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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Chapter20
Chapter2
许亦为的话一直回荡在林寻脑海中。
一开始林寻还在想他是不是在卖关子?再转念一想,许亦为根本没有动机这样做,卖关子对他有什么好处,他能得到什么?
她想大概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在许亦为看来,现在的她还接受不了“真相”,那是即便她知道了也无法控制的东西,只会造成压力和困扰。
这天晚上,林寻没有再尝试自杀,那道诡异的心声也没有再出现过。
她思考着许亦为的交代,再结合他的处世为人去思考——他从来不当妈,不会念念叨叨,但吃药这种非常日常的小事却时不时挂在嘴边,难道是为了加强她的印象,产生心理暗示,令她尽快养成按时服药的习惯?
这种药一定很重要,难道不只是体力补充剂那么简单,而是激发她穿越时空的药引子?
然而这层想法刚生成,就被林寻推翻了。
不,在吃药之前她就有这个能力,只是不够稳定,总是一闪而逝,即便是回到母亲自杀的现场,也无法做到长时间停留,更不要说像这次长途穿越一样可以活动自如,通过自身行为影响他人命运了。她在梦里的穿越似乎只是扮演一个看客,而眼下这种则具有非常可怕地真实感。
唯一肯定的是,吃了这种药她的脑子会变得额外清晰,就连上补习班都不会犯困,想事情的时候也不会时不时卡住、处于脑子不够用的状态。
林寻想了很久,直到凌晨才睡着。
她本以为会在梦里见到余寒,因余寒的死已经对她造成进一步心里辐射,然而再睁开眼已经天亮,昨晚一夜无梦。
林寻一如既往地去补习班,路上还在想,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一切都可以再重来,再改变,因此无论任何人死去,她心里都不用慌。
余歆没有出现在补习班,这在林寻的预料之内。
林寻提前向英语老师请了假,等下午高考班的课程结束就提前离开。
上了车,林寻交待王叔去之前去过的街心公园。
下车时,她只带着手机和录音笔往里走,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想事。
这个时间苏云和蒋延还没有来,林寻再次来到上次的长椅前坐下,仰着头看着天空和随风轻轻摇曳的树梢,听着风声,嗅着植物的气息。
耳机里回响着她在这个世界的录音,她眯起眼睛,心里逐渐沉淀下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上个世界她是当局者迷,总是慌乱、不确定,既疯狂又理智,以为自己就是个清醒的精神病,到了这个世界却有一种旁观者清的感觉,再遇到曾经触发过的场景还会觉得游刃有余。
不知道以后再穿越会不会像是那些科幻片里演得一样,越发冷静笃定,对所有人的所有行为都能烂熟于心,并且当每一个人都是“过路人”,不与任何人产生感情。
林寻闭上眼睛,却没有睡着,不到半个小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说话声,是个男生的声音,很熟悉。
她直起身看过去,果然是蒋延。
林寻这次没有忙忙叨叨地跑到跟前,而是不紧不慢地上前。
蒋延正在和苏云说话,苏云还回复了两句,情况比之前有所好转,随即他们一起注意到迎面走来的身影,看到是她,又一起站住。
林寻脚下却没停,迳直来到相隔三四步的地方,深吸一口气说道:“苏阿姨,我是林寻。我有一件事想不通,想找你聊聊。”
隔了一秒,她又补充:“请您帮帮我。”
这一次蒋延没有表现得像之前那样排斥林寻,虽然也说不上是欢迎,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林寻,没有阻止或拒绝,目光里却带着一层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蒋延总觉得林寻和之前不太一样,之前她毛毛躁躁地冲到这里,情绪还有着掩饰不住地忐忑,而且很明显她当时对自己的行为并不自信,因此才叫余寒一起来。
但今天的林寻不仅胆子大了,还多了一份异常地坚定和信念,他实在不懂,她哪儿来的自信?余寒刚走,余歆整个人都崩溃了,陷入深深地自责,余家爸妈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年,为什么当事人之一的林寻竟是这种状态?
蒋延还没开口,苏云就先一步问:“你还是想问我你妈妈的遗言?”
“不是,但是和她、和那件事有关。”林寻先摇头,遂看向蒋延,“你不用回避,我不介意被你听到。”
蒋延心里的疑问越发醒目,直到林寻说:“苏阿姨,您的病是不是因为被一些事情刺激到了才会这样?刺激您的事不只是我妈的自杀,它在那之前就发生了,对吗?”
蒋延终于开口:“你问这个做什么?”
关于病情他都尽量不和苏云讨论,不想给她加强“你有病”这样的心理暗示,不希望她陷入反刍的漩涡,这对她的病情没有帮助。
林寻依然看着苏云:“我不是要揭疮疤,只是好奇,您是否见过一些科学无法解释、违背您的固有认知,甚至令其他人认为那是幻觉的事情?而且这些事情都和我妈有关。”
林寻仔细想过,如果母亲和苏云真的曾是朋友,那么苏云一定会有所觉察,甚至是知情者。
“你……你猜到了什么?”苏云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好像重新认识林寻一样,同时也因为林寻的改变而感到混乱。
“我不只是猜到,我还见到了。”林寻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笃定,“我妈的自杀现场,警方说只有您一位目击者。可我知道不只是您,还有蒋延。”
“蒋延”二字落地,林寻的目光缓慢移向他。
也就是这一刻,林寻在蒋延脸上看到了清晰地情绪反应,有惊讶,有闪躲,还有怀疑。
蒋延:“是谁告诉你的?”
林寻却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苏云:“您相信我的话吗?”
苏云像是被林寻的话惊到了,一时恍惚,一时又摇头,说出来的话如同呓语:“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原来是你……”
随即苏云又问蒋延:“延延,你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不是我的幻觉,对不对!”
蒋延却没有回答。
林寻微微睁大眼睛,虽然神态没有明显变化,心里却开始紧张兴奋。
现在的她越发相信时空法则,相信高维对低纬的影响力,相信平行世界之间是有连接的。
在平行宇宙里,每一个不同选择就会分裂出一个新的故事线,形成一个新的平行世界:比如在世界a中,许南语自杀时现场只有苏云一人;到了世界b,蒋延也赶到许南语的自杀现场;在世界c中,身着体检服的另一个“林寻”突然出现,还和苏云缠斗在一起;而到了世界d,又一个“林寻”无意间闯入,看到穿着体检服的“自己”和苏云缠斗。
这些故事交错进行,每一个细小的差别都在影响后续发展,形成新的结果。而这个世界的苏云通过意识感知到这些故事版本,这才生出所谓的“幻觉”。
这就像是“预知梦”的解释一样。曾有人说,人的意识在梦境中会与四维世界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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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连接,梦到了“未来时间”才会发生的某个段落,醒来则会忘记大部分内容,只记得一闪而过的某一幕,直到这一幕在未来某一天发生了才觉得似曾相识。
林寻不禁在想,或许记忆断片和这种解释是同一套原理,是身体开启自我保护机制,不能让大脑超负荷承载多时空的信息量,因此选择优化删减,或者是基于所谓的时空法则,天机不可泄露之类的逻辑?
林寻很快追问:“如果我告诉您,我继承了我母亲的能力,您愿意帮助我吗?”
苏云依然很混乱,喃喃问:“我能做什么?”
林寻上前一步:“告诉我方法!您一定知道的,如果您曾目睹我母亲运用能力,如果您还记得被她打乱的过去——那不是您的幻觉,有些事的确发生了,只是有人力干预产生了不同的后果。”
苏云的神情越发怔忪,因为第一次有人这样肯定她的“幻觉”,还做出这样清晰地解释。
过去这些年,所有人都说,她描述的那些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是她妄想出来的,因为她生病了。
林寻又问:“条件是什么,是不是需要大量的血,还有一些声音引导?这个血量要在短时间内流失,却又不能太超过,否则就会造成真正的死亡,是这样吗?”
这是林寻花了一个晚上梳理出来的逻辑,她想母亲的自杀一定是下了狠心,不打算给自己留后路,她是真的想死。
苏云努力回忆着,表情有些痛苦,话音断断续续:“我分明记得她受了伤,可是一眨眼却健康地站在我面前。我问其他人,他们都说没有那件事……她的身体时好时坏,有时候很虚弱,医生说她的检查就像是癌症晚期的患者。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她就慢慢恢复了,她还说是我记错了……”
林寻听着这一切,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字,一手下意识握住兜里的录音笔,它一直在录音。
直到苏云描述完,林寻这才扫过旁边始终不发一言的蒋延,蒋延就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可蒋延没有阻止苏云,只是用眼神警告林寻。
林寻知道,蒋延一定觉得她也疯了,她的冷静只是表面的,实则已经受到余寒遇害的刺激,于是幻想自己能回到过去。
林寻没有一直强迫苏云回忆,而是见好就收:“谢谢您,我就不打搅了。”
可她刚转身走了两步,就被苏云叫住,声音里带着哽咽:“如果这不是我的幻觉,我求你能不能救救我的女儿?”
