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在?外面。”黎月筝提醒他,“被?别人看见了岂不?是显得我们很?怪。”
表面礼貌疏离,背地里干柴烈火。
就算是公之于众,也?总得有点正常人能接受的过程。
不?过贺浔向来不?是个正常的,也?有推翻规则的资本,自然也?不?懂得循规蹈矩,只想做自己?想做的。
“你以为他不?知道我出来干什么?”贺浔偏冷的声?线加了几分温度,缓缓道:“只是他懂得什么时候该装聋作哑。”
闻声?,黎月筝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贺浔口?中的“他”说的是方才那位老总。
也?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久,怎么会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那也?忒没眼色了。
黎月筝笑了,“所以你和我说这?个的原因?是?”
“是要告诉你。”贺浔的指背轻轻摸她的脸,“在?这?儿多?待一会儿也?没关系。”
尾音落下,屏风后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黎月筝的反应比贺浔快,不?过半秒的功夫,直接推着他的肩膀往隔壁包间里面撞。
中轴旋转屏风门推开缝隙,两具相拥的人影转进去,霎时间消失在?走廊。
视野变化,光线明暗交替,贺浔的背部?磕撞到墙壁上,却始终稳稳地护着黎月筝。
意?外于黎月筝的动作,贺浔惊诧地看向她,就见黎月筝搭着他的肩膀笑了笑,“你想留就留这?儿吧,我得先回去。”
而后猝不?及防的,黎月筝踮起脚亲了下贺浔的唇,算是甜头。
“一会儿记得好好吃饭,晚上见。”
说罢,直接退离贺浔的怀抱,贴着旋转门中轴从另一侧又推了出去。
门板一开一合再次旋转半圈,光线更?替,包间内就只剩下了贺浔一人。
整个过程太快,贺浔还没有所反应,黎月筝便已经得逞全身而退。
就站在?门边,一门之外的声?音传入贺浔耳中。
“不?好意?思,我迷路了,找不?到包厢在?哪儿,你能帮我领下路吗?”
“好的,这?边请,您跟我来。”
随着话音落下,步子声?也?随之远去,贺浔甚至还听到,门板传来两声?细微的敲动声?,不?用思考就知道是谁敲的门。
摆他一道跑路了还知道给他提个醒。
亲一下就能把他打?发了?
在?空无一人的包厢里站了足足十几秒,贺浔捏了捏眉心,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动起来,贺浔边接边往外走。
“喂,姑姑。”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不?过听到对?方的意?思,贺浔还是愣了下。
“明天?”
“行?,我问问。”-
黎月筝回家的时候贺浔还没回来,就先去洗了澡。
客厅没有开主灯,水汽从浴室溢出来,被?光线染成橘黄色。黎月筝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边走边用吸水毛巾擦拭。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清晰的一声?门锁解开提示音。
黎月筝闻声?回头,就和刚走进来的贺浔眼神相视。
“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以为你还要晚一会儿。”
越过宽敞的客厅,贺浔的目光停在?黎月筝身上。
黎月筝身上的睡裙换了一条,冰丝缎面,浅杏色。荡领的设计,两条细细的肩带挂在?肩膀上。锁骨平直,白皙的胸口?处黏了几缕发丝。其余的长发被?黎月筝用毛巾拢起,按在?脑后轻轻擦动。
薄薄衣料下,隐隐看得到起伏。
昏暗光线遮掩眸中星火。
“怎么不?吹头发。”
“里面浴室的吹风机我没找到,来外面这?间看看。”
贺浔换鞋进屋,径直朝黎月筝走去。然后一只手掌接过她的毛巾,帮她拢着头发,另一只手掌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浴室走。
“家里空调温度太低,小心吹感冒。”
贺浔让黎月筝面对?着浴室洗手台的镜子,站到自己?身前。他则是去壁龛上拿下吹风机,顺便把黎月筝头上顶着的毛巾拿下来。
有贺浔帮忙吹头发,黎月筝乐得清闲。
呼呼的吹风机声?响在?浴室响起,贺浔的指缝轻轻插入她发丝,从发根到发尾,动作轻柔细致,生怕一不?小心扯痛她,每一次拨弄都分外小心。
想着今天中午在?中餐厅的事,黎月筝怎么都感觉不?对?劲。
按照贺浔的性子,哪有吃了亏还这?么平静的时候。他越沉默,黎月筝的警惕性就越高。
偏偏贺浔还真就端得住,认认真真给黎月筝吹头发,什么都没做。
黎月筝没着急收回看着镜中人的视线,结果冷不?丁的,和贺浔的眼睛对?上。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贺浔用手指把黎月筝的头发简单理了理,而后看向她,淡淡道:“盯我这?么久,看什么呢?”
