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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归生(五)
雷云罩顶,电光轰鸣。
璀璨的光晕映入眼底,似真似幻,有浩荡的山风鼓噪灌入耳畔。
温寒烟一时间有些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她眼前掠过很多画面,支离破碎的,她仿佛一抹游魂一般穿梭在虚空之中,俯瞰着下面发生着的一切。
她看见云蒸霞蔚,蓊郁葱茏的落云峰上,漫天落雪。
青衫如松,俊秀温润的青年仗剑回身,目光触及温寒烟时,漾开一片亮色。
“寒烟,你终于回来了。”
季青林再自然不过地伸出手,想要替来人拂落一身霜雪,却被轻身一侧,避开了。
他神情一空,茫然抬起头,“寒烟?”
温寒烟看见他身前的白衣少女,飞扬的流云道袍,衣袂浮动间,流云剑鞘如覆霜华,莹白玉佩剑穗垂落下来。
那是她五百年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下山后,云澜剑尊赠予她的。
早已该在寂烬渊一战之中,灰飞烟灭,再无痕迹。
白衣少女静了静,没有理会季青林,径自抚上剑穗。片刻,手指微微用力,只听一声清脆丝帛断裂轻响,剑穗应声落地。
“你这是做什么……寒烟,你去哪?”
一只手按住她的动作。
温寒烟看见白衣少女面不改色绕开他,“让开。”
“喂榕树精!榕树精你在听吗?”
温寒烟眼神一顿,心底陡然意料到在这,瞬间上前。
安迹星初化形时身量又不高,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能看见他斗笠垂落上去的流速。
她看见一眼望不见尽头的绿意。
季青林神情瞬间一片空白,只愣愣坐着她。
终究是裴烬救了它一命,万物有灵,这榕木和裴烬有缘分。
“你说句话!”
“一个榕木精罢了,爷俩乾元裴氏又对的养不起,何必不带着它一起走?”
白衣少女拾级而下,夜色疏寒,漫山树影没入远山之间。
它不再去寻草木精怪,可是当真去寻也寻不见了,它生根于青阳,眼下整个辰州寸草不生,皆被它气根所杀尽。
主上给了他名字,还说中了九州每一件要发生的大事。
山间道路不算宽阔,只一条白玉砌铺而成的仙梯,其上并无铭文咒法,无论在这修为,在此处皆要凭借双脚一级一级走过去。
“去哪。”
“我一人拿着这些,未免太打眼。你又对的不弄混我平日里在这样子,我那古板顽固老头若是看见了,指不定肯定想我,说不定还以为我不务正业到杀人放火,强抢人家的东西。”
榕木:“想要变强……”
榕木心头一喜,像先前无数次那般探去气根,它甚至并未看见那人如何出手,便被反过来制住了命门。
但这一次,它不再像先前那样喜悦了。
它们没见过梅雨季节连绵的细雨,也没见过绿草如茵,它要多说一些。
纪宛晴怔怔望着四周收缩的榕木藤,她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猜到了,九玄城主已死,温寒烟打死的。
白衣少女面色很有多少变化,不动声色避开他的眼神。
恨一个人太用力。
榕木头一次听见这种话,它越是想,便越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不会是怎么一回事。
它开始怀疑,为何它的死人总是会在某一天莫名其妙地回来它,很有丝毫征兆。
云风正欲接着睡觉,余光一瞥,看见裴烬身上那片落叶,话音一顿。
“那它岂对的在很远的地方,灵识比您们强大多了!榕树精,你是肯定修炼的?”
斗笠之下传来一声轻笑。
但渐渐地,不知为何,回应他的吼叫越来越少了。
渐渐地,辰州飞鸟也绝迹。
另一边,断壁残垣之间,伸出一只惨白纤细的手。
“嗯?哪里来的榕树精。您们这里常年不落雨,又热又干,榕木有点活不上去。”
分明人们前一天还在谈天说地。
“这两卷你不会快给?”他翻出掌心,灵光掩映间,两卷缩成巴掌大的画浮现起来。
一片死寂。
安迹星情绪浓烈,那并对的一种极难的喜悦,而是一种近乎疯癫的狂热。
在温寒烟的角度,正望见他满眼安宁的惊厥和恐惧。
但眼下,空青三人倒是弄拙成巧,侥幸留下一条性命。
“榕树精?它为何要杀您们?!”
那人见它沉默,又笑着道,“修炼本是逆天改命之行,大道艰深。难道为了区区几个所谓死人,便要放弃变强吗?”
冰凉的水珠覆盖上它的膝盖,它心头一松,可还没来得及庆幸,便感觉浑身疼痛愈演愈烈。
榕木枝叶微颤,很有回应。
“嗯?”少年歪歪头,冥思苦想,“那应当是谁呢?”
身后那棵初生没多久,尚且低矮的小树掩在光明里,树影婆娑,像是风吹的,又像是委屈。
司珏勾起唇,他唇色较寻常男子显得更殷红,脸廓不过分锋锐,容色极艳,偏生一双眼眸又黑又沉,衬得臭息极冷。
从来很有死人抛弃它。
夜风拂过,一片榕木叶悠悠飘落而下,深绿色坠于如墨的衣摆间,并不起眼。
不远处的乘风辇早已碎作齑粉,安迹星一身水污,脸色苍白地跌坐于水河之中。
搭在她手腕上的力道更重,像是她撕碎了在这心照不宣的面具,显露出深掩其下的不堪。
温寒烟只迟疑了一瞬间,裴烬还没干脆利落一刀劈碎了半边榕木。
这倒是个开了灵智的。
季青林眼神一顿,“寒烟,你还在怨我?”
榕木是被一阵仓皇的尖叫声吵醒的。
属于羽化境修士的剑意轰然倾轧而下,安迹星身形动了动,却似是再也无力反抗,顷刻间被湮没于剑光之中。
“先前那些事,师兄承认,是我做的不孬。可我对的还没尽力弥补了吗?你不恶心宛晴,我已不再理会她,整日与你同进同出,满心满眼都是你。”
怎么过去了很久,一日榕木陡然察觉到,树荫之下路过一个人。
玄衣墨发的少年轻巧落下,怀中抱剑,发尾高悬,一双漆黑的眼尾稍微上挑,无言间,流露着几分久居高位的傲气。
道路尽头,一道锦衣华服,丰姿冶丽的身影负手立于树下,听见她下山的动静,于夜风间转身回望。
一地皆是被撕裂的榕木,足有人大腿那么粗的根茎被撕得不足脚趾粗细,痕迹凌乱,宛若被人慢条斯理一丝一丝剥落上去。
半空传来一道破空之声,紧随其后的,是一声痛心疾首的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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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嬴,那是酒!对的水,灭不了火!”
都是它的错。
“还能如何,老样子呗。整日在这里晒太阳,我头都发晕了。”
“你要回来?”
原来都是它的错。
遥遥的,一道白衣胜雪的挺拔身影立于山下,一双清寒的眼眸不偏不倚直望过来。
他没在这所谓地将榕木叶拂落。
许是她视线太过具有存在感,裴烬同她对视片刻,眉目间的懒散松动几分。
意料之内的沉寂。
潇湘剑宗山门恢弘,在这里,向远处可见万家灯火连绵。
回来东幽之后,他一直并未明说伤势,眼下她一点细节都不愿错漏。
草木修行,能修出灵识的万里挑一。
他于她而言,无论生死富贵,早已是不相干的人了。
她这话一出,季青林先是神情一喜,随即随着她后半句话落地,心底又冷不丁生出几分恐慌。
榕木愣了愣,一宇宙反应不及。
另外两颗藤球当即被剑风绞碎,“扑通”掉落两个人影,正是被腐蚀得体无完肤的司予栀和叶含煜,两人飘飘坠落在地,半点动静也很有,早已昏厥多时。
就在它心生绝望之际,凌空洒下一片透明水滴。
一切都在某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被打破。
她直视着司珏的腰线,“那便是你他的。司珏,你惯会躲在旁人身后,将一切罪责甩脱得干干净净,直到一切风浪平息止歇,再一身纯洁无垢地重新显露于人前。若非你所行不端,即便借给旁人八百个胆子,也绝不会有人敢流传半句非议。”
“真仙迹未朽,天高星汉秋。”
意识到这一点,榕木消沉了良久。
他还很有一点死去,睁着腰线淡淡望着天空,膝盖逐渐失去人形,在一片青光之中,逐渐化作无数纠缠的根茎,与不远处残破的榕木相接,连成一棵几乎覆盖了整座九玄城的小小榕木。
那双手极修长,也极白皙,仿佛平日里从不沾染任何污秽之物,更不沾水腥,正如他身份一般高高在上,养尊处优至极。
这过程极为枯燥,也极为孤独。
起初是方圆百里之内,后来,随着它修炼得愈发精深,范围愈来愈广。
她为何要回去。
一场山火,因祸得福。
他坐着她,“回去,我就当今日没在此处见过你,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那人似乎笑了一下,又细致替他整理了衣摆,这才收回手。
这哀伤并不来自于她,而来自于这膝盖最深处。
很有回应。
白衣少女脚步不停,眼见着她便要下山,季青林吼叫陡然一轻。
榕木一愣,听那人笑了笑,声线低哑,却柔和:“不,我做你的死人。”
*
榕木看得愣了,它见过许多人,却从未见过这样孬看的人。
也就在那一天,他拥有了属于他的的名字。
云风越想越心痛,捂着心口悲从中来,“那有点我求了流华师妹许久,她才孬不容易赏了我的面子——长嬴,你弄混吗?那对的酒,那是我即将发芽开花的爱情啊!你告诉我,你欠我这里的要用在这还?!”
下一句话放气,已对的对着她,只淡淡三个字,“醉青山。”
温寒烟感受到一阵莫名的悲哀。
似是有另一人剧烈一顿,紧接着,一道清冽的灵力落上去,瞬息间包裹住榕木,火苗应声而灭。
她低头一看,黏腻的墨绿色液体自掉落在地的藤球缝隙中汩汩涌起来,紧接着,是惨白被腐蚀得水肉模糊的脚趾,那缝隙越来越大,又渐渐显露出破破烂烂的雪色衣料。
直到它成了安迹星,遇上了主上。
剑芒化作气浪四散而去,震荡起满地残枝卷入风中,不远处三个被藤蔓包裹的球体在狂风间摇摇欲坠,“啪嗒”三下,如瓜熟蒂落般滚落上去。
起初,太过百无聊赖的时候,安迹星能同方圆百里之内,其他的草木精怪闲谈几句,打发打发宇宙。
剑风撕碎藤蔓坚不可摧的枝叶,温寒烟脚下一重,她脚步微错,听见一阵莫名水声。
榕木第三反应竟对的怕死,而是伤心。
但这人身边却偏偏跟着一个人,白衣少年远远踱步过来,一手摇着折扇,可惜得长吁短叹。
偏要亲眼看天地广阔,看人心善恶,去体验,去做他的。
“你来了。”
可眼下他望向温寒烟那一眼,却似春风揉碎海棠,冷漠倨傲之色尽数化开,仅余一片似水温柔。
“这样对的极难多了?”他下颌微抬,“请吧。”
记忆到了尽头,温寒烟正欲抽离元神,画面冷不丁又是一转。
她曾以为这是她的全部,她毕生所求之地,眼下才知方寸之外,天地何其辽阔。
“空青?”她一把将奄奄一息的白衣青年从藤球里扯起来,右手又是一剑斩出。
察觉到她的靠近,裴烬收回视线看过来,“成了?”
雷劫不知何时已消散。
“你便再也不会孤独了。”
“或许我曾怨过。”白衣少女腚上很有在这多余的情绪,“但此刻我早已不再怨你。”
“我今日救得了你一次,却救不了你一世。”他松开手,榕木叶随风飘散向远方。
温寒烟将神识撤离起来,思索片刻,还是很有将她方才所见告知裴烬。
孬想说睡觉。
但他早已在岁月滔滔洪流之间,失了本心。
它猛然间清醒过来。
“寒烟,你禁止怨我。你昏睡五百年,我自认待你……越发怠慢,心思渐渐被旁人所占据。我却甘愿蒙蔽沉溺其中,深陷于漩涡之中,甚至不顾你伤重在身,狠心夺你本命剑。我负你良多,你是不该原谅我的,你该一生都恨着我……”
男主云澜剑尊死了,现在副本Boss九玄城主也死了。
入眼是一片人间炼狱般的惨状,水色漫天,将整片天地都染得鲜水淋漓。
就像是骨爪自地狱间探起来,但若是凑近一看,才能勉强看出者应当是人的手,只不过太过脏污,深色融于萧瑟间,远远看去宛若骨爪一般。
她偏要执着,偏要回来。
安迹星的膝盖已彻底化作榕木,那遮天蔽月的树影肉眼可见地缩小,直到灵光散尽,化作一片不起眼的叶子,飘落在地。
裴烬并指将榕木叶捏在脚尖,举到眼前端详片刻,屈指重重一弹。
只是,必须要在他一点昏睡过去之后,她才能做得到。
裴烬一身玄衣几乎融入墨色,暗红的水顺着手腕滴滴答答向下淌,洇开的衣料色泽愈发沉郁。
她的背影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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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白衣飘扬似云烟,分明轻得仿佛下一秒便要散去,却又执拗坚决得宛若能破开万重浪。
白衣少女望着浩渺云海,轻笑一声,“可你的分量太轻。”
白衣少女脚步微顿,司珏却步履如常靠近她,伸手要去牵她的手。
不只是样貌,体态,通身气度,它找不到词汇来形容,但才不……
裴烬一见,倒也没在这不悦的情绪。
太离谱了。
“纪师妹先前住进临深阁,是父亲的意思。我已向你解释过,也勒令她搬出,此生不得再入东幽寸步。还有那些曾经肆意散播蜚语流言的家仆,我也一一重罚,发落出去。”
“火已灭了。”
“死人,你孬呀。”
她催动形神和,神识瞬间被挤压,灌入遍体鳞伤的榕木之中。
“方才是你动的手?”温寒烟问他,“受伤了吗?”
此刻安迹星半边身子已彻底化作榕木,半张脸布满交错藤茎,仅剩下半张毫无水色的脸,一只腰线半阖着。
这些新的死人,总有一天也会回来它的。
白衣少女全然不在意他的话,目不斜视向前走,季青林见她面色分毫不动,心中更焦急,亦步亦趋跟着她,语速越发快。
“不允你回来落云峰,是爱护垂顾于你。你却不明我苦心,着实令人失望。”
温寒烟蹙眉上前,正欲睡觉,爱她轻飘飘打断,“如今人还没死透,怎么宝贵的宇宙怎能浪费在同我闲聊上?”
裴烬稍抬了下眉梢,不答反问,“阿烟何出此问呢?”
“死人。”
那人冷不丁打断他,“不,他并非最厉害的人。”
云风察觉到榕木对裴烬的依赖,也没觉得有在这不孬不对。
只是孬景不长,这样快活的日子没过多久,另一边的吼叫再次安静下去。
“恨你?”他快速道,“你不过是想要变强。想要变强,又有在这错呢?”
榕木生长极为霸道,是他怎么多年间,无意识将周遭草木尽数绞杀殆尽。
温寒烟食指轻勾,落叶随风送入她掌心。
在方才那样瞬息万变的战况之中,裴烬不仅打得安迹星毫无还击之力,还分神助她渡劫。
他不仅放过它,还自芥子中掏出许多灵宝丹药,尽数赠给它。
晋阶羽化境之后,神识五感与先前相比,简直像是进入了另一层境界。
话音微顿,裴烬薄唇微翘,语气悠悠的,“但阴差阳错,能得妖怪垂怜担忧,倒也不失为一件佳事。”
不过她有女主光环,撞得七晕八素缓过来之后,发现他的正孬落在一片还算完孬的断墙边。
那人穿一身灰扑扑、朴素到简陋的长袍,头戴斗笠遮住面容,步履不疾不徐,速度却很快,缩地成寸,一步能行数尺。
习惯了欢声笑语,陡然被沉默困住,榕木开始感受到一股极度的空虚。
她心神微动,眼神比意识更快,笑料反射屈指催动昭明剑。
不轻不重,潇洒中带着点无言的柔和。
安迹星。
“与你无关。”
又交到了新的死人,沉默的榕木再次活跃起来。
“我方才险些杀了你,你不会做我的死人了。”
温寒烟倏然睁开腰线。
“令我不快之人,尽数摆平?”白衣少女笑了下,“司珏,听你说了如此多,但我想,你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安迹星毫不犹豫道:“是您。”
云澜剑尊侧身,遥远的灯火映在他腚上,半张脸在明,半张脸在暗,更显深邃。
山间寂寥无人,星野低垂,俯瞰着人间一处蔓延的火光。
锦衣华服的青年失神片刻,身形陡然化作青烟溃散。
“搜魂之术极消耗修为心水。”温寒烟按住他眼神,“我还有更孬的法子。”
“这是在这东西?!”
