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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第141章
想到刚才小鬼头那信息量爆炸的描述,林墨画自己脑补出灵泽躺在床上喊疼的模样,一阵心酸,叹息一声,
“小鬼,小二三他虽说比你年长一点,可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你、你还是悠着点,别太过分,知不知道?”
天劫拧着眉头,转头看着林墨画,觉得对方的话很奇怪,他越听越糊涂了,
“我哪里过分了?我想帮他,他都会推开我,根本不给我机会。”
“呵呵。”
林墨画笑得意味深长,这时突然很能理解灵泽了。这要是换了是他自己,他也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做心理建设,毕竟……从上面变到下面去……是挺大的牺牲。
想到这里,林墨画不免唏嘘——小二三可是他们几个看着长大的,从刚来宗门时那个瘦瘦小小,不跟人讲话,看着可可怜怜的一个小不点,到现在好不容易长大了,长开了,变成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帅气的小修士了。
结果刚开始独自外出历练不到一年呢,就结了道侣,还……还是被拱的那个?
唉。
林墨画叹息着,从自己乾坤袋里把压箱底的宝贝掏出来,“来,墨画哥把自己密不外传的技术,都倾囊相授了,小鬼,你可要好好学,学会了,别说一个小二三了,就是十个,你想要一起拿下,那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懂?”
林墨画说着,食指一转,面前的画册抖了抖,落进天劫手中。
天劫不明所以地将那册子打开了,看到里头活|色|生|香的画面,惊得双眼睁圆了,嘴巴微微张开,许久讲不出话来。
那册子应当是品级不低的法器,里头注入了灵力,每一幅画面里的人物都无时无刻不处在“运动”状态,而且为了天劫这样大字不识几个的看官着想,旁边的“技术说明文字”,还贴心地配了声音。
整本画册里的内容,一目了然、不言而喻。
虽说以前在乾元山碧波潭底,天劫也见到过那贝壳里的修士纠缠在一处的情形,可是那些修士的行为其实只是为了炼药,并非真|枪|实|弹。
后来白景行也给过天劫几本小册子让他“学习”,可是那些画面大多都画得模棱两可,刻意模糊了某些关键部分。
像现在这样,将画面以绘声绘色的形式,直白地、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面前,还是第一次。
天劫对这些事虽然不懂,但此时看得大受震撼。
原来……人类修士之间,是这样的?!
林墨画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相信你墨画哥,我在画舫花船流连那么些年,声名远扬,全凭借这本密不外传的秘籍了。
“小鬼,按照这个,好好学,保管小二三不会再拒绝你。”
另一侧,灵泽追着萧逸出了院子。
萧逸说完“没准备什么礼物”,很快又想起来什么,抬起手,开始卷自己的袖管,
“对了,师兄,我这里倒是有一样东西,可以送给你。”
他将袖子撸到一半,刚露出手腕,动作忽而顿住,看向灵泽,
“可以帮忙布一张隔绝声光的法阵么?”
萧逸知道,灵泽有个法阵,虽说持续时间不长,但是隔绝效果非常好。
灵泽没犹豫,直接抬手,掐指念诀,在他二人头顶罩下一张天罗地网阵。
萧逸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将袖口又往上卷起来一些,露出手臂上一块皮肤。
他抬起手掌,自掌心逼出一缕裹挟着灵力的水柱,对准那块皮肤冲刷上去。
那块皮肤很快被水柱冲刷到泛白,进而整片脱落下来。
灵泽看得眉头拧起来,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见那脱落的皮肤下面,裸露出来的并非血肉,而是另一块相对白皙一些的皮肤。
灵泽很快明白过来,那是萧逸做的伪装,外面那层皮肤,只是起到掩盖作用——
为的,是掩盖住他手臂上的那块痕迹。
那是一块灰色的圆形痕迹,乍一看像是印在皮肤上的戒点香疤,但又比戒点香疤稍微大一些。
灵泽从未见过这种印记,可是在那一层外面的伪装皮肤脱落之后,从这痕迹上,隐约透出来一点点微弱的气息,这气息……好像和魔域有关。
果然,就见萧逸这时将手指放在那痕迹边缘,一边往外撕拉,一边说:
“这是魔域的千足蛊虫壳,对气息、灵力、修为、境界,都有掩盖作用。
“你带在身边,或许,能用的上。”
那蛊虫壳像是已经和萧逸的皮肤融合在了一起,镶嵌进他的血肉中了似的,此时被他强硬地往外撕扯,将皮肉都带起来,看起来很痛。
灵泽抬手,想要阻止他,可是就听到“刺啦”一声,对方一咬牙,直接将那灰色的一片扯下来,攥在掌心,递到灵泽面前去。
灵泽没有抬手去接,而是将目光落在对方手臂上刚才被撕扯的那处皮肤上。
注意到灵泽的视线,萧逸将放在身侧的手臂一抖,让宽大的袖袍彻底垂落下来,将那处皮肤重新遮住,然后将手臂背到身后去。
见灵泽不动,萧逸朝他挤出一个笑,把掌心攥着的蛊虫壳又往对面送了送,
“收下吧,师兄,算我的一点心意。”
灵泽一时间心绪复杂,想要问问萧逸,为什么他会有魔域的这种蛊虫壳?他之前一直在用这东西做伪装吗?是为了掩人耳目?掩谁的耳目?
可灵泽垂下眼,看向萧逸紧紧背在身后的手臂,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将那蛊虫壳收下来,说声“谢谢师弟”
送走了师兄师姐们,灵泽领着天劫,去凌霄峰,找师父南烛真君。
南烛真君早早地为他们布好了闭关用的小世界,见两个徒弟过来,惜字如金地应了声,便让两人进去了。
天劫还是第一次参与修士的闭关。
以前还没有落在这片大陆的时候,修士们大多都是在渡劫之前闭关修炼,待到时机成熟才会出关召唤天劫,又或者有些修士渡劫失败,境界跌落了,会赶紧闭关,稳住修为。
但无论如何,修士们都不可能无故把九天雷劫带到自己闭关修炼的地方去,除非是在闭关中途生出心魔——
但正如之前云舒长老在学堂上讲的那样,北斗大陆最近千百年来,几乎没有修士在渡劫升级的时候,会选择心魔劫这种方式了,因为实在难以捉摸,而且哪怕渡劫成功,很可能之后整个道途都被心魔纠缠,难以清除干净。
像之前天龙寺的那个小和尚程丹赤那样,因为本身修习的心法而被迫要渡心魔劫的情况,在北斗大陆,少之又少。
天劫打从生出人类意识以来,九天雷劫,他倒是常常会用,可是心魔劫,他却从未再为任何修士渡过。
天劫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以及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生出人类意识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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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程丹赤小和尚的心魔劫,是他在有了人类意识之后,帮修士渡的第一道心魔劫。
不过,从之后的结果来看……好像也不太成功?