只片刻停顿后,黎月筝便回答:“看你有点不?正常。”
闻言,贺浔轻笑出声?。身子靠近了些,双手越过黎月筝腰侧,撑在?洗手台边上,把黎月筝的身体环在?自己?身前。
“怎么不?正常了。”贺浔偏头轻嗅黎月筝的发香,眼睛却还看着镜子里的人,模样有些色气,声?音似乎也?暧昧起来,“是对?你太好了不?正常。”
“还是没有一回来就把你扔床上,所以不?正常?”
“……”
贺浔果然只有在?聊到这?种事的时候话才会多?些。
脸侧气息温热,说话时,唇也?若有若无碰上来。黎月筝哑然,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贺浔突然退开些距离。这?回,他没看镜子,而是直直地注视着黎月筝的脸。
贺浔率先开口?,语气多?了几分认真。
“其实?有件事儿想问问你意?愿。”
“嗯?”黎月筝有点好奇。
“明天有个饭局,看你想不?想去。”贺浔话声?微微停顿了下,补充道:“在?我姑姑家。”
第75章寻找
第一次去富林一号是因为采访,没想?到第二次就是因为私人饭局。
昨天晚上黎月筝答应得倒是痛快,贺浔刚刚问出口,黎月筝不过片刻愣怔便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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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临到关头真正站在别墅门口,黎月筝却开始紧张起来。
从下车开始,贺浔就没松开过她的手。此刻,自?然也能感受到她掌心渗出的薄薄汗意。说到底,还是他们这关系在外人眼里应该太突飞猛进了些。
上回还是互不相熟的点头?之交,这次就牵着手进了人家大门。
黎月筝还没想?好,要是贺榆书问起,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不经意间,步子慢了下来,思绪有些迟缓。
就在这时,掌心的力?道突然紧了紧。
黎月筝下意识回头?,和贺浔的眼?神对上。
“怎么了?不走了吗?”
看了她几秒,贺浔的目光染上层淡淡的笑意,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轻轻吻了下。
手背上印下枚湿润的吻,黎月筝心头?一紧,赶忙要把手抽出来。然而贺浔的掌心仿佛粘了胶水,怎么都挣脱不开。
眼?看就要走到正门口,黎月筝着急地?拽贺浔的衣袖,压低声音急促道:“贺浔,你别亲了…小心被人看到。”
“看到怎么了?让别人知道不好吗?”贺浔低笑着啄吻她手指,“不然你觉得我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既然来了这里,就是抱着把他们的关系放到明面儿上说的目的。
黎月筝当?然能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现在在人家门口明目张胆,到底是过火了些。
指尖潮热,隐约意识到贺浔现在这举动的原因,黎月筝无奈笑道:“贺浔,你别这么热情会让我更?放松一点。”
也就是贺浔,才能想?出这种旁人想?不到的法子。
怕她紧张,就想?方设法让她转移注意力?。
“嗯。”贺浔低低应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说是我追的你,她不会多问。”
闻声,黎月筝的指甲轻轻刮他手背两?下,一本正经,“这不是事实吗?”
