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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ubleface 余姗姗 40469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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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Chapter25

Chapter25

林寻一下子愣住了。

林寻记得很清楚,在第一个世界里有能力的是许南语,在“林寻”溺水的那个世界,林寻还看到有能力的许南语反覆穿到路人身上去救“她”。

可这个世界的许南语却说如果有穿越时空的话,她就可以见到她父亲了。

类似的线索还有之前林寻和樊小余的对话,林寻提到父亲的秘密,樊小余说这需要她自己去挖掘。

如果她父亲是一个普通人,他绝不可能在每一个世界都是“空气”一样的存在,樊小余也不可能会这样说。

加上现在许南语的话,几乎验证了林寻的所有猜测。

林寻忍不住问:“妈,爸爸他是有超能力的对吗?他可以穿越时空?”

许南语看了过来,表情里流露着一丝犹豫,好像不知道该不该对林寻说实话。

林寻见状,又道:“我不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我相信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使用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有暗物质,有时空扭曲,有黑洞、虫洞,还有时空间隙、时空穿越,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反而是一口咬死绝不可能的人类,才是无知渺小的。”

许南语放了一半心,这样说道:“你爸爸是这样跟我说的,他说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只是经过这里,不能久留,也没办法停留在这里。我开始不相信,可是这些年我花了很多钱,通过很多关系去调查他,结果根本找不到这个人。我又回忆起我们在一起的一些细节,慢慢的也就相信了。”

林寻追问:“什么细节,能告诉我吗?”

许南语点头:“他会突然消失,连句话都来不及留。又会突然回来,搞得像是意外惊喜。”

许南语随便举了几个例子,林寻仔细听着,包括他的踪迹,还有他遇到意外事故,却能从事故中安然“逃离”。若不是现场还留有他的痕迹,没有人会相信他出现在那里过。

许南语还从手机里翻出几张照片,是她从二十多年前的老报纸上拍下来的,有图片有文字,但已经模糊不清,而且是黑白的。

林寻快速读了一遍,这里面描述的是一场惨烈的车祸,就严重程度来说是无一幸免。

许南语说:“这辆大巴车上坐了四十个人,是我送你爸爸上的车,我记得很清楚。出事之后我怕极了,很快去往现场找人,但是警察和救援队没有一个人见过他,他们只在残骸中找到他的行李。我又等了一段时间,几乎放弃了希望,就等着警方通知我去认领骨灰。结果还没等到那天,你爸爸就回来了。后来是我陪他去警局做的笔录,他说是他半途有事先下车了,所以没有赶上车祸。”

林寻边听边起疑,因这整件事实在很扯,半途下车可以理解,大难不死也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过了一段时间才“出现”,这中间他做什么去了?

许南语说,当时林寻的父亲也没有细讲过程,警察也没有过多询问,因就车祸后的鉴定来看,大巴车遭遇车祸纯属意外。

林寻听得很入神,思路也逐渐清晰,还因此拼凑出一些线索。

她的穿越几乎都是意识穿越,很少是身体一起穿越。她记得在许南语自杀现场,她倒是实现过一次身体穿越,她还穿着体检服,是直接从医院穿过去的。不过那次属于特殊情况,因她的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黑化“林寻”的意识,她们两人的精神力叠加在一起,能量巨大,可能这就是实现身穿的原因。如果这样的推断没有错,那么身穿必然是要消耗更多能量和体力的。

再说她父亲。

半途下车是有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是在事故发生的瞬间,他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或者另外一个地方紧急避险?之所以没有立刻返回,可能是因为消耗了太多体力而回不来,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就现在听许南语的描述,通过时空穿越而逃过一劫的可能性更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说她父亲是可以随时身体穿越的,或许还将这种能力遗传给了她?只不过她现在能力有限,还做不到这一步。

但问题是……

思路走到这里,林寻又生出两个新的疑问:第一,有的世界里许南语具有时空穿越的能力,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和父亲都有这种基因,只不过有的世界里激发了而有的世界没有,就像是有的世界的“林寻”不具备能力一样;第二,既然父亲从这个世界的“消失”是穿越走了,那么为什么他没有再回来看过她和母亲?难道是像她一样,走了以后很难再找回来?毕竟平行世界那么多。还是说……

林寻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父亲不只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而是每一个世界她都没有见过他。

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解释——死亡。

林寻没有追问许南语太多关于她父亲的事,大概是因为提起旧事,勾起往日情怀,许南语饭后喝了点酒,很早就回房了。

林寻收拾好厨房,也回到自己房间,洗漱后就躺在床上发呆,脑子里不再思考父亲的秘密,而是逐渐拉回到这个世界的谜题上。

林寻有些纠结,现在还有一些疑问没有解开,而且似乎又有新的东西出现,如果就这样贸然去见小维,并不会有效地提高成功率,可能还会变得更糟。

相比上一段“历史”而言,这次许亦为又往前迈进一步,他和许南语都活着。人只要活着就还有以后,就还有机会。任何事情在生死面前都不是事儿。

不,现在还不能惊动小维。

林寻思路定了下来,靠坐在床头又将从银行保险柜里拿回来的资料翻开,从第一页看起,恨不得能钻进去,记住每一条细枝末节。

她还边看边做笔记,将重点标注出来,然后她发现几个特别之处:十九年前王峥撞车是在福利院附近;其中两位女死者的遇害地点距离福利院不远,基本都在两公里范围内;王峥还对许南语说对投资慈善事业感兴趣,而许南语在福利院投了许多金钱和精力是众所周知的事。

最主要的是,王峥表达对这件事感兴趣时,正是福利院可能重建的时候。

巧合吗?

呵呵,哪有什么巧合。

这一刻林寻真是非常感谢自己的大脑还存留着心理咨询的专业知识,原本她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复读生,除了一根筋的性格之外就没有任何“长处”,就这样游荡了十几个世界,没有半点生存技能,对社会和人性也缺乏认知。简而言之就是专业能力不够,吃得亏也不够多。

如今好了,有了黑化“林寻”、王峥、方裕、高露这些人的“教育”,加上在这个世界获得的知识技能,令她的分析能力、行动力都上了一层楼,尤其是心理素质这一块。

林寻冷静下来,将自己代入到王峥那个神经病的思想中,一个会用心理术操纵他人的“杀人犯”,除了高智商之外还要足够的变态。这个“变态”指的是心理学上的定义,凡是不正常的状态都称之为变态。何况王峥不只是符合心理学上的变态,也属于普通人认为的范畴。

一个高智商的变态大多非常有耐心,而且执着到执念的地步,很难撼动。显然王峥对福利院是非常执着的,就目前的资料来看,这个原因并不在许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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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身上,也不是因为任何一个人,就只是针对这个地点。

也就是说,这个福利院里有个秘密令王峥耿耿于怀、念念不忘。但那是什么呢?为什么福利院说要重建,王峥就跳出来说要和许南语合作?后来重建的事情作罢,王峥就再没出现过。

但林寻有种预感,王峥应该还在暗中观察着福利院的动向。

重建、重建。

重建就需要动到地基,需要挖掘。

该不是那里埋了什么吧?

第82章Chapter26

Chapter26

林寻继续翻看资料,越看越觉得这里面还有东西可以深挖,她不只是看王峥的,连已经死掉的程朗的资料也翻出来看。

虽然这样做看上去没什么意义,但程朗和王峥连接密切,就像那些受害者身上有着相似处一样,也许他们两人身上也有?