这是苏云说出的最完整的一句话。
林寻站住了,还听到蒋延叫了一声:“妈。”
林寻看向苏云:“你的女儿叫蒋媛?”
苏云:“你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你都忘了吗?”
林寻摇头:“我不记得了……”
难道她从那个时期就出现过记忆缺失和断片的症状?
临走之前,林寻只说:“如果我真的能回到那时候,我愿意尝试。”
……
林寻一个人走出公园,比来时的速度快一些,很快回到车上。
车子绕着不远处的环岛走了半圈,等红绿灯时,林寻透过窗户看到从公园出来的蒋延和苏云。
他们就沿着路边的人行道走,临近傍晚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
林寻收回目光,车子驶出路口,朝反方向驶去。
这个晚上许亦为没有回家,林寻独自吃了晚餐就回到楼上,拿着纸和笔将自己整理出来的思路和苏云提供的线索写下来。
疑问一:穿越的条件是否是血和声音引导?
答:两者缺一不可,但不是任何声音都可以。
疑问二:苏云母亲身体时好时坏,这是否是时空穿越的副作用之一?比如她们都有记忆断片和头疼的毛病。
答:体力补充剂应该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才研发的。
疑问三:自杀是必要的吗?上个世界的她到底死没死?
答:暂时无法确认,但大概率是死掉了。昨天许亦为阻止她自杀就是出于这种担心,也可能是认为她的体力不足以在短时间内支撑第二次穿越?
疑问四:如果以上皆是,那许亦为一定是概念最清楚的知情者,远超过一知半解的苏云。这些应该是许南语告诉他的,是否还嘱咐过他一定要保密?
答:一定是这样,他怕她意气用事,害死自己。
疑问五:会不会从第一个疑问开始,她的推断和假设就是错的?
答:很有可能。现在没有证据可以证实猜测,她还没有进行第二次穿越。如果从第一个疑问就错了,那么后面几个也需要重新推理。
……
翌日上午,补习班依然不见余歆。
林寻本以为余歆不会来了,犹豫几次,最终也没有联系她。
没想到午休刚过,余歆就一脸颓败地进了教室,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不只脸色差,连眼睛都是红肿的。
同学围住余歆问了几句,还有人开玩笑地问是不是和男朋友分手了?
有人说,分手就分手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早说过那个修车工不行了。
还有人提议放学一起去逛街,说小店里新来了一些好看的文具,就看“余老板”愿不愿意赏脸了。
更有人起哄说,化悲愤为消费力,钱花出去了人就会开心。
也不知道是谁提到余寒,说他不仅长得帅还是富二代,还问余寒是否单身,问余歆要不要在她们之中选一个当嫂子。
这些话就像是一根接一根稻草,直到最后一根压下来。
余歆一下子站起身,吼道:“都给我滚!”
同学们惊呆了,谁都没见过余歆这样的表情,眼神像是要吃人,而且明明是她在吼人,为什么哭的也是她?简直莫名其妙!
同学们一哄而散,其中几个聚在班里一角议论纷纷,胆子大的还高一声低一声地阴阳怪气。
林寻来到余歆桌前,说:“我陪你去洗手间,先洗个脸。”
余歆却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离开教室。
林寻在后面跟着,和余歆相隔两三步。
这个时间午休将要结束,洗手间里没有人,余歆用凉水洗了把脸,从兜里摸出纸巾。纸巾被水浸湿断开了,在脸上擦出纸屑,余歆胡乱将纸屑拨开。
林寻在旁边默默看着,她们的眼神在镜子里对上。
不到一秒钟,余歆就将目光错开。
“你……”林寻本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生命面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铃声响起,但两人都没有挪动。
直到铃声落下,余歆才开口:“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主要责任也不在你。我不该怪你不告诉我,就算你提前说了,我也未必听得进去。这种事要自己经历过才能记住教训。我哥说,我这个性格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说得对。如果有机会改变,我只希望撞墙的人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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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寻垂下目光,平静了两天的情绪就这样被余歆几句话勾得天翻地覆,一股脑涌上喉咙。
“但是我现在……”余歆哽咽道,“真的无法面对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寻极轻地点了下头,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身后的洗手间里回荡着压抑的哭声,像是要喘不上气一般,透着无尽的悲痛和自责。
林寻和余歆都没有回教室,一个在洗手间,另一个则到走廊的窗口吹风。
尽管余歆说得不清楚,林寻却能明白,她是整件事的参与者、目击者、见证者,只要看到她,余歆就会想起自己的错,想起余寒是因为什么才搭进去一条命。余歆无法面对她,就像无法面对自己一样。
而活着的人除了自责还要坚强,要继续活着,继续一复一日地自我谴责。
下午的课堂气氛十分低迷,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余歆等人几乎走光了才起身,林寻则收拾东西准备去英语教室。
此时班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却有一种空荡荡地窒息感。
这时,门口迈进来一道身影,林寻和余歆不约而同抬头,一起怔住了。
竟是从没有进过补习班的蒋延。
蒋延看了眼两人,走向余歆,问:“今天怎么样?”
余歆只摇头。
林寻正要走,蒋延又走向她,拦住去路:“能不能聊两句?”
不只林寻惊讶,余歆也看了过来。
林寻对上蒋延的目光,定了一瞬,点头:“好。”
第22章Chapter21
Chapter21
林寻和英语老师请了假,便和蒋延、余歆一起来到走廊的尽头。
余歆等在十几步开外,林寻和蒋延就在窗前站定。
事实上,林寻对蒋延接下来的说词已有预感——蒋延是孝子,生活里他总是被动承受,少有主动的时候,除非是因为他的母亲。
他是为了苏云来的。
林寻率先问:“苏阿姨怎么样?”
蒋延吸了口气,似乎是在酝酿什么,看着她说:“还是老样子,但只要说话就会提到你和我姐。”
蒋延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已经有点皱了,上面是他手写的一串电话号码:“这是周医生的电话,她是精神科的大夫。我妈这几年一直在她这里看病,也许你会需要。”
林寻却没接,摇了摇头说:“我没病,也没有幻觉,我很清醒,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也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我可以分辨真假虚实。”
类似的话蒋延过去也听到过:“是不是幻觉需要医学的客观判断,不能只看主观上的认知。”
“我知道,精神分裂的病人都很相信自己的主观认知。”林寻耐着性子说,“过去这四年,我每半年就要做一次身体检查,而且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蒋延没接话,纸条在手里捏紧了,攥成一团,又放回到兜里,随即他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说:“我听说你舅舅投资了一家心理诊所。也是,以你家里的条件应该不愁看病的事,是我多余了。”
林寻:“你怀疑我有病,劝我尽早看,你是好心,我能明白。我想你今天来不只是要送这个电话,你应该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那天你出现在案发现场,对吧?”
蒋延再次点头:“是谁告诉你的?”
林寻:“你和苏阿姨跟谁说过吗?”
蒋延摇头。
林寻:“既然只有你们二人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呢?这个问题一定在你脑海里反覆想了很多次,令你怀疑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哪怕只有1%的可能。”
蒋延咬了咬牙,道出猜测:“你一定是通过什么途径问到的,你只是在骗我妈。应该是她住院期间胡言乱语让人听见了,你就是从医院里打听到的。你家有钱,你是花钱买的消息,然后……”
听上去分析得很有道理,林寻将他打断:“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动机是什么?”
蒋延顿住,皱了皱眉头,眼神比刚才深了几分,盯着林寻的脸好一会儿接不上话。
林寻继续问:“你是不是也想过,我是因为要报复苏阿姨对我妈做的事,所以才用这种话术刺激她?可如果我真要报复她,第一次到公园找你们的时候就不会什么都不说就走掉了。当时我们是一对一,你和余寒离我们有一段距离,我要说什么刺激她很容易,你们根本来不及制止。”
林寻没有将苏云“曾经”冲出马路的故事告诉蒋延,因在这个世界没有发生过,他会说她是编造的。
但她还是想说服蒋延相信她的话,希望能借助他的力量,他和苏云朝夕相处,有他帮忙兴许还能问出其它细节。
为了加强说服力,林寻努力回忆着一些已经发生的、客观存在的,且蒋延自己很清楚,而她不应该知道的细节,随即说:“你家是两室一厅,住平房,几户人家共用一个洗手间。你会在最外面的屋子里抽闷烟,心情烦躁的时候烟灰就弹在地上。你在客厅的单人床上睡觉,旁边是床头柜和沙发,电视正对着沙发。最里面还有一个面积狭小的卧室,那是你爸妈的房间,一张双人床就占了一半面积,还有一张小书桌,一个柜子。双人床的床单、被罩有一套是粉色和蓝色的条纹,买了很多年,已经洗旧了……”
林寻尽量描述得详细,一边说一边盯着蒋延,很快就在他脸上看到几分怀疑、几分惊讶,他也正在回忆着,似乎想分辨她的描述到底是她自己看到的还是听说的。
直到林寻问出他的怀疑:“你是不是觉得这些是余寒或余歆告诉我的?”
