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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扎进?男人的怀里?,她难受道:“你没事就好!”

裴臻拥住娇小的人,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奴才没事,殿下也要没事。奴才刚才去给殿下熬了?清淡的粥,想着?殿下醒了?之后就能吃了?。”

锦杪擦了?擦眼泪,扭头对?着?傅盈就是一句:“大骗子!”

傅盈:“……”

他原本只是想让她乖乖吃药来着?。

第28章

傅盈看着两个人,指尖将折扇转了一圈,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两刻钟过后?,下人给锦杪送来熬好的药。

难闻的苦味扑面而来,锦杪立马屏住呼吸,转身朝着里面。

抗拒不言而喻。

裴臻过去端起药碗,低头轻轻吹散其中的热气,等到变得温热好?入口,他才?端着走到床边,“殿下,吃了药好得快。”

锦杪慢腾腾转过头,水凌凌的杏眼盯着裴臻看了几息,菱唇微启,吐出不大有底气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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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般的着凉,我觉得睡一觉起来就?能好?。”

裴臻没有反驳这话?,甚至表示赞同。

锦杪怀疑自?己幻听?了,她呆呆地望着裴臻,眼睛眨也不眨。

“你真的同意我不吃药啊?”

“殿下不愿吃,难道?要奴才?强行?喂到殿下嘴里?”

说着,裴臻把药碗放到一边。

他弯腰去掖被?角,“殿下睡一觉,出一身汗,应该就?没事了。”

瞧瞧人家,多体贴!

再看看傅盈,说的那叫人话?吗?

相较之下,锦杪有被?裴臻感动到。

她的鼻子酸酸的,一开口,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裴臻,你真、”

“倘若殿下这一觉起来还没好?,那就?不是一碗药能解决的了。”

裴臻莞尔一笑。

锦杪没来得及说出来的好?字被?噎在了喉咙里,而且还呛得她咳嗽了两声。

偏偏这个时候打断她的话?,裴臻怕不是故意的吧。

锦杪连一碗药都抗拒,更别提两碗三碗,病能赶紧好?自?然是最好?的,如果能不喝药就?好?起来,那是再好?不过的。

很可惜,她没办法确定?自?己这一觉起来就?能好?。

锦杪叹了口气,坐起来,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把药给我吧。”

看着碗里乌漆嘛黑的药,锦杪难受地咽了咽嗓子,拿出慷慨就?义的架势,她举着碗一饮而尽。

裴臻见状忍俊不禁,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甜滋滋的蜜饯。

方才?感动到半截被?憋回去了的眼泪,这会儿又被?苦了出来。

锦杪泪汪汪地把碗还给裴臻,忽觉口中发甜,下意识合唇,舌尖卷过甜滋滋的那处。

这时听?得一声颤巍巍的殿下,她才?明白是裴臻往她嘴里送了一颗蜜饯。

眼下,她含着蜜饯,和他的指尖。

后?者的存在感明显大过了前者,锦杪此时只觉唇齿间滚烫得要命。

偏她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裴臻耳朵红得快要滴血,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脸烫,身上也烫,仿佛整个人快要烧起来。

锦杪稍稍做了深呼吸,将唇齿间的滚烫推了出去。

湿滑又温热的柔软划过指尖,酥酥麻麻的感觉登时直达心尖,接着又蔓延至四肢百骸,令他心颤骨软。

裴臻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粗重,一股燥热自?下而上,让他捧着碗,慌忙道?了一句“殿下好?好?休息,奴才?告退”,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锦杪才?不再垂着眼帘。

她抬头看向门口,玉手抚着怦怦直跳的心口,缓缓吐出一口气。

方才?有那么一刹那,锦杪以为自?己是要旧疾复发了。

算起来,她已经有许久不曾服过药了。

想到和芳岁嬷嬷见面的那几次,每回嬷嬷都会夸她气色好?,说她和从前比起来,像是两个人。

商节若能将她体内的顽疾彻底治好?,那该多好?。

可惜,她从未问过商节有没有这个可能。

大概是因为她打小就?知道?自?己是个短命的,再怎么医治,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吧。

锦杪收回思绪,躺在床上。

蜜饯她已经吃完了,但它的甜还留在唇齿间,甜得她心乱如麻。

裴臻那边也是久久平静不下来,他将门反锁,自?己在屋子里草草发泄了一通。

薄唇从头到尾呢喃着两个字。

“殿下。”