贺浔眉尾轻轻抬了抬,眸色若幽潭黑沉,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意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遥远的记忆被勾了些出来,黎月筝的耳尖多了点红热。
老实说,他们之间好像是不存在追与不追的概念,不用言说的默契大过一切,水到渠成。
不过就贺浔那个性子,冷淡寡言又最是能忍,长期积压之下,有点外力?推动就容易惊涛骇浪。而他唯一的那个钥匙,就是黎月筝。
所以黎月筝只?要稍稍撬开一些,贺浔就再没了克制。
这也是后来重逢后贺浔不管不顾的原因,黎月筝是他的开关,是他所有欲望和理?智的源头?。黎月筝若是不在,一切能限住他的东西也全部消失。
来开门的是个熟人,也不知道简征什么毛病,专爱往别人家跑。
见到贺浔和黎月筝,简征的目光在他们相牵的手上扫了眼?,而后笑着对贺浔道:“消失个把月不去公司不见人,没想?到憋着口气干大事儿呢。”
黎月筝和简征相视一眼?,礼貌性笑了笑。
后者随之点头?,意味深长,“不过要说是为了黎小姐,倒也合情合理?。”
“我倒是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往这儿跑得还挺勤。”贺浔意有所指,直接拉着黎月筝进屋。
简征挑了挑眉,没答贺浔的话,只?是跟着二人往里走,边走边道:“我是知道你要来这儿,大早上就往这儿赶,见你这大忙人一面多不容易。”
尾音未收,从客厅沙发上窜出来个人。
还没等黎月筝反应过来,就被人抱个满怀。
“嫂子!”姜眠亲昵地?搂住黎月筝,脑袋往她怀里扎。
见着黎月筝被人拽过去一多半,贺浔条件反射就皱了眉,不过在听到姜眠那响亮的一嗓子时,眉毛又慢慢舒展开来。
听着听悦耳的。
姜眠这称呼说得顺嘴,却把黎月筝喊脸红了,尤其?是她身后还有刚站起来的贺榆书。
“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好久啦!”姜眠还要再说什么,被简征一掌扯回来,“阵仗小点,小心吓着人家。”
姜眠不满地?挤了挤鼻子,朝简征做了个鬼脸。
贺榆书一如既往地?温煦柔和,见着黎月筝和贺浔进门,远远就走过来。
原本黎月筝还在纠结怎么同贺榆书做自?我介绍,毕竟比起上次,是个人都会有所疑问。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贺榆书没有丝毫惊讶或者犹疑的态度,反而亲和更?甚,样子看着分外欢喜,顺势就拉过黎月筝的手,笑盈盈地?看了两?人一圈。
“筝筝?”贺榆书拍了拍黎月筝的手,“真是个好名字。”
黎月筝尚未回答,突然从厨房里传来道醇厚的男声。
“厨房都要炸锅了,有没有人来搭把手?”
黎月筝闻声看去,就见厨房门口出来个中?年男人,看着四十来岁,身材健硕,气质沉稳内敛,身上带着围裙,手上还拿着颗刚洗好的西红柿。
如果黎月筝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个就是贺榆书的丈夫姜誉礼,贺榆书率先回国后,处理?完国外事务的姜誉礼便也跟着回了国。
看着外头?乌泱泱一群人,姜誉礼一愣,随后笑出来,“这么快人就来齐了,看来我得加把劲儿了。”
贺浔偏头?低声对黎月筝道:“你在这儿先休息会儿?”
是询问的意思,他怕黎月筝不自?在。
黎月筝笑着点头?,“放心。”
得到黎月筝的应答,贺浔才同简征一起往厨房的方向走,一步三回头?。
至于?姜眠,也被简征顺手掳了过去。
贺榆书忍俊不禁,“担心的和什么似的,还是头?一次见贺浔对人这么上心。”
闻声,黎月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没说别的。
客厅里只?剩黎月筝和贺榆书,现在离中?午还有一会儿,贺榆书主动提议要去外面花园走走,黎月筝自?然答应。
今天?天?气好,外面的温度又不过分燥热,院子里有绿荫道,清爽的风穿枝叶而过,蝉鸣声清浅,有种别样的静谧。
两?人坐在树荫下的藤椅上,贺榆书倒了杯凉茶给黎月筝。
“谢谢——”黎月筝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像从前一般叫贺女士,好像有点怪异。
贺榆书懂她迟疑,主动道:“我还是喜欢和你们更?亲近些,你和贺浔一样,叫我姑姑就行?。”
对方的体贴关怀让黎月筝倍感照顾,也不由地?放松了些。
“上次你来的时候,我就觉着对你格外有眼?缘,没想?到更?深的缘分在这儿呢。”贺榆书将茶杯推过去,笑容温婉,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道:“好,真的好。”
凉茶沁人,从杯口溢出淡淡的茶香,黎月筝的指尖轻轻摸过杯壁,抬眼?看向贺榆书。
有什么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和贺浔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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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感情复杂,若从十年前说起,过程曲折,也确实难讲得明白。
还是贺榆书先把黎月筝的疑问说了出来,“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对你们两?个的事一点都不意外,或者说一点都不好奇。”
贺榆书把茶壶搁在边上,而后和黎月筝的眼?睛对上。
“你应该也知道,贺浔他性子冷,这么多年了,虽然我和他联系不少?,但确实也算不上亲近。至少?在我印象里,他只?有对你是例外。”
脑子里闪过张脸,贺榆书眸中?浮出丝没什么温度的淡笑,“不过有那样一个父亲,也难怪贺浔的性子热不起来。”
提起贺庚戎,黎月筝有片刻的恍惚。
自?从贺铭礼和贺璋相继出事,贺庚戎这个名字好像也随之消失。
最后知道他的消息还是在医院那次,缠绵病榻,靠药物和机器不人不鬼地?活着。就像从来没有父亲一般,贺浔从不提起贺庚戎。
就是在十年前,贺浔也极少?同黎月筝说起。几次目睹贺庚戎对贺浔的家暴,黎月筝心有余悸,事后给他处理?伤口时,更?是会刻意闭口不谈贺庚戎。
这个在黎月筝回忆中?留下晦暗阴影的名字,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无比模糊。
贺榆书没有多提贺庚戎的意愿,很快带过话题,“贺浔很少?和我说自?己?的事,我也不太过问,不过隐约也能猜到一点。”
“说起来有点冒昧,虽然八九不离十,不过还是想?确认一下。”
这一次,贺榆书看向她的目光好像格外深沉。长久地?注视着黎月筝,视线缓缓掠过她眉眼?,像是在凝望什么,眸中?情绪有些复杂。
片刻,贺榆书问道:“你之前,是在延水县生活过?”