林寻遵循着记忆中的心理学知识,也遵循着人性多疑的本能,直到她翻阅到程朗童年的部分。

这里的描述就和王峥所说一样,程朗生活在一个家暴家庭,父亲常年对他和母亲家暴,母亲是死于内脏出血,程朗也曾被父亲打到骨折。而父亲在打死母亲之前就找了个情人,还在那个情人的撺掇下对程朗施暴,险些将程朗打死。

程朗最终获救,程朗父亲被捕入狱,而亲眼目睹母亲死亡的程朗因此确诊出严重的心理创伤,成年后成了他父亲的翻版。

至于撺掇程朗父亲的第三者,这里面有一部分程朗被捕后的袒露,据他说那个女人就经常穿着白色大衣,系着蓝色围巾。这些细节全部和受害者女性的穿搭吻合。

哦,还有程朗住的地方,院子里种着一棵桂花树,桂花花瓣被风吹散飘香满园,顺着打开的窗户和门溜进屋里,粘在衣服上、鞋子上。

当然,如果仅仅是住过飘着桂花香的屋子,这样的香气还不至于成为促使程朗杀人的催化剂,最大的可能就是,在程朗父亲打死程朗母亲的时候,同样弥漫着桂花香。那些花瓣飘进屋里,不只是粘在衣服和鞋子上,还粘在程朗母亲的献血和尸体上。

桂花香就成了程朗这部分记忆的标签,他或许会忘记当天的其他细节,却一定会记得这一点。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是靠味道记忆的。

肉食动物尝过肉的滋味,下一次看到“猎物”就知道这是能吃的,这是好吃的。而人类到处旅行,经过若干年后可能会将那个地方淡忘,却一定会记得当地的美食特色和独有的气味儿。就像是说起意大利,大家想到的就是Pizza和意大利面,说起美国就是汉堡薯条。

而桂花和桂花的香气,就是程朗母亲被打死的标志,也是程朗走向变态的钥匙。

再说王峥和福利院。

许亦为提供的资料里并没有附上福利院太多信息,因王峥提议参与资助福利院是许亦为坐牢以后的事。

但这里面却提到王峥的成长经历,后半部分没什么特别,就像是学霸模板一样。而前半段也没什么特别,直到提到王峥是被收养的。

林寻的视线定住了,看着这段平铺直叙的描述,目光一直钉在“收养”二字上。

那么王峥是孤儿吗?

孤儿、福利院,似乎有一条线将这两者联系起来了。

这天晚上,林寻没有见小维,而是早早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林寻就向许南语提出要求,说要去福利院走走,或参观或做义工。

许南语有点惊讶,说以前这些事林寻都没什么兴趣,这两天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但许南语说归说,并没有拒绝,还说本来今天就安排了去福利院的行程,有一批物资到了,她要亲自过去一趟。

临近上午十点,林寻将资料装进背包里,和许南语一同上路。

许南语上车后就在处理工作,工作电话接了三四个,还跟助理交代了几件事,等到歇下来眼瞅着目的地就要到了。

许南语这才对林寻说:“我和孙老师说好了,待会儿让她带你参观,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她。她在福利院几十年了,经验丰富,什么都知道。”

许南语不傻,就算一直忙于工作也能从林寻的要求中分辨一二,她想林寻之所以突然对福利院感兴趣,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许亦为,可能也和她去探监有关。

林寻应了一声,直到下车,跟着许南语进入福利院,很快许南语就忙得不见人影,她安排的孙老师也笑容满面地出现在林寻面前。

林寻表现得非常“自来熟”,何况还有一肚子问题等着发问,从福利院的修建历史开始问起,又提到许亦为。

孙老师可以说是有问必答,讲得内容也算有趣,一路上都不算枯燥,还带林寻参观了校舍。

校舍一共六层,就是几年前准备拆除重建的那栋,也是许亦为长大的地方。

林寻还特意到许亦为住的楼层看了一眼,尤其是那个公共洗手间。

原本老旧的镜面已经换成新的,四周的瓷砖也是十年前换过的,不过根据孙老师所说,许亦为小时候经常躲在这个洗手间里,有几次被发现的时候,他就守在镜子面前,怎么拉都不肯走。

当时老师们都觉得是这个男孩臭美,大半夜照什么镜子,还有老师听到他对着镜子说话,以为是撞邪了。

林寻一边听一边笑,并不打断,只是看着镜面里的自己,似乎透过镜面看到了那一年的小维。

就在这时,一阵风从窗口涌了进来。

因是冬日,风很冷,外面的树枝已经枯了,在冷风中摇摇晃晃。

孙老师念叨着说,等来年秋天,桂花开了,风一吹,简直就是十里飘香。

林寻的笑容一下子定住,先是看了看那几颗树,又问孙老师:“桂花?这几颗是桂花树?”

孙老师说:“是啊。”

孙老师说,桂花的花瓣飘得到处都是,每年他们都让小孩子将花瓣收集起来,捡干净的做成食物,留在中秋节吃。

桂花,十里飘香。

福利院两公里范围内的女性受害者。

林寻的思路就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她很快就从包里翻出一个小记事本,上面有很多潦草的涂鸦笔记,都是她看过资料后随手记下的重点。

是的,没错,那两位在福利院附近遇害的女性,都是死于九月到十月,也就是桂花盛开的季节。

也就是说,那时候程朗不知道为什么刚好就在附近,闻到了桂花的香气,又见到穿着白色大衣、系着蓝色围巾的女人,这才……

思路走到这里终于通了,林寻收起记事本,又和孙老师一起离开洗手间。

后面的路程都是孙老师走到哪儿讲到哪儿,林寻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脑子里依然盘桓着程朗和王峥的关系。

虽然桂花香的“扣儿”已经找到了,但是这两人为什么会这么熟,又是如何建立起的信任关系,到现在也没有线索。

程朗对他人的防备心很重,却对王峥无比信任,否则也不会被王峥用心理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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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洗脑,但问题是,打破程朗第一层壁垒的契机和关键是什么?王峥一定掌握了那把钥匙,那把钥匙又是什么时候获取的,如何获取的?

林寻想不出所以然,也知道如果一味地瞎猜只是走弯路,索性就慢下脚步,将孙老师的话题打断,问:“孙老师,许亦为的那个案子您知道吗?”

孙老师笑容顿住,看了林寻一言,遂叹气道:“我知道,真是可惜。”

林寻还以为孙老师说的是许亦为,正要接话,孙老师却又说道:“我听说是程朗突然发疯攻击小维?哎,听我前面的老师说,他刚来这里的时候就有很强的攻击性,还伤害了其他小朋友,所以当时一直将他隔离管理。”

等等,前面的老师,刚来这里的时候?

林寻立刻追问:“您是说程朗在这里住过?”

孙老师点头:“是啊,不过这件事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过了,知道的人也不多。当时带过他的老师都退休了,我也没有见过程朗,我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这倒是可以理解的,一个已经离开多年且和福利院再无关连的人,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后来程朗攻击许亦为,最终一个死一个坐牢,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孙老师也不会有事没事地跟许南语面前念叨。

想想也是,程朗的父亲打死母亲,而后被捕,大概率会是死刑,那程朗可不就成了孤儿吗,送到福利院也是正常的。

可问题是……

林寻又问:“那外面的几颗桂花树是什么时候种的,程朗来的时候种的吗?”

孙老师说:“哦,那几颗树可是有历史了,起码三四十年了,好像是这家福利院刚建立的时候就种了。”

也就是说,程朗住在这里的时候,桂花树已经在了,那么每年九十月程朗一定会闻到桂花香,会不会因此勾出他内心的黑暗记忆?

林寻:“那您前面的老师有没有提过,程朗的攻击性一般表现在什么时候,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孙老师摇头:“这倒是没细讲,只知道他脾气不好,性格古怪,大部分时候都是不说话的,看人的眼神瘆得慌,有时候会突然发怒,谁也没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情绪不稳、暴力倾向,随时都能处于爆发的疯癫状态,就像是没有主心骨的疯狗,如果有人掌握了方法将他驯化,岂不是叫他咬谁就咬谁?

林寻继续往下问:“那王峥这个名字您有印象吗,认识吗?”

孙老师:“王先生啊,他是许总的朋友,前些年经常来,这几年倒是很少见了。”

说到这,孙老师略有迟疑,又问:“听说那个案子里,王先生也牵涉其中?”

