游戏,可好玩了,我们在学堂里经常玩的。每次都是金牛哥哥当?老鹰,春生哥哥当?母鸡,我每次都站在春生哥哥后面,这样他?们就抓不到我了……”
听起来好好玩,胡宝珠眼里全是向往,急切的朝春桃道:“你快去,快去把?府里的下?人都喊来呀,人越多越好。我要好多好多的小鸡,我要当?母鸡,保护小鸡。”
胡府自从胡夫人和莲姨娘相?继没了,已经缩减很多下?人了。三个主子,整个府上?加起来也?就二十来个下?人,去哪给找好多好多?
春桃想到这会儿也?不是饭点,老爷也?没有回?来。除开外院的杂役、管家、和厨房的,干脆把?主院、书房、老太太那边的人都喊了来。
胡宝珠朝一众下?人道:“你们要好好陪我玩哦,每个人都会有大鸡腿的!”
被叫来的下?人原本还不开心,一听有加餐都开心起来。现在的小小姐比从前好多了,虽然没有小宝丫和善,但?不会动?不动?就打人。不用干活,陪玩还有鸡腿吃,谁不乐意啊。
于是春桃当?老鹰,胡宝珠当?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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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赵宝丫作为第一个小鸡拉住胡宝珠的衣服开始玩起来。
花园里时不时有笑声传来,蹲在凉亭里的蓝白猫到处看,突然跳下?台阶,一溜烟的朝后门跑去。跑到后门处,朝着围墙外喵喵叫了两声,一个高大矫健的身影翻了进来,狗舍里的两只狼狗抬抬狗眼,只当?没看见他?。
蓝白猫见人跳进来了,扭头就往书房的方?向跑。
赵凛紧跟其后,一路到了书房。蓝白猫跳到书架子上?,用猫爪子用力拍了拍其中一个格子里面的狼毫笔。赵凛会意,伸手?转动?那笔,书架咔嚓一声朝两边打开,一座闪闪发亮的金屋出现在面前。
他?闪身进去,蓝白猫就在书房外悠闲的晒着太阳,时不时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
欢快的笑声越过高高的围墙传出老远,沉香搀扶着老太太在远远的回?廊上?看了一会儿。夏日炎炎,尽管有高大的树木遮挡还是有些炎热。
老太太笑道:“还是赵家的丫头来热闹一些,让灶房切两个西瓜给他?们端去吧。”
沉香姑姑也?跟着笑:“方?才小小姐还说要给每个人加鸡腿呢。”
“加吧。”老太太难得心情好,“每个人再?多加几块肉。”
沉香姑姑:“老夫人心善。”
老太太收回?目光:“不心善能怎么办?我这是在替我儿积德行善,只盼着宝珠和辰哥儿能平安喜乐。”
“回?去吧。”老太太往回?走,刚走没一会儿,管家就带着齐宴往后花园去了。
边走边道:“齐公子且去书房等等,老奴已经派人去县衙请老爷了,很快就能回?来。”
齐宴点头,远远的瞧见后花园了里有一群人在嬉闹,蹙眉问:“今日怎么这么多人在这?”
管家道:“是赵家的丫头来了,正陪着小小姐玩老鹰捉小鸡呢。”
“赵家的丫头,赵宝丫?”他?眉头蹙得更?深,想绕道走。然而胡宝珠已经远远的瞧见了他?。
胡宝珠还念着要给宝丫出起,当?即停了下?来,拿出自己一惯的娇蛮,指着齐宴喊:“你过来,过来陪我玩。”
齐宴看看头顶的太阳,又看看那一堆臭汗堆叠的下?人,眉头都快打结了。胡宝珠见他?迟迟不动?,往地下?一坐,就要哭。
管家眉头突突的跳,连忙恳求道:“齐公子,要不您就陪小小姐玩一会儿吧。小小姐最近老是生病,万一又哭病了,找老爷告状,我们都不好交代。”
齐宴很想说:你们不好交代关我屁事,谁耐烦陪一个小屁孩玩。
胡宝珠从前最知道怎么强人所?难,当?即跺脚:“你要是不陪我玩,以后我都让你到我家里来。不给你饭吃,让狗咬你,告诉父亲你欺负我!”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齐宴也?不想每次来都不好过,想着胡县令一会儿就来,玩一会儿就玩一会儿吧。
但?他?显然低估了胡宝珠折腾人的本事,让他?当?完老鹰当?母鸡、玩完老鹰捉小鸡玩跳绳,让他?站在太阳底下?当?木桩。
他?都不知道要骂胡宝珠好,还是骂胡县令好。
说好的马上?就来呢!
不是故意给他?下?马威,让他?女儿整他?吧。
“喂,绳子抬高呀,我们跳脖子这里了。”胡宝珠觉得他?笨死了,动?作又慢又总是错。
齐宴咬牙,把?绳子往脖子上?套,恶劣的想:两个矮墩墩,挂那么高跳得起来吗?
赵宝丫确实跳不了那么高,所?以她拽着绳子用力拉,每次哐当?一下?,把?齐宴脖子拉得像刀割,来回?二十几次后,齐宴觉得自己快被勒死了,他?伸手?去拽脖子上?的绳子,想走人。
赵宝丫冲胡宝珠眨眨眼,两个小团子拉住绳子,同时朝一个地方?用力。齐宴猝不及防被绳子带倒,摔了个狗吃屎,正好摔在了赶回?来的胡县令脚下?。
下?人吓得不敢出声,往胡宝珠身后躲。胡宝珠无所?谓,还冲地上?的齐宴做鬼脸。
胡县令喝道:“宝珠,别瞎胡闹。”然后伸手?扶起摔得特疼的齐宴,道:“小孩子贪玩,齐贤侄千万别往心里去,走走走,我们去书房。”竟是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就想这样揭过。
齐宴从未被这样戏弄过,心绪难平却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眼看着两人要走,赵宝丫一把?拉住齐宴的长?袍,仰起小脑袋软糯糯的说:“齐叔叔额头摔伤了,脖子也?好红,要看大夫的。”
齐宴低头瞧着她,那小团子眼眸澄澈,很是真诚:真是见了鬼了!