蒋延眉眼落下,定了定神,再度抬眼时给出答案:“余歆提过要来我家,但我没答应。余寒倒是来过,但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你说的这些余寒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连床单被罩的图案都记得。还有,你居然知道我抽烟的习惯。”
林寻有些惊讶,没想到蒋延这么快就被说服了。
不,也不能说是被她说服,他在来之前八成早就在心里推理过无数次,他今天是来求证的。她还记得余寒说过,蒋延不只学习成绩好,逻辑思维尤其厉害。
就在这时,蒋延发问了:“我能不能知道上一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
林寻:“在那里,余寒没有死,死的是……苏阿姨和余歆。因为我和苏阿姨第一次对话,她受到刺激跑出马路撞车了,最终抢救无效。余歆则是因为拍广告片那天,你答应陪她去,但你迟到了,余歆就在幸露摄影棚被人迷|奸。你比我和余寒早一步赶到那里,但咱们都没有看到孙导和王助,所以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欺负了余歆。余歆醒来后还以为那个人是你,直到得知真相——割脉。”
蒋延的表情一直很稳,没有明显的变化,但微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他的眼神蕴藏着风雨,起起伏伏,不只是在消化林寻的话,也是在联系这个世界的前因后果。
蒋延问:“幸露被查封是因为你?”
林寻:“是我让舅舅帮了忙,但事实证明,只是查封犯罪地点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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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延又问:“你说了什么刺激我妈?”
林寻一顿,遂反问:“要是我告诉你我不记得了,你相信吗?”
蒋延:“不记得?”
林寻:“我一直有记忆断片的毛病,会忘记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就在那一刻我犯病了,完全想不起来我说了什么。等我醒过神的时候,苏阿姨就用双手掐住我的脖子。是你和余寒赶过来将我们拉开。”
蒋延垂眸想了想,又问:“你之前问我妈,是不是需要大量的血和声音引导才能回到过去。难道在上一个世界你曾经失血过多?为什么?”
林寻迟疑了几秒,声音渐低:“因为我以为是我害死了余歆,加上苏阿姨受刺激那件事,我就选择自杀。”
蒋延一直追着她的思路,接道:“结果自杀不成,却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林寻:“是。”
蒋延:“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再自杀一次?”
林寻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告诉蒋延她差一点就尝试了,还被许亦为阻止了。
蒋延却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一点端倪,又道:“果然和我猜的一样。我想了很久,今天来主要是想劝你,不管你说的这一切是真的还是幻觉,自杀这件事都不要轻易尝试。或许它能帮助你再来一次,但也有可能会真的要了你的命。”
林寻:“听我说了这么多,你还觉得这是幻觉吗?”
蒋延:“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告诉你我的感觉。这件事就像是‘薛定谔的猫’一样,在盖子打开之前猫可能活着也可能死了——这和你选择自杀是一样的道理。你在上个世界自杀,导致再来一次,不代表这个世界你也可以,也许这种机会只有一次。除非你能拿出证据证明,你曾经反覆成功过。可如果你能证明这一点,又怎么会不知道‘再来一次’的必备条件是什么?”
林寻惊讶于蒋延的分析能力,尤其是他从一个一无所知的情况到听闻、接纳关于“再来一次”的描述,竟然可以在这么短时间内无碍接收,还反过来帮她梳理思路。
“如果我告诉你,我真的反覆回到过去,但我就是不能确定必备条件呢?”林寻撂下这个疑问,又道,“我回到我妈自杀的现场,看到你也在;我回来这里,阻止苏阿姨和余歆的死;这是两次穿越。但在自杀现场我只是一个旁观者,不能参与、阻止,我在那里也只停留了一两分钟。可这一次我可以留在这里生活,就像是我原本就属于这里一样。不同的是,自杀现场那次是我做梦的时候看见的。”
蒋延又一次浮现惊讶的表情:“只是做了个梦?”
林寻补充:“也不止,睡前我还听了一些和我妈自杀有关的录音,应该是对我产生了心理暗示。”
蒋延:“没有血?”
林寻摇头:“没有。”
安静了几秒,蒋延叹了一声:“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遗漏,那么血应该是关键。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真的死掉才能留在新世界,而不是只停留一两分钟。但我还是劝你不要轻易尝试,它经不起试错。”
林寻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蒋延眼里的真诚,心里情绪十分复杂。
哪怕是十分钟以前,她都不能想像这次回来会和蒋延有这样一番对话,蒋延会关心她的死活,她竟然会将这些听上去无比荒唐的经历告诉他。
上一个世界他们虽然称不上针锋相对,但彼此之间也发生过几次不愉快,有过冲突。
过了好一会儿,林寻才低下头说了句:“谢谢。”
蒋延没有回应。
就在这时,余歆走了过来:“你们到底在聊什么?和我哥有关吗?”
余寒的死太过突然,这几天余歆额外敏感,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很大反应,太多想不通的事堆积在她的脑子里,她想不通,整理不顺,如今看到一向没什么交集的林寻和蒋延竟然可以聊这么久,不由得的和余寒联系起来。
不是。”林寻扫过余歆眼神中的波动,只回了两个字就往英语教室的方向走。
余歆又看向蒋延,蒋延也没有回答,只说:“走吧,先送你回家。”
余歆虽然有话想说却还是忍住了,和蒋延跟在林寻后面。
就在三人快要走到教室门口时,教室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有人在呼救,有人在尖叫,还有几名女生跑出门口。
林寻正好走到门口,看到里面纠缠在一起的一男一女两个同学,男的手里拿着小刀,已经将女生逼到角落。
女生哭着求他冷静,男生却在喊:“跟我道歉,道歉!”
女生:“对不起,对不起!”
男生又问:“为什么你要羞辱我,为什么要看不起我?!”
女生摇头否认,却语不成调,她已经吓坏了。
林寻记得他们是班对,男生一直追女生,女生家境不错,对男生的态度时冷时热。
已经有同学去叫老师和警卫,其余的同学都在门外站着,三两个靠在一起,没有人敢进去,只在外面劝男生冷静。
蒋延和余歆来晚了一步,就站在最外面。
当所有人都关注着教室里的男生女生时,唯有蒋延朝旁边瞥了一眼,刚好看到不知道何时脱离人群走进教室后门的林寻。
蒋延只定了一秒就意识到不对,他想穿过人群追上去,可林寻走得很快,她已经进了教室,快速来到前面。
堵在前门的同学们也看到她,有人在叫,有人在喊,都想让林寻出来。
然而就在这一刻,林寻却从背后抓住男生,要去抢他手里的刀?!
“抓住他,拿走他的刀。你不是喜欢救人吗?难道你想看着这个女生死掉?就算不成功也不要紧,这是刀啊,它能割破血管,流出很多很多的血,不是想尝试吗,快去试试啊,多好的机会!没关系,我知道你怕疼,我知道你没勇气再自杀一次,那就让这个男生来动手,怎么样?”
这道声音控制了林寻的大部分意识,一时间她只知道自己要去夺刀,而她心里那微弱的理智和反对声音则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林寻使劲了自己所有力气,甚至用手握住刀刃,疼得五官扭曲、面色惨白,还被已经失去理智的男生摔到地上。
可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缠斗中,林寻被男生拖着移动几寸,女生已经趁机跑出门口。
男生要追,林寻却从后面一把将他抱住。
男生再次将林寻甩向地面,已经赶到跟前的蒋延迅速抓住林寻的手,可因为上面都是血,刚抓住就滑了出去。
就是这一滑,令林寻向后倒去,后脑“咚”的一下磕在水泥台上。
也正是这一磕,林寻瞬间醒了过来,她听到了许多尖叫声,其中也包括余歆的,好像还看到了蒋延的脸以及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
她又一次闻到了血腥味,感受到从窗口涌入如青纱一般的微风,还有……
哦,还有那熟悉的头疼欲裂。
林寻死了,再一次。
第23章Chapter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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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2
林寻猛然睁开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下一秒,她就从位置上站起来,因动作突然,椅子腿在地面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教室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讲台上站着英语老师,连同四周的同学齐刷刷地看着她。
林寻还处于惊恐当中,一阵阵冷汗往下淌。
此时正值傍晚,西边的天空残留一点橘色。教室的门开着,从空调里用处的冷风和从门口钻进来的自然风汇聚在一起,滑过她的小腿。
英语老师来到林寻面前,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充满恐惧的眼神,问:“你怎么了,林寻?”