林寻点头,估摸着孙老师的话茬儿和语气,显然福利院这边知道的内情并不多,有很多事都是不确定的。

林寻故作随口一提:“我听说他也是孤儿,还以为您会知道点什么。”

“怎么,他是孤儿?”孙老师十分惊讶,看上去是真的不知道,“可我怎么记得……”

“记得什么?”林寻连忙追问,本能告诉她,这是一个关键点。

孙老师用手扶着额角想了想,说:“也可能是我记错了,我好像是记得王先生提过他小时候的生活,还提过他父母的工作,听上去是挺不错的家庭,父母都是知识分子。”

林寻的思路跟着转动起来:“如果是福利院的孩子被收养,去了新家庭会不会改名呢?”

孙老师:“这要看孩子自己和收养父母的意愿,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要改的。”

林寻:“程朗没有改名,说明他没有被收养对吗?”

孙老师:“他那个脾气,谁敢接近啊。他是成年后自己离开的。”

林寻:“难道程朗在这里就一个朋友,一个可亲近的人都没有吗?他谁都不信任?”

孙老师:“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听说当时有一个男孩还能和他说上几句话,程朗也没有攻击过他,后来老师有什么事要叫程朗,都是让那个男孩去。”

听上去这个男孩倒是很早熟很懂事,而且应该和程朗年纪相仿。当年的男孩到现在应该也有四十多岁了。

王峥也是四十几岁。

林寻:“那个男孩叫什么,后来去哪儿了?”

孙老师:“叫什么我不知道,应该是被收养了,名字肯定也改掉了。”

林寻:“那您这里还有记录吗,我能看看吗?”

孙老师:“以前的记录都是手写的,有一部分找不到了,余下的都交给许总的人录入电脑了,我可以查查看。”

林寻很快跟着孙老师往办公室走,孙老师出于好奇,问林寻怎么会对这件事感到好奇,林寻随便搪塞了几句,孙老师显然不信,却没有坚持。

这种陈年档案并不是什么机密,孙老师没有多想,到办公室就查找起来,只是查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那个男孩的线索,应该是在丢失的档案里。

林寻见状,并不觉得失望,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还缺一点证实罢了。

直到离开福利院前,林寻也不知道哪来的灵感,突然提议去看看那几颗桂花树。

来到桂花树前,林寻绕着树干走了几圈,发现几棵树的树干粗细不一致,明显有四颗比较老,一颗比较新。

待林寻问起,孙老师说:“有一颗是后来才长出来的,这四颗是一起种下的。”

林寻又绕着树走了两圈,这才离开。

不到一个小时,林寻和许南语回到家里,许南语喝了口热水,正在歇脚,就听林寻不紧不慢地将程朗的往事和她对王峥的怀疑一点点讲出。

许南语喝了半杯水,没有质疑是林寻胡思乱想,而是问:“你是不是想找那些丢失的资料?”

林寻说:“找出来只是为了证实猜测,其实找不找意义已经不大了。比起那个,有另外一件事我更想知道。”

许南语问是什么。

林寻说:“在一个每年九十月就会充满桂花香味的环境里生活,周围又有那么多人,青春期的孩子之间冲突本来就多,程朗在福利院期间一定做过什么事,才会被老师定义为攻击性非常强。”

许南语点头道:“你认为他的暴力行为在那里就开始了。”

林寻有些欲言又止,隔了几秒却还是问:“妈,像是福利院啊养老院这样的地方,如果死了人——不管死因是什么,通常会怎么处理呢?”

许南语瞬间就明白林寻的暗示:“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承认,有很多这种所谓的慈善机构,他们对待老人和小孩并不友善,人死了就草草处理,裹个袋子让火葬场拉走。还有一些情况是人还没有死透,或者是死因含有人为成分,但院方知道也说不知道,也不会去追究。不过从我介入福利院的工作开始,这种事一例都没有发生过。”

林寻:“你介入以后是没有,那么你介入以前呢?小为哥哥有提过吗?”

许南语想了想,摇头:“这方面倒是没说过。”

林寻:“那么再往前呢,小为哥哥有没有听过程朗那个年代的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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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传言、传说什么的?”

许南语再次摇头:“我没印象了,应该没有。你到底想问什么?”

林寻不再追问,吃过晚饭后就回到房间,又将资料中的疑点翻出来整理,直至晚上九点。

林寻犹豫再三,还是来到浴室——有些事只能问小维,这是最后的机会。

然而林寻试了好几次,始终没有在镜子里见到小维,洗手间的灯也没有受到磁场变化的影响。

林寻又翻看了网络新闻,现在还处于流星雨的高发期,只是已经到了中后期,渐渐弱了。

难道是磁场变化或者磁场迁移?

林寻的心绪有些乱,距离许亦为出狱还有一段时间,虽然并不长,但那时候必然已经过了流星雨,她将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十九年前的小维,也不会再有机会改变这个世界的任何历史。

林寻回到卧室里踱步了几圈,命令自己冷静下来,随即想起“舅舅”许亦为的话,他说过,人只有冷静下来,智慧才会回来,乱的时候再聪明的人也会笨三分。

是了,她要冷静。

林寻在床边坐下,又翻了几页资料,直到浮躁的情绪逐渐沉淀,这才走向许南语的房间。

许南语正准备睡觉,见林寻敲门还以为是什么事,没想到林寻却说:“这个月的探监我已经用掉了,可我还是有些事想问小为哥哥,可以让他打电话回家吗?”

许南语看着林寻略带焦灼的眉眼,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明天叫人安排,别着急。这个月你小为哥哥还没有打电话回家,应该是可以的。”

林寻松了口气:“那就好,那我明天等消息。”

许南语:“好,快去睡吧。”

林寻点了点头,刚转身却又转了回来。

许南语正要问,林寻已经主动伸出手,搂住许南语的肩膀,有些小心翼翼。

林寻将头轻轻搁在许南语的肩膀上,整个上半身都靠了上去,她嗅到了熟悉的母亲的香气,也感受到母亲的温暖。虽然这个许南语不是她生活世界的母亲。

许南语的手落在林寻背上,轻抚着问:“怎么了?这么大了还撒娇,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寻:“没什么,只是想这样抱抱您。”

许南语笑了。

几分钟后,林寻回了自己房间,她的手心还残留着许南语的温度,她低头看了眼,回味着刚才的温馨。

这个世界可真好啊,除了许亦为坐牢之外,林寻如此想着。

大家都生活得好好的,只要铲除隐患,抓到王峥,那一切就堪称“完美”了

想到这里,林寻终于想起联络樊小余:“你在吗?我刚才尝试见小维,但是没有成功,这是不是和磁场变化有关?”

樊小余很快出现了:“也许吧。不过见不见他,对现在的你来说已经没有必要了。”

林寻:“怎么讲?难道我的分析都是对的?”

樊小余笑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截止目前你的表现都非常优秀,现在你距离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只差最后一步。也就是说只要这一步你走对了,任务就会结束。”

第83章Chapter27

Chapter27

只差最后一步,任务就会结束。

林寻很快收起心中的惊讶:“没想到你会给我这么大提示。我还以为……”

樊小余:“这不算是提示。没有这层提示,你也会知道该怎么做。前面每一步都是你自己蹚出来的。你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你对进度一直处在未知状态,面对未知,你不敢掉以轻心,你会以为还有很多难关等着你。”

“是。”林寻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心理,尽管她比以前更加明白人性,却和所有人一样跳不出“明知故犯”的人性圈套。

了解是一回事,超脱是另外一回事。

樊小余:“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变了?”

林寻:“我只知道自己成长了。至于变,你指的是什么?”