莫不又是想害他??
他?猛得甩开赵宝丫的手?,脚步生风,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宝丫咬唇,心下?暗暗着急:怎么办,阿爹出来没有?
齐宴边快走,边回?头张望,等彻底看不见赵宝丫了才松了口气。旁边的胡县令疑惑问:“你在怕赵凛那闺女?”
齐宴连忙摇头:“怎么会?只是赵凛和他?的闺女鬼祟,我是怕着了她的道。”他?摸摸脖子,又道:“上?次在码头,被赵凛和钱大有撞见了,那一船的货险些被发现。”
他?适时的上?眼药:“温兄死前曾告之我是赵凛想整琼华楼才把?他?的事翻出来的,赵凛此人城府太深,又不肯供伯父使唤。上?次宴会上?肯定是装醉,若他?日后为官对伯父不是幸事。”
胡县令冷哼:“他?还不一定能去乡试呢,能当?什?么官?等解决金矿这事,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一个小小的案首罢了,本官还未放在眼里。”
齐宴顿时觉得脖子也?不疼了,被晒软的腿脚也?有力了,跨过月拱门到了书房外。
守在外面的蓝白猫见有人过来,蹭的跳了起来,喵喵叫两声往书房里跳。齐宴眼尖,喊道:“我怎么瞧见有一只猫朝书房去了?”说着他?一步并两步走,冲进了书房。
正打算从金屋子里出来的赵凛手?顿住,环顾一圈身后,到处是金灿灿的,压根没有藏身的地方?。
齐宴今日不是要代教俞的课吗?他?方?才送丫丫来也?问过的,胡县令要午后才会回?来。
怎么这两个人现在就回?来了?
他?在思考,若是这两人来开折扇门,他?手?起刀落直接把?人劈晕了能不能混过来。
齐宴冲进来,一把?捉住蹲在桌案上?的猫,拎起来看:“这猫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胡县令紧跟着进来,蹙眉问身后的管家:“哪里来的野猫?怎么能让它往书房里来,拿去丢了。”
管家连忙接过喵喵叫的蓝白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赵宝丫和胡宝珠匆匆赶来。胡宝珠跳脚,一把?从管家手?里抢过那猫,喊道:“这是宝丫妹妹的猫,不能丢。”
她把?蓝白猫还给小宝丫,小宝丫赶紧接过,蓝白猫喵喵叫了两声,小团子顿时焦急起来:阿爹还在金屋子里没出来!
恰在此时有婢女端着沏好的茶往书房走。
胡县令坐到窗台边的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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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旁,示意齐宴坐,又朝胡宝珠道:“在后花园玩得好好的,跑这里来做什?么,快出去,我有事要做。”
胡宝珠觉得齐宴坏,一点也?不想他?和自己父亲待在一起,一跺脚,道:“就不出去,他?都不出去,我为什?么要出去,这是我家。”
婢女把?茶水摆上?,然后退了出去。
胡县令蹙眉,朝跟过来的春桃道:“快把?宝珠抱走。”
春桃连忙抱起耍赖不肯走的胡宝珠出了书房,赵宝丫抱着猫猫眼珠子滴溜溜转,就在要转身出去时,怀里的蓝白猫喵的一声跳了出去,在胡县令和齐宴还没反应过来时,哐当?把?他?们面前的茶撞翻了。
那茶刚刚沏的,还冒着热气,整个倾倒在两人身上?,烫得两人齐齐跳了起来。
胡县令暴跳如雷:“管家,管家,快把?那只死猫给逮住!”
蓝白猫喵的一声,跳进赵宝丫怀里,赵宝丫朝两人鞠了个躬,说了声对不起,抱着猫猫就跑,把?守在门外的管家撞得一个趔趄。
管家跑了进来,瞧见这情形,连忙道:“老爷莫急,先把?衣裳换了。”
可是书房哪来的衣裳?
胡县令扯着泼湿的长?衫往外走,管家连忙招呼齐宴往客房去,没一会儿书房就恢复了平静。
赵凛从密室里出来,赶在下?人来打扫之前翻了出去,然后顺着来的路,一路往后院翻了出去。他?出了胡家就直奔和钱大有约好的何记酒楼,赵小姑领着他?往二楼最里面的雅间去。
此时不是饭点,何记也?没有多少人。门一打开,正在喝茶的钱大有蹭的就站了起来,急切的问:“怎么样了?”
赵凛把?门带上?,示意他?到桌边坐,等钱大有坐稳了,才道:“胡县令狡猾,往来的书信都是正常寒暄,账本也?只是府上?的开支账本。但?按照马承平说的,他?手?上?应该是有一本记录金矿石账本的,就是不知道藏到哪里了。”
“那怎么办?”钱大有焦急。
赵凛:“你那里呢?”
钱大有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叠书信:“这是我从齐宴床底下?找到的,里面有提到把?金矿运到荆州之事,还有提到胡县令。”
一共五封信,赵凛一一拆开看:大致是齐州判提醒齐宴要留个心眼,他?们两家虽然是合作关系,但?也?要堤防胡县令。”信里头还附带了一张金矿石途径的地点,还有换船的码头。
钱大有继续道:“先前你让我查的船一路往荆州的方?向去了,途中有停下?补给物资,但?并未卸货,按照信中所?说。他?们会在云中地界靠岸,然后换陆路往进荆州。”
赵凛:“走水路不是更?方?便?”