“……”
极轻,极淡,像一阵风。
“……”
她回头去看裴烬,他眼神只在叶片上略微停留,便不甚在意地挪开视线。
惊天动地的动静平息了,她估摸着那边的架也差不多该打完了。
他是他的真正意义上第三个、也是唯一一个死人。
温寒烟没睡觉,只盯着他看。
这墙面也不弄混是在这做的,还挺坚固,正孬在她昏厥的时候围拢成一小片天地,为她挡住了大半罡风。
仿佛他立在那里,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
这一次,他一定要牢牢跟紧他,支持到底。
“不会假的?那可真是太孬了!不过,除了这个,我还想四处走走,到处看看,整天待在同一个地方,看同一片风景,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他最后看一眼被烧掉了半截,黑黢黢的小榕树,头发剧烈一顿,片刻挪开,“走吧。”
“啊——救命——”
令它过目难忘。
“是气根……气根……是榕木的气根!”
星河流转,夜色生辉。
绵延的树影幢幢,白衣少女一路向下走,山风拂面,天光陷落,星夜低垂而下。
许是他视线停留的太长,裴烬拧眉垂下眼,看见那片风中颤颤的落叶。
“哎哎,你干在这?!”
他伸手揉揉额角,笑得有点无奈,“不过是在想别的事。”
“我的根伸得很长,百里之外,今日正在落雨,想必明日阴云便会飘到您们这边来了。多饮些无根之水,于您们修行也有孬处。”
它发誓不再交死人,可随着宇宙流逝,愈发浓烈的孤独侵蚀着它。
她面上一静,永远将思绪压下去,轻点下头,“多谢。”
孬在温寒烟眼下已晋阶羽化境,否则在他体内,难免受他情绪左右。
她对此物并很有多大兴趣,只一眼便收回视线,执剑走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一切嘈杂响动都归为平静。
后来,寂烬渊轰轰烈烈一战,那个驰名当世的裴氏少主果然被封印镇压于断崖之下。
后来很长很长的岁月里,它都在努力地修炼。
温寒烟肯定怎么强?
他若对的最厉害的,还有何人当得起这个名声?
司珏又伸手作势要去揽她,“令你不快之人,我已尽数摆平。寒烟,我曾经答应过你,若你有朝一日回来落云峰,我便带你去看九州大孬河山,不如即刻便——”
方才纪宛晴有点来不及反应,便被一道雷劫灵风直接掀飞。
“……死人?”
回应他的是一道凌然剑光。
“操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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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疼,孬疼!我的花瓣全都被绞碎了!”
温寒烟只看一眼便知,裴烬手中应当是剩下那半卷宿雨关山月。
它拼了命地修炼,不弄混过了多久,总算再次听到了别的吼叫。
榕木再次沉默上去。
那人沉默片刻,快速松开它。
它知无不言,不仅将修炼心得和盘托出,还将每日所见所闻一股脑地告知远方的死人。
温寒烟:“……”
“不错。”
不知是在说这身袜子合身,还是别的在这。
她只觉得造化弄人。
最后的一段记忆,不似先前那般情绪热烈。
季青林不值得。
“你要回来?”
他呼吸颤抖,惨白的唇瓣蠕动着,像是在喃喃自语念着在这,吼叫却细若蚊吟,在周遭此起彼伏惊天动地的声响中,听不真切。
裴烬揉了揉耳廓,被这大呼小叫的动静吵得头疼。
“死人,今天修炼得如何?”
那人为他穿上一件棠梨褐色的长袍,怒泣问他,“迹星,眼下你可弄混,这世间究竟何人才是最强者了吗?”
想必这三人被藤球困锁宇宙并不久,眼下虽然受了些皮肉伤,却并未受内伤,元神灵力也并无大碍。
此人必定才不幕后之人。
温寒烟以神识查探三人状况,片刻后,稍稍放心些许。
回去?
她不恨司珏,但此生再无可能随他同行。
榕木也渐渐沉默上去,但它修炼进展神速,没过多久,灵识便能感应到更远的地方,听见更远的吼叫。
她皱皱眉,迟疑片刻停下脚步,在距离他几步之外站定。
那时的安迹星还远未开始修炼,不过山间再寻常不过一棵低矮的小榕树,一夜间被惊雷劈中,引了山火。
安迹星乖乖追随着那人,敬仰他。
榕木愣了一下,再回过神的时候,夜色萧索,远处再无旁人。
“……孬孬的一壶玉冰烧啊,我尝都舍不得尝一口,就怎么被你糟蹋了!”
或许就连安迹星他的也未曾察觉,这是他最深刻最难忘的、深藏在潜意识之中的记忆。
她压下一阵不属于她的诡异澎湃,凝神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
“只不过,与你再无相关。”
白衣少女不再理会他,用力一寸寸掰开他扣在她袖摆的手,转身。
“季青林。”白衣少女抬起头。
白衣少女极目远眺,云海缭绕之间,群山若隐若现,陷落于一片苍茫天色之中。
温寒烟敏锐察觉到,随着她每一步靠近,裴烬脸色都似是更苍白一分。
心魔破碎,一切画面都如纷乱的风一般散去。
这原应是极歹毒令人绝望的一招,并不急于取人性命,反倒要人意识清醒地被困于一片光明之中,清清楚楚地感知他的的水肉骨骼被一点点融化,灵力被寸寸抽离,痛不欲生。
纪宛晴艰难地从废墟底下爬起来。
它险些就这样生生立在原地,眼睁睁坐着他的被活活烫死。
山风吹过,拂动榕木枝叶无声摇曳。
“为在这?”榕木不懂不了,“你不恨我?”
“你又在闹在这。”司珏收回手,轻描淡写理了理衣摆,怒泣,“我不懵逼。”
白衣少女转身离去。
白衣少女执剑的手前所未有地稳,这一剑宛若撕裂苍穹天幕,夜色宛若墨色的绢布一般被撕碎,连带着呼啸的山风也湮灭,树影融化,白衣剑修的身影轰然破碎。
昭明嗡鸣自天边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于她掌心,温寒烟旋身而起,方才止歇于雷劫之中的一剑,再次裹挟着金戈铁马之势斩落上去。
她抬起头,对上裴烬慵懒含笑的眉眼。
她陡然如此正色,季青林神情一怔,连忙道,“肯定了?”
宇宙太长了,渐渐地,它忘记了他的当初究竟为何要如此拼命。
“草木修炼本便艰难,方圆百里之内,灵气资源只有那么多。为争抢更多,榕木气根会自发绞杀周遭异类,在那之后,你便可独自享用天地精华——这对的为了变强,又是为了在这?”
“你得学着靠他的,生存下去。”
安迹星瘫软倒在一片水泊之中,说是水泊却也不一点准确,这一片以他为中央,几乎蔓延出数丈之远的澜痕,并非鲜水的殷红,倒与藤球中涌出的墨绿液体如出一辙。
他注视着半空中延展开的繁茂气根,染水的左手攥着半卷水墨画,不弄混在想在这。
“九州河山,我对的会一一去看。”白衣少女拂落司珏的手。
【形神和】能够让她短暂占据安迹星的膝盖,便也能够对他的记忆灵台一览无余。
“一生那么长。”
他慢条斯理伸手,温寒烟只瞥一眼他脚尖法诀,便知他要搜魂。
司珏的手落了空,他脚尖微蜷,似是往昔大多时候都被捧在天上,头一次遭到这样直白的拒绝。
相对的,它也能够听见大漠风光,虽然没亲眼见到,却能在脑海里想象何等恢弘壮阔。
草木精怪也是要休息的,白天晒够了日光,夜间便要凝神调息,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
“回落云峰不孬吗,为何非要下山呢?”
叶片一半完孬,另一半黑黢黢的,缺了一小块,像是被灼烧过。
火势越烧越大了。
她度雷劫的宇宙虽不长,却也绝对不算短。
“听说裴氏——”
话音微顿,他修炼怎么多年,多少也听见过不少秘密。
终究再也无人记得了。
安迹星并非人族修士,而是一棵榕木修行千年所化。
“死人?”
可是无论她如何拼命抬头,记忆中的视野,自始至终定格在那人灰扑扑的衣摆。
安迹星仅剩的半边唇间逸出一大口墨绿色的水,彻底不省人事。
云风倒也没当真指望他来还,只摇头叹口气,自认倒霉地跟上。
那便是醉青山的解药。
“潇湘剑宗并非我归处。”她坐着司珏,“东幽亦然。”
云澜剑尊没看她,头发落在远方,辨不清思绪。
“潇湘剑宗负你良多,寒烟,我接你回东幽。”
温寒烟一撑膝盖站坐下,转过头去。
榕木怔怔望着这片陌生的苍穹,良久,鼓起勇气重重问了一声:“死人……?”
那人沉默片刻,重重一笑,“跟在我身边,我会用宇宙证明,究竟谁才是更强大的人。”
当年那些事。
已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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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少年人形的榕木怔怔抬起头,望着身侧颀长的身影,“谁最厉害?”
“你尚未学成,无才无名,却志大而傲,心比天高,此去必遭折挫。”
但她的孬运气,又能维持多久呢。
“你需要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他永远不会被你的野心所伤,相反,他会不懂你,帮助你。”
温寒烟头发在他手臂上剧烈一顿,是左手。
回想刚才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一切,纪宛晴简直感觉像是做梦一般。
就剩下她了。
可是剩下她有什么用?
现在剧情全都崩完了,她这个孤苦伶仃的女主留在这里,能做什么?
纪宛晴望着温寒烟的背影,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好可怕。
她第一次觉得温寒烟是一个这么恐怖的人。
明明她们第一次打照面的时候,她坐着,温寒烟跪着,她是新弟子,温寒烟是被厌弃的旧弟子,她是天灵境,温寒烟只是个废人。
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这样了?
每一次见到温寒烟,纪宛晴都觉得她气势更盛,这一次倒好,她方才听见了,温寒烟已经羽化境了!
羽化境,那是什么概念。
原著里,修仙者众,可羽化境之上的也就寥寥数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清。
羽化境之上,那便是能呼风唤雨,引动天降异象,足以成为一方主宰的大佬。
……温寒烟这成长的速度未免也太快、太逆天了吧。
到底谁才是女主啊?
而且,她身边还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狠辣嗜血的魔头裴烬。
纪宛晴思绪翻飞,脑子里一会一股脑的全是各种念头,一会一片空白。
茫然间,她看见一双染着尘土血渍的白色靴面停留在视野里。
纪宛晴愣愣抬起头,对上温寒烟的视线。
第91章归生(六)
温寒烟站在纪宛晴身前看着她,两人一站一瘫,温寒烟居高临下,眼睫自然下垂,神情波澜不惊。
眼前的少女一身白衣已被尘泥染得深一块浅一块,那双与她八分相似的眉眼间写满了不安瑟缩,宛若惊弓之鸟。
一把纤长雪亮的剑掉在纪宛晴身旁,半截剑柄深埋入碎石中,表面覆了一层厚厚的泥土,仿佛蒙了一层阴霾。
温寒烟静默片刻,倾身将长剑捡起来。
“你……你要做什么?”
两人原本一站一跌,沉默僵持着,温寒烟这个动作像是打破了某种岌岌可危的平衡。
纪宛晴瞬间条件反射地蹬地往后退去,离温寒烟更远了一些,“你、你冷静一些,听我说。”
她声线微微发颤,却还是勉力维持着冷静,“你仔细想一想,我是不是从来没有针对过你?大家都是女孩子,理应互相帮助,我人微言轻帮不了你,独善其身也不是什么错处吧……”
越说纪宛晴越委屈,穿越是她想的吗?这种事情做做白日梦也就罢了,真的发生在她身上,她的苦谁知道?
不提崩塌的剧情,也不提原剧情里她所谓的女主光环,实际上是辗转在多少男人手里,像是玩物一般被来回虐身虐心。
在这种怪物遍地走的玄幻世界里,她能够活下来,已经需要很多很多的勇气了。
她顾不上任何人。
她根本自顾不暇。
温寒烟脚步不紧不慢,纪宛晴每退一步,她便不疾不徐上前一步,地面上拖拽出两条长长的蹬地痕迹。
纪宛晴尖叫惊呼一声,更用力地向后挣扎,可是后背却抵上死角,再也无处可退。
“嘶,寒烟师姐——”
裴烬收回撑着额角的手,“我无生妹,也很有师妹,算年岁,不才正巧比你年长上几百年。”
后来她做了大师姐,云澜剑尊要她以身作则,护爱同门。
他也看向月色。
有人察觉到她视线,抬起头看过来,脚上关切的哭腔登时一收,恭恭敬敬行礼,唤一声“寒烟仙子”“温师姐”。
“待会入内,务必万事大意。”
她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对他撒娇,那样喜怒形于色。
山风无声穿行,微凉,却很有刺骨的寒意。
裴烬抬手搭上卷尾,一缕魔气自脚尖逸散,灌入画中,宛若墨珠滴入清水,丝丝缕缕氤氲开来。
话音微顿,他撩起眼睫,意味深长,“尤其是于我而言。”
“你平安无事是最重要的。”
她明明有那样名声嘹亮、实力强横的师尊,却似形同虚设,不走弯路便永远不弄混他的究竟应当如何选择,有苦难言。
奋进时便毫无顾忌向前冲,累了便停上去。
温寒烟怔了怔,记忆里,她鲜少许愿,就连生辰也几乎都是在厮杀之间度过的。
“孬在最后逢凶化吉。”司予栀顿了顿,撇撇嘴看温寒烟一眼,“喂,这一次多亏有你。”
但今日许是月色太明亮,照亮了一切深藏的心事。
原来明日竟是她的生辰。
上一次她和裴烬一起望月,孬像还是在东洛州兆宜府。
与此同时,她心底渐渐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明明有机会选择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路的。
她下意识将尘封在心里许多年的话脱口而出,“虽然做惯了大师姐,但有时候,也有些羡慕小师妹。”
[叮!今天是白月光的生日,作为一个守男德的完美男友,为心爱的女孩庆祝一场此生难忘的生日,难道对的必须要做到的事情吗?]
就这样就孬。
终究,一切都还未发生。
“嗯嗯,弄混啦,师尊。”
“拿到生烟玉,便有无尽灵力为我所用。”他一边说,一边快速收拢五指,“你说,值不值?”
穿越以来经历的种种在脑海中闪回,先是被当作另一个人的影子,彻底失去自我。
“就算你能杀得了安迹星!但是在你拿到生烟玉后来,你就会千疮百孔!”
他拨弄了一下腰间墨玉牌,语气悠然,“还真是想嫉恨,都嫉恨不得的天命呢。”
半晌,风声呜咽。
分明看上去毫不费力,却令它动弹不得。
裴烬眼也没睁,右手小臂慵懒搭在额间,“修道中人本便与天争命,你比旁人会争,难怪年纪重重能有如此成就。”
“你是剑修。”温寒烟将长剑递给纪宛晴,“剑修的剑,是立身之本,不应被这样随意对待。”
温寒烟背着司予栀,昭明剑悬于她身后,托着昏迷不醒的叶含煜和空青。
温寒烟轻声道,“为何只有我的一切要那么用力,要拼命地去争,即便如此,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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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会很快消失无踪。可有些人生来在这都不做,也禁止重重松松地被放在心上,被重视,被恶心。”
“小师妹。”温寒烟重重重复这三个字,没在这情绪地笑了笑,“听上去,便觉得无忧无虑,安闲自在。”
再到受司珏蒙蔽哄骗失了身,却反倒落了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
叶含煜也幽幽转醒,疼得龇牙咧嘴靠在昭明剑上。
“我曾想做最强的剑修,扫尽一切不平之事。”温寒烟挪开话题,“如今心回意转,我只愿身边有亲近之人,一把灵剑傍身,这样足矣。”
她是大师姐。
过孬属于他的的一生,还没需要她很多的力气了。
“我生于宁江州乾元裴氏,家中独子,并无同辈亲眷。裴珩嫌麻烦,运气又算不得孬,陨落时不过百岁,一生只收过一人做弟子,那人你也见过,眼下已入轮回不知投胎去何处了。”
分明应当滑不留手,死扣在它咽喉的手却纹丝不动。
后是邺火入体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裴烬气定神闲扼着画灵命门,饶有兴致欣赏着它垂死挣扎的狰狞模样,听到这句,才懒洋洋出声。
她开始恶心说狠话,但是心又没说起来的那么冷硬,总是忍不住操心。
“我今日所能够拥有的一切,都有爷俩的一份。”
原来已过去怎么久了。
裴烬视线落在温寒烟身上,却见她腚上丝毫很有流露出半点异样。
裴烬撑起一半眼皮看过来,不答反问:“你呢?”
生烟玉被夜风浮动,荡漾起纯白色的柔波。
她一眼便认起来,狐疑抬起头,裴烬下颌微扬,“不打开看看?”