樊小余:“更谨慎,更多疑,更不会轻信人类。”

林寻:“听上去并不是好的变化,我生活的世界,很多人都在追求简单、返璞归真,认为抱有纯善才是美德。”

樊小余轻笑:“就算不够纯善,也未必要做恶人啊,大多数人都在中间地带,两头极端的是少数。如果有人特意用这种话术给你洗脑,那他一定是要想要控制你,你简单一点就更容易被拿捏。其实简单和智慧并不冲突,生活可以简单,但思想不能简单。”

林寻没有接话,只是品着樊小余的话中深意,她对樊小余的过去知道得不多,只大概知道樊小余无父无母,生活在未来,很像是小说里描述的那种充满科技的废土时代。

樊小余是被当做异能激发的试验品养大的,她的朋友也都是如此,因她体质特殊才存活下来,而那些朋友就没有那么幸运,生于异能死于异能。或许正是这些经历,令樊小余很早就明白了一些道理。

片刻后,樊小余再度开口:“其实我一开始并不看好你,因为你是个重感情的人。”

林寻安静了几秒,隐约明白樊小余的指向:“因为这个世界我的妈妈活了下来,我曾经为了救她而宁愿牺牲自己,现在失而复得,你觉得我会舍不得走?”

樊小余:“但是看到你们的相处,我才知道是我错了。”

林寻:“这种感觉我想你应该可以体会,虽然都是我妈妈,但这个她到底不是生下我的那个她,对我来说总像是少点什么。我依然爱她、关心她,可是……或者这样说吧,是我心里还有执念,我总想着能救下那个生下我的妈妈,如果可能我想再回到那个世界,用现在的能力去尝试创造一个‘完美’的故事版本。”

隔了一会儿,樊小余吐出这样一句:“你这样想很危险。”

“怎么?”林寻反应了一下,这才明白,“难道你们中间那个背叛者,也曾有过一样的念头?”

樊小余:“一开始,那只是一个念头,后来它就变成了一枚种子。种子种在土壤里,没有遇到合适的条件不会发芽,一旦遇到了就会凶猛地生长出来,难以遏制。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贪婪和欲望,他的精神和三维世界从没有切割干净,当他终于寻找到初始世界时……”

这后面的发展不言而喻,长久压抑的欲望一旦找到爆发的突破口,遇到催生的养分,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就算最终结果是不好的,也想要试一试,抱着“万一可以呢”“也许能行呢”这样的侥幸心理,绝对不会还没有尝试就先判定结局。

林寻没有对樊小余说“我不会这样”,她不想为此做保证,因她自己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选,会变成什么样。经历了十几个世界,她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变”才是不变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一定、肯定,没有人能预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就好像她开始并不明白许亦为为什么已经通过考验,却还是放弃去高维世界,并为此感到惊讶,现在的她却已经明白了。

换做是她,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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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有一天去了高维世界,再来三维世界执行任务,结果巧合发现初始世界,难道她就真的能毅然决然地掉头离去,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寻找到最初的自己,创造最初的“完美”世界,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人这一生在追寻什么,无非就是那么点事,温饱之后追求精神,而精神世界是无止境的,并不是一碗饭一盘菜就能承载的。

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是谁。这三个问题的答案明明在初始世界都能找到啊,只是以三维世界的科技和人力不可能去到那里。

临睡前,林寻又和樊小余聊了会儿天,樊小余没有再对林寻生出的念头评价一个字,好像对此也并不担心。

林寻也没有再多想,始终抱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心态。

翌日一早,许南语就通过关系和狱方联系,转而告知林寻,她今天可以和许亦为通十分钟电话,但要等许亦为打过来,外部电话是不允许打给犯人的。

林寻心里一阵激动,却还是耐着性子在电话打来之前做足功课,将要问的问题一一写下来,并组织好语言,绝不浪费这十分钟的每一秒。

差不多到了上午十点,林寻终于等到许亦为的电话。

电话接起,只听到对面许亦为“喂”了一声,声音很低,还带着笑意。

他这样轻松的情绪也感染到林寻,林寻悬着的心落下一半,吸了口气,看着纸上的问题问:“咱们长话短说,我有很重要的事。第一件事,我昨天去了福利院才知道,程朗也是从那里出去的。我怀疑王峥也在福利院长大,只不过被领养之后改名换姓了。因为据那个孙老师说,当时有一个男孩和程朗关系很近。”

许亦为花了几秒钟时间消化林寻带来的讯息,随即问:“你想问我知不知道他们的事?”

林寻:“我知道你不知情,你若知道一定会记在资料里。我这样问好了,你有没有听过那几颗桂花树的故事?有一棵树是后来长起来的,这有点反常。明明有四棵树长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多出一颗?孙老师说是它自己长出来的,院里没有管。”

紧接着,林寻又将王峥有意参与福利院推翻重建的事,以及程朗对桂花香十分敏感的线索一一告知许亦为。

林寻还特别在“攻击性强”“有暴力基因”这两个词上加重语气,跟着又问许亦为,如果院里有小朋友离世,通常会怎么处理?

许亦为是聪明人,这几条线索联系起来很快就令他洞悉林寻的意思,并产生联想。

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再次出现许亦为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还透着严肃:“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但不肯定,因为我也是听说的。”

林寻忙问:“是什么?”

出于对许亦为的了解和信任,林寻绝对相信他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能透露的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且认定最符合她要找的那条线。

许亦为这样说道:“我听说在那几年院里出过几件离奇的事件,在我们这批人里流传过一段时间,都是当鬼故事来讲的。”

说到鬼故事,无外乎就是那么几种元素:冤魂、夜晚、血腥、暴力。

许亦为描述的故事也符合这几点,说是有一个女生在福利院离奇失踪,院里的老师到处找人,还听说那女孩是连夜从狗洞钻出去逃跑的。但院里没有惊动警方,找不到人最后就作罢了。

当时福利院的管理非常不成章法,那丢失的女孩原本就有病,她走了还能少一个累赘,当时的院领导原本也不想将她找回来,所以出去找人也就是做做样子——这段过往是后来许亦为听老师说的。

而那个女生最喜欢穿白色的裙子,可福利院条件有限,大家都穿统一服装,哪有什么白色裙子给她穿?那女孩就将有些泛黄的床单围在身上,用皮筋和卡子固定住,还穿着它跑到院子里玩。还有,福利院当时的统一服装,上衣部分的领子是深蓝色。

听到这里,林寻身上不由得生出一片鸡皮疙瘩。

所有元素都对上了,现在就只差程朗和王峥的联系了。要奠定日后那种扭曲的信任关系,通常需要一件很重要的事作为基础。当两个人共同经历过某件事,产生过类似“相依为命”“共同进退”的心理,这两人的关系就会突飞猛进。

就在这时,许亦为问道:“你是不是怀疑,那棵后来长起来的桂花树,是因为人体的养分才长得那么好?”

第84章Chapter28

Chapter28

林寻:“我知道这样认定无凭无据,很像是妄想症,但是……”

林寻试图解释自己的第六感,但她还没说完就被许亦为打断:“不,我相信你的直觉。如果不是超出常人的敏锐度,你的能力也不会激发。”

怎么,能力激发与此有关?

林寻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许亦为:“敏锐度、洞察力,韧性和欲望,这些都是基本要素。这些年我一直在做研究,虽然我的能力消失了,但这并不妨碍我去研究它。而且我也想将它找回来,想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林寻品着许亦为的话,不由得代入自己的处境。

她承认自己是个敏感且敏锐的人,有时候会显得有些神经质,尤其是当她知道自己有能力以前,她一度以为自己疯了,就是因为这些特质。旁人不易察觉,或是察觉了也不当回事的细节,她总是装在心里耿耿于怀,还会不自控地翻来覆去地想像。

至于欲望,林寻一向自认为自己是个“无欲无求”的人,因为自小不缺钱,生活没有匮乏过,没有尝过饿肚子的滋味儿,因此在物质上并不贪婪、斤斤计较。但反过来讲,是人都有欲望,都有求而不得的愿望,也有终其一生追求的东西,小时候缺什么长大就会被什么左右。

如果这个人一生都在追逐名利,那么名利对他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东西,为了名利可以舍弃一切,包括自己的良心。

林寻不是这样的人,这并不是说她多么高尚,只能说是有其他东西令她执着。金钱上的贪婪与欲望,放在其他事情上同样是贪婪与欲望。

林寻和许亦为的通话时间眼瞅着就要到了,林寻连忙抓紧时间,询问移树挖掘的可能性。她总不能和福利院说,要在这里面找一副骸骨吧,有没有还要两说,万一没有呢?