钱大有解释:“云中水路一带有水匪,凶得很,三年前有一艘船被截了,整条船上?的人死无全尸,货也?没了。”
赵凛:“……三年前我和丫丫就在那条船上?。”
“啊?”钱大有有些懵:“还有活口?那当?初朝廷悬赏线索……”
赵凛:“三年前那条船上?的货也?是金矿石,也?是去往荆州。”
钱大有惊讶:“什?么?胡县令三年前就在走私金矿吗?”
赵凛:“大概是吧,他?们私自挖了运走,并未被人知晓。马家的金矿也?是意外才被我们发现的。”他?把?信叠好,“有这些信,再?加上?胡县令家里的一座金屋和梅花令牌,也?能板倒他?了。”
“我会把?这些证据交给邢知府,请他?来长?溪审这个案子。”
钱大有诧异:“邢知府?你认得他??他?会来吗?”那可是知府大人。
赵凛:“他?会来的。”不是还有权道长?吗?只要权玉真去请,他?一定会来。
“你拿这些信时可有弄假的糊弄一下??争取能多拖几日。”
钱大有:“放心吧,我照抄了五份放了进去,齐姨夫的字我再?熟悉不过。”小时候他?娘夸齐宴字写得好看,他?总是不服气,为此还偷了那位齐州判给齐宴的帖子模仿了好久,没想到在这派上?用场了。
赵凛和钱大有分别后,提笔写了一封告发信,又抄录了齐州判其中一份重要的信装好。去了趟城隍庙,把?事情和权玉真说了,让他?尽快转交给邢知府。
权玉真又在给葫芦浇水,葫芦藤已经爬得老高,看上?去枝繁叶茂。
他?洗了手?,捏着那信问:“要多快?”
赵凛:“最好五日便能过来。”
权玉真撇嘴:“你办事还是不行,兵贵神速,五日黄花菜都凉了。我这里有信鸽,一晚上?他?便能收到信,最多两日,就能来。”
赵凛迟疑:“您不亲自去请,他?会来吗?”
权玉真:“这么说罢,只要是老道开口,远在京都他?都会赶过来。”
赵凛:“那麻烦权道长?了!”
权玉真:“不麻烦,邢知府也?缺功绩呢,办完这个案子,他?说不定能升迁回?京都。”他?乐呵呵的拍拍赵凛的肩:“你不是在麻烦他?,你是在给他?递梯子,凡是换个方?位想,拿捏住了人心,他?们就是你的刀!”
赵凛若有所?思……
权玉真走到正殿,拿出纸笔,写了一行字:大案,速来,可助你回?京。
然后招来信鸽,绑在它腿上?当?着赵凛的面放飞。
他?把?那份信放进袖子里,看向赵凛:“这件事里,你唯一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就是没找到胡县令那本账本。这么重要的证据也?是牵制齐州判和梅花令牌主人的证据,他?绝对不会毁掉。你且想想,若是你有重要的东西会放在哪?”
赵凛仔细思考:“重要的东西……”如果是丫丫,他?会带在身边,如果是其他?,他?最可能就会放在丫丫身上?。他?惊疑,和权玉真视线对上?:“你的意思是,他?会放在胡宝珠身上??”
权玉真耸肩:“老道可没说,也?许不是。”
赵凛告别权玉真,一路上?都在想他?的话。如果东西真在胡宝珠那,最有可能地在哪个角落呢。
丫丫在胡宝珠那会不会看到过而不自知?
丫丫泼了茶水在胡县令身上?,应该没事吧?
赵宝丫显然是个机灵的,自知闯了祸,带着胡宝珠跑到老太太那去了。老太太安抚她道:“别担心,大夫已经看过了,不碍事的。他?敢凶,老婆子就帮你骂他?。”
胡宝丫也?道:“宝丫妹妹别怕,父亲不会骂你的。从前我把?他?的胡子烧了,他?都没生气呢,父亲很好的。”
赵宝丫胡乱的点头。
等到午饭时,她坐在饭桌上?,胡县令见她还在,蹙眉盯着她。
赵宝丫瘪嘴,往胡宝珠那边缩了缩。胡宝珠瞪眼,看着胡县令,气鼓鼓道:“父亲不许瞪宝丫,你转过头,转过头去。”
胡县令:“……”才玩了多久的玩伴就胳膊朝外拐了。
他?坐着那肃着脸不说话,赵宝丫捏着勺子连菜也?不敢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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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宝珠见了,哒哒的跳下?凳子,伸手?把?还没动?筷子的胡县令往外推:“父亲,你出去,你自己在书房里吃吧!”
胡县令拧眉转头:“宝珠!”
老太太:“你就走吧,你在这孩子吃饭都不自在。”
“沉香,把?老爷的饭菜端到书房去。”
胡县令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赵宝丫一甩袖走了。等走出客厅才朝管家道:“以后莫要让赵家的那个丫头来了,没得教坏了宝珠。”
管家为难:“老爷,是老太太让沉香姑姑去请的。”
胡县令蹙眉:“老太太吃斋念佛念糊涂了,你去和沉香好好说说。”
管家点头应是。
午饭后,胡宝珠把?小宝丫带到她屋子里,两个小孩儿脱了鞋子坐在床上?摆弄新买的布偶。胡宝珠看到她手?上?的镯子,疑惑问:“你镯子怎么和我镯子一样呀?”