他那时候并未成功调出程丹赤的心魔劫,反倒是……
总而言之,在天劫那些单调的记忆里,他一直以为修士闭关,都是把自己关进一个小黑屋里,不吃不喝不睡,不言不语不动,像个石头一样,坐几个月,甚至几年,非常枯燥乏味。
可是没想到,他牵着灵泽的手,走进那处闭关的小世界里,看到的,却是一派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景象——
这小世界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闭关的场所,倒像个世外桃源似的。
里头莺飞草长、鸟语花香。有微风细雨,有小桥流水,有亭台楼榭,还有……数不清的白色毛茸茸!
天劫高兴坏了,一时忘了自己跟进来是为了什么,追着路边一头浑身雪白的小麂子,绕着小世界跑了三圈,跑得那小麂应激性地四肢僵硬,仰面倒在地上。
天劫兴匆匆上前,正想一道雷电劈下去,将其烤得外焦里嫩,就听到远天之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呵斥:
“胡闹!这是闭关的清幽之地,不是给你捕猎玩耍的地方!
“小鬼,你再不收敛,为师即刻将你从这小世界逐出去!”
天劫撇撇嘴,到底是理亏,收起掌心的雷电,恋恋不舍地从那白色小麂身边离开了。
到这时,天劫才想起来自己进来的正事,开始四处寻找灵泽的身影。
灵泽找了一处灵气充沛的溪流,正在旁边的石台上打坐调息。
天劫悄无声息地摸过去,蹲在他边上,看着他闭眼入定的模样,静静观察片刻,然后,和之前那样,轻轻地将手往灵泽衣襟里伸去。
灵泽刚才就留意到天劫靠近过来了,在对方伸手的时候便有所防备地抬手准备阻止。
可是不知为何,这小鬼刚过了一天,就像是突然脱胎换骨了似的,一改之前生涩又毫无章法的动作,手法变得十分娴熟。
灵泽抬手捉住他一只手腕,他便索性骑在灵泽腰间,另一只手从对方衣襟伸进去,往灵泽绷紧的腰腹处一路往下摸过去。
灵泽吓得屏住呼吸,仰头往后躲,可对方步步紧逼,灵泽最终退无可退,躺倒在那石台上。
天劫双膝跪在他腰腹两侧,一只手撑在灵泽脸侧,另一只手仍旧在不老实地上下游走,双唇凑到灵泽耳边去,低声说:
“哥,第一次,总会有些痛的,你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第142章第142章
灵泽的呼吸变得滚烫,粗重的气息拍打在少年那近在咫尺的脸颊上。
他一只手臂撑在石台上,努力将上半身支起来,另一只手慌乱地去捉少年往下面伸过去的那只作乱的手腕,
“你、你从哪里学了这些?”
天劫原本想要直接将林墨画供出来,可是那名字到了嘴边,又被他咽回去——
现在是他和灵泽的二人世界,箭在弦上,他不想扯出其他人来,破坏了此时的气氛。
“你别管,”天劫手腕转动,从灵泽掌心挣脱,再次朝着目标伸过去,“你放心,我不会弄痛你的,肯定让你很舒服。”
说着,少年转过脸,双唇很近地凑到灵泽脖颈处那块敏感的皮肤上,带着蛊惑意味的声音,仿佛细密的电流,丝丝缕缕灌入灵泽耳中:
“哥,你只管躺平、放松,剩下的,全交给我。”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灵泽听得呼吸一滞,喉结上下滚动着,艰难地压制住体内那仿佛烧开的水一般不停冲撞着的滚烫气息,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和之前一样,灵泽又开始推拒,浑身肌肉僵直,手臂固执地横在两人胸前,想要再次将对方从自己腿上推下去。
感觉到灵泽的抗拒,少年的眉头拧起来,眉眼之间布上一层阴霾。
他这次没有轻易被灵泽推开,而是很认真地看向灵泽,一个陌生的称呼,脱口而出:
“阿泽。”
这名字落在耳朵里,在灵泽心中激起千层浪。
他蓦然抬头,怔怔地望着眼前人,手上推拒的力道顷刻间卸除干净。
就听少年继续说:
“我来到这片大陆不久,很多常识都不了解,可我不蠢,而且,我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我会学,会很快成长起来。”
说着,少年抬起手,将一根小指伸到灵泽面前去,在那指根上,缠绕着的红绳的光芒一闪而过,
“我和你结为道侣了。
“我若连自己现在在做什么都不懂,那我们的道侣契,岂不成了笑话?”
说到这里,少年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看着灵泽,
“我就是这样性子——
“我若不懂,便不会做,我既做了,便不会后悔,亦不会回头。”
灵泽定定回望着少年那一双漂亮的眼,沉默许久,然后,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顾虑,
“我明白了……”
他收回横挡在自己和天劫胸前的手臂,转而环抱住对方纤瘦的腰身,将少年紧紧箍进自己怀里。
天劫上一刻还在义正言辞地讲着为自己争取的话,下一刻倏忽被灵泽抱进怀里,眼中阴霾顷刻间消散干净,换上满脸的茫然。
他将手臂撑在灵泽胸前,想要推开一些,重新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和角度,好继续“学以致用”,可灵泽的一只手臂紧紧箍住他的腰,不肯放他离开。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灵泽一改刚才那退缩的模样,转守为攻,身体前倾,双唇停留在少年敏感的耳垂处,
“这种事,怎么可能一个人完成,你那‘指导书’上没教你吗?
“我们……一起?”