林寻连嘴唇都在发抖,正要回答,却在张开嘴的同时感觉到憋在胸口的那团热源一股脑地往上涌。
她忍不住咳出来,并一手捂嘴,直到喷出一口充满腥味的东西,喷得满手都是,还穿过指缝滑过后背、落在地上。
林寻低头一看,愣住了。
周围传来同学们的叫声和惊呼声,英语老师也吓坏了。
数分钟后,林寻被送进校医室。
老师急忙联系许亦为,可许亦为的电话打不通。
校医为林寻做了简单检查,询问有哪里不舒服,林寻只是摇头,说:“吐出来我就轻松多了,您不用担心,这是老毛病。除了这个,我还会经常觉得头疼。”
林寻边说边从外套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盒,将里面红色和蓝色的胶囊拿出来吃掉,又对校医和老师说,这种药就是用来治疗这些毛病的,吃过就没事了。
校医和老师还是半信半疑,提议送她去医院。
林寻想起在第一个世界看过的柳周医生,想着如果有时间最好“再”找她做一次催眠。这次会与以往都不一样,以前她看医生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病,而现在的她已不再纠结,她只想找到那些缺失的记忆。
不过看病的事还要往后放放,林寻笑着敷衍了老师几句,便躺在校医室的床上。
趁着老师和校医出门说话的时候,林寻拿出手机查看时间,只一眼就拧起眉心——是一个让人扎眼的日子。
在第一个世界里,余歆就是这一天遭到强|奸。
问题是,这次她回来,是第一个世界还是第二个世界?这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幸露录制棚是否被查封。
林寻又拿出录音笔寻找痕迹,直到听到这样一段:“苏云和我妈以前是朋友吗?为什么她说她抱过我,说我不该生下来?”
她安静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又翻看了手机的微信聊天记录,确定回到的是第一个世界,余歆就是今天拍广告片!
林寻拿起书包和手机就跳下床,跑到门口时刚好听到门外老师和校医的交谈声——有她们守在门口,她恐怕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林寻便拿出手机装作正在讲电话的模样,若无其事地拉开门,边走边说:“好的舅舅,我知道了,我没事,我这就回家。”
老师和校医一同看向林寻,问她感觉怎么样?
林寻笑着说:“真的没事了,舅舅让我现在回家,说要带我去诊所做个检查。”
就这样,林寻一路不紧不慢地走出补习班大楼,出了门便开始狂奔,先叫了网约车,又在车上给余歆拨了电话。
毫无意外,余歆手机关机,于是林寻又拨通了余寒的电话。
余寒:“喂。”
多么真实亲切的声音。
林寻鼻子有些酸,用力吸了口气才问:“余寒,你现在在哪里?”
余寒:“我在公司,这就回家。”
林寻:“有件事我现在必须告诉你,再晚就怕来不及了。”
余寒铭显一怔:“什么事,你说?”
林寻语速很快:“余歆去拍广告片了,地点在幸露录制棚,原本蒋延答应了和她一起去,但蒋延有事迟到了,我现在正在去汽修厂的路上。你家公司距离汽修厂比较近,你过来和我们汇合,然后咱们一起去找余歆。”
“等等,你在说什么?”余寒听得云里雾里,“余歆去拍广告片了?这事儿她没跟我提过。蒋延迟到你是怎么知道的,余歆告诉你的?还有……”
林寻将余寒打断:“还有,那个拍广告片的孙导和他手下的王助都不是好人,那个孙导家里有很多女生的裸|照,那个王助也是个变态,他经常给女生下药,而且还有暴力倾向。咱们三个必须一起去,拿上工具,除了自保之外还要救下余歆——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再不去真的要来不及了,我还要打报警电话,咱们一会儿汽修厂见!”
林寻不等余寒反应就切断电话,很快又拨打报警电话,试图和接警员说明情况,还用了一些十分严重的字眼希望引起重视,比如强|奸、下药、裸|照等等。
接警员对林寻提到的情况十分在意,说已经通知最近的派出所,很快就有民警到现场查看。
通话结束,林寻抬了下眼,从后照镜对上司机的目光。
林寻说:“师傅,麻烦您快点,赶着救命。”
司机也听到了通话内容,应了一声,立刻改走小巷,比预计时间提前了五分钟。
林寻跳下车就直奔汽修厂,冲进大门边找人边喊:“蒋延、蒋延,你在哪儿!”
正在里面忙碌的修车工全都好奇地看着林寻,林寻在原地打转,盯着他们问:“蒋延呢,他在吗?”
直到其中一个对她抬了下下巴,示意她往脚边看。
林寻低头,这才注意到距离自己最近汽车底盘外露出了一双小腿,他穿着汽修厂的工作裤,球鞋上沾着污渍。
就在这时,躺在底盘下面的少年滑了出来,他的脸色有些沉,眼神也不太友善,只瞥了林寻一眼就起身,拿起旁边的水瓶往里面走。
林寻二话不说跟上去:“你现在跟我去幸露录制棚,余歆正在那边拍广告。”
蒋延喝了口水,水渍自嘴边溢出一点,他抹了下说:“我这儿有个急活儿,晚点就去。”
林寻绕到前面挡住他的路:“那个孙导有问题,他对余歆图谋不轨。他还有个助手姓王,这个人有暴力倾向,胁迫女生拍裸|照。”
蒋延站住脚,不只是因为林寻挡在面前,还因为她的话。
四目相交,对视了两秒,蒋延笑了,却是冷笑。
蒋延:“你在我妈面前胡言乱语还不够,现在还跑到我跟前发疯。你为什么总盯着我们不放?你妈妈是自杀,我妈被你刺激是事实。你舅舅说你得了和我妈一样的病,叫我和我爸不要追究,放你一马,我当时还以为就是借口,可现在看来都是真的。”
林寻愣了一秒,瞬间明白了一切。
难怪在第一个世界里蒋延和蒋爸会那么轻易放过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追究。对于一个“疯子”他们能追究什么?这就像当年许亦为没有向蒋家追究苏云为许南语提供自杀工具一样。扯皮到最后无非就是经济赔偿,而这部分许亦为一向大方,给蒋家的远比蒋家能要到的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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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蒋延又要走,林寻再次拦住去路。
尽管这个世界的蒋延眼睛里全是厌恶和愤世嫉俗,可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林寻,何况她还有过一次说服蒋延的经验。
蒋延已经面露不耐,正要说出更重的话,林寻便先一步开口,“再次”一口气地说出他家里的格局和床上用品,包括他抽郁闷烟的习惯。
蒋延一时接不上话,定在原地,眼中厌恶未退,还夹杂着一些怀疑和震惊。
林寻又道:“余歆没去过你家,她要求过但你拒绝了。余寒去过,但那是小时候。他们都不知道你家现在是什么样,我却知道,因为我就是苏阿姨描述的那些幻觉中可以穿越时空的人。我是从未来回来的,我知道今天将会发生一场悲剧,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阻止,否则你会愧疚一生。如果我这样说你还觉得我疯了,那么还有一件事我可以证明……”
说到这里,林寻向蒋延逼近了一步。
蒋延没有动,只是眯着眼睛看着林寻靠近,直到近在咫尺,林寻将声音压低,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我妈自杀那天你也在,这是我亲眼看到的。”
林寻话落又退开,目光笔直地迎向蒋延。
蒋延的表情又一次变了,从半信半疑转到震惊,说是风云变幻也不为过。
林寻耐心等了十几秒钟,还看了一眼时间,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蒋延却在这时候出声:“好,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去验证一下也好。”
林寻终于松了口气,连忙说:“要拿上工具,那个王助有暴力倾向,他还有刀,会从背后暗算人,一定要小心。”
蒋延没有做声,很快走进屋里,又很快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工具箱,他将盖子打开示意林寻,里面不只有扳手、锤子之类,还有一个指虎。
林寻点头说:“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报警,希望咱们赶到的时候无事发生。”
正说到这,林寻的电话就响了,是一个座机电话。
林寻接起,就听到对方自报家门,是派出所的接警员,说已经排民警到现场看过,那边刚拍完广告,一切运转正常,林寻提到的“受害人”余歆也在场,正在和导演一起看小片,人根本没事,只不过为了怕影响工作,就将手机关机放在休息室。
林寻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好说:“现在是还没出事,待会儿就会出事,能不能请民警半个小时后再过去一次?”
接警员问林寻:“你说待会儿就会出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如果你有线索提供,我们愿意提供帮助。”
林寻:“我只知道那个导演家里有很多女生的裸|照,他一直想对余歆下手。还有他那个助理也有问题,他会给余歆下药。”
尽管林寻语气很冷静,态度也没有问题,可这话听上去实在很荒唐。
接警员又问林寻怎么知道那导演一直“想”对余歆下手,她是如何知道的?