赵宝丫抬抬手?:“我看到你有,觉得好漂亮就去买了一样的。”
胡宝珠噘嘴:“你喜欢怎么不告诉我啊?我还有好多好多首饰都很漂亮的,都送给你呀。”她跳下?床,把?自己的宝盒子拿出来,又坐到床上?。
“你看,好多漂亮的珠花、头绳、手?镯……”那满盒子的珠翠玛瑙亮晶晶的晃人眼,“反正我家好多的。”她拿起一块玉往地板上?一砸,玉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然后碎成无数块。她高兴道:“是不是很好听?”
她还要丢,赵宝丫连忙拉住她的手?,急道:“不能丢,这些好贵的。你要是不要,可以拿去给穷人家呀,很多叫花子都吃不饱饭,一个手?镯可以够他?们吃好久了。”
胡宝珠眨巴眼睛:“可是,可是叫花子好脏啊。”
赵宝丫:“你忘记要做好事了?”
胡宝珠噘嘴:“那好吧,下?次我出去,让春桃姐姐给他?们。”
申时一刻,赵宝丫要走了,胡宝珠凄凄哀哀把?人送到大门口,瘪嘴朝她挥手?。等赵家的马车走了,胡宝珠瞥见门口处不远蹲着几个小乞丐。她拔下?头顶的珠花和脖子上?的玉佩丢了过去:“那,你们拿去吃饭吧。”
几个乞丐眼睛放光,抢了就跑,随后来了更?多的乞丐伸手?讨要。
胡宝珠认为自己是在做好事,吩咐春桃去把?自己的宝盒拿来,一件一件的分发下?去。一传十十传百,胡府门口的乞丐越聚越多,连路过的百姓也?来凑热闹。
看门的吓得要死,连忙跑去找管家,管家也?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急匆匆跑去找胡县令。
“老爷,不好了,小小姐在大门口散财……”
胡县令赶去时,门口抢珠宝的乞丐和百姓已经打成一团,抢到的脸上?笑容洋溢,不断的恭维胡宝珠。
胡宝珠开心极了:“原来还能这样做好事啊。”
她撒完自己手?里的东西又往屋子里跑,她屋子里还有不要的衣服鞋子也?可以分出去。赶来的胡县令一把?揪住她胳膊,看着空空如野的宝盒,那个心啊,都在滴血。
“谁让你在这撒钱的!”看更多精品来企鹅裙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包括被人戴了绿帽子,都没有这么生气,他?朝门口的衙差大喊:“快,快把?那些首饰拿回?来。”他?爱钱如命,也?就舍得给女儿花了,她居然分给那些贱民。
衙差领命,去追四?散逃跑的乞丐。
胡宝珠急了,跺脚道:“不准追,宝丫妹妹说我这是在做好事,不许追!”
又是赵家那丫头!
胡县令气得仰倒,捂住胸口让管家快去找大夫。
一众下?人七手?八脚的把?胡县令扶回?了房间,还不等林大夫来,才刚走没多久的齐宴去而复返,眉眼里全是焦急:“胡伯父,不好了!”
胡县令顺了几口气,看向他?,不耐烦问:“怎么不好了?”哪还有家里有个散财童子更?不好的。
齐宴屏退伺候的婢女,压低声音道:“家父写给我的信被人动?过了,信里有提到我们两家运金矿的事!”他?也?是回?去后发现少了一件肚兜,怀疑有人进了屋子,又查看了一遍书信,才发现最后一封信的落款不对。
落的是钱大有的名字。
这厮是写顺手?了吧。
胡县令胸口刺痛,整个人弹跳了起来:“什?么?被谁动?过了?”
齐宴:“钱大有,他?应该知道了。”
“现下?应该怎么办?”
胡县令稳住心神:“今晚立刻把?最后一批货运走,子夜时分本官会亲自带人绑了马家,然后屈打成招,快速结案。至于钱家,你看你是试探一下?钱志业的口风,还是干脆……”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齐宴闭了闭眼:“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一并抓了吧!”他?也?不想的,要怪就怪钱大有那个废物。
胡县令眼眸闪烁:是个狠人,以后要多提防!
是夜,最后一批金矿石被运走,马家庄内前一刻还沐浴在安静祥和的月光下?,下?一秒大门就被人撞开。马家一家三口被带走关入了县衙大牢,马家其他?一干人等被控制在了马家庄不得外出。
同一时间,一队衙差闯入了钱家,把?钱家夫妇和钱大有也?关入了大牢。
次日一早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说是马家监守自盗,把?要上?缴给朝廷的金矿石用石块全部替换了,然后伙同钱家把?金矿石运走藏匿起来了。
坊间开始流传《侠游记·四?》的话本,话本里有一段是描写姓马的人家开采盐矿,然后用砂砾替换了盐矿,伙同姓钱把?盐矿运到邻国售卖。
这么明显的意有所?指就差指名道姓了!
赵凛拿到那话本面色都沉得能拧出水来:胡县令真是好本事,打着他?的名义去陷害马家和钱家!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怎么对方?反应如此迅速?
第70章
牢房里阴暗潮湿,马家夫妇都处在懵逼的状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被关了一夜的马夫人腹中饥饿,咕隆隆叫了几声,担忧的问:“老?爷,究竟怎么一回事?我们啥时候私藏金矿石了?”
昨晚上太混乱,一群官差冲进去就说他们私藏金矿,什?么也没?问就把他们一家三口强行拖来。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接近第二日午时了,也没?个人来解释一下。
马员外内心也是极慌的,还要故作镇定安慰她道:“无事无事,我们没?做过的事,县令大老?爷查清楚了就会放我们回去的。”他看向蔫耷耷的马承平,“承平已经没?读书了,我们家一定没?事的……”这?个场景,活脱脱就是他当初做的噩梦啊!
小宝丫明明说过,只要承平不读书,他们家就不会大祸临头的!