少年很有些叶公好龙的模样,之前摆出一副情场老手的姿态,不停地试探,不断地撩拨,可一旦见灵泽主动,动了真格,他又慌乱起来。
尚未回神,原本少年骑坐在灵泽腰间的姿势,便被颠倒过来。
灵泽一手护住少年的头后,防止他嗑到,另一只手捉住对方瘦削的肩头,比对方大一号的身躯覆上来,在石台上形成一片阴影,将少年整个笼罩住。
“我、我不要、不要你帮忙,我自己可以……”
天劫躺在石台上,刚才那强攻的气势遽尔溃散得干净,垂下眼,睫毛抖着,腰腹扭动,挣扎着要往外逃。
灵泽紧紧箍住对方的腰,不给他机会逃开,在他耳边轻笑,
“为什么不要?刚才不还说会让我舒服?我帮你,之后才会舒服……”
小世界外,南烛真君的洞府里,挤挤挨挨地围拢了一圈修士,各个探头探脑地,盯着正中央的一块显像圆镜看。
“啧啧啧,这荒郊野地的,就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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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啧啧,一点都不挑地方,”林墨画不停地摇头,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紧了面前的圆镜,“看来那寒玉床和龙凤被,都用不上了……”
话说到一半,画面中,灵泽的手腕一转,忽而落下一道禁制。
顷刻之间,仿佛有一张黑布盖在了那显像圆镜上,小世界里头的景象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哎!怎么关键时候拉灯啊!这什么禁制,能不能解——”
林墨画十分不满地抱怨着,一抬头,发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落在他身上,后半句话便咽回去,
“怎么了?都看着我做什么?”
南烛真君冷冷开口:
“那小鬼……都是从你这里学的?”
“不是不是,”林墨画慌张地否认,甚至装模作样地竖起三根手指来,“真君,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教坏你的小弟子——”
——轰!
林墨画话音未落,就听到耳边一道响彻天际的雷鸣声传过来。
“我错了!天道爷爷!”
林墨画吓得嗖一下窜到他亲哥林青书的背后去。
林青书冷着脸道一声:“蠢货。”
林墨画听闻他哥还有闲心骂他,这才确定不是自己乱发誓引来天罚了,又小心翼翼地从林青书背后出来,循着刚才那雷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就见那显像圆镜里,黑幕散去,重新浮现出小世界的画面来——
刚才灵泽和那小鬼躺在那石台上纠缠在一处的旖|旎|春|光没有了,此时只剩下灵泽一个人单独坐在石台上。
灵泽周身都被银白色的电光裹挟着,独自盘腿坐在那石台上,看起来像是正在渡劫似的。
不过他脸上倒是看不出任何渡劫时被雷电劈在身上的那种痛苦,看起来反倒是气定神闲的,垂着眼,唇角微微勾起来,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小二三在笑什么?”
林墨画正困惑之际,忽而不远处传来又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林墨画吓得浑身一抖,显像圆镜内画面一转,落在了那雷声传来的地方——
就见此时溪水边上,那白衣少年蹲在地上,浑身绡纱衣摆和银白的发丝都裹挟在银白的电光中,无风自动。
像是怒极了,少年的掌心积攒起一团又一团的雷电,不断地往那溪水里投进去。
溪水被炸得溅出去几人高,又如雨水般纷纷落下。
少年任由那些溪水落在自己身上,只是一动不动,双唇紧抿,从脸颊到脖颈都通红通红的,神情看起来,又羞又愤。
“小二四又在气什么?”
林墨画越发困惑了。
刚才拉灯之前,这两个人还好好地纠缠在那石台上呢,怎么他们在这洞府内聊了一会,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这两个人就变成现在这样——一个笑得满脸惬意,一个气得满脸通红?
林墨画在风|月|场上混迹这么些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可今天这种情况,他可真是闻所未闻。
“所以刚才在那黑幕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墨画的问题,此刻的洞府之内,没有人能答的上来,大家索性都沉默地看着那显像圆镜,静待其变。
就见那少年将溪水炸干之后,终于出气了,待到脸上的红晕稍稍褪去一些,他撑着手臂,缓缓起身,往灵泽那边走去。
不知为何,往常身姿轻盈的少年,此时走起路来,竟然有几分别扭。
灵泽刚把自己满身的雷电吸收入丹田处,感觉到体内原本受损的灵力恢复了不少,正要起身去找那少年,就见对方拧着眉头,朝他走过来。
“回来了?”
灵泽像无事发生似的,十分自然地问了一句。
天劫目光躲闪,挨着他并肩坐在那石台上,支支吾吾地开口:
“我、我刚才……刚才没准备好……”
灵泽非常努力地将唇角压下去,
“嗯,我知道,第一次,这样……很正常,没什么的。”
天劫闻言,原本羞愤的神情,顷刻消下去不少,转而看向灵泽,“真的?”
原来大家都这样吗?
当然不是真的。
灵泽在心中腹诽,其他人第一次怎么样的,他哪里会知道,这种事,他也全无任何经验啊。
可是顾及少年的自尊,他还是很认真地点头,“真的。”
天劫又收回视线,暗自思忖一阵,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一咬牙,翻身压过去,重新骑到灵泽腰间,十分郑重地说:
“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一次肯定不这样!”
灵泽唇角勾起来,抬手碰了碰少年涨红的脸颊,“好。”
他一手抚着少年清瘦的锁骨,沿着对方衣襟一点点往下滑,另一只手手腕转动,重新布下一道禁制。
显像圆镜内的画面,再次被黑幕笼罩住。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轰!
又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传来。
禁制被解开,就见那白衣少年这次蹲在一座山头,将那山上的草木全部劈得外焦里嫩,尤不解气,脸上红得恨不能滴出血来。
待到灵泽将周身的雷电差不多吸收干净,少年再次回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来,小声嗫嚅:
“刚才那次……不算数,我们……再试一次。”
黑幕再次落下。
又一炷香过去。
小世界内,雷鸣声再次响起……
灵泽的闭关修炼,就这样在少年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和此起彼伏的雷鸣声中,周而复始……
第143章第143章
两天前,皇宫,摘星阁。
高耸入云的玉石长阶上,毕方端正地立着,眼观鼻、鼻观心。
在他之前,驻守在天龙寺附近的几名阵符师协会的会长和副会长,已经陆续都进入那阁楼内,与国师单独会面,汇报前几日天龙寺内发生的情况。
其实在赶来摘星阁的路上,他们在场的几个修士已经互相通过气了——
因为那仙灵草汁液的作用,在场的修士几乎都被抹除了一部分记忆,只记得某些零星的片段。
大家仿佛盲人摸象一般,没有一个修士能将当时的情形完整地复述下来,最后只能拼拼凑凑,勉强勾勒出一个还算完整的故事,准备统一口径,拿这个故事交差。
“天龙寺住持戒嗔,意外召来了九天雷劫,修习心经的小沙弥程丹赤,也在同一时间开始渡心魔劫,两相冲撞,在天龙寺上空浮现出天道显圣的迹象来?”