闻声,黎月筝愣了下,继而点头?,“嗯,小时候在那里待过一阵子。”
贺榆书又问:“十年前?”
记忆被撕扯了瞬,黎月筝再次点头?应了声。
得到这个答案,贺榆书突然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唇边又漾出笑容,连续说了两?遍,“终于?,终于?。”
黎月筝没明白贺榆书此刻的感叹,隐隐察觉出不对劲,却又不知道缘由。
而后,她看到贺榆书眸中?浮现出微微的莹亮,声音欣喜。
“我一直在想?,贺浔心里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能让他一年一年地?等,一年一年地?找,十年了都不放弃。”
“原来是你。”
第76章生死
贺家这样人情淡薄的家族,家人之间向来?没?什么亲情可言。贺榆书和两个哥哥关系冷漠,有自己的事业后更是早早移居国外,很少同国内联系。
非要说有什么交情,那要数和二嫂向林之。
贺庚戎和向林之的感情并不好,向家日渐势弱,给不了贺庚戎助力。再加上向林之身体弱,两人常年处于分居状态,更是没?什么情谊。
那时的贺家纷争不断,贺铭礼和贺庚戎势如水火,贺庚戎能力不行更不得老贺总看重,实权基本都掌握在贺铭礼手中。
再往后?,贺家基本成了贺铭礼的天下。彼时他忙着铲除异己,风头正盛。贺庚戎虽和他有层兄弟关系,却?也自知亲情凉薄,生怕波及到自己,便以给妻子向林之疗养的借口去?了延水县,也就是向家父母的老家。
彼时向家长辈接连病逝,到了延水县,贺庚戎自然是没?了约束。
在贺铭礼多年的欺压下,贺庚戎的不甘和妒心疯长,心理早就扭曲,无可疏解。
而这种扭曲在向林之去?世之后?,全然暴露并发泄给年幼的贺浔。
虽然早就对贺浔的过往有所?了解,可再次从旁人口中听到,心中还是难忍绞痛。
那时的贺庚戎疯癫成了什么模样,她所?见清清楚楚。
贺庚戎生的野蛮,下手重,但到底是尚未完全泯灭人性,刚开始还有所?收敛。后?来?不断听到从京西传来?的贺铭礼的消息,压不住怒火,便变本加厉。
出生于这种家庭,贺浔从小就是个闷不作声的冷性子,几年也不见得能和贺庚戎说几句话。那时他年纪太小,和贺庚戎的五大三粗比起来?,根本承受不住他的拳打脚踢。
看着贺浔在他拳头下鼻青脸肿半死不活,贺庚戎好像终于找到些胜利者?的尊严,好像终于能证明他是强悍的,有用的。
他把贺浔丢进?个闲置的电梯房住,自己则每天花天酒地,住豪宅开豪车。心情好时,贺庚戎会想起来?这个儿子,找人去?补给点食物,以防他饿死在那里。
不过更多的时候,他去?找贺浔唯一的目的就是撒气?。越来?越重的拳脚,打完就走,根本不关心他的死活。
刚开始贺浔会反抗,会想要逃,可是年幼势弱的贺浔尝试几次未果,换来?的是更严重的暴打,好几次几乎要被揍死过去?。
心脏比□□率先麻木,分明身上是血淋淋的伤口,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有的时候贺浔甚至会想,要是贺庚戎能胆子大点,直接把他打死也挺好的。
贺庚戎厌恶他那双眼睛,冷漠轻蔑,分明被打得头破血流,丝毫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看他的眼神却?还是像看蛀虫一般。
贺庚戎暴怒,下手一次比一次重,可到底是没?真敢把他打出事儿。
后?来?贺榆书因工作回?了趟国,偶然知晓贺庚戎和向林之的事。向林之已经身故,就贺庚戎那个样子,定然不会好好照顾贺浔。
多年前还在国内的时候,贺榆书也曾见过贺浔几次,虽然不太熟络,但因着早年和向林之的关系,贺榆书还算对贺浔有几分疼爱。
故此,贺榆书专程去?了躺延水县。彼时见到遍体鳞伤的贺浔,贺榆书才知道自己这个混账哥哥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龌龊事。她当下便决定带贺浔出国,没?想到得到的答案却?是拒绝。
到达延水县前一天,正巧传出贺铭礼要正式接管贺氏的消息。贺榆书找到贺浔的时候,他刚经历过一场非人的殴打。屋子里的物件倾倒在地上,桌椅东倒西歪,木凳甚至折了半条腿。