马承平抬眼看向牢房长长的甬道,内心焦灼:“赵兄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他似是找到了勇气,凑到马员外和马夫人身边,很?坚定的又重复了一遍:“赵兄说了让我们不要慌,他会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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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们的。”
“赵凛?”马员外激动了,“他知道?”官差闯进他们家时,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压根没?和赵凛接触啊,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救他们了。
马承平四下看看,确定没?有狱卒注意到这?边,才压低声音道:“之前赵兄和我说胡县令想侵吞金矿,要拿我们家当替死鬼,让我注意着?,他去找证据告发胡县令……”
“什?么?”马员外气愤,随后被马承平一把捂住了嘴:“嘘……”
马夫人惶恐不安的朝外张望:“那,那现在怎么办啊?我们就等吗?”
马承平看看四周高高只剩天窗的牢房也很?迷茫……
天窗上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然后一只蓝白猫扑了下来,直接砸在了马承平的脸上,吓得他惊叫一声,摔倒在地。
外头的狱卒听见声响,都见怪不怪了。
还是马夫人眼尖,认出那是小宝丫的猫,发现那猫腿上绑了个东西。她连忙弯腰把那东西取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展开,马承平父子连忙凑了过去。
是一张字条,字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拖,两日可出。
两日,他们已经在牢房里呆了半日,还有一日半,三人面上都有了点喜意。
牢房外哐当一声响,近处的火把都跟着?颤了颤,紧接着?有脚步声传来。马承平惊慌之下想也没?想就把字条往嘴巴里塞,嚼吧嚼吧咽进肚子里去了。马夫人和马员外自然而然的挡在了他身前,朝声源处看去。很?快看到林师爷引着?胡县令往这?边来。
马员外一看到人,就扑到牢门口喊冤:“县令大人,县令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们马家只负责挖矿,矿最后都被官府运走了啊!我们怎么可能私吞矿石?更不可能和钱家一起啊!”他们马家和钱家压根不熟。
胡县令站定,站在牢门前和他们对视:“误会?那你来告诉本官,那矿石怎么全变成?石头了?不是你们马家私吞,难道是官府监守自盗不成??”
还没?审呢,就一口认定是马家私吞,这?是打?定主意拿他们当替死鬼了。
“冤枉啊,大人,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变成?石头了!”
胡县令朝狱卒使眼色,狱卒立刻打?开牢门搬进去一个矮几。林师爷拿出笔墨铺好,研墨。
马家三人不明所以,都看着?胡县令。胡县令道:“你们还是认罪吧,现在就写认罪书,签名画押,免得受皮肉之苦!”
马员外声音提高:“大人!私藏金矿是死罪,案子都没?审,什?么证据都没?有,马家不认罪!”
“不认罪?”胡县令眸光犀利,“来呀,把马家公子拖出来审问,审到他说出金矿的下落为止!”
几个狱卒冲进去拉过马承平就往外拖,马夫人尖叫扑过去护他,被狱卒一掌掀开。马员外惊叫:“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这?是屈打?成?招!放开,快放开我儿!”他伸手去拉马承平,被狱卒掀翻在地,额头撞在了小几边上。
在马承平的惊叫声中?,林师爷磨完墨,抬起笑脸看向撞伤脑袋的马员外:“写吧?早写马公子少受点罪……”
刑行处传来马承平的惨叫声,马员外手抖,愣是写不全一个字……
刑房另一处牢房内,钱家三人听着?传来的惨叫声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牢房内的齐宴一边研墨一边劝道:“姨夫、姨母你们还是认罪吧,你们若是认罪,我还能求求情保住表弟。县令大人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才准许我来劝劝你们,不然表弟会像马家的公子一样惨。”
钱志业恼怒:“认什?么罪?莫名其妙,钱家的船压根没?看到过什?么金矿石,和马家压根也没?接触。”他盯着?齐宴,“你日日在钱府,难道不清楚吗?”
齐宴面无表情:“姨夫,码头的账房都招了,账本都呈上去了,你多说无意。”他把比递给钱志业,“您还是快写认罪书吧,不然下一个受罪的就是表弟了!”
钱志业还没?动作,钱大有先冲过去,抢了笔折成?两段。指着?齐宴的鼻子就骂:“吃里扒外,你当我不知道。那日我都看见你和你爹来往的书信了。就是你和胡县令侵吞了金矿石,拿我们家的船运到荆州。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另一个温光启,养不熟的白眼狼,就想侵吞我们钱家的家产!”
钱家夫妇震惊,从?昨晚上的懵逼到现在,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弯弯道道。钱母不可置信,上前一步拉住齐宴,质问:“阿宴,你告诉小姨,大有说的是不是真的?小姨自小看着?你长大,待你如亲子,你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
齐宴眼眸平静:“我不知道表弟在说什?么,姨夫姨母,你们把认罪书签了吧!”
钱大有把他娘拉开,一把揪住他衣领:“他娘的,你少给我装,你不知道?我昨日就躲在你的床底下,你床底下的暗格里有书信,书信被我拿了,里面清清楚楚写着?你们的勾当!我要去告你们,去上面告你们!”
齐宴眼神微眯,反扣住他手臂:“书信在哪?”
钱大有嘲讽:“哈,不装了?终于承认了?”他伸手就要揍齐宴,牢房外的官差立刻冲了进来,摁住钱大有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钱志业冲过去把几个官差丢开,把嘴角流血的钱大有护在身后,对着?齐宴怒目而视:“阿宴,你太让我和你姨母失望了!你走吧,认罪书我们是不会写的!”
齐宴:“姨夫,你想好了,我走了,下次来的就是官差用?刑!”
钱志业:“我们钱家人就没?有怕的,你滚!”