国师用平缓如山泉水般的声线,复述着毕方的话。
毕方垂着眼,盯着自己脚尖,沉声应:“是,这便是弟子所知的全部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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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那双微微上挑的眉眼中,仿佛盛着一池潭水,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
他静静地盯着毕方看了许久,久到毕方浑身发冷,脊背上冷汗涔涔,粘湿了衣襟。
一根冰凉的手指倏然靠近过来,指腹轻轻擦拭毕方鬓角处渗出的汗珠。
毕方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后退半步,躲开了,拱手施礼,头埋得很低,
“师父,弟子日夜兼程赶过来,尚未来得及净身,是弟子失礼了。”
毕方已是元婴境,要祛除身上的脏污和汗渍,平常只需要一道洁净咒就可以,但摘星阁有一张关乎整个北斗大陆气运的大阵,所以入宫的修士,不允许随意使用法术符咒。
以前毕方来面见国师之前,都会特意沐浴净身,但这次事出突然,他确实没有来得及准备这些。
可是此时被国师擦拭掉的汗珠,究竟是赶路太急,还是其他原因……
国师没有继续深究,而是垂下手,负于身后,转身,
“一路上奔波了,随我回洞府去,修整修整吧。”
毕方站在原处,怔怔地望着国师的背影。
他其实是想像前面几个下属那样,汇报完天龙寺的情况,就立即离开的,可是国师却看似随意地提出要领他回洞府,这……实在不好拒绝。
“是。”
毕方恭敬稽首,跟着往前去。
国师广袖一挥,从虚空中破开一道缺口,自那缺口处穿过去,便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子。
国师是儒家出身,修炼的洞府,很像寻常书生苦读的私塾。
这片极为私密的洞府,整个北斗大陆,只有三个人踏足过——国师和他的两个徒弟。
国师并不收徒,仅有的两个徒弟,都是机缘巧合下,偶然捡到的,如今一个远在魔域,一个被他留在身边,做了阵符师协会的下属。
毕方跟着师父一起走入这片熟悉的小楼,看着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景致,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承载着他童年全部的记忆。
毕方缓步走到窗台边,那里挂着一个漂亮的雕花鸟笼,鸟笼里空荡荡的,但纤尘不染。
他抬起手,手指伸进笼中的一只小碗里,捏起一颗红色的小球——那是他幼年时最喜欢吃的食物,雷火丸。
这种丸子工序复杂,现在北斗大陆已经很难看到了。
“前些日子偶然看到,心血来潮便买下来,”国师从背后靠近过来,自嘲地笑了笑,“买完了,方才想起来你早已经不住在我这里了。”
说着,国师抬手,轻抚那鸟笼的外壁,“回首想来,百年前,你刚被我带回来的情形,仿佛就在昨日。”
国师说着,微微抬头,视线放空地看向远方,陷入回忆,
“你那时还只有掌心那么小一团,受了重伤,被我放进笼中,想为你治伤。
“你却不愿意被这鸟笼束缚,不停地拿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去撞笼壁,哪怕浑身染血都不肯消停。我为你疗伤时,你又不信任我,次次都拿地火烧我,摆出一副要与我同归于尽的架势来。”
听到这里,毕方满脸歉疚,“弟子那时候……不知好歹,不知道师父是为了救弟子的命……”
“你那时候,性子烈,”国师道,“情愿带着满身伤,做只自由自在的神兽,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被束缚。”
“弟子……那时愚昧无知。”
“是愚昧吗?可我很喜欢那时候的那只小鸟,顽劣,一身傲骨,眼中放不下任何人。”
毕方听到这里,不说话了,不明白,为何师父会将话题引到这里。
国师这时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青年,眼底流露出深沉的笑意,
“你知道,我为你疗伤,被你烧得浑身溃烂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毕方摇头,认真地回望着师父。
国师缓缓道:“我在想,我想要这只小鸟。我想要看到,有一天,这小鸟那双黑豆子似的眼珠里,只能映出我一个人的模样。
“所以,三年后,当你落在我掌心,亲昵地拿鸟喙啄我的手指时,我想,这便是我的徒、我的子。
“你是神兽,一生不肯屈服于人下,你认我为师时,我便相信,你此生,必将只忠于我一人。”
说到这里,国师深深地望进毕方的双眼中,
“我那时的想法,会不会,太过天真?”
毕方的呼吸凝滞了,他再不敢与师父对视,只能将头颅垂下来,掩饰自己泛红的眼眶,“师父……”
国师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毕方手臂,声音低缓:
“火球儿,你是我的属下,我的弟子,更是我的家人。
“下次,再来这摘星阁,我希望,还能和你一起,像现在这样,像父子一般,坐在这洞府之中,聊聊天,可以吗?”
毕方喉头哽咽,“弟子……火球儿,明白。”
从洞府中走出来,国师召来贴身的守阁修士,让对方送毕方离开。
毕方步履维艰地走出摘星阁,踩在那玉石长阶上,一个不稳,脚下踏空了,竟是双腿瘫软地跪在地上。
“唉呀!毕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那守阁修士吓得慌张上前去扶毕方。
毕方这时却已经自行站了起来,摆摆手,“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离开那座森冷巍峨的宫殿,毕方游荡在路上,不敢回玄天宗分会,最终只缩在一处荒山脚下的树梢,目光放空,看着夜色,久久无法回神。
如果国师像以前那样,继续试探他,质问他,责骂他,甚至革除他的职位,以渎职罪给他降下刑罚,他都认了。
可国师什么也没做,只是和他叙旧。
在那洞府之中,国师讲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剜毕方的心头肉。
毕方跟了国师这么久,他太了解自己的师父了。
师父已经不想继续试探他了。
因为,师父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师父在等他回头,下次见面,就是师父给他的最后期限了。
夜色中,一团火红的鸟,蹲在树枝上,在他旁边,紧紧挨着另一团小很多的火红的鸟,乍一看像横放着的毛茸茸的红葫芦似的。
已经走到悬崖前,进退维谷,毕方身边,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
他想要给灵泽去一张传声符,又怕引起国师的注意。最终,只能与脚边这只小鸟依偎在一起。
“啾!”