许亦为给了她一点建议,让林寻以风水移树的说辞,福利院的老师们多少都有点信这些,就算到时候挖不出东西也不尴尬,挖出东西刚好有说辞,说是这下面的东西影响了风水。

事实上,福利院这个地方常年阴凉潮湿,在这里住久了人难免要生病,福利院里早就有传言说,是这个地方阴气重,不利于发展。这种说法在风水上是成立的,无论是人、动物还是植物都喜欢阳光,住在阴气重的房子里身体怎么会好?

桂花树是喜阳的,那五颗桂花树种的地方日照充足,长势喜人,但因为长得太好,每年都会将阳光遮挡住一部分,阳光无法探入窗户,便令挨着桂花树的屋子阴了几分。

但福利院里也有一种说辞,说这几颗桂花树是福利院刚建立起来的时候就种下的,和这里的磁场融为一体,是风水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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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易不能动。

林寻记下许亦为的话,挂上电话便连续已经去往公司路上的许南语。

对着许南语,林寻没有抬出风水说,而是选择实话实说,随即又将许亦为的建议转达给许南语。

无论是哪个世界的许南语都不是迷信的人,只因她亲眼见识到穿越时空的能力,了解到科学以外无法企及的领域,局限在三维世界的风水说便换了另一种角度看待。

许南语听后很快就答应林寻,还让助理将她的意思先一步传达给福利院,又派了几个人和林寻一起去。

林寻心里有了底气,不到一个小时就和许南语公司的人一起来到福利院,再次见到孙老师。

孙老师上来便说,难怪林寻前一天问了很多桂花树的事,临走前还特意绕着树走了几圈,原来是看出问题了。

孙老师还嘀咕说,自己有一些找不着病根儿缘由的毛病,怎么都看不好,有时候还会鬼压床,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这几棵树有关。

林寻听这话茬儿便顺杆爬,说自己从小就体质敏感,昨天看到这几棵树就不舒服,尤其是第五棵。

等她回到家里,就问了一位很有名的风水师,并将孤儿院的地形图和五棵树的位置画下来发给对方,风水师一看就说,坏就坏在这第五颗,还问福利院是不是有人无故失踪过,或者是不明原因的生病,甚至病死。

像是这种风水上的说辞通常都是一个概率问题,大面上说得大差不差,听者心里就很容易代入自身,越发相信。

福利院的条件大多不好,哪家福利院没出过点事儿呢,孙老师在内的几位老师一听,便从半信半疑变成了尽信不疑。

“你倒是机灵。”这是樊小余的评价。

林寻带着人准备移树挖坑之前,樊小余跳了出来。

林寻指挥着现场,并在心里回应樊小余:“都是一些心里战术上的小把戏,福利院的屋子里不容易进阳光,和建筑的格局和采光有关。这几棵树是有妨碍,但不是主要原因。”

就在这时,孙老师来到林寻旁边,又追问了几点,主要是想知道林寻为什么只是绕着树走了几圈,就觉得不对——林寻年纪轻轻的也不像是懂风水的模样。

林寻这回不再拿风水说出来糊弄人,事实上她也不懂,于是就换了一套有理有据的说辞:“我听说桂花树分株繁殖有一套很讲究的方法,需要种树的人有经验,还需要用腐叶土和适当地施肥。”

孙老师接道:“是有这种说法,我们也试过在旁边再种两颗,但是怎么都种不活。”

林寻指着那四颗老树说:“因为这几颗长得太好了。植物之间也有生存竞争,老树会抢夺幼株的养分,老树长得高,彼此之间都会有竞争,还会遮挡住幼株需要的阳光。桂花树是喜阳的植物,少了阳光和养分很难长大。”

说到这,林寻又指着第五棵树问:“我昨天忘了问,这棵树是怎么长起来的,是不是程朗和那个他很信任的男孩一起种的?”

这件事孙老师并不知情,拿出手机问了已经退休的老师,不多会儿就得到回复:“哦,应该就是他俩,不过这位老师也记不太清了,当时也没抱希望觉得能活,没想到长到现在。”

那就是了。

林寻表面不露声色,心里却不由得一紧,还对孙老师笑了笑。

如果说来之前她有七成把握,那么现在就是八成。

孙老师又道:“你刚才说树和树之间有生存竞争,还真是这样。这几棵树霸道得很,看到那边那堵矮墙了吗?”

林寻顺着指向看过去,矮墙是在福利院里加建的,将院子分成两边,一边是宿舍楼,另一边是教学楼。不过墙体看上去比较新,并不像是建了几十年的饱经风霜的模样。

孙老师说:“那堵矮墙踏过两次,都是被这几棵树的树根挤塌的。第一次塌的时候我还没来,第二次我正好赶上,当时还砸伤了一位老师。”

趁着工人挖坑移树的功夫,孙老师又讲了一件听来的旧事,说最靠墙边的那棵树之所以长得最好,据闻是用小狗的尸体做了养分——那时候福利院刚建了一半,有位老师捡的流浪狗,死了以后就靠着墙根挖了坑埋了。

林寻默不作声地听着,心里一阵阵往外冒凉气,就在这时负责挖坑的工人那里,突然发出一阵骚动,还有人叫了一声。

林寻立刻来了精神,直觉略过了震惊的心理过程,脚下一抬就往那边快步走。

孙老师和其他老师也围了上来,待走近时,有人看到了坑里露出的一块白,连忙拉了林寻一把,叫她不要再上前了。

林寻却没有因此停下,来到坑前,等工人上来,露出整个坑,林寻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还拿出手机抓拍了几张照片。

林寻此举令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没有惊呼,没有惊吓,更没有慌张或是六神无主。

就听到孙老师小声说了句,还真让风水师说中了,真是大吉大利。

林寻心思初定,侧了下头,对后面的老师说:“报警吧。”

第85章Chapter29

Chapter29

桂花树下发现白骨,很快就惊动了当地警局。

因是在福利院挖出来的,树有树龄,也知道种树人是谁,福利院也有一些档案记录,虽然丢失了一部分,但当年的老师大多还在,要还原整个案件的始末并不难。

林寻在内的福利院众人接受了警方的询问笔录,林寻给出的线索最多,还拿出许亦为这些年做的资料副本,甚至提到当年程朗攻击许亦为一事。

尽管林寻没有明言,却也不难听出来,她怀疑王峥是程朗的帮凶,而且是一直躲在幕后的指使者。这种人远比动手的更加可恨,也应当判故意杀人罪。

然而警方只是初步调查,并没有轻信林寻的话,始终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林寻知道,下一步警方就会以协助调查的名义请王峥谈话,但即便如此,也已经打草惊蛇,以王峥的心理素质和头脑一定知道如何应对,来减轻自己的嫌疑。

林寻想着,上一次打草惊蛇,王峥就来了一个断电夜袭,这次也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招数。她死了不要紧,并不会真的死,万一伤害了许南语该怎么办?

还有,王峥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如果警方真的拿不出证据立案起诉王峥,王峥岂不是有的是机会对他们下手?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辈子啊。既然已经知道王峥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关卡,那么说什么都要将他解决掉才行。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可行……

林寻心里生出一个念头,待做完初步笔录之后,又朝院子里正在采集证据的痕检和法医看了一眼,便独自走向洗手间——就是和小维“视频”的那个。

林寻有个想法,不知道现在是白天,她是否还有机会和小维对上话?截至目前流星雨还没结束,现在她和他又处在同一空间,兴许可以呢?