齐宴看向钱母,钱母也看着?他,双目含泪:“阿宴,你太让姨母心寒了……”
“心寒?”齐宴轻笑。
什?么心寒,他们对他的好不过是想攀附他们家,想让父亲给钱大有那个废物铺路而已。那晚上钱大有说的话他可听见了。求着?他们家办事,还猜忌他们家,觉得他们家不够用?心,觉得他不好。
说什?么把他当亲子养,对他和钱大有差别那么大,当他眼盲心瞎呢!
他生来就高贵,怎么是钱大有那个废物可以比的。
要怪就怪钱大有事多吧,本来他也没?打?算拉钱家下水的。
他咬牙:“马家那边刑行完前,你们还有时间想想。”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官差咔嚓一声把牢门关上,不远处马承平的惨叫声不断传来,钱家三人听得心惊胆战。一只猫从?天窗上跳了下来,本就神经紧绷的钱大有吓得惊叫。那猫勾住他的腿跳到他怀里,伸了伸前爪,厚厚的猫爪垫着?在他胸口踩了踩。钱父惊讶的发现它爪子上有字条,左右看了看,快速把纸条拿下来。
纸条展开,上书三个大字:别招,拖!
钱大有抢过来一看,激动得想哭,压低声音道:“是赵兄,赵兄一定会救我们的。”
钱志业疑惑:“哪个赵兄?”
钱大有:“赵凛,赵秀才。那日就是他和我在江边看到齐宴运送金矿石去荆州的,之后他让我去齐宴屋子里偷书信,他说要把书信交给知府大人,告发齐家和胡县令,他会救我们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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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我们就拖着?,赵兄已经在想办法了。”
钱志业对赵凛不是很?熟悉,他沉着?脸问:“他真能救我们?他一个秀才能请来知府吗?”
钱大有对赵凛有盲目的崇拜,他用?力点头:“一定会的,他很?厉害,他说能请来知府就能请来!”
又是一声惨叫声响起,钱大有抖了抖:要拖到什?么时候啊——
趴在刑凳上的马承平眼泪鼻涕一起流:还有一日半,上来就下这?么重的手,他怎么拖啊!
一刻钟后,背后渗血的马承平被狱卒拖回了牢房丢在了冰冷的地上,马夫人连忙冲了过去,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承平啊……你们,你们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马员外刚挪了挪屁股,林师爷的手就摁在了他肩膀上,含笑问:“马员外,这?认罪书你是写不写?再?不写,就打?断马公子的腿了?”
马员外悲愤,把手上的笔一丢:“不写,你打?死他好了,反正认罪了,全家都要死,你现在打?死我儿,晚点我就下去陪他!”
“好骨气啊!”胡县令冷哼,“那来呀,把马承平拖下去继续打?,先断腿,再?断手!”
“不要,不要啊!我认罪!”趴在地上的马承平朝胡县令爬过去,哭得眼泪横流,扯着?他一截官袍求道:“县令大人,别打?,别打?,我让我爹认罪!您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来劝我爹,他一定会认罪的,一定认罪!”
“娘,娘啊,你和县令大人说说,我们劝爹认罪!”
胡县令扯起嘴角:“就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明日若不认罪就等着?断手断脚吧。”他说完往牢外走。
很?快,刑房内又传出钱大有的惨叫声。
牢门外的林师爷劝道:“马员外,你们还是尽快认罪吧,说不定县令大人还能求个恩典,只判流放就行了。若是拖得久了,令公子断手断脚不说,全家连同那些姨娘下人都要一并斩首!”他又看向地上的马承平和马夫人,“您二位还是好好劝劝马员外吧。”
说着?也跟在县令后面走了。
等人走后,马员外连忙走到马承平身边蹲下,问:“怎么样了?”屁股看上去都肿得老?高,不会开花了吧。
他伸手去揭开马承平的上衣,把裤子一拉,看到屁股上垫着?一块厚厚的棉垫子。
马员外愣了一下:这?是啥玩意?他儿子屁股上什?么时候垫了这?么一个东西?
马承平扭脸,勉力嘿嘿笑了起来:“是小宝丫给我的……”当初他说不念书,怕挨打?,小宝丫特意做了这?个给他,说是怎么打?屁股都不开花。
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早知道再?弄个护背的了。
“厮……我背疼!”
马员外心疼得要死,马夫人眼泪止不住的流。
马承平龇牙:“别哭了,不疼的,就皮外伤,我方?才只是叫得惨而已。娘,你假装劝劝爹吧,先拖过今晚上再?说。”反正也不是他们一家,还有钱家轮流顶着?呢。
两天,最多一家再?轮一次用?刑。
他皮糙肉厚受得住的,只要他爹娘不受罪就行!
马承平忍着?疼,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慌安慰他爹娘,有那么一瞬间他成?了一棵大树,也可以替父母遮风挡雨了。
夜静静的流淌,牢房里完全昏暗,马承平和钱大有隔着?几间牢房和刑房,同病相怜的趴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天光从?外头照了进来,狱卒拿了早食过来。一碗清可见底的米汤,两个馒头。
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挑的了。
两家人才吃完早食,都没?消化,牢房又砰咚一声被踹开。随后,两家人被同时拉了出去。
马承平大惊:说好的,一家轮一次呢!
还有一天呢,这?样一起用?刑要怎么拖啊!!!
两家人被拖到刑行处,两个小几被抬了过来,笔墨纸砚一应铺开。
胡县令坐在上首,冷着?声开口:“来呀,把钱家和马家的两位公子绑起来。”
官差立刻把马承平和钱大有一左一右仰面朝天绑在了刑凳上。
两人俱都挣扎起来,钱氏夫妇和马家夫妇惊叫的要过去拉人,又被官差一左一右摁在了铺着?纸笔的小几前。
胡县令继续道:“给了你们一晚上时间,想来也很?清楚了。本官念一句,你们写一句,若是不写,就给两位公子上拶刑,手脚一起上。”
钱大有大喊:“你们这?是屈打?成?招!”