只到他脚踝高的小鸟拼命往毕方翅膀底下钻,嘴里不停叫着。
“别叫。”毕方眼皮垂着,沉声呵斥,“我不是你爹。”
“啾!啾!”
“更不是你娘!”
“啾!啾!啾!”
“呵,随便吧,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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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球儿。”毕方声音变得很沉,“我该怎么办?”
下一次面见国师时,是将自己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还是……将自己的命,还给师父?
天山,天机阁。
白袍道人端坐于顶楼,闭目调息。
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修士,悄不声息地来到他面前。
白袍道人睁开眼,看向对方,“你比我想的,来得晚了些。”
“是么?”国师朝天机道人轻笑,“抱歉。”
天机道人摇头,“如果是为天龙寺一事,请回吧。”
国师笑容依旧和煦,他走到天机道人身旁,掀起衣摆,在对方身边坐下来,支着手肘看对方,
“当年那七世童的命格,便是那样被抹除的?”
天机道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我早与你说过,以我的能力,不可能在你眼皮下,将一个孩子的命格抹除得那样干净,如今,你应当信了?”
国师没接话,只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天机道人。
天机道人眉心微蹙,“……怎么?”
“老白,那天在天龙寺,我被一道白光挡住了,差点伤了我的分|身,好险。”
天机道人闻言,心头一紧,知道对方肯定会为这件事过来与他纠缠,可还是咬死了不肯承认,只说:“与我何干?”
天机道人算准了,国师的分|身那时候并未认出他的身份,虽然以对方的聪明和警觉,事后必定能猜到,但是没有证据的事,对方就算再如何纠缠,只要他不松口,对方也拿他没办法。
然而,出乎天机道人意料,国师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这件事上纠缠,他在天机道人尚未回神之前,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我那天算了你的命格。”
天机道人惊得双目圆睁,一时没有防备,脱口而出:“你……你竟……你不要命了?!”
问完这句,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天机道人脸上血色刷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完了!
果然,国师捕捉到天机道人的反应,满意地笑起来,
“老白,你的命格,我算不出来,那卜算的卦爻反噬到我身上,险些将我重伤。
“我已接近大乘期大圆满,半步登仙。
“这整个北斗大陆,没有任何一个修士的命格,可以强悍到,只是推演一番,就能伤到我。”
国师声音很轻,可却像鼓槌重重击打在天机道人心上。
天机道人勉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放在膝头的双手,却不住颤抖起来。
国师却并未因为对方惨白的面色而停下来,反而步步紧逼:
“那张抹除命格的法阵,背后代表的,乃是天道意志。
“妄图替天行道,必会降下天罚。
“为何你却没有受到天罚?”
说到这里,年轻书生坐起来,双手撑在白袍道人的蒲团两侧,倾身压过去,眯起眼,极近距离地观察着白袍,
“老白,你到底是谁?”
第144章第144章
玄天宗,南烛真君布下的小世界里,三天三夜过去,那溪水被天劫炸干了,山上的草木被炸秃了,亭台楼阁也都烤成了漆黑的焦炭,最后唯一幸免于难的,就只灵泽拿来打坐调息的那一个石台……
一次接着一次的尝试失败之后,天劫像是终于认命了,确定自己不是在上面的那块材料,他决定换一个思路:
“哥,按照那小册子里教的,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在上面……”
灵泽喉头滚了滚,定定望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你……确定吗?”
“确定!”
少年说完,直挺挺地在灵泽身边躺下来,“来吧!”
简直是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英|勇就|义模样……
灵泽见状,笑得无奈,这让他如何下得去手……
他放开盘起来的双腿,身体朝躺在边上的少年倾斜过去,抬手轻轻将少年脸上细碎的刘海捋到一侧去,露出对方光洁饱满的额头。
接着,灵泽俯下身,在对方额头上轻轻亲吻。
少年任由灵泽俯身吻过来,感受到灵泽身上熟悉的气息将自己包裹住,他仍旧有些僵硬地仰面躺在石台上,只拿一双眼看着灵泽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原本紧紧捏住衣摆的手指,一点点松下来,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他准备好了,闭上眼,感受灵泽温热柔软的双唇贴在自己额头上,等着对方更进一步。
可这时,灵泽却退开了一些,又在他耳边打起了退堂鼓:“这种事,不急于一时,我们……等你准备好了,再来日方长,好不好?”
说罢,灵泽将他放开了,撑着手臂坐直,准备起身离开。
“你……!”
天劫有些恼怒,他哥又开始了,觉得他还小,觉得他还没准备好,觉得应该再等一等……
天劫腾的一下从石台上弹起来,一把捉住灵泽手腕,用力将对方拉回自己身边来。
灵泽没有防备,重新跌坐回石台上,天劫便趁机将一条腿翘起来,熟练地翻身,跨坐在灵泽腰间,双手熟稔地往下摸寻,眉头拧着,沉声说:
“箭在弦上,到这一刻你还要退缩?哥,你是不是不行!”