林寻主意一定,就开始调整水龙头的滴水声,又从包里翻出瑞士军刀,将手指尖割破,随即盯住镜子,并在心里用意念叫着小维。

出来,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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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寻集中所有精神,一时间再也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仿佛整个空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很快,她就注意到镜面的变化,先是波动,随即震颤起来。

直到镜子里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许亦为!

只不过……

林寻眨了眨眼睛,再定睛一看,这次的许亦为明显要比小维大了好几岁,看上去二十几岁。

“你……”不只是林寻惊讶,许亦为眼睛里也有东西划过,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遂露出笑容。

林寻问:“你怎么会……你那里是哪一年?”

直到这会儿,林寻才看清楚镜子里的环境,和自己所处的男洗手间一模一样,连镜子都是同款,这说明许亦为就在这个屋子里,只不过不是现在。

许亦为很快报上时间,又问林寻:“你怎么会在福利院?”

林寻快速回忆了一下,随即发现许亦为说的时间竟然是他被程朗袭击以前,而后回答道:“我们在第五棵桂花树下发现了白骨,那颗树已经证明是当年程朗和另外一个男孩一起种下的,下一步就是核实那个男孩的身份。但事实上,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我来找你就是想尝试看有没有机会再次改变历史……”

林寻知道时间紧迫,不定什么时候警方就会再找她问话,于是她快速将许亦为即将遭到袭击的时间地点告诉他,并道出一直躲在程朗背后的“真凶”就是王峥一事。

许亦为只是冷静地听着,并不惊讶,因当他还是小维时就已经知道王峥的底细,却没想到他这样会掩饰。

待林寻话落,许亦为评价道:“真是好手段,程朗临死之前还被他利用得这么彻底,他居然能一直逍遥法外。”

林寻:“现实世界的法律有一套严谨的规则,要送他进监狱并不容易。但现在已经知道桂花树下埋了白骨,你就可以先发制人。可惜,咱们虽然知道那个男孩就是王峥,但是福利院的资料有一部分丢失了,我猜可能也是他干的。所以这是个难点,要另辟蹊径去证实王峥就是当年那个男孩。”

思考了几秒,许亦为说:“交给我来办,我会小心,不会让他有机会活到你那个时间。”

林寻轻叹一声:“你要真的小心才行,尝试了这么多次,费了这么多功夫,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许亦为笑了:“当然。”

林寻盯着他的笑容,一阵恍惚,却没有将樊小余的话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步。

说实话,她不知道完成这最后一步,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新的变化,她还有没有机会多留在这里几分钟,和未来的完好无缺的许亦为说几句话,也许可以,也许不可以,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他们即将“分别”。

她想,还是不要让许亦为知道的好。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和二十几岁的许亦为可以通过镜子对话,可能是在这一年里也有过一次流星雨,也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眼下她还无暇细究。

还有一件事,林寻也不打算告诉许亦为,那就是她将会做两手准备,不能一直等许亦为在过去时间里对付王峥,身处现在的她也要做点什么,万一许亦为还是坐牢了,她也可以用自己的办法将王峥“抓住”。

就这样,林寻和许亦为又简短地对了几句,“信号”很快断了。

林寻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又对着镜面吸了口气,遂拿出手机翻找起来,不多会儿就找到王峥的联系方式。

林寻将电话拨了过去,十秒钟后接通。

“喂,找谁?”王峥上来这样问,显然以前的“林寻”从未给王峥拨过电话。

“王先生,我是林寻,许南语的女儿。我想约你见面谈一谈。”林寻说道。

静了两秒,大概王峥正在惊讶,随即问:“你好,你要和我聊什么?”

林寻来到窗前,看向院子里那几颗树,说:“福利院又要重建了,听说你之前有意参投,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改变主意?”

这又是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王峥的声音比刚才多了几分精神,甚至兴奋:“当然有。不过之前没有听你妈妈提起过。你想约在哪里谈?”

林寻:“我妈将这件事交给我了。就在福利院谈吧,我这会儿就在这里。你今天有时间吗,我在这里等你。”

……

勾王峥出现并不难,没费什么功夫王峥就答应赴约,并约定半个小时后见。

林寻离开洗手间,先给许南语去了一通电话,母女间通了个气儿,林寻转而又向孙老师借了办公室,打算就在这里等。

在办公室里坐定后,林寻便忍不住想待会儿的说辞,又想着福利院外停了警车,王峥来时一定会看到,那么他敢不敢进来呢?

不来,是心虚;来了,是有恃无恐。

她竟然有点期待。

就在这时,樊小余的声音出现了:“你胆子也太大了,这样做不怕狗急跳墙?这可是最后一步,还是稳一点地好。”

林寻回道:“我已经想过了,我经验浅,心眼儿也没有他多,如果是勾心斗角我肯定不是对手,不如明着来,还有机会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他能逃这么多年,必然心思缜密,以现有证据和现实世界的司法制度来说,短时间内很难对他定罪,就算可以也需要一个过程。时间越久对我和家人越不利,我担心我妈妈和许亦为,这是我的弱点,他却没有弱点,形势对我不利,倒不如激他出手,只要他暴露自己,只要他做错决定,那就有证据抓到他了。”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循规蹈矩的普通人,碾压不过在法律边缘游走的亡命之徒的原因。一个被条条框框和道德感束缚着,另一个则“无拘无束”,能选择的手段自然就多。

但是话说回来,王峥到底敢不敢来呢?林寻真是越想越兴奋。

林寻就这样默默等待着,时不时还会和樊小余说上几句话,直到孙老师敲门进来,说王峥到了。

林寻笑着转向门口,就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见孙老师将王峥请进来,林寻却没有起身,而是一直盯着来到桌子前的王峥。

“王先生,您请坐。”林寻说。

王峥坐下,等孙老师离开了才问:“怎么院里来了这么多警察?”

桂花树在后院,王峥从前门进来,如果不绕到后面不会看到现场,何况从前面通往后面的路已经被拦住了。

林寻说:“哦,这不是要重建吗,院子里有几颗风水树,打算先挪走,没想到挪动的时候挖出点东西,就报警了。”

林寻的态度和语气很是轻描淡写,没有特别针对谁,也没有露出半分敌意,而且好像这件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哦?”王峥扬起眉梢,眼睛也睁大了一点,“不会是挖出人类骸骨了吧?”

林寻盯着王峥的眼睛,几乎要穿过他的瞳孔看进去:“为什么这么问,王先生知道什么?”

王峥说:“如果是小动物的骨头,不至于报警,也不至于来这么多警察。这前前后后的阵仗我也见过几次。”

林寻笑着点头:“也是,您是心理专家,见多识广。的确是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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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骨头,而且已经锁定嫌疑人。”

王峥也跟着笑:“现在警方的办事效率真是高了不少。”

林寻:“其实这个凶手很聪明,埋了尸体又种了一棵树,有谁会想到挖出来查看呢?但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被害人在地下待了这么多年,怨气很重。要不是我昨天来的时候觉得不舒服,晚上回去就做了梦,今天也不会想到要移树。我想可能那就是被害人给我托的梦。”

“托梦?”王峥问,“我是无神论者,但我很好奇,难道真有托梦这种事?能不能具体讲讲?”