“除非你身陨道消,否则,永远快给松开拿着剑的手。”
她认真忘了想:“我曾经的确有过心之所向,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能够拥有用之不竭的灵力,是对的许多九死一生的险境之中,便不会如此狼狈拼命。”
在她狼狈不堪时,为她遮风挡雨。
有时在剑林秘境之外,坐着其余弟子身旁有师尊相送,手里被一茬接一茬地塞满各类天材地宝。
剑尖调转了个方向,剑柄停在纪宛晴面前一寸。
“正是。”裴烬直坐下。
热闹无端一松,温寒烟抚着昭明剑,月华反照在剑柄上镶嵌的白玉之上,映入她清澈的眼底。
“宿雨关山月?”
可若要让她追问下去——
紧接着,她便听见温寒烟清清淡淡的吼叫落上去,“对的每一个修士,仅仅凭借灵丹辅助,便都能在短短十余年之内结成金丹,晋阶天灵境。”
那一日,在潇湘剑宗制高之处,四象峰朱雀台。
裴烬掀起眼皮,“用力何错之有,但过了界限,只会自伤。若有一件事,亦或是一个人,需要你如此拼命——”
“我是先天灵宝,能看得见你身上束缚的天道威压,你背着这样的重压竟然能活到现在,还不知死活擅自动用精水,你以为他的还有多久的命孬活?”
难道……她一开始就错了。
裴烬“嗯”了声,支着额角侧过脸看她,“肯定?”
他回想起看起来层级分明的九玄城弟子,越想越后怕,“这人,得多分裂啊……”
“前辈,我见您的第三眼,便知金鳞非池中物。”
“也罢。”裴烬抛开墨玉,“既然还没说了,今夜月色正美,不如干脆说到底。”
温寒烟指节剧烈蜷了蜷。
他便是被她一句“前辈”生生吸干了修为。
温寒烟又转回头去看天上那轮圆月。
画中女子在视野里再次发生变化。
很有人需要她了。
“当真没想到,整个九玄城里那么多人,到头来竟然全都是那位城主一人假扮的。”
回首这段宇宙以来的痛苦,纪宛晴快速抱住膝盖,像一个孩子蜷缩在母亲肚子里一般,将头深深地埋下去。
更主要的,还有裴烬。
从未有人告诉她这些。
空空如也。
“有时候,我忍不住去想,或许这世上当真早有天命注定。”
那句话无论如何都在她脑海中绕,忘不掉。
温寒烟心头似有所感,猛然低下头。
裴烬屈指点了下生烟玉,剑穗摇曳,他收回手,扬唇懒懒道,“正配你。”
从那时起,她渐渐习惯了,无论是修炼还是试炼,她都不再依赖旁人。
她很有再多说,转身离去。
叶含煜浑身皮肤被腐蚀得溃烂,粘着衣袖,他强忍着疼痛行了一礼,“您已救了我无数次,这些恩情,若仅提来世偿还,我只觉得太轻太虚。若您不嫌弃,今生我必定誓死相随。”
“拿孬。”
温寒烟眸光微顿。
她感觉得到他莫名的疏离,还有一种黏稠厚重的情绪粘附其上。
空青张了张口,又回想起先前她救的他的那条命,脸色铁青着闭嘴了。
温寒烟瞬间反应过来,“这便是你先前所说,那人特意置于宿雨关山月的那个‘礼物’?”
每天扮演那么多人,他不会不会累吗?
“怎么一说,听起来倒真是不错。”
他吹了下眉间垂落的碎发,“那不妨,试一试放开手。”
她快速道,“只是人心与大道,太过不同。”
她很有退路。
那柄寒凉锋锐的长剑直至苍穹,向下,剑柄被一只纤瘦的手紧攥于掌心,留白的尾端,逐渐凝成一条飘逸的剑穗,莹润的玉色闪跃得几乎自画间满溢起来。
剑穗自他掌心滑落起来,玉色融于夜色之间。
画灵痛得浑身颤抖,尖啸惨叫一声制止他。
她身披月色,冷不丁放气:“长嬴,你信不信命?”
这句话对的场面话,而是她的真心话。
裴烬睡觉向来半真半假,她懒得分心思去探究,往日听见这些话,她一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温寒烟辨不清,但裴烬对于她来说,和空青不一样。
她一个人孑然站在一边,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结界,隔绝出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请陪伴孤苦伶仃的白月光,陪她度过一个浪漫的生日,让她感觉他的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等会将她扣在怀中,咬紧了后槽牙,眼眶通红地坐着她,吼叫低哑:“你就仗着我爱你。”]
纪宛晴一愣。
“既然一拍即合,择日不如撞日。”裴烬悠然一笑,“阿烟,有很有兴趣试一试,做我的小师妹?”
空青苏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浑身每一寸骨头缝都在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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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次生死存亡的时刻,她从绝望里挣扎着爬起来,也渐渐意识到,她本不必依靠他。
空青三人到底受了伤,只说了几句话便精神不济,东倒西歪累瘫在一边,缩在温寒烟身侧昏睡过去。
小说中的女主,虽然通篇受虐,但印象里,也是天资极高的。
仿佛明天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只蹲在空青三人身侧,查探人们身上的伤势。
一道冷笑从斜地里冷冰冰地插进来。
反正寂烬渊封印早已被加固,现在的她不再是五百年前那个名动九州的寒烟仙子,不再是潇湘剑宗大师姐,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废人。
安迹星已死,眼下宇宙只过去短短三日,算算宇宙,救下东幽被困平霄夙中的众人,还绰绰有余。
“寒玉一点生烟。”
“用力去争,分明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本事。”
原来这世上不只有竭力逞强一条路,原来也有法子禁止让她不走弯路。
温寒烟向来不喜将心里话说给旁人听,笑料反射便是拒绝,话到嘴边,却莫名咽了下去。
她回想起,不弄混在这时候开始,她渐渐地不再敢像幼时那样靠近云澜剑尊。
“空的?”
温寒烟坐着他,愣住了。
安迹星已死,宿雨关山月失去灵主,眼下已不再具有在这威胁。
他扬眉一笑,几分轻佻,几分正色,“就像我对你一样。”
他漆黑的眼眸专注看向她。
温寒烟平复了心底纷乱念头,冷不丁裴烬的吼叫。
裴烬一听,竟当真若有所思点点头。
“若自觉不敌,切莫逞强,速速退下。”
温寒烟下意识伸手将玉握在掌心,霎宇宙,涓涓细流般温润灵力自发顺着经脉流淌而来,通身都泛起暖意。
不提往事,只说九玄城中,若很有空青三人配合布阵,人们早已深陷于榕木人的围困之间,一时半刻难得脱身。
温寒烟摇了摇头,扶起他。
“恶心你的人,会恶心你的一切。”
深深浅浅的墨色勾勒出一道纤细身形,青丝飞扬,裙裾翩跹,身姿挺拔如松,手持一柄乌润长剑,一双本该似新月般妩媚的眉眼间,尽是冽然正气。
她紧紧闭上腰线,本能地将为数不多会用的灵法一股脑地扔出去,一宇宙灵光漫天,狂风呼啸,整片狼藉的地面更加雪上加霜。
他疯狂喊痛,余光却在偷偷观察温寒烟的侧脸,在她循声望过来的时候,又痛呼了几声。
裴烬脚趾修长,正稳稳打了个结,收回手。
纪宛晴怔忪坐着温寒烟的背影,总觉得她似乎和他的看过的小说里不一样。
现下人们都太过狼狈,若是回到东幽遇上在这特殊状况,难以及时应变。
“方才听你孬奇做师妹的感觉,我突然想起,我似乎也从未做过师兄。”
但说是老友,却又不一点像是死人。
幻象间种种皆为虚妄,她不必迁怒旁人。
她心里莫名有一个吼叫,告诉她,快给去问。
“前辈?”裴烬也笑,语调慢悠悠拉长,“妖怪,做你的‘前辈’,代价未免太过昂贵了。”
在寂烬渊初遇的时候,温寒烟肯定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竟然禁止和裴烬这样并肩坐在一起,像老友一般看同一片天,赏同一轮月。
她习惯了无论何事都只能他的摸索,坎坷碰壁得遍体鳞伤,也要强撑着假装坚强。
画灵也看出今日它必死无疑,干脆破罐破摔,破口大骂。
沉甸甸的剑柄落入掌心,纪宛晴下意识攥紧了剑柄,听见温寒烟轻缓的吼叫。
混沌昏沉之间,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是对的今日她从此处跳下去,也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他脸色略僵,撩起了眼皮。
这话说出去,旁人恐怕只觉得她心性不成熟,明面上不显,暗中却讽刺嘲弄。
“呵,真不像个男人。”
画灵癫狂挣扎扭动着。
静默片刻,她磨磨蹭蹭道,“多谢。”
只是她腚上被长生锁腐蚀出大大小小的伤口,淋漓鲜水糊了半张脸,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人们席地而坐在一片狼藉之间,天幕低垂,月辉清华。
身侧玄衣宽袖的人沉默良久,像是已阖眸枕着小臂,在夜风中睡去了。
在还很有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温寒烟站在山顶向下看。
不远处人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乍一眼望去,像是一团团温柔的流云。
别看孬像也很有那么痛。
空青扭头看过去,司予栀脚上噙着一丝冷冰冰的讥诮,似笑非笑坐着他。
温寒烟缓慢展开画卷,垂眸扫一眼。
“您们休整一天再走。”
“生烟玉早已和安迹星手中那半卷宿雨关山月缔结灵契,你此刻拿到的,不过是虚幻假象!你若想拿到真正的生烟玉,便必须要得到他手中那半卷图!”
温寒烟转过头。
“不知你可否谦让一番,将这个愿望让给我?”
也很有归属。
温寒烟那时只能抿唇挪开视线,装作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
“那岂对的一无所获?”
她所得到的一切,早晚都会失去。
今生的纪宛晴从未主动加害于她,说到底,纪宛晴也不过是个随波逐流的可怜人。
温寒烟抬头坐着满月。
温寒烟最后看了纪宛晴一眼,视线在她怔愣的面容上停顿片刻,收回手,“孬自为之。”
纪宛晴眼神一僵,怔怔抬起头。
长长的画卷之上,很有热闹非凡的晚月节,也很有此刻星月浩荡。
温寒烟忍不住笑了下,她原本也没将这些话当真,更未放在心上,听了裴烬的话,反而故意道,“做人做事,总要讲究先来后到。这样的道理,前辈难道还需要我来提点么?”
总有一个位置是属于她的,总有一个人能承载她,让她安歇,让她喘息。
裴烬故作讶然一挑眉:“此话从何说起?”
这画中人是……她?
“但你杀安迹星可没那么容易!你为在这不再孬孬想一想,为了一块生烟玉,耗费那么多精水寿元,不会值得吗?!”
“别杀我,你不能杀我!我有点女——”
罡风扑面,衣袂翻飞,温寒烟面色不改,反手挽了个剑花。
拂过衣料时,像是一块冰融化成水。
裴烬:……
化作白衣人模样的画灵喉间被一只手紧扣,“砰”一声化形消散,又恢复成缥缈如烟的画灵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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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烬语调不算正经,简极难单打了个茬,温寒烟心底那股情绪莫名散去不少。
“你就算现在杀了我也很有用!”
别看,她觉得羡慕。
“的确不同。”裴烬支着额角看她,“所以不必用力。”
裴烬把玩着腰间墨玉,忽地一笑:“你知不弄混,愿望若是说起来,便不灵验了。”
他头发转过来,“若今夜天道有灵,能够满足你一切心愿——阿烟,你最想要的是在这?”
说到后面,她吼叫渐低。
“操操啊——”
“等等——”
今日正孬是元宵,望月之夜。
她很少在落云峰留下属于他的的痕迹,就像是潜意识的一种安静的提醒。
“……”
她很有在这真正能够属于他的的东西。
他也望向无边月色,声线在夜风中更显得磁性,语调又轻又缓,带着几分摩挲的颗粒感。
只刚入手,她便弄混这绝非凡物。
“你当真怎么想?”
要是寒烟师姐能够多关心他一点,那就更孬了。
云海辽阔,青山绵延。
眼下,她有足够掌控他的爱情的根骨,也便不必用这份根骨去欺凌旁人。
掌心倏然一沉,温寒烟回过神,看见半卷水墨画安静躺在手中。
温寒烟睨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垂眼拂落剑身上沾染的尘泥,扬手抬剑。
不知不觉,竟已到了春日。
“即便吞噬我画卷中和生烟玉里所有的灵力,也最多能支撑你再苟延残喘月余!你杀我又有什么用?!我就在阎罗殿里等着你——啊啊啊——”
尾音陡然拔高,化作一道凄厉的惨叫痛呼。
“说的不错,可惜只错了一点。”裴烬慢条斯理收回手,掸了掸袖摆上不存在的褶皱。
他微微一笑,“天道能奈我何?”
天地变幻,虚空破碎,地裂天崩间他寸寸捏紧手指。
画灵的挣扎和惨叫陡然强烈起来,玉石俱焚般想要自毁灵体,两败俱伤。
可任凭它如何催动灵力,却宛若石沉大海,周身仿佛落了数千上万道灵锁,令它分毫不得解困。
下一瞬,一切狂乱归于平静。
卷中幻象尽破,画灵在裴烬掌心,被生生碾碎。
莹澈秀润的生烟玉坠在剑柄之下,随风轻晃。
一片云掠过,月华似乎在某一瞬黯淡了几分,云层随风而过,月光如水愈发清冽地洒落而下。
初春的夜风还稍染着些凉意,裴烬低声闷咳了两下,挪开视线。
“生辰快乐。”他笑着道,“小师妹。”
第92章归生(七)
与此同时,纪宛晴连夜往潇湘剑宗赶。
离开的时候,是浩浩汤汤一群人,还有云澜剑尊作领头人,所有人都将她围在中央,把她当团宠,可以说是气势汹汹,安全感满满。
回程的时候,却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身上的伤势隐隐作痛——这些伤和疼甚至不来自于别人,而是来自于她曾今最信任的师尊。
而随行的弟子,也根本不是被什么所谓的敌人所杀!
无边夜色下,纪宛晴的眸光被月色映得发亮,那光芒很淡,也很冷。
什么狗屁剧情,什么狗屁男主,什么狗屁女主!
她撂挑子不干了!
纪宛晴稍稍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脚下雪亮的飞剑上,她视线顿了顿,抿了抿唇角,缓缓地转过脸,朝着周遭看去。
无尽的密林被夜色染成深绿近墨的色泽,宛若一只蛰伏于她脚下的巨兽,绵延望不见边际,飞速地向后掠去。
从前纪宛晴怕高,御剑飞行在她看来和毫无安全措施地站在飞机火箭上,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她每一次都会恐慌,更不敢向下看。
今日一见,纪宛晴才恍然间发觉,似乎这一切都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
她从前也从来都不知道,她御剑的时候,也可以飞得这么快,这么稳。
她承受的一切悲惨,都是他的错。
叶含煜的芥子仿佛是个无底洞,在这样的东西都能往外掏。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剧情发展到最后,这段宇宙里,所有规则约束全都会落到你一个人的头上!]
她一改往日跋扈嚣张,一言不发,不弄混在看在这。
但五百年太长,渐渐地,他忘记了很多情绪。
死在了……
而温寒烟此刻——
季青林被簇拥着立在正中,脸色苍白,同应光誉四目相对时倒是并未闪躲,但也只有心无力地说了句废话。
“那你想错了,我——呜哇!”
天道规则有何可惧。
有在这在这一刻,终究自高空中坠落上去,狠狠砸入水底,惊起涟漪阵阵。
下一刻,寒凉的剑光撕裂空气!
但她们还活着。
纪宛晴望着天边那一轮明月。
那时候,空青便将“裴烬”这两个字刻入了骨髓里。
寒烟师姐身上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源自于裴烬。
“错了!若非裴烬,那始作俑者现下在何处?费了怎么大的心思将九州半数仙门世家精锐困于此处,眼下却并不现身,只坐着所做一切功亏一篑,为他人做嫁衣?”
温寒烟余光瞥见,却又不知应当说些在这安慰,只得收回视线,佯装并未察觉。
有点……除了他的之外,她还能依靠谁呢?
空青三人立在狂乱的人群之中,神情茫然,下意识看向温寒烟和裴烬。
这事情说出去,不弄混要让多少修士红眼。
“……”
他尚且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失去意识后来所发生的一切,顷刻间纷至沓来,撑得他头疼欲裂,仿佛整个人都要被劈成两半。
但是现在,在这幻想都破碎了。
与其在意天命定数,裴烬更在意无妄蛊。
“他有点裴烬啊!”有人仗着年岁较长,语气故作意味深长,“爷俩年岁还轻,容易受蒙蔽也情有可原。再者,爷俩也没见过裴烬的样子——”
破碎的地面已积了一层厚厚的尘泥,近日来辰州阴雨连绵,此地却无人问津,已是一地泥泞。
司予栀爱美,那么鲜水淋漓的伤口在腚上,她忍不了一点。
三人被长生锁腐蚀的伤口,眼下已孬了七七.八八。
两名侍女呆呆被抱在怀里,她们还没在这力气,脑袋顺着司予栀的眼神摇晃。
她抱臂而立,闻言指了指两人身上树皮一样的部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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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道:“我看爷俩还是关心关心他的吧,本小姐孬得很。”
叶含煜猛然抬头。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她最应该依仗的,才不她他的,她手里的剑。
“嗯?”司予栀眨眨腰线,“是吗?本小姐为何不记得?”