灵泽也不过二十出头,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被讲“不行”,便是戳了痛处,他确定两人头顶上罩着的禁制完好无损,这里足够私密,之后,便放松了手上力道,不再推拒。
灵泽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天劫已然不由分说地将双手熟稔地往下摸寻,动作间,不知牵扯到什么,腿根处倏忽一麻,刺痛引得天劫发出很低的一声“啊”,小羊羔似的,一动不敢再动了。
他是天劫,并没有痛觉。哪怕现在靠着那灵珠子镶嵌的莲花法阵化作人形,他依然感觉不到痛。
以前天劫感受到的最接近痛的感觉,是在吃到麻辣火锅之后,舌尖上传来的那种刺刺麻麻的感觉。
而现在这感觉……比那麻辣火锅,还要酸爽千万倍……
身上纤瘦的身影倏忽之间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可到了这一步,不上不下的,灵泽也不好过,他喘息有些粗重,轻笑着抬手,抚摸对方略微有些苍白的脸颊,手指顺着对方脖颈滑到锁骨处,又按住肩膀,将那身影缓缓放倒在石台上,然后手臂撑在对方头两侧,直直地看进那双蒙上一层水汽的眼瞳中。
天劫全然将主动权交给灵泽,只是抬起手,轻轻握住灵泽肌肉凸起的手臂,低声说:“轻一点……”
“嗯。”
灵泽动作极尽温柔,和天劫自己刚才的莽撞截然相反。
天劫放松下来,被贴在冰冷的石台上,胸前是灵泽温热的胸膛,渐渐有些失神,那个名字再次脱口而出:
“阿泽……”
灵泽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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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一滞,接着,动作逐渐失控……
凌霄峰上,南烛真君的洞府之中。
原本找了各种借口留在洞府内,围拢在那显像圆镜周围,吃瓜看戏的师兄师姐们,在看了一场又一场的“黑幕”之后,觉得无趣,都陆陆续续散了。
最终只有南烛真君独自守在自己洞府内,继续不辞辛苦地监视着两个徒弟。
在看到那小鬼用雷电劈秃了小世界里两个山头之后,南烛真君慌张把里面所有白色的毛茸茸灵兽全部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角落里,另外搭建了一个隐蔽的结界保护起来。
怕那小鬼把小世界炸坏了,他又耗费大量灵力,对现在的小世界做了几层加固。
做完这些,南烛真君耗费了不少心神,见里面两人没什么动静了,便索性在自己洞府里开始打坐调息。
不知过去多久,就听到小世界中传来轰隆一声闷响。
这个声音……
“是渡劫的天雷?!”
南烛真君猛然睁开眼,冲到显像圆镜边上,想要查探里头发生了什么,然而灵泽提前布下的禁制将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南烛真君眉头皱起来,发了一张传声符给灵泽,询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小世界里会有九天雷劫出现。
过了一阵,灵泽的传声符发回来,只有简单一句话:
“没事,师父放心。”
那传声符的背景里,隐约还能听到喘息声,和雷电打下来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南烛真君满脸不解,可既然徒弟说没事,他也不好再继续插手,只重新调动灵力,加强了小世界外围的结界的隔绝效果——
南烛真君布下的小世界,是连国师的耳目都可以瞒过的结界,所以,虽然不清楚那两个不省心的徒弟到底在里头折腾什么,但南烛真君还是有信心,把那小世界里的异常,压在他的凌霄峰地界之内,不让其他任何人知晓
独属于灵泽和天劫的二人小世界内,两人过了天昏地暗的两个时辰。
天劫控制不住自己,漏出许多雷电来,银白的电光在头顶不断汇聚,将灵泽周身都包裹起来。
这感觉,很新奇——
细小的电光遍布在灵泽每一寸皮肤上,和以前渡劫时的那种痛彻入骨的天雷不同,此时的雷电,像无数只小手在抚摸他,带起酥酥麻麻的感觉,夹杂着一些痒意。
灵泽沉浸其中,像冻坏了的旅人突然泡进温泉里,恨不能再也不要出来。
他抬起手,轻轻将少年脸颊上粘湿的碎发拨开,用力亲吻对方眉眼、鼻尖、双唇……
咔——!
咔——!
接连两声脆响,让灵泽和天劫同时怔住。
灵泽很清晰地听到那两声脆响分别从他自己体内,还有天劫腰间发出来。
那声音很轻,类似蛋壳破裂的声音。
灵泽顾不上细想自己身体里的问题,一心只烦忧天劫腰间的响动,
“小天,你、你有没有事?”
天劫撇着嘴,眼尾很红,手顺着腰间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摸过去,嗓子喊哑了,只能用类似刨木头的声线说:
“我……我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他手掌在腰间摩挲许久,最后……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只活蹦乱跳的锦鲤?!
红彤彤的锦鲤在少年指尖用力摆动着尾巴,想要挣脱束缚,少年任由那鱼在自己手中扑腾着,尚未从刚才的漫长的运动中缓过来,脑袋懵懵地,
“……为什么会多出来一条鱼?”
灵泽很快意识到什么,从自己乾坤袋里取出个琉璃净瓶,从指尖逼了几缕纯阴水进去,又将净瓶交到少年手中,
“应该是之前师父给的那最后一颗灵兽蛋,被刚才那密集的电光打到,所以孵化了。”
天劫缓缓地点头,又慢慢地把手中的锦鲤放进琉璃净瓶里去,然后慢悠悠地抱着那净瓶躺下来,在石台上蜷缩成一团。
看来是累狠了,少年连动作都变得迟缓,他闭上眼,喃喃说:“哥,我困了,睡一会,等醒了,我们吃红烧鲤鱼……”
灵泽轻笑起来,帮天劫做了一番清理,又从乾坤袋里取出薄毯盖在对方身上,然后轻抚了抚对方银白的发丝,“睡吧。”
待到天劫睡熟了,灵泽守在他身边,盘腿调息,试着气沉丹田,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
他的金丹,碎了。
刚才从他身体里发出的那一声脆响,就是这金丹碎裂的声音。
可这丹碎,显然不是境界跌落的预兆,他现在体内灵力充沛,状态非常好。
那就只能是……
正思忖之间,就感觉到丹田处,那碎裂的金丹外壳,一片片剥落了,接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婴孩,从里面爬出来。
灵泽将神识探入自己身体内,看清楚那小婴孩的模样,惊得蓦然睁开双眼。
他成功渡劫,升级了。
而且是跳过金丹境后期,直接越级进入了元婴境初期!
灵泽抬起手掌,不可思议地看向掌心——
这……这怎么可能?
北斗大陆,有史以来,渡劫最快的记录,是七天内接连渡劫两次,连升两级。
像他这样,直接连升两级的情况,根本从未有过。
而且……他甚至根本没有经历真正意义上的雷劫!