林寻:“可以说是托梦,也可以说是第六感和意识投射,也许是死者通过某种现代科学还无法解释的东西,向它认为可以帮助它的人发出信号呢?就好像影视公司拍戏一定要拜神一样,如果开机仪式不顺利,后面也会磕磕绊绊。有些演员演了一个角色,后来生活里就发生了和那个角色同样的事。其实有很多事都是超出科学范畴的,至于我梦到的么,说出来还真有点玄……”

林寻东拉西扯了一堆,眼见王峥的好奇心被吊起来,而且已经有点等不及了,她这才话锋一转,说:“它说,凶手有两个人。大家原本都是福利院的小孩,都是孤儿,境遇要比普通人坎坷。那两个凶手心里都有病……”

林寻注意到,当说到“有病”的时候,王峥交握在身前的手指动了动,他的表情显得很有兴致,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喜悦。这很像是凶手的作品被人发现后的表现,仿佛受到表彰一样。

当然,以王峥做心理医生的经验,不应该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但如果从一个有心理病的凶手角度看就容易理解了。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以为程朗才是连环凶手,媒体上也报道多次,还有影视公司将案件拍成电影,“出名”的都是程朗,王峥作为出谋划策的人实则更坏,却没有人知道是他。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某个剧红了,所有人都夸编剧厉害,可这个编剧却只是剽窃他人果实的小偷,剧本是默默无闻的枪手写的。

可想而知,王峥是多么憋得慌,他越是得意自己的逍遥法外,另一方面就越会百爪挠心,这样两种心态撕扯着他,却没有人懂他,能说中他的心态。

心理学上有很重要的一课,就是读心,不只是通过表面看内心,还要听到对方心里的声音。

特别是那些重刑犯,能明白他们的人少之又少,这类人往往又是不愿意与他人交心的类型,将自己保护封闭起来,但凡遇到一个能“懂”他们的人,那就是“知己”。

林寻不敢说自己能懂王峥,也不屑于去懂这种人,但她很愿意分析一二,很愿意和这样的人较量几分,取得这个世界的任务胜利——到了这一刻,她的个人目标已经变了。

林寻:“他们不止有病,还有执念。王先生您擅长心理学,一定明白我的意思。有些人平时看上去道貌岸然,却会在某个时刻被某个特定因素刺激到失去理智,肾上腺素激增,非得完成泄愤这个动作才会降下来。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老实低调’‘忍气吞声’,持续了大半辈子,却突然杀人一样。这是那个受害人亲口告诉我的,那两个凶手都是男性,而刺激他们的特定因素,就是白色的服装搭配蓝色的领子,还有一点很关键——桂花香。”

“哦,真有意思。”王峥笑弯了眼睛,却不是真的笑。因真笑和假笑调动的脸部肌肉不同,假笑会给人一种狰狞感,真笑则看上去更松弛。

林寻心里已经开始发毛了,面上依然气定神闲:“还有更有意思的呢,他们其中一个人已经死了。因为他突然发狂,攻击他人,没想到却被反杀。他死后没多久,警方经过调查发现,原来他就是他们寻找多年的连环凶杀案的嫌疑人。至于另一个嘛……”

林寻再次停下来,笑着观察着王峥越发紧绷的肢体线条,隔了几秒才说:“福利院找了很久档案,发现有一部分旧档案丢失了,并不能核实当年另一个男孩的身份。哎,那个年代没有电脑录入,都是手写。”

“真是可惜。”王峥如此感叹。

林寻却话锋一转,就是故意要玩心跳:“也不算可惜,我都说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么,就在刚才,我们的老师翻到那些档案的副本。东西虽然多了点,但总算找到那一年的。不过那个男孩后来被收养了,还改名换姓,要追查到本人需要一点时间。”

这一次王峥没有接话,笑容也收了一点,却不是因为慌张,而是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待林寻。

也就在这一刻,林寻敏锐地嗅到自王峥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显然王峥已经注意到了,她是故意的。

林寻扬了下头,越发挑衅道:“说来也巧,那个已经死掉的和我家里还有点恩怨。我妈妈有个养子,他就是当年被凶徒攻击的受害人。对了,王先生您也应该认识他,你们之间还发生过冲突呢。”

一阵低笑声,王峥笑着低下头,身体抖动着。

那笑声听着让人战栗,换一个人早就夺门而出了,林寻却眯着眼,依然在观察他。

直到笑声渐落,王峥半抬起头,说:“它还说了什么?”

这个角度,令王峥露出更多的下眼白,也更瘆人。

事实上他问的也不是“它”,而是林寻,他要知道林寻还知道多少。

林寻:“还有一些连警方都没有调查到的事。”

王峥:“说说看。”

林寻:“他智商很高,有手段,受过高等教育,他很擅长掩饰自己,将自己放在幕后,让另一个人做他的工具,替他办事。”

王峥:“那另一个人有手有脚,不一定要听他的。”

林寻:“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按照现在的流行语就是PUA,按照心理学的说法就是操纵人心。其实有很多管理者都会这一套,而被操纵的人还蒙在鼓里不自知。”

王峥:“但现在说的可是杀人啊,能坐到这一步可不简单,起码需要足够的信任感。”

林寻:“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但现在我的想法稍有不同。”

王峥:“哪里不同?”

林寻:“说是信任感太宽泛了,信任是有边界的,但依附感是无边界的。一个人在心理上依附另外一个人,宁可自己受伤也不希望他受伤,这已经不是信任感可以概括的。或者这样说吧,这世界上有一个人非常懂程朗,他是程朗的精神寄托,也是他的人生风向标,程朗就像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愿意对自己视为信仰的朋友听之任之。”

这番话落地,王峥又一次有了动作,他换了坐姿,比刚才更舒适:“如果能遇到这样的知己,人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

林寻:“是啊,越是内心孤僻的人就越渴望被懂得,程朗遇到了,还为此出卖了灵魂,付出了生命。”

两人就这样对话着,如同认识许久的熟人一般,既是交流,也是较量。

就在这时,林寻的手机响起,进来一条信息。

林寻只扫了一眼,没有细看,随即对王峥:“我还有事要先去忙,王先生,咱们改天再聊。”

王峥点头起身,提都不提福利院重建一事,事到如今那已经不重要了。

王峥伸出一手:“今天这一趟收获很多,谢谢你,林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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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寻看了看他的手,注意到他的掌纹竟然有两条线断掌,十分少见,而他这个动作无疑是一种“回敬”。

既然双方底牌都亮出来了,你知道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知道,只是心照不宣而已,那么林寻敢不敢与他握手呢?

呵呵,她还真不怕。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放在古代就是超出六道轮回,死了多少次她自己都数不清了,还有什么可畏惧?

林寻果断地伸出手,握住王峥的手。

真凉,但是非常有力。

她感觉到王峥用力握了一下,又率先松开。

林寻垂下手,竟然从指尖开始发凉。

王峥说:“再会,林小姐。”

林寻没有动,只是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来开门果断出去。

门板合上,林寻只觉得背后盗汗。

……

“你到底要做什么?”这是王峥走后,樊小余问出的第一句话。

但听樊小余的语气,她已经猜到了。

林寻回答:“我没有选择。”

樊小余:“这样你也会有危险,王峥会攻击你。”

林寻:“我就是要他暴露,他如果一直躲在暗处,我怎么抓他?许亦为努力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做到,就说明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但现在不一样,他唯一的替死鬼、挡箭牌已经领盒饭了,他只能自己出手。过了这么多年终于遇到一个知道他底细的人,他一定很兴奋。”

樊小余:“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太冒险。”

林寻却问:“如果我死了,但我抓到了他,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不是也算完成了?”

樊小余:“是的。”

林寻:“那么能不能只让我去死,让‘林寻’的身体活下来?她是无辜的。”

隔了几秒,樊小余回答:“如果这具身体受的伤不算离谱,还可以挽救,我可以这样安排。”

林寻:“怎么样才算离谱?”

樊小余:“如果都烧成炭了,或者被分成几块,当然就不可能‘活’了。”

林寻松了口气:“我想不至于吧。不过你这样说,我终于明白那些大难不死的人是怎么回事了,会不会他们其中也有人是因为你们的操作?”

樊小余:“一小部分。”

林寻笑了下,再次坐回到椅子上:“至于你说冒险,我真是一点都不觉得。我记得你的经历,你的人生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怎么现在这么谨慎了?”