林寻回答不上来,接警员便向林寻解释,如果有罪案发生,警方会根据线索和证据采取行动,但如果罪案没有发生,警方不能预设、预见将有人要犯罪而去逮捕还没有实行犯罪的人。
这些道理林寻当然明白,她在第二个世界就是这样考虑的,所以才没有提前报警,而是等犯罪开始之后。然而事实证明了,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远水根本救不了近火,再说眼下也没有时间让她分析细节、部署计划,就只能病急乱投医。
就这样,接警员规劝教育了林寻几句,就将电话挂断。
林寻泄气地低头,直到等在旁边的蒋延说:“走吧,先过去看看。”
林寻点头,和蒋延一起走出汽修厂,正好余寒叫的车来到门口。
三人来不及细说,又一起坐上车,前往录制棚。
余寒是这里唯一一个还没搞清状况的人,却因为对林寻和蒋延的了解而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和谐和默契,这很诡异。
林寻坐在副驾驶座,在心里暗暗祈祷在这半小时的车程里千万不要出事。
坐在后座的蒋延小声向余寒道明情况,因要长话短说,将复杂的前情尽量精简,便没有提穿越时空的事,只说余歆将有危险。
余寒闻言没有表态,而是先拨了两次余歆的电话,仍然关机。
他心里有些不踏实,便问:“林寻,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一直在看窗外的林寻醒过神,随口说:“哦,我总是听余歆提起那个孙导,觉得不太对,就让我舅舅帮忙打听,这才知道他那个团队有问题,还是惯犯。但我没有证据,刚才报警了,但是警察不相信。”
余寒半信半疑,原本清澈的眼睛蒙上一层忧虑,又问蒋延:“你也见过那个导演,你觉得有问题吗?”
蒋延摇头,说:“也许是因为我在场,他不敢怎么样。总之咱们过去看看,若真是个人渣,饶不了他。”
见蒋延这样的态度,连工具箱都带了,余寒不只脸色变了,心里也开始有几分倾向——毕竟林寻和蒋延算是半个“仇人”的关系,他们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放下成见联手,这比任何证据都来得更有说服力。
此后一路,余寒的眼神越发沉,没有再说半个字,紧绷的氛围如同即将离弓的箭。
快到目的地时候,余寒终于有了动作,他将工具箱打开,从里面挑了两件趁手的家伙,一个指虎,一个扳手,指虎套在手上,扳手就掖在后裤腰。
……
下车后,蒋延和余寒飞奔在前面。
林寻尽了全力,还是慢了几步,她在后面喊:“休息室在二层!”
三人前后脚冲进录制棚,因为来势汹汹、脚步种种砸在地板上,很快就惊动几个正在一楼收拾场地的工作人员。
第一个迎上来的就是王助。
余寒没有理会任何人,更没有止步,目标明确地往二楼跑。
王助欲拦,却被蒋延眼疾手快地挡开。
林寻赶到时,余寒已经不见人影,她只看到王助和蒋延在说理。他们是认识的,但王助很生气蒋延带人这样闯进来,手里居然还拿着“武器”。
其他工作人员也纷纷迎上来,蒋延直接挡住楼梯口,嘴里说着:“没别的意思,只是上去找人。他是余歆的哥哥,担心余歆受欺负。”
王助:“那你们也不能硬闯啊,亏孙导之前还夸你有天分,余歆还为你说了不少好话,你们这也太浑了!我警告你们啊,要是出什么事,你们负不起这个责任!”
林寻趁着蒋延“一夫当关”便溜边儿蹭上楼梯,没想到才跑到一半,就听到走廊尽头的休息室里传出一声凄惨的哀嚎。
“啊——救命,杀人啦!”
是孙导的声音!
林寻心里一咯登,脚下加快,蒋延也转身追上来,身后还跟着王助和其他工作人员。
哀嚎声仍在继续,但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戛然而止。
林寻和蒋延终于冲到门前,却又同时刹住。
孙导仰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头朝向门口,脸上是一片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地儿,连五官都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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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地上到处都是血,而余寒就骑在孙导身上,右手虽然带着指虎,手里还握着扳手。
余寒的手垂在身侧,他的脸上、身上、头发上都是飞溅的血浆,抬眼间,黑色的眼珠、露出下白的眼白衬在血污之下,周身蕴含着风暴,那是一种处在平静状态的疯狂。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就在这个瞬间与第二个世界的他重合了,林寻一时恍惚,不得不再次正视之前的感觉——余寒,也有暴力倾向。
可林寻并没有愣神太久,就在蒋延推开余寒去探孙导的脉搏和鼻息时,林寻也走向屋里那张破旧的双人沙发。
余歆安静地躺在上面,面色泛红,身上盖着一条破毯子,而她的一只手从毯子中垂落。
林寻来到跟前,将毯子掀开一角,足以看到毯子下光裸的身体。
事实上即便不这样做,她心里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满屋子的气味儿,她第一次闻到还不懂,现在已经明白它意味着什么。
林寻闭上眼,再次被强大的无力感禁锢住。
直到门口传来尖叫声,来自王助和其他工作人员,林寻转过身,目光掠过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余寒,随即和面如死灰的蒋延的对上视线。
四周充满了工作人员的叫声:有人嚷嚷着报警;有人则一把带上休息室的门,从外面锁上;还有人在门外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警察马上就来。
就在这个时候,蒋延对她轻轻吐出两个字:“死了。”
第24章Chapter23
Chapter23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没有人预先料到这样的情况。
余寒已经不是未成年,这种带着“武器”闯到别人的地方当场打死人的行为,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余歆被迷|奸,一旦警方介入会向犯罪嫌疑人追究刑事责任,可嫌疑人已经当场身亡,法律无法再向他追究。而余歆作为受害者,此后余生都将承受痛苦。
当天晚上,林寻三人被带去派出所,余歆则被送往医院。
余寒第一时间接受讯问,林寻和蒋延程度较轻,但也是目击者和参与者,分别在不同的房间做笔录。
余寒不知道林寻“穿越时空”的事,蒋延却是知道的。
蒋延没有隐瞒林寻告知的前情,林寻也对此直言不讳,两人的话听在警方耳中很快就做出判断:一个连续四年照顾患有精神分裂症的母亲,因此受到影响;另一个四年前受到母亲自杀事件的刺激,多次强调自己亲眼看到母亲自杀的现场,说可以回到过去,多半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许亦为、余家爸妈、蒋爸相继赶到,许亦为准备充分,不只带了律师,还有林寻的身体检查和病理报告,甚至连许南语那份病例也带了。
警方核实过资料,允许许亦为以监护人身份带林寻离开,并反覆强调让许亦为一定看管好林寻,该治病治病。
走出派出所,林寻还忍不住回头看,随即问走在前面一言不发的许亦为:“他们会怎么样?”
许亦为说:“张律师会留下来处理余寒的案子。蒋延的情况不算严重,但张律师不能一对二,他已经帮蒋家联系法律援助,稍后就会过来。”
这么短的时间,当余家和蒋家还处在不可置信的混乱中,许亦为已经安排好一切,就像有先见之明一样。若放在前面两个世界,林寻还会惊讶,但现在她已经习惯了。
林寻站住脚,一眨不眨地看着前面的许亦为。
许亦为也停下来,侧身挑眉。
夜色笼罩下来,没有月亮,却有繁密的星星。
路灯旁许亦为的车已经等候多时,他们却站在路边看着彼此。
隔着几步,林寻像是再一次重新“认识”他一般,人还是这个人,却因为了解程度的不断加深、因为角度的不同而产生新的认知。
得知许亦为来了派出所,林寻生出的第一念头就是:为什么每一个世界的许亦为永远都是这样冷静、游刃有余?哪怕母亲许南语多次嘱咐、告诫许亦为,在她的女儿林寻身上将会发生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可这种“知道”和亲身经历相比是有本质差别的。
难道就因为许南语的提醒,许亦为一早就做好各种准备,以便迎接这一天?还是说他不只知道将会发生什么,还是和她一样经历过很多次?
林寻上前几步,站在许亦为面前:“我想帮他们。”
她指的是余寒和余歆。
许亦为垂下眼帘,客观分析:“按照现在的情况,余寒一定会接受法律制裁,张律师会帮他争取量刑。至于余歆,伤害已经造成了,咱们能做的很有限。身体上的伤害会愈合,但心理上的只能要靠她自己。”
这些道理林寻都能明白,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规则和秩序,即便能穿越时空也不是无敌的,不可能任意妄为,更不可能因为个人好恶、一己私欲去判定谁该死谁该活。
林寻:“下午学校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我的能力有限,没有钱也没有关系,但如果是你,一定可以阻止这场悲剧。”
许亦为却说:“你慢慢就会明白为什么不能轻易介入他人的因果。就算你能改变、纠正某件事,那也是一把双刃剑,最终一定会反噬。”
林寻轻轻眨了下眼睛,心里堵得慌:“所以你从来不告诉我真相,是因为告诉我也没有用,我知道得越多反而会痛苦,还不如不知道?还是说介入他人因果,会反噬到自己身上,你不希望我因为他人而受伤?”
许亦为错开目光,没有回答。
沉默片刻,林寻问:“如果我一定要这样做呢,我会怎么样?你要阻止我,还是帮助我?”
许亦为反问:“你哪次出事,我没有帮你?”
林寻点了下头,看着他的眼睛,不再提要求,而是问:“类似的事,你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情况?累吗?”