贺浔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刚巧看到从门口进?来?的贺榆书。
提起往事,贺榆书长叹口气?,“那段日子他正好高考结束,我本来?想直接带他出国,换个环境,也好过在那里吃苦。可他拒绝得那么干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听贺榆书说,找到贺浔那天的太阳很大,前一晚上刚下过场暴雨,空气?又湿又热,黏腻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面对出国的提议,贺浔置若罔闻。分明刚经历过暴打,他却?仿佛没?事儿人似的。
简单处理过伤口之后?,他从柜子里拿出个长袖外套来?。大夏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几乎看不出被殴打的痕迹。
也不知道他赶着去?哪儿,看起来?急匆匆的。
贺榆书追他到楼下,他仍旧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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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分毫动摇,口中除了拒绝的话再无别的。
伴随着贺榆书温和的话声,黎月筝的思绪却?被拉到十?年前,她从医院出来?,拿着带血的录取通知书去?找贺浔那天。
她看到贺浔和贺榆书不欢而散,最?终放弃了见贺浔的想法,沿着路转了一圈,回?到筒子楼的时候,就发现贺浔站在楼下等她。
那时她情绪崩溃,深陷痛苦中难以自拔,又担心因为自己牵连到贺浔,所?以满脑子都是想和他一刀两断的念头,伤人的话脱口就出。
她没?注意到贺浔那惨白的脸色,没?注意到他为什么又在炎夏穿上了长袖长裤,甚至在他拥抱她的时候,也没?注意到他身上洗衣粉味道掩盖下的血腥气?。
原来?那天的贺浔,也刚刚从贺庚戎的拳头下死里逃生。
怕黎月筝担心,刚挨了打的贺浔习惯性地遮住了自己的伤口,匆匆赶过去?等到半夜,得到的却?是黎月筝践踏真心的狠话。
黎月筝突然觉得喉咙干痛,明明是炎炎夏日,却?又一股寒意从脊柱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呼吸都在颤。
眼皮滚了热意,压不住地一阵阵上涌。
贺榆书的话还在继续。
她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到了第二天,贺浔居然主动来?找她,问她现在答应出国还来?不来?得及。
那时贺浔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天气?潮热,脱下来?的时候,伤口黏连着衣料,皮肉翻滚。
他就坐在贺榆书暂时落脚的酒店椅子上,低着头,眼神空洞,魂像被抽干了一般,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不说话,也不抬头看人。
贺榆书时间有限,能在国内停留的时间不多,得到贺浔的应答后?,便立刻买了机票。两天后?的一大早,先开车到京西,然后?直接去?机场。
刚开始什么都好好的,收拾东西,吃饭睡觉,虽然贺浔偶尔会盯着手机出神,不过还算正常。贺浔没?什么行李,只一个小箱子就是全部?。
出事是在离开延水县的前一天。
贺浔在下午的时候突然消失,仿佛人间蒸发般不见踪影。
手机一直占线,根本联系不到人。
延水县就这么大点地方,贺榆书东问西打听,在小区门口保安室听说常常见贺浔和一个小姑娘进?进?出出,言语间,好像有听过她和贺浔说住在清荷宿舍。
清荷宿舍那么大,哪是那么容易找的,还是贺榆书花钱找了个当地住户打问了半天,才摸清了住所?。
贺浔和黎月筝年纪不大相依为命,是筒子楼里显眼的存在。
贺榆书现在还记得她推门进?去?后?看到的场景。
房间空荡,已经没?了人生活的痕迹。贺浔就坐在靠近床边的地板上,手臂搭着膝盖,头深深地埋下去?。
狭窄简陋的屋子里,唯一的光亮是贺浔身边的那个手机。