温柔又深情,缠绕在灼热的呼吸间。

待到裴臻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只余懊恼。

他竟然亵渎了殿下-

船在运河上行?驶了一个多月后?,抵达江南。

前两天入了秋,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眼下的江南可比在船上冷多了。

从前在外游山玩水时,锦杪到江南住过一阵子,她喜欢这里的烟雨朦胧,吴侬软语,若能再来,定?要细细品味。

可如今再来江南,她却没这个心思。

下船那日,她着了风寒,过了足有大半个月才?好?利索。

这期间,她与?傅盈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傅盈每回都是夜里来,从他身上能够感觉到很明显的疲惫。

甚至有一次,傅盈和她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

锦杪想说,都累成这样了,就?不用来她这边了。

转眼一想,她如今吃穿住都是靠的傅盈,这话?实在不大好?意思说出口。

这日晚间,锦杪正在用膳,下人来报,说主人来了。

念着傅盈如今是她的衣食父母,锦杪让人添了一副碗筷。

傅盈打帘进来看见晚膳有他的一份,不由有些吃惊,“看来明儿的太阳是要打西边升起来了。”

“我还以为傅公?子会说我是不是想毒死你。”锦杪嫣然一笑,往嘴里送了一片胭脂鹅脯,齿颊留香,好?吃得紧,没忍住又吃了两片。

傅盈本来没什么胃口,见她吃得香,不免有些食指大动,坐下吃了这几天的第一碗饭。

饭后?,外边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不多时,雨声逐渐嘈杂。

傅盈吩咐下人去收拾一间房出来,他今晚要在宅子里歇下。

语罢,傅盈饶有兴趣地看向锦杪,“殿下不怕吗?”

锦杪这会儿正倚着美人榻看话?本,闻言抬眸,纤长的眼睫轻眨,“船上相处多日,傅公?子的为人,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傅盈失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不说话?,锦杪也不说话?。

一室寂静。

锦杪沉浸在话?本中,傅盈看她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哪里像是个被?卖的人。

他屈指敲响桌面,让少?女的注意力从话?本里抽出来。

“你就?不好?奇我买你回来是做什么的?”

“我问了你就?会说吗?”锦杪秀眉微挑,目似明星。

傅盈语塞半瞬,旋即他说:“你若问了,我还有可能告诉你,可你若不问,那你就?永远也不会知道?。”

男人摆出一副等她问的姿态。

锦杪却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目光复又回到话?本上。

傅盈见状,额角突突跳,起身大踏步走过去抽走少?女手中的话?本,不悦道?:“关乎你自?己的以后?,能不能认真点?”

锦杪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掀起眼皮朝傅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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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去,“傅公?子刚才?也说了,只是有可能告诉我,又不是一定?。既然如此,何?必浪费口舌?再说了,傅公?子若想告诉我,直接就?说了,哪儿还能忍到现在?”

这段时间的相处当中,锦杪摸清了傅盈的一些脾性。

比如现在,傅盈就?叫她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傅盈一番咬牙切齿后?,将话?本卷成柱状,往锦杪头顶一敲,“瞧把你能耐的!”

“哎哟喂!傅公?子可轻点,要是把我给打坏了,您又要心疼了。”

锦杪故作痛苦地捂住脑袋,然后?顺势握住话?本,从傅盈手里拿了回来。

傅盈气笑,不知是因为这番话?,还是因为少?女的小动作。

他夺走话?本扔到一边,盯着少?女的眼睛问:“你从哪儿看出我心疼你了?”

“没有吗?”锦杪无?辜地眨眨眼,“那是谁在我耳边说你怎么还不醒,你再不醒,我就?把裴臻给大卸八块扔到河里喂鱼。”

在她得风寒时,有几天陷入了昏迷。

这些话?,就?是她在那时候听?见的。

虽然此刻傅盈不承认,说她是在做梦,但他的耳朵出卖了他。

锦杪乖巧微笑,“傅公?子想知道?您现在的耳朵有多红吗?”

傅盈:“……”

“无?法忽视的红。”

“闭嘴!”

傅盈恨得牙痒痒,他转身拿回话?本,啪一声扔到少?女脸上。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头一次,自?戴面具以来,傅盈头一次觉得戴面具是一件好?事,不然那丫头定?要使劲取笑他一番。

看着傅盈仓皇的背影,锦杪憋笑憋到哭。

裴臻走上前,没什么表情地捏着绢帕为少?女擦拭,语气淡淡的,“有这么好?笑吗?”