想到这里,灵泽垂眼,看向自己身边,陷入酣睡的少年的侧脸。
第145章第145章
天劫觉得仿佛做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梦,梦里,刚开始,他身下某处感觉到一股十分异样的感觉,或许应当就是人类口中说的“痛”,那感觉说不上难受,也说不上有多好。
他不懂得为何很多年轻的人类会沉迷于这档子事,直到中途,他躺在冰冷的石台上,感受到那温热的躯体将自己困住,一点点深入他微凉的身体,迷迷糊糊的,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充斥在他体内,仿佛惊涛骇浪直冲入他神识中。
他感到迷茫,又有些好奇,忍不住喊了那个始终埋在心底里的名字——阿泽。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他哥叫“阿泽”,可是他哥那样温柔地抱住他的时候,他脑海中总是忍不住浮现出这个名字,仿佛刻在骨子里,好像许久之前,他就这么叫过……
再醒过来,天劫已经不在那片闭关修炼的小世界里了,他回到了玄天山脚下的小院子,躺在自己最熟悉的床榻上。
“哥……”
天劫坐起来,茫然四顾,没找到灵泽的影子,想下床去,某个地方有些酸胀,最终只坐在床沿处,神识查探出去,没寻到灵泽的气息,反倒感觉到另一道熟悉的气息靠近过来。
“醒了?”
南烛真君缓步走进来,扯了扯衣摆,在天劫面前的桌边坐下来。
“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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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天劫问。
南烛真君对自己这准弟子的态度略微有些不满,眉头皱起来,本想教育两句,可看到对方清瘦的身躯上,自己徒弟留下的那些斑驳痕迹,严厉的话便讲不出口了。
他轻叹一声,摇头说:“年轻人,不懂得节制。”也不知是在说谁,说完了,又回天劫:“疯道人回来了,将他叫去了逍遥峰。”
“我去找他。”
天劫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南烛真君叫住了,“我有些事情,要与你聊聊。”
天劫怕对方要讲些啰里啰嗦的大道理,不太想听,正要继续往门边走,却听对方道:
“以前我对泽儿管教得很少,他还是少年人的那十年间,从我这里学到的术法,可能还不如他在春风楼的厨子那里学到的厨艺多。
“可是泽儿却从未抱怨过半句,甚至在我想要弥补的时候,笑着告诉我,他不觉得我这个做师父的亏欠于他,相反,他很庆幸,庆幸自己能有机会去学厨。
“我那时只当他是安慰我,可后来我发现,他是真的喜欢学厨,哪怕后来我教了他许多术法,问他往后学成了,是否有兴趣另辟一个自己的洞府时,他却告诉我,他不想要自己的洞府,他只想要玄天山脚下这个小院子,想每天都可以烧饭做菜。
“我那时问他,你为何如此沉迷于这凡间的烟火气,他告诉我,因为他想做出这世间最好吃的牛肉干。”
“牛肉干……”
天劫想到自己乾坤袋里,总是被灵泽塞得满满当当的那些小罐子,“他为什么,执着于此?”
南烛真君这时却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很快又继续道:“但是我可以确定,这和他的过去有关。”
天劫眸光微动,怔怔地望着面前修士,就听对方娓娓道:
“那孩子刚入我门下的时候,瘦得皮包骨,细麻杆似的身体上杵着一颗硕大的脑袋,像根豆芽菜似的,可怜兮兮。
“我那时不太乐意收徒,对他也没个好脸色,让他去把自己收拾干净,凡俗地界带来的那些污秽不堪的瓶瓶罐罐,都丢掉,他却不肯。
“我一怒之下,让白虎将他怀中抱着的三个罐子叼走扔了,他也不吵也不闹,只是一言不发,默默地追出去。
“三天后,我在宗门后山上找到他,他跪在泥土地上,面前是已经碎裂成一片片的玻璃渣,还有罐子里原本装的东西——已经发霉腐烂的牛肉干。
“我问他话,他不答,只是跪在那里一捧土一捧土地挖坑,挖完了,把那些牛肉干一根根放进去,又把土埋好。
“这期间,他一声不吭,只是豆大的泪珠不停地从脸上滚落下来,将挖的土坑都洇湿。
“后来过了两年,我与他师徒关系好了,我问他,为什么那么在意那牛肉干。
“他却告诉我,他也不知道,他不记得以前的事,只知道,那牛肉干对他很重要,他一定要留下来。”
听完南烛真君的叙述,天劫垂下眼眸,眉心轻蹙,陷入沉思。
南烛真君这时却转而道:
“我与你讲这些,是想让你知道,灵泽这孩子,哪怕被抹除了记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却仍旧对一罐牛肉干念念不忘,因为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他认定的,便不会放手。
“就像那罐牛肉干,哪怕他已经不记得那肉干背后的意义,可他依然会保留那份执念,至今不忘。
“我知道,他在感情上,常常会退缩,会畏首畏尾。
“可你们如今已经结为道侣。
“小鬼,为师希望你能相信我,往后无论发生何事,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他讲什么、做什么,他绝不会负你。”
逍遥峰,疯道人的洞府中。
灰袍老人盘腿坐在蒲团上,朝着灵泽的脑门,抬手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下了狠手,打得灵泽险些从蒲团上跌落下去,捂着脑门看灰袍,“疯爷爷,打我干嘛?”
疯道人哼哼两声,“看到自家养的白菜被猪拱了,心里憋屈,没忍住就打了。”
说罢,不待灵泽开口,疯道人凑到灵泽面前,抬手把他袖子撸起来,“诶,你这儿怎么多了一块戒点香疤,还这么大?”
灵泽慌张地将手臂从对方掌心抽出来,扯着袖子盖上,“没什么,做饭的时候不小心烧到了。”
疯道人眯起眼看了他一阵,又说:“你跟那小鬼一块儿,待在那小世界里快活了那么些天,怎么好像境界一点没提升?”
“是吗?”灵泽笑了笑,“那闭关本来就是为了稳固我之前受损的灵力的,能保证境界不跌落就很了不起了,哪里还能提升呢?”
疯道人眼中的狐疑神色变得越发深了,定定忘了灵泽许久之后,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灵泽不想继续纠结自己手臂上多出来的那块“戒点香疤”,转而问:“疯爷爷,您急着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哦,那什么,之前那九转莲花阵的第五个法器……”
“算出来了?”灵泽双眼放光,“在哪里?”