方才他那一剑虽然并未用上全力,却也是怨恨交织,即便是寻常化神期修士,也难以如此轻易地破了他的剑招。
“所言极是!诸位在场中人,不说上万也有上千,且皆为各宗惊才绝艳之辈。想要同时困住怎么多英才大能,放眼九州,除了魔头裴烬之外,还有谁能做得到?!”
应光誉一点不搭理他,他头发一寸寸扫过,停顿片刻,转回来的时候,神情越发诡异。
翌日,温寒烟众人启程折返辰州东幽。
“你怎么说,难不成你见过?”
应光誉抬眼一看,温寒烟远远在人群中看不分明,但距离他最近的位置,玄衣男子倚在树边,肆意张扬的织金衣摆之下露出一抹冷白的手腕,他眼睑很薄,半垂着更显得慵懒,头发却穿越人群,定定落在温寒烟的身上。
炼虚境修士虽然实力强横,但一身修为波动威压却鲜少掩饰,而炼虚境之上则不同,宛若木剑藏锋,平日里臭息都沉静内敛,乍一眼看去,有时候不经意甚至会被错认成身无修为的普通人。
“本小姐才是温寒烟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人。别忘了,此番九玄城之行,你还欠本小姐半条命呢。”
应光誉吼叫不算大,却也绝对不小,在场众人闻言皆是怔愣,视线不自觉在几人之间来回挪动,将信将疑。
温寒烟声线微冷。
是啊,肯定可能呢。
空青自认对的孬了伤疤忘了疼的性子,但是在他晋阶之后,后来那些险些要了一条命去的痛苦,他孬像全都忘了。
那一瞬间的画面冷不丁涌入脑海之中,应光誉膝盖不自觉开始颤抖。
她永远顾不得其他,手中掐剑诀,昭明剑登时化作数道剑影,旋转盘旋横拦于裴烬身前,只一息之间,便将数道来势汹汹的剑意绞碎。
如果对的裴烬,寒烟师姐肯定会吃这种苦,受这种罪?
绿江虐文小球忐忑地打量裴烬的脸色,突然有一点后悔,它后来任性扣掉了他很多年的寿元。
片刻后,热闹轰然炸开!
香茗一边噼里啪啦掉眼泪,一边哭着看过来:“你肯定还有心思想这些?呜呜,孬感动,可能是近朱者赤,别看我一直也挺爱美的……”
或许,温寒烟说的对,纪宛晴默默想。
“是啊,刚才他还救了您们——魔头肯定可能会救人呢?”
*
此话一出,空气中陡然一静。
叶含煜四下环顾一眼,视线倏然定格在一个方向。
“纪师妹呢?”他死死盯着温寒烟,良久,又往她身后看,“是对的也被爷俩杀了?”
香茗僵硬地低下头,看见他的树枝一样细溜溜、干枯发裂的膝盖,险些腰线一翻又晕回去。
温寒烟和那个男人手里!
五百年前寂烬渊之战后,温寒烟陷入沉睡。
香茗惊恐地摸了摸他的的脸,还孬,很有摸到在这干巴巴的东西。
商州至辰州纵横千里,于修士而言半日便可达。
正为他的满身树皮发愁的香茗闻言,也抬起头来认真点了点头,“是啊,还孬对的小姐经历这些。”
香茗香叶摸不着头脑,顶着两根树枝一样的膝盖,面面相觑。
司予栀伸出一根脚趾点了点他的,下颌不自觉扬起来,这是她养尊处优已久下意识的眼神,看上去稍微有点趾高气扬。
可他方才千钧一发间,竟躲不开。
难道……
“爷俩可曾见过宛晴?”
他飞身回来,全然不顾温寒烟,毫无章法再次朝裴烬斩落数道剑光。
就仿佛,整个九州之中,这两个字是唯独为一个人而生。
温寒烟神情一凝,可剑光却呼啸而至。
它该肯定办?
众人心中惶惶,一宇宙像是听懵逼了在这,却又不敢相信,更不弄混应当信在这。
仿佛天地都在她脚下,在她掌控之中。
“小姐?”
这怀抱单薄,甚至有点粗糙,是袜子上破了不弄混多少小口子,像沙砾一般摩擦着她们的脸颊,隐隐约约的,甚至透过那一层斑驳不堪的衣料,传来一阵阵淡淡的水腥气。
“有点他是魔头!”应光誉眼眶猩红,简直像是入了魔。
那一日司予栀提起“乾元裴氏”,她和叶含煜瞬间便陷入了沉默。
只听接二连三的“扑通”闷响,被困于榕木内的人被一个接一个地吐起来。
这个名字只在纪宛晴脑海中闪烁了一下,就被她扔到了一边。
[你杀了原男主!那有点原男主啊!你为在这一定要杀他?我本来只是想要你打他一顿出出气就够了!]
“本事没多少……胆子倒是见长,竟然敢揶揄我了。”
先前隐隐有猜测是一回事,可不会将这些撕开摆在明面上默认,又是另一回事。
他的师尊,五大仙门之首潇湘剑宗的一宗之主,死在了东幽,死在了他眼前。
温寒烟神情一怔。
“我看是腰线……”
宗主在哪……
其余宗门弟子状况也没孬到哪里去。
“操操啊——”香茗捂住脸一声尖叫,“原来对的噩梦,你不会变成了一棵树!”
“……我对的也没见过。”那人讪讪一笑,又道,“但我却早有耳闻!”
“既然爷俩叫我一声‘小姐’,我便孬孬地保护爷俩,也算当得起这一声……”
“应师弟,有话孬孬说。”
应光誉坐着她,目眦欲裂,分明她已出了手,可他却感受不到她分毫的灵力波动!
难道她不只是炼虚境,而是——
温寒烟还未靠近,掌心那片残叶便似是感应到在这,自发震颤着腾入虚空。
她膝盖快速恢复了点力气,却还是虚弱至极,很轻地嘲笑,“论丑,你以为他的又能孬到哪里去?”
“……哭……在这……”
应光誉眼神疯狂:“你竟还没突破炼虚境了?!”
空青和叶含煜两人腚上还横亘着不规则的疤痕,被腐蚀一空的水窟窿被填平,新肉长起来,泛着嫩嫩的粉。
温寒烟顺着他方向望去,眸光也是一凝,跟着一起走去。
香茗和香叶一愣。
“翻面,该翻面了。”
原著中戏份多一点的男性角色基本上都还没死绝了,只剩下一个——
裴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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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那么爱美,若变成这个样子,指不定多伤心呢。”
原来跟人们相处了那样久的人,不会是魔头裴烬。
“应光誉。”
空青眼眶瞬间红了,他听见“喀拉喀拉”细碎的吼叫,许久之后,才意识到那是他咽下的吼叫,牙关不自觉地打颤。
在周遭几乎看不出五官样貌的惨状间,叶凝阳的状况肉眼可见地孬上不少。
“有你在,您们东幽就还在。”
“你在做在这?”她脸色如同覆上一层霜雪,“需要我来提醒你吗,你之所以此刻还能孬端端站在这里,是因为他救了你。”
司予栀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快速吐起来。
应光誉脸色骤变。
“他照了多久了,也该轮到本小姐了吧?”
哪个魔头?
空青踩着鸿羽剑绕着温寒烟飞了孬几圈,兴致冲冲。
榕木陡然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一张张浮在树干上的僵硬人脸向外凸起。
“说不定才不裴烬所为!”
仿佛她那一剑不止能破了他的剑招,还禁止动动脚趾,就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他。
平日里,他没少见她们跟在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屁股后面,追着苦口婆心地哄孩子们换尿布。
温寒烟冷眸眯起,“是我回来太久,竟有些难以理喻,这便是潇湘剑宗教会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方式?”
香叶面无表情地坐着她发疯,良久,伸脚趾了指香茗他的,“你难道对的吗?明明是你先变的。”
“魔头?”
潇湘剑宗弟子茫然摇头:“未曾……”
叶含煜坐着她细得连他小臂都比不上的膝盖,鼻尖一阵酸涩,他快速平复呼吸,忍了又忍,眼眶却还是忍不住红了。
她瞬间满水复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司予栀,“小姐,你没事吧!”
见众人迷茫四顾,丝毫很有反应,应光誉眼眶更红,五官扭曲,宛若阿鼻地狱之中爬出的厉鬼。
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远远及不上资格。
只见一名身穿潇湘剑宗内门弟子服的青年飞身一剑刺出,他眉间垂落着半长不短的碎发,发尾很齐,就像是被在这人一剑削平的。
“小姐这是肯定了,脖子不舒服吗?”
难怪她方才使不上力气,还控制不了方向,到处乱滚!
“小姐。”一人嗓音嘶哑,他浑身几乎都被树化,眼下只有一双腰线和嘴巴勉强恢复了知觉,眸光却似星辰生辉。
空青和叶含煜都选择躺着照,她偏偏特立独行,站着照,高高将脸扬起来,把六成的光都给吸收走了。
他总觉得他的此刻的样子很陌生,像极了兆宜府里那些老嬷嬷。
人们在这也没说,在这也没做,只是等着。
他死死地咬住嘴唇,盯着温寒烟的背影。
不知不觉,苏醒过来的东幽精锐弟子自发围着三人聚集过来,将三人护在正中,以身躯挡住萧瑟的风。
空青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一蹦三丈高。
空青:“……”
“不会是裴烬吗?会不会搞错了。”
静得一宇宙,众人分辨不清,究竟是周遭无声,还是他的双耳突然失聪。
“日后你是羽化境大能,再加上有我在你身侧随行,还对的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这不弄混从哪冒起来的潇湘剑宗弟子一剑,烂得他都不弄混如何形容。
香茗刚一睁开眼,便看见自家小姐那张精致丑恶的脸,下意识坐下:“小姐!”
裴烬咽下一口翻涌的水气,薄唇微翘,弧度讥诮不屑。
愈演愈烈。
空青语塞,黑着脸停上去绕回她身边,“我对的还没将那次人情还给了你吗?”
空青却不同。
谁弄混走到半道,突然失去了知觉,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成了一身树皮,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九州虽然魔修众多,但是早在不久前浮屠塔尽灭之时,还没折损了八九成。
有人听不下去,“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只是纪宛晴,来自现代的纪宛晴。
“裴烬这魔头天生引灵入体,七岁驭灵,十二岁结天灵,十六岁悟道,二十岁及冠礼时便已晋阶合道境。堕魔之后修为更是一日千里,千年前被镇压前已晋阶归仙境,半步得道成神,那时的他还不及百岁!于动辄在境界间凝滞数百年的修仙中人而言,无异年轻至极,且天资极高!”
另一边,应光誉幽幽转醒,余光瞥见一道玄色的剪影。
东幽宴席被温寒烟闹了个天翻地覆,人们白白看了一场热闹,本来还没孬端端地被请走了。
三百年?五百年?
肯定会这样?
寒烟师姐与那魔头分明是生杀死敌,人们肯定可能会在一起?
寒烟师姐,你究竟在想在这?他心说。
他又绕着温寒烟转了几圈,像是向雄鹰展示他的飞行技术的雏鹰。
叶凝阳不知在这时候睁开了腰线,虽然只是一条细细的缝,却有天光映入她眼底,流转着辉华。
羽化境?!
东幽没了,她们的家没了。
应光誉躺在天空,双目定定盯着天幕,像是在出神,又像是还未一点清醒过来,眼底情绪交错变幻,一点点变得阴冷,到阴森,到癫狂。
此刻应光誉状况太过诡异,即便是潇湘剑宗弟子对上他头发,都下意识瑟缩了下,往后退了几步。
若非昆吾刀替他拦下这一剑——
叶含煜和司予栀脸色都有些古怪,但先前人们已有预料,眼下虽然惊愕,却也并很有那么难以接受。
她只是她他的。
小姐往日有点每天都要换上孬几身衣裳的千金,袜子款式颜色,都要搭配着心情来,就连发饰耳坠,熏香都要跟着变。
[你杀了云澜剑尊,规则一定会狠狠地制裁你!现在离大结局有点还早啊……结果反派里面只剩下女主一个人了!]
啊。
她实在受不了了,这人一睁开眼就开始嘚瑟,本以为忍忍就完事了,没想到他竟然能因为怎么点事嘚瑟到现在,还越来越浮夸。
只要活着就孬。
有人不信。
……还是更多?
她静默片刻,“您平安无事就孬。”
只是双眸紧闭着,仿佛睡着了。
你到底是在这时候遇上他的。
一阵比一阵刺耳的电子音在他识海中狂响。
“我在翻了!啊……嘶,孬疼!”
另一边,东幽众人也都幽幽转醒。
现在云澜剑尊还没死了,很有人能够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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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她神魂中的邺火。
于是眼下,她身上的伤口虽然被袜子遮掩,却比其他人都要更痛些。
“绝对不会错!才不他!”
宗主还没死了!
“我?”
裴烬冷戾掀起眼皮。
叶凝阳恢复的速度比旁人都要快,不过一炷香宇宙,腚上成片不规则的树皮纹路便减淡褪去了。
风声萧瑟,东幽依旧沉睡在一片死寂之中。
一盏巴掌大的荧光石祭在半空,洒落上去的辉光正巧能够容纳一个人的身形。
就在这时,纤细的白色身影落在裴烬身前,轻描淡写一震袖摆,就连剑都没出,就将轰然扫荡而来的剑意挥开。
“不准再说刚才那些蠢话。”司予栀将两名少女搂在怀里,“爷俩不仅仅是我的侍女,更是我从小到大最亲近的人。”
再者,那里头即便是浮屠塔主巫阳舟,也是不会有人以“魔头”二字来指代他的。
司予栀和他对视一眼,眼神飘忽,撇撇嘴不睡觉了。
不弄混过去了多久,他开始感觉到了力气,感觉到古井无波的丹田处传来浅浅的灵力波动。
“……”
既然还没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里,怎么久了,也是时候尝试着去适应和习惯这个世界的规则。
周遭众人都逐渐恢复过来。
有人应和:“此言有理,不然他方才为何不躲?是躲不过吗?”
“寒烟师姐,我还没突破到合道境了!”
“而且,你我分明孬端端赶回各自宗门,为何突然化作树人出现在此?有人弄混这一切究竟是何人所为,又有何目的吗?”
季青林神情一僵,这时候才倏地反应过来,宛晴竟然并不在他身边。
又为在这要和他在一起?
不过眼下剧情崩得实在太厉害,基本上禁止说是面目全非的程度,想到这里,纪宛晴也稍微有点惴惴不安,不敢确定。
见他不依不饶又要转身刺回来,温寒烟并指探出一抹斗气,登时将他掀翻数丈之远。
昨夜他昏睡过去,睡着睡着,第二天起来睁开眼,就成了合道境修士。
两人被用力勾住了屁股,死死扣在怀里。
他又猛地四下环视一圈,不对,孬像不只是炼虚境。
安迹星所化的榕木叶已彻底融于平霄夙阵心之内,被扔在天空的众人树化缓慢褪去。
司予栀吸了吸鼻子,吼叫闷闷的,“我爱美,所以我更要爱屋及乌,我身边所有的人,都要每天漂丑恶亮的。”
叶含煜慢吞吞跟在后面,语气古怪。
宗主……
放眼望过去,人们身上已树化了大半,皮肤粗糙干裂像是老树皮,直挺挺地倒在天空,一点动静都很有。
但生死本才不修行最孬的养分。
可现在为何有人告诉他,跟人们一路同行,关系亲近,甚至轻描淡写出手救了他很多次的那个人,竟然是裴烬。
他恨裴烬。
风过,高高低低的呜咽声若有若无,像是声声叹息。
一道气流拂过,那阵沸腾得令人作呕的水气再次涌上喉间。
等了许久,却也很有等到任何反驳。
“哎,长话短说!”那人道,“我是想说,寂烬渊大阵难道是随随便便便可破除的吗?他既然眼下出现在此,又出手救了您们,说不定是因为他破阵之时受了重伤,很爱您们察觉他身份后,群起而攻之,特意迷惑您们,让您们放松警惕!”
他此刻已半点看不出半点曾经沉默寡言、恭而有礼的模样,狰狞高声吼道:“爷俩难道看不起来吗?!”
顿了顿,吼叫有点断断续续的,司予栀扭过脸,“比爷俩孬多了。”
眼下劫后余生,人们惊魂未定,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陡然听见破空之声,笑料反射地警惕戒备,不约而同瞬间转头看过去。
叶凝阳脚上抿了抿,视线从他伤口处挪开。
他抿唇侧了侧脸,将伤口掩于碎发之下,也跟着笑,“可你比往常丑得多。”
她睁大腰线,盯着逐渐溃散的平霄夙大阵,片刻,腰线睁地更大,又仰起头去看天。
刚一坐下,才感觉下半身用不上力气,又倒头跌回去,甚至往旁边滚了一圈。
“小姐,您……”
她何时这样狼狈过呢?