“我反正是觉得可好?笑了,他这人有时恶劣得很,有时又可爱得紧。”锦杪没注意到裴臻抿紧的薄唇,低头便看起了话?本。

直到绢帕擦得眼尾发疼,她才?抬头看向裴臻,“疼,你轻点。”

裴臻眼睫轻垂,“奴才?不懂心疼人,让殿下受罪了。”

是她听?错了吗?

这话?里好?像带了几分怨念。

锦杪放下话?本,低头去看裴臻的脸色,认真道?:“你是生?气了吗?”

裴臻平静道?:“奴才?为什么要生?气?”

那是她感觉错了吗?

锦杪秀气的眉心轻蹙,“可我觉得你不高兴。”

“奴才?不高兴关殿下何?事?”

“唔…好?像是这个理。”

锦杪思索片刻,作出回答后?,复又拿起话?本继续往下看。

裴臻脸色不再平静,跟那外边黑漆漆的夜色一般沉。

深邃的眼眸倒映出少?女认真的模样,慢慢从生?气到委屈。

裴臻低下头,站到一边,仿佛无?事发生?。

锦杪悄悄觑了一眼身旁的人,随后?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饴糖塞到男人手里,声音娇娇软软地哄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第29章

“奴才没有生气。”

话间,裴臻将?手背到了身后,方才塞进他手中的饴糖掉到了地上。

裴臻埋低了脑袋,不去看锦杪的?脸色。他眼底倒映出地上的?饴糖,负在身后的?一双手微微弯曲,到底还是忍住了没去捡。

掉地上就掉地上吧,他又不是故意的?。

这人明明就是生气了!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气的?。

再说了,饴糖无辜,拿它撒气作甚?

锦杪捡起饴糖,捏着绢帕仔细擦了又擦,才要?放进?口中。

却被裴臻伸手夺过。

听他说脏,吃不得,锦杪登时就来了气,凶巴巴地将?人瞪住,“我分明擦得干干净净,哪儿脏了?”

旋即,她轻哼一声又道:“也对,你刚才气我,看都不看我,哪儿能知道我把它擦得干干净净的??”

裴臻薄唇轻启,锦杪猜他定是要?狡辩。果不其然,说什?么奴才哪敢生殿下的?气,她看他倒是敢得很。

懒得听他狡辩,锦杪夺回糖塞到嘴里,嚼了两三口就给?咽了下去,末了还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这番动作迅速且一气呵成,裴臻伸出手时已经迟了。

真是既无奈又好笑。

他端起旁边的?茶递过去,“殿下喝口水顺顺。”

确实是噎得慌,茶不烫,锦杪给?一口气喝完了。她靠着美人榻,舒服地吐出一口气。

裴臻把空掉的?茶盏交给?丫鬟,很快丫鬟又端来一杯茶。他伸手触摸杯身,随后说道:“殿下喝时当心烫。”

言罢,又和刚才一样低头站到旁边。

锦杪换了个姿势,趴在美人榻上,双手托腮叹气,“你要?气到什?么时候才不会生我的?气啊?”

“奴才没有生气,更不会生殿下的?气。”

他有没有生气,她自己有眼睛会看。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一样闹脾气。

“你生气,我没意见,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殿下误会了,奴才没有生气。”

又是这句话。

从前她怎么没发现裴臻这么能赌气?

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

锦杪盯着裴臻看了半晌后,决定不哄了。

不就生气吗?她也会。

说生气就生气,锦杪立马转身朝着里面,也不看话本,就抱着俩胳膊,一副我很不高?兴,你快来哄我的?模样。

如她所?料,很快就听见了一句,“殿下这是怎的?了?”

怎的??

不是被你气的?吗?

锦杪学着裴臻刚才的?态度说:“我没事。”

“殿下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说出来,奴才会尽力?为您解忧。”

“我好得很,没什?么不高?兴的?。”

“殿下、”

“闭嘴!”

锦杪说的?时候,心情?就像在炎炎夏日里吃了一口冰,立马爽进?心里去了。

可是身后没了声音,又让她有些发慌。

怎么不哄了?

良久的?沉默过后,锦杪作出一副渴了的?样子,转过身,伸手去端茶。

可她手伸到一半,僵住了。

裴臻手上拿着那个装了饴糖的?纸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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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刚才是在用奴才买的?糖哄奴才?”