电量马上就要耗尽,发出闪烁的提示,贺榆书看到通话记录里上百条没?有打通的拨号提示。
没?有备注,号码是同一个。
贺浔的双眸若枯井,没?有一丝光亮,脸色比前些日子挨打的时候还差。
贺榆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要触碰他肩膀,就听到他反反复复的重复同一句话。
像是要逼自己认清现实。
“她走了,她不回?来?了。”
“她真的她真的不要我了。”
贺浔分明在笑,可眼眶却?红的不像话。
黎月筝记得,她搬离筒子楼后?,便立刻注销了刚办理不久的手机号。
所?以那天,贺浔是对着一个空号打了几百通吗。
黎月筝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在贺榆书的记忆里,贺浔刚到国外时,有过段颓靡不振的日子。
他几乎不要贺榆书的钱,生存能力强得惊人。
白天人模人样上学,晚上彻夜彻夜不回?家。烟瘾和酒瘾就是在那个时候染上的,作为可以麻痹神经的东西。
唯一一次求贺榆书,是想拜托她帮忙介绍国内某个大学的人脉,他说他想找一个人。
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听说翻遍了那个学校的每一个人头,都没?找到他想见的那个。
贺浔不闲着,清醒的时候会时刻关注国内的动向,关注贺家和贺氏。
贺榆书知道他在默默找法子赚钱,他好像需要很多很多钱,需要地位和权势。
刚开始他一穷二白,很是艰难,不过照样还是从海外打了条路出来?,默默壮大,也有和国内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他频繁往返国内外,每次回?去?的终点都不一样,走遍每一个城市,每一个角落。
为了找到那个人,他几乎把全国都翻了一遍。
常常是一有消息就放下手头一切冲过去?,一次次无功而返,一次次打碎希望。
就这样一天天,一月月,熬过了整整十?年。
贺浔从来?没?有动过放弃寻找黎月筝的念头。
他的时间是停滞的,停在十?年前的延水县。
贺榆书记得有次贺浔罕见地醉酒,不小心打碎的花瓶割伤了他的手臂。
她终于问贺浔,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地找到她,如果一直没?消息,难道就这样找到死吗。
那时贺浔神情恍惚,只迷迷糊糊说了句,她从前过得辛苦,他想要看看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贺榆书看着难受,又问,那如果她人不在了呢,就是找不到了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时的贺浔好像瞬间清醒了过来?,眸子黑沉,青筋暴起,脸也憋得血红。
好半天,贺浔才回?答。
“她就是死了,我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他死了,他要她好好活着。
她死了,他要陪着她。
第77章爱你
在贺榆书家吃完饭后,黎月筝和贺浔没有多留,短暂坐了会儿便驱车返回了京樾府。
返程的路上,黎月筝有些别样的沉默。路途比较远,又是?刚用过晚餐,贺浔以为黎月筝是出门一天累了,便也?没多同她说话。
车厢内开着空调,温度偏低。贺浔提前给黎月筝准备了毯子,怕她着凉,从后座拉了过来?给她盖在腿上。
到达京樾府车库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了数字十。
周围光线极暗,地库被石柱分割成不同区域,灯光一节节映进?车内,透过车窗,在人眼?眸中有节奏地变换。
车子稳稳驶进?停车位,贺浔的手刚要摸向安全?带搭扣,耳边突然传来?道比他更先一步的安全?带解开声响。
清脆干净,像石子落入深潭。