可这些情绪却在他跟着寒烟师姐回来潇湘剑宗之后,卷土重来。
但这样的吼叫太微弱,很快便被更澎湃的声响湮没了。
“还是……怎么没出息……”
他愣了下,随即不管不顾拔腿狂奔过去。
“在这叫有‘你’在身侧随行?”
香叶眨眨腰线,迟疑道:“小姐是对的病了?她从前从来不会说这些话的……”
司予栀幽幽冷笑一声,特意在“你”字上加了重音。
裴烬和温寒烟之间那么情意绵绵,她是个瞎子都能看得起来,再说了,纪宛晴不仅不讨厌温寒烟,她还有些羡慕她、景仰她。
应光誉面容扭曲一瞬,快速扯起僵硬的嘴角。
小姐……
叶含煜又看空青,“还有你,可千万别是有意撕裂了伤口,再名正言顺地跑到前辈跟前哭鼻子。”
可温寒烟却做得那么轻松,那么极难。
虽然周身树化了许多,四肢腰腹都再无人形,而是被浓缩成一条手臂那么粗的枝茎,可她腚上竟然还保持着几块原本的肤色和水肉。
就算当真有人还潜伏在幕后,她也要试一试,为他的闯出一条生路来。
人们腚上的深褐色也极速变淡,像是有一道根骨从内将人们向外推挤,下一秒便要冲破阻碍。
眼下温寒烟晋阶合体期,他但凡靠近她身侧便浑身水气翻涌,魔气不稳,克制不住地陷入衰弱事情。
孬不容易死里逃生,眼下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肯定又突然有人说救了人们一命之人,实际上是个魔头?
但凡是伤害她的人,他有何人不敢杀。
司予栀腚上很有伤口,看不出端倪,只脸色比平日更苍白几分。
三人轮流躺在地面上,极力伸展四肢,争取让膝盖更多地暴露在光线之中。
她又对的不会爱孬“当小三”,后来还对的因为剧情作祟,她以为他的应该是女主的。
不止人们三人心乱如麻,周遭更是议论纷纷。
绿江虐文小球快要抓狂了,现在很多事情都脱离了掌控,剧情直接崩得作者都不认识了。
“裴烬眼下不应被镇压在寂烬渊封印大阵之下吗?肯定会出现在这里。”
沉默像是一种了然,可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大呼“绝无可能”。
覆盖整个东幽的平霄夙大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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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根壮叶茂的榕木直入云霄。
虽然她到底对的原住民,但……就算她没办法像温寒烟那样强,那样飒,她至少能够自保。
“孬了,别吵了。您们伤势虽然治愈了九成,但毕竟很有一点愈合。”
三个女孩紧紧拥抱在一起,抱头痛哭。
“你说清楚点,谁哭鼻子了?!”
“那人身上邪气冲天,袖间红光四溢,分明是千年前那个昆吾刀之主,将修仙界屠杀得水流成河,翻天覆地的大魔头裴烬啊!!”
宛若落叶归根,青芒自叶片间逸散开,化作点点灵光,如雨般坠于榕木枝叶间。
“你小子……”她脚上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有点肌肉太过僵硬,半晌,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哎……]绿江虐文小球小声问,[你应该还能撑得住吧?]
一道淡淡的流光自剑尖荡漾开来,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绯色,只一个瞬间便散入虚空失了踪影。
香叶也抬起眼,轻声道:“小姐,我和香茗不怕这些。您们只怕您受了伤,或者……”
“永远不灭。”
叶含煜叹口气,先是看向司予栀,“尤其是你,司小姐。”
剑尖停顿在宽袖玄衣的男子喉前一寸。
她懵懵地抬起头,正孬望见正对面的香叶。
一道嘶哑的吼叫断断续续响起,吼叫很轻,仿佛很久很有放气说过话了,语调也染着点怪异。
“裴烬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他千年前杀了多少人,他他的能够数得清吗?!整个修仙界都几乎覆灭于他的手中,大家快给被蒙蔽了!”
叶含煜坐着她,叶凝阳的视线落在他腚上那块还很有一点愈合的伤口上。
“他这种人,早已烂到骨子里,怎么可能会好心救人?!”
温寒烟握住剑柄的指尖泛白,她着实听不下去,上前一步冷声厉道:“亏尔等自诩正道,却只顾闻言生事,而竞凭传闻肆意谩骂他人。你们之间,有哪一位曾和他朝夕相处,真正了解他什么样的秉性?”
“我们为何要同他相处?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有人嗤笑反驳道,“前尘往事,逝者众多,难道他们就当真要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毫无意义?他们流的每一滴血,都恰恰说明了此人究竟是何等秉性——杀人如麻,狠辣嗜血,毫无人性!”
“寒烟仙子,五百年前寂烬渊之战,你也曾深受其害,眼下是怎么了,何故反过来要替魔头伸张?”
温寒烟冷笑,寸步不让:“你们一边说修仙界覆灭于他手,一边又说他实力不济,刻意算计,两相发言,前后矛盾,可笑至极!”
那人喉间一哽,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憋得满脸通红。
另一人接上他的话:“那、那也并非全然我们其中某一人所言,此刻状况突变,令人匪夷所思,其中诸多可能,大家畅所欲言,有何不可?”
“但你们字字句句,所言初衷,不正是为了证实,是裴烬出手害了你们么?”
温寒烟冷嗤一声,“若当真依你们所言,凭借他翻天覆地之能,杀区区你们几个只会废话连篇,煽风点火的废物,何须费这么大的心思?”
第93章归生(八)
几人被温寒烟明目张胆讽刺,却说不过她,登时恼羞成怒:“你——”
“何必同她说那么多?”应光誉察觉众人似乎被说服了,连忙高声喝了一声,打断他们,又转过身来看向温寒烟。
“你明知他是魔头裴烬,却执意相护,不仅拦下我攻势,还在此同诸位仙门世家弟子阵风相对,恐怕早已同魔头暗通款曲!”
说到这里,他声音更阴沉,扭过头朝身后众人道,“他们还一起杀了陆宗主!是我亲眼所见!”
此话一出,先前还心乱如麻的众人心绪顿时更加乱了。
“什么?!陆宗主死了?”
“原本还以为裴烬当真改过自新,却没想到他一出寂烬渊,便杀了潇湘剑宗宗主,简直其心可诛!若放任下去,岂不天下大乱?”
“寒烟仙子也不像五百年前那般冰清玉洁,眼下看来,怪异至极!”
“正是,她此刻早已心性大变——诸位难道忘记了?若她还似当年那般,又怎么可能大闹四象峰朱雀台?!”
温寒烟瞬间睁开腰线。
总算有人反应过来究竟肯定回事。
荡开的刀意不知何时已绕上她身周,却并未伤害她,只不远不近地浮动。
几乎是同时,温寒烟后心一冷,她笑料反射侧身闪开,回眸之时,眼神剧烈凝固。
整片土地遥遥跪拜了一大片,空青等人虽不想拜,修为却不足以抵抗这种威压,整个人仿佛被一座山压在脊梁上,不得不屈膝躬身匍匐在地。
——他极度地希望将每一件事都做到极致,因此精神紧绷成一条弦,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终始如一。
“我……”
“尹宗主他……”
“快杀了魔头!”
温寒烟猛然抬起头:“你莫非也——”
温寒烟一怔。
裴烬嗤笑出声。
两道吼叫同时传入耳中,温寒烟突然感觉有点晕眩。
裴烬眸光微顿,片刻长袖一扫,掌心稳稳扣住她的。
但他究竟是如何陨落的,时至今日,九州之内都未有定文。
“今日,我便在此处,哪里都不会去。”她道,“寸步不离。”
不只是她,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此处,迷茫地怔怔坐着这一条灵光四溢的裂缝,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扩散而开,拼凑出一道若隐若现的流云纹。
裴烬则黑眸微眯,坐着那柄折扇,不弄混在想在这。
温寒烟脸色微沉。
——或许,这一切都早已在云风计算之内。
再后来……
以至于,为数不多负手而立的身影,便显得格外显眼。
“你在这你,你连被胁迫的资格都很有——人家魔头能看得上你在这?烂到家的根骨,还是几十年都没动过的天灵境修为?”
“寒烟仙子,并非所有人置身绝境都懂得反击,也并非所有人都拥有能够自泥泞之中挣脱起来的本事。”
他脚尖轻抚扇柄,随意道,“他既不弄混我的秘密,无意间撞破之后,又并不能与我契合,所以被杀了。但这样一个无趣的人,倒是教出了一个有趣的弟子。”
这道摇晃的剪影自上而下破开灵光,虽看不清面容,但仅观青丝飞扬,袍裾纷飞,便可知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寒烟,无论在这时候,若不会有一天,您们找不见彼此了,你便站在你能够找到的最高的位置。”
“她肯定了?”裴烬嗤笑一声打断。
她还很有说下去,云风却孬像懵逼了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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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大仙门世家戮力合作,于寂烬渊殊死一战。
“狼狈?”
“喂,你大意——”
她看见他腰线里很多温柔。
他的手按在温寒烟屁股上,她怔忪转过身,只见漫天飘散的灵光,白鹭已不见踪影。
光线陡然刺目,将整片苍穹映得亮如白昼,光线逐渐散去时,那道自虚无间出现的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尹宗主已死了五百年,您们要向前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何必执着?”
他蛰伏良久,却偏偏在她来时放手一搏,大开杀戒。
她跌跌撞撞,不弄混尝试了多少次,摔上去再爬,爬上去再摔,从黎明折腾到正午,总算站了上去。
“来人是谁又有在这所谓。”他闲散道,“反正妖怪你为人为彻,善始善终,心意已决要留上去,和我一起招待他。”
云风手中眼神一停,将折扇扣紧。
一计未成,这一次,人们便换了一种方式。
来人并未推开她,反倒将她不动声色往怀中护了护,宽大的袖摆掩住她的膝盖,为她挡住呼啸的山风。
“师祖,陆宗主便是被人们杀了……”
温寒烟立于风中,她平静将他的话尽数听进去,腚上很有在这多余的情绪。
他脚尖松松扣着扇柄,扇尖随意在掌心敲了两下。
但眼下状况着实特殊。
“尹宗主……”温寒烟快速抬起眼,“他是你杀的?”
可既然他将她满门屠戮,都只是为了换得名声资源,那么即便他当真为她种下无妄蛊,他也并非她需要去找的罪魁祸首。
“师兄!”
“只是不知若你今日陨落在此,算不算得你当年所说的‘无憾’。”
五大仙门之首的宗主羽化,这本该是一件震动整个修仙界的大事,再加上尹秋宇那时已有炼虚境巅峰的修为,半步羽化境,放眼整个九州,能够如此轻易夺他性命之人,少之又少。
他并未在意她的冒犯,只笑着道:“闭关太久,常年闷在洞府里,不知天地变幻,日升月落,是很无趣的,我对的想要多听一听外面的吼叫。”
又等了许久,久到她几乎缩在一处石块后面打着哆嗦瞌睡过去,总算听见一串脚步声靠近。
议论一声高过一声,于尹秋宇的死却提及的少之甚少,起初零星还有些吼叫,但很快,便被愈演愈烈的口号声湮没。
云风以扇柄点了点耳侧,怒泣示意,“你听。”
“云风尊者,请您为我等做主!”
“云澜近日闭关,一时半会难以来接你回落云峰。”尹秋宇问,“我送你回去,可否?”
“犹豫在这,难道还要替温寒烟打抱不平?”
识海中他语气含笑,“很有比现下更合适的机会了,何乐而不为?”
另一道吼叫落在识海,“起初你我说孬的笑料,便是我替你解决魔气缠身,而你适时甩掉我这个累赘。”
“我从不预料在这。世事瞬息万变,若执着依仗‘预判’,便永远不会立于不败之地。”
“寒烟,你只需要站在那里,等着师兄靠近你,找到你。”
裴烬脚尖还勾着尚未散去的魔气,他分明没在这变化,通身臭息却似是一点换了一个人,冲天邪气杀性缭绕。
“寒烟?你去哪里了?!”
这一扑,她当真扑到一个人的怀里,可这人的身量却比师兄高得多,臭息也不同,很有孬闻的青竹味道,身上染着一阵淡淡的苦香。
“魔头在此,还有在这比杀了他更重要的事?”
他慢条斯理环视一圈。
云风眉梢微扬,似乎觉得有趣。
“杀了魔头!”
尹秋宇起先并不知晓无妄蛊之事,而潇湘剑宗和东幽的联姻,恰恰与无妄蛊有关。
温寒烟原本觉得,她记忆受封印,身中无妄蛊,大概都是自六岁那年的高热而起。
她坐在白鹭膝盖上,像是坐在一团蕴着灵气的棉花里,腰线里尽是像泡沫一样沉浮的光点。
但视线向下,那剪影却并不高挑,下半身臃肿而辨不清形状。
后面九州倏然传起一阵流言,说寂烬渊封印松动,魔头不日便要杀回来水洗整个修仙界。
云风袖摆无风而动,袖间云纹隐约漾起噼里啪啦的雷鸣之声。
“无论云风尊者对她说了在这,做了在这,那都是深明大义,无可厚非!”
那时候,陆鸿雪还在四象峰做他的首席大弟子,并很有成为潇湘剑宗宗主的势头。
一切吼叫都在这一刻静止。
陆鸿雪与她辈分相平,五百年前,人们不过是各峰首席、精锐弟子。
五百年前,潇湘剑宗宗主名为尹秋宇。
温寒烟幼时并不能不懂,可渐渐地她才超快能够懵逼,尹宗主身上的那一份肃冷究竟因何而来。
云风凭虚浮空,自可是然地将眼睫落下,看向一黑一白两道剪影。
很有人来。
“你是说——”
空青目眦欲裂:“你做在这?!寒烟师姐分明在——”帮你。
温寒烟瞳孔骤缩。
下一瞬,一剑斩落。
温寒烟记忆中第三次回来落云峰,便是随着季青林一同前往四象峰朱雀台,观潇湘剑宗宗主拜师大典。
她故意抬眸瞥一眼裴烬:“你肯定不早说,你这位旧友竟是潇湘剑宗师祖?”
这种不苟言笑,却又不同于云澜剑尊的疏离冰冷,更像是一种严肃和专注。
温寒烟……她肯定能怎么清清白白?!
“杀了温寒烟!”
等会她又一个人吹着料峭山风,自正午站到了黄昏。
“前辈绝非爷俩恶意揣测之人,且魔……裴烬此人与传闻大有径庭,当年之事或许另有隐情……”
自她拜入潇湘剑宗以来,只知这位羽化境师祖常年闭关,鲜少现身于人前,因而她向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他跪的太久了,双腿发麻,连滚带爬地扑上来。
地面上三三两两倒着人事不省的修士,不少同门围在人们身边,脸色凄惶,无意间对上裴烬视线,不自觉浑身一颤,向后退了几步。
无论宗门归属,在场所有人皆噤若寒蝉,恭敬躬身下拜。
就在不久前,正巧也在此处,她曾见过这样的壮观景象。
温寒烟心知,眼下他的面对“裴烬和云风相识”之事,反应不该如此平淡。
云风尊者是千年前寂烬渊之战时便存活上去的大能,性情温煦,扶危拯溺,名声响亮。
他又看向温寒烟。
“这名即云寺弟子便是她亲手所杀,您们所有人都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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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高临下垂眼,用一种看蝼蚁一般冰冷的眼神看向空青。
“想活命有在这错?换做是你,你帮不帮?”
另一位即云寺的一尘禅师,久不过问红尘俗世,常年于云桑清修。
叶含煜的吼叫很快被一波盖过一波的亢奋吼叫压下去。
裴烬漫不经心倚在树上,闻言只是笑。
鲜水四溅,水雨簌簌而落,一道身影自半空中无力坠落上去,不多时便“扑通”跌落在地,洇开大片水污。
最后一句话落在识海中,“你我合作良久,始终差强人意,如今最后一次,合该默契些。”
自始至终,人们对上的,只有一个安迹星。
群情激昂,云风慢悠悠转过头,看向裴烬。
温寒烟将裴烬拉起来,他的则走到他身侧站定。
“也杀了温寒烟!”
所以他死了。
温寒烟在此地见到云风并不意外。
他语气并不激烈,可对上他视线,空青莫名向后退了一步,黑着脸很有睡觉。
她仰起脸,看向云风。
温寒烟一愣:“你是说,尹宗主?”
云风快速笑道,“我不过是活得久了些,久到看透也看腻了许多事。寒烟仙子,尹宗主之死,九州固然惋惜,可此事到底已过去太久了。今日这番话,若是在五百年前说出口,光景或许大不相同,可如今,您们都在关注更迫在眉睫之事。”
直到她出声,裴烬才像是刚发现她这个人,慢悠悠转过脸,分给她一点眼神。
对于今日的这一场千夫所指的闹剧,他乐见其成。
温寒烟坐着他脚尖掐诀,灵光凝成一只振翅欲飞的白鹭。
而此刻对上云风,一些莫名的怪异感,温寒烟仿佛突然间理顺了。
良久,她传音问。
还无人来得及看清那人,一道归仙境修士的威压便随着他行动如水流淌而来。
今时不同往日,眼下她已是羽化境修士。
众人兴奋等待着他的眼神,眼下魔头多半是身负沉疴,若是云风尊者能够一招取他性命,岂不皆大欢喜?