马承平:“你们这?是私刑逼供!还有王法吗,我要报官,我要喊冤,我们马家冤枉!”
“王法?本官就是王法!”胡县令摆手,示意给马承平用?刑。
马员外立马认怂:“招招招,我招,第一句怎么写?”
胡县令摆手,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句:“本人,长溪县马家庄,马朋义,开采金矿时贪念妄起……”
马员外写了三个字就停笔,颤颤惊惊的看向胡县令。
胡县令冷冷的瞧着?他:“怎么不写了?想你儿子受刑?”
他刚要摆手,马员外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我就想问问‘溪’字怎么写?”
整个刑房的人惊愕看着?他,马员外颇为窘迫的解释:“我,我这?员外郎就是捐的……不认识几个字……”
胡县令闭了闭眼,马员外忙道:“要不,要不您让钱帮主先写,然后借我抄抄?”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锅甩得也太快了吧。
钱志业连忙道:“我就是个大老?粗,跑船的,能认识几个字?要不还是马兄先琢磨着?,然后给我抄?”
马员外立马又甩锅:“我要是能琢磨出来,当年?就去考秀才了。”
钱志业又把皮球踢了回去:“我要是识字多,也不至于混帮派啊!”
刑房的狱卒都有些无语,林师爷和齐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胡县令喝道:“够了,林师爷,齐宴,你们两个去帮他们写,然后让他们两家分?别誊抄一遍。”
他娘的,写认罪书又不是岁试,还能抄的!
林师爷和齐宴很?快把认罪书写好,轮到钱志业和马员外时,两个人又像是懒人挤猫尿一样,照葫芦画瓢都能画错。短短一段话,硬生生拖了一个时辰还没?写好……
一个字——拖——能拖多长拖多长!
钱大有和马承平绑在木长凳上都快睡着?了……
胡县令一拍桌子,马员外毛笔都吓掉了,钱志业沉着?气看向他。
胡县令脸黑:“你们在耍本官?”
马员外立刻把毛笔捡了起来:“没?,没?有,我们怎么敢耍大人!我写,我写,我这?就写!”他这?次速度加快了许多。
胡县令看向钱志业,钱志业低头,下笔沉重。
又是一刻钟后,认罪书终于写完了。
胡县令略略扫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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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签字画押吧!”
马员外和钱志业互看一眼,谁也不肯先动手。胡县令朝狱卒使眼色,四个狱卒立刻上前,割破两人手指就往纸张上摁。
马承平和钱大有突然用?力挣扎起来,大喊:“爹,不能摁手印,摁手印就等于认罪了!”
钱志业突然爆发,直接把手边的墨打?翻了,刚写好的认罪书污了一大片,压根看不清写了什?么。
胡县令蹭的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暴躁得不行:“来人用?刑,把马家和钱家的两个命根子往死里折腾!”今日,今日这?个罪必须得定下来!
狱卒上前,拉住竹棍的两边用?力……
竹棍一点点的收紧,马承平和钱大有吓得用?力挣扎:娘啊,赵兄救命啊!!!!
县衙外的突然被人敲响,鼓声之大连牢房内也能隐隐听见,并且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刑行的人停下动作看向胡县令,胡县令蹙眉,朝林师爷道:“让人把敲鼓的人赶走!”
然而,还没?等林师爷出去,外头有官差匆匆来报:“大人,赵秀才在外头击鼓鸣冤!”
“赵凛?”齐宴惊讶,“他鸣什?么冤?”
官差摇头:“他说要见大人才能呈上状纸,否则他就一直敲下去!”
胡县令起身,朝林师爷道:“走,先去瞧瞧!”说着?往外走去。
齐宴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几个刑行的衙差一时间愣在那,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马承平和钱大有简直感动得眼泪汪汪:不愧是赵兄,好人啊……
胡县令一行人匆匆往东侧的县衙大堂赶,闻登鼓外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秦正清、赵春喜、陆坤、苏玉娘、赵小姑还有小宝丫几个小娃娃也来了。
胡县令坐到公堂之上,命人把赵凛带上来,惊堂木一敲,问道:“赵秀才有何冤屈?”就差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赵凛拱手行礼,从?怀里掏出一份状纸和《侠游记·四》的话本,铿锵有力道:“学生要状告齐宴,齐公子冒充我麒麟客的名号,写了这?本《侠游记·四》!”
此话一出,胡县令和齐宴俱是一愣:那个神秘从?不出现的麒麟客是赵凛?赵凛是麒麟客?
本就是借着?麒麟客的名号来陷害钱、马两家,委实?没?想到踢到赵凛这?块铁板了!
齐宴气急败坏:“你如何能证明你就是麒麟客?”
赵凛拿出侠游记前三册的手稿,又拿出麒麟客独有的印章和徐泓给他结算银钱的账本呈上:“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徐泓徐掌柜也在外面,可以一并作证!”
围观的徐泓举手,大喊:“草民可以作证,赵秀才就是麒麟客!”他太高兴了,以后终于找得到人催稿了!
其余百姓都兴奋起来:“原来麒麟客是赵秀才啊,俺说怎么这?么有文?采!”
“那书写的太精彩了!”
“等等,如果《侠游记·四》不是赵秀才写的,那写马家和钱家那段是什?么意思?”
人群里的秦正清插话:“还能有什?么意思,定然是想陷害这?两家!”
“马家和钱家是冤枉的吗?那胡县令岂不是抓错了人?这?么久也没?见公开审理,不会是想屈打?成?招吧?”