许亦为似乎没想到林寻会这样问,与她对视片刻,遂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笑了下又转身:“先回家吧。”
林寻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那背影和过去的某一刻的他重叠在一起了,可那画面很快消失,就像是她的错觉一样。
一路上,车内气氛低迷。
许亦为在看资料,林寻则看着窗外。
直到回到别墅,许亦为步履缓慢地走向书房,少了几分平日的果决。
林寻忍不住将他叫住:“我想接受催眠,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那答案在我心里,我只能自己找。”
许亦为没有回头,脚下停了,说:“我来安排。”
林寻看着许亦为走进书房,关上门,又在原地静了几秒,便拿著书包上楼。
二楼空荡荡的,林寻回到房间,不再像第二个世界那样急于尝试回去的办法,她就像是平时一样换睡衣洗漱。
三个世界,三种心境,三种状态。
不得不说这很折磨人,也很奇妙,好似什么都变了,又好似什么都没变,每一个人都是当局者迷,而她却从一个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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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者逐渐变成了旁观者。
她不知道这样的尝试还要经历多少次,是否一次比一次更平静、从容,就像是电影里演的那样,开始还会惊奇、崩溃,渐渐就倒背如流、烂熟于心,到后来觉得累了、泄气了,终于要放弃了,又发现了触发奇迹的关键。
在电影《复仇者联盟》第四部里,奇异博士说他看到了一千四百万个平行宇宙的结局,只有一个版本迎来最终胜利,但他没有说在这过程中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有谁会牺牲。
林寻根本无法停止自己的思考,忍不住想到自己身上——她所处的世界又有多少版本,要尝试多少次才能找到最“完美”的那个?
母亲许南语的自杀、许亦为的欲言又止,好似都在隐晦地指向同一个人、同一件事:她和她的命运。
母亲的死,是否就是因为看过无数个结局之后做出的最终选择,所以担心她也走向同样的路?
难道就不能大家都好好的吗?
无论是余寒、余歆,还是蒋延、苏云,这里没有一个人是该死的。
“咯咯咯咯咯,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凭什么由你来决定?”就在这时,林寻再次听到自己身体里的声音。
林寻安静了几秒钟,在心里尝试与“她”对话:“你是谁,你是我吗?为什么你知道的比我多,你在我身体里多久了?你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那道声音又一次笑了,笑声极尽讽刺:“你太贪心了,我只问了你一个问题,你就问了我这么多。你想一口气知道所有事,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明明是你自己忘记的。”
林寻抓住她话里的重点:“这么说,我原来记得一切?”
那道声音没有回答。
林寻想了想,虽然不了解这个“她”是什么性格、脾气,却隐约能感觉到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说好听点就是有个性,难听点就是阴阳怪气、我行我素。而且“她”和她不同,“她”对于周围这些人没有半点感情,无所谓这些人的生死宿命。
林寻在心里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那道声音说:“这不重要。”
林寻又问:“那么在这个世界之前,我经历过多少个世界?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吧,就算我猜到了,也需要找人证实啊。”
那道声音这才不情不愿地说:“太多了,记不清了。”
果然。
林寻默默沉思着,她以为的第三个世界,可能是第三百个世界,因为某种时空法则以及大脑、身体的承受能力有上限,因此将之前的记忆删除或暂时封存了。
问:如果让一个人瞬间获得全世界的知识,这个人会发生什么事?
答:非死即疯。
林寻:“是不是只要我再死一次,就能重新开局?”
那道声音:“是。”
林寻:“也有可能因为太过虚弱而真的彻底死掉,对吧?不只是身体,还有意识。”
那道声音:“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你真的死掉的。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
林寻:“一定有办法让所有人都活下来,不再遭遇这些痛苦,对吗?”
那道声音:“当然有,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又是这个论调,林寻已经会背了。
看来这就是“她”的性格。
这之后,林寻又问了几个问题,但那道声音不是不想回答就是“装死”。
直到夜深了,林寻吃了药,将今天发生的事录进录音笔,随即睡下。
……
翌日清晨,林寻洗漱完便敲响许亦为的房门。
他的房间她从来没有进去过,这次也是一样,只站在门口。
许亦为才睡醒,身上穿着睡衣,眉头皱着,好像不太高兴有人打搅他的睡眠——她还以为他这种工作狂魔是不用睡觉的。
林寻说:“我想请假去找柳周医生做催眠。”
许亦为上下扫了她一眼,关门的同时落下一句:“楼下等我。”
林寻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直到许亦为下楼。
许亦为喝了半杯咖啡,吃了两片吐司,期间还打过两个电话,折返后说:“余寒行凶的工具是蒋延提供的,这点比较严重,但还是有辩护的空间。”
林寻接道:“是我提议要带上那些工具的。”
许亦为:“你有病,他们俩是正常人,相信一个病人的疯话本来就是他们判断有问题。不过蒋延照顾苏云四年,听多了这种疯话,是有可能受到影响。如果能证实他也有精神问题,这件事就容易解决了。不过余寒就没这么幸运了,同样的理由不可能两人都用。”
林寻:“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只能保一个?蒋延情节更轻,更容易脱身。”
许亦为:“从全局上考虑,的确。”
林寻半晌不语。
许亦为看了她一眼,又道:“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余寒看到余歆的遭遇,作为哥哥愤怒是正常反应,但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打死一个人,这说明什么?那个导演的头骨都被敲碎了,面部骨骼凹陷,余寒用的武器是指虎和扳手,他是一个有正常思考能力的成年人,难道不知道以这两件东西会要人命吗?还是说他知道,但因为肾上腺素激增,短期内降不下来,令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林寻又一次看向他,没有着急回话,琢磨了一下才说:“你是想劝我想开点,以余寒的性格,就算这次不出事也会有下一次?除非他一辈子都不受到这种强刺激。”
许亦为点了下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了眼手机说:“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
再次见到柳周医生,林寻不像上次那样拘谨。
柳周关心地问了几个问题,包括在经过一次催眠后有没有后遗症等等。
林寻摇头,一板一眼地回答了问题,便提议开始催眠。
而且这一次,林寻没有要求许亦为陪在旁边。
直到准备好所有前期工作,柳周开始做引导。
林寻躺在躺椅上,心里无比地安定、宁静,前两个世界遗留的所有不确定在这一刻全都滚出了大脑。
她心里只有一个目标:去见苏云。
随着音乐声和柳周的引导,林寻很快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又是那个街心公园,又是那个长椅。
风很轻,树梢沙沙作响,可以嗅到植物的气息。
林寻睁开眼睛,再次看到了苏云,却是表情狰狞且即将崩溃的苏云。
林寻正在惊讶,就在这时听到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是你害死了我妈,那把刀是你买的,因为你要为你的女儿报仇,你要她一命还一命!你这个疯子,你以为这样做,蒋媛就能还回来吗!我告诉你,不管是在哪一个世界死的都是蒋媛!谁叫我妈有那样的能力,而你的女儿没有呢?你问问自己,如果你也有那种能力,当你看到你自己的女儿和许南语的女儿同时遇到危险,你会选择先保护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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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伟大地牺牲掉自己的女儿吗?!不是我妈不想救蒋媛,她试过了,但注定了一定要死一个啊,她也没办法!”
林寻就像是被雷劈过一样,只能傻在原地,放任自己的嘴说出这些恶毒的语言,她完全阻止不了。
是的,这只是一场催眠,而不是穿越,她无法改变在这里的任何事。
她也曾想像过自己用来刺激苏云的言辞,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的想像力多么苍白。
这些话不仅陌生、密集,还透露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因为许南语的选择,蒋媛才会死掉。
苏云是疯了,但她没有彻底地疯,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可以接收到其他世界的“信号”,或许还看到过无数个蒋媛被牺牲掉的版本,产生记忆错乱。她知道这和许南语有关,于是才有了那把刀和许南语的自杀谢罪……
是吗,是这样吗?除此之外,这其中是否还有不为人知的细节?
还有,是谁在借助她的口说出这番话?难道是那个教她如何自杀的声音?
然而林寻只来得及想这么多,面前的苏云尖叫出声,并向她扑过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苏云用力掐住,尽管苏云因为生病体力虚弱,这个瞬间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林寻没有支撑多久,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挤”了出去。
催眠中的场景开始更迭。
林荫道上,余寒正满含笑意地看着她。
他很紧张,还有些局促。
她闭上眼,这个动作无疑鼓励了他。
他终于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托起她的下颌。
他的唇温暖而干燥。
直到那股突兀闯入的烟味儿将他们唤醒,他们一同看向那边,蒋延愤世嫉俗的脸上写满了不屑和愤怒。
蒋延和余寒的声音交错响起。
“我妈的命不是命?她受不了刺激你不知道?你不要告诉我接下来你还想搞什么四人行大团圆!”
“那余歆呢!我问你,你是不是给她下药了!你是不是在报复,你这个变态!”