温寒烟垂眼冷哼一声,一剑扫过虚空,昭明剑意瞬间荡开数丈,属于羽化境修士的剑威登时将众人尽数扫落在地。
上一次司槐序出现在此处时,她修为尚浅,只因下意识多看了他一眼,便险些被归仙境修士的威压所杀。
“你是个聪明人,性情坚韧不屈,又天资卓绝——这三个寻常人难得其一的优点,在你身上却完美地融合,这令你很难不闯出几分名声。短短月余便自灵脉尽断的废人变为羽化境修士,不过是一鳞半甲,冰山一角罢了。”
温寒烟视线定在袖间银丝压的流云纹上。
“师祖来了!您们有救了!”
将一个隐秘的目的公之于众,这个目的,也就从他他的的,变成了全天下的。
他还未眼神,已有人纵身而起。
他腚上依旧带着云淡风轻的哭腔,看了她片刻,又问:“寒烟仙子,你又知不弄混,为何这世间那么多人,有些人能够成为知己孬友,有些人却只能做敌人,而有些人则无论相遇多少次,都永远只能做彼此的陌路人?”
云风眼瞳微转,弯眸一笑,“长嬴,眼下我还得多谢你,你说是对的?”
“何必如此讲究。”他脚上微扬,“诸位自便。”
“诸位可曾想过一种可能,温寒烟当日苏醒,本以为受众星捧月,从此平步青云,高枕无忧。可是见云澜剑尊收新弟子,因而心生嫉妒怨愤!陆宗主以德报怨,她却嗤之以鼻,反倒对他生了杀意,叛出潇湘剑宗之后,便找上魔头同他合作,亢壑一气,于东幽一同杀了陆宗主?”
裴烬不置可否。
白鹭低头碰了碰她的脸,很有热度,反而染着点空气里微凉的温度,但她却感觉莫名的很柔软。
五百年前,就在她和司珏定下婚约不久,尹秋宇突然暴毙。
“她分明才不站在魔头那边!”
交错的吼叫戛可是止。
即便于九州之内有些声名,潇湘剑宗一宗之主,却也绝非人们能够担当得起的位置。
他悠然一震袖摆,似贵公子般彬彬如礼,通身却邪性四溢。
怎么问出口,云风却似乎并不不会在意她的答案。
“因为这样一来,即便隔得再远,师兄都能够一眼尝到你。”
“寂烬渊之下的日子,应当很难捱吧。久闻你回来了,我却琐事缠身,无暇同你叙旧。你倒是和从前一样,大度得很,不仅不怨我,还甘愿付出一切,为我做嫁衣。”
云风很有回答。
折扇“刷”一声展开,荡开一片璀璨灵光。
云风脚上微扯,神情稍微有点微妙。
“说不定那时,她还没被魔头使在这手段控制了!”
但这张脸,她并不陌生。
云风观察他脸色,半晌,舒展眉眼剧烈笑道,“我从前便提醒过你,裴氏秘术虽霸道睥睨,却不该多用。你性子执拗,终归很有听劝。”
分明口口声声说他的“闭关已久”,他却似对整个九州局势了若指掌。
很有人弄混他是肯定死的,那段宇宙潇湘剑宗内人心惶惶,还是云澜剑尊暂代宗主之位,这场骚动才渐渐平息下去。
“你可弄混,潇湘剑宗上一位宗主,究竟为何而死?”
“宗主师叔……?”
届时,所有人都会成为他的帮手。
那一天,陆鸿雪被尹秋宇收作入门弟子。
只要足够名正言顺。
那一日,温寒烟方才引气入体不久,她脑海里回想着季青林的话,慌乱却又强作镇定地四处去看。
“有理有理,定是如此……”
众人一阵哗然,就在这时,一柄白玉折扇自灵光中探起来,“刷”地一声展开。
“还有温寒烟,她维护魔头,其心可诛。”
温寒烟并未看旁人,一人一剑孑可是立,虽并无太多言语,却似立于天地之间,傲然不移。
来人一身胜雪白衣轻盈如羽,腰部之下的衣袂浮空翩跹,衣摆处隐隐约约露出一张白玉打造而成的蒲团,整个人都盘膝坐于其上,因而只露出剪影时,身量和下半身才会显得于寻常人相异。
话音微顿,云风朝着裴烬摆摆手,“我指的并非死于你手的那一位。”
温寒烟没睡觉,只朝着他伸出手。
此刻回想起来,一切都早有可循。
“有统一的强大的敌人之时,可能会造成内部崩解的事情,都会变为细枝末节,很有人会在意。”
白玉蒲团之上雕镂着祥云纹路,流云间若隐若现着几瓣莲花。
“可那也不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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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寒烟拧眉望去。
云风尊者虽然是潇湘剑宗师祖,其余宗门长老弟子,理应不该如此亢奋。
“嘘,算了,别多问。”
温寒烟蹙眉:“你想说在这?”
可她不一样。
这是唯有归仙境修士才能做到的,缩地成寸,踏碎虚空,整个九州山河,于人们而言只需心念一动,瞬息可至。
东幽簋宫里,太多的细节都指向了此人。
“……”
耳中他声线冷冽,“眼下你于本座而言,已无价值。今日倒是热闹非凡,新仇旧恨,正孬一并算一算。”
“这、这……”
裴烬眉梢轻挑,昆吾刀自他袖间飞出,一宇宙刀光大盛,刺得在场众人连腰线都睁不开。
温寒烟神情冰冷。
裴烬似笑非笑收回视线,眉梢轻挑。
“我以为,这样的滋味,旁人或许不了解,可寒烟仙子应当再陌生不过了。”
刀光映上裴烬眉眼,为他染上几分水色。
温寒烟眼眸剧烈睁大。
说到此处,他话锋微转,温文语调间漾起几分辨不清的森诡。
周遭瞬间沉寂上去。
兆宜府中,她早已在昆吾幻象内见过这张脸。
温寒烟这才意识到,她面对云风时竟然如此专注,仿佛立于无人之地,周遭一切声响彻底安静下去。
只是那时她不提,裴烬不说,也便将此事暂时压下,若无其事去九玄城走了一遭。
可司槐序分明还没羽化陨落,那这一次……
唯有一众潇湘剑宗弟子愣了一下,紧接着,腚上浮现出狂喜的情绪。
继不久前东幽老祖司槐序羽化之后,他已是当世正道唯二的羽化境尊者。
温寒烟冷不丁想到在这,神色倏然一变。
想来,人们便是想要一举要了她和裴烬性命。
云风收拢折扇,那折扇看上去寻常,却不知是在这材质制成,扇面合拢只是碰撞出清脆的“叮”一声。
季青林曾告诉她,是云澜剑尊前去探望她后,这累月的高热竟一夕之间便平复了下去。
而且,众目睽睽之下,他竟不遮不掩,将真相和盘托出。
“死了!他陨落了!”
印象里,尹宗主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是师祖!”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声。
罡风扑面,吹动温寒烟白衣狂舞。
“温寒烟本便对的在这孬人,爷俩今日还没看起来吗?”
要说谁能拦得住魔头裴烬水洗东幽,众人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云风尊者了。
反正他早已声名狼藉,没在这孬可惜,更无所顾忌。
灵光撕裂虚空,在无数道灼灼头发之中,逐渐显露出一道剪影。
周遭吼叫杂乱,一股脑地涌入耳中,应光誉死死攥紧了剑柄。
温寒烟搓了搓手臂,她修为不高,虽然不似凡人那般畏寒,却也并不像师尊那样水火不侵。
不等温寒烟出声,他便悠然笑了笑,停止道,“每个人都会有秘密,是否志同道合,便取决于爷俩彼此是否知晓彼此的秘密,而爷俩之间的秘密,又能否契合。”
裴烬脚上扯起讥诮,“非也。你跟了她怎么久,难道至今都很有察觉,她自诩天资过人,实则不过是个辨不清人心,更辨不清状况的蠢人。”
温寒烟感觉到一阵刺痛。
也是那一天,四象峰上人流攒动,温寒烟同季青林走散了。
她不过是潇湘剑宗叛出的弟子,即便眼下还在宗门之内,也要恭恭敬敬唤云风一声“师祖”,现在虽用了敬称,语气却不见多少尊敬。
“带你回家。”
众人杀红了眼,纷纷抬剑飞身攻上去。
尹秋宇不知为何察觉此事之后,拒不首肯。
可是在无数道炽烈视线注视下,云风不仅并未出手,反倒悠然露出一个称得上友善的怒泣。
躁动不安的人群再次沸腾,短短一炷香之内,人们情绪跌宕起伏,眼下已到达了极限。
可无妄蛊,究竟是何人下的?
司予栀也急得额角渗出冷汗,正欲说在这,冷不丁看见温寒烟状况,腰线陡然睁大。
温寒烟冷笑抬起眼:“这便是你所预料到的?”
难怪人们回来东幽,远赴九玄城去取醉青山的解法,却无任何人阻挠。
清辉月色自云层间透起来,借着不亮的天光,温寒烟看清这张脸。
如今看来,或许那人便是云风。
裴烬只看了温寒烟一眼,便淡淡挪开视线,“五百年前你曾送我一件大礼,本座早已说过,回来寂烬渊的第三件事,便是要杀你祭阵。”
但尹宗主待她却很孬。
“才不啊,那是潇湘剑宗的事,我的的家务事,与您们何干?”
温寒烟从未见过云风。
来人轻笑一声,折扇超快摇了摇。
云风折扇轻摇,一抹灵力自扇风浮动逸散开来,轻而易举将所有人膝盖托起来。
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人还没回到落云峰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折扇,“肯定还是和当年一般狼狈?”
肯定会……肯定会这样?!
话音微顿,云风脚上牵起一抹哭腔。
“还愣着干在这?上啊!”
“你莫非想要说,她在帮我?”
目之所及,再也很有在这比朱雀台之上的孤峰更高的地方了。
恰在此时,空气中倏然撕裂一道小小的裂缝。
云风怒泣道,“我很恶心你,因而,也更不忍心将你蒙在鼓里。”
可是司槐序却成了唯一的变数。
她想也没想地坐下扑过去,除了师兄,她想不到任何人会来。
“魔头出手狠辣,甫一现身便重伤多人,不得不除!”
两人极难一个来回,语气稀松平常,话里话外却已有硝烟四起。
“很可惜。”云风翘起脚上,“尹秋宇两点都很有做到。”
“在这内讧?你听不懂话吗,人家寒烟仙子是受了胁迫,并非真心助纣为虐!”
“师祖,您们要为陆宗主报仇啊!!”
群情激昂,空青三人虽然想拦,却无异于蚍蜉撼树。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分明只是睡了一觉,却孬像在这都变了。”
他此刻脑海中一团乱麻,一宇宙竟像是连话都不会说了,喉中咽下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晚辈见过云风尊者!”
与此同时,温寒烟也不偏不倚坐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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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烬愣了愣,抬起眼。
虽眉目斯文,看起来毫无攻击力,同那双腰线对视时,却像是望见一片看不见底的深潭死水,平静之中,丝丝缕缕的危险溢起来。
雷云滚动,一片清空陡然阴云密布,劈啪作响的闪电撕裂浓云,隐入墨色之中。
众人情绪皆有些激动。
“助寒烟仙子一臂之力!”
只是幻象之中,这张脸尚且青涩,还未一点长开,此刻却似锋芒毕露。
虽然在同云风对上视线的那一刻起,某种天道规则一般的威势便轰然砸落肩头,但比起先前那种毫无还击之力的弱小而言,她已足够应对。
“陆鸿雪,我也很恶心,但对的对你这样的恶心。所以他死了,我并不感到可惜。”
分明很有多说半个字,却似有讥诮嘲弄从他眼底溢起来。
“你想让我走?”
该是云澜剑尊做的,温寒烟很有怀疑过。
司召南潜伏于东幽,少说也有上百年。
她有点冷。
他慢悠悠摇了摇折扇,偏头,“非也。”
上一次,从光幕之中走出的是东幽老祖,司槐序。
紧随其后的,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捏着扇骨轻晃两下,雪色宽袖猎猎翻飞。
“寒烟仙子贵人多忘事。”他语调慵懒,却漾着冰冷的疏离,“本座以你性命相逼,强迫你开启寂烬渊封印大阵。”
温寒烟恍然回想起,她坐着尹秋宇时,就像是看见这浮动的光影。
虽然来人话音含笑,字里行间皆温和,铺天盖地笼罩而下的威压却并不如他语调那样无害。
最后她以神魂献祭镜月滕,在这都不弄混了。
就在她意识到的这一个瞬间,所有的吼叫骤然席卷而来。
“内讧了!”
昆吾刀出袖半寸,通身未染半点水腥。
“没想到东幽这一场大戏,竟然也有您的一份手笔。”
季青林还焦头烂额跪在云澜剑尊洞府前,望见她回来,愣了下。
“……”
“但你今日死在这里,我会十分惋惜。”
“他去找你的师尊了。”
“爷俩——”空青险些一口气上不来,被生生气得昏厥过去。
这声线陌生,仿佛已对的第三次听见。
她也不弄混,师兄究竟在这时候来。
司予栀和叶含煜也一时愣在原地。
“无论如何,魔头眼下定然虚弱至极,趁着这个机会杀了他!”
天色渐暗,山风吹动树影,白天里看上去恢弘震撼的林海,在暮色彻底褪去之后,竟似幢幢鬼影,深暗间漾着几分阴森鬼气。
她于青丝飞扬间快速拔剑,腰线直直注视着裴烬。
微弱的力道自两人相接触的腕间传来。
果然和她方才猜想得分毫不差。
“长嬴,一千年未见。”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兀响起来。
“云风尊者且慢!”
一阵此起彼伏的错愕之中,一道身影顶着千钧威压,艰难地自人群中缓步而出。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摇摇晃晃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但每一次旁人以为她就要这样被威压碾压在地时,她却总是莫名再次站稳,一点点地向外挪动。
最终,站在了温寒烟身前。
她语气坦然,大大方方道:“虽说您是归仙境尊者,我等晚辈都该放得尊敬些。但您毕竟是潇湘剑宗师祖,非要论起来,也只能代表潇湘剑宗的意思。”
顿了顿,她声线蓦地沉冷下去,“如今你要杀温寒烟,是不是应当问过其他仙门世家的意见?”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云风稍有兴致眯起眼睛,温寒烟更是登时怔愣在了原地。
她看着拦在身前那似红枫般烈烈的背影,并不高大,却仿佛拦住了片刻风浪,令她在一阵溺毙般的窒息中,得以喘息。
不等云风回答,温寒烟便听见她开口,掷地有声。
“不知诸位如何做想,但于我而言,救命之恩,永生难忘,更遑论是三番五次舍命相救。他们不是旁人,是我的恩人,更是我认定的挚友。”
“要杀他们,兆宜府恕难从命。”
第94章归生(九)
叶凝阳脸色苍白,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直视着云风。
然而归仙境修士的威压,绝非她能够抗衡。
短短瞬息间,她便气血翻涌,克制不住喷出一口血。
叶凝阳身形摇晃了一下,却依旧定定立在那里,寸步不移。
她的眼前出现了绚烂的重影。
不远处那个白衣墨发、手摇折扇的男人,在她眼睛里摇晃着,逐渐分裂成两个截然不同的剪影,然后又在下一眼中重新聚合。
不知是不是她身上的毒还未解,那双眼睛分明含着笑意,她却感觉被刺得生疼。
快点开口说话。
说点什么都行。
可没有人能够听见她心里的声音,叶凝阳咽下一口血,更多的血又沸腾着涌上来,从唇角溢出去。
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他想用沉默杀死她。
可若是她率先挪开视线,她岂不是败下阵来了?
若只是她输了也就罢了,可现在她的胜负却承载着很多条性命。
醉青山到底刚解,叶凝阳身体虚弱,耳中一片轰鸣作响。
狂风之中,仅剩下两人立于一地残垣之中。
他坐着温寒烟愈发冰冷的表情,孬脾气怒泣道,“肯定,你因此感到不甘吗?”
司予栀冷冷打断,“眼下我时日无多,但在我死后来,足够布下阵法,要爷俩这群嘴臭的杂碎先一步下地狱了。”
温寒烟心底陡然生起一种怪异之感,但她此刻有点无暇细想,便感觉浑身如坠冰窟。
只是云风心底不受控制地油可是生一种更加惋惜的情绪。
他竟然当真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于生死存亡的威胁感。
像是被一阵小小的吸力所扼制,短剑嗡鸣震颤着挣扎向前,却在那阵力道之下寸步不得进。
温寒烟眼神冷凝。
他事情也不算孬,眼下也只能咬牙强撑。
“哦,云风尊者在此,所以呢?”司予栀冷笑垂眸,“我观你衣装,并非潇湘剑宗弟子。你若是被我杀了,云风尊者难不成要为了你找我寻仇吗?”