疯道人却掏了掏耳朵,眼珠子往天上瞟,“没有,失败了,没算出来。”
“怎么会……”
疯爷爷之前都算无遗策的,这还是第一次在这种事上失败。
“我也觉得奇怪,”疯道人哼哼着冷笑,“不知道哪个狗东西,悄悄把那法器换了位子,藏起来了。对方看起来有两把刷子,连我这老不死的都骗过去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慢慢算着呗,算的多了,总能算出来的,就是要花费些时日。”
灵泽点头,讲出自己原本就在心中想好的计划:“疯爷爷,您卜算的这段时间,我想带着小天一起,去一趟无涯书院。”
疯爷爷闻言,怔了一下,看似随意地问一句,“怎么想起来去那?”
灵泽如实回:“想去求问那书院的至臻法器——警幻天书。”
警幻天书,可以完美地还原使用者的某一段记忆的法器。修士成功将灵力注入到那天书之内后,他曾经经历的某一段过去,便会被呈现出来,不只是画面和声音,甚至包括当时的气息、味道、每一处细节……
灵泽突然想去求问那本天书,只能是一个原因——他想要找回自己幼年时被抹去的那一段记忆。
疯道人呵呵地笑起来。
这小孩倒是诚实,问了就直接回了。显然是对之前自己问有关过去的记忆的时候,疯道人那几次三番的推脱的说辞表示抗议。
“行啊,你想去,那就去吧。”
如今这北斗大陆的许多事,都早已经不是他这么个没有修为没有灵力的老不死的可以左右的了。
灵泽这孩子想要找回自己的过去,这何尝不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指引呢。
“说起来,巧了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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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算的那莲花阵上的法器,叫墨染清泉,那法器被人动手脚之前,原本就在那无涯书院的。
“如今我随算不出来了,你却反倒主动提出要去那书院,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你与那法器之间的机缘呢?”
疯道人说着,拍拍灵泽的肩膀,“好事啊,去吧,去吧。”
灵泽闻言笑起来,想说那墨染清泉,还有那莲花法阵,都是为天劫的化形而求的,就算要讲机缘,那也应该是那法器和天劫之间有缘,怎么能算到他头上来。
可他尚未开口,疯道人这时却撑着膝盖,哼哼唧唧地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粘的灰尘,甩着袖子往外走去。
“疯爷爷,去哪?”
“天山,找另外一个老东西去,那法器,我算不出,他或许能帮上忙。”
第146章第146章
从那小世界出关后第二天,灵泽带上天劫,从两人的小院子出发,正式前往无涯书院。
师父南烛真君得知灵泽要去求问那警幻天书,欣然同意了——显然和疯道人那种对灵泽的过去推三阻四的态度不同,南烛真君和徒弟一样,也对他过去的记忆很好奇。
南烛真君给了两人一张宗门的任务玉札、一封递交给无涯书院院长的书信、还有一块警幻天书的租借令牌。
有了这三样东西,灵泽便可以畅通无阻地借到那至臻法器警幻天书了——
毕竟玄天宗凌霄峰峰主南烛真君的面子,无涯书院院长不可能不给的。
而且借用警幻天书,并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之前外门弟子的初级学堂里,云舒长老授课时还借用过那警幻天书的碎片。
这次任务,应该很快就能完成。
灵泽正思忖着,忽而眼前被一道身影挡住。
“师兄。”
萧逸背着剑,挡在了他们的去路上,和前一次一样,朝两人露出个浅浅的笑,问:
“又出任务?可以捎带上我一起吗?”
灵泽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有些犹豫地看向身边的小鬼头。
而小鬼头十分难得地并未对对方表现出敌意,反倒是欣然说:“走啊,一起。”
灵泽挑了挑眉头,没说什么,从乾坤袋里把那紫金葫芦取出来,三人一起坐上去,御风而行。
灵泽坐在葫芦头上,负责掌舵,背后小鬼和萧逸并排坐着。
飞了没多久,就听到小鬼凑到萧逸耳朵边上,压低声音问:
“你做烧烤的工具和酱料还在么?我这有条鱼,咱们做烤鱼吃?”
灵泽听到小鬼的话,在心底叹息摇头,唇角却不自觉扬起来。
前一天出门之前,灵泽去玄天山脚下的菜市买了条鲫鱼回来,给天劫做了红烧鲫鱼。
小鬼当时吃得开心,可事后回想起来,便不乐意了,说自己想要吃鲤鱼,不是鲫鱼。
灵泽知道小鬼是在惦记之前在小世界里从灵兽蛋破壳的那条红腹锦鲤,可是灵泽没同意。
最后这两颗灵兽蛋,最终一个破壳出来一只红腹锦鸡,一个破壳出来一条红腹锦鲤。
先前单只是那一只锦鸡,灵泽没有想太多,可后来又出来这么一条锦鲤,灵泽便开始觉得有蹊跷了。
他回想起之前在那琉璃秘境里,他们去那神火峰的洞底,看到的那些壁画,还有那化成灰烬的庞大身躯……
灵泽心底冒出来一个猜测,但暂时没有任何证据坐实。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任由小鬼因为嘴馋就把那锦鲤给吃掉了。
听到小鬼的话,萧逸瞥向坐在前排的灵泽的后脑勺,看了一阵之后,摇头,
“上次去天龙寺,给你做烤鱼的时候把木炭都用光了,做不了。”
天劫闻言,没有拧起来,“不就是几块炭么,我现在就可以找棵树劈了,给你做木炭。”
萧逸笑起来,“我那木炭是荔枝木,不是随便路边的一棵树能比的。”
“这有什么关系,就是个烤火的木头,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烟熏的风味不一样,关系可大了。”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路聊到了无涯书院的地界。
和天龙寺一样,这附近未经允许,也不能用飞行法器。
灵泽收了紫金葫芦,看天色已晚,考虑到天劫的人类形态和萧逸的境界,都不适合长期赶路,便提议现在边界处休息一晚,第二天天亮了再去书院。
天劫变回了少年模样,将脑袋搁在灵泽大腿上,睡得香甜。
灵泽倚靠在树便,手指轻轻抚摸少年银白的发丝,垂着眼,视线描摹着对方的眉眼,笑意爬满眼角眉梢。
“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