场景再度切换,视角疯狂旋转。
下一秒,林寻感觉到自己身边靠过来一股温暖,还带着小女生的香气。
余歆的声音充满了喜悦和满足感:“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爸妈都很爱我,我还有一个好哥哥,一个好男朋友,还有你这个好朋友。”
天旋地转之间,林寻的身体抖动了几下,随即就听到柳周的呼唤。
她感觉自己从高处坠落,掉在柔软的椅垫上,睁开眼时,眼睛四周都是湿润的,脸上冰凉,身上更是一阵阵打颤。
林寻醒了,但这样恍如隔世的感觉已经不陌生,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就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柳周将林寻扶起来,并将一杯温水递给她。
她一口气喝了半杯,听到柳周问:“感觉怎么样?”
林寻将杯子握在手里,对上柳周有些担忧的眼神,轻轻点头,说:“我很好。”
这是四年来最好的一次,再没有什么事比头脑清楚,逐渐将真相拨开的感觉更好了。
第25章Chapter24
Chapter24
“我很好。”
林寻拿出胶囊服下,又默默将水喝光,冷静得出奇。
再看柳周,她似乎多了几分疑惑。
林寻没有过多向柳周解释,直到柳周去找许亦为,就像过去的利嘉医生一样单独和监护人交待情况。
林寻就坐在屋里,看上去像是在发呆,事实上她心里正在进行一场谈判。
林寻在心里呼唤道:“你出来,我需要和你谈谈。”
那道声音很快出现了,有些意兴阑珊:“就知道你要找我,说吧,要问什么?”
林寻却没急着发问,而是说:“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我只知道你是女生,对吧?”
那道声音安静了几秒,蹦出一句:“这不重要。”
也是。
林寻没有坚持这个问题,很快步入主题:“为什么你要对苏云说那些话,是你编的还是事实?”
“她”反问:“我为什么要编造这些,对我有什么好处?”
看来是事实了。
林寻:“所以是我和蒋媛只能活一个,我妈因为有这种能力而她选择保护我。苏阿姨知道了,就要我妈付出代价。”
“她”笑了下,问:“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换做苏云,她就能伟大到‘舍己为人’吗?别傻了,天下母亲都是一样的心理,保护自己的孩子是本能。”
林寻没有立刻接话,自然也不会谴责或评价。
评价轮不到她,因她是利益既得者,她得到了生命,便失去了侃侃而谈的资格。谴责就更不配了,母亲许南语给了她生命,还不止一次——不管这种“给”是通过什么手段,这都是许南语对她的爱,别人可以谴责,唯独她不行。
林寻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是我,是住在我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还是更高维度的生命?”
“她”说:“这要你自己去找答案,什么都问你,你是吃白饭的?”
林寻:“……”
行吧,还挺拽的。
两“人”的对话没有持续多久,许亦为和柳周一起进来了。
许亦为问:“怎么样,还撑得住么?”
林寻站起身,点头:“刚吃了药,我没事。”
许亦为点头,和柳周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带林寻离开。
林寻的状态比来时更为平静,来时她心里还装着疑问,如今已经豁然开朗。
许亦为将她身上这种细微变化看进眼里,直到上车才交代下一步行程:“咱们需要去一趟派出所,还要补充一份笔录。还有,余寒要求和你对话。”
林寻怔了怔,许亦为又道:“这种面对面讲话不合规矩,派出所那边也是额外通融。你们的对话不会单独进行,会有民警在,会隔开安全距离。虽然这是余寒的强烈要求,说一定要见你一次,但你可以拒绝。因为就现在的犯罪事实和证据来看,已经足够移送检察院。”
林寻不假思索:“我愿意去,我没有理由拒绝。”
许亦为看了她一眼,并不意外。
林寻很快提出疑问:“你之前和警方说我有病,还给他们看我的病例,他们会因为这样就相信我有精神分裂吗?我在做笔录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我没病了。”
许亦为说:“就算你说一百次你没有病,他们也不会信。这就像是杀人犯不承认自己杀人一样,你这种行为在正常人看来就是精神分裂的表现。就算由警方安排医生再给你做一次检查,得出的结论也是一样的。据我所知,警方已经联系过利嘉医生,利嘉医生说其实他一直觉得你有精神分裂,尤其是妄想的症状非常明显,是我作为监护人和医院的投资人要求他保留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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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你成年再说。”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许亦为的未雨绸缪,林寻看向窗外,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
当她以为自己疯了的时候,周围的人都说她没事,现在她终于正视自己的能力了,周围的人却都认定她疯了。
半晌过去,林寻问:“这就是现实社会的法则,对吗?”
活了十八年,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看清现实,而不再是以往那种混沌模糊的状态。
许亦为这样回道:“任何地方都有一套生存法则,摆在第一位的是遵循。”
……
直至派出所,林寻都没有再说过话,只是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不知在想什么。
而第二次笔录林寻表现得过于平静,完全不像是才经历过人命案的样子,负责问询的民警看了她好几次。
笔录补充结束,林寻被安排在讯问室的隔壁房,隔着一道单面镜看向对面,她旁边只有刑警,许亦为只能等在外面。
单面镜的另一边,屋子照得很亮,余寒坐在中间的椅子上,手腕上戴着手铐,他对面坐着两位刑警,一个负责提问和转达,另一个负责做记录。
虽然只过了一天,余寒却像是换了一副灵魂,并非温和的笑容和眼神消失了这么简单,连他的气质都在改变。
即便这样平静地坐着,他周身的戾气仍在,它是尖锐的,还带着血。
林寻听到负责提问的刑警对余寒说:“你要见的人已经在了。你有什么要说的,说吧。”
余寒看向单面镜,虽然看不到林寻:“我听他们说,你说你是从未来回来的,你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你才叫我和蒋延赶去现场,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林寻盯着对面的他,这一刻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说杀人者的眼神和正常人不同,那是一种随时都可以爆发的凶狠,少了几分人气,更多的是野兽一般的空洞、冰冷。
在刑警的示意下,林寻对着话筒说:“是真的。”
再由讯问室的刑警负责转达。
余寒幅度很轻地点了下头,看似若有所思,却没有继续追问这个话题,好像一下子就接受了,又问:“你后来见过余歆了么?”
林寻回答:“没有。”
余寒说:“那你能不能去看看她,劝劝她?我爸妈年纪大了,因为这次的事一定很崩溃,一时顾不上她,可能还会怪她。她心理承受能力差,但人很善良,她也是受害者,不该承受这些,也不该为我的事负责。”
林寻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开口:“好,我会去找她,陪着她。”
余寒得到刑警的回复,点了点头:“谢谢。”
这话落地,余寒便垂下眼帘,不再与林寻对视。
林寻被刑警送出门,办完手续便和许亦为离开。
车子驶入别墅区,林寻忽然开口:“我想去看余歆,可以吗?”
许亦为原本在刷手机,闻言没有拒绝,而是说:“这一去恐怕要很久,先回家把饭吃了。”
林寻没有异议,回到家里时阿姨已经做好了几道菜。
林寻洗了手就在桌前坐下,从许亦为手里接过筷子,一口饭一口菜,嘴里就没停过。
见她还能保持胃口,许亦为一句话都没说,时不时往她碗里夹菜夹肉。
一顿饭吃得过于安静,像是这样两个人一起吃饭,过去四年都很少见。
在林寻的印象中,许亦为的作息总是和她不同步,他的三餐不是按点吃的,而且他的进餐时间很神秘,每次问他,不是吃过了就是还不想吃,叫她先吃。
林寻一口气吃了两碗饭,终于停下筷子,就坐在椅子上放空。
许亦为吃饭速度较慢,碗里还剩了一半,他却并不着急,只慢条斯理地吃着盘子里最后一点菜和肉。
林寻盯着那双筷子,又看向他。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房子里体会到烟火气,好像他们都是活生生的普通人,就和这个世界上其他人一样普通。
林寻忽然开口:“网上有一种说法,说其实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一场大型虚拟数据,有四分之三的人都是NPC,每天就是反覆触发任务、完成任务,没有思想、人格和意识,只是凭设定好的程序运转。如果这种说法是真的,我觉得你就像是NPC,你的任务就是赚钱,然后花钱研究那种药,再帮我解决问题。”
许亦为笑了一下,咀嚼完最后一口饭,说:“那么,能让我这样有钱有能力有头脑的NPC来辅佐你,你一定是不得了的人物。”
林寻没有笑,又问:“你说有没有一种NPC,它在这个世界是没有实体的?它只存在于我的大脑里,我的心里,只有我可以听到它的声音。它可能是更高维度的生命体,所以可以将声音放在我的大脑里,给我提示。”
许亦为看过来:“你听到这个声音了?”