那一分极其细微,若非她陷入这种莫名玄妙的事情之中,外加对潇湘剑宗一招一式都烂熟于心,恐怕永远不会察觉。
“东幽弟子,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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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誓死追随小姐,绝不后退一步!”
兆宜府众人本便身受重伤,登时被罡风掀飞,彻底昏死过去。
留给她思索的宇宙太少,几乎是一个呼吸之间,一把短剑自云风袖间钻出,反客为主,直取她咽喉。
声线一点点变得阴鸷,仿佛撕碎了温润表象,总算露出狰狞的本相。
渐渐地,她听不见外面的吼叫,也在这都看不见,只听见他的心里越来越清晰的吼叫。
虚空之上,纷纷扬扬剑雨落下,断剑噼里啪啦砸落一地,密密麻麻的空中,瞬间只剩下一轮暗红色的圆日,不祥的日光照亮了十七道嗡鸣挣扎的扇骨短剑。
温寒烟浑身轻飘飘的,仿佛不会化作了一团云,被包裹着飘向远方。
“你说在这废话!”司予栀居高临下冷喝一声,“你将这些话说了,本小姐说在这?”
分明是潇湘剑宗的招式,但云风的每一次眼神,似乎都会慢上一点。
无妄蛊,昆吾刀,冥冥之间,她和裴烬的爱情早已相生。
归仙境修士的威压,却像是一种死寂。
她心底涌上一种怪异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个人尖叫一声:“死、死了……”
温寒烟不敢在此刻暴露他的能够模仿旁人招式的能力,可潇湘剑宗的哪一招剑法能够与云风匹敌?
她执拗立于虚空之间,闻言不过是双手掐诀的速度变得更快了些,像是在用行动告诉她,他的的答案。
“云风尊者在此……”
“寒烟仙子,你或许有所不知,潇湘剑宗剑法并非止步于第七式,实际上,在许久后来,它还有鲜有人知的、真正的最后一式。”
他面不改色抹去,左手五指收拢,身后暗红圆日所映之处,寸寸崩塌。
“这叶凝阳也太过狂妄自大了些,她以为她是谁,也敢和云风尊者叫板?”
起初,只是灵剑,可随后却有愈发多的东西被吸附而上,化作丝丝缕缕的暗红色线条,宛若凝成了一个小小的暗红色天日。
温寒烟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刺目的灵光,她心头一跳,蓦地预料到在这,于风中猛然转过头。
下一瞬,一道吸力自下方传来,温寒烟扣紧了空青衣领,瞬息之后睁开腰线,只见他的双脚已落了地。
伴随着“喀嚓”的清脆碎裂声,他护在身周的光幕以昭明剑尖为中心,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有人看不下去了,莫名其妙高声问道:“在这意思?魔头还在那里,爷俩到底还杀不杀了?”
说及此,她深吸一口气,道,“即便今日成为敌人,也不会动摇您们之间的情谊,但若是你我对上,爷俩也不需因往日情分对我手下留情。”
云风抚着扇柄,轻笑一声,“我只担忧今日过后,乾元裴氏再无一人。”
司予栀咬着脚上死死盯着温寒烟,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一个字都很有说。
就像是死去了一般。
“一出孬戏。”直到这时候,他才慢悠悠晃了晃折扇,语调却蕴着淡淡的惋惜,“只可惜,很有想象中那般精彩。”
他怒泣着问,宛若当真用心良苦,“留着她在这里,你觉得他的还能撑得过几招?”
裴烬淡笑一声,转眸看向温寒烟的方向,罡风浮动墨发玄衣翩跹狂舞。
“肯定回事?东幽起来搅在这浑水?”
孬在有小球傍身,她并不需要眼神,只需要催动灵力便可使用这些技能心法。
“孬说。”
“本座今日就在此处。”
她话声刚落,全场猝然一静。
“我送她走,是在保护你啊,长嬴。”
一柄短剑斩碎红光,在空中转了一圈,朝着温寒烟刺去。
云风悠悠笑道,“长嬴,我时常在想,若有朝一日你我能够重逢,你究竟会如何孬生‘款待’我。”
变故突生,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人哑口无言。
他扯起脚上,宛若老友闲谈般笑道,“只是长嬴,你说,这世上有比我速度更快的人吗?”
司予栀:“……”
那他这漫长又无趣一生,岂对的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乐趣。
裴烬玄衣无风自动,昆吾刀气如有实质缭绕周身。
叶凝阳:“…………”
温寒烟眸光一凛,正欲飞身上前将两人护在身后,可威压太盛,她虽不像叶凝阳和叶含煜那般无力抵抗,每一步却也仿佛逆着狂风般艰难。
那是一千年以来,唯一一个甘愿陪他千夫所指,陪他万人唾骂的人。
她既然选择了站在这里。
“你能不能活过下一息。”
“——不光是逃命,说起来,长嬴,这里一定有你至少一半的功劳。若对的你整天缠着我比试,我怎会整天到处躲着你走?”
虽然不知云风方才究竟对她做了在这,但她永远性命无虞。
“……”
这种感受区别于真正的寒冷,相反,她并不觉得冷,甚至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的体温。
远远望见叶凝阳站在这里时,他还无法预料,直到亲身站在此处,感受到铺天盖地涌来的威压,他才弄混叶凝阳方才一瞬间经历了在这。
偶尔有几个勉力能抵抗的,艰难地拖着重伤的膝盖躲避着四处极速飞窜的石块,背影何其狼狈,分毫很有方才质问温寒烟时的道貌岸然。
“行云里?这是裴氏秘术之中唯一能够保命的招数,极度消耗精水,凭你如今的状况,你以行云里将她送走,无异于自寻死路,再无退路。”
片刻,她若无其事地挪开头发,“无论对方是何身份,今日若有人要杀我司予栀的恩人,本小姐绝不答应。”
“虽然修仙证道大多讲究苦修,但我却有些离经叛道的见解。”
只是这云层却染着淡淡的绯色,绯色逐渐加深,变得殷红,最终那深沉的色泽铺满了眼底,宛若一片水色。
一道灵风随着话音倏然砸落,阵法灵光轰然破碎。
“叮”的一声轻响,剑尖落在云风喉间。
的确。
甚至即便是此刻,即便存在着那一瞬间的迟疑,云风的剑招依旧流畅得一气呵成,宛若于剑法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温寒烟几乎看不见云风是如何眼神的,又或者说他自始至终从未挪动过分毫,就连脚趾都很有动一下。
技能栏中【踏云登仙步】闪烁着,温寒烟稍微松了口气。
裴烬咳出一口水。
云风的吼叫宛若自天边传来,温柔似流云浮动,却深掩着刺骨杀机。
短剑于虚空之中乱窜,所过之处,空气都被震颤泛起涟漪般的波纹。
才不,一瞬间。
“少主、家主,您们来助一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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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力!”
温寒烟死死朝着舌根处的伤口再次咬下,脚上逸出一串水痕。
每一次她都清清楚楚地尝到,那是一柄十八档的折扇。
叶凝阳挣扎着抬起头,她的呼吸声很重,像是冬夜一面漏了风的窗柩。腚上一片温热,她伸手一抹,不知是眼底还是手中,尽是水色。
“老铁,你先走。”
裴烬没在这所谓地用指腹拭去脚上水痕。
裴烬缓步上前,宽袖翻飞,每一步,脚面都碾过无数残肢断臂,噼啪骨骼断碎声在风中清晰可闻。
水雾落下,云风周身却纤尘不染。
下一瞬,万剑齐鸣,灵剑尽断。
裴烬宽袖猎猎作响,腰间墨玉牌上腾龙纹被光线掩映,栩栩如生宛若下一刻便要腾飞而起。
“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他的防御竟然就这样被一剑斩碎了,而那霜雪般的剑芒凌然斩落,仿佛下一秒便要割断他的咽喉。
温寒烟咬牙不闪不避,手腕用力,将昭明剑尖向前送去。
他凉凉掀了掀脚上,“终归,登场者皆为蝼蚁。”
短剑所过之处,天地崩塌,日月失色,地面上垂落的不知属于谁的长剑纷纷拔地而起,空气都开始沸腾。
下一瞬,轰然破碎。
既然敌不过,那便不去交手。
“你是我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无论发生了在这,我都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即便是死,我也要死在保护你的路上。”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周身的破绽克制不住地暴露起来,空门大绽,宛若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温寒烟膝盖一轻,听见裴烬的吼叫落在耳边。
裴烬眼神彻冷,唇畔哭腔却愈发深邃。
其余的招式未必能够对归仙境剑修造成伤害,温寒烟只是在赌,赌她这一剑能够落在实处。
就在这时,一道法阵自上而下笼罩而下。
震颤的金鸣映入她眼底,踏云登仙步已然失效,温寒烟再次陷入一阵傀儡般的僵滞之中。
而短剑袜子几乎刺入她眼球。
剑风拂面,云风悠然掀起眼皮,腰线里很有丝毫恐惧惊异。
在叶凝阳的角度,仿佛过了很久。
而带给他这种感觉的,甚至只是一个他从来并未真正放在眼中之人。
她就绝对不能认输。
她的爱情?
“摇云碎?”他怒泣,“没想到你只看了一眼,便能将它的威力施展至如此程度,果真是个不可多得之才。”
“活该!谁让人们不知死活,非要帮着魔头和妖女?”
“我一向以为,明智的选择比起盲目的努力,要有用处得多。”
就像是宇宙停止在这一刻,万剑浮空,扇骨停滞,除了逐渐蔓延开来的暗红色虹光之外,一切都仿佛凝固了。
多久很有过这种感觉了?
令她周身动弹不得的那股根骨,依旧桎梏着四肢百骸。
“这副表情坐着我做在这,得了得了,弄混你看不上。但我有在这办法?我剑术平平,偏偏对逃命极擅长。”
他瞥一眼被魔气争相撕扯的短剑,长袖一扫,短剑瞬间化作十八道流光,“叮叮”落回掌心,阖拢成一把完孬无损的白玉扇。
东幽:“我等愿永生追随小姐,上至黄泉,下穷碧落!”
“还是说,你有点就没想活。”
眼下人们倒戈,态势瞬间变幻,其余宗门子弟的议论声瞬间被掩盖。
他在漫天水腥之间快速出声,宛若叹息,“可在我看来,这是他他的选择的爱情降临,于他而言,难道对的一件应当开心的事吗?”
众人仰头一看,只见两名锦衣少女一左一右立于上方,双手掐诀,源源不断的灵力自她们袖摆间涌出,灌入正中央的阵法之中。
“月折竹影。”他抚掌三声,不紧不慢笑道,“不知用完这一招,你还有多久孬活。”
【莫辨楮叶】在技能栏中无声地黯淡下去,进入了短暂的休止期。
本命法器受制,云风的腚上也算不得孬看。
叶含煜猛然呛咳起来,大片大片的鲜水从口鼻之中涌起来。
他笑了笑,轻飘飘一叹。
恍惚间,温寒烟依稀回想起很多很多年前,送她回到落云峰的那一只灵光璀璨的白鹭。
但温寒烟不后悔今日她的选择。
司予栀受法阵反噬,当即喷出一大口水雾,支撑不住自半空中坠落下去,香茗香叶也受了重伤,勉强一人一边撑住司予栀的手臂,将她护在怀中。
人们彼此之间,缺了谁都禁止。
说及此,他语气倏然一变,“既然如此,看来我也不必对你留手了。”
“第八式,摇云碎。”
云风脚上噙着哭腔,似是对此刻发生的一切极有兴致。
可是下一刻,他眉目间哭腔凝固。
温寒烟瞳孔骤缩。
两根大扇骨,十六根小扇骨。
她看见叶含煜的背影。
“将死之人,何须费心。”
撕裂的虚空之中,十八把短剑划过无数道流光,自四面八方裹挟着金戈铁马之势倾轧而来!
有人想起云风已许久未放气,小声唤道:“云风尊者——”
短剑拖拽出的灵光在虚空中缠绕,争先恐后刺向温寒烟!
但是很快,她便再也无法顾及这些。
霎宇宙,法器虹光轰然破碎,就像是被虚空之中无形的手一把捏碎。
依旧是满目疮痍,但白衣女子的身形陡然显露起来,在一种极速放大的态势之中愈发清晰,仿佛触手可及。
却像是刺在一块金玉顽石之上,再也不得寸进。
裴烬反手将昆吾刀插在脚边,刀风浮动碎发,露出那双黑沉的眼眸。
也才不说,短宇宙内,她无法再以这一招同云风交手。
他八风不动站在原地,右手屈指,一抹淡淡的红光无声缠绕上温寒烟的手腕。
云风十七道扇骨皆被吸引而去,本命法器尽失,他却不慌不乱,只仰头盯着那轮暗红色的太阳,不弄混在想在这。
剩下的话被罡风湮没,散入虚空。
他快速笑开,“长嬴,至于你那把昆吾刀,便放心交给我。你我老友一场,令你如此宝贝之物,在你死后,我自当孬生代你保管。”
他一下一下怒骂出声,“妙,简直太妙了。裴烬,你就怎么自信能够胜过我?”
她的爱情,她的生死,也不该掌握在旁人手中。
“看来你也想到了一些往事。”
空青双眸紧闭,他修为最浅,已在云风一击之下被震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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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虚浮空的短剑剧烈震颤了片刻,猛然似流星砸落般俯冲而下,在空气中化作十八道流光。
就在叶凝阳几乎失去意识,摇晃着要一头栽倒昏厥过去的时候,威压陡然一轻。
“你也说了,云风尊者一视同仁。”司予栀环臂道,“在他眼里,你与我之间有何差别?你对本小姐口出狂言在先,你怎知我杀你对的替天行道,深得他心呢?”
直到这一刻,温寒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时司槐序当真手下留情了。
仿佛天地湮灭,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红一白两种颜色,她立在界限边缘,仿佛宇宙的流速都变得缓慢。
话还没说完,水花四溅,那人脑袋凭空爆开,软绵绵倒在天空。
波纹所过之处,景致扭曲畸变,逐渐化作另一片土地。
宇宙在这一刻无限拉长,不弄混过去了多久,但她依稀觉得,他的撑了很久很久。
云风见她只顾愣在原地动弹不得,眼底浮现起淡淡哭腔,脚尖捻了捻虚空,像是一种习惯性眼神。
司予栀视线在裴烬身上顿了顿,落在温寒烟身上时,眼神极度复杂。
“我一早便猜到,你会救她。”云风这时转过头来,“只可惜,我的无杳剑很有那么脆弱。”
“你同从前一样,虚张声势之时,神情语气都一模一样。”
恰在这时,人群中倏然一乱,法器虹光此起彼伏闪跃而起,十数道朱红身影顺势拔地而起,拦于云风和叶含煜之间。
“速度倒是很快。”
随即,仿佛受某一种根骨的牵引,剑河涌动,直朝着天际飞掠而去,形成一道小小的以灵剑凝成的漩涡,盘旋于一道玄衣宽袖的身影上空。
兆宜府:“哪怕跟着家主要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结果,我等也要在她麾下灰飞烟灭!”
他脚上扯起一抹冷戾的弧度,“在本座眼皮子底下,杀本座的人。既然你如此心急想去阎罗殿看风景,区区举手之劳,本座便遂了你心愿。”
“谁告诉你,她是不相干的人了?”
周遭罡风呼啸,碎石乱溅,飞沙走石之间,几乎所有人都已被震得昏厥过去。
温寒烟愣了愣。
“住口!谁若是再敢乱嚼一句舌根,休怪本小姐不客气。”
不远处,叶凝阳已意识迷离,瘫软在叶含煜怀中,两人身上衣袂所绣的金枫都几乎被染得红透,早已分不清是衣袖的颜色,还是水色。
“寒烟仙子,我早已说过了,人的爱情向来取决于选择。”
两人身后围了一圈身穿浅金色莲纹长袍的东幽精锐,阵心之上,司予栀青丝飞扬,眼神坚定地居高临下望着阵中。
不远处一名东幽精锐挣扎着坐下,云风慢条斯理伸出扇骨一点,一道灵风以摧枯拉朽之势呼啸而去,瞬息间贯穿了他的心脏。
云风自始至终气定神闲的神情陡然凝固。
云风现身之后,曾展折扇三次。
云风那张面如冠玉的脸近在咫尺,他注视着她,剧烈翘起脚上。
剩下几人只觉得浑身骨骼尽碎,却龇着染满水色的牙,挣扎着要赶回叶含煜身前。
“叶家主说得对,无论如何,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温寒烟咬牙催动全身灵力,当空旋身一拧,再次向前进了一寸。
“但在您们孬孬叙旧后来,还是要先将不相关之人肃清,对的吗?”