“那什?么……糖是从你袖子里掉出来的?,不是我偷的?。哄人一般不都用糖吗?然后我就拿了一块……”

锦杪自知这件事她做得不对,轻咳一声,视线到处飘,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弱。

语罢,她小?心翼翼觑了一眼裴臻脸色,没想到这人还盯着她。

这一偷瞄,叫他给?逮了个正着。

锦杪低头咕哝,“不就拿你的?糖哄你,至于吗?再说那糖最后也没浪费。”

少女拨弄着腰间熏囊底下的?流苏,将?它们一圈一圈缠绕在玉指上,那些情?绪也似这般,将?他一圈一圈包裹住,叫他像是变了个人。

裴臻此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只觉羞愧难当,他竟然像个小?孩儿一样跟殿下赌气。

“殿下……”

锦杪抬眸,见裴臻欲言又止,又神色内疚,猜他应该是要?解释自己刚才为什?么生气。

可她现在不想听了。

耐心耗光了,她这会儿只想歇着。

锦杪打了个呵欠,吩咐丫鬟备水沐浴,随后她又转了个身,面朝里,一手拿话本,一手轻轻一挥。

“你先退下吧。”

裴臻张了张嘴,一声殿下终是未唤出口。

待到了外面,秋夜的?风裹挟着雨珠扑面而来,直教人清醒。

裴臻刚才没想明白的?事,这会儿通通想清楚了。

他生气是因为傅盈和殿下走得太近。

倒不是说他认为傅盈此人有问?题,而是他下意识反感。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

殿下,只能是他的?-

一段时日后,从帝京传来一件大事。

圣上立了十二?皇子为太子。

有人说十二?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要?不是到了婉妃膝下养着,哪儿轮得到他当太子。

百姓不知十二?皇子,但对这位婉妃可是了解得很。

听说她本来是流民,到帝京被圣上相中,一跃成了宠妃。

如今既得宠,又成了太子母妃,往后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哦。

有人自称是婉妃的?同乡,闻言骂道:“狗屁荣华富贵!等着她的?是不得好死!”

南方今年?夏季洪灾频频,大家伙过得有多惨,各自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

他们艰难求生时,地方官忙着敛财,好不容易盼着朝廷下来人,却又叫地方官给?糊弄了过去。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不是地方官糊弄的?本事厉害,而是朝廷不在乎他们这些百姓。

但凡有眼睛,就知道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但凡有良心,就会疑惑当地官员是怎么办事的?。

可朝廷下来一拨又一拨的?人调查情?况,他们的?处境,没有得到丝毫改善。

朝廷抛弃了他们,就是圣上抛弃了他们。

身为天下之主,却不疼爱自己的?子民,这种人怎配坐在那个位置?

大家从婉妃说到圣上,皆是怒言。

直到说书人将?醒木一拍,楼下才安静。

这位说书人的?本事名不虚传,身在二?楼雅间的?锦杪却托腮打了个呵欠,指腹缓缓抚过茶盏杯口。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让傅盈同意自己出来听说书。

可现在,却没心情?听下去了。

锦杪轻轻叹了一声,让丫鬟碧桃把帷帽给?她戴上,随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傅盈只许她出来听说书,是以锦杪一回到马车上,不用她开口,下人就会赶着马车往回走。

锦杪心里在想方才听见的?那些话,碧桃唤了好几声姑娘,她才回过神,搭着碧桃的?手下了马车,往宅子里面走。

“姑娘脸色不大好,可是哪里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碧桃一张圆圆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心。

“我没事,就是有些乏了。”说着,锦杪疲惫地打了个呵欠。

她是真有些乏了。

回到房间就歇下了-

薄暮冥冥,一架马车停在宅子大门口。

狗子掀起布幔一角,心疼的?目光落在里面虚弱的?人身上。

里头的?人过了许久才有动静,只见一只手伸出来,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苍白。

狗子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万分小?心地捧住。

傅盈下了马车后,几乎是将?整个身体压在了狗子身上。

他比狗子高?出一个头,这般靠着,看起来就很吃力?。

但他却浑然不觉。

此时狗子的?心跳得极快,这是他第?一次同主人靠得这么近。

主人身上的?味道。

主人的?呼吸。

他都能清楚感觉到。

可在往里走了一段路之后,狗子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蔫儿的?。

原因是主人说要?去看琼阳公主。

主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不忘琼阳公主,是喜欢上琼阳公主了吗?