林寻点头:“很清楚,它不是幻觉。”
说话间,林寻睁大了眼睛,试图将许亦为每一个微表情都收入眼底。
然而许亦为却表现得尤其平和,隔了两秒才用一种半真半假的口吻说:“作为辅佐你的‘NPC’,我只有一句忠告: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这种来路不明的声音。”
林寻接道:“我的确不相信它。”
“那就行了。”许亦为又是一笑,起身说,“走吧,先去余家。”
……
就像余寒预料的一样,余家的氛围简直一团糟。
一双儿女相继出事,余家爸妈的精神已经面临崩溃,一边绞尽脑汁希望能帮助余寒,一边照顾余歆,希望她能尽快恢复。
余歆遭受的伤害已经造成了,余家爸妈都在尽力克制,没有将责任都推到她身上,但即便如此,在情绪失控时仍不免说上两句。
余歆对于外界的一切变化过于敏感,有时候即便爸妈什么都不说,她也会从对方的眼神读出一些东西。
余歆陷入深深地自责,她已经认定这件事都是由自己而起。
就在余歆的精神世界濒临崩塌的时候,林寻和许亦为登门了。
许亦为负责安抚余家爸妈,林寻则争取到一次和余歆单独说话的机会,她没有浪费这宝贵的时间,很快就将余寒的关心和嘱咐转告给余歆。
余歆听到这些又一次哭出来,原本就红肿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林寻解释说:“当时的情况太紧急,你的手机关机了,我联系不上你,警察去确认过,当时还一切正常,我们只能赶过去确认……”
余歆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哭消耗了大量体力,连脑子都变慢了,她问:“我听说你之前就知道会出事,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我以为我是从未来来的人,我在另一个世界经历过这件事,所以……”到了这一刻,林寻再无法像之前面对蒋延那样笃定,因余歆的表情和眼神充满了怀疑,像是在看怪物一样。
余歆说“你之前说自己有病,我还不太相信,以为你只是压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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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寻叹道:“你可以不相信我。可要是我真的有病,我又是怎么预判的这件事呢?”
余歆:“也许是你听说了,你舅舅不是很厉害吗?”
林寻没有接话,她不是来争辩这个的,她只是希望余歆不要太钻牛角尖——尽管这听上去很不现实,她没有经历余歆遭受的痛苦,就没资格叫余歆坚强。
两人一时都没有言语,气氛令人窒息。
林寻目光游移,落在床头柜上的药盒,那是紧急避孕药的盒子。
林寻心里一点点往下沉,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余歆再过不久她就会怀孕,现在说了怕是余歆要再次崩溃,可如果不说,一个月后同样的事依然会发生。
就在林寻盯着药盒左右为难时,余歆忽然开口了:“那你能证明给我看吗?”
林寻点头,虽然没有准备要对余歆说接下来的话:“我能说出蒋延家里的摆设,包括细节。上一个世界的蒋延告诉我,这些连你和余寒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我就更不可能去他家里了。”
余歆很快问:“这么说你在之前的世界去过他家里?为什么去?”
林寻错开目光,声音很低:“就是在事发的同一天,蒋延答应陪你去录制棚,但他迟到了。余寒到处找不到你,就来问我,我翻了聊天记录才想起来你去拍片,于是和余寒一起找你。蒋延比我们快一步,先把你带回他家……”
余歆怔怔地看着林寻,直到林寻话落,余歆恍惚了一下,随即找回声音:“你的幻觉还挺详细的,连细节都注意到了。”
林寻:“这不是幻觉!”
余歆却笑了,笑得很苦涩:“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同情你还是同情我自己。”
林寻倍感无力,她很想说出更多的细节,比如这个世界的余歆没有告诉她的事,可她现在实在很乱,一时想不起那些,而且无论在哪一个世界余歆都是个很喜欢分享生活的女生。
林寻只好问:“你还要我怎么证明?”
余歆安静了几秒,将膝盖放平,身体向她倾斜,一手就撑在床上。
余歆看林寻的眼神充满了不确定和恐惧,还有一些林寻看不懂的东西,它们一闪而逝,林寻只听到余歆说:“那你就告诉我后面的故事,我要知道结局。”
林寻闭上眼,前两个世界的绝望再度袭来。
睁开眼时,她的声音比刚才更为艰涩:“在那个世界,余寒没有杀人。那个导演拍了你的照片,还将它寄给你,你收到当晚就自杀了。我因为愧疚,也自杀了。”
余歆:“你因为愧疚?为什么?”
林寻:“因为那些照片是通过我的手交给你的,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
事实上林寻心里已有答案浮现,应该是那个“她”,那道不知道姓名只能确定性别是女的声音。
“她”能操纵她的身体,短时间内掠夺她的意识,她偶尔断片的毛病也与此有关。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为什么要刺激余歆?
余歆“咯咯”笑了:“你听听,这话你仔细相信吗?因为几张照片就自杀,我有这么脆弱吗?”
当然不只是几张照片。
而是原本以为和心上人发生关系,没想到却是迷|奸——从天堂到地狱。
林寻深吸一口气,终于脱口而出:“还因为你怀孕了。”
几个字落地,余歆的笑声消失了。
屋里再度陷入沉默,比刚才更为窒息。
直到余歆看向床头柜上的药,林寻轻声道:“上个世界你也吃了药,但是……”
余歆不等林寻说完就将药抓起来,又抠出一颗往嘴里塞,直接咽了下去。
药滑入胃里,余歆没有抬头,头发蓬乱的覆在面颊两侧,她的眼泪落在腿上,声音充满了痛苦:“你走。”
林寻站起身,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说:“希望你能记住余寒的话,不管这个世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生命都只有一次。叔叔阿姨已经经不起打击了。”
余歆的身体开始抖动,不知道是笑还是在哭,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压抑在身体深处的嘶吼,却被嘴唇关在口腔里。
林寻将门打开,余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如果你真的经历过这一切,你为什么还要刺激苏阿姨?你不知道她会撞车吗!就算她的死活你无所谓,难道你妈妈的自杀你也不在乎吗?!你为什么不回到四年前去救她?你连她都救不了,却跑到我家里来发疯。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来加重我的愧疚吗!”
余歆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不解、痛苦、困惑,还有无论怎样做都无法发泄干净的情绪。
林寻没有回应,就在这样的哭声与嘶吼中,在那巨大的无力感从背后袭来时,快速走出门口。
第26章Chapter25
Chapter25
那天之后,事情的走向越发糟糕。
林寻因为“有精神疾病”已经抽离在外,蒋延因情节较轻,加上动机是为了救人,且张律师帮忙,面对的刑事处罚并不算重。
只有余寒会成为这个案子最大的“牺牲品”。
余歆连续数日没有去补习班,余家爸妈一时也顾不上她。他们的人生经验更为丰富,经历的事情也多,经过几天的打击已经振作起来,开始频繁到林寻家走动——这时候就没必要再计较整件事是否是林寻牵头,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而且说到底,若不是自己的女儿非要去拍什么广告片,也不至于惹出这些麻烦。余寒杀人是为了保护妹妹,换做外人他根本犯不上。
林寻在家里见过余家爸妈几次,说话间都是关心和劝慰,虽然语言的力量在这一刻实在渺小。
林寻也从余家爸妈的话茬儿中听出一点苗头,他们心里都在怪余歆,连当着林寻这个外人的面不禁流露出几分,何况是关起门来。想必余歆的日子并不好过。
林寻提议去看余歆,却被余家爸妈婉拒,他们说余歆现在还在自暴自弃,而且精神状态不太对劲儿,不适合见人。
更糟糕的走向发生在一个星期后。
余歆连续缺席补习班,余家爸妈为她办理了退学手续,同学们都在向林寻打听消息,但林寻却闭口不言。
班里是否损失余歆这样的学生,老师并不关心,受损失最大的是同班同学,他们已经习惯了向余歆伸手。
听说林寻家里也很有钱,连补习班都投资了,加上经过吐血事件,老师对林寻额外观照,甚至到了体贴入微的地步,小道消息很快传遍每一双耳朵,同学们已经开始培养林寻成为下一位“老板”。
就在这个时候,关于余歆的消息却在补习班里流传开。
那件事本来就捂不住,录制棚那么多人,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说出去是迟早的事。
梦城地方不大,余家在本地颇有名望,余家两个孩子自小就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一个有望子承父业,一个自小就长得标致,没想到两人竟在一夕之间同时出事,而且还是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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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案里的受害者和杀人案里的嫌疑人?!这样的骇人听闻的走向谁听了不吓一跳。
余歆连续半个月没有出门,也没有回复林寻的信息,林寻不知道余歆是什么情况,不知道余歆是否知道消息已经在周围传开。
直到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关于“余姓男子因为亲妹妹被强|奸一怒之下杀死强|奸者”的新闻被人放到网络上。
各个媒体拟定的标题五花八门,而且颇有引导性,全是为了吸引眼球的用词。
像是杀人、强|奸这样案子,放在网上原本就很容易引人关注,何况这件事两者都占了,讨论热度直线拔高。
有人问,为什么要隐匿强|奸者的名字和照片,这是在保护犯罪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