紧接着,黎月筝的手突然搭上他按在搭扣上的手掌,猝不及防倾身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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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散在肩后的乌黑长发徐徐坠落,发尾掉到贺浔的西装裤上。黎月筝的吻印在贺浔的下?唇,试探性停了停,而后沿着他唇缝轻吮,舌尖若有若无地触碰。
贺浔手上的动作停滞,目光触及她的脸,微微发烫。几秒的愣怔里,他的血液急速沸腾,神经绷紧,太阳穴剧烈跳动。随后,他立刻解了自己的安全?带,手掌托住黎月筝的后脑反客为主。
狭窄有限的空间,温度猛然攀升。
贺浔张开唇,同她的舌纠缠在一起?。口津相渡,互相卷入,吞咽。暧昧的索取声萦绕耳畔,气息渐渐急促,迫切地和对方?热吻。
这个姿势,两人之间隔着中控台,没办法紧贴在一起?。
贺浔揽住黎月筝的腰,直接把她从副驾驶的位置抱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毯子和包都掉落在座位底下?,两声低低的闷响之后,副驾驶已经空了。
今天黎月筝穿的是?一条无袖衬衫裙,裙长快到膝盖。裙边搓起?了一小截,露出的皮肤细腻如奶冻。她的双腿折起?架在贺浔身体两侧,腰背抵着冰凉的方?向盘,身前就是?贺浔坚硬的胸膛,一时间冰火两重。
又是?那种快要让人窒息的接吻方?式,黎月筝几乎要喘不上气来?。贺浔的唇齿在她唇上攻陷,舌尖侵占口腔,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贺浔真真正正感受到她的存在。
黎月筝的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五指不由?自主地用力嵌住,不过并没抗拒,反而还配合地回应着。
察觉到黎月筝的迎合,贺浔几个月的自控力也?几乎崩盘。手掌顺着纤薄的脊背而上,按住她的蝶骨,背后衣料之下?的搭扣松动。
裙摆遮住大腿和腰跨,旖旎被掩盖。
关了空调的封闭室内温度渐起?,车窗之内人影交叠,山川耸动贴流水而过。
黎月筝颈窝冒汗,手肘不经意往后撑了下?,方?向盘按钮下?压,耳中突然刺入道鸣笛声,瞬间打破暧昧。寂静的地下?车库,沉寂的空气出现裂痕。
两人纷纷回过神来?,双唇分开,深喘着气看向彼此?。
闭了闭眼?,贺浔强压下?情绪,而后拎过黎月筝掉在座位下?面的包,直接把她抱出车厢。
他的步子又大又稳,紧紧牵着黎月筝,往电梯间的方?向而去?。
进?入到上升的电梯内,黎月筝的喘息还没平稳下?来?。相牵的手隐隐渗出汗意,心脏跳动剧烈。变化?的数字像倒计时,每变化?一次,就猛敲击一次后脑。
顶层门锁刚刚开启,门还未完全?打开,两人便急急地朝对方?拥过去?。
门闭合的瞬间,从走廊投射到屋内的光亮消失,物品噼里啪啦掉落在地上。
贺浔的后背撞到墙壁上,箍着黎月筝的手臂力道却很紧。他低头索吻,手掌在她腰窝和脊线游离。
互相蹭动的双腿没有停下?,在黑暗中摸索着往房间里撞。
纠缠的身影翻转,贺浔转而压着黎月筝抵在墙上,手掌贴主她大腿侧边。指尖掠过的地方?激起?一阵冰凉和酥麻,裙摆微掀。
黎月筝抱着贺浔的腰,抬头同他接吻。白色衬衫从西裤中抽出,手心下?是?男人宽厚的背部,肌肉结实,轮廓刚硬。
后背若羽毛扫过,似有电流从脊柱击穿,遍布四肢百骸,拉回了贺浔为数不多的理智。
他用力吻一下?黎月筝的唇,额头抵住她的,指腹擦去?她唇角的莹润,声音因为染了情.欲,有股淡淡的喑哑,“你怎么了。”
从富林壹号出来?后,贺浔不是?没有注意到黎月筝的反常。
起?初以为是?她疲累,直到黎月筝主动吻上来?,贺浔才真正确定了不太对劲。
黎月筝看着他,眼?睫动了动,手心还没从他衬衫下?褪去?。
而后,她低下?头,指腹缓缓摸过他皮肤。
有些疤痕还在,有些已经随着年月流逝被掩埋。黎月筝小心翼翼地抚摸,像是?越过飘摇的十年,重新轻抚那些伤口。
黎月筝的声音很低,几乎要听不到尾音,“当时疼不疼。”
贺浔微微愣住,想到晚上吃饭时她的异常,隐约意识到她到底在问什么。
“不疼。”像是?怕黎月筝不信一般,贺浔又补了句,“早就不疼了。”
黎月筝指尖动作无比轻柔,她眼?眶发涩,低低叹了声,“贺浔,我突然觉得有点可惜。”
贺浔心头微拧,随着她的话问:“可惜什么?”