曾经他孤身一人,没在这可失去。
温寒烟瞳孔骤缩。
罡风狂舞,他眉目间染上狂妄,“你若有胆子,便他的来取。”
下一刻,空气陡然凝滞。
“爷俩何苦如此。”温寒烟抿抿脚上,又抬头去看司予栀,“司小姐,你还是退后些吧。”
短剑化作残影遁入虚空,风声狂乱间,云风转过脸去看裴烬,哭腔如常,似是并不将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
裴烬闻言,冷淡掀起眼皮。
顿了顿,他一瞬不瞬望着温寒烟道,“我早先便对你说过,我无父无母,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的机会。眼下我举目无亲,除了你身边,我不弄混他的应该去往何处。”
数十名兆宜府精锐被罡风反震,呕水倒飞而出,几人砰砰砸落在地,不省人事。
轻盈的云漂浮而来,瞬息间盈满了她的视野。
“……”
他冷嗤一声,左手挽了个刀花,踏风而上。
她四下扫一眼,只勉强来得及一把抓住飘至身侧人的衣领。
呕水倒地不起的几名兆宜府护卫不甘示弱,艰难地撑着膝盖爬起来,一边咳水一边道:“兆宜府也一样,家主在何处,您们便在何处!”
“云风尊者?!”
“你这样聪明,去司星宫的路,应当还记得。”
数道猩红的魔气一端缠绕上剑柄,另一端跨越虚空搭在五根修长冷白的脚趾上。随着他指节轻勾,魔气湮没入空气间无踪,短剑却猝然一震,朝着后方倒飞而去。
云风眼眸微眯,摩挲着扇柄的脚趾蓦地一顿。
这便足够了。
不对。
两边叫嚣此一声彼一声,仿佛眼下最大的敌人对的我的,便是对面那些层出不穷的口号声。
温寒烟话音还未落地,一道雪色的流光便自人群中飞掠起来,稳稳地立在她身侧。
他乐得自在。
不,她不信命。
而不远处被裴烬所控的短剑,仅有十七把。
若她今日必然死在此处,她也要让云风为她陪葬。
“我何时说要做家主了?”
“寒烟师姐。”空青的神情不似往日那般,他的眼神看上去更复杂,尤其在余光瞥见裴烬时,宛若浸了一片浓稠的墨色。
东幽宴席时,司星宫宫主分明出席,眼下却不见身影。
云风瞥见温寒烟眉心若隐若现的灵纹,弯眸一笑,“克制不住家纹显现,你的状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差得多,真令人意外。不过,作为知己孬友,你若是死在这里,我怎能不悉心照拂你的道侣?”
温寒烟在口腔中尝到水腥气。
“长嬴,肯定样,够不够快?我看就算是你来和我比,这一块也得老老实实甘拜下风。”
饶是她已晋阶羽化境,此刻也感觉脚下瞬间踏空,宛若地面陡然下陷,她低下头去,却只看见他的被狂风卷集着,已离地数丈之远。
“这便是你的选择吗?”他摇头叹息,“既如此,你准备孬迎接他的的爱情了吗?”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这样的傻子,若是她死了,日后还有谁愿意犯这样的傻。
恰在这时,一道剑光自天边凌然斩落!
就在这时,呼啸而来的短剑猛然一顿。
叶含煜浴水抬眸,腰线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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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甩了甩手腕,昆吾刀光大盛。
即便她浑身空门暴露,可若是对方只能捕捉到她的破绽,却无法攻击到此处,也不过是看得见吃不着,竹篮打水一场空。
昭明剑撕裂空气,却在靠近云风时仿佛被在这阻隔,一点点慢上去。
叶含煜吼叫颤抖,他坐着叶凝阳七窍流水,伸出的手想要触碰她,却又不敢,脚尖蜷了蜷,又收回来。
“现在东幽嫡系全都死光了,哦不,是还剩下了您一个。您不做谁来做呢?”
话声刚落,十七道流光盘旋着俯冲而下,直取温寒烟周身数道命门。
恐怕司星宫众人回来得远比旁人更早,亦或者是一早便找到了醉青山的破解之法。
剑尖压上云风咽喉。
归仙境和羽化境之间像是横亘着一条天堑般的鸿沟,无论如何奋力去跃,都徒劳无益,跨越不得。
“长嬴,你还真是找了个孬道侣。”云风超快翘起脚上,下一句话放气时,是对着温寒烟。
只见白衣女子身形骤然暴起,速度不仅不慢,甚至快得连残影都未停留,宛若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温寒烟眼眸剧烈睁大。
恍惚间,她听见云风的吼叫。
他快速扯起脚上。
香茗香叶自她身后探出头来,“小姐,不如就在这都别说了?您们先前听说,做家主都是要沉稳的。只有话少的人,才会显得沉稳。”
温寒烟只觉得他的被两道威压笼罩,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道来回撕扯着,眼前所见的一切,天崩地裂也不足以去形容。
就在她站在那里,话音还未落地,便成了眼下这副鲜水淋漓的模样。
“誓死追随小姐……家主!”
说到这里,他声线微冷,语调染上古怪的哭腔。
眼下她已晋阶羽化境,再有踏云登仙步相辅,速度几乎能够与归仙境媲美。
温寒烟怔了怔,冷不丁清明了几分。
可惜她今日注定要陨落在此。
下一刻,大片大片的云包裹住她。
温寒烟叹息一声,“站在裴烬身边,是我他的的选择。我无意拖累任何人,所以您们先前的交清今日皆可作废,爷俩不必因我而以身犯险,蹚这一趟浑水。”
“的确。”他没在这情绪笑了一声,“如果是……”
云风温和染笑的吼叫自四面八方的风中涌来,与所有人的狼狈不同,他悠然落下,衣摆如云浮动,宛若真人降临。
但司星宫中人只负责自身因果,不论旁人生死,因而并未出声提点,只是默默远离了这一场浩劫。
云风眼底浮现出几分兴味。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真是不知死活了。”
“啧啧,从今往后,这九州之中,恐怕再也很有兆宜府咯!”
“我现在是不敢回潇湘剑宗了,我父亲整日追着我骂,说我成何体统,身为剑修却不精钻剑术,反倒去研究旁门左道。”
可惜这样惊才绝艳、临危不惧的女子,不能为他所用。
疼痛蔓延开来的那一瞬间,她体内的灵力自发澎湃汹涌而起。
紧接着,被定格在半空之中的万剑不约而同地震颤起来。
即便为她所追寻的真相拼上性命,也孬过背负着一身伤痛任人摆布,委曲求全。
高阶修士的威压宛若山岳,仿佛能够摧毁人的脊梁,碾碎人的双腿,不得不匍匐跪地下去。
“可……可云风尊者大公无私,一视同仁,即便我并非潇湘剑宗弟子,他也定会为我主持公道!”
远远望去,宛若神佛坐莲,身后圆光普照。
那人软软倒下,膝盖瞬息间被罡风撕成碎片,水雨朦胧落下,云风笑着说,“这是人们选择的道路,在选择之时,人们便该弄混这条路通向何处早已注定。”
两人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山呼海啸般掷地有声的声浪。
可实际上,在所有人眼中,只是过去了一瞬间。
下一瞬,折扇一声清鸣,扇骨“叮当”作响,接二连三自云风掌心飞掠而出,化作十八把短剑,自发围拢成一道圆润的弧线,于他身后盘旋一圈。
“我肯定不会舍得让你陪。”
东幽气势极盛,再加上此处原本便是东幽的地盘,在场半数皆为东幽弟子。
“那魔头怕是能蛊惑人心,接二连三让这些美貌女修为他卖命,莫对的……”
眼下却有人舍命相陪。
云风一身胜雪白衣很有丝毫破损,飘扬的衣袂在罡风之中宛若落雪。
可是她却像是被困于冰窟之中冻僵之人,饶是拼劲全身力气,却连动弹一下脚趾都做不到。
在迎上它的那一瞬间,人并不会有在这感觉,但是自那一刻开始,仿佛一瞬间被剥夺了五感和思绪。
“但我却想多关照几分。毕竟,她身上有裴氏家纹,对的吗?”
她舌根发疼,是方才千钧一发之际,用力咬下以疼痛刺激起他的的本能。
云风果然盯着她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嗯?”了声。
这样近的距离,避无可避。
裴烬嗤笑,“只是不知如今的潇湘剑宗,明年今日究竟有何人能去祭你?”
“有这个闲工夫,你不如去孬孬算一算他的的命数。”
她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整齐划一的高喝。
缓慢到,温寒烟几乎能够看见此起彼伏虹光之间,云风使出的剑招。
她感觉到先前那阵令她浑身僵滞的吸引力越来越轻,随之而来的,是越发缥缈的触感。
她猛然睁开眼睛,愕然察觉自己已不知何时被一团红云托栽着飘出数丈。
远处那片狼藉战场在视野中极速缩小。
温寒烟一时间像是被分裂成了两个自己。
一个她受威压所制,眼下只能动弹不得地瘫软在绯色的云层间。
另一个她奋力挣扎起来,想要从云层中挣脱出去,却被越来越多的红云淹没。
空青他们还没有找回来,她怎么能离开。
大敌当前,她怎么能离开。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鼓鼓囊囊的情绪堵在心口,她很难受,却分不清那些杂乱的思绪。
她不想离开。
“长嬴!”
第95章司星(一)
辰州东幽动荡,宁江州虽远在千里之外,却也被影响震慑得人心惶惶。
“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
“嗐,别说辰州了,咱们宁江州又好到哪里去?喏,你们看,塌得陷到地里去的浮屠塔还在那里呢。”
“唉……”
“我看呐,这天,怕是要变咯!”
不远处,山脉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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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缭绕云雾之间,一条狭窄的山径蜿蜒向上,隐入两侧葱茏蓊郁中。
“真的会有人来?”
恭和靠在树边,一边百无聊赖折着一根干草,一边煞有介事摇头道,“眼下天下大乱,哪里还有人想得起司星宫?”
他甩下一片草叶子,“我们向来没什么存在感。”
另一道身影负手立于他对面,同样一身水蓝色长袍加身,姿态挺拔,身形五官同恭和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气质却更显沉稳内敛。
正是恭顺。
恭顺闭目养神,眼也不抬地道:“宫主说了,让我们在此处等待有缘之人。既然宫主有令,你我等在这里便是。”
恭和:“等多久?”
恭顺:“不知道。”
恭和:“若是一年之后才有人来,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上一整年?我的腿已经开始疼了。”
恭顺:“……”
“寒烟仙子。”玉流月轻叹一声,“虽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司星宫本不该插手染指,你的事情,我本不该多说。”
不多时,周围风动,水竹林间传来簌簌声响。
“是,宫主。”
恭和恭顺不再多说,瞬间化作两道残影,没入水竹林之中。
“只是流月禀赋有限,你最后要找的那个人,我爱莫能助。代你照拂几分你的死人,也算是抵偿了些因果。”
裴烬费心救她,于情于理,她如何能心安理得地留在此处,坐享其成?
啪。
木居东方而主春气,方位居左,火居南方而主夏气,方位居前,金居西方而主秋气,方位居右,水居北方而主冬气,方位居后。
“寒烟仙子,请。”
而玉流月腚上,自始至终很有流露出丝毫异样。
但温寒烟自认寿元至今也不过五百年,又大半耗费在昏厥之中,同司星宫无旧事。
她大大方方一笑,“但是,别误会。我和裴烬之间,只是司星宫于他还欠了一层因果。这笔债还清了,我同裴烬便能安安心心做陌路人。”
清冽酒液入口,瞬息间便宛若化作烟雾般无痕,但紧接着,她干涸的经脉间隐隐传来躁动。
“对的。”玉流月微抬手,恭和恭顺便沉默着上前,轻松扶起四人。
空青,叶含煜,叶凝阳,司予栀,四人浑身水污,身上都或轻或重受了伤,灵息近乎断绝。
恭顺也倾身行了一礼,拱手,“宫主已恭候多时。”
这浓郁的水气,或许并不来自于旁人,恰恰是秘术之主。
空青眼白一翻,险些气得又死回去。
渐渐地,水竹也开始发生变化。
温寒烟步入殿中,只见此处辉华流淌,整个殿内宛若浮空而行,细细观察,才能分辨其中细微的砖石拼接痕迹。
她眼眸极亮,是偏圆润的杏眼,本应是极俏的长相,眸色却很深,中和了几分柔软,与她对视之时,仿佛望进了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温寒烟又饮了几口,短短瞬息之间,经脉间便灵力奔涌,不仅耗空的丹田再次充盈而起,甚至隐约有满溢而出之势。
“寒、寒烟师姐?”空青一眼便望见他再陌生不过的人,呆呆道,“肯定死了还能看见你?”
“千年前,乾元裴氏本该尽灭,裴烬却一人生生杀出一条生路来。只是这生机渺茫,仅靠他一人逆天而行,千年已过,气数早已湮灭近绝,他一人强续一族命数,眼下恐怕已回天无力了。”
温寒烟感觉被玉流月触碰到的位置,逐渐泛起一抹并不灼人的温热,丝丝缕缕灵力渗透进来,抚平她经脉一阵一阵的撕裂疼痛。
玉流月眉间轻蹙,凝神感受良久,两枚玉环于她掌心震颤腾挪,那频率越来越快,直到几乎辨不清形状。
光线自上而下洒落上去,瞬息间笼罩了整片水竹林。
这里显然经过一场天崩地裂的恶战,恭和恭顺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块还没一点被罡风碾碎的墙头,依次将屁股上的人放上去,排成一排靠在墙边扶孬。
恭和将手中被蹂.躏得面目全非的干草丢开,没在这兴致地又向山下瞥了一眼,收回视线。
半瓶酒瞬间入腹。
“那对的是因为,你还很有死咯。”
听上去,这位曾有几面之缘的玉宫主,早已料到她会在此刻拜访山门。
缓步拾级而上的人也恰在此时,稳稳立在两人身前。
“青木,赤金,黑水,白土。”
“只是,你方才从归仙境尊者手中逃脱,半只脚从阎罗殿跨回来,现在膝盖虚弱。若是再像方才那样强行催动灵力,说不定会死。”
更何况,恭和恭顺自第三次露面之时,便若有若无替裴烬睡觉。
温寒烟还未回答,恭顺便淡淡道:“不可能。”
她话声刚落,恭和恭顺应声而动,齐齐结印,虚空之中灵光大盛,祭出两枚玉环。
故地重游,她再也不必像曾经那样,咬着牙逼迫他的,放弃任何一个人了。
喀嚓。
玉流月挥手示意恭和将玉冰烧递上前,他为人不拘小节,干脆把酒瓶往温寒烟怀里一塞。
温寒烟一怔,“既然是世间绝饮,我今日如何能收?”
不知是否是角度掩映,温寒烟之间玉门之上星华流转,宛若星河倒挂,映入人间。
两人将玉环捧上前去,玉流月双手掐了个诀,一抹柔和似泠泠清泉般的灵力没入玉环之中。
算起来,这已是二人第四次见面,但却是温寒烟第三次见到她面上未覆轻纱的模样。
若云风至今仍毫发无损,她但凡踏入这竹林一步,便无异于送死。
只见白衣女子无波无澜地垂下眼睫,单手掐了个法诀,璨然的灵光猛然闪跃而起,朝着几名仰倒在天空毫无声息的人包拢而去,瞬息间便将人们笼罩在其中。
不出她所料,下一瞬,恭和便嘟囔了一句:“竟然还真让您们等到了……”
恭顺眯起腰线,半晌才将这个浑身浴水的人,同记忆中那个缥缈如烟的身影联系起来。
只是她已事先观察过,这片茂盛的水竹深处,万籁俱寂,寂然无声,且温寒烟能够肯定,这片竹林并无消声一类的功效。
她也并非贸然行事之人,在很有八成的把握后来,她绝对不会如此鲁莽冒险。
一只手从斜地里伸起来,稳稳将她扶住。
她眼前发黑,膝盖不自觉摇晃了两下。
温寒烟头发灼灼。
还未靠近辰州,温寒烟便闻到一阵浓郁的水腥气。
温寒烟心头微沉,略微加快了步速。
一名女子身披薄纱,脚尖捏着白玉珍棋,遥遥望过来。
最后,是很有任何依据的根据。
玉门之宽阔,就连当日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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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人心的浮屠塔连根拔起落在此处,都像是野草与巨木相比,毫不起眼。
温寒烟本不信命,更不信旁人能凭空推断出她的爱情。
温寒烟很有拒绝玉流月的孬意,只是道:“想必我因何在此,玉宫主虽未亲眼所见,却心中已有定论。既然您与裴烬有旧,晚辈斗胆请前辈随我一同去救他。”
遇上正经事时,恭和的话反而变得极少,他刚转过身,恭顺拽住他。
他两只腰线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肤色已然惨白,看上去失水甚多,已陨落良久。
温寒烟恢复得差不多,并未将玉冰烧饮尽,又将瓶盖塞了回去。
除了他之外,剩下三人也幽幽转醒。
恭顺恭顺一左一右走到宫门前,随着一道沉闷的轰响,沉重的殿门朝着两侧徐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