樊小余:“那不一样,我没有别的选择。”

林寻:“现在的我同样如此。我想你们寻找的伙伴,一定不是谨小慎微那种,既要谨慎又要大胆,要具备一定的冒险精神、牺牲精神。如果我是瞻前顾后怕死的人,我的能力不会激发,我今天也不会做这样的选择,那么王峥就永远都抓不到。”

这下,樊小余也笑了:“我承认,有时候真的很矛盾,尤其是选拔人才这块。我们既希望找到一个稳重的靠谱的伙伴,又希望关键时刻他不要退缩,要有足够的担当与大家共渡难关。”

说到这,樊小余又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没有告诉许亦为,你将离开这里?也许你们没有机会再见了。”

她的语气很冷静,却也是陈述事实。单凭这个问题林寻就知道,樊小余也有内心柔软之处,否则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林寻:“说了又能怎么样,最多告一下别。前面世界的许亦为,我都来不及告别,我欠了他很多句‘再见’。”

樊小余:“我只是不希望你后悔,不管结局如何。”

林寻问:“为什么你给我一种,好像是过来人在劝我的感觉?哦,也是,你经历过。”

安静了几秒,樊小余才说:“相比你现在,我当初才是真的没有机会。但你还有说‘再见’的时间。”

林寻低下头,回道:“有时候这种机会真的不想要,因为说了只会更难受。”

林寻又将话题转移开:“对了,这个世界我还有没有破解的秘密吗?”

“有。”樊小余笑道,“你现在的完成度是百分之四十,抓住王峥之后会推进到六十。”

什么?!

林寻:“这百分比是怎么算的?那余下四十是什么?”

樊小余:“你要剧透吗,要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但这样要算任务失败。”

“不。”林寻果断拒绝,“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要自己找。”

樊小余:“可你应该没有时间了。”

林寻没接话,心里比刚才面对王峥还要难受,有一种好不容易游戏通关,查询完成度却只有一半的挫败感,满脑子问号,很想知道漏掉了什么,漏在哪里,该不会是自己曾经与那个秘密擦肩而过却没有注意到吧?

如果她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以后想起来得多难受啊!

第86章Chapter30

Chapter30

就在林寻正纠结漏掉的百分之四十是什么的时候,王峥也被福利院正在做询问调查的警察请去问话。

当然,警方并没有顺着林寻咬定的说辞,将另外一个凶手锁定在王峥身上,问话时警察利用了一些技巧,让王峥根据对程朗的了解提供一些资料,又问王峥是否听程朗提过少年时的玩伴,是否提过一两句自己曾在福利院犯下的事等等。

结果正如林寻预料的一样,王峥心理素质强大,十分擅长文字游戏,语言上也有一套话术,仅仅是这样的询问什么破绽都没露,还显得非常坦然。

询问之后,王峥就离开了福利院,警方再次找到林寻。

林寻和其中一位老刑警聊过之后,才知道他们内部出现了一点小分歧,起码面前这位老刑警已经开始怀疑王峥了。

老刑警并没有道出原因,只是围绕着王峥追问了几个问题,反反覆覆,似乎也想知道林寻为什么盯着王峥不放。

林寻说:“许亦为为什么坐牢,只要从这个角度去思考就会知道为什么。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从没有主动向程朗发出过挑衅,他是被攻击进而才自保。王峥为什么受重伤?判决书是写了许亦为攻击王峥,可问题是许亦为为什么要那么做?反倒是王峥,为什么会出现在程朗袭击许亦为的现场?心理医生是最了解受助者的人,他们知道的事甚至会比受助者的家人朋友还要多。程朗没有其他说话对像,他也不是一个轻易相信他人的人,所以当他遇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会将自己的秘密毫不犹豫地宣泄出去。问题是,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心理医生,为什么程朗会选择王峥而不是其他人,是王峥做‘对’了什么吗?还有,程朗在福利院的朋友,程朗后来应该和他联系过,但是调查程朗案子的时候,警方并没有查到那个朋友,是那个朋友死了、离开本地了,还是说他换了一个身份,给自己多加了一副面具?”

询问林寻的老刑警不止经验丰富,而且直觉强烈,虽然他更倾向于相信王峥有问题,却对林寻的行为感到不解。

老刑警说,他宁愿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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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搞错了,是自己感觉错了,王峥是无辜的,因为一旦王峥真的就是程朗的那个朋友,那么接下来林寻会很危险。

老刑警问林寻,既然这么肯定王峥是凶手,为什么还要这样上赶着刺激他?她难道就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吗?

林寻当然不可能告诉老刑警她和樊小余的约定,她只说,这是唯一可能“惊动”凶手的机会。就算不是王峥,她相信凶手也会躲在暗处观察福利院,这里毕竟是他第一次留下作品的地方。就算凶手今天没有看到也没关系,过段时间上了新闻,他就会知道。

在接受一系列的询问和调查之后,林寻坐车返回家中。

进家门之前,林寻就已经联系许南语,确保许南语今晚会加班——福利院还有很多后续善后需要她处理。

林寻进门后就将除了厨房以外的门窗全部从内部锁死,今天晚上王峥一定会从这里翻进来。

还有家里的地下室,林寻特意去查看了,她发现地下室里信号并不弱,应该是许亦为在听过她的描述之后将这里改进了。不止如此,地下室里面的锁还多加了两道。

但问题是,如果今晚王峥再次掐断电源,那么她该如何录下他的脸呢?

这个想法刚出现,林寻就在地下室里发现了后备电源开关,旁边墙上还贴了一张纸条,写着使用说明,是许亦为的字迹。

真是细心,林寻如此想着。

赶在天黑之前,林寻按照说明试了一次,后备电源需要人将电闸推上去才会启动,也就是说她一定要在地下室蹲守王峥。

当全屋都断电之后,她一定要确保书房的笔记本电脑是亮的,最好再制造出一些声响,这样王峥就会被吸引到二楼,然后她就打开后备电源,这样摄像头就可以将王峥的样子记录下来。

可就算是完成以上步骤,还有最关键的一步——她不能一直躲在地下室,仅仅是拍到王峥的脸罪名还不够,她要引王峥攻击她。

就在林寻的念头成型时,樊小余出现了:“看来我还需要再提醒你一次,如果这个世界的‘林寻’死法太过离谱,我是没有办法令她‘复活’的。”

林寻:“我记得,所以我不会让自己死。死,是没有办法的选择。”

樊小余:“哪有万无一失的事?你比得过王峥的力气吗,你有他狠吗,你来得及做机关吗?”

林寻:“都没有,但我一定要试一试。”

林寻话落,就第一时间到厨房,将里面的刀具装进箱子,再搬到地下室藏起来:“没有这些东西,起码不至于被切成好几块。”

樊小余:“我还要再提醒你一件事。”

林寻:“是什么?”

樊小余:“流星雨就要结束了。”

林寻没有接话,心里却不由的一紧,说不紧张是骗人的,这种关乎生死的事谁能有百分百把握呢,何况还是面对一个各方面条件都胜过自己的凶手——连杀人经验王峥都比她丰富。

林寻低下头,如此喃喃道:“难怪你劝我和许亦为道别。”

樊小余:“如果你今晚死了,你不会再有机会改变这个世界的历史。”

林寻:“我不怕死。我死了,‘林寻’就回来了。你说过的,就算我死了,只要‘揪出’王峥,也算是完成任务。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好结局。对我而言,我是生是死都会离开,没有差别,只是多尝一次被杀的痛苦。”

林寻一边说一边在屋子里走动着,同时测算从地下室跑到洗手间的速度和距离。既然今晚是流星雨的最后一晚,那么如果她要见小维,就要利用这最后的机会。

随即林寻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你之前说就算完成任务,我还差百分之四十的完成度,能不能给我点提示,我到底漏掉了什么?”

樊小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有头绪了?”

林寻:“并不完整,只是有一点灵感——和我父亲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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