外面的百姓越来越吵,胡县令用?力拍着?惊堂木:“肃静肃静!”他看向赵凛道:“这?种冒用?笔名出书一事衙门不管,你若觉得有损失,找冒充的人私下解决便是,退堂!”
胡县令不耐烦管这?点子破事,他还要回去继续逼供呢!
“大人!”赵凛不依不饶,又从?袖带里掏出一份状纸:“那学生就状告齐宴诬陷钱家和马家偷盗贼金矿!”
胡县令不耐烦:“仅凭一本书你就告他诬陷?你怎么证明书是他写的?”
赵凛:“学生拿到了《侠游记·四》的手稿和齐宴在县学上交给教俞的功课自己一模一样!”他盯着?胡县令反问:“您都能仅凭一本无稽之谈的话本判定马钱两家有罪,当场捉拿。学生为何不能因为这?份手稿告他诬告?”
围观的百信申讨声一片。
“就是!赵秀才说的对!公堂就是要公平!”
“马家和钱家的案子好歹也要公开审理才是,莫要不明不白的定了罪!
胡县令面色铁青,盯着?赵凛:“赵秀才这?意思是本官包庇齐宴,断案不明?还是本官和齐宴同流合污,陷害无辜?”
赵凛:“这?可是大人自己说的!”
“放肆!”胡县令怒目而视:“你这?是在污蔑朝廷命官,现在速速离去,本官还不计较,否则……”
赵凛毫不畏惧:“否则怎么样?县令大人还想打?死赵某封口吗?”他拿出第三份状纸,面相长溪县所有的百姓,大声道:“这?第三份诉状,县学学子赵凛要状告胡县令和齐州判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侵吞朝廷金矿石。害怕事情暴露,又伙同齐州判之子齐宴诬告钱家和马家,乱用?私刑,妄图屈打?成?招!”
他声如洪钟,整个公堂内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胡县令气急反而镇定下来,嘲讽问:“你这?是想本官审自己吗?还是脱下官帽自行伏诛?”他冷笑连连:“赵凛,本官念你是秀才身,一再?容忍你!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了,来人,把赵秀才拖下去重打?五十?棍!”
“不许打?我阿爹!”赵宝丫尖叫,想冲进去。
赵春生和秦正清委实?没?料到赵凛会来这?么一出,惊愣过后也反应过来了,连忙大声喊:“县令大人,赵凛是秀才身,按我朝律法,不可对秀才擅动私刑!”
陆坤只是冷冷的瞧着?:真是个不怕死的,在县令府上告县令大人,好歹也去知府衙门告啊!
胡县令才不管这?么多:“赵秀才与钱家、马家来往甚密,金矿石一案定于你也脱不了干系!来人啊,给本官打?!打?到他招为止!”
小黑跳了起来,一下子把拦住小宝丫的官差扑倒。赵宝丫迈着?小短腿冲了进去,凶巴巴的挡在她爹面前:“谁敢动我阿爹,我就咬死他!”
胡县令不耐:“把这?个女娃娃拉走!”
官差要动手,人群外又传来一声大吼:“谁敢!”
同一时间,一支利剑擦过众人头顶,穿过齐宴的发冠,直接将胡县令的乌纱帽钉在了公堂之上。
胡县令吓得腿软,手上的惊堂木啪嗒一声砸在桌上……受惊的百姓分?开一条道……一众威风凛凛的带刀侍卫开道,一个身穿绯色官袍,胸口绣着?云雁的官员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他大步走到公堂之上,态度威仪,目光如炬,盯着?胡县令质问:“你乃朝廷命官,不知秀才不可随意折辱的道理?”
“刑,刑知府,知府大人!”胡县令放在桌案上的手在发抖。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从?长溪到河中?府快马也要一日半,消息传过去,那边的人就算第一时间反应派人过来也要四五日。缘何案发到现在不足两日,就惊动了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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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
是上面早就注意到他走私金矿的事,还是?
胡县令死死的盯着?赵凛:此人今日为何一反常态跑来击闻登鼓?莫不是早知道刑知府要来?还是刑知府就是他招来的?
他越想越阴沉!
围观的百姓惊讶:这?位就是刑知府,传闻中?,河中?府的青天大老?爷?
一时间,百姓齐齐跪拜!
赵凛深吸一口气,将状纸呈到刑知府的面前,重复刚刚说过的话:“县学学子赵凛要状告胡县令和齐州判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侵吞朝廷金矿石。害怕事情暴露,又伙同齐州判之子齐宴诬告钱家和马家,乱用?私刑,妄图屈打?成?招!”
“请知府大人明查!”
“赵凛!”胡县令强自镇定,朝赵凛喝道。
他刚喝完就对上刑知府凌厉的眼神,遂讪讪闭嘴。
邢知府:“胡县令,如今你算被告,本官没?问话,莫要插话。”他朝身后的侍卫道,“来呀,搬把椅子请胡县令下坐!”
立刻有人上前,把林师爷拎了起来,朝公堂之上的胡县令坐了个请的手势。
林师爷憋屈的站在一旁,胡县令讪讪,起身想去取被钉在身后的乌纱帽。
邢知府:“胡县令,在案件没?水落石出前,这?乌纱帽还是不戴的好!”
胡县令去拿帽子的手僵住,咬牙乖乖走到林师爷的位子坐下。护卫上前把上面的椅子擦了擦,邢知府很?自然的坐了上去,惊堂木一拍,喝道:“来人啊,把案件相关的马家人和钱家人一并带到公堂之上!”
“不可!”胡县令惊得刚要站起来,就被邢知府带来的侍卫一把给摁了下去。
邢知府警告的看向他:“被告,本官没?问话,不许插话!”
胡县令: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赵凛挑眉:呵呵,终于体?会到他们平头百姓的憋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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