黑暗焦灼情绪,呼吸声也?有了沉闷的颗粒感。
沉默片刻,黎月筝回答:“可惜我们错过的这十年。”
过去?十年,黎月筝拼命挣扎出泥沼。那些深刻的伤痛让逼死了过去?的黎月筝,现在的她是?两两,是?黎离,也?是?黎月筝,是?坚不可摧的新的自己。
她从不后悔过去?的每一个决定,就是?到了现在也?是?一样。
可在这段人生里,黎月筝唯一不能放下?的是?贺浔。
一个不得已,放弃了他们的十年。如果不是?贺浔拼了命地找回来?,他们可能真的没有以后了。
再次从贺榆书口中真真切切认识到这个事实时,黎月筝很难言说自己的心情。
悲伤,痛苦,后怕,恐惧。
他们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了。
黎月筝轻轻抽了下?鼻子,捏住贺浔的衣角,“十年好长,想补回来?。”
下?一刻,黎月筝被贺浔抱起?来?。
黑暗中,男人熟练地穿过障碍,径直迈进?卧室。
他动作小心地把黎月筝放到床上,衬衫裙落了地。
眼?前模糊,黎月筝察觉到贺浔离开自己身边,没了安全?感,仓皇喊出声,“贺浔?”
“嗯。”男人沉声应她,有纽扣撕扯和金属划过皮革的声响。
下?一刻,黎月筝的脚踝被扣住,往上推。
膝盖感受到贺浔的吻。
他说:“都能补回来?。”
下?意识的,黎月筝伸直双手抓住贺浔的头发。
脚趾蜷缩,足跟紧紧蹭着床面,压出褶皱。
良久,贺浔抱着微微颤抖的黎月筝,极尽温柔地亲吻她的五官,然后捉着黎月筝的手腕按到她头顶,重新压上她的唇。
略显糜烂的一个吻。
包装纸掉落在地上,贺浔把东西塞到黎月筝手里,低头到她身前,“你来?。”
贺浔对“补”的定义有些粗暴,不过处处照顾着黎月筝,小半年后的第一次,气氛太好。
清冷的月光落进?来?,弱化?室内的燥热。
黎月筝眼?皮上湿润,不只是?汗还是?眼?泪。
不接吻的时候,贺浔会盯着她。好像专门占她晚上看不清的便宜似的,赤白的眼?神偷偷扫遍每一处。
然而虽然视野模糊,黎月筝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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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能察觉得清晰。
谁让面前的人是?贺浔。
她的手腕被贺浔按着,挣了两下?没挣开,只能换种方?式。
在这种时候,嗓眼?不好控制。黎月筝努力半天,才勉强平稳说出句话。
“贺浔。”
“嗯。”
“别按我手腕…”黎月筝坦然说出自己的意愿,“要抱你。”
后面简简单单三个字,差点让贺浔失了方?寸。
话音落下?的两秒后,手腕的力道消失。
黎月筝笑了笑,摸索着他的肩膀,搭住他的脖子。
贺浔顺从地低下?身,又抱住黎月筝的背部,往上托了托。
没有任何阻碍的拥抱,双臂交缠在贺浔后颈,脸颊贴住他的颈窝。
清润的嗓音里是?难以平息的波澜。
“贺浔,我好想你。”
一句话,让贺浔红了眼?。
积攒了十年的思?念和爱意喷涌而出,原本以为会永远地埋葬在回忆里,最后随着肉.体的瓦解一并消亡,却被贺浔硬生生地,拼尽全?力地拽了出来?。
黎月筝继续说:“你找到我,我就不会走了。”
“贺浔,我们一直在一起?吧。”
贺浔的手掌按住黎月筝的肩胛,微微有些颤抖,脸埋入她颈间,嗅她身上的馨香。
熟悉的,刻进?骨骼里的味道。
“两两,我从来?没有忘了你。”他吻她,沉声倾诉,“更忘不了你。”
贺浔抱住黎月筝,偏头吻掉她的眼?泪,同她十指相扣,“我们以后还有很多年,之后的每个十年我们都一起?过。”
黎月筝笑,“嗯,都一起?。”
片刻的停顿,贺浔隔着夜色望向黎月筝,又吻她的脸颊,一遍遍一寸寸。
“两两,能不能说爱我。”
话声中的小心翼翼,黎月筝察觉到了。
眼?睛又湿了,她主动压住贺浔的脖子同他接吻,认真地,坦诚地告诉他,“我是?爱你的,贺浔。”
“以前和现在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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