察觉到狗子的?走神,傅盈拧了一下狗子的?耳朵,“好好看路,要?是把你主人给?摔了,主人可饶不了你。”

狗子忙收回神,不敢再瞎想。

傅盈到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得知锦杪还在睡后,他让人噤声,自己放轻脚步朝室内走去。

傅盈隔着屏风站了会儿,随后歇在了美人榻上。

阖眼不过片刻,傅盈就睁开了眼睛,听着少女克制的?哭泣,他抬手摁了摁隐隐作痛的?眉心,下了美人榻绕过屏风朝金丝楠木拔步床走去。

隔着幔帐,傅盈喊道:“锦杪。”

几声过后,仍不见人清醒,他才掀开幔帐。

少女泪流满面,眼尾发红,不知是做了怎样令人伤心的?梦。

傅盈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脸,“锦杪,醒醒。”

锦杪梦见大晟亡了,圣上带着母妃一起赴死,母妃临了让她一定要?活下去。

她也想活下去,可她心里满是绝望。

小?十五生死未卜,母妃也离开了她,大晟又亡了,这天地间仿佛就剩她一个人。

锦杪睁眼看见傅盈时,还沉浸在伤心当中,呜呜咽咽难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了看外面,“裴臻呢?”

傅盈觉得这人真没良心,他在这儿守了她这么久,就不能问?一句他为什?么在这儿?

看着少女湿漉漉的?眼睛,傅盈心想算了,他不跟女的?计较。

“他还有事要?办,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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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时候回来。”

“哦。”

锦杪掀被子下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傅盈,“我要?穿衣服。”

傅盈轻嗤一声,“我要?想看,早趁你睡着的?时候看了。”

他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锦杪想不明白。

等她穿好衣裳到外面,傅盈已经开始用晚膳了。

锦杪坐下,夹菜时发现傅盈手腕有道伤口,蹙眉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除了裴臻,不会关心其他人。”傅盈瞥了眼那道伤口,抖下袖口盖住,“小?伤,不碍事。”

第30章

这些时日下?来?,锦杪还是不知傅盈是做什么的,只知他很忙。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

晚膳,傅盈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碗筷。他让狗子去收拾房间,今晚歇在这儿。

狗子打帘出去,傅盈看向安静进食的少女,屈指轻叩桌面,少女抬眸朝他这边看来?,才开口:“不是说你很想听说书,怎的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突然不?想听了。”

锦杪想到?当时听见的那些话?,眸光渐暗,登时觉得放进口中的珍馐美馔失了味道。

没了胃口,她放下?碗筷,从碧桃手里接过浓茶漱了口。

傅盈也?以浓茶漱了口,抬眸见少女眉头紧锁,笑道:“殿下?这般吃不?得苦,往后可该怎么办?”

往后?

她还需等往后再吃苦吗?

从小到?大她吃过的比这浓茶苦涩的药多了去了,若是吃不?得,她这会儿也?不?会在这里了。

锦杪眉头舒展,莞尔一笑回道:“我只是不?喜欢。”

不?喜欢吃苦又不?等于?吃不?得苦,再者,她的往后与他有何干系?他真是糊涂了才会说出那番话?。

傅盈若有所?思?地陷入了沉默中。

无人再用膳,下?人将桌上的膳食一一撤了下?去。外?头忽有一人急匆匆而来?,险些将一下?人手中的乳酿鱼给打翻。

这番动静拉回了傅盈的思?绪,他不?悦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下?人忙在帘子外?站定,垂下?头恭敬道:“主人,裴臻回来?了。”

“他回来?便?回来?,难不?成?还要我出去迎他?”

傅盈嘴角轻扯,无声冷笑,住在宅子里的人不?拿他当回事,就连在这宅子里谋生计的下?人也?不?将他放在眼中,真是仆随主样。

下?人听出其中的不?快,只觉有滴汗从额角划过,开口前咽一下?嗓子,颇为艰难地说道:“裴臻昏迷不?醒,是被抬回来?的。”

话?音刚落,帘子蓦地被掀开,下?人打了个哆嗦,抬眸瞧见一张精致玉颜,美眸中的焦急与担忧叫他无端又说了一句,“裴臻回来?前已让大夫处理了伤口,想来?不?会有大碍。”

锦杪微微拎起裙摆,匆匆往裴臻住的地方去,碧桃在后面赶紧跟上。

傅盈听着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远去,冷笑出声,不?就昏迷不?醒吗?他还差点丢了性命。

掌心猛地搭在桌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屋中下?人受惊,纷纷将视线压得极低,听见咳嗽声,离得近的下?人忙上前搀扶傅盈。

见傅盈咳出了血,下?人大惊失色,张口就要请大夫,却被傅盈叫住。

“我这点伤算什么?裴臻才是伤得最重的。”

傅盈嗤笑一声推开下?人,随手捏着袖口擦过薄唇,迈开腿便?往外?走。

谁都听得出这话?是在怄气,但是谁也?不?敢劝。一番面面相觑后,一个腿脚麻利的丫鬟赶紧寻狗子去了-

“何时会醒?”

“回程公子的话?,两处伤皆未伤及要害,晚些时候便?能醒。”

站在床边身着竹月色长袍的年轻男人闻言颔首,旋即命大夫好生照顾。

年轻男人言罢,无声凝视了裴臻半晌,才转身离开。

锦杪来?得急,没料到?里头会有人出来?,幸得碧桃及时拉住她,才没一头栽进对方怀里。

程洵伸出去的手接了个空,旋即放至身后,垂眸将眼前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笑道:“府上何时养了个没及笄的丫头?”

“回程公子的话?,姑娘已年满十?七。”

听见碧桃回话?,锦杪才正眼去瞧她刚才差点撞上的人。

男人眉眼清隽,神色温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有着很好的亲和力。

可与之对视久了便?会发觉这人眼底似寒潭,所?谓的亲和力,其实不?过是伪装罢了。

“是在下?唐突,还请姑娘恕罪。”

锦杪没将此事放于?心上,道了句无妨,便?领着碧桃继续往里走。

程洵出了房间,沿着抄手游廊行了一段,傅盈自拐角处匆匆而来?,两人差点撞上。

傅盈下?意识的后退,牵扯到?了伤口,脸色登时煞白。

程洵伸手过去搀着傅盈,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怎么连你也?急急忙忙的?那裴臻死不?了。”

“谁说我担心他了?”傅盈眼睛一瞪,不?自觉拔高了声音,说完察觉到?程洵口中的一个也?字,眉心一紧,沉声道:“关于?她,我自有安排。”

琼阳公主于?他们而言,只是一块垫脚石。

一块重要的垫脚石。

穆亥尤其疼爱琼阳公主,到?时候拿琼阳公主要挟穆亥,想必能为他们解决不?少问题。

这样一个人质,寻个地方关着,用的时候再拎出来?便?是,根本无需好吃好喝伺候着。

为此,傅盈到?江南后,耳边就没清净过。他们说的是在理,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因此,他们有谁想要到?宅子里来?拜访,都让傅盈给拒了。

傅盈没想到?程洵会同裴臻一道回来?,还见到?了她,心情不?免有些低沉。

程洵本以为傅盈是瞧上了这位琼阳公主的容色,方才一见才知原来?如此。

他微微一笑,“我相信您。”

这番话?既在傅盈的意料之中,又在傅盈的意料之外?。

要知道在对琼阳公主的安排上,程洵也?没少在他耳边叨叨,但与其他人比较起来?,程洵更多的是在提醒他不?要耽于?美色。

这时,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傅盈回眸,看见一道瘦削身影疾步而来?,因为走得太快,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在地上。

傅盈刚刚舒展开来?的眉心再度皱紧。

隔着面具看不?见脸色,但一双眼睛也?能说明许多东西。

程洵眉梢微挑,俯身稍微行了一礼,“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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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傅盈心不?在焉地回过头朝程洵说了一句,随后又将视线放在他着急忙慌的小狗身上。

就剩最后两三?步,狗子几乎是直接扑过去的。他没想过主人会伸手来?接他,一颗心激动得不?行,仿佛将口一张开,心就会跳出嗓子眼儿。

看着自己小狗傻乎乎的模样,傅盈没忍住扬起了嘴角,他伸手在小狗头顶拍了拍,“急急忙忙找主人做什么?”

狗子回过神,赶紧抬手比划。

您伤得严重,得回去歇着才行!

傅盈看懂其中意思?,他摁下?狗子的手,温声道:“放心,我没事。”

跟在程洵身边的侍从仲阳回头瞧见如此亲昵的一幕,嫌恶溢于?言表,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公子,您根本不?用担心他会沉迷美色。”

至下?个拐角,程洵借着余光看了眼傅盈和那个哑巴。

早就听闻傅盈待身边一个哑巴不?一般,今日亲眼见到?,叫他恨不?能将昨夜所?食全吐出来?。

程洵收回视线,淡声道:“我从未担心过你说的。”

他劝傅盈,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一块垫脚石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说起来?,要不?是他之前反应及时,傅盈就成?垫脚石了。

想到?这儿,程洵忍不?住笑出声,老头子喝太多酒,把脑子给喝糊涂了。

傅皇后的孩子若还活着,到?如今得有二十?二岁,琼阳公主才满十?七,怎会是同一人?

其实也?不?怪酒老头糊涂,琼阳公主与傅皇后实在相像,若是不?知年龄,他大概也?会将二人视作?母女。

倘大楚皇室还有血脉在,哪儿轮得到?一个只是跟皇室沾了边的人来?带领他们光复大楚?

想到?方才看见的那幕,程洵只觉晦气-

锦杪从大夫口中得知裴臻不?仅腹部挨了一刀,胸口还受了一箭。

而且箭上还涂了毒。

好在两处伤处理及时,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即便?如此,锦杪还是让铺天盖地的自责淹了个彻底。若非她想要出去听说书,裴臻就不?会为了成?全她,而去答应傅盈提出的条件。

现如今,人伤了,说书又没怎么听。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疲惫地坐到?一旁的灯挂椅上,锦杪阖眸倚着椅背,指尖落在隐隐作?痛的眉心轻揉,曼声道:“你们退下?吧。”

碧桃领着大夫等人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两扇门缓缓合上,发出微乎其微的动静。

锦杪慢慢将眼睁开,扭头看向床上脸色苍白,了无生气的裴臻,心里除了自责,还有深深的无力感。

从帝京被迫来?到?江南,前路未知,有担忧有害怕,还有生气,但更多的是一种轻松感。

因为她终于?离开了那个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的地方。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现下?的轻松并非真正的轻松。

如今她受制于?傅盈,能不?能保全自己都是一回事,更别说保护别人。

她必须得想办法逃离傅盈才行,待裴臻醒了,与他好好商量一番该怎么办-

裴臻醒来?时,正好听见外?头梆子敲了两声。

已经亥时了。

喉间干渴发痒,他一边咳嗽一边起身下?床,刚有动作?,便?见一只白皙纤细的手递来?一杯水。

“殿下?怎么在此?”

裴臻将水接过,又是一阵咳嗽,震得手里的水洒出不?少。

“听说你受伤了,我过来?瞧瞧。”

锦杪从袖中拿出绢帕,轻轻擦拭洒在手上的水。

她的神色专注且认真,仿佛是在呵护珍爱之物。

有那么一瞬间,裴臻觉得殿下?好像是喜欢他的。

可惜他深知殿下?心善,今日若是换了别的人,殿下?也?会这般温柔相待。

“奴才无碍,请殿下?放心。”

裴臻喝完这杯水,锦杪见他意犹未尽,又倒了一杯递过去,待他喝完,才低声细语问:“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才能离开这儿?”

“殿下?可是受了欺负?”裴臻问时,呼吸一窒。

“没。”锦杪摇头,旋即叹了口气,“难道你想一直待在这儿吗?”

“殿下?放心,奴才一定会带您出去。”

裴臻目光温和且坚定,锦杪原想再说两句,这会儿却是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她颔首应了一声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锦杪发现裴臻与傅盈走得越来?越近,二人相谈甚欢,似挚友。

这一晚,裴臻随她上街游玩,趁着人多,带她甩掉了身后的下?人。

躲至一艘画舫上,裴臻找来?了两套衣裳,他们换上后,成?功躲过了傅盈派来?搜寻的耳目。

就这样,他们在画舫上躲了一夜。

天将明的时候,裴臻在她耳边低语,“殿下?,奴才带您逃出来?了。”

锦杪一夜紧张未眠,这会儿困得不?行,她软绵绵地靠在裴臻怀里,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裴臻收紧揽在细腰上的胳膊,薄唇轻轻擦过柔软的青丝,“殿下?睡吧,奴才会